28. 杰克本质
我相信，命运和蠢笨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我一路走回宿舍时，觉得自己好像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兴奋地颤抖，另一个则高声刺耳地大笑不已。
吾王。
那是个笑话吗?她是想奉承我?她那个小小的微笑又是什么意思?
说实在话，那幅绘画说了什么啊?就我所知，那绘画下面的字可能是任何东西—日记、亚特兰提斯洗衣单，随便什么都有可能。自从亚特兰提斯沉没后，在不计其数诞生于这世上的人之中，我，杰克.麦金利，一个平庸到爆的家伙，竟然会是未来的国王，这说得通吗?
不，一点也不合理，但奇幻海滩球、隐形、活过来的雕像、时间裂缝、殭尸或吐酸液猴怪也说不通。
我磨损的凉鞋勾到藤蔓，让我几乎跌个狗吃屎。马萨的建筑工人抬头，眼神古怪地瞪着我。他们知道吗?也许好消息早已透过某种马萨网页传遍他们之间。他们怎么想呢?
万岁，杰克国王!
国王陛下，杰克，贝尔维尔一世!
杰克陛下早安，亚特兰提斯王国主人和世界统治者!
每个人迟早都得适应杰克国王，包括我在内。
我站起来，抬头挺胸，手掌弯成杯状，一派庄严地挥挥手。「继续做工吧。」
然后我的一位新子民开口：
「嗯，小鬼，你刚踩到猴子大便。」
凯斯第一个从宿舍跑向我。「他们吸走你的大脑，以果冻取代了吗?」
「你有看见马可吗?」亚莉问，脸上充满兴奋和期待。
「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没有。」我说。
凯斯皱起脸。「那是什么臭味啊?」
国王气派的最后痕迹飞离我的脑袋瓜，我将凉鞋在潮湿的草地上抹了抹。「抱歉，我以为已经抹干净了。」
「我们现在就得谈谈，」亚莉说，「就在这里，没人偷听得到。」
「而且要快，因为我们很饿，餐厅也已经开了。」凯斯说。
「我猜，你感觉好多了。」我说。
凯斯点点头。「噢，那个啊，是啊。嗯，我对昨天的事很抱歉。亚莉和我谈过，她是对的，我不该自责，而我承诺要更像托金一点。我是指勇敢的那部分，不是抱怨和烂驾驶。」
亚莉看起来好像就要因兴奋而爆炸。「杰克，我们想听听你跟鸡皮疙瘩兄弟会面的情形，但我们得先告诉你，我们发生的事。我们收到个纸条—」
「不要在这里说。」我环顾四周，想着马萨架设在丛林里的秘密监视器。「这里有监视器。」
「在树林里?」凯斯问。
「我的房间很安全。」亚莉边说边转身走回进宿舍。「留下拖鞋，跟我来。我破坏了监视器。」
「不是全部，」我说，「有针头大小的摄影机，可能藏在墙壁和天花板的接缝处，就在妳桌子的正上方。」
亚莉倏地转身。「什么?你怎么—」
「我会帮妳破坏它们，」我说，「妳带路。」
我踢掉臭熏熏的拖鞋，跟着凯斯和亚莉进入新宿舍。它约莫是老旧宿舍的两倍大，欢迎我们的不再是狭窄的走廊和老卡莱武装警卫，爱睡的坎南，而是两层楼高的空荡大玄关。右边有条走廊，我发现一扇门上挂着我的名字。我进去大致晃了一下，那是个位于角落的大房间，窗户有窗帘，大片阳光洒入，一个书柜上有几本二手书和一个iPod插座。我猜衣柜是马可在老宿舍的衣柜，因为其中一个抽屉被踢坏过，用胶水补好。
我可以听见凯斯和亚莉咚咚踏着脚步，进入我隔壁的房间。我洗了脚丫，穿上在衣柜找到的新拖鞋，冲去和他们会合。亚莉站在她桌子上，在我进门时瞪着我，她的手里拿着一片扭曲的金属。在她正上方，电线从靠近屋顶的地方冒出来。「你怎么知道这个监视器的，杰克?」
「狄米崔欧秀给我看的，」我说，「其他妳用口香糖盖住的镜头是假的。我追踪过妳，他们让我相信你们身陷危险。」
「杰克，你吓坏我了。」凯斯说。
亚莉走下来，小心打量我。「所以，那张来自斐德的纸条—」
「也是假的，」我说，「马萨诱引你们到那个舱口。他们强迫我看，他们告诉我你们会被杀，但他们在撒谎，他们在测试我，看看我会不会为了救你们而自我牺牲。」
他们俩静静地瞪着我。
「嗯……」凯斯轻声问，「你有吗?」
我点点头。
「所以……他们也把你洗脑了。」亚莉说。
凯斯耸耸肩。「听起来你很勇敢。」
「那称为行为矫正。」亚莉大声说，「我在很多电影里看过。他们让你以为你快死了，或你爱的某人快死了，他们开始瓦解你的自由意志。一阵子后你就无法分辨真伪，然后他们就能渗透你的大脑，让你相信任何事情。就像《谍网迷魂》24演的一样。」
「谍什么?」我说。
亚莉翻个白眼。「那是经典老片耶，你没有任何文化素养吗?」
「妳都不看新片的吗?」凯斯回答。
「重点是，马萨做事鬼祟，又很古怪。」亚莉继续说，「他们欺骗马可，让他以为自己会成为下一任国王。小心点，杰克，他们可能也在耍你。我想他们想离间我们，分化我们，各个击破。」
「他们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啊?」凯斯问道。
一号的话在我脑海里燃烧。直到训练结束前，我们都必须守住这个秘密。
想都别想。我得告诉凯斯和亚莉真相。一旦你开始对最好的朋友撒谎，就很难保持友谊。但此刻，我无法分辨真伪。万一我真的告诉他们，一号称我是未来的国王，会怎么样呢?他们会说我是个笨蛋和背叛者，就像马可一样。
但我不是。
我得自己先好好想想，冷静思考，而且不受任何影响。
倘若一号告诉我的是谎言，那什么也没改变。但如果那是真的，我得做正确的事，我得非常非常谨慎。
「嗯，」我说，「马萨头头是个叫一号的女人，她就像我祖母那么老—」
「等等，」亚莉说，「你和马萨的头头会面?就只有你?为什么?」
「我猜我很特别吧。」我想让口气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但我不确定有没有成功。「我想，她想让亚特兰提斯大陆再次升起。」
「从海底?」凯斯说，「整个岛屿?」
「那是马萨的目标，」我回答，「当马萨林偷走魔球时，让大陆升起是他的长程计画。他想恢复亚特兰提斯的辉煌，诸如此类的。」
凯斯对空中挥了一拳。「了爆酷。」
「你是认真的吗?」亚莉倾身靠近，脸涨得通红。「嗯，你们两个傻瓜都不知道，这会是场什么样的大灾难吗?」
「没错，数不尽的神兽和狮鹫都会跑出来，」凯斯说，「烂毙了。」
「不，那不是重点!」亚莉说，「百万年前，美国的整个中部曾是海洋，纽约市有个像洛机山脉的山脉，但大陆慢慢飘浮移动，陨石相撞，海平面改变，地面移动，空气品质改变，大陆沉没，物种灭绝，但那些是不可思议地慢。所以，砰，就那样让整个大陆升起，这可是庞大的灾难。首先，会有海啸和地震，风向和水流改变，海洋升高，洪水，板块移动。纽约市、波士顿、洛杉矶、西雅图、芝加哥、纽奥良、雅典和开普敦都会消失，更别提荷兰会有什么下场。断层线从海岸到海岸炸开，随即是大火，灰尘和尘雾将遮掩太阳，就像恐龙时代。你也知道后来牠们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还能有任何人幸存，那我们算走运的!」
「芝加哥又不靠海。」凯斯说。
「没错!」亚莉瞪着我，她的脸掠过恐惧和不可置信。「他们真的相信能让大陆升起吗?」
「也许是妳反应过度，」我说，「妳怎么知道会这么糟?也许亚特兰提斯不会大到引发所有灾难。」
「它不用很大就能造成重大灾难了，杰克!」亚莉说。
「嗯，反正人们就一直在预测说会有环境灾难之类的，」我说，「至少以这个方式，亚特兰提斯会出现，恢复所有的力量。而如果世界有，嗯，好的领袖的话，他们可以帮上忙。」
亚莉无法置信地盯着我。「怎么帮?用一纸宣言来阻止洪水吗?」
「他们可以先想好对策，」我说，「妳知道，像撤离海岸边的居民等等。听着，我们已经因燃烧化石燃料而改变了气候，不是吗?人们互掷炸弹，残杀彼此，到处都有种族屠杀，这世界并非朝着那么棒的未来走去，妳不认为我们需要亚特兰提斯吗?」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亚莉说，「要是这些话是马可说的，我还可以理解，他以为他会成为国王，但不该从像你这样理性、聪明的人口中说出。我建议我们结束这场荒谬的谈话，专注在我们的计画上。我们要想办法和反抗军取得联系，找出魔球碎片藏的地方，夺回其他魔球，痛宰几个敌人，还要想如何离开岛屿，那些就已经很困难了。现在，我们去餐厅吃饭吧，那里可能也会被窃听。凯斯，如果他们拖你和我去见一号，我们得意志坚定，坚守立场。」
凯斯咯咯傻笑。「一号?那真的是她的名字吗?」
她和凯斯大步走出门，我的脑袋觉得头昏脑胀，好像飞离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