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你必须牺牲他”
谨慎的卡迪带着百余号狗腿子，手持刀枪棍棒，蹑手蹑脚地尾随着白人和他的黑人伙伴的足迹，偷偷摸摸从石头山的峭壁向山谷方向移动。卡迪不想白天拿下对手，他计划着来个夜晚偷袭。突然袭击再加上他数目庞大的部下，应该很容易让一支熟睡的队伍混乱，然后再趁势击毙对方。
泰山一行正沿着缓坡朝山谷底部缓缓移动，他们走过的道路痕迹非常明显，因此卡迪绝对不会弄错。中午时分，他们发现了一个新近搭起来的荆棘围场，因此便停了下来。围场中央升起袅袅炊烟，他们开始生火做饭，这里显然成了人猿的营地。
卡迪命令队伍躲进小路边上浓密的灌木丛中，单独派了一个士兵前去侦察。不一会儿，侦察兵回来说，对手已离开营地。卡迪和他的人马进入围场后，仔细察看了一番，希望估算出泰山究竟带了多少人。这时，卡迪在围场发现远处荆棘丛中有什么东西，他非常小心地靠上前去。荆棘丛中的地上躺着的东西好像是个蜷缩成一团的人，让他有些好奇，但也让他警觉。
十多个手持棍棒的士兵缓缓靠近卡迪发现的东西，到了跟前时，发现躺在面前的原来是已失去生命迹象的人猿泰山!
“太阳神显灵，惩罚亵渎圣灵的坏人!”最高男祭司大声嚷嚷，双眼闪着疯狂的光芒。一个踏实细致的祭司跪在人猿的面前，耳朵靠近他的心脏仔细听了听，说道：“他没有死，或许只是睡着了。”
“抓住他!快点!”卡迪叫道。不一会儿，无数个满身是毛的家伙便压在泰山的身上。泰山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胳膊很快被绑在身后。
“把他带走，让太阳神亲自看到他!”卡迪大声说道。众人将泰山拉到围场中央，太阳把他从头到尾照了个遍。最高男祭司卡迪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子，高高举过头顶，站在将要杀死的牺牲品面前。卡迪的随从绕着泰山站成一圈，还有少数几个紧紧跟在领导身后。他们有些惶惶然，一会儿看看卡迪，一会儿看看泰山。最后，他们小心翼翼地盯着天上，太阳已经从朵朵白云中高高升起。他们半开化的大脑虽然感到不安，但敢与卡迪叫板的却只有一人，依然是前一天的那个祭司，他对卡迪要杀死泰山的做法提出质疑。
“卡迪，”他说，“谁赋予你给太阳神奉献祭品的权力?这是我们的最高女祭司，我们的女王独有的权力。如果她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非常生气。”
“闭嘴!杜斯!”卡迪叫道，“我卡迪是欧帕的最高祭司!我卡迪是女王拉的丈夫!我的话也是欧帕的法律!如果你还想继续当一个祭司，还想活下去的话，那么就闭嘴!”
“你的话不是法律!”杜斯生气地说，“如果你惹恼最高女祭司拉，如果你让太阳神生气，或许你就会成为另一个被惩罚的对象。如果你真的完成这次献祭，他俩都会恼火!”
“够了!”卡迪叫道，“太阳神已经给过我启示，他命令我在神庙里把这个亵渎者奉献给他!”
他跪在人猿的面前，用锋利的刀尖轻轻抵在泰山胸前的心脏位置，然后又把武器缓缓提起来悬在泰山头上，随时要将这致命的一击刺入泰山鲜活的心脏。就在这时，一朵云飘过天空，遮住了太阳的脸庞，在他们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看!”杜斯叫道，“太阳神生气了!藏起他的脸不让欧帕的人看见!”
卡迪停了下来，半信半疑半害怕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朵模糊了太阳脸庞的云。然后慢慢站起身，向着隐藏起来的神张开双臂，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好像在全身贯注地倾听。最后，他突然转过身，面向随从们。
“欧帕的祭司们!”他大声说道，“太阳神刚才向他的最高男祭司昭示了!他没有生气，但他希望与我单独说话!他让你们先去丛林里面等着，他和卡迪说完话就会出来。完事之后我就叫你们回来，去吧!”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把卡迪的话当作法律，只有杜斯和少数几个人有些犹豫，站在那里没有动。
“快点去!”卡迪命令道。他们是如此地善于惟命是从，虽然开始有几个人怀疑，但结果还是与其他人一起融入丛林之中。最后一个人从他的视野中消失后，卡迪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他的注意力再次转向人猿。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神的恐惧，他不由自主地用探询的眼光看看天空。他决定要乘杜斯和其他人不在时杀死人猿，但心中对神的恐惧又让他难以下手。神性的光辉一次次照耀在他的身上，他一次次相信自己放弃杀死泰山的做法或许是正确的。
又一片巨大的云朵遮住了太阳，卡迪越来越紧张。他六次举起手中的刀要结束泰山的性命，可是心中超自然的力量六次阻止了他最后的行动。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太阳依然被挡住。但是，卡迪最后终于看见太阳到了云朵的边缘，他又一次跪在人猿的旁边，他手中举着锋利的刀片等待太阳再次照耀大地的一刻，那也将是泰山活着的最后时刻。卡迪看见阳光慢慢扫过对面的围栏，他紧靠在一起的眼睛中闪耀着恶魔般的仇恨。太阳神或许会在别的什么时候在他的牺牲品上烙下同意的印章，卡迪颤抖地等待着。他稍稍把刀抬起来一些，肌肉因长时间向下用力太紧张了。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丛林中的寂静，她几乎是尖叫着。
“卡迪!”虽然只有一个词，但似从天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充满意外，充满惊奇。
他的刀依然高高举着，最高男祭司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在空地边缘的拉，他们的最高女祭司!在她的身后是杜斯和其他十多个人。
“卡迪，你这是要做什么?”拉生气地问道，说着迅速穿过空地走过来，最高男祭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太阳神要取走这个异教徒的性命。”他大声说。
“说谎的骗子!”拉反击道，“太阳神只用最高女祭司的嘴唇与人类对话。你已多次篡改女王的旨意!卡迪!你应该明白女王手中掌握着生死大权，这种权力对你和其他人同样有效力。在欧帕漫长的历史中，惨痛的故事告诉我们，不止有过一位最高男祭司被奉献给了太阳神的祭坛。我不希望再有一位男祭司走上这条充满危险的道路。卡迪，你虚荣而贪婪权力，不要让它们毁了你。”
卡迪把刀装入套内，阴沉着脸走开，恶狠狠地看了杜斯一眼，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完全归咎于杜斯。由于女王的到来，卡迪虽然有些窘迫，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再有机会，他要除掉人猿的初衷不会改变，卡迪在欧帕的人民和祭司中有一批忠实的追随者。虽然远古时代的风俗已无法考证起源，但卡迪正是借此获得了最高男祭司的职位，如果拉判处他死刑或者降低职位，就可能引起重要下属的不满甚至反抗，许多人认为她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过去几年中，拉找了一个又一个借口来延迟她与最高男祭司的婚礼，她对人猿明显的爱恋已经引起了人民的不满。虽然拉最后被迫与卡迪结合，但丝毫不掩饰对他的讨厌与憎恨。对于几个依靠拉的欣赏而在欧帕获得职位的人而言，如何能让拉不受惩罚一直是困扰他们的一个问题。事实上，卡迪一直在酝酿着谋反女王拉的阴谋。与卡迪一道叛逆的同伙是一个叫奥伊的女祭司，她一直垂涎拉的权力和职位。如果能够把拉从她的职位上除掉，卡迪的影响力便足以使奥伊变成最高女祭司。奥伊已答应与他结婚并让他拥有国王的权力，但是他俩都因害怕太阳神的超自然力量而不敢乱来，拉的生命也因此暂时安全。然而，最微小的火花都可能引起阴谋的熊熊烈火，依然会危及拉的安全。
就目前而言，拉的权力成功地阻止了最高男祭司危害泰山。然而，她现在的生命和将来的命运也许都依赖于她随后如何处理囚犯。也许她应该宽恕他?应该再次承认她曾经几乎公开给予他的伟大的爱?这样做的话，厄运就一定会降临在她身上。如何挽救泰山的性命而自己不受惩罚，对拉来说依然是个问题。
卡迪和其他人看着她渐渐走近泰山并低下头静静地看了他几分钟。
“他已经去世了吗?”她问道。
“卡迪让我们离开时他还没有去世，”杜斯主动回答，“如果他现在已经去世，那一定是卡迪在我们离开后杀死的。”
“我没有杀死他，”卡迪回答，“一切遵照我们的女王拉的教导，他没有死。太阳神的眼睛正照耀着您，欧帕的最高女祭司。刀就在您身上，牺牲品就躺在您的脚下。”
拉完全不理会卡迪的话，把头转向杜斯说道：“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就做一顶轿子抬回欧帕。”
就这样，人猿泰山又一次来到了古代亚特兰蒂斯的殖民城市。克拉斯基给他用的麻药效果并没持续多久。他睁开眼睛时已是深夜，环绕四周的黑暗和寂静让他困惑了一会儿。他所有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睡在一堆皮毛上，而且没有受伤，身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被下过药的脑袋渐渐穿透迷雾，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他们的鬼把戏。他慢慢伸伸脚，发现自己除了轻微的头晕，一切完好。周遭一片黑暗，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伸出手试试，出于安全用脚摸索着走走，很快便有一堵石墙挡住了他的去路，紧接着又发现了四周都是墙，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原来在一个小房子里，只有两个出口，对面各有一扇门。此时此地，只有触觉和嗅觉才有用。这一切首先告诉他自己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随着麻醉作用的减弱，他敏锐的嗅觉渐渐恢复。一种熟悉的香味袭击着泰山的鼻子，不停刺激着他的大脑。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这是他被关押之前就知道的一种气味。此刻，上方的泥土和石缝传来一阵神秘的微弱尖叫，虽然极其细微，但对泰山异常敏感的耳朵已经足够，勾起他许多生动的回忆，加上意念的帮助，他认出了这种熟悉的气味，最后终于确定自己是在欧帕的地下暗室里。
在泰山的上方，最高女祭司拉在她的神庙卧室里，正在睡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非常清楚她的人民的性格，也清楚最高男祭司卡迪的阴谋。她知道，由于宗教信仰的狂热，她那些野蛮而无知的人民时不时会有些疯狂的举动。如果这次不把泰山供奉给太阳神，卡迪就有可能煽风点火鼓动人们反对她。拉的本心不愿意牺牲人猿泰山，她只能努力逃离两难的境地，只能整夜无眠。虽然她是那些狂热信徒的最高女祭司，半野蛮种族的女王，可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一生只恋爱过一次的女人，她把自己的爱给了上帝一样的人猿。而如今，他的生命又一次掌握在她的权力之中。泰山曾经两次在她的圣刀下逃命，都是爱情在最后时刻战胜了嫉妒与疯狂。作为一个女人，拉虽然意识到这种爱是多么无助，但还是决定不再把挚爱的男人置于危险之中。
面对今夜的问题，她感到自己几乎无力解决。她已经与卡迪结婚，断了曾经想要成为泰山妻子的最后一丝念想。然而，只要有可能，她还是决定要挽救泰山的性命。他曾两次救过自己的生命，一次是从一个发疯的祭司手中，一次是从坦特的手中。她曾说过，如果泰山再来欧帕，他是因友谊而来，也一定会收获友谊。但是卡迪影响力非凡，这对人猿泰山非常不利。随从把泰山放上担架抬回欧帕的那一刻，她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卡迪的影响力。她知道他们迟早会公然反对她，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借口，他们正急切地等待着她接下来对待泰山的态度。守卫卧室门口的女祭司在半夜过后进来找她。
“杜斯有话要对你说。”女仆小声对她说。
“现在太晚了，”拉回答道，“神庙的这部分不允许男人进来。他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会允许他进来?”
“他说他是来为拉服务的，因为她正面临危险。”姑娘回答。
“把他带进来吧!”拉说道，“珍惜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我会像祭坛的石头一样静默无语。”姑娘转身离开卧室时回答。
不一会儿，她便带着杜斯返回。他在距离最高女祭司几英尺的地方停下来向她敬了个礼，拉示意带他进来的姑娘离开，然后便困惑地看着他。
“说吧!杜斯!”拉命令。
“我们大家都知道，”他说，“拉爱着外族的人猿。对于我这个职位低微的祭司来说，当然是不会质疑最高女祭司的言行。服务最高女祭司是我唯一的职责。但是有些职位的高级祭司却正在密谋反抗。”
“你是什么意思?杜斯?谁在密谋害我?”
“卡迪、奥伊还有几个祭司甚至这个时间还在制订迫害您的计划。他们知道您会放走人猿，所以布置了间谍侦察您。卡迪会派一个人来告诉您解决问题的最简单办法是放走泰山，这样提前派来侦察您的人就会告诉众人和祭司您放走了祭祀品。其实即使您果真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卡迪、奥伊和其他人会在人猿逃跑的路上埋伏许多人，他们会在太阳神第二次在西边落下之前打倒人猿并杀了他。您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自己，欧帕的拉!”
“那是什么办法?”她问。
“您必须在神庙的祭坛亲手向太阳神献上人猿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