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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最危险者

  当然,我承认这是小小的遁词,比什么都称得上一个语义学的差异。

  除非凡莉遭受攻击,否则她并不需要战斗。一部分的她想要去上面找蕾诗薇,这时蕾诗薇应该已跟其他天行者一同抵达。但是不行,那是愚蠢之举。就算到蕾诗薇身旁有助于弄懂这一切,蕾诗薇似乎比其他炼魔都看得透彻许多。

  无论如何,当他们的军队登上楼梯,进攻塔城的第一层,凡莉还是跟菈柏奈一起待在地下室。愿望女士对入侵行动似乎并不特别紧张。她沿着此处宽敞的走廊漫步,一面检视壁画。凡莉遵循指示在她身旁,并理解了自己被带来的原因。菈柏奈想要身边有个仆役。

  「妳会不会觉得,这装饰特别偏向人类风格,最后的聆听者?」菈柏奈用渴切说,双手举在身前,指尖碰触巨幅壁画,这部分的壁画描绘的是化身为树的培养。

  「我……我对人类不够了解,说不上来,尊古大人。」

  楼梯井位于从宝石室延伸而出的走廊另一端,声音在那里回荡。尖叫声、恐惧的叫喊、武器撞击声。此时沙奈印应该已经从空中抵达,把几个最骇人又最厉害的炼魔送到第六层。

  「在我看来似乎颇为明显。」菈柏奈说。「人类从不充分利用身旁的事物。他们总是极其强烈地强行施加他们的意志。尽管兽壳和岩石的颜色具备惊人的多样性,能用于创造复杂的壁画,人类却忽略自然的材料,反倒在每一个方块上涂抹颜料,再将方块贴到墙上。

  「古老的歌者在创造相似的艺术作品时,会依色彩光谱区分小块甲壳。他们会自问搜集到的甲壳块自然而然令人联想到什么样的壁画。他们的壁画不使用颜料,而且会比这一幅持久数千年。看,这里都褪色了。」

  一个庞然身影遮蔽走廊靠近楼梯井那端的光线。追猎者置身明亮的岩石之间,看似一道黑红双间的疤。他往前走时,凡莉发现自己在打颤。他无疑是整个军队中最危险的一个炼魔。

  「妳是否容许我离开,」追猎者对菈柏奈说。「去找出那个逐风师并杀死他?」

  「只有他。」菈柏奈说。「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像他那么厉害的斗士很有可能跟着其他人去亚西尔了。」

  「如果他不在这里,他也会回来解救塔城。」追猎者说。「这是他的天性。」他转身,视线穿透上方的岩石。「我们捕获的灿军很危险。考虑他们都是新近才缔结,却已拥有超乎我们预期的力量。我们应该砍掉他们的头,一个都不放过。」

  「不。」菈柏奈说。「我之后需要他们。我给你的命令跟其他人一样:只杀死抵抗的人。把倒下的灿军都带来给我。听从我的命令,你必须展现……自制。」

  追猎者哼起渴切──响亮又激烈。「妳,曾试图灭绝人类而鲁莽地危及我族,因此遭到放逐?妳,愿望女士,竟然要求自制?」

  菈柏奈微笑,轻轻哼起一种凡莉没听过的节奏。崭新的节奏。极为惊人;黑暗、危险、具掠夺性,而且美丽。其中隐含毁灭,但是一种安静、致命的毁灭。

  憎恶赋予这个女伦属于她自己的节奏。

  不对,凡莉想,追猎者并非他们之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我不在乎单一战役。」菈柏奈说。「我们将终结这场战争,追猎者。永远终结。我们已在一个无尽的循环中耗费太长、太长的时间。我将打破循环──当我结束我在塔城里的工作,一切再无转圜余地,永远。你将贡献一己之力,而且前去搜集倒下的灿军并带来给我。」

  「找到那一个时,我可以杀死他?」他重复问。「妳解除九尊加诸于我的禁令?」

  「对。」菈柏奈说。「你可以索取你的奖赏,并维持你的传统,追猎者。我为这命令负责。」

  他哼起毁灭,随即大步离开。

  「如果受飓风祝福者在塔城里,你找到他时,他将无力攻击,追猎者!」凡莉大喊。「你会谋杀一个无法抵抗你的敌人?」

  「传统比荣誉重要,蠢货。」追猎者以嘲弄喊着。「我必须杀死曾杀死我者。我总会杀死曾杀死我者。」

  他化身一道红色光束,丢下一具无生命气息的躯壳,窜入楼梯井,飞向上层楼层。

  音质犹豫地在凡莉胸口脉动。对……她是对的。追猎者确实有点疯狂,并不像其他炼魔那么明显──那些炼魔会狞笑、拒绝说话,瞪视的双眼似乎视而不见。然而疯狂还是存在。或许追猎者活了太久,他的传统已掌控了他的逻辑。他就像一个灵,与其说是活着,更像只是存在着。

  音质对这个想法脉动。她不认为她自己只是存在而非活着,她逼凡莉道歉。无论如何,她担心所有炼魔都跟他一样。或许没发疯──或许这用词不对,也不尊重确实发疯的人。炼魔似乎更像活得太久,但只以一种方式思考,最终认为他们自己的主张就是万物的自然状态。

  凡莉也曾像那样。

  「如此显而易见。」菈柏奈用深思说,还是打量着壁画。「人类把眼见的一切都视为己有。然而他们并不了解,握得太紧,只会粉碎他们渴望的事物。这么一想,他们的确是荣誉的孩子呢。」

  菈柏奈转身背向壁画,沿走廊继续漫步,慢慢接近一个两边各自有门的路口。两扇门分别通往附桌子、书架与一落落纸张的房间。凡莉跟着菈柏奈走进其中一间,然后快步走到房间一侧的平台拿酒──菈柏奈只是一挥手指,凡莉的翻译能力便解读了那手势。

  凡莉经过挤在一起的学者和僧侣,他们坐在墙边的地板上,几名飓风形体的锐者看守着他们。惧灵围绕这些可怜的人类,但凡莉必须提醒自己,没有哪个人类完全值得信任。他们没有形体。人类或可穿上教士的长袍,却可能背地里受过战士的训练,这是人类如此不可信的部分原因。无节奏可哼唱,只有容易造假的面部表情。没有形体能指出他们的职责,只有有必要配合谎言时便可轻易更换的衣物。

  音质脉动。

  嗯,我当然不一样,凡莉想。就算她确实偶尔会藉由哼错误的节奏而说谎,以及套用并不表现出她真正跟随哪种灵的形体。

  音质用满足脉动。

  别把事情弄得更加艰难,凡莉想着,加快脚步回到菈柏奈身旁。我不是来帮助人类的。我连帮助自己的族人都很勉强了。

  她为菈柏奈送上酒,这名高䠷的炼魔正在检视一个金属与宝石的新奇装置。一个最深者送来的人类法器。

  「我们该怎么处理?」最深者用渴切问。「我没看过像这样的东西。人类怎么会发现我们从来都不知道的事物?」

  「他们向来聪明。」菈柏奈用嘲弄说。「我们只是这次太久没管他们而已。去审问学者。我要查出谁带领他们做研究。」

  炼魔朝上看了看。

  「占领将轻松完成。」菈柏奈用倨傲说。「此时此刻,沙奈印已藉韦尔之力启动誓门,带来我们的军队。他们执行任务时,我们必须保持专注。」

  「是,愿望女士。」最深者滑行离开。

  菈柏奈心不在焉地接过凡莉手中的酒杯。她在手里翻转那个法器,轻轻地哼着……服侍节奏?

  她觉得佩服,凡莉领悟,而且她让大多数学者活着──还有灿军。她想从塔城得到某样东西。

  「妳并不在乎占领。」凡莉用渴切猜测。「妳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推动战事或主宰人类。妳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为了人类创造的法器。」

  菈柏奈哼起命令。「没错,蕾诗薇确实都挑最好的,是吧?」她举起法器,让光照亮它。「妳知道人类这么强取豪夺得到了什么吗?在他们准备好前便伸手夺取?没错,他们的作品粉碎。没错,他们的国家从内部瓦解。没错,他们最后落得争端不休、互相征战、杀死彼此。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是追过稳定跑者的冲刺者。此时此刻,他们创造奇迹。妳不能指责他们的胆大妄为、他们的想象力。妳肯定注意到炼魔有个问题:我们总是沿循同样古老、熟悉的思路思考。我们不创造,因为我们认为已经创造出我们需要的事物。我们是永生的,因此以为没什么能让我们感到惊讶──更为此自我满足。」

  凡莉哼起困窘,因为发现她自己也是相同想法。

  「这就是这场战争永无止境的原因。」菈柏奈说。「他们无法保存或利用他们创造的事物,我们的心智则无法延展以创造新事物。如果我们真想结束战争,那会需要彼此合作。」

  「我不认为雅烈席人会跟妳合作,」凡莉说。「像依瑞雅利人一样。」

  「可以引导他们。」菈柏奈看了看凡莉,接着再次微笑,哼起她的新节奏。她专属的危险节奏。「关于人类,有一件事我可以向妳保证,最后的聆听者:给他们一把剑,他们终将找到方法,用那把剑刺穿他们自己。」

  ❖

  娜凡妮走进兀瑞席鲁的地面层时,肉类燃烧的恶臭袭向她。她希望大部分平民都已设法逃到上层楼层了,因为她此时眼前所见不下于沉沦地狱之景。大阶梯前的厅堂空无一人,只除了几具散落的尸体。遭受火焚。人类。

  浓烈、辛辣的味道令她作呕。

  附近的走廊闪烁红光,雷击声从石壁回荡。响亮、尖锐、不自然。这些走廊埋在一百万吨岩石下,要走十分钟才到得了边缘,在这里不应该听得见雷声。

  在轰然的雷鸣之间,娜凡妮确定她听见遥远的呻吟与哭喊。她的王国成为了战区。她收到的斥候报告提及零零散散的士兵小队绝望地抵抗,之后快速流窜的恶梦成群到来。他们认为歌者正在占领具战略价值的地点,但他们的信息太没条理,无法拼凑出敌方计划的全貌。

  飓风啊……他们太依赖信芦了。无法掌握敌方动态令人感觉彻底原始。娜凡妮在厅堂中走动,催促着这群学者、执徒与工程师跟上。他们犹豫却步,在阶梯上挤成一团。她回头,看见许多人恐惧地凝视着地上遭火焚的尸体。

  对。她目前的随从中没几个上过真正的战场。他们曾在战营工作,也设计过桥和飞行平台,但除了在干净整洁的葬礼仪式上,他们不曾看过任何尸体。

  娜凡妮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在加维拉之前。他总是承诺统一的雅烈席卡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美好幸事。有他在身旁,过去总是很容易合理化以鲜血付出的代价。

  无论他们是何等感觉,他们都必须前进。他们给了泰欧非营爵一小时的时间召集他的袭击队,并展开几次初步突围,以清空平台。在这段时间里,娜凡妮尽她所能搜集飓光。她的随从用几个大袋子背着这些钱球与宝石。

  趁着等待的这段时间,娜凡妮派人找来两个女人,她们站在靠近这群随从中央的位置:两名来自芬恩女王宫廷的赛勒那学者,前来塔城参加娜凡妮的讲习。她们欣然来到娜凡妮的指挥所,多半相信她是为了保护她们,才派人去找她们。这时她们焦虑的眼神显示出,她们慢慢开始怀疑那个假设了。

  一名士兵看守着穿过一条走廊。娜凡妮快步朝那方向走去,把随从丢在身后。她进入一个宽敞的开放厅堂,之前他们都把这地方当作会面处。大约五百名士兵挤在角落和两条侧廊,并不是完全看不到,但对他们的目的来说够隐蔽了。除了其中为数众多的弓箭手之外,最有意思的是两个附轮子的金属柱。

  泰欧非看见她便走上前来。「光主,您在靠近阶梯的地方等的话,我会比较安心。」

  「建议收到。」娜凡妮说。「情况如何?」

  「我召集了最厉害的老手。这会是一场血战,不过我觉得我们有机会。敌人靠锐者掌控地面层。我一直提醒手下,尽管敌人的力量很吓人,不过操使力量的人才受过一年训练而已。」

  到目前为止,人类方的优势在于他们的经验。刚从奴隶人生中苏醒的帕胥人,比不上经战斗淬炼的部队。不过随着敌军获得越来越多实战经验,这项优势已慢慢消逝。

  一名筋疲力竭的传讯员从娜凡妮正对面的走廊冲进来──那条走廊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传讯员对泰欧非点点头,然后挪到一旁,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泰欧非示意娜凡妮退开,于是她走到侧廊开口处。她没退得更远,使得泰欧非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拿了些蜡给她,指指她的耳朵。然后他就定位,剑出鞘,身旁环绕一群士兵。

  受控制的撤退已经够困难了,他们现在尝试的还要更加棘手──导向埋伏的假溃退。你必须诱使敌人以为你正在溃逃,但那就得背对你的敌人。很快地,人类士兵稀稀落落奔入,娜凡妮觉得他们的惊慌看起来很真实。或许就是真的没错。士气瓦解的虚实只有一线之隔。

  稀落的士兵人数渐增。逃离的人类,闪光和雷击追赶在后,那声音逼得娜凡妮仓促用蜡塞住耳朵。她花了一点时间为跑最慢的士兵哀悼,他们为这诡计付出生命,死于明亮的闪电下。

  追赶在后的锐者很快便冲进来。那是看来无比邪恶的歌者,长着尖锐的甲壳和发光的红眼。娜凡妮绝对没办法像泰欧非一样等那么久才开火──他想尽可能等更多锐者进来。然而停顿的时间足以让第一批敌人停下来,举起闪电劈啪作响的手臂。

  他们朝等待的士兵放出闪电,娜凡妮稳住自己。闪电击中被特意放在那里的金属柱,它们像开放原野中的高树般吸走闪电。

  泰欧非举起一块红布下达命令──只不过娜凡妮几乎看不见,因为她的眼睛被闪得一时目盲,正不停眨眼。致命的弩箭一波波射出,射倒锐者──他们不像炼魔一样能够自愈。

  「吊起闪电杆!」泰欧非大喊的声音听在娜凡妮耳里显得被压抑了。「前进,士兵们!避开地上的血。我们朝地下室推进!」

  转眼间,「溃逃」倒转了,人类士兵涌入走廊,追赶残存的锐者。泰欧非对她敬礼后便离开。他展开一场不可能的任务:进攻长长的楼梯井,朝着被锐者与炼魔入侵的地下室推进。如果他抵达宝石柱时,娜凡妮还没办法过去,他便得摧毁压抑灿军力量的石榴石。手足表示这或许能使灿军恢复。

  同时间,娜凡妮的任务是启动手足的防护装置。她快速聚集她的书记,衷心希望他们对爬过尸体不至于太过畏怯。

  ❖

  卡拉丁抱着满怀的毯子钻进一个房间。他不认识里面的年轻家庭──父亲、母亲、两个学步儿──因此他们一定是逃到炉石镇的难民。

  这个小家庭很努力把这个无窗的小房间变成他们自己的空间。两面墙满是贺达熙沙画,地板也画上复杂的大幅符文。

  卡拉丁不喜欢自己进来时看到他们畏缩的模样,小孩还啜泣了起来。如果你不希望其他人看见你的时候畏缩,他想,那就不要一副凶样,像个外科医师一点。他一向不具备父亲的温和优雅,那种低调作风并非软弱,但也很少流露威胁感。

  「抱歉。」卡拉丁在身后把门关紧。「我知道你们以为来的会是我父亲。你们想要毯子?」

  「对。」那名妻子起身接过毯子。「谢谢你。天冷了。」

  「我知道。」卡拉丁说。「塔城出了点问题,所以加热法器失效了。」

  那男人以贺达熙语说了些什么。坐在卡拉丁肩上的西儿低声翻译──但反正那女人随后也翻译了起来。

  「走廊上有黑暗的家伙。」女人说。「他们……留在这里?」

  「我们还不知道。」卡拉丁说。「就目前而言,最好还是留在自己房间里。来,这里还有水和口粮。恐怕都是魂术做的。有必要的话,我们明天会派人来收便壶。」

  取出水和食物后,他把背包甩上肩头,悄悄退回走廊。他还得去三个房间,然后再去和父亲会合。「什么时间了?」他问西儿。

  「晚了。」她说。「再几个小时就天亮。」

  卡拉丁已经派送毯子和水大约整整一小时。他知道遥远下方的战斗还未止息,也知道娜凡妮还在抵抗。不过敌人很快便占领这一层、留下卫兵,往下进逼雅烈席卡抵抗军。

  尽管塔城尚未落败,卡拉丁的楼层却相对安静。西儿转身,飞入空中,闪闪发光,化为云朵般的无形之物。「我一直看见东西,卡拉丁。红色光束。我想是虚灵吧,在走廊巡逻。」

  「人类看不见他们,但是妳看得见,对吧?」

  她点头。「不过他们也看得见我──我意识的面向。」

  一部分的他想问得更详细一点。例如为什么大石总是看得见她?大石不知为何有一部分是灵吗?利芙特似乎也做得到,但她不愿意谈。所以她有部分食角人血统吗?其他缘舞师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问不出这些问题。他心不在焉,而且说实在的,他累坏了。他让思绪溜走,前往清单上的下一个房间。这些人可能会特别害怕,因为一直没听到任何消息,自从──

  「卡拉丁。」西儿嘘声说。

  他立即停步,接着抬头,看见一个飓风形体的锐者正沿走廊过来,一手拿着钱球灯笼,剑插在臀侧。「喂,你,」他说话时带着节奏,除此之外没其他口音。「你为什么离开房间?」

  「我是医师。」卡拉丁说。「一个炼魔说我可以去查看我的同胞。我在送食物和水。」

  歌者上下打量他,挥手要他打开背包看看里面是什么。卡拉丁照办,没朝西儿的方向看;为了以防万一,她正在假扮风灵──东飞西窜,假装她不属于灿军。

  歌者检视口粮,接着又细细审视卡拉丁。

  看看我的手臂、我的胸膛,卡拉丁想,纳闷为什么一个医师却长了一副士兵的体格。至少他的烙印被长发遮住了。

  「回去你房间。」歌者说。

  「其他人吓坏了。」卡拉丁说。「你们可能俘虏了一些歇斯底里的人──混乱会干扰你们的军队。」

  「你们镇上的帕胥人害怕时,你又多常去查看他们?」歌者问。「他们被迫进入黑暗的房间,被锁起来后无人闻问时?你对他们有过任何关怀吗,医师?」

  卡拉丁忍住回应的冲动。像这样的奚落,说话者并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因此他只是低下头。

  歌者前进一步,手甩向卡拉丁攻击他。卡拉丁不假思索地动了,在歌者击中他之前,举手抓住歌者的手腕。当他碰触到覆盖甲壳的手背,他感觉到某个东西微微一震。

  歌者狞笑。「你说你是医师?」

  「你没听过战地医师吗?」卡拉丁说。「我跟男人一起受训,因此我能够照顾自己。你可以问问这镇上的任何一个人我是不是医师的儿子,他们都会为我作证。」

  歌者推开卡拉丁的手,试着把他摔倒,但卡拉丁站得很稳。他注视那双红眼,看见其中的笑意。渴望。这生物想战斗。或许他很愤怒,在这场应该大胆又危险的任务中,他却分配到巡逻走廊这种无聊工作。能有个理由找点刺激,他再高兴不过。

  卡拉丁收紧握住对方手腕的手。他的心跳狂飙了起来,发现自己伸手到腰带汲取飓光。汲取一口,吸入体内,结束这场闹剧。敌人已入侵塔城,他却在分送毯子?

  他牢牢钉住那双红眼。他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接着,他逼自己看向一旁,让歌者把他推到墙边,扫腿把他绊倒。这生物矗立在他上方,卡拉丁维持视线低垂。他还是奴隶时学过该怎么做。

  那东西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便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把卡拉丁丢在原地。卡拉丁觉得紧绷、警觉。他战斗前常有同样感觉──他的疲累一扫而空。他想要行动。

  不过,他还是继续前进,去为炉石镇的镇民分送安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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