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章

标题  虽然不是圣人君子,但一定会想要来段开场白的心理

『我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可是绝对不会说谎。说出这种话的人最糟糕!』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我认为这是过度爱表现自我且太没有自觉的行为。

他们太想要被认同是个好人,于是把美好的事情都成装饰全披挂在身上。

并且,想要将自己的高尚洁操以安全的方式展现出来。

——告诉各位真正的秘密。

「我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可是绝对不会说谎。说出这种话的人最糟糕!」讲这种话的人,就跟主张「我是不会说谎的圣人君子」一样。

想要让他人觉得自己很高洁。可是又不想要让别人认为自己说出口显得太傲慢。

融合了双重的欲望,就出现这句表面讲得漂亮的话。

既然要用这种骗术,那不如干脆直接说「我很高尚」,这样的作法还比较高尚吧?

原本,只要是人类就会有只能依赖态度才得以证明的事情。想把「绝对不会说谎」那句话告诉众人,那就是替自己盖上自称高尚的污名。

所以主张『我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可是绝对不会说谎。说出这种话的人最糟糕!』的人有罪!

小早川千寻很耐热。

在炎热的天气中即使是在冷暖气设备不完善的旧大楼内她也不在意,每天还是不停地奔走着。

忙碌地奔走,是有原因的。

班代的工作其实是很重的。

至少是比网殊社的活动还要累,饭嶋直幸如此觉得。

而且她还很有精力地持续更新着部落格,实在让人敬佩。

气温差不多要连续几天超越三十度,终于到了昨天来到四舍五入变成四十度的高温。

气象台的猛暑日预报情况相当不乐观。

教室里有冷气,学生们都是满面笑容。

学生会办公室和班代会议室因为位于旧大楼,所以并没有装冷气。学生会还有班代会议的参加者们都显得很烦躁。

听说建筑物内也没有使用隔热建材。

每间房间内配置了两台电风扇。

但一点效用也没有。

当直幸把房间的门打开时,热呼呼的风朝着室内奔腾涌入。

「等等,这个,是吹风机吗?」

「唉啊,饭嶋同学,中午的练习结束了吗?」

班代议长抬起了缀满汗水的脸。

「嗯嗯……是说,我是中途脱队离开的。我说啊,外面可比这里凉快多了?」

说完话,就把打开的门用止滑垫给固定住。

外面的气温其实也非常热,可是还会感觉到凉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如所预料,在室内热到脑髓都要融掉一半的伙伴们,人人的举止都晃悠悠地像个幽灵。

直幸搬来一个铁制折叠椅,找了个空位坐下。

必须要把业务进行状况都写在文件中。从塞在纸箱内的文件中,抽出两本贴有一B贴纸的文件。

打开来后,里面是校庆作业进度管理A表。

这间学校的校庆是在九月举办,为了要提早做准备,在暑假之前学生会的工作量会达到最高峰。

为了要让活动进行管理更加有效率,学生会长替每个班级制作了这张作业进度管理A表,上面排列了三十个项目以上的「需完成事项」。各个项目都有空栏位,完成作业后就会由学生会长盖印。这是被称之为收集学生会印章的年度活动。

一B的A表上,连一个印也没有。

这是挺严重的状况。

终于完成的一个项目,用自动铅笔画印。并在附加文件栏中画印,将准备好的附加文件装入专用的提交文件夹内。再来就是请学生会长于二十四小时内确认。

总算完成一个顼目,

直幸看着在隔壁工作的伙伴手中的表格。同样是A表。上面已经有七个确认印。

自己跟对方又没有亲近到可以开玩笑地说,真优秀!能不能跟你交换啊。最近终于让大家接受自己,至少会互相打招呼了,可是还无法产生伙伴的感觉。

学生会高层干部和班代会议成员有很多思考方式很老派的人,对于晚加入的直幸并没有很好的印象。

直幸叹了口气。

翻开A表,下面还另外夹着一张B表,这张上头有着六十条以上的「须完成事项」。B表示由正班代小早川负责的。

印章的数量有八个。从分母数量来计算,称不上顺利。

「啊啊饭嶋同学,前阵子美化委员会有连络说一B的委员又再度没连络就不出席了。告诉他至少要来拿会议纪录的影本。啊,不过一B的美化委员已经定下来了吗?」

「很抱歉。我待会就过去拿。」

直幸把堆积在影印机上的各种相关文件,各拿了一张后就走出会议室。接着,又来到同样位于旧大楼中的美化委员会议室。

「一B啊。就是这个,会议纪录的影本。上面虽然有写明,不过也不要忘记把这份资料贴到教室里喔。还有啊,没有通知就不出席会造成大家的困扰。请务必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非常地抱歉,只能不停地低头道歉。

「话说一B的正式委员到底什么时后才能决定?已经七月了耶?要怎么办啊?」

这可不是要怎么做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束手无策才无话可说。

回到教室没多久,直幸就来到叫做三上的女同学身边。

「MIKAMIKA (昵称),你休假没有去美化委员会啊?」

三上正和交情好的女同学围坐着,用有色的面纸做出纸蔷薇或是手链饰品。

「啊——饭嶋~你看这个怎么样?可爱吗?有没有心动?」

因为禁止带饰品类到学校,她们只能利用可以带来学校的东西勉强做搭配。还真是让人感动的努力。女字部首加上又再加上力,就成为努力的努,就是这个意思吧。

「……超可爱的。」

「真的吗——?」

「真的很适合美化委员会啊。话说,下一次就要拜托你啦。下周的周二有议题要讨论喔。」

「哎哟。」

三上似乎不太高兴地噘起了嘴唇。可是并不俏皮。除了一部分例外的人,噘嘴这个动作其实并不适合每个人做。刻意地噘起嘴来的话,那就不叫做自然美了。自己虽然也是会在人前刻意地装模作样的人,但直幸生理上菲常地讨厌噘嘴这样的动作。

「饭嶋都骗人啦。」

三上不高兴地嘟着嘴。

「美化委员会根本就不是研究化妆品的委员会啊。是负责扫除的社团。」

「对——不起嘛。」直幸还是继续说。「我误会了嘛。」

「误会也太大了啦~人家才不了解什么扫除呢~」

「是很难理解驹——可是越做会变得越有趣喔。而且还有瘦身效果呢。」

三上的表情认真了起来。声音语调也放低,不是刻意做作的说话声。

「很抱歉,我不想做了。」

「咦——你不做了吗——?啊,可是啊,我说啊,之前不是有给你餐券吗?算是已经支付费用了,可以这么说吧。」

直幸并不打算跟她吵,想说尽量以友好的态度与她沟通,可是三上却更摆出更加不愉快的脸色说。

「饭嶋,你最近变得很罗唆一点都不有趣。」

「……抱歉,可能是因为太忙了吧。可是三上真的可以帮忙做美化委员的话就会帮上很多忙呢。那个社团里,有满多不错的家伙吧?」

「根本没有。本来想说可以交到朋友,也交不到。只有我被大家忽视在旁。」

「那还真是辛苦耶。我懂我懂。」

嘴上说不出来的那句话是,就这点程度难道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吗。

「所以我决定不要做了——抱歉喔,昨天打工的钱就还给你吧。」

说完三上就把学校餐厅的餐票递给他。

「这用过了吧。」

「人家吃掉了嘛♪」

说完,调皮地伸出了舌头。

直幸露出太阳般的微笑。

然后走出教室,转进厕所,对着装有扫除用具的储物柜使尽吃奶力气踢过去。

无法决定的委员就用打工的方式雇请,这是苦肉下下策。

先选择比较有可能的人选然后去跟对方谈,好不容易才找到三个人,可是直幸却没有事先预料到他们的懒惰程度,

全员放弃职务。

害得直幸还得分别到三个委员会去低头道歉。

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遭受如此屈辱的经验。

还得要做事后处理。到下一次委员会之前还得要重新再选三个人。肯定再也找不到了。实在很想把一切都丢出去不管。

下午上课的内容,也都恍神地右耳进左耳出。

往旁边一瞧,才发现小早川千寻不在旁边。早上本来,还在的啊。怎么了。无法信任自己的时间感。仔细看看发现她的包包等用品还挂在椅子上。

第五堂课的老师是班导师,上完课后在走廊找到老师问道。

「……小早川啊,因为处理学校的工作畴间似乎不是很够,就特别开放特例,让她可以早退。」

老师讲话有些吞吞吐吐的态度,让直幸有些怀疑。

「莫非她没有上下午的课,就在做班代的工作?」

「啊,也可以这么说……就是开放这样的特例。」

竟然还能这样子做事,让他有点沮丧。

不能来上课比无法参加社团或是得早走还要令人不觉得有什么重要。

「我也可以吗?」

「不行不行。」

原本是热血教师的导师皱起脸来挥着手。

「如果全班同学都提出同样要求该怎么办。这只是特例。」

「……我不会告诉别人,拜托您!」

「喔喔,嗯……饭嶋,你还真是个相当热情的家伙……」

拜托导师后,总算是勉强得到承诺。

于是直幸利用参加学校活动的特权而得以不上第六堂课,直接前往旧大楼。

学生会办公事和会议室的门都上着锁。

「啊!」

自己这才想起来有这项规定。为了不让这里成为逃课用的温床。

那么千寻到底是在哪里工作呢?

话说回来,

从记忆的宝库中挖出那件事。千寻把放置备品储藏室的钥匙交给自己。

她还曾经在部落格批评花了钱买的东西,却从来没有使用过只能堆在仓库里的数量之多。就是无能的计划,把钱随便地乱花,没错,就是愚民啦。

备品储藏室是校庆执行委员会的领土,为求搬运物品方便所以分配到一楼的角落位置。

轻松地转开门把,千寻就在里面。

「小早川同学?」

一开口叫她就发现这是个错误。

千寻「啊?」地转了过来。

她站在全身镜的前面,头上戴着特殊的服装道具。是猫耳朵。

仔细一看,她在裙子下面还配戴了猫尾巴装饰。

身为男孩的直幸,虽然也会很在意藏在百褶裙下面的猫尾巴根部,到底是连接在哪里,可是他决定不要去深究。

明明忙到快要疯掉,才因此而没去上课来做班代的工作,可是这个猫耳朵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并不想要责备她。也丝毫没有像对噘嘴那样的厌恶感产生。偷偷地躲在这儿做也很好。

心灵的换气所,这是直幸认为每个人都需要属于自己的神圣仪式。

本来想要马上就离开这里。可是,看到这么令人无法置信的光景时,一般人是会按下静止键的。直幸就维持着打开门的动作动也不动。

「……哈,啊……!」

千寻的呼吸很痛苦又紊乱。

「……哈,啊……!」

直幸的呼吸也痛苦又紊乱。

错失了机会。

已经错过了一线机会说「哎,千寻,我打扰你了嘛?」、「喔,小直啊!并没有啦,我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哈,啊……哈……吸,吸……」

千寻就像无法停止打嗝一般,呼吸相当紊乱。看到这景象的直幸也「嗯,呜姆……喔姆……!」横膈膜运动变得不稳定。两个人互相对看着,两人简直就像手牵着手一起奔向再也无法回头的次元空间似地。

「哇啊……」

「哇啊啊……」

「哇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的喊叫声,同时发了出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猫尾巴装饰,只是用像绳子般的东西绑在腰上而已。

并不是插在里面,真是太好了(这是大人的玩笑话)。直幸在内心的日记里如此写着。

他稍稍看了下千寻的侧脸。

还有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其实自己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唯一记得的是,千寻一头乱发袭击过来的模样。

感觉好像后脑勺被击中似的。眼前一片黑暗,昏倒在地上。

有如贫血症状有好一会儿眼睛看不到前方,其他感官却很敏感时,感觉到千寻的气息就在附近,耳边传来「怎么办……必须要消除他的记忆……脑额叶切除术(Lobotomy)……?」喃喃地说话声听起来相当认真,直幸慢慢地坐起身。

「啊,我到底是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啊?完全没有记忆。咦,在这里的不是小早川同学吗?」

「……」

千寻直直地盯着直幸的脸瞧,

她的手上握着钳子的模样实在很恐怖,直幸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

「欢迎来到这里,这里是备品储存仓库。」

千寻就好像RPG里的村人A一般回答着。

今天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两个人继续工作着。

出乎意料,备品仓库里面相当凉爽。因为通风良好的关系。

「小早川同学,这样的文章内容如何?」

现在正在帮忙她起草义务要提交给图书委员会的意见书。

千寻脸色难看地瞧了一下预计要交出的文件。

最近,直幸了解到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人时,绝对不是因为她觉得烦躁。当千寻认真起来时就很容易会翻白眼。

「看起来还不错啊?饭嶋同学的文章都很直接又易懂。真的帮了很多忙。」

小早川写的文章,总是很直接又辛辣,还毫不修饰地讽刺人。

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

刚开始看到她写的草稿文章时,要怎么把前述的感想稍做修饰过后告诉她,变成直幸的课题。

总算稳当地把想法传达给她,千寻自己也承认「我写的文章,是有点毒辣」,于是变开始由直幸代笔撰写。

毒辣也是理所当然的。

意见书原本就是要统整班上的意见。可是千寻在自修时间执拗地提出要求,依然没有一张问卷交回来。只能把直幸和千寻的意见当做全班所有人的意见,整理好交出去。

这样的工作不断地增加中。

结局就是,

没有人愿意接下委员的工作。

为什么要顽固到这种程度呢,同学们的举止只是让曾经脱离轨道的直幸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结果,陷入体育祭执行委员、校庆执行委员、风纪委员、图书委员全部都由千寻暂时兼任的无法收拾状态。

这是很有破绽,又具破灭性的妥协案。

不协调的状况四处都出现。美化委员的事情也包含在内。

辛苦的是,所有的问题都必须由自己两个人全部一手包办才行。

「不过,也是想要喘一口气休息……」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对了,还有一份报告,呢。」

又得要增加负担了。

稍微喘口气后马上就提出来实在是很不好意思,直幸心里面道歉着,同时切入主题。

「其实是关于我所负责的三个委员会的事情……」

千寻负责四个,直幸负责三个委员会来分摊兼任工作。

美化委员,保健委员、选举管理委员是由直幸担任的。

为了不让开会及工作的日程相撞,千寻仔细考量过后做出时间分配表,理论上的安排是一个人也能够参加全部的会议。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才能。

可是直幸还有社团活动要参加。

于是只能找佣兵,用餐券来屦用临时委员。如果顺利的话,原本还期待着一切进行顺利的话,可以直接让佣兵变成正式委员。

但是事情却不如所预期地发生了破绽。

「是喔。果然还是行不通啊。」

千寻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丝毫不感到惊讶的语调中带着疲劳的味道。

「怎么办呢?又找不到代替的佣兵。」

「饭嶋同学的部分,三个委员会能接下几个?」

要是能说出全部都让我来做吧的话,想必会更受到好评价吧。自从和千寻组成伙伴以来,与千寻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像第一天告白真话时那样大幅地缩短距离。

这样的现实状况挺可悲的。

「……对不起。因为有社团活动,连一个都没办法接啊。中午是自己练习的时间还能不参加,会议的话只要提前说练习会迟到,可能还可以出席会议。但是社团顾问差不多快要发火了。」

千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么说,差不多该使出最后的手段了。」

「你指的是那份排班表吗?那份恐怖的表……就是唯一一个我想要避开的啊。」

「可是似乎也没别的办法啦。」

「可是那张表——」直幸有点欲言又止。

最后的手段。

那也是千寻有如艺术家般的事务处理能力所导出的特殊分工排班表。

到目前为止,七个委员会由两人各自负责担任四个和三个。

但并不是以委员会来做区分,而是在处理作业上来分摊工作。

比方说七个委员会会议就由直幸

出席,实务就由千寻来负责。实际上工作表上面分得更细致严密,还照着时间来切割安排。

「时间排的这么紧,再怎么搭配得有效率也是分秒必争呢。」

千寻瞪着自己做成的工作日程表说着。

「到那个时候,就不算是委员了吧。是负责参加美化委员之类的。还有担任风纪委员的巡逻之类的。太繁杂了。」

「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啦。」

「我稍微想了一下。碰到这种时候,考虑其他班级的人应该也可以吧。」

「啥?什么意思……」

「佣兵啊,从别的班级雇用。利用餐卷。」

千寻的眼镜起雾了。双肩些微地颤抖着。

「阿、阿怎……」

「你是要说阿哲?」(注2)

「啊怎么能做这么离谱的事情啦!」

被怒骂声冲击,直幸不禁往后退了一退。

「让本班的耻辱丢脸丢到别班去,这可不是国辱而是级辱!」

「你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耻辱啊!」

「你说什么废话。那是当然的啊,真是受不了!」

2  原文是写成英文发音的「犰狳」,是因为千寻气得话没讲完,让直幸误会她要讲犰狳。

千寻扭过身子,烦恼地说着。看来她似乎真的很气恼。偶尔还会听到她的嘴里冒出「绝对正义」或是「真正的道德观念」或是「启蒙」等等听起来没有什么宽容意味的单字,听起来还挺不舒服的。这样的她相当地少见。

「照时间严密分配的工作,实在很累。」

叹了口气,直幸把刚才的猫耳朵随意试着戴在头上。

「嘘!」

千寻以忍者般敏捷迅速的动作把猫耳朵取下来,将它用力塞进原本收纳着且写着大大的『萌6』的纸箱内,把箱盖盖起来并用封箱胶带贴起来后,塞进紊乱地堆在墙边的用品山中。

「不需要做到这样吧。」

「闭嘴啦!」

调整好呼吸的千寻,换了个态度语调沉稳地说,

「……重新制作一份严密的日程表。」

「可是,无论再怎么严密,还是会有漏洞吧?」

「这个时候,没办法达成完美的工作也是没办法的啊。委员会的工作中也是有比较不重要的,那些就刻意计划性地缺席吧。要有所觉悟喔。我要饭嶋同学的五脏六腑都得大为活跃呢。」

直幸联想要吐槽小早川说,你是八面六臂啊的话都说不出来。脑袋里想着别的事情。

其实,直幸根本就认为现在这样的地狱行程表根本就无法撑太久。

他看穿迟早就会出现破绽。

就算事情演变到那个地步,班上一定会大乱,可是自己与千寻的关系并不会消灭。

所以直幸并不打算谗出口。虽然没有说出心里话,

「这实在太不符合现实。」

但他还是脱口讲出有所觉悟的危险回应。

「那不然就撒手通通放弃?」

她的语气有点不高兴地反驳着。

千寻对于恶意相当敏感。直幸尽量地想要避免发展成这样的状况,只能暗自挖苦着自己还没有办法完全地把内心的想法隐藏起来。

「可是,说真的,现在就已经有破绽了不是吗?」

一B现在面临的状况,根本谈不上有秩序。

干脆什么事情都放弃丢着不管,把重建的工作就交给学校还是学生会或是政府不是比较好吗。

「这么说可是认输主义喔。」

「任何事情都有无法完美达成的时候啊。讲实在的,我认为这次差不多就是时候到了。」

「饭嶋同学你没有搞懂。」

她唉地叹了口气。

「我们放手不管之后,真正的破绽就会出现。」

「就算破绽出现。也不是世界末日来临啊。」

「我不是说过我们班很危险吗。他们时常很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方式被打破。所以就随心所欲,只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而彻底远离不愉快的事。都是些这种人。」

「……实际相处时,他们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呢。」

有一段时间曾经有点疏远的网球社伙伴们,最近关系已经修复了。

和筱山的合作之下,社团顾问对于『饭嶋还要兼顾班代的工作,现在非常地辛苦』也表示支持,成功地获得一定程度的理解。

「就说了,大众是很愚蠢的吧。」

「咦?前后说法不太一致喔。」

「一点也不会。单独的个体即使不笨,只要聚集在一起就怕众人力量,正所谓众愚。」

「我了解会以这样的倾向发生,可是小早川同学还是想得太糟糕了——」

别说了笨蛋,就别再违逆她啦。

内心的声音阻止着自己,直幸在最危机一发的时刻把没说完的话给含糊地带了过去。

「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

千寻沉默地看起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我可不想要小早川同学累到过劳死啊。」

好像想要修补两人间的关系似地,直幸讲话的语气故意像是顺口就溜出这句话。他担心着是不是会被千寻看穿内心,就只能讲一些很表面不痛不痒的话。

「跟饭嶋同学这样争论,这还是第一次呢。」

她似乎没有听到直幸的藉口。无力地笑着,千寻开口说。

「嗯,啊啊。是,这样的吗。」

其实自己是故意这么做。是时候该踩煞车了。

说实话,自己在社团里面也没有被讨厌,班代的工作也是被人硬推过来的。嗯,是该踩煞车。

其实我是看了你的部落格以后再揣摩方向并模拟对策预习。嗯,还是得踩刹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直幸替自己找了理由解释着。

如果不会制造敌人的话,当然不要替自己树立敌人比较好啊。这是不论世界再怎么进化也不会动摇的基础理论。跟2.0版一点关系也没有。

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得这么烦躁,连直幸自己也搞不清楚。

过劳死?怎么会有这么傻的话。

可是,事实上自己的确担心千寻的负担过重。不会错的。可是在那个时机讲出口的话,会被认为是在骗她或是在演戏。欺瞒也得要不知不觉隐藏起来。

「好像有点怪怪的呢。明明工作时间这么久了。」

「说的也是,哈哈哈。」

心里想的事和嘴上说的话产生了不和谐。可是饭嶋直幸却能够应付得来。身体自然而然反应的对话本能,总是会选择最适当的对应方法。就像当球快要打到反方向时,脚会无意识地往那个方向踢,直幸在这方面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总觉得好像有一点点了解饭嶋同学了。」

「就不要再管班上的事情了吧?」

直幸踩下了刹车。

「啥?」

「不。」

头朝旁边用力一转。回味着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咦,直幸狐疑想着。

这样的自己,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饭嶋同学?」

「对不起……」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感觉脑袋好像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张着嘴巴。

这样的景况还是第一次,让他根本就看不见千寻的脸。

脑袋里有什么在汪汪地呜叫着。脑子引发了过度负荷现象。

会被怀疑会被怀疑会被怀疑的——

千寻两手交叉在胸前,对着思考过度混乱而僵硬地雕像化的直幸开口道「欸欸」。

「计划表,还有饭嶋同学的事情,我会考虑看看。就这样。」千寻似乎很同情他般虚弱地露出笑容。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过头了。」

不是这样的。

自己的确发过誓。决定要帮忙她。成为她的伙伴。

尽自己的所能,不会过度勉强自己的范围内,能够从旁帮助她就好了。实际上,自己也正在这么做。

不过,明知道这是有破绽的工作。失败的味道已经很浓厚。在适当的时机放弃,趁着多出来的时间好好玩耍谈天不是很好吗——

若要深挖内心的真心话,大概也就只有这样的打算。

可是直幸到现在,才终于察觉到事实。

千寻真的在隔天,就做好时间表带过来。

表格内容太过仔细,远远一看简直就像贴了网点似地。

全神贯注盯着看表格确认内容时,让直幸发现意外严重的事情。

「小早川同学这,你的负担增加太多了。」

新的表格中,小早川连早上,休息时间,还有午休及放学后,甚至连上课的时候都奉献给工作。

直幸的工作倒是比以前来得少。

「嗯。新表格的确是比之前要来得严格,但就计划层面来说可是滴水不漏。」

「等等,我并不是不想要做事情……」

「我知道。可是,你不是还有社团要参加?」

「是啦

,但是。」

其实社团活动也并没有那么重要的。

「……」

现在更没有话好说。

被她误会,还替自己担心。把自己的工作量减少,让自己站在比较轻松的立场。

大概是被她认为连续执行这么严密的工作表,自己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

可是说实话,跟千寻比起来自己一路下来可是轻松多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感觉就很像第一次去学生会会议室打招呼时所尝到的羞耻滋味。

「……我愿意帮更多忙啊。毕竟我也是工作人员呢。」

即使提出这样的建议,也丝毫没有任何的影响。

原本,我对于工作就只抱持着很随意的心情,社团活动也是装装样子,面对小早川也是装个样子,一切的行动都是看过你的部落格后计划好才行动的。如果不这么跟她坦诚,心里头的疙瘩肯定是无法消除的。但这么做,就等于是把一切全盘托出。

绝对没办法做出那样的事情。

「真的吗?那么就在你能应付的范围内协助我吧?不要紧的。我都已经精心盘算过啦。你可以放心啦。真的喔。可以吧,饭嶋同学?即使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利用智慧好好盘算过就没问题——」

两个星期后,小早川千寻倒下了。

标题  无题

要做的事情好多。

这样的状况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根本就没有帮手。

这也是刚开始就预料到的。

只不过,回到初期状态,回到初心。

没有什么痛苦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一开始我就是孤独一人,没有同志陪伴。

我不想要在废墟里度过三年。

一定要变强。要加油。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小早川千寻的早晨比大家都早些开始。

早上六点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网路上的留言板教训人。

这世界上有太多人不懂事理。需要稍微教导教导。

千寻认为,必须要把事实告诉这些家伙才可以。

在这个留言板里,千寻替自己赋予的责任是「启蒙活动」和「指导」。如果不需要工作或念书时,她就会在晚上执行责任。那些家伙在晚上最容易蠢蠢欲动。

即使没有在版上指导人,她也花同样的时间在更新部落格及收集情报。

因此千寻的睡眠时间慢性地变得很短。

她的母亲小早川美津江(四十岁)在夜里过了十一点,目击昏暗的房间中眼镜映着萤幕反光敲打着键盘的女儿时,曾说过「那模样简直是夜叉」。

话虽如此,这次可是因为工作。

需要完成班代的报告书,各种申请书,委员会活动的准备计划表等等。时间再怎么多都不够。

用过早餐前往学校。

学校里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全部都被工作所占据。

休息时间制作文件,连午休时间也要处理做不完的杂务。虽然是芝麻小事可是一年级学生还要负责清扫学生会办公室和会议室。这条规定必须要在午休时间完成。

下午利用可以不用上课的特例,在人烟稀少的场所写完以十张为单位的申请书。

举例来说,冷气是在职员室统一管理,要开冷气就必须在每周开始的时候提出空调使用许可申请书才行。申请书的栏位中必须要清楚地写下每周内要使用的时间,没有指定使用的时间不管天气再怎么炎热,冷气机都不会开。冷气机使用目的栏位中除了「天气炎热」之外的理由,还得要举出类似「为了准备下周的小考,本班齐心努力想要提升学力,但是因为暑气会造成集中力降低」等理由,长时间绞尽脑汁编出这些理由,满脑子被压力所绊住也是没办法的事。

幸好饭嶋直幸非常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让千寻最近工作轻松了不少。

下课后专心地投入班代的工作中。

一年级班代义务必须跑腿的工作激增,几乎没有时间处理委员会的事情。

而且各个委员会的定期会议订在每周一。

回家的时间大约在晚上七点左右,用过晚餐还要继续处理带回家的工作。

可是又不能够放掉「启蒙活动」。

当所有事情券步都处理完之后,时常都已经是半夜两三点才上床睡觉。

好一阵子持续这样的生活后,

「小早川同学看起来很累喔。」

直幸从经常说出这句话,

变成讲出,

「小早川同学的脸色非常差耶。」

后来演变成,

「小早川同学,你还活着吗?该不会想要吃人的脑髓之类的吧?(恐怖)」

铁青色的脸看起来很像僵尸。

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身体状况倒是一点也不差。

某天早上,正当她要上学时才一踏出玄关就丧失意识,就像晾干的棉被般摊倒在门边昏过去好几分钟,状况竟严重到这种程度。

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强壮,导致她根本没有什么危机意识。

当天的第五堂课,她没有上课而在备品仓库工作时,昏睡了过去。

还是直幸发现她的。直幸马上把老师找来,老师把保健老师找来,保健老师又去叫救护车。等到急救人员抵达现场时她已经醒过来了。

「已经不要紧了,我只是睡着啦。」

强制拖她去接受检查。诊断出是疲劳导致的。

打过点滴后,直幸去探望她。她看起来简直就像被人追杀似地,脸色苍白得很。

「怎、怎么办,工作……」

千寻十分担心。制作出计划表的她,相当了解自己只要休息两天一切就会瓦解。

「不要紧的。」

直幸以让人感受到坚定决心的语调说着。

「事情突然有了变化,几个问题应该都能解决。你就趁现在好好休养消除疲劳吧。嗯,当然也还有必须要好好解决才可以的问题,但我应该是应付得来。我想是浚问题啦。应该是……抱歉,我没办法做保证。可是,我会努力看看的。唉啊,我从刚刚就一直说应该是……」

直幸无力地笑着。

这时千寻的心情也冷静了下来。

她是那种只要有人焦躁时,自己反而会冷静下来的类型。

「真意外,我还以为饭嶋同学根本不喜欢做这种事呢。」

直幸露出一副哑巴吃黄连般的表情说。

「……说实话,我是还满不擅长的啦。我只是报着一点希望想去尝试看看。」

「我可不是只凭着有希望的想法才着手进行工作的喔?」

「是啊。可是,我不像小早川同学那么擅长于订立计划……可是我会努力的。我会试着学会利用精神论。尽我所能,卯足劲来做。」

听到好几句丝毫不像直幸会说的话,千寻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饭嶋同学,你是不是发烧啦?」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吧。」

「……是有点微热。」

「是吧,要好好休息呀。」

直性的温柔颇为不自然。千寻直觉地感觉到那是有原因的。

「是因为水蜜桃罐吧?」

「什么?水蜜桃?」

「我懂了。饭嶋同学就是水蜜桃罐。」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生病的时候,不是都会送水蜜桃罐慰问病人吗?」

「……啊啊」

直幸一副不知道是赞成还是不赞成的表情回应着。

「嗯,往后你要一直把我想成是慰问病人的水蜜桃罐也行。」

这下换成千寻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啊?真是搞不懂耶……」

直幸本来想说点什么安慰千寻的话,却噘起了嘴。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整理身情,

「总之呢,你就好好期待我五脏六腑一起出动的大活跃吧!」

「要形容也该用八面六臂吧?」

直幸似乎在忍耐什么似地,咬着嘴唇道。

五脏六腑指的是内脏,换句话说就是肚子里面的东西。也就是表示真心的意思。

真心,也就是内心。

让真心活跃,直幸认为这应该是相当适合自己的。

筱山是个好人,小沼和关也是好人。

单独跟他们交际的话,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恶质的学生。

以往也曾经口头上地问过他们是否有兴趣担任委员,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原本他也没有想要认真地招募过相处起来关系不错的筱山和椎原。

就从这方面开始着手进衍吧。

筱山露出困扰的表情。

就是那种结论是一开始就决定了似的表情。

直幸忍气吞声继续劝说他。以往他都避免被认为是个缠人的家伙。可是已经不要紧了。结果,他还是很果决又认真地回答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兴趣」。

脸上露出浓重的疲倦感。

与其说是身体的疲倦还比较像是心灵上的疲弊。

跟朋友谈生意

结果导致关系恶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不能够因为这样就挫折。

直幸以自己的聪敏才智,尽量趁着自己精神状态稳定的时机,一个接着一个人地进行交涉。

数日后,脸色看起来好很多的千寻终于来上学了。

「小早川同学,有消息罗。」

「该不会是,学级崩坏?」

直幸故意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让千寻露出了悲从中来的表情。

「……你真是悲观耶。并不是喔,是好消息。你可以来一下吗?」

朝后面喊了一声,两个辣妹难为情地走了过来。

「小沼同学,中目黑同学。」

「小沼接下来校庆执行委员,中目黑则接下保健委员的工作。」

「咦……」

让直幸不安的是千寻对于这两个班级里的中心人物,会不会说出什么攻击性的言行举止。

「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了,帮了很大的忙啊。」

看来自己太杞人忧天。

多少带着些许紧张,态度显得有些僵硬,但是千寻是带着满满的诚意低着头道谢。

「啊——没,没什么啦。我也很期待校庆啊。」

「饭嶋同学像那样子低头请求实在是很少见,我只不过是因为见识到稀奇的事而想表达点感谢才帮点小忙啊。」

她们互相之间都显得有点尴尬。虽然并不会因此就让她们的关系变得更好,可是两者之间的确是有些微地连结关系共存着,直幸对此感到很高兴。

「饭嶋同学!」

课堂开始前,千寻从隔壁座位小小声地呼唤他说。

「水蜜桃罐,谢谢你!」

期末考试结束,原本充满长吁短叹的教室里头,当班上的气氛差不多要开始变得浮动时,考试结果强贴出来了。

五科科目是全学年的第三名。

这是饭嶋直幸努力了这几个星期得到的结果。

第一名是其他班级的才子,全学年第二的则是小早川千寻。

教室里有好一会儿都充斥了「好厉害喔——饭嶋」「真不愧是饭嶋」,连平常不太讲话的同学也都过来说话。相当地有建设性。

「饭嶋同学的成绩很好啊。真厉害!」

感觉心结打开了不少。虽然花了不少时间,至少成果从她的笑容中可以感觉到。小早川一出现在教室,就眼睛炯炯有神地跟自己说着话。

「得银牌的人还说这话干么呢。」

直幸苦笑地回着。

「银牌?……啊啊,原来是这意思啊。那么你可是铜牌呀。」

「小早川同学的爸妈要买什么给你做奖品呢?」

「没有啊。我爸妈啊,对于成绩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

「我们家也是,可是总是考得还不错就跟他们交涉,顺利地增加了不少收藏。」

「欸,那这次要求他们买什么给你呢?」

「我还没有决定。不过衣服或是包包,笔电等等……都是靠自己的零用钱买不起的东西啊。」

成绩优秀的同学之间听起来惹人厌的对话内容。

能够像这样轻松地笑着聊天,也是因为上课时数减少相同,学生会和委员会的工作有减少的倾向的缘故。

拜中目黑她们接下两项工作,减轻不少他们的负担。

这算是进行顺利的气流哪,直幸喃喃地说。

所有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着。说不定还会出现更好的事情。为了要达成更好的目的,让事情进行地更顺利,该问的还是要问。

「小早川同学,你暑假打算做什么?」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直幸这么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带点兴趣地问问,有如朋友之间的日常对话。随着回答的内容可以继续延伸话题,或许会聊得出乎地意料地热络。这,这并不是表示自己是很在意她的啦——

内心纠缠着。

对了,更加努力地找藉口聊着。

发生好多事情,两个人一起努力解决,既惊险又紧张连连,紧张过后的缓和气氖就有如小说情节发展般让两人间的亲密度像连续剧主角般更加提升。至少在直幸的内心里是容许着这样的发展。

其实,直幸还预约了表演的门票。

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个积极还是消极的男孩。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过千寻在部落格上盛赞一个搞笑艺人的单独表演,就在七月底的时候。限量一百五十人参家的表演在网路上展开了炽热的抢票活动,好不容易总算让他抢到了。

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再来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了。

「我全天都要忙学生会和委员会的工作会待在学校。」

前功尽弃。

「只能取消啦。」

「咦?什么?」

不理她,

「全天是真的吗?是指每天的意思吗?」

千寻不解地回话说。

「是啊。你自己还不是几乎每天都要参加社团?还不是跟我差不多嘛。」

「不是每天啊。学校活动应该有三分之二以上都必须要休息才可以啊。」

「啊啊,那是因为我主动送出愿意参加学生会和委员会两方的活动。」

是的。

小早川千寻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居然忘记了。

有规律,遵守规则,委员会和公安还有国事等等,全部都是她的最爱。

「每天?」

「是啊,每天。」

「BULL SHIT!」

良好的进展,被切断了。

如此令他不甘心,让直幸忍不住冒出在优雅的英文课上绝对不会学到的脏话。

「那是什么意思啊?」

良好的交流进展被断绝,或许也导致地脉或龙脉在风水方面产生影响,坏事情还不单单只是这些。

「直幸~我可没有办法参加暑假的委员会活动喔。」

被委托担任校庆执行委员的小沼,说出这样的话。

「啥,家里有事吗?」

「不是啦,跟国中的好朋友约好了要出去玩。」

她堂堂地说着。

「你这家伙,也太直接了吧。到底是怎么搞的?」

「唉啊,身为一个人哪,说谎是不好的嘛。」

「要是你找个理由说是家里有事的话,我也不会听了那么不舒服啊。」

「我不会对直幸说谎啦——」

还加上一句,反正会被看穿啊。看来后面那句话才是真心的吧。

小沼自从看到直幸的成绩后,就不太主动接近他了。或许是发现自己跟直幸间的差距太大,该说是她的热头已经醒了吧。

暑假前的这个时期,克制不了的狂热快乐直逼眼前的时期,以往的价值观都会为之褪色。班上还算不错的面(觉得还有点不错的Mens),到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算什么。

「……委员会我会去出席。那么,新学期还要继续做喔,OK?」

「OK!」

一边坐下来,同时朝着自己的视线做出倒V手势回答着。

直幸接着走出教室,进入厕所,用恰到好处的力道踢开装着扫除用具的柜子。

门一打开,有个男学生滚了出来,害他跌入厕所手碰到地板。

「啊——啊——啊,好脏啊——你在干什么啊?哦,你叫,片山是吗?」

是平常没怎么讲过话的同班男同学。

身高不高挺罗嗦,讲话声音又尖锐,记忆中刚入学时他曾经引发骚动过。最近倒是变乖了不少。

「在玩捉迷藏。」

开心又让人不好意思的暑假。

直幸在今年暑假,全心地奉献在网球上。结果。

「吃我这一球!」

筱山喊着,打出强力的曲球。

「独一无二的一球!」

直幸喊着,打出接发球。顺着筱山的动作以反方向打出回转爱司球(注3)。

「哈哈哈,筱山学长打空Don't mind啦!」

「可恶!饭嶋给我记住!可不准你再打回球过来!」

笑着捶胸顿足踱着脚的筱山。嘴里喊着福田雅之助(大正时代的知名选手)名言,这是打着球的一年级伙伴们的愉快游戏。

二年级和三年级及社团顾问在打练习赛时,一年级学生被允许在球场里进行比赛。

平常可是只准许他们乱打挥拍的呢。

所谓的乱打挥拍,指的是在球场的底线位置对着墙壁挥拍打球做练习,也就是平常人讲的热身练习。

3 Ace,接发球方球员碰不到的优质发球。

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一年级学生可是很难得能够感受真正比赛的感觉。

「再来打一场吧。」

「不好意思,我待会要去委员会啦。」

「委员会也有活动喔?」

委员会在暑假也有活动这件事,让筱山大吃了一惊。

「这间学校里,即使是学生,想要握有权力的话就能掌握,所以大家都很热心参与。」

「看来你的兼职还挺开心的嘛。我也来加入委员好

了。」

他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随意垃回应了他的话,直幸就往社团休息室走去。

让人几乎要昏过去的热度及酸味恶臭的休息室内,拿了钱包后就赶紧往校园外跑。没有时间换衣服了。

看准了学生特价的时段,突击向住宅街里面面包店,物色着午餐。

暑假没有其他学生来抢,所以虽然快到中午时段还有满多面包的。

可乐饼面包、热狗、芥末火腿三明治。还有矿泉水及装在圆形透明盒子里的蔬菜沙拉、犹豫了一会才伸手拿的冷冻橘子罐。每样东西都是一百圆。

这样的量跟国中时完全投入在打网球时相比之下,摄取的量已经少很多。

一边走着一边把可乐饼面包从纸袋里取出来,张嘴就咬。边咀嚼着,边越过围墙回到校园内。走捷径。

直幸突然抬头看着全白的校舍,紧抓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蝉,正嗡嗡地叫着。

对蝉来说正是恋爱的季节啊。

对直幸而言,应该是参加社团还有跟男性朋友去看电影或是出去玩,跟国中同学小小聚会等等享受愉快事情的季节。

「这样不就足够了!」的念头完全没有进入脑子里。

就是这么一回事。

抵达玄关时,面包已经全部进了胃袋,人烟稀少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边走边把沙拉用塑胶叉子哗啦啦地吃光光。冰镇地凉凉地很美味。连剩下的酱汁都吸得干干净净。

好一阵子没有好好地穿上衣了。

连空调都停了,校舍内跟社团休息室一样闷热。

「糟糕,场所……」

忘记确认场所了。

只记得时间,可是不知到场所就没有音i义。

迅速地在走廊跑着,碰巧遇上一群一窝蜂地走过来的女生团体。她们一看见直幸,原本聊得正开心的话题就停了下来。其实她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瞥了一眼,想确认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饭嶋同学?」

没见过的团体中,只见小早川千寻眨巴着眼睛出声喊着。

「小、小早川同学?」

出乎意料的人,让直幸有点不知所措。

「啊,好久不见。怎么了,今天是返校日?」

女生们轻声地笑着。千寻则是一副困扰的表情。

「……我不是跟你讲了,是学生会的外宿活动。」

「外宿,有这佯事?」

「有啊。不过是自由参加就是了。」

「可是小早川同学并不是学生会干部啊。」

「你没有看告示板吧,饭嶋同学」说完这句话便接着「学生会的外宿活动,连一般的学生都可以参加喔。是传统的活动。」

「这样啊……」

自己这样子还真不能取笑筱山。

「你穿的,是网球社的制服?」

直幸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

「啊啊,刚结束练习。因为我不是很喜欢没有领子的体操服啦。」

「真不错。」

「咦,什么?」

小早川有些讶异地说。直幸把几乎可以算是标准配备的球拍(仔细一看是花纹图案)紧紧抱在胸前。

「……没什么,你的社团活动好像很有趣啊,就这样。」

直幸觉得有点飘飘然地:心里面有着满足的感觉。

「只有一年级才能这样参加社团呀。啊啊,对了,小早川同学,校庆执行委员会的会议是在哪里开?」

「在图书室喔。」

「太好了,谢啦。」

千寻靠近直幸,用力吸了口气。

「有酱汁的味道。」

「是HopeeHopee的面包啦。」

这举动在他人眼中看起来很像是在亲热。

「在公众场合,不要做出这种举动啦!」

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两人交谈的某人冒出这么一句话。

女孩团体中,突然冒出爆笑声。

两个人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查觉到自己为什么会被众人笑,是直幸先反应过来,千寻也接着红透了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家误会了。」

千寻拚命地想要辩解的模样,让直幸怀抱着复杂的心情看着。

不甘心的感觉胜过了不好意思的心情,直幸不禁想要做出反击。可要打出一个精彩的回球。

「小早川同学,这个给你。」

「哇啊?」

冷冻橘子罐碰到脖子,让千寻吓得跳了起来。

「虽然不是水蜜桃罐啦。」

塞到她的怀里,不顾看得傻了的女孩们就迅速地离开现场。

走着走着,转过弯,再多走几步冲进教职员用的厕所,大大地喘了口气。

「哇啊啊啊啊……」

自己一个人害羞得两脚不停踱着步。

刚才忍不住耍了帅。幸好没有捅出什么篓子。那之后如果还继续跟她聊下去,自己说不定会语无伦次起来。嗯,肯定会变成那样。真是太危险啦。

不知道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变得如此不中用。

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下来的缘故吧。

「外宿?外宿啊……」

标题  外宿活动

差不多到了外宿活动的季节。当然要参加。

这是很重要的集会。会讨论重要的议题。

会想要参加这个集会的人们,当然都是认真且对于活动很热心的人。

班上的同学们也能够像这样地认真就好了。

外宿活动是可随意参加的。

任何一个班级总有两名到三个人报名参加。

但我们班只有我。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寂寞,但觉得很可惜。

学生会外宿活动是两天一夜,在校园内的外宿场地进行。

场地是和室的大房间,还设置有舞台,看起来很像是宴会场所用的建筑物。据说是让运动社团交替使用外宿训练时打造的设备。

「临时报名参加,一B的饭嶋同学来了。」

「请多多指教!」

学生会长杉森把直幸介绍给大家。

学生会干部十一般学生加起来,参加人数相当多,人数大概可以塞满两间教室。

在团体当中没有交情好的朋友,多少有点孤独的模样独自坐着的小早川千寻,满脸惊讶地表情看向直幸。

「那,你回家一趟了?」

千寻在直幸旁边,回过神来问道。

「嗯,因为不知道几点可以洗澡,又想要换件衣服。」

「饭嶋同学……真搞不懂你耶。」

「我的行动原理单纯至极啊。」

「是吗?」

「大概吧……」

「你的行动原理是什么?」

「嗯,我总是副班代啊,想说参加这类活动也是应该的,还有也觉得让小早川自己一个人负担所有事也很过意不去……之类的。」

「你的体贴我是满高兴的,但这活动跟班上的工作没有关系,可是自由参加的喔。」

舞台上,学生会干部们根据每个人被赋予的课题,照顺序发表着演讲。学生会工作的意义,重新审视校规,如何组织课外活动,组织的运营,反省部分等等。问题意识相当地多方面。

干部还有听众们,大家都很热心的倾听着。

学生会也如此热心,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世界让直幸很是佩服。可是大部分人的讨论,都是跟千寻有关系,小小声地讨论着的对话一直都在持续着。

「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个热心,还是啥都不关心的人。」

「有参加社团活动,被这么说还有点难过呢。」

当然他们并不是真心地想要导正校园的风气。

若硬是要举出自己在这里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千寻的存在。还交杂着数种对一B的复杂心境。

「小早川同学,你在这里有交到朋友吗?」

「这里,指的是学生会吗?」

问千寻的都是些颇令人意外的问题。

「班代会也算,委员会也可以。」

「我没有想过耶。应该是没有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吧?」

「欸,连一个也没有?中午在走廊遇到的女孩们呢?」

「那是刚好大家移动到另一个会场。全部都是一般参加的同学。」

「可是,她们该不会不理你吧?」

「并不会啊。关于工作的事情还是会有讨论交集啊。」

直幸直直地盯着千寻瞧着。

「……这样,不会觉得辛苦吗?」

「为什么?」

她的反应很直接。

她并不在意。也就表示,她一点也不介意。

没有朋友的校园生活,对直幸来说根本就难以想像,这样的文化冲击让直幸不禁认真地继续盯着她说。

「毕竟我是来这里工作的啊,又不是交朋友?」

「果然小早川同学跟别人不太一样……」

要是没有看过她的部落格,大概会误以为她是什么圣人君子。

……但若是这样,她大概也不

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吧。

「跟别人不太一样的是你吧。居然突然蹄时参加。」

千寻温柔地笑着。

语气中听起来像是在责备他,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在抱怨这样的举动。

干部的演讲结束后,还有关于学校活动的提案报告,于是展开不同学年的讨论会和节目。直幸和千寻也一起加入一年级学生的团体中,参加讨论。

直幸几乎都没有举手发言,千寻则是毫无顾忌地不断提出发言。

大多数的参加者都会率先举手发言,让直幸颇为惊讶。

跟班上的氛围完全地不一样。

热情十足的讨论,进行的节奏很良好。

预先设定的议题几乎全都解决了,接着就是午餐时间。就在和缓的气氛中,个自领了发下来的便当在喜欢的场所吃饭。

结果,会场是有浴室的。

不同的学年和男女在不同的时段可以去洗澡,除此之外的时段是自由活动时间。

有人下象棋,有人聊天,也有躺着放轻松的人,大家都各自做自己的事。

千寻去洗澡的时候,杉森过来找直幸说话。

「饭嶋同学,可以再表现得积极一点或许会不错喔。」

真不愧是会长,什么都掌握得很清楚。自己只能同意地低头。

杉森好像要对每一个人做讲评,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积极性,不足……」

没有人对教室里的直幸说过,积极性不够的话。

可是在这里,却被如此认为。

让直幸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氛围。

所有人都洗过澡后,时间距离就寝时间还太早,直幸便开口邀千寻说。

「我带了烟火来,要不要玩?」

「咦,烟火?是好啊……但必须要取得许可。」

去找无论年级上下围成圈,针对学生会继任事宜讨论地正热烈的杉森谈判。关于游玩的谈判,在这里是需要一点勇气的行为。

「烟火啊。固定在地面的类型,还有会发出极大声响的种类,以前曾经接过附近住户的抱怨,所以不能给予许可。」

「都是手持且不会吵闹的种类。并没有火箭筒烟火或是大爆发式的,也没有蜂炮。」

「烟幕弹也不可以。」

「那个也排除了。会吵到附近住户的全部都没有。」

「那么就可以容许你们放烟火,但是其他同学们说不定也会想坑呢。」

直幸指了指放在墙边,网球社远征时使用的八天七夜用大旅行包。包包被塞得满满地。

「看来应该全部人都有得玩。」

杉森微笑着说。

「想得很周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呢。」

「我这人就是这样子。跟大家不同,非常抱歉。」

「我们需要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你都准备了,就不要辜负你的好意。芝崎同学,可以去帮忙统计一下有谁想要玩吗?」

「好了。」

把摆放在台上的蜡烛移动倒脚边。

满脸认真的千寻,缓缓地把手持的烟火点上了火。

很快地,烟火啪嗤啪嗤地散发着火花,描绘出芒草般形状的光线。

「哇!」

千寻笑了出来。看起来就像个孩子般,让人想要亲近,又充满着绝对不会让人不愉快的夏日香气。

学生会军团成员们四处散坐在操场的中央,享受着花火。

考虑到附近是住宅区,没有一个人大声地喧闹。两人或三人围成小团体,悠闲地欣赏着各种不同颜色的花火光泽。

提案者直幸也和千寻两人并成一组。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烟火?要花很多钱吧?」

「得到铜牌的奖赏啊。」

好像恶作剧被拆穿的小学生似地嘿嘿笑着,直幸告白着说。

「什么?你说什么!」

千寻惊讶地张大嘴合不起来。

「难得要奖赏的机会,你竟然用在这种地方?」

「听说花了几万块日币吧。比起要求买给自己的东西,这样还比较有爽快感。」

「真是受不了你耶。」

「没关系啦,小早川同学跟火焰很配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火焰还有适合跟不适合的喔?」

她不解地歪着头问。

啊,是啊,直幸想着。

「小早川同学跟在教室里的感觉不太一样。在这里,表情比较丰富。」

「有吗?」

「我想你是在无意识中变成这样的。应该是因为在教室里,担负了太多的任务的缘故。这里才是小早川同学原本的模样,就有点像是这样。」

「……或许吧。」

想到教室那狭小不舒服的空间,千寻的脸色有点沉了下来。

「我,很突出吧?」

直幸知道她指的是教室里的事情。

「很引人注目。虽然也是没办法的事。」

烟火最后的光芒轻巧地落在地面消失无踪。把烟火的把插进水桶内,接着把下一根烟火点向蜡烛。

不断地重覆着这样的动作。

「小早川同学的正义感很强烈,不适合那个班级。」

千寻沉思着不说话。

只有直幸不停地说下去。

「但是在一B与大家处得很顺利的我,却在这里显得不协调。事情就是这样的吧?」

「饭嶋同学……」

「我刚开始也认为小早川同学太过于严苛地墨守成规,可是看见学生会的成员后,才开始认为这边的想法或许才是正常的。我们班在做事情的处理方法上,的确是太过于随便。嗯,你不要太在意了。至少现在已经比较稳定了。」

直幸笑着。本来想要笑着结束这个话题。

「……我国中的时候。」

千寻回的话,出乎意料地相当沉重。

「教室变成了废墟。」

「废墟?」

千寻眺望着手中的烟火。

刚才还在微笑着的脸上,现在罩上了阴影。

「学级崩坏的事情在国中也会发生吗?总之,就是变成那样的状态。」

侮辱教师,无视于老师的指导。

想来的时候就来,想走的时候就走。

完全不参加学校的活动。即使参加了也会引起骚动。

霸凌或是恶作剧横行。

日常生活中每天都发生以上的事情。

「你一定认为班上都是不良少年吧?但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大家都是很普通的学生。到二年级换班的时候,刚开始真的是很开朗又有趣的班级。当时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不知不觉中,就演变成那样。你觉得如何?」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跟我们班很像。」

是,千寻同意地点着头。

「三年级结束时,教室已经完全失去作用……部分还想要念书的学生,就自己念或是补习功课。当然都是在学校外面。」

「的确就是废墟。」

直幸联想到灭亡的部市里,剃着莫希干发型、穿着大坎肩的盗贼居住在里面的光景。虽然是住在里面,可是却没有所谓的归属意识。

「造成那样的结果是有很多原因,可是放弃最后一线努力的是我。之所以会变成废墟,都是因为我屈服了。」

「什么?」

发觉千寻是在懊悔过往的事情,让直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从国中二年级以来都是由我担任班长。」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虚弱地说着。

「我没有好好地盯着班上。即使曾经有劝导过,还是没用。」

千寻的视线,落向终于燃烧殆尽的烟火。

「跟朋友混在一起,随着他们的意思。曾经有一度强势地劝导过众人,却被反抗得很厉害:才跟老师谘商就被说是打小报告。原本以为是朋友的同学,下一秒钟关系就不再。感觉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不愿意再为班上努力。」

「这个情况,也跟我们班很像。可是,这么讲似乎又有点太过火了。」

「完全不会!因为,我已经打算不要再妥协了。」

她俐落地调整着眼镜的位置继续说。

「大众就是愚民,都是些无知愚昧之徒!」

「……处理起来很棘手啊。」

对于求学生涯一路都轻松走来的直幸来说,多少是有那么点难以理解。

如果只是分享看连续剧的感想,还能够帅气地讲出自我的主张。但是要实际去做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定会面临很多的障碍。必须要顾虑到现场的氛围等等。

「我认为人民会追求所谓的解放。要解救众生,就是身为(班级)活动家的工作。」

「……讲话要挑内容啊。」

「总之,这次我不会屈服。不想要屈服……刚开始,还颇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踏进高中校园。」

「啊,莫非你是因为这样才晚几天来上学的?」

直幸想起她在学期开始的前面几天没有来上学。

「可是我鼓起勇气来上学后,却发现——」

「……班上的氛围跟国中时一样。」

千寻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认为国中的二年和高中的三年,是最重要的时期。我不想要在人生重要的时期,待在废墟中度过。学生会里面也有人抱持着同样的想法,实在很好。」

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直幸思考着。

从来没有直捿面临过同样的状况,可是一B的确是有点危险。

周围的同学们都随便地不照规矩走的话……自己又能够力排众议吗?

「我,想要当学生会会长。」

千寻如此告白着。

「握有比班代更大的权力,这样就能够守护我们班。」

好像有股电流窜流穿过直幸的身子。

第一个浮现心头的是,她是认真的吗?

「可是,我了解到有些事情光靠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所以——」千寻的指尖交错着。「你愿意帮忙的话,我会很开心。」

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就是工作肯定会增加吧,直幸想着。

并且还有预感,肯定会很丢脸吧。

更了解到,想必要不断地奔走。

可是,被千寻以这样的方式求助,让他无法拒绝。

心灵的距离,缩短了。直幸能够感觉到。

「好啊。」

如此激动的说话声听起来一点都不像自己讲出来的。

「小早川同学的抱负,我一定帮忙的。」

包围着千寻的空气,彷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于是——

「谢谢你……饭嶋同学,你是我的同志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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