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井川圣美11:39
……刚才其它所有人应该都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吧。收到德永的信的人们,为了阻止他的自杀而采取行动。
遗书邮件寄来时。是早上九点整。
我正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实在太舒服了,真的感觉到我是活着的。这种表现方法,平常应该是在运动比赛获胜时,或是登上圣母峰时才用的。我知道。但是,因为这是事实所以没办法。
滚来滚去时,我才最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或是心脏的跳动、缓慢的呼吸、胃的蠕动、肠子的重量、毛发的温度,甚至连在手脚间流窜的体液等。我几乎要认为说不定人类直立走路才是错的,应该躺下来的姿势才算正确。
什么都不做的正确。
什么都不盼望的舒适。
但是,过不久妈妈就跑来,说圣美妳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呀,妳不知道妳不只要变成牛,妳都快变成猪了啊,快点念书吧念书,不然去运动也好啊,学校的前辈们还有邀约妳要妳进篮球社吧。明年妳就要升三年级了,我自己没办法上大学,可是妳们可以去,而我也说要让妳们去了,她碎念着的那些台词不停降至我身上,如果我随便接话事情会更加恶化。
原本今天妈妈没有进攻过来(她似乎也知道现在正值寒假还要用「不要休息」来对我说教并没有胜算),于是我再也不直立,好好地继续享受自己的人生。
也就是说,
「奶奶病危了!立刻就要出门了!」
距离她一边大叫然后贤美跑进我房间里大约是一个小时二十分,我拿着手机一步也没走向外面。
如果我想去德永那边的话,我是去得成的。
虽然我一点都不知道应该去哪事情才会好转,但是总之不顾一切地奔向最近的车站,我应该是做得到的。而实际上,读那些大量的邮件往来,我知道已经有人飞奔出去了。
一般人就是这样。
在世界上确实有「无处渲泄的精力」,被触动而想参与活动的人,我也认识几个。为了活动而想要目标的人种、为了将营火燃烧旺盛,不管什么都愿意拿去烧的类型。
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因为讨厌直立行走吗?不是。因为有其它事要做吗?怎么会。因为不相信预告信的内容?说不定……但是应该不是这样。因为我是无情的人?我觉得这应该是最正确的。
坐在我身旁的贤美,紧靠着我的手臂。
应该被干净的臭味包围的医院走廊,突然充满了美少女惹人怜爱的存在感。她的头发是全东亚地区至少流通过一次的所有洗发精的实验场,总是散发着无比自然且美丽的香气,脸颊上的微微绋红,发挥着绝大的效果。我被她包围攻击着。那令人厌烦和可爱还有莫名的哀伤,无法分类回收的综合体。我的心,并不像我们国分寺的垃圾行政般方便运作。
妈妈和爸爸,和后来从松户到达的伯父母夫妇一起。从大厅旁的小房间进去之后,就一直和主治医师说个不停。表兄弟两个人去地下室的食堂找自动贩卖机,我们没有跟去。原本跟他们就没有很熟(贤美是他们幢憬的对象,但是不知为什么,从以前开始她就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不管怎么说,跟一个比自己高十几公分的女高中生亲近混在一起,我不认为对我的表兄弟们而言会是多欢乐的时光。
所以在走廊的沙发上,只有妹妹和我两个人而已。还有法国洋娃娃和一棵巨大土当归。真是相得益彰啊。
「姐姐。」
她那柔软而温暖的脸颊紧紧靠着我的肩膀。我的右手臂,被她的头部到两手臂到胸前至大腿(也就是说膝盖以下之外的全身)运用,以必杀绝招紧巴住并攻击,最后被完美地捉拿住。没有脱逃的管道。我几乎想要干脆就这样把肩关节拆下来,说「请拿去吧」的交给她。但是,我又不是机器人,没办法做那么浪费的事。我的肉体无法交给任何人,这是仅属于我的事业废弃物。
「好重呀。」
「……对不起,姐姐。」
说实话,其实她一点也不重。即便贤美的总重量都集中到我的食指上,我一定连一点感觉也不会有。因为和天使的香气相抵消,重量应该会变为零吧。她不管到哪都是洋娃娃。
身为姐姐却对这么可爱的妹妹采取如此冷淡的态度,因此会对同一个社团的同学更加冷淡,应该一点都不奇怪。
我的无情贯彻始终。
虽然如此,我的心既不是高楼大厦的钢筋,也不是政治家的生涯,就算贯彻始终,也不会让哪里的谁变得幸福。
所以虽然是平常的疑问句,在我心中仍然追求着不可能的答案而翻腾着。
为什么我不能像一般人一样,坦率的去爱自己的家人呢?——
西满里衣11:36-11:44
唯有TX(注:首都圈新都市铁道筑波快速线)才是人类文明的胜利!
忍不住想要如此狂叫。啊啊TX,心爱的筑波快速线。从守谷站至山手线只需要三十分钟左右,贯穿茨城南部的银色子弹,深红色的条纹。而且车箱内还能上网。
简直是为了今天的我而创造出来的!
「好!」
十一点三十六分发车,区间快速开往秋叶原。跟帮忙我的站务员道过谢,折好轮椅坐上位子后,我便立刻投身潜入数据的大海中。
爱用的笔记型计算机让我醒脑。青色的光芒,苹果的标志。
背后打了寒颤。
现在这个瞬间,我是万能的搜寻者。在下意识中,我唱颂着平常的咒语。情报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责任。如果传达不到,就让他们察觉到。兰斯-阿姆斯特朗曰:没有试了却做不到的事,也没有没试就做得到的事。
首先先传邮件给陶子小姐——告诉她我顺利上车了,接下来查看她询问的事。倒过来开始上网搜寻。
德永准/东京/私立成风馆高中。有了。介绍高中的网页、社团的网页、社团成员介绍。还可以连结到各人的部落格。在我超快速盲打之下,屏幕显示让我弯了腰。比起手机还是键盘要快上好几倍而且轻松。每分钟打一百二十个字,情报机关枪一口气扫射。快点显示啊,我的爱机!
有了,就是这个!
德永准。四月二十七日出生,十七岁,血型。型Rh+。
身高171公分。体重五十五公斤。东京出生,现在住在西荻洼。兴趣是读书和看电影和『ER』。音乐是彩虹乐团,社团为美术社。尊敬的人是史怀哲博士和野口英世。讨厌的东西是紧急剎车的声音。
我的手指、我的判断以光速将他的人生哲学层层剥开。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哟,在心中我如此吶喊着。我看穿了你的灵魂了。你想死是吧?别闹了。请你站在家人的立场想一想,生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东西呀。有多少人即使想再活下去,但也只能死去。我只是运气好所以没死。在那个医院里做复健时,和我交情不错的人们,有一半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现在,我要阻止你。
我要阻止你。
我从陶子小姐那儿听到『地图』的事。是掷骰子的机率。那种东西,让我用我的手指突破它,找出你所在的地方。我要剖析你的思考,读出你的命运。
德永的日记,从今年春天开始至今九个月份。
分量并不是那么多,书写的分量逐渐减退,属于典型的「我试着做看看」类型。读书后的感想、和班上同学的一些对话,和不停累积的疲劳。他的认真堆栈出宛如地质层般的横纹。觉得反正又不会有人看而写出来的粗略文章。很不巧的,我正在看呢。
搜索全文,并没有出现六个候补地的任何一个地方。猜错了,但是我不放弃,在某处一定有提示的。链接网址、图片、留言,什么线索都没有。连结的只有学校和朋友关系而已。图片是春天的校园和社团教室的照片。留言只有最开始的一个星期左右,社团的朋友们互相打招呼而已。不管是新宿御苑或SUNSHINE60。都没有出现过。怎么办。再找看看其它的吗?
我再次确认画面左边显示各项目的地方。
最新的记录是今年夏天。最新的留言是今天。
……咦?今天?
07月21日(四)
读了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九尾猫』。觉得莫名的累。
[回应文章]
Jun2005/12/3109:59
你还那么年轻,不应该喊什么累的。〉我自己
172005/12/3110:12
谢谢你的来信,真的很抱歉。
在见到面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见面时间,能不能改成今晚九点呢?
真的很抱歉。
后续联络,我会等到下午时再来这里留言。
Jun2005/12/3110:13
我明白了。那么就九点半左右做吧。我会消磨时间到那时候。
我再另外开了一个介绍高中网页的窗口。二十一号……是暑假的第一天。而留言都是
在今天的十点左右。
最初和最后的Jun。德永准。
错不了。
这家伙是德永准。
『〉我自己』,是对自己的发言留言。当然关西人会对说话的对象叫「自己」。一般并不会在网络上那样叫,而且德永他是东京出生东京长大的。
所以Jun就是德永。
但是,这么一来,这个17又是谁?
我继续写信给陶子小姐,一边进行搜索。
主旨——
刚才查了一下德永的部落格,
发现他和一个昵称为17的人互相联络。
他在十点之前都还活着。
妳那儿有没有想到什么人呢?
17。昵称,在网络上的自称。由来为何呢?……年龄?生日?住址?德永也是十七岁。虽然我也是。
总而言之,德永和这号人物将在今晚九点见面。
为什么?
「……嗯嗯嗯!」
忍不住发出声音来。隔壁座位上留胡子的伯伯,他挑起半边眉毛,偷看着我。好像在哪看过这样的脸——想起来了。他长得像钱宁戴普。电影『秘窗』里。他演一个头发蓬乱的小说家。虽然这位是日本人,但是感觉起来十分相像。
我快速变身为「随处可见的女高中生」。对日本制的钱宁戴普发射出灿烂的笑容。再将意识缓缓地回到画面上。万能搜索者,再次登场。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德永送出自杀预告。从除夕的早上开始寄来很夸张的邮件。但是在那之后,又和人约在晚上九点见面。为什么早上九点想死的家伙,会在同一天晚上和人约见面呢?
谎称自杀?
恶劣的玩笑?
我抑制住强烈的愤怒,再重新读一次留言。不要着急,着急会弄坏了事。我是个冷静的搜索者,是担任分解这家伙的角色。我和我的计算机一起。情报是力量,知识是责任。
真的很抱歉。
在见到面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事情,非道歉不可的事情。见面的时间变成今天晚上九点。时间被更改了。也就是说,原本要今天早上见完面后再去死的。在自杀之前,德永无论如何都想见上一面的人。但是,为什么要特别用部落格上的留言栏来互相联络呢?为什么不使用手机呢?
事情——德永想马上见面,门因为不能见面而道歉,所以德永的自杀才暂时延后,至少会活到今天晚上。他是那么想见这个人,为什么呢?初恋情人那一类的吗?我不懂。总之,这是个好消息。因为我活逮德永,用轮椅撞他的机会又提高了。
陶子小姐给了我回信。
主旨:正在确认当中
我问过信同学他们了,
目前正在等候回信。
阿正同学目前仍然是关机的状态。
哎呀真是的,我这边也发生了联络不上的状态。
我再仔细看屏幕。对方身份不明。上面写着要消磨时间。那么现在,德永会在哪呢?见面是晚上九点。而可以消磨十一个小时的地方会是哪儿呢?到底是哪里?他的兴趣是看书和看电影。电影院,在新宿里有一大堆。而候补地方有六个。方便的大都市,一个巨大的机器。
嗯?
不对哟。
说要晚上九点见面的是17。
德永并没有说这句话。
那么就九点半左右做吧。
我会消磨时间到那时候。
九点半左右做。
见面是九点,在九点半做。
间隔了三十分钟。
做。是指什么?
我稍微想歪了一下。
不会吧。我瞪着德永自我介绍的网页直看。这么老实认真的内容,他不是那种人。再说,如果「做」是那个意思的话,这讲法也太没神经了吧。一定不是这样。
三十分钟,是准备什么所需要的时间吧。
认真的自杀志愿者,在临死时渴望着什么呢?而且准备要花三十分钟。最后的晚餐、值得回忆的地方和时光,就算如此还是有些怪怪的。可消磨的时间有将近半天,在那之间把准备工作完成不就得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如果不等到17这个人来,事情就无法完成。
是什么呢——如果不是两个人就无法完成的准备——要搬什么吗?还是交换什么?对照数据吗?再者门他原本就已经知道德永打算自杀吗?
三十分钟,似乎曾在哪里听过的数值。是什么啊,我把手机的邮件纪录打开来看。
From:Touko
Sub:找到地图了
在德永同学的自家中找到疑似选定好自杀地点的地图。
不管哪一个都是距离新宿车站三十分钟以内的范围。
以下,是从信同学那边传来的原文……
对了,就是这个。距离新宿车站三十分钟。知道这件事后再来看就很简单了。德永打算在新宿车站和17见面,这个预定延后了整整半天。
两个人从新宿到自杀预定地需要三十分钟。在九点半做。,17的角色呢?德永将自杀,那么,17将——目击现场。应该不会吧。想让人看自己死或者想看别人死,实行这么恶心的事……就算德永是个再蠢的家伙……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么说——这么说的话?
直觉。
我呆住了。大概嘴巴张开开的合不起来。
德永他不是要一个人自杀。
而是找人一起自杀。
——网络结伴自杀。
浮现了单字。
和没见过面的人,在电子的大海中相遇的某个人,如果意气相投的话就了断生命。在互相支持下落下的螺旋状曲线。父母亲的心情和周围人的悲伤,他们一样也不回顾。他们也不会了解一辈子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孩子是怎么想的。
啊啊,我已经无法忍耐了。
「……嗯哼!」
我又出声了。隔壁的日式钱宁戴普先生,吓了一跳而缩了一下身子。
对不起!但很不巧的,我的心情并不适合做出有礼貌的表现。在我身体里的引擎全速转动。什么东西,怎么有这么自我中心的人。竟然在你的部落格上宣传结伴自杀计划一事!这么贬低美好网络价值的使用法!这家伙怎么性格会如此扭曲!光用轮椅撞你未免也太温和!真是太差劲了!你到底打算怎样?
私市陶子11:45
从满里衣同学那儿收到信时,我和信同学正一起在西荻洼的咖啡厅里。
主旨:——
这个是网络结伴自杀!
德永和一个叫17的人,
打算在晚上九点一起自杀!
他们透过部落格互相联系,
所以我会继续监看后续。
还有九个小时。
大家尽力找出他们吧!
「哎呀!」
我忍不住叫出声。店内的客人并不是那么多,但是都偷看了我这里。实在太丢脸了,但是我也有一点点骄傲的感觉。因为,我们正为了做好事而努力着呢。没有理由需要受旁人的责备。用堀田同学的表现方法来说的话,那就是『勉强过关!』。
啊啊,可是,要是现在我的想法让母校的修女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指责我犯了傲慢之罪。
老师,我该不会是个坏孩子吧。
坐在正对面的信同学似乎也收到一样的内容。因为太过惊讶,就算不这样也算是身高很高的人了,他又突然拉直了背肌。
「金耶嘛?」
「是的,系金耶。」我回答。说不定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样说『金耶』这个词。好兴奋。「满里衣学应该不会弄错这样的事。她对于网络和机械方面很熟悉,平常也负责维修和营运许多网站——啊。」
「咦?」
「对不起,刚才的那些话请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我看了一下左右两边,小声地对他说。
「满里衣同学她工作的事情其实是秘密,因为牵扯到年金及保险,听说她全年的收入不能超过多少以上。」
「什么?」
「她能领到的钱似乎会被降到下一个级数去。所以,如果她在网络打工的事泄露出去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据说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样,可以吗?」
「嗯,啊,可以呀。」
「谢谢……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咦?对喔。呃,总之让其它人也都知道比较好。」
「说的也是。」
急急忙忙的转寄CC。阿正同学、透同学,还有刚才给我们回信的贤治同学和笹浦同学。
虽然阿正同学原本就没有读我们寄的信。
他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关机中,联络不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都宣告自己要指挥「搜索队」了,真是无法理解。向信同学要求说明也只是一些不得要领的回话而已。
像是讲「阿正现在正在我家偏屋里分析数据,让他一个人处理比较好。那样反而比较有效率。」
之类的,
或是「总之阿正那家伙头脑好得不得了,他一定
是有什么想法吧。」
等等,都是一些这样的内容。
我不懂。我问了之后,信同学说在偏屋,那就表示还有其它房间,那么主屋就更应该有多好几倍的房间。为什么我和信同学不能在那里待命呢?
而且从刚才开始,信同学就不停地打电话到某处。他虽然小声的说话,但对方似乎是阿正同学的样子。他应该是和偏屋里的家用电话通话吧。那样的话,把手机的电充好不就得了吗?
不只是电源的事而已。说来我对阿正同学这号人物,原本就有些无法认同的地方。在组成「搜索队」一事上,说要先决定名称啦,把情报集中在总部啦,停止CC这些的。但原本把邮件转寄给大数人的就是阿正同学。我指责了这一点后,就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信。这件事虽然并不重要,但是现在,增加人手尽早一刻找出德永同学,才是先决条件不是吗?
不,我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当然如此。要评价别人,真的是相当困难的事。不能随便地就批。说出来的只字词组不知哪一句会伤到人……一不小心谣言渲染开来……那可不是我所能顼料的事。
言语无时无刻都伴随着责任。我必须随时把这铭记在心,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小孩。
结果没有其它办法,我经由信同学得知了阿正同学分析地图的结果。而且有『自杀预定地的地图』这件事,也是在从西荻洼来的路上由信同学告诉我的。
信同学学的性格似乎有些独特,他排列事情顺序的方法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一开始是邮件对话的过程。很偶然的,我告诉他我和德永同学一样都是十七岁之后,他便写了这样的内容来。
如果方便的话,
可以请妳告诉我
妳的生日和血型吗?
这样的行为,俗称为搭讪吧。
信同学也是个健康的未成男年子,在这个年龄是很常见的,如果是老师的话大概会笑着这样说,但是对我而言有点过于轻浮的印象。
我的心情似乎传递了出去,在我肚于里的婴儿开始骚然动了起来。
我问他为什么需要生日和血型呢,他说是为了制作「搜索队」的名册。是这样子的吗?啊啊,说不定是阿正同学的提议——该怎么办好呢,我真是的。开始把所有不好的事全推到阿正同学身上。老师,这是因为我的傲慢而来的吗?
不可以。竟然因为妄念而将别人想坏。这一定也会对婴儿有不好的影响。我的身体不可以想不好的事。
不知为什么我非常不安,我非常想给老师寄信。
但是,要是这么做的话,
一定会耽误到他的工作。
老师现在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工作。他正保护着非常巨大而且重要的「服务器」不被住在国外的坏人们攻击。这是多么崇高的任务啊。托我的老师和他同事听有人的福,机器才能好好转。那部位世上所有人派上用场的机器。
那是非常重要的事。在眼睛看不见的某处,某人好好的指挥着。也因此,我们才能没什么大麻烦地生活着。我也才能这样使用邮件来帮助别人。是的,老师他支援着大家的生活,我则打算救人,让坏事不会透过管道散播出去。
说起来我和老师正在那边和这边,分别担任起非常庞大且一连串的工作。
啊啊,多么美妙呀。
如此一来,我们的宝宝也绝对不会有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情况发生了。是呀,怎么可以让它发生呢?
在所惟信11:45
从「满里衣」那儿来的新消息,说是网络结伴自杀一事。
(……这,到底该怎么跟阿正说呢?)
我也混乱了起来。
因为,那家伙应该已经完全认为是『德永谎称自杀』一说的。原本陶子小姐和「满里衣」都是『妨碍「搜索队」作业的女人』。虽然我不那么认为。一见面才知道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那肚子还真不普通。不过,那也代表阿正的分析是正确的。果然那家伙真是了不得,真的。
然而,不要泄露这个消息的来源而不经意地让阿正知道……我该怎么做?
再说,也不能再多花时间了,陶子小姐她也用百分之百感到可疑的目光在看着我们,我真的已经受不了了。
(果然是因为生日和血型的关系吧……每次都这样……但是不快一点问的话,之后会变成怎样我也不敢说。)
唯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有点恨老爸。我一定被认为是爱搭讪的无聊男子了。哎呀,我并不是讨厌跟女孩子搭讪,应该说。很喜欢。
但是仍然很不妙啊。一开始如果不先弄清楚的话。
万一。我有可能喜欢上她。
喜欢上之后,交往,做了之后知道她的生日和血型,然后才吓到。那样才真的糟透了,真的。
——做了之后,才搞清楚对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
啊!真是的,臭老爸。至少应该把外遇对象的姓氏好好的全部笔记下来!
笹浦耕11:58-12:00
「啊,喂。忍?」
『……小耕!?』
「有件事要拜托妳。电话借我用一下。」
『啊?』
「我要去阻止德永那个大白痴自杀,所以需要借忍妳家的电话,而且要讲非常久。」
刚才的寒意又再次袭来。
当然这不是感冒。
是我。
我全身在发抖。
『……用你自己的手机不就得了?』
「我要打到一个不想留下通话纪录的地方去。我不想被老爸发现,所以用我家里的电话打出去也不行。」
我省略掉因为电话费太贵这个动机。因为很糗呀。就算付钱号这件事并不可耻,但是我这个月没有钱了。打上也正在休息中,所以年末年初相当窘迫。
不过通话纪录这件事我可没骗人。
如果我现在要打给这通电话的人被我老爸知道的话,那就完蛋了。
『如果是我家的话,你高兴讲多久就讲多久是吗?公共电话呢?』
「我找不到,而且身上现金本来就不够。加上这件事光我一个人努力也太……嗯,也就是说呢,我会尽我的全力。所以我也希望忍妳能助我一臂之力。还是忍妳想什么也不做只要等待就好?」
『呃。』
果然。
从忍的个性来看,这句话应该最有效。
「所以让我们两个为了阻止德永那个大白痴一起努力吧,拜托。」
『请你不要叫自己的朋友大白痴。』
「呃!我的!很重要的朋友!德永。为了救他一命!」
『……等等!说你没钱,你现在人在哪儿?』
「穿过樱新町车站前的商店街,走在往长谷川町子美术馆前二四六号线方向前进的路上。」
忍她很受不了的摇摇头,就算我没亲眼看见也猜得到。因为长谷川盯子美术馆,距离忍住的公寓走路只要三分钟而已。
『等……等一……你说什么?好了你不用说了。你的想法,我大概知道了。你想进到我房间来是吧。所以你故意走到我家附近来才跟我联络,也不带回程的电车费。不只是那样,你连一毛钱都没带。因为你摸清了我的个性,是吧?』
「妙答~哎呀!田园都市线变得好贵哟。」
『你说谎!很便宜吧!而且如果到涩谷的话用定的也能回家耶!』
「那么,再三分钟,不,大约两分钟就到了。是最顶楼吧?」
『咦?哎呀不行啦!我妹妹感冒了,现在正在昏睡中,而且房间很乱,那个先暂时不管啦,但不是说好要等到德永的事解决之后才见面的吗,不是这样吗?反正我妹妹感冒了,而且我还要洗衣服。』
看来是很久没洗衣服了,这个女子大学生。
「那妳什么都不做,光等就好吗?」
『所、所以我说这个和那个是两码子事!』
「这样的话,那妳把电话拿到外面走廊上来给我也行。光是子机也好。小忍家是有子机的那种吧?」
『不要说傻话了,邻居会用奇怪的眼光看我的!』
「我才不在意那种事呢。」
『你当然是那样没错!』
接着,从小忍声音的远方传来有别人说话的声音——姐姐,反正难得,妳就让他来吧?之类的。哟喝,真是个明理的妹妹啊。谢谢妳妹妹!妳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个可爱、率真又体贴的女子高中生,评分的话大概是九十五分女孩!虽然我没见过妳。
顺带一提,小忍她们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她们老家在千叶还是神奈川那边,总之是个距离某个海很近的乡下,拥有一些田地和山地,夏天就划船游玩,不过两姐妹都一起考上了东京的大学和高中,所以姐妹现在才一起住在二四六号在线的公寓里。
建筑超过十年的第十一层楼,似乎是当时流行的粉色系。保全系统当然完备。SECOM(注:现在日本最大的保全公司)的警卫也在内巡逻,所以年轻女性也能安心居住等等。我之前一次都没有突击成功过,果然是坚不可摧的要塞。对小偷
而言,还有过去两个月来的我而言都是。
好了,这次我能进入那个房间吗?
『……好吧。』
太棒了!
『但是,』
「咦?」
『但是,在你使用电话时,我会关在房间里完全不和你见面。如果这样你也同意的话就来吧!』
枯野透12:08
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网络、结伴自杀?」
「嗯,是的。应该是这个吧。」
亚希穗同学很困惑的歪着头微笑。这也是白百合式的笑容吧。我趴在麦当劳的桌上。
搞什么呀。
寻人的人。就这样只剩下两个人了吗?要说是命运,也未免是个睡眠太过不足的展开了吧。
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和我有关系的人,真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吗?不,把今天早上的上班族算进去,就是第三个人了。包含亚希穗同学的话总共四个人。在这个除夕的二十四个小时之中,最后我究竟会帮助多少个陌生人呢?
——再者,和这位亚希穗同学在纪伊国屋前进行的现场验证,没有丝毫成果。
不仅如此,反而更自觉到疲劳和空腹,真是抱歉,能不能让我们先到某处休息一下,我先投降了。一点都找不到好地方。找到的是附近麦当劳的二楼座位。唯一得救的是,里头设有禁烟区吧。
我再看一次手机。
满里衣同学出发了,透过陶子小姐的重大发表灿烂生辉。网络结伴自杀。预定时刻是在今天晚上九点。
「……能赶得上吃跨年蔷麦面,那还好。」
「咦?」
「啊,没事,是在说我的事。」
不行不行,不是这种问题。事关人命啊。
候补地点有六个地方。现在确实加入「搜索队」行动的共有九个人。那个市陶子小姐、正在路上的满里衣同学、左右田和他的朋友信,还有透过陶子小姐的贤治同学和三桥先生以及笹浦同学,加上我和亚希穗同学。要分配到所有的候补地点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地点的范围实在太广了一点。
和左右田照旧联络不上,所以试着寄信给陶子小姐。她的意见也相同。
主旨:麻烦请到新宿御苑
我这里目前正针对这一点在思索对策。
如果两位能够动作的话,
那么就请你们先前往新宿御苑。
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再跟你们联络。
「她叫我们去御苑监视。」
「是呀。」
亚希穗同学立刻站起身来。有些过于豪迈。并不大像是个千金大小姐。我也不能输给妳。
「什么?」
「……为什么收到这个邮件时,妳没有立刻叫我起来呢?」
「嗯……这是因为——」大小姐一副对不住的表情缩了缩下巴。「我是想叫醒你,但是透同学你说一个小时内绝对不要叫你起来……」
咦,我说了这样的话吗?
不过好像真的有说过。
「对不起。是这样子啊。」
但是,确实因为如此,我比刚才轻松了一些。靠这么睡一下——呼!——撑到晚上九点左右应该没问题。
大概是。
渡部亚希穗12:09
啊啊啊啊啊我又说谎了耶。
透同学根本没有说「一个小时内绝不要叫醒我」这样的话。我只是单纯地看呆了透同学的睡脸而已。我是如此的靠近他的脸。长长的睫毛、这附近的胎毛、直挺的鼻梁等等,真的好迷人。因为我不想被他发现,所以当他的手机哔哔地发出响声时,我立刻慌忙地关掉。透同学没起来真是太车运了。
而且还不只这样,刚才到现场验证时也一样。真糟糕,怎么办。因为别说是什么现场了,我还拿着十分重要的证物呢。
那个叫德永的人的钱包。
不过刚才进麦当劳时我想起来这件事,去厕所确认了一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纸条。很细小的文字,似乎是从笔记本撕下来的,像这样。
12月31日
9点以后10点之前写信给17小姐
离开家是8点过后很塞?万一发生电车意外
◎7点半起床
准备决定好的事
遗书该怎么办用电子邮件?朋友用家人用
→留纸条有太早被发现的危险性×
→在行动前一刻送信◎先斟酌文字
打埽房间完成
洗衣服完成
手机充电完成
借来的书姐姐朋友→夹入纸条
电车钱?目的地不明
——走路
——电车
——巴士计程车???
三十分钟从车站完失的地点勘查?
以内无人?
不会留下遗体?
不给别人添麻烦?
***千万别给人添麻烦***
没有指示◎为了保险起见先领钱
就是这个。
这个,是德永准备自杀的纸条。
但是……该怎么做才好呢?
告诉透同学吗?说我找到这样的东西?
要是这么做,接下来便是审问的暴风雨了。一定的。在哪找到的?什么时候?现场验证时吗?……骗人!那为什么妳不立刻说出来呢!为什么,为什么妳身上会有他的钱包?跟手机一起捡到的?为什么没有立刻交给警察呢?
为什么妳一直到现在才说出口?钱包和手机这两样都找到,有可能吗?
这是妳偷来的吧?
哇,我一急之下头脑混乱。当我回过神时已经把纸条揉成一团,塞到胸罩内侧的秘密口袋里藏起来。每当我偷到小东西时都藏在这里。
然后那个邮件又传来,我慌张地按停,顺便看了信。很擅自的。
不行吧,亚希穗(伪白百合学园二年级,十七岁)!这种行为实在太没礼貌了,刚才自己不是才这样说而已吗?
大概烦恼了约一个小时后,透同学便自己醒来了,他还说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呢?于是我又再次说了谎。
不过透同学说:
「对不起。是这样子啊。」
的道了歉。
了不起。
真的太了不起了。
因为他明知道是我信口胡谄,但为了不伤害我的少女心,所以才努力的包庇我。
多么善良的人呀。比起来,前阵子遇到的东大生真是一点都不行。比起今天早上小森的前男友也棒多了。
和他一比之下,我真糟。
啊啊神啊,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个好孩子了。就从今天开始。真的,系金耶。我要当个配得上透同学的女孩子。
所以,藏在我胸前的那张奇怪纸条,就拜托祢当成它不曾存在过吧。
笹浦耕12:09
耶!
现在我笹浦上等兵,成功地潜入了忍的公寓内!
门打开了……屋子里,正是我梦想以久的女子大学生的屋子里呀,全国的同胞们!
「电话在电视旁边!」
忍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一溜烟的钻进房间里躲起来。门上大约在眼睛高度左右有个少女风格、写着『MYCHO』的原木木板。是妹妹未由帆的。咦?
也就是说,另一个房间……喔喔,在趴着睡的史努比下的『SHINOBU』。好耶~~把手上还挂着碎花布套。立刻转转看。
「小耕!」房门的另一侧传来大叫。
「是的,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如果你转开门我就和你绝交!」
嘿嘿。
嗯,为了忍的名誉我先说清楚,该洗的衣物她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应该是刚刚收好的。除了电视内侧掉了一只丝袜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有。
另外屋子里面整体来说就是很可爱。到处都是蕾丝啦,装小东西的容器啦,还有个小小的门廊。
顺带说明一下,玄关前有个窄短的走廊,左右两边是我刚才说的寝室×2和盥洗室的门,正面是二房一厅。相当不错的房子,全国的同胞们。窗户上挂着蕾丝窗帘,景观良好,墙上贴着小猫的海报,在那下面是液晶电视加计算机,而且还有玻璃茶几、玻璃柜、香草蜡烛、浅紫色的沙发,右边深处越过柜台是厨房。冰箱是双门式,这个很方便喔。
接下来就是香味了!该怎么说呢,刚烤好的松饼和砂糖甜点和玫瑰花混合在一起,再撒上『温柔』跟『少女心』的感觉?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鬼了,就是这么厉害。女生真是完全不同呀,真的。金耶。
再婚吧老爸,快点再婚。
嗯,我是来做什么的。
啊,对了,我是来借电话的。
伊隅贤治12:09
收到「陶子」的信后,我立刻去看了德永的部落格。
怎么会这么脱线,这里也该监视的。不,应该说是幸运吧。对的。我绝对想不到德永那家伙和「17」会在这种地方对话。为什么不直接
用邮件互相联络呢?其中一方手机坏了吗?对啊,这样想也合乎道理。那家伙进便利商店的理由,是因为手机坏了,所以他去找有附网络的店家。拜他所赐我可惨了。哎,算了。
比起那个问题在于今后我的「计划」。
大致的方针已经决定好了。活用三桥妨碍「搜索队」。可以的话希望能逼到他们解体、停止活动为止。最低限度也要误导他们去没有德永的地方,这样才不会阻碍到我的目的。
为了控制三桥,该怎么跟他说明才最恰当呢?要尽可能的安全,而且动机明确。对了,动机。所有一切都归结于这里。
我重新面对我的野兽。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为什么你想见德永?」
「——」野兽许久不作答。「我不想说。」
这样怎么行,该怎么探索呢?很不巧的我没读过什么冷硬派小说。面对这种人时,该怎么操控他才能让他为我行动呢?我从到目前为止看过的所有电影里,打算找出可以使用的资料。
「这样怎么行,」我低声地说。「听好了,这是男人和男人的对话。我说我们要坦诚说出一切的。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我就陪你到最后。我也告诉你我自己的目的,那么你要跟来或者放弃,都无所谓。我只为了我自己的目的行动到最后。就是这样而已。男人说出口的话的重量,就是这样。」
「…………」
「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长长的沉默之后,我的野兽简短的回答了。「我不让他自杀,我不想让他自杀,这样而已。」
「这样啊。」
原来如此。
这么强硬的独行侠(不,正因为是独行侠?)在别人快死时,才无法放着不管。即使那是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人。我曾在哪儿听过冷硬派小说是非常注重伦理的故事,恐怕这应该是正确的吧,以后有机会再读看看。
「这样的话,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德永并不是要自杀。他打算和叫『17』的家伙一起结伴自杀。不过,」
「?」
「不过『17』有他另外真正的目的。那家伙是个杀人魔。」
接着要进入重要关头了,这也是我拿手的范围。因为我看了一大堆这类型的电影呀。
「最近到处发生可疑的殉死事件。你应该也有听过吧,不认识的人在网络的自杀网站认识后,一起相约去死。那并不是殉死,是杀人案。这一阵子,抓到一个干那种事的犯人,但那只是小角色。他只是模仿犯罪而已。真正的才最厉害,脑子更是厉害到不行。德永——我的朋友被那家伙盯上。他为了功课而烦恼,那家伙就是看上他精神状况不稳定。他们约好要结伴自杀,现在正在东京某处徘徊。刚才送信来的「搜索队」是德永的同班同学和朋友们。他们正为了阻止他自杀而努力着。但是,光那样是不行的。因为——」
「——因为,『17』混在『搜索队』当中的可能性非常高。」
「…………」
三桥脸色大变。套住他了,就是这个。
我把我自己的妄想灌入他大脑里。这是最终极的游戏。首先我自己必须先完全相信这个妄想和故事。虽然是妄想,但或许这个故事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吗?「17」可能真的混进「搜索队」里,正偷偷的盯上德永也不一定。
「我察觉到德永沉溺于那个危险的网站,但是却无法阻止他,也无法和老师商量——也就是说,要是一不小心在学校传开来的话,德永的评价会下滑,更有可能会突发性地自杀,所以一直单独的看着那家伙。今天早上,我会在这里也是因为如此。收到「17」通知结伴自杀行动日期后,德永来到新宿,我也因为幸运而能察觉到这一切。拜托别问我详细方法,那还满违法的,如果被人家知道,不只是我一个人。也会给认识的人添麻烦。」
很好。我在心中大叫快哉。简直讲得和真实情况一样,我可以成为了不起的小说家了。
「所以,那家伙要结伴自杀——我觉得一定要处理这桩伪装成结伴自杀的杀人案,才跟踪了他。而又拜你所赐,有点超出我的预定外了。」
「我的——」
「哎呀,我不是要怪你哟。应该说,我反而感谢你。因为帮忙的人又增加了。虽然搞丢了德永的所在地是很糟,但是仍然还有救他的机会。」
「?」
「是『17』呀。刚才从『搜索队』的邮件对话当中,我注意到只有『17』才知道的情报已经流出.还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但是可以说的是,表明要参加现在『搜索队』活动的人当中,『17』在里面的可能性很高。」
「……」
「所以,为了救出不知身在何处的德永。我们必须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来参加『搜索队』。『搜索队』的总部,在一个叫在所的家伙——他也是我朋友啦——的家里。我打算潜入那里面去。我发现杀人魔,以及我从今天早上就开始跟踪德永的事,请全部都当做秘密。我们只能靠着找出『17』是谁,一直监视他,在他快要和德永接近时的前一秒阻止他。除此之外。没有找出德永的确切方法了。你明白了吗?」
「——」
「三桥?」
「啊啊,我懂了。」
野兽点了点头。我心爱的猎犬。
「就这么说定了,走吧。」
三桥站起身来,他一贯的利落动作。我全身的毛发彷佛被他邀约似的抖动着,我明确的感觉到。
是的。
最佳的伪装,永远都是说实话。说出大半的真实。
然后,只隐瞒住些微的一滴。
三桥翔太12:09
伊隅所说的,好像非常真,应该说他是来真的。
什么啊,那我刚刚都误会他了吗?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看错过,真实或谎言我一定看得出来。对啊对啊,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下懂。
不过总之决定好了。
照伊隅的计划去本部,然后加入「搜查队」,再找出一七,这就是计划,好,不过伊隅那家伙头脑真不灵光,还有更轻松的方法吧。
一七不知道是谁。
直接去本部把「搜查队」的人们一个不剩的痛扁一顿,让他们吐出实话来就好了啊。
把他们的心折碎就好了。
笹浦耕12:09-12:29
所以我现在打了电话。
首先写信问「陶子」小姐电话号码,打出去,然后得知最新消息。接着照刚才的方法和枯野透(这家伙正前往新宿御苑),联络伊隅(不知什么时候加入的,现在似乎正和同伴一起前往西荻洼)。
因此我解开了几个谜团。比如说上午九点时发生在德永那个大白痴身上一些预定之外的是什么事,诸如此类。
那家伙的手机掉了,那时候按错不小心把信寄出去,而信还写到一半。综合枯野&亚希穗所说的,也就是说应该像上面所说的。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最后再打一通长途电话。
「嗨,杏奈。」
『嗨,哥哥。』
长野县某处的手机,半年没听到的声音。似乎没什么改变,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可以。妈妈一直到下午都会在本町的阿姨家。』然后她小小声的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原本想,你再打电话来时,应该要到过年后吧。』
「嗯。」
『担心的事?还是急事?』
「有急事。应该说——」
『我明白了,你说吧。』
我把发生到现在的事,和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德永那个大白痴的事、遗书写到一半的事、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不过成立了「搜索队」的事、在所去搜德永家的事、找到地图的事、他和「17」相互留言在部落格的事、时效变成今天晚上九点,但是我发挥了正义的侠义心肠,为了营救重要的朋友自杀,挺身而出的事。
不,因为,我实在说不出口是被忍好好教训过后才动身的。听电话的是我妹妹耶,我妹妹。
虽然这么说,杏奈好像也不相信我说的,侠义心肠什么的。
想想也是。
「……所以,依在所所说的话来看,『阿正』认为是谎称自杀,『陶子』则认为是网络集体自杀。」
杏奈这家伙,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安静地听,但好不容易说的一句话是,
『哼嗯。』
「有什么问题吗?」
『嗯,还没有。』
「这样啊。」
杏奈(和我一样)并不是对其他人漠不关心,也不是个性特别冷酷,不是那样的。
这个,也就是像仪式一样的东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真的我记不清楚。不过我和杏奈之间,总之就是这样。
平均数个月定期联络一次。如果有事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临时联络时是『担心的事
』或『急事』。如果是『担心的事』的话,总之就掺杂一堆废话,说一些最近发生无关紧要的大小事,让对方安心。如果是『急事』的话,就是真的紧急情况,需要整理想法的时候。这种情况便让对方一直说下去并适当的接话。
不是有对墙打吗,例如在练习网球时。虽然是一个人打,但可以做到单纯挥拍以上的运动。墙壁只是单纯在那里而已,不过却发挥了十足的效用。
要说的话,就是那种感觉。
所谓会话,并不光只为了交换情报而存在。那样并不能称作说话的对象。希望对方能隐微的在那里。当我犹豫或烦恼时,对方能像墙壁一样沉默地在那里我就能感到安心。也有那样的情况呀。
我认为有的。
所以。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九点之前,只要能抓到其中一个,我就满足了。」
『哪一边?』
「德永那个大白痴,或者是殉死的伴十七。至少这样就不构成集体自杀了。」
『那个叫德永的人要是等不下去,一个人先去自杀的话呢?』
「才不会咧,因为那家伙他……」
嗯。是的。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可以确切相信。
那个大白痴,绝对,绝对不会一个人去自杀。
这个真的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水往低处流,涩谷车站前堆满汽车废气,和我老爸的浪漫情怀几乎一样,是很确实的事。
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想起来了嘛。
那家伙,德永那个大白痴。一年级的春天。社团第一次开会之后,被前辈带到学校前面的家庭餐厅去吃晚饭时,是在一个叫『浪漫亭』的地方。禁烟区已经坐满,打工的小姐一副很伤脑筋的表情,影像班和造形班便改去三鹰车站前。然后我碰巧又留在绘画班这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类似将来要做什么的话题,那家伙说自己第一志愿是医学系,有人问他「为什么?」时,你们猜他的答案是什么呢?
——因为,可以救不认识的人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不,我是说真的。
所以我点不爽了。
为什么?不知道啦。反正,我不知道啦。总之我那个时候不爽了。
然后……对了对了,我渐渐想起来了……我吐了他很多槽。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当律师或政治家也可以呀,等等。交出自己生命去帮助陌生人吗?等等。
接着他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突然禁烟区陷入冷掉的气氛中。因为,一定的嘛,大家都已经懂了呀。反而因此了解了他,算是吧。也就是德永那家伙,他真的是来真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只要有机会的话,舍弃自己的生命,只要能救得了别人的话,那家伙一定会那么做的。那个大笨蛋兼超级认真的人。
对了。
我突然想到了。
那家伙。
该不会是为了救人才陪人家去结伴自杀的吧?
『……喂,哥哥。』
「嗯?」
『我刚才想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结伴自杀杀人的可能性?』
「结伴自杀杀人?」
『是这样说吗?我不知道那个正式名称怎么叫。在网络上约好一起去死,然后把人找出来,假装要做集体自杀的准备,然后把对方绑起来,然后就这样把对方杀死。这样的杀人魔,曾经犯过案对吧,在前一阵子,好像是上上个月左右。』
「没听过啦!」
『哥哥,你要看报纸嘛!』
别管我。我不像妳那么爱看报纸。
「那妳说我该怎么做。」
『我不是特别要你做什么……那个,你说什么找到地图那些,不要太相信比较好吧。』
「为什么?」
『因为哥哥你也说了,他只送遗书邮件给社团里的四个人,是真的打算要死,也就是说他不是唬人的。那么那张地图也不是为了让人找到而藏起来,而是他真的藏起来的。』
「是呀。」
『那么我认为,那张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的地图画上了很多记号,表示德永他无法决定要在哪一个地点。』
「……也就是说,你觉得德永他企图要结伴自杀杀人吗?」
怎么可能?
那个德永,第一志愿是医学系的麻烦鬼大白痴是杀人魔?
『不是这样。是那个叫十七的人,他才可能是杀人犯。』
「嗯哼?」
『决定好要一起自杀,然后德永在地图上做记号,说不定都不是德永他选出来的地点——』
「——呢么决定地点的就是十七了。」
『嗯,没错。但是地图上有六个地方,表示有候补地点是吧?那么表示德永并不是从十七那儿听来正确的地点,而是他只听来了地点的条件而已吧?』
………………原来如此。
「也就是德永那个大白痴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在哪里死……而且地图的候补地点也都是用猜的,也有可能错得一个都不剩。」
『正是如此。』
「但是,如果是德永选的地点的话。」
『嗯,虽然如此,但是,我觉得应该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晚上九点直接约到那个地点就好了呀。但是在部落格的回应栏上,写了九点见面九点半自杀对不对?』
「…………」
我再看一次记事本。十七的留言——见面改成今天晚上好吗?德永的回应——我明白了,那么就九点半左右做吧。
真的耶。
还有,德永在新宿(或是某处)和十七会合后。打算花三十分钟转移阵地。
好敏锐呀,杏奈。
「原来如此。如果是德永选择地方的话……」
『……只要写九点在那个地方见吧就好了。再不然就是,见面地点已经决定好在哪,所以就约在那边九点,等等。』
「原来如此。哟,杏奈。」
『怎么了?』
「妳头脑真好呀。」
『噗呼』奇怪的呼气。不好意思的笑吗?不是这样就太奇怪了。『啊哈哈。』
「什么啦。」
『呵?没事呀。』
「什么嘛。」
所以说年轻女孩子呀,我搞不懂。应该说。女孩子整体来说我都搞不懂。嗯,当然也有我搞不懂的男生,比方说德永那个大白痴。
如果只有遗书邮件就算了。为什么是部落格呢?要死的话就安静的去死吧,悄悄地去死,不要打扰我爱的一晚(预定)。
嗯。
等一下。
不对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对喔。
是这样的。
为什么我不早一点发现呢。我再看了一次纸条。刚才「陶子」告诉我的,那个部落格响应栏的一字一句。
「我现在注意到了,十七他没办法使用电子邮件。」
『咦?』
「听好了,德永那个大白痴把手机搞丢了,你猜那之后他怎么做呢?」
「去警察局备案……」
「他可能有去,不过在哪之后呢?」
『嗯,啊,我知道了。他跟十七联络说我的手机掉了,所以无法收信。』
「妳想他怎么联络的呢?」
『怎么联络……打公共电话吧。』
「或是去网咖寄信,那么,为什么他不继续用公共电话或用电子邮件来互相联络呢?」
『……………………啊。』
是的。
为什么我没有立刻想到这个呢?
「首先德永掉了手机,和十七联络上之后,连那个联络方法都不能用了。这个连锁反应是必要的,一直到那两个人使用部落格为止。」
『嗯,等一下。』停顿了一下。『……如果是他们事先决定好在紧急情况下便用部落格互相联络的话呢?』
「要是这样的话,第一个留言很奇怪吧。为什么德永要对过去的自己,写下像『不应该喊什么累的』这种蠢话呢?快点把要事写一写不就得了。」
『会不会是什么暗号。』
「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听好了,德永并不知道自己的遗书被寄出去引起了喧然大波喔?」
『嗯。确实如此。』
对啊。一定是这样,错不了的。
德永他等着十七的留言。
结果,因为太闲了,所以对以前的自己留了白痴的响应。然后终于十七的回信来了。难怪,所以他回的第一句是「谢谢你的信」啊。不是电话,因为在那之前一直使用电子邮件。
也就是说,送出最后一封信的是德永,内容写着『在我的部落格联络之后的事吧』,所以前一个从十七传来的邮件上写着『对不起,我的电子邮件不能用了。』……咦?不对喔。
「……是『我的电子邮件快要不能使用了』。」
『什么?』
『十七最后寄来的那封信,内容写的是自己的电子邮件快要不能使用
了。要不是这样的话……」
『喂?哥哥?』
要不是这样的话,就是德永那边(应该是在网咖)因为时间限制,所以电子邮件不能使用才跟他联络……不对,这样不可能。
在那之后他还能继续在部落格留言,所以还有网络。在网咖只有电子邮件不能用,实在不是很常有的事。要说是计算机故障的话,跟店员抱怨一下再换另外一台机器应该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原因果然是,
十七啰。
所以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杏奈。妳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然后,
『嗯,应该没错。我觉得哥哥有安乐椅神探的潜质呢。』
「干麻讲那么不吉利的东西。」
『咦?』
「就是那个安乐死神探。」
『哈?不是啦,是安、乐、椅!不用去现场,光聆听证词就能解决案件的侦探!』
咦,真的。为什么我会听错得这么离谱。安乐死,安乐椅,安乐死,还满像的。安、乐、椅。把什么忘在家里了……快要想起来什么了,现在?
为了不让自己内心的混乱被可爱的妹妹发现,我尽可能装没事的回答她。
「不知道啦。」
『拜托哥哥你多看点书!』
「所以我说我讨厌看书和报纸等等的。我和妳不一样。」
我想象着杏奈两颊鼓嘟嘟的样子。
『随便你啰。对了,不过,』
「嗯啊?」
『已经知道十七不能用电子邮件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哥哥。』
「接下来啊,当然……」
……要干嘛?
嗯。
嗯?
嗯!?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说不定真的,现在十七在电子邮件(还有,电话电)不能使用的状态,而德永也不知道结伴自杀预定地点的话。
作战之一。
如果能妨碍部落格这个唯一的联络管道的话……如果能做些什么让两个人联络不上……十七这小子先放着不管,光是德永的自杀还满容易就能够阻止成的不是吗?
欧苏利文-爱12:09-12:30
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
虽然如此,我可不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兔子哟。说起我比较像水户黄门里的迷糊八兵卫。咦嘿大事不好啦,要迟到了老大哥。啊,这个是钱形平次才对。
还有,念『爱丽丝』给我听的是爸爸,喜欢水户黄门和钱形平次的是妈妈。
不过因为爸爸是用英文和爱尔兰语混杂着念给我听,所以我一点都听不懂。应该说我原本就只会用日文,常常被朋友们说,因为妳是混血儿所以好好啊,英文一定很流利吧。在家里爸爸几乎不说英文,顶多是喝酒唱歌时才说。其实他好像爱尔兰话也只懂得一点皮毛而已。
从部柏林晃到日本来,爱上妈妈后一直停留在浅草,大概去拜访了外公外婆一百次,前前后后加起来大约二十年都一直使用日语。太可疑了,爸爸的英文能力,而且他也完全不帮忙我做功课。
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帮忙店里的生意。外公,也就是妈妈的爸爸是来历正统的第四代,现在仍然在店里掌权,他说浅草的煎饼酱汁要花十年,烤功要花十五年学成。照这个算法爸爸才第五年,所以修行期间还不够。
另外,虽然店的来历正统,但是店面很小,所以并不轻松。加上经济不景气,虽然说是很有名的观光盛地,但竞争对手也一大堆。再者以我为首,总共有五个食欲旺盛的孩子。夫妇感情也太好了吧,你们。
啊,刚才想到,说不定爸爸不用英文是因为想讨外公欢心?还在修行期间所以才这样吗?嗯,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满了不起的。他对妈妈的爱比海还深。哎,一直到今天才注意到的我才了不起。
反正就是这样,在我家里面要说是异文化交流,其实几乎是异种格斗技,家里有九个人实在太辛苦了。
如果我不去赚些钱的话,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那么,现在就把我这个勤劳少女在目前所陷入的困境,原原本本的用快转播放给大家看吧。好,开始。
对了对了,所以我才快要迟到。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
除夕中午,我正在JR上野车站前全力奔跑,努力想赶上录影。最近工作太多让我睡眠不足,所以双脚发软、头晕脑胀。
接着手机就哔的响了。说不定又是哪个弟弟从屋顶上掉下来受受伤了?我一这么想,便赶快看手机画面。
主旨:——
嘿,美奈转寄奇怪的信给我,好像是有人做了自杀预告。
〉大家
〉到此为止谢谢了
〉永远地再见了
〉在今天将永别了
〉我再这样下去
〉一定会毁灭
〉如果没有人
〉支撑我的话
大概是什么仪式,
只要告诉越多人就能够阻止他自杀,所以麻烦请大家转寄。
接下来又来一封。
主旨:——
刚才忘了说。
新年参拜能不能去?
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就和由子或美奈和小吉一起去浅草寺,
大概在中午左右。
如果方便的话就一起来,
好吗?
这是什么啊。不,去新年参拜没有问题。但那封自杀?预告?仪式?
为什么?
首先,想自杀的心情。
我一点都不了解。
当然活着或许很痛苦。没有钱啦,不景气啦。零用钱每个月只有五百块等等,但是突然说要死也太那个了吧。
我觉得那样还比较痛苦吧。
不是说宗教什么怎么样的——但是啊,还是呀。
总之不是什么紧急事件实在太好了,可以平安的跨年了,最近诊疗费也很贵,当我这么想并打算关上手机时。一块钱掉到地上。
从我的包包里掉了出来。
从天桥的楼梯上,蹦蹦蹦地跳跃着。
不可以轻视一块钱哟。你们。嘲笑一块钱最后可是会因一块钱而哭泣。趁现在,我大声告诉你们,不留隔夜钱,这可是天大的错误。我不是那样的江户人。正确来说,隔夜钱在现在来说是指零钱。钱自古至今都很重要。但是,大钱是由许许多多的零钱累积起来的。所以真的连零钱都应该要好好重视的。懂了吗?
即是,当你想要拥有钱财时,第一,要先去赚钱。第二,不要动用它。第三,不要搞丢。
就算是零钱也是一样。
所以我为了追求这么重要的一圆而从楼梯上三格一跳的一路跳下来,又有谁能责备我呢?
到了第十二阶时终于追赶上,才一伸手——哎呀,我那宝贵的护身符!从小包包里!啊啊掉下去了啊啊啊!
然后换我,换我!踩空了滑倒,一屁股趺坐在地上哇哇哇哇啊啊啊啊!
……一个妙龄女子高中生一边摸着臀部一边爬上天桥,实在很不可爱。剪掉吧。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现在所陷入的困境』。呵呵呵。
嗯,这一切所有全都是这个自杀预告害的啦。可恶,要死就去死吧。
好痛呀。脚扭到了。可恶,走不动了。好痛好痛。呜哇,手肘也瘀血了。糟了。新年初有个摄影工作。不,比起那个我快迟到了,录像呀。开始时间是下午一点!
谁来帮帮我……啊啊,油腻腻的伯伯,还是饶了我吧。嗯,有没有看起来很亲切又不油腻的人。
有了,就是他。路过的少年,穿着白色的羽毛外套。国中三年级,不是吧。大概高一左右。算有点可爱型的。我使出业务用的最佳笑容叫住他。
「那个——喂,那位同学。算我求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
找看人的眼光还真不是盖的。
白羽毛外套的少年,我跟他说只要送我到剪票口就行了,他却一起陪我坐上电车,而且还送我到饭田桥来。
嗯,这样的小孩还活着,表示日本还很和平呢。
秋叶原就在附近。转搭总武线时,也是有这个亲切的少年助理陪着。喔喔,这家伙真好用啊。我们两个很要好的坐在座位上。
邮件又来了。主旨是——哎呀呀。又是自杀预告的转寄信。
「咦?」
亲切的少年有点眉头紧蹙。糟了。我刚刚发出了『哎呀呀』的声音。
「啊,不是啦,是我自己的事。」哇,助理又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了。车里的欧巴桑们也偷偷瞄着我们这里。哎呀~好丢脸~「呃呵呵。」
「………………」
少年反应好冷淡。
我的笑法有那么奇怪吗?左边的虎牙也露出来了。粉丝哥哥们都跟我说『这很萌』了,不过我还是矫正一下吧。不,不是虎牙,是笑法。要笑得更可爱更性感。好了。但是好麻烦,所以明年再开始吧。啊,那不就得从明天开始了!
「明天?」
「啊?不是,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哇哇哇,我又来了啦,真是太糟了我。完全不行了。坏死了,我的脑。而且好困,脚踝也好痛。痛死了啦经纪人!不,社长!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刚才的自杀信所害的。如果让我抓到,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用爸爸教我的回旋飞踢。
「嗯,那个真是很谢谢你!」,我很完美的弥补过来。哪里完美了呀。「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呢?」
「没事的。」
「嗯,因为你应该是正要去某处的途中吧?在你这么忙的时候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我这也算不上什么正事……我正要前往东大。」
咦?
东大?
「那你是东大的学生吗?」
咦~我看人真没眼光~!
「不,不是!我是打算去东大的校园……那个,去参观一下,结果搞错了车站出口。」
「喔。那你是去参观考场啰。」
「不是,我才高二而已。」
「咦!」很惊讶的我。「哎呀。那我们一样耶!我也高二,十七岁!」
「咦!?」少年表情更惊讶。为什么呢?
「『咦』?」
「啊?」
「嘿?」
不行了,对话不成立。很抱歉,刚才那一段剪掉。好,再次回到最前,三、二、开麦啦。
现实没办法像录像时一样啊啊。不行吗?不行哟,对不起,现实先生。我做了过度要求。
现实是
实况转播哟
没办法。by芭蕉。
「原来如此呀。啊哈。都看不出来是吧,彼此。」
「哈哈哈。」
「那你今天是休假啰。好好喔。我接下来还要去工作呢。」
「妳在打工……打工吗?」
「嗯,应该不算打工,是正职。我家因为人口很多,有弟弟、妹妹、外公、外婆,为了养活一家九口人。」
「哇。好伟大耶。是什么样的工作?」
「嗯。该说是写真偶像吗,在社会上的说法的话。你看,像那样子的。」我指着悬吊式广告。青年漫画杂志、跟哈密瓜差不多大的大胸部×2的大姐姐,朝着我们微笑。「啊哈哈。」
「…………」
啊啊
少年的冷漠眼神。
而且主要都投射在我的胸部上。
然后又瞄了广告一下,在比较吗?难道真的在比较?
什么嘛。有什么意见吗?我可一点都没输喔。我穿衣服看起来显得瘦呢。我可是有90公分的F罩杯,粉丝可是盯得目不转睛呢。我就是靠着这一对在养家的。牛奶每天喝500CC,跑步后会造成肩膀僵硬。呜哇,又在偷瞄比较了。可恶,我没输,我没输。啊,他眼神错开了。是的,我(的胸部)不管什么坏事都会做。我才不会输呢!
「嗯,所以也就是说今天我有工作,对。但不是摄影工作,而是网络电视,可以和新人偶像网络聊天。网络聊天就是透过计算机在同一时间留言,然后我也能回信,非常的方便,对。我们公司为了今后的促销,这类型的活动是不可或缺的,嗯,我叫欧苏利文-爱,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好,好的。」
听了我的话,少年很坦率地点了点头,好,我赢了。但是和悬吊式的广告竞争也没意义。我到底在搞什么。
而这个少年,一定在学校里……受人欺负吧。他的脸长得比较像女孩子的脸。虽然说最近高中霸凌事件减少。by内阁府调查。但是,捉弄人的,还没有统计过吧。
在那之后我们说了些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其实。
大概都是我一个人在讲吧。我想我说明了关于工作的事。
电车平安地开到了饭田桥,没有比这个时候,让我更感谢我国可夸耀于全世界正确无比的铁路运输业务了.
——所以。
亲切的少年说。反正我买了一日周游券,所以出车站送妳到摄影棚吧,不用了不用了到这里就可以了,我拚命的阻止他(因为他不要来我才比较轻松呀,我可不想再继续丢脸下去,在少年恩人的面前!)。
所以我出了剪票口之后,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回头,看到少年已经迈开大步要回到长长的斜坡走向站台。太快了吧少年!
「对不起我忘了,喂等一下!请务必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址!我想好好的谢谢你!」
「咦,不用了啦……」
「拜托你告诉我其中一个!」
「啊。」
「拜托!」
哇,我大声叫喊地不放他走。敌不过我央求的少年,越过剪票口拿起我递给他的纸和笔,讯速地写完后,再次奔往站台去。
「我姓德永。叫德永准。住址就写在这张纸上了,再见。」
谢谢你,我深深的鞠躬道谢,拾起头来时人已经不见了。时间——好,这样我就来得及了。
稍微安心的我。看了看纸条。咦。德永。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不过还是他的行动好,嗯。真是太帅了。帮助陌生人后,说着不是什么需要报上名字的事,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像这样。不,虽然他报上名来了,但是那也是我硬要他告诉我名字的,可算是平安过关吧,莅临现场的各位佳宾。
下行站台传来要发车的铃声。啊啊,再见了德永少年。我不会忘记你的。
啊,邮件又来了。这次是小吉寄来的。
咦——什么什么,关于自杀预告的人已经知道他的详情了。
什么呀,还活着嘛。咦,今天晚上九点行动。还真是个有耐性的人耶。大叔我真是吓到了。
但是,搞不清楚他人在哪里,那也阻止不了他了吧。
嗯,私立附属高中,家世不错嘛。像我可是贫穷庶民呀。哼哼,高二。不就和我同学年吗。为成绩苦恼。哼嗯。名字呢,要怎么念啊这个。德永准。这样念吧。嗯。
嗯。
…………………………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枯野透12:32-12:33
「……目击情报!」
我大叫。亚希穗同学被吓了一跳而转头看着我。
在休园中的新宿御苑询问处前,我的回音回响着。以一个睡眠不足的配角所发出的声音来讲,是相当不错的。
「嗯……一个叫爱的人寄来的!JR中央线饭田桥站下行站台,两分钟前!」
『是从谁哪儿?』
「爱小姐,爱情的爱。你认识吗?」
『连听都没听过。』
「信」的声音充满怀疑。「这个,真的是确切的情报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莫名其妙的家伙们传来一堆奇怪的信。」
「啊,等一下。有附照片。」
『咦咦?』
「可能是德永的照片。我的手机不能看照片,寄给你看好了。」
『好啊,从那种不认识的人寄来——』
挂上一次电话,寄信给「爱」小姐一次后,「信」立刻又打电话过来。
『……是小爱!』
「?」
『是欧苏利文-爱!这个,这个,这照片里的人!小爱怎么会传现照的照片来,太屌了,到底在哪又为什么!』
「不是陌生人吗?」
『她是写真偶像,当今最有趣、最可爱,开始要大卖的女生!』
「……什么呀,『有趣的写真偶像』。」
像青木沙耶加那样的写真集吗?还是非常性感的女子高中生穿着泳装或表演水艺(注:从江户时代开始,表演者使用身体或小道具喷出水来)还是南京玉帘(注:日本传统艺术表演之一。表演者手拿二十至三十公分长的竹帘,配合着歌唱舞蹈,一边将竹帘折成钓竿、桥梁、柳树、旗子等等)呢?太白痴了。不,或许这也有「可能」呢。泳装再加上落语。毕竟这是二十一世纪。
不行了,真的睡眠不足。
『什么,枯野,你真的不知道吗?』
「就说我不知道了。」
『枯野你家难道不看电视的吗?』
「不太看。」我妈妈说,电视是破坏家庭团圆的恶魔机器。「大概只看NHK的新闻播报而已。」
『深夜节目呢?』
「几乎不看。」
『为什么?念书很忙吗?还是社团?』
「不是那样子的。」
『那杂志的写真偶像、写真集,或DVD呢?』
「因为我家没有DVD机。」
『…………J
「喂?」
『不会吧枯野。那是真的吗,金耶吗?』
是的没错,还真是不好意思咧。
对「信」而言,我变得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在我身旁的亚希穗同学做出『不用担心』的动作,然后我们再次对话。
「所以,我不是要跟你讲这些,总之在二分钟之前,德永人在饭田桥呀!」
「啊对了。我知道了,我们再商量看看……等一下!这样枯野你现在赶快去车
站,说不定能抓到人呢?你现在在新宿没错吧?是御苑吗?应该来得及喔!」
啊,说的也是。
德永的特征,是在离开麦当劳时「信」告诉我的。偏瘦、皮肤白晰、大眼睛,穿着白色的羽毛外套。从饭田桥到新宿,如果是中央线的话……大概花十二、三分钟吧?
从御苑前面到JR新宿站——南口,就在眼前了,用跑的话,不到三分钟。
然后,要是德永没有中途下车,也没有转搭其它路线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坐到同一班电车,或者可以找到他下车的地方。
说不定还能挽救什么。
「亚希穗同学!」
「是?」
「去车站吧!」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出去。
应该说,正要奔跑出去。
『喂枯野!我们这边也支持……』
「——不好意思,待会儿我再打给你。」
『咦?枯野?喂,等一……』
挂断手机。
但是,已经太迟了。
我们被团团包围住了。
他们穿着红外套整齐地跨步。十几个剃平头的男人,只有中间的一个人,跨骑着大台的重型机车的不良份子,应该说是庞克青年。彩色的长发濡湿着,简直像现在才刚冲过澡一样。
在我的斜后方,我感到亚希穗同学正小小的吞了一口气。
我往横的移动半步。她的身体完全隐藏在我身后。正前方是甲州街道,背后是新宿御苑关上了的门。面对十个不良份子和机车骑士,睡眠不足的我和白百合千金小姐没有可以脱逃的地方。
「……亚希穗同学。」
「是。」
「这些是你认识的人吗?」
从刚才开始就老遇到这种事。
「嗯、嗯——」她用快要消失不见的声音说。「——那个,今天早上刚认识。」
藤堂真澄05:00-12:33
早上五点,起床。
漱口、刷牙、洗脸,朝着宫城三拜。干布摩擦,打扫庭院。
到这里都一如往常。
五点十五分,门下一个小弟跑过来。说在院子里发现一个彪形大汉,衣服上有血迹。应该是引来邻居骚动的例行闯空门事件,所以五个人压制住他。
——不会吧,该不会又揍人了吧。
——不,是用木刀稍微碰了一下。
真伤脑筋。大家都太血气方刚。道场应该讲求修养,这里不是不良份子的聚集场所,也不是黑道的办公室。不管怎样都要让祖父来给大家叱责一句。
一去看,如果他想闯空门的话又没有犯案工具,不过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派的人。我盯着他的脸看,他小声地吐露了一句,
——我想借个电话。
来不及吓到,就因为他的大胆而愣住。
我应该把他交给警察呢?还是叫祖父来呢?不管我选择哪一样,
——修行不足!这样不成体统,万一在存亡危急之秋,你以为你如何能够诚心为天皇陛下有所作为呢!
我可以想见他怒吼我的模样。看来没别的办法。于是我开始靠自己逼问。
——身上是谁的血?
——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
祖父大人说,身为日本男儿,只要稳住阵脚,要看清对方的内心绝非不可能。不,如果连这点都完成不了还象话吗?这样不成体统,如何能够诚心为天皇陛下有所作为。以下同文。
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念到现在,不知不觉连自己也相信了这番话。
彪形大汉的眼睛深处里藏着……
悔恨。
并欲望着赎罪。
原来如此。电话是为了自首啰。
我心里立刻做好决定,把男人带到里面的厨房去。门下弟子们一同哗然,但是在此刻我视而不见。把话筒递给彪形大汉时他说,
——你很怪。
——我不想被你讲。
——但是,只有你很怪。像是那个发型。
——原来如此啊,那就好。你赶快打电话吧。先不要讲我祖父,如果我爸起来了就麻烦了。
——这样啊。
——在这个家中,只有父亲是正经人。剩下的如你所看到的,祖父的弟子们和义警队的那些人们……说起来,你还真能潜进我们道场啊。你不知道吗,我们这里的评价。
——我还以为是公园。
——真是的,你是什么来历呀。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来历呢。
——……好了啦,快打电话吧你。
电话立刻讲完。他打去的地方,似乎不是去跟他道上兄弟告状也不是打给警察。
——讲完了吗?
——嗯。
——真的吗?
——啊?
——不是,是我这边的事。
伤脑筋,我看走眼了。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现在才叫警察可是双重耻辱了。虽然没人知道,但是我自己知道。
很无奈地比了比后门。
——你要做的事应该做完了吧,要走的话就快点走。右转出了大路,顺着路走就是车站。停顿了许久,男人微微吐了一句。
——你真的很怪。
上午五点四十分,吃早餐。一如往常的麦饭、豆腐味噌汤、山菜、淡腌菜。吃完。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来历呢……他的疑问,一直残留着无法消失。
我是什么人。
是道场主人的孙子,四兄弟中的老么,旷课次数过多的高中生。对聚集在闹区素行不良的学生们感到不满,所以才自己组织有志义警队当队长。
这像是答案,又不像是。
尊皇敬天,修身齐家,准备动作一百次,假日时去靖国神社参拜。所有的一切从小就像空气一样存在着,现在也不会感到任何异样。在学校被人叫怪人,在家则被怒叱修行不够。
光看外表,我和不良份子没什么两样。我不是顽固,也不是为了反抗祖父大人,我只是无法习惯剃平头而已。
我不从外表评断他人,相对的,我也不让别人评断自己的外表。发型不过是表面,随时都能用电推剪剃掉,我已经做好那样的准备和觉悟了。
上午六点五十分过后,太阳东升。因为云多而看不见。义警队的班长传来消息。发生了麻烦事。为了善后。我骑了爱车ZX—9R去新宿。
总算解决后在附近散了很久没散的步。发现纪伊国屋前有数名一班的队员。他们正包围住可疑人物质问中。听了两造的话,明白是我们太早怪罪。伤脑筋。
——但是队长。我们以为……
——不用多说借口!
到这里我就该明白今天是坏日子了,没法发现是我的修行不够。
道歉完后我请被害少年吃早餐。虽然我不喜欢吃快餐,但是对方坚持,所以我也没办法。
被害人,是个脸型细长的少年,和我同学年。他被女扒手夺走钱包和手机。告诉二班女人的长相,让他们进行搜索。一班的陪同我进店里。假藉道歉,我试着对他进行漫长地开示,到底他有没有听懂呢?血气方刚的并不只有祖父大人的门下弟子而已。
上午十点,暂时解散,骑爱车去后乐园。和平常一样去SpaLaQua泡热水泡了两个小时,终于放松了。日本人就该泡温泉呀。
下午零时十二分,二班传令员来报告。发现那名女扒手踪迹。他们遵守命令没有出手,在远处观察中。不愧是二班。从三温暖飞奔出去,和传令员一起到新宿御苑正门前。
零点三十三分。为了维护女扒手,青年一人挺身而出。我看他和自己似乎同年龄。虽说如此,因为我修行还不够,所以其实没什么自信。
接下来会如何演变呢?
枯野透12:34
长发重机男,似乎是红外套军团的领袖。
看大家视线投往同一个方向,即使是我这个睡眠不足的头脑也明白,他们的目的不在我而是在亚希穗同学。
这下糟了,情况相当糟。
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甚至没有自己可能无法完全保护好亚希穗同学的不安。这可能单纯是因为我很困吧。但是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之上我确信自己能找到德永。
我感到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根据,但是应该办得到。我要做给大家看。就像变魔术一样,事态一口气转好。
嗯。但是,该怎么做呢?
然后。一直瞪着我的男人。从重机上下来,缓缓说了一句。
「你是什么人?」
问我是什么人,我也很困扰。
「是她朋友。」
总之我试着说看看。
意外的还满顺的。
对了,我们是朋友。我和亚希穗同学。贫穷高中生和白百合的千金小姐。托德永的福认识的,几乎是毫不相干的人。不过,这就是缘份。就像昨天那个新婚的新郎和我一样。明天会变怎样也无法预测。会和谁相遇,会遇到什么事,会帮助谁,会受谁帮助。
我们所有人,或许都是这
样牵连在一起的吧。
被看不见的线。
或是电子邮件。
渡部亚希穗12;34
今天早上的红色外套们,把我们给包围住了。但是这次还多附了一个,不知是不良份子还是庞克族的奇怪长发男子。
这个气氛。
糟透了。说不定,是因为我?因为我敲了东西?被发现了?呜哇糟了。
「你是什么玩意儿!」
长毛怪说了类似这样的话。然后,
「是她朋友。」
他这么回答。
透同学非常干脆。
你们是什么关系是朋友是这样啊。先让我们从朋友开始吧。气氛炒得很热,然后说拜托妳了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结果我说「对不起。」接着低下了头,今年的联谊-in-都立八王子西高的学园祭结束了吗?可是那是学姐叫我做的,我不是故意的呀!不过现在果然是那个的报应吧。透同学竟然说我「只是普通朋友。」呀。可恶,最好立刻被马踢死,长毛怪。
哎,在这个紧急时刻,我到底在想什么呀!?
糟了。钱包!为什么我要一直带着钱包呢!敲到的证物钱包!!
枯野透12:34-12:37
「朋友?」
「是的。」
「哼嗯。」
……被重机男子嘲笑。我的膝盖也跟着发抖。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恐怖。前言撤销。看来至少我的身体是比头脑要来的老实。
「有、有什么好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有事的话——」
「慎选朋友比较好喔。」
我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忽然间,他用飞快的速度把手插进我外套的右口袋!
「咦……!?」
不是我所有物的钱包。从口袋里被掏出来到了男人的手中。
「咦?咦?咦?」
简直像我刚刚表演魔术让亚希穗同学惊讶的复仇一样,现在我变得像愚昧的观众了。
「为……为……咦?」
「我知道你们不是同伙的了。」
「咦?」
「就是你,还有你身后的女扒手,并不是同伙。或者,你们是嫁祸给对方只打算自己逃走……这种程度的伙伴?」
我回过头。
脸色应该铁青。
不过,亚希穗同学她脸色更青。
西满里衣12:35
……五分钟前在饭田桥!
我在东西线等待换车的时候,德永那家伙还在地上的JR站台!
在地上!在我的正上方!
「…………抓!」
是可以抓住他的,是可以抓住他的!
可是我却像个笨蛋一样,呆呆地光等着电车!当我知道德永在地上时,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我知道。当然我无技可施。东京地下铁,是不会单为一个乘客临时停车或倒车回去的。
但是,但是!
我紧握着着手机简直快要将它捏碎。陶子小姐传来的邮件仍然显示在手机画面上。
主旨:——
JR饭田桥传来目击消息。
以下,转寄自爱小姐寄来的信……
「……下一站是早稻田,早稻田……」
播音员冷酷的声音。现在再折回饭田桥?可是,不可能追赶得上。德永那家伙应该已经坐上中央线了吧。我再看一次邮件。新消息……他持有一日周游券,并且往下行站台方向定。他能去的范围呢?我的计算机苏醒发着光。都心的路线图数据。在TX上下载好的。有了。
饭田桥下来约五分钟。就算我能立刻搭上电车……市市谷到四谷之间。那家伙现在应该在那?
他明明在那里,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冷静。要冷静呀。
德永在中央线,我在东西线。对了,照这样就可以了。
当初我的目的地是西荻洼,中央线的西荻洼,所以才选择东西线。最快的线路,也最不用换车。而且东西线可以在中野换乘中央线。从早稻田这里到中野,所需时间九分钟。从四谷到中野——十五分钟!
我可以在中野埋伏那家伙!
——可是,万一德永中途下车的话呢?或换了其它的路线的话呢?或者又突然改变心意改往东京方向呢?
那种事,鬼才知道!
因为愤怒和亢奋,我的鼻血几乎要喷出来。
人生,任何事都得赌一下。对啊,那家伙绝对会来中野的。我会在那儿抓住他。
要相信自己,要相信呀!
我几乎要和身为我的自己一样,强烈地相信我可以抓住他!
德永准12:45
中央大久保站……才一经过,大厦的高度就逐渐变低。天空是灰色的,比起今天早上要混浊。
从这里接下来往——东中野、中野、高圆寺。从杉并区到武藏野市。三鹰、小金井、八王子。铁路自由无限延长。
我也跟着自由想象。17小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活得很痛苦的她、孤独的她、但是不想一个人死去的她,我在心里为她聚焦。或者是,开始动起素描用的木炭。她寂寞的侧脸浮现在我想像之中的速写本上。寂寞的背影、寂寞的指尖、走路的她、坐着的她、穿制服的她、从校舍屋顶上俯瞰校园,害怕地蹲下来的她,在这里我陷入沉思。17小姐是否也像刚才那个女孩子一样是个大胸部呢?
我体内的谁……应该是昨天的我……正皱着脸干咳着。
你呀。接下来就要自杀了,还在想些什么呢?
没办法呀。这是我今天的回答。因为我现在感到十分的快乐呢。我就要死了,今天晚上就会死。所以我是自由的,再也不用感到痛苦了,心情如此舒坦都是因为这个啊。
现在在东中野站,下一站是中野。那里的话应该会有漫画出租店吧。差不多该下车,去找间店查看一下部落格。
笹浦耕12:37-12:44
所以,在那之后「陶子」小姐才传邮件来给我啊。那个姓西的正在东西线追缉中。
「……说要在中野抓住他,是真的吗?」
『是的。满里衣同学说他差不多快到了。』
「只有一个人吗?中野可是相当大的车站耶。在新宿,咦?您怎么知道的。」
顺便讲一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陶子」小姐用起敬语来了。因为没办法呀,我以为她年纪还满大的。
我对年纪比我大的女性可是很温柔的呢。
『和透同学他们突然联络不上了。信同学正往这里移动,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西荻洼到中野的话……」嗯,是中央线的第几站咧?西荻洼、荻洼、阿佐佐谷、高圆寺、东高圆寺——这是丸之内线吧。高圆寺的下一站是中野。「……应该会有什么办法吧?」
『是的。原本应该如此的,但很不巧。』
「很不巧?」
忍的房间门在这个时候忽然打开了。
那个感冒的妹妹……美由还是由美的,在睡衣上披一件粉红色的毛毯,轻悄悄地穿过走廊,进了厕所后又立刻出来。
我从沙发这里跟她轻轻点了个头。
她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的跟我回礼。想想也是,因为是上厕所嘛。不过她还真瘦。是肠胃型的感冒吗?请妳好好调养吧。
「真不巧,是说发生了什么事吗……啊,请稍等一下。」
『咦?』
感冒的妹妹,不知为什么走向我,手里握着纸条。
史努比的便条纸上,写着可爱的浑圆宇体。
事情经过我大概都听说了。
如果你想早点跟姐姐出去约会的话,
我愿意帮忙,但我该做什么?
喔喔喔。
真是意外的发展。
妹妹,用手指靠了一下嘴唇,再比了房间那里。如果让小忍听到就不好了,是这个意思吧。所以我在纸条上响应。
非常想请妳帮忙,
但是为什么妳要帮我?
接着妹妹说。
其实我,想找朋友
来家里玩,
可是姐姐不出门
所以我很难叫。
我原本想说如果你来的话,
姐姐也会早一点出门去,
结果不如我预料。
请你继续讲电话
如果听不见谈话声
她会起疑
原来如此。『朋友』啊。在除夕,大家还真是精力旺盛呢。而且妹妹不是感冒了吗?搞不好是装病。那她原本就这么瘦吗?
「啊喂『陶子』小姐?对不起,刚才我的笔掉地上。嗯,然后那个,对了中野。」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写纸条。
应该说,我努力的要写。但是好难呀。一边做别的事一边书写文字。真的。要是觉得我骗人,那你们也试看看。
『所以笹浦同学如果也能麻烦你来这边的话。』
「这边,好的好的。是JR的中野站是吧?」
『不,现在来的
话已经来不及,如果在中野满里衣同学不能抓住他的话,或者在吉祥寺等等,有谁能——』
(中野←删除线)说不定
能够立刻解决
也有可能不能立刻解决
请妳告诉我为求保险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呢?」
『什么?』
「啊
不是,那个,我在想该怎么去你们那边。」
把纸条交给妹妹。她回:
「我没人可以拜托了」
这样去说服她
姐姐一定会照你
说的去做
果然是妹妹。很了解她的个性。不过我的推测也相差不远。明年开始就用这句话进攻。
『……从涩谷转车会比较方便吧。您现在在樱新盯是不是?』
「是的是的,好我明白了,啊错了可恶。」
明白呢
『哈?喂?请问您怎么了?喂?』
明白(呢←删除线)了
「啊!不是的。」
啊啊啊啊麻烦死了!
私市陶子12:33-12:45
老师,我们现在被咖啡厅的人给赶出来了。
的确张贴了『请勿使用手机』的纸张。而我和信同学不停地使用手机。但是,其它客人人数并非有多少,却这么突然地对我们说「请出去」,实在说不过去吧。
因为我们是在帮助别人呀。
「哎,没办法啰,是我们不对在先。」信同学这么说。
「虽然是那样没错……」
用堀田同学式来表现的话,我有一点点不爽。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我们两个人决定前往信同学的住家。据说徒步大约十分钟。我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尽可能的跨大步伐走路。我快要掌握住诀窍了,这样以后就算长距离我也能走了——当然,是慢慢地走。
这一带是豪宅区,我们沿着长长的树篱前进。听说这是信同学的家,不过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明明是在信同学的家而且还有一点距离,阿正同学却有拒绝我们出入的权利呢?
我也曾想过要追问信同学的,但还是没问。因为信同学十分信赖阿正同学。他也说了是在一起十年的好朋友。信赖、好朋友,这是十分有重量的词语。说要休学时,我自己也受了这两个字句莫大的支持呀。所以,这不是我可以随便插嘴的事。再加上,也有可能是我弄错。如我先前所说的一样,要评断别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要说些什么,不得不特别谨慎小心。
终于树篱中断,就快到豪宅正门的正前方时,透同学寄信到信同学的手机。
「小爱!这不是小爱吗?为什么是真实的小爱耶,太屌了吧。到底在哪又为什么呢?」
信同学真是的,盯着手机屏幕猛看。而且十分兴奋。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消息吧。
「那个,是什么……」
「不可能吧,真的。金耶。我知道了,我们这里商量看看——找到了!德永那家伙,在JR饭田桥下行!是两分钟前!等等,这么说枯野现在去车站的话不就能抓到他了?现在他确实在新宿对吧?」
终于我也掌握住情况了。我很匆忙地寄信给满里衣同学,她也立刻回信给我。
12:37:03
主旨:——
我可以在中野站埋伏德永!
你们也派个人来支持我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我们刚才继续待在咖啡厅,再十分钟,不,五分钟的话,就立刻能搭上电车赶到中野的。可是现在。我们的所在地是距离车站走路要十分钟的安静住宅区里。
因为笹浦同学刚才打电话来,所以就简短的说明情况,并为了保险起见请他来这里,接着我和信同学这个双人组,一脸困惑地瞪视着彼此。
「怎么办呢?」
「怎、怎么问我怎么办——」
信同学的眼神游栘不定。看到男人如此动摇已经是很久不曾有的事了。是的,那个时候,在那天。我告诉老师我肚子里已经有了爱的结晶后就没有过了。虽然十分自知自己这样不够庄重,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而笑了出来。老师,我果然是个坏孩子是吗?
总之,就算我用跑的回到车站也来不及。这样的话,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我留在这里。信同学请你一个人回车站吧。」
「咦!?但是这样不太好吧,那个。」
「不。如果阿正同学他说什么都不愿意的话,那我不进到房子里也没关系,我可以在外面等。」
「咦,咦,但是那样反而引邻居注意。」
「现在德永同学的事比较重要。不是吗?」
说实话,我这时候有点不高兴。这并不是值得嘉奖的行为。我并不是因为知道会给信同学的家里带来麻烦,而故意耍任性说些无理的要求。
信同学的眼神,更加游移不定了,和那个时候的老师快要不相上下了。我反而感到有一点点开心。虽然这么说,我也不是把阿正同学的事怪罪到信同学身上来减轻心中烦闷。是的,应该不是那样的。说起来应该是因为我想起老师的事。哎呀,难道说我有以欺负男人为乐的坏毛病吗?
「——妳进去也没关系。从那边去吧,离出口比较近。」
因为信同学突然这么说,我十分吃惊。似乎他用手机和阿正同学说过了。
「可以吗?」
「他这么说了。出口,在那个转角那里。钥匙,用对讲机说妳是谁他就会开门。说妳是惟信的朋友。进去后往右边走。那我去车站了,」
信同学非常快速地飞奔而去。我一个人被留在无穷无尽的树篱前。
在此我有些在意的事……是这么说吗,挂心的事,总共有三件。
满里衣同学,她能顺利抓住德永同学吗?
阿正同学突然改变意见,又是为什么呢?
然后。为什么透同学从开才开始就无消无息了呢?……
西满里衣12:49
……来了!
JR中央线中野站,下行站台。但是站台未免也太多。为什么会到八号站台呢?东京实在太大了!而且还没电梯!
橘色的车辆滑进来。十二点四十九分三十秒。略微早了一点。不,也有可能是上一班车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可能是下一班车。
观察下车的乘客。出入口和站务员办公室,让狭窄的站台更显狭窄。视野被遮蔽住。欧巴桑,欧巴桑,老爷爷,东京人果然很多,但是没有看似高中生男子的人,也没有穿白色羽毛外套的人。信同学的情报应该不会出错。但是要是出错的话呢?要是不是白色羽毛外套的话呢?
男子高中生(还是大学生?),发现了。在站台的东端。但是,不对。他不是那样高大的男子。而且是两个人在一起。凹凸二人组,彪形大汉和眼镜仔。德永没戴眼镜。回顾瞬间记忆——那个网页上的个人资料写着。身高一七一公分、体重五十五公斤。在哪里?
人在哪里?
没有下车,我该上车吗?
车辆逐渐靠近。车掌伸出上半身,盯着我看,似乎觉得我很危险。上车去找吗?但是,如果不是这辆电车的话,如果在我上车的同时他下车的话。
怎么办?
这班电车。还是下一班?找不到白色羽毛外套。只有几个穿红色外套的人。是哪一个?
还在电车里吗?还是下一班电车?二者择一!
——有了!
德永准12:50
原本以为中野站的下车处在边边,东西线才是那样啊。哎算了,我也不是那么赶时间。电车停止,车门打开。让老婆婆们先下车,我再慢慢的下车。
人并不是那么多。有个坐轮椅的女孩子,她似乎在犹豫着,左看右看的。她怎么了?我应该去帮她吗,站务员呢……找不到。我走向她。粉红色细框眼镜、绑马尾、蓝色外套。她回头看我。
眼神锐利。
正当那个时候,我确实听见有人叫着我。
「……德永!」
西满里衣12:50
德永,在站台的东端!站在凹凸二人组的旁边。我在站台正中间稍微偏东方。距离十五公尺左右。
——我可以抓住他!
我有把握。握住双轮的把手。
右手压住拉起左边,战车的要领,急速回转!在下一个瞬间,从后面激烈的撞击、追撞。站在站台西端的红色外套。一边大叫一边用脚撞上我的轮椅。
「找到了!……痛死了!」
一个人跌倒。剩下的三个人从我两边越过,朝着白色羽毛外套猛追。
「喂!搞什么呀!」
我大叫。但是不知何时彪形大汉出现在我眼前。和红色外套正面相撞,两个人都跌倒。
「啊,你就是今天早上的!」
「吵死了!」
彪形大汉踢了一脚。扑空。命中车轮扶手。我被男人还有红色外套夹住动弹不得。为什么会变这样!站务员急忙跑来。搞什么呀!德永,德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