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罐 第二口 最后的日子2

即使是极为普通的场景,也会因为聚集的人而产生不同的气氛——木崎如此想着。

在东京都内的某个活动中心里,有为小区居民设置的图书馆、自修区、会议室、年长者的谘讻室、茶道用的和室、活动用讲堂……等,是随处都可见的普通场所。

时至下午三点半,平日这时间极少人来访。

此处的会议室只要提前几日申请即可自由使用。

数间会议室其中一问的门口挂着『进口肉品安全讨论会』的牌子。

事情即发生在此。

木崎爱铃正警戒地站在房内一角。

空间不大的房内,桌椅因为开会方便而排列成方型。八位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位子上。

他们身上的氛围宛如要与会议室相应和似的,是随处都可见的平凡上班族。

但是,他们的眼神并不寻常。

彷佛可看见数道紫烟冉冉向上,在天花板间缠绕似地盘据着。

「男屋,给我说明清楚。」

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开口。

视线终点是经济部统一课的参事官,男屋秀彦。身为秘书的木畸站在后方。

男屋以外的男人如同岩石般地围绕着他。那压迫感非同小可。

这也难怪,因为他们是空罐选拔赛及地下计划『万知港』的执行团队。

——A机关。是由以下成员组成的非官方组织。

警察厅长官官房长。

国防部情报总部部长。

国防部事务副官。

法务部公安调查厅长。

外交部国际情报整合处官员。

内阁官房畏官第一秘书。

经济部事务副官。

各部厅核心人物如此齐众一堂的机会并不多。尤其,场所是在这种日租只要一千日圆的活动中心会议室,更是令人难以想象。

「选拔赛的准备顺利进行,无异状。」

面对A机关,男屋仍毫无畏惧。

「还没决定要让哪个空罐参加万知港计划吗?」

「软弱的空罐顺利整顿中。失败的空罐由我方回收并送到整合理工研究所分析。这几个月,新空罐的推出亦会减量。事实上口味也差不多快出完了。请再稍等一下。」

「再一下是要多久啊?最近空罐的存在引起不少谣言吧?我们的会议也难保何时会被媒体发现。」

「就是说啊!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计划已经一年了,等不下去了。」

抗议声四起。但男屋未失冷静。

「计划按照进度执行,并未延迟。敬请安心。在我身后的木崎小姐及中央情报队的谷崎二等陆尉均努力执行中。」

「是的,没有任何问题。」

木崎依照与男屋的事前推演,努力地冷静回答。

此话实为谎言。空罐们已不再进行对战、空罐选拔赛也停顿中。如此一来,万知港计划亦无法进行。

空罐选拔赛,是为了决定何者为统一规格的一场赛事——

虽是如此向持有者以及空罐们进行说明,但一切都只是表面说法。

真正的目的,当然只有万知港计划的执行。

『万知港计昼』——将日本所有情报机关,如船只集中到同一港口般,统合成巨大情报

机关之计划。

为此,A机关才打算利用那些空罐。

——这个国家的情报机关涉及各系部门。

最具代表性的单位为警察厅警备局管辖的公安警察。其次,有法务部公安调查厅、内阁官房的内阁情报调查室、外交部国际情报整合处、国防部情报总部、自卫队中央情报组…等。A机关即由这些单位的成员部署而成。

然而,国内并无美国中央情报局般独立且拥有巨大权限的部门。

虽然各单位间互有配合,唯受限于宪法及跨部行政,无法自由活动当然不在话下。

而大部份的团体均是针对国内政治、宗教、黑道团体等恐怖活动防制法而设置。在外国影集里常有,将情报员送至各国进行秘密任务的情节几乎不会发生。

对此现况,不满之声更加扩大。比起武器,情报战在现今的国际社会上更为重要。应尽量得知敌国之内情,从中引起骚动。此外,想要找出敌国的间谍,由自身的国家派出卧底是最佳方法。说情报机关可以决定国家命运,也不为过。

尤其日本没有军队。无军队的话只能以情报与他国制衡。而本国不但没有统括的情报机关,连间谍防制法都没有。

政府核心单位中为此牙痒痒的人不在少数。第一线的自卫队或警察里有更多抱持此种想法的人。纵使曾多次向国会提送情报机关整合案,由于在野党及媒体反对,特别是高等警察及参谋总部,于战前与战时的形象不获圃民支持,因而无法实现。

接着空罐出现了。

无机物质化为人形,而且是少女模样。

拥有清凉饮料魔法之能力。

既有物理法则无法说明的现象持续发生,令高官们为之丧胆。

内阁调查室早于十几年前即发现空罐的存在,唯当时案例不多,因此将其视为短暂现

象——也就是视而不见。它并未造成社会动乱,无需多虑。

前年年末起,空罐数量激增到无法忽视。自那之后,各单位均持续关心此案。

一般来说,应将空罐们集中保护并检查研究,尔后于适当时机公表于世。

然一男子提出异想天开的计划,欲利用空罐的存在,将各个情报机关统合为一。

若能自由操控空罐们,将能成为情报活动的一大助力。因罐头形态可潜入各种场所。

且若能了解空罐形成之机制,或许亦能使其它无机物质产生相同变化。甚至可能控制所有飞弹。空罐是升级日本情报活动的关键—

推展此活动的人是男屋秀彦。

他游走于各机关说服上层:『空罐的出现对我国是绝佳机会。除了情报活动及军事用途之外不作他想。』

经过死缠烂打的游说,终于引起大家的兴趣。不得不说,既然有空罐这样的东西,就该发挥其最大的功用这点深具吸引力。能游说成功多半是归功于此种心态吧?

以男屋为中心成立的地下组织『A机关』。第一步便是锁定空罐出现的场所,并隐藏讯息不被大众发现。

接着即为空罐选拔赛。透过此赛使A机关不弄脏手即可将派不上场的空罐处理并回收,送入与A机关麾下之整合理工研究所进行分析。

持有者则由官方组织规格统一课出面表明此为规格统整之步骤。实际上要整合的不是规格,而是情报机关。

「不必担心,万事顺利。」

男屋面对A机关的成员们再次断言。

「随着选拔赛进行,淘汰弱者、留下强者。同时能降低被社会大众发现的机会。新空罐出现的高峰期已过,目前仍未受到社会的注目,就是我们秘密行动奏效的证据。」

「听说还有已死空罐复活?」

「是的,有一次。仅此一次。那必须满足特殊的条件,并非所有空罐均能达到。要是可以,就能培养出死后亦能复生的最强士兵了呢。」

「……不,男屋你别说大话。我们并不是盲目的信教人士。」

国防部事务次官不舒服似地清了喉咙。

到这地步才说这种话啊?木崎想。但想必有泰半为真心话吧。参与此计划的人并非所有

都想增强武力。明白这点并持续笼络这些人的支持是男屋的本事。但那平衡现在濒临崩坏边缘。以木崎的角度看来,A机关的众人似乎十分焦急。

「不能多派人介入选拔赛,加速其进行吗?」

一人如此提议,其它人陆续表示附议。

状似他们早说好要如此提议,但这并未出乎男屋与木崎的预料。

「我明白了。实际上我有准备别的对策。为了加快选拔赛的进行,要新增规则。再过几

天就能确定并通知各个持有者。」

「是吗?那就好。」

听闻此言,全场放松下来。

——真是恐怖的人……

见闻此景,木崎重新认识到男屋的厉害之处。

不过是经济部的公务员,却能把比自己高几百倍的官员们控制在手心,实质上全权操纵整个计划。

本日的定期集会至此散会。

「下次要在哪里举办呢?」

步出活动中心之后,有人询问男屋。

「一周后在另一个活动中心。之后会以邮件通知。」

「这次是『进口肉品安全讨论协会』呀。下次是什么名义呢?」

租借会议室时,总要使用不引人怀疑、实际上可能存在的机关名称。男屋想了想,轻松

地说:

「说的也是呢:『假发同好会』如何呢?幸好我们之中没人是秃头呢!」

「没人秃颈不会很不自然吗?」

「不,大家一定会认为出席者都戴着假发,所以没关系。」

男屋这么一说,现场数人表情苦闷不语。

走众人后,男屋坐进公务车,自言自语般地说:

「要开始啰,木崎小姐。」

「……咦?」

男屋若无其事地拉下驾驶座的安全带并扣住。

只有脸颊上的一小点抽动,看得出他颜面神经紧绷的样子。

——宛如压抑着隐藏的热情。

「接下来是最后筛选,空罐会大量死亡。」

此语令木崎的胸口一阵骚动。

——啊,真的,好可怕的一个人呀。

若是这个人,恐怕真能改变世界。

原本半信半疑的木崎,到此境地也不得不相信了。

进而,她感到一丝深层的悲伤。

男屋秀彦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知道了。」

木崎吞了一口口水,静静点头。

希望能一直追随他。

即使此人毫无眷恋地到远方去。

即便他已到达遥不可及之处,能守护他的背影也好。

◆◆◆

从顶楼下来的翔,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环视校内。

寻找有趣的事是翔每天午休必做的功课。加上近日有新生入学,光是注意可爱女孩子的踪迹就够他忙的了。

「嗯,就是这样,所以妳们可以下去了。」

翔在走廊对女孩子们如此说道:

「本人我等一下,要跟低年级的女孩子们……」

啪!

哈密瓜使用必杀的折纸扇,别名『chopstick』挥舞过来。

「喂!哈密瓜,妳很奇怪!我什么都还没说耶。」

「在红豆子面前,只要有那种倾向就要先下手。」

「妳也太好战了吧!既然如此去参与国家政策啦!就连战圃时代的武将在开战前的考虑也比妳多!」

「为了保护红豆子也没办法。」

「好,那把最重要最重要的红蛋像袋鼠一样放到腹袋中,妳就这样离去吧!」

「咦—这样的话,为何还把小红带来啊?」

哈密瓜与奈染弥系来我往的停不下来。不明事理的红豆子感到局促不安。

……思,都到这了,不管她也不行呢。

「知道了啦!我跟红豆子一起行动总行了吧?」

走吧!翔边说,边牵起红豆子的手。「是—!」声音愉悦的红豆子碎步跟上。哈密瓜、

奈染弥及耶儿像小鸭一样跟在后头。

「翔真的知道吗?」哈密瓜在后方小声地说。

「要是在小红面前讲了奇怪的话,我可不管他。」奈染弥说。

「我要用『等渗透压之剑』把他的头像高丽菜丝一样剖成很多条。」

耶儿,太不卫生了,别那样。光想象起来就觉得好恐怖。

「不过呢~低级笑点的界定很模糊呢。比如说遇到不可抗力的时候,讲出低级笑点也一样不行吗?」

「?不可抗力是指什么?只要不是出自于小翔的嘴就可以了吧。」

「比如说,现在我眼前有个发出大便臭味的家伙。」

啪!

「…等一下,我在说明而已耶。」

「也不用把关键词讲的这么清楚吧!」

「好,我知道了啦!既然妳这么计较关键词,今后我把大便改为『婴儿baby』的可爱称呼总可以了吧!」

噗啥!啥密瓜不小心喷笑出来,急忙用折纸扇遮住嘴。

「所以说,假如现在有一个散发婴儿baby味道的人在我们眼前徘徊,我代表大家向那人提

醒:『喂!同学,你确实有把婴儿baby擦干净吗?有奶臭耶』此种情况下,我也要被chopstick打吗?你们不觉得这样有违正义吗?」

翔认真地对哈密瓜说,她则像平安时代的贵族般,用折纸扇遮嘴看向旁边。从她手的颤抖状况可见,刚刚的话戳中她的死穴。

「啊……小密的笑点越来越低俗了……」

奈染弥的表情像是被布鲁图暗杀时的西泽大帝一般。

「怎么样啊?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光是限制我一个人说的话,不是很奇

怪吗?而且,如果是红豆子讲低级的话又怎样呢?若是她用孩子般天真的口气说出口的

话……」

「?」

红豆子适才并未注意大家的言谈。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什么事吗?」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向上抬起眼。「没事唷红蛋~」翔摸了摸她的头。她说着「是吗?」又回复原本心情踏出轻快的脚步。红豆子似乎对能来学校玩感到很高兴,踩在亚麻油地毡上的木屐发出清脆的喀啦声。

奈染弥小声地说:

「才不可能发生呢,也太瞧不起小红了,」

「那可不一定唷。世事难料呀。我刚举的例子也是,发出婴儿baby味道的人,找对地方也是遇得到的。」

「对的地方是哪?才不存在哩,那么莫名其妙的人—」

——在、此、时。五个人走了三步便顿时停下。

因午休时间非常热闹,连接校舍的走廊尽头却有个诡异的家伙。

熟悉的背影,不,根本就是吉葛罗。

平时总像水母在浪上起伏般行走、毫不起眼的男人,偏偏在今天特别引人注目。

那是应该的,因为今天的吉葛罗有尾巴。

约三十公分长的自纸挂在腰间悬下。长度、位置都刚好像真的尾巴。

今天的天气相当晴朗。吉葛罗因而脱掉外套,仅着衬衫,下摆端正地塞进裤头,更因如此,令皮带上方延伸出来的白纸更加明显。

吉葛罗似乎没有发现。因而对身旁的注目感到无法理解。

翔等人在右脚踏出第三步前停顿下来。

怎么看都是卫生纸。

在厕所清理后卫生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似乎是夹着卫生纸就拉起裤子走出来的样

子。

为了吉葛罗的名誉(虽然可能没了)还是要特别强调,卫生纸还是白的。

他对自己遭遇之事毫无所觉。不止如此,似乎将众人视线做了错误解释,向周遭的女孩子们放射闪亮☆的偶像眼神。

「啊!」

吉葛罗发现翔等人,开心地踏步而来。臀部上的卫生纸亦像鲤鱼尾巴般地左右摇摆着。

「嘿!大家众茌一起要去哪呀?」

吉葛罗清爽地露出白齿故作帅气。

「你……心情还真好呀。」石化的翔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

「有发现吗?不知道为何?今天大家特别注意我呢!难道说我今天是特别帅吗?」

「——哇噗。」

哈密瓜再度把折纸扇放在脸前,死命地隐藏笑意。吉葛罗脸上挂着大问号。背后的尾巴也因停止动作而失去生气。

奈染弥也转向旁边努力憋笑,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每次都会像热带鱼在水面换气似的,嘴巴一开一合,用舌头抵着口腔内侧阻止自己笑出声来。

耶儿与红豆子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咦?怎么了?真的这么帅吗?」

吉葛罗手置于下巴处做作地笑着。

「……婴、婴儿baby。」

翔好不容易从丹田挤出这句话来。

「婴儿baby用的纸巾……从屁股后面跑出来了……」

噗—哈密瓜的笑声透过折纸扇传出。

「咦?什么?婴儿?」

在哪在哪?吉葛罗转着圈寻找婴儿。尾巴也跟着转圈,彷佛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狗。

这次连奈染弥也守不住表情的防御动作,慌张地转过身。

吉葛罗似乎又误会女孩们的反应:「真是的—」他彷佛大收获的渔师般不好意思地笑

道:

「大家别那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啦。」

啊哈哈,拨起浏海的动作似乎是在学保时捷的小开。

「装、装帅之前,婴儿babq……先把婴儿baby的纸巾拿掉吧。快一点i…」

翔的脸红如达磨,发着抖努力提醒吉葛罗。他却进一步以为婴儿baby这可爱的称号是在说他,完全没有发现四周人们传达的讯息。

「小红脸红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呢。」

「咦?!对不起对不起。」

原本直视着婴儿baby的红豆子,以为是在骂她,赶紧后退鞠躬道歉。

「不用这么害羞啦?」

吉葛罗泽是双手叉腰,如幽灵般地滑近錾豆子。这次换耶儿啭得缩身,惊讶地说:

「喂……喂!吉葛罗,吉葛罗,你别再继续摇晃尿布吓唬大家了啦。再者,你到底有没有处理婴儿baby啊?」

翔后方不断被戳中笑点的哈密瓜,颤抖着肩膀拍打翔的背后,似乎在提醒道:『不耍再说了!』

的确,再这样跟他你来我往下去,连我们也会被视为怪人。

「吉葛罗!那个啊!你今天超帅的!」

「咦?思呼呼,怎连翔都这么说。」

「有看到东风吗?」

「还没耶!」

「现在这么帅,快去找她呀

。」

「你也这么想吗?啊哈,现在就去!」

吉葛罗转了身后,回眸向哈密瓜等人抛了个媚眼,弹跳着走开了。

因弹跳动作,卫生纸亦像新体操缎带般优雅地旋舞着,逐渐跟着吉葛罗消失在转角。

「……就说吧?」

翔转身面对众人。

「这种状况不是我的错吧?」

「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呢:」

奈染弥感叹似地说出状况外的台词。

一行人来到图书馆。

翔多在此地打发午休的时间。

弓月学园的图书馆因校友捐赠踊跃,藏书量十分丰富。

「好多书唷!」

红豆子欢呼道。

「红豆子是初次来图书馆吧。」

「是的,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书好棒唷!」

「红豆子喜欢看书嘛,喜欢哪一本都可以读唷!」

「是——的。」

红豆子开心地跑开。

馆内约有十位学生在场,应是一年级新生吧?对穿着和服突然出现的小女孩都纷纷感到相当惊讶。

「你午休都在这干嘛呀?」

提问的哈密瓜通常都在教室睡觉,或者化成空罐形态在厨房冰箱里乘凉。

「还能做什么?作菜吗?当然是看书呀。」

「你会读书哦。」

「哼哼,本大爷可是文艺青年呢!」

「反正一定是看什么奇怪的书吧!这个色鬼。」

「喂,折纸扇借我一下好吗?」

「?要干嘛?」

哈密瓜递出折纸扇,翔接下。

接着用力地打哈密瓜的头。

「痛!喂!你干嘛啊笨蛋!」

她右侧垂吊的发饰这时因反作用力而摇晃着。

「因为妳用了低级笑点。」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哩?!」

「我还不是一样被妳乱打一通。听好了,从现在起如果妳讲我也要打妳。折纸扇共

用。」

「……你倒学了不少小聪明。」

「多亏妳开的头啊。」

「说得也是啊,事情总一体两面。」

「我才要抗议哩!别想提高标准!」

两人眼神交会爆出火花。

「——啊,说到这个,妳想翻翻我常看的那本辞典吗?」

翔像使出决胜负招式一般地说。

「……好啊,看就看。」

哈密瓜露出是求之不得的回击表情。

「翔先生翔先生,我可以看这本动物图鉴吗?」

红豆子很兴奋地两手举起厚重的图鉴。

「可以呀。这问学校是那边那位奈染弥的父亲开的,妳想读什么都可以。」

「好——」

「那个,小翔。」

奈染弥轻拉住正打算离开的翔的袖口。

「怎么了?」

「……那个啊。」

「?什么事啦?」

翔与哈密瓜眨着眼。

总是直视对方眼神说话的奈染弥,此时却有难言之隐地低下头。

「………,嗯,还是算了,晚点再说。」

「是吗?那哈密瓜过来吧,来比吧。」

「来呀,我才不会输给你这种人渣呢。」

啪!

「干嘛打我!」

「妳刚刚说我是像残渣一样的家伙,对吧!?超低级的!」

啪!

「痛死了!这句不能算吧!」

「我才没那样说哩,你干嘛捏造事实啊!」

两人边吵闹边走进图书馆的深处。红豆子正坐在椅子上,将动物图鉴在腿上摊开。此时也没必要硬拉着红豆子了。

对此发展无人提出意见,大地翔低级笑点禁止计划已全然变相。

望着翔与哈密瓜渐行渐远,耶儿小声地嗫嚅道:

「还是没跟翔殿下说明那件事呢。」

「……耶儿。』

奈染弥犹豫地看向耶儿:

「思……不知该怎么开口。」

「是不想讲吧?」

「……大概吧。嗯,一定是这样。」

如果……保持沉默的话,她想说服自己,一定能保持至今的关系。想说服自己。想把现在的关系当成是错觉,想让它成为错觉……

「但是没这么单纯啊,如果不说清楚,时间会这样过去……」

不早点讲清楚不行。自己很清楚。虽然很明白……

「主人……」

耶儿皱起眉,脸庞染上一片忧郁的神色。

奈染弥远远望着图书馆深处的两人。

两人将辞典摊开在桌上,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看吧哈密瓜,注意『ㄗ』这边。」

「下…:哼哼,我才不会被这种招式诱骗哩!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啊!」

「那我帮妳念出来!这是『尊尊亲亲』。」

「你说了!」

啪!

「……妳还真打了啊,哈密瓜。」

「是我嬴了!你说了低级词语。」

「白痴啊,妳中计了。妳光靠感觉就以为它是低级话对吧!」

「什、什么?!我弄错了?!这里不是写,感情相好的意思吗……」

「听好了,『尊尊』是指尊重自己的上级,『亲亲』是指孝顺亲人的副词短缩型。把两个词句合并起来一点也不低级的!」

「什、什么-?!」

「妳到底把好好的成语听成什么了啊!说啊!妳有什么低级想法!?」

「呜呜呜……」

「妳这个早熟女!自己乱想还打我!照约定,弄错时要三倍讨回来!chopstick给我!」

啪!啪!啪!

「啊、啊、啊!」

「哇哈哈哈哈哈!小呆罐!别小看弓月学园的大主将!」

「好大的胆子敢骗我——!」

两人继续吵吵闹闹地读着辞典。

奈染弥看着眼前的这片景象。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眼见喧闹的两人,奈染弥脸上浮起一抹寂寞的微笑。

◇◇◇

翔与哈密瓜对峙将近二十分钟,两人已精疲力尽。

真是猛烈的战役。灾情亦惨重。圣剑chopstick被打弯,两人的脑神经想必也大量死亡。

笨蛋会做笨事让自己恶性循环的笨下去。两人大概就是这种状况吧。最大的灾情仍发生在旁观者身上。图书馆理应保持安静,而这两个人又喊又叫,又用折纸扇发出极大音量的噪音公害,中途发现图书馆其它人纷纷朝他们投向蹙眉困扰的表情,翔与哈密瓜露出尴尬的傻笑,气焰也顿时像抽空的气球般瞬间萎缩了回去。

「翔先生,翔先生。」

此时原本热衷于图鉴的红豆子靠了过来。

「谈话结束了吗?」

……算结束了吧?真是有口难言。

「那要跟我一起看图鉴吗?」

「啊,好呀。」

翔在椅子上就座,红豆子「嘿咻」一声爬上。温暖轻柔的重羞压在翔的大腿上,她飘逸的黑发也来到眼前。

「图鉴里有好多动物好有趣呢。」

「是呀,哥哥也喜欢动物吗?」

跟某个小呆罐不同,红豆子很能疗愈人心。

哈密瓜满脸通红地喝着补充果汁。先不管这个无视,『禁止饮食』标语的人。等一下被警告就更没面子了。奈染弥和耶儿则不见人影,不知哪儿去了。

翔让红豆子安坐在膝上,一起读动物图鉴。

「啊,这个动物好可爱。翔先生,牠是怎样的人呢?」

「牠不是人,是臭鼬。」

「啊,封不起……那么,这种动物是怎么样的臭鼬呢?啊不对……臭鼬先生是怎么样的动物呢?」

「臭鼬先生这种动物呀,被敌人攻击时,会从臀部发出非常臭的味道唷。」

「咦,放屁吗?」

「也不完全是,就是非常臭的味道。」

「不就是屁吗?」

「不是唷。不是屁。总之这绝对不是什么低级笑点。」

「屁是不一样的吗?」

「是的,屁是别种类的。」

「……啊,真的耶,图鉴有写:「臭鼬遭受攻击时会从肛门处发出非常臭的味道。」

「就是这样。臭鼬先生是以『会发出非常臭的味道』著名的唷。」

「是喔—好厉害—会发出非常臭的味道。」

「很强唷。所以红蛋要是遇到臭鼬先生,可要小心点呢。不然的话……」

「好、好可怕……那个,那个非常臭的味道,到底有多臭呢?」

「超臭的。总之就是爆臭的。连牠自己都偶尔会不敢闻。」

「是哦……」

「具体来说,当然是比屁还臭。不然也没必要特地发出非常臭的味道。」

「啊,说得也是呢。要是那样,放屁就好啦!」

「没错,红蛋真聪明。」

「钦嘿嘿,还好啦」

「总之受到攻击的臭

鼬先生是很拼命的。要发出非常臭的味道时,会不知分寸地发出超

级无敌臭的味道呢!所以不正视不行啊。别随口说『应该不会很臭吧』之类的话。」

「说的也是,有些话话真不想从他人口中听到呢。」

「没错,又是为了不伤害他人也得说谎。」

「但是,非常臭的味道是如何发出来的呢?怎么能发出连本人都受不了的臭味呀?一

「靠气势。」

「气势?」

「没错,越有气势就能让非常臭的昧道变得更臭。」

「呼!!—果然不是能轻松达成的事呢:」

「就是如此,做什么事都是气势最重要。」

「说得也是呢。没有气势搞不定的事呢。」

「就是这么回事。但有件事得注意。」

「是什么呢……?」

「太有气势,会不小心放屁唷。」

「啊!那、那还真困扰呢……」

一定的呀。因为跟非常臭的味道比起来,屁可是一点都不臭呢。」

「说的也是呢—这样就会被攻击、然后被吃了吧……」

「还很丢脸呢,在众人面前放屁耶。」

「发出非常臭的味道就不丢脸吗?」

「当然啰!我举个例子吧。红蛋如果被敌人攻击会怎么办呢?」

「思……应该会使出红豆炸弹吧。」

「妳会觉得那招很丢脸吗?」

「……不会吧。」

「懂了吗?所以对臭鼬先生来说,非常臭的味道并不会让牠觉得困窘。」

「真的呢……我对臭鼬先生说了失礼的话呢。」

「不可以取笑臭鼬先生唯一的武器唷!但如果不小心用力过头,放出普通的屁的话,就

加倍丢脸了呢!红蛋也是,要是当做红豆炸弹扔出去的东西,变成普通的红色电灯泡,不是

很糗吗?」

「是的。超级糗的。会想「咦」地一声喊出来。」

「很糗对吧。臭鼬先生也会脸红吧。拼命去做而失败的阴影会深留心底的。」

「如何不过度拼命也值得思考呢……」

「不过,只放个屁还没关系。视场合有可能更严重。」

「怎、怎么说?」

「比如说,什么都没出来。」

「什么都没有吗?」

「连个屁都没放。拼命过头反而什么都出不来。这是最悲惨的事了。妳想想看,本来生

死关头的紧张感,放不出非常臭的味道的话,对手也俞铿得氯氛个失吧!——

这样了解了吗?」

「我懂我懂,像常看的时代剧里演的那样。主角替哥哥寻仇,结果敌人有老婆跟小孩,

主角说一下子失去了复仇的冲劲!」

「思嗯,红蛋年纪虽小,却很懂事!真了不起呢。真希望某个碳酸系的小呆罐可以向妳

学习呢。」

「呀!别这么说。」

「真棒真棒,这么乖的小孩要摸四十下头。」

「诶嘿嘿。」

「对臭鼬先生的事都了解了吗?」

「是的!非常感谢!托您的福我都了解了!」

「——真的了解了吗?」

「是的,彻底地!」

「真的吗?」

「咦?…嗯,对呀。」

「那请告诉我臭鼬先生的感想。如刚才所说,他拥有连自己都偶尔会感到忧郁的秘密武器——「非常臭的味道」。牠必须每天都面对这种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生活唷?」

「嗯…那个……」

「虽说是为了生存,但把肛门面向人,然后放出非常臭的味道,如此残酷的行为背后的

忧伤…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搞成放屁、甚至什么都出不来耶?」

「是、是啊,那……」

「身为臭鼬,为了继续面对这样的黑暗未来、不得不背负十字架的悲哀与绝望,妳明白吗?不需要发出非常臭的味道求生的红蛋,妳真的懂吗?」

「对、对不起。我不明白。」

「说的也是呢,不可能嘛。」

「轻率地说我懂,真的很抱歉……」

「啊,没关系。哥哥并没有生气唷。」

「臭鼬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臭鼬先生一定也会原谅妳的。」

「是……」

「好了,别摆出如此伤心的表情。红蛋还想知道什么动物的事呢?图鉴里还有好多好多种类呢。」

「咦?嗯……

「红蛋喜欢动物对吧?」

「嗯……」

「别介意,哥哥会再替妳好好说明的唷。」

「是……」啪啦啪啦(翻书声)。

「……」

「……」啪啦…啪啦…啪啦…

「……」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

「…………」啪啦「……啊,猫先生。」

「猫先生呀,很可爱呢。」

「猫先生的话,我就熟了。」

「真的吗?」

「啊,不.我只懂一点点……」

「说的也是呢。哥哥也不敢说彻底明白猫先生呢。这张照片里的猫先生,看起来品种是

美短,也就是美国短毛猫。但实际上不一定就是这样呢。」

「猫先生也是很深奥的一位呢……」

「对呀。猫先生肯定不只是可爱而已。那么可爱的臭鼬先生都如此悲伤,猫先生必定也

有什么悲怆的秘密……」

「啊……啊!翔先生!」

「怎么了红蛋。」

「请看猫先生的这边!」

「嗯?」

「这里,图鉴这边的说明!」

「红蛋,妳手指头挡住了,我无法读。」

「这个,猫先生习性说明的地方!这里!这里!」

「什么什么?……『猫在被敌人攻击受到惊吓时,少数会由臀部附近分泌臭味。』」

「猫先生也会做一样的事耶!」

「嗯,似乎是这样。」

「这跟臭鼬先生一样,是非常臭的味道对吧?!」

「不,这只是普通的屁而已。」

◆◆◆

下课后,回到公寓房内的奈染弥将身体甩到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大大地叹了口气。

「主人似乎很疲累呢。」耶儿坐在床缘说道。

「嗯,很累。」奈染弥趴着说。

耶儿就这样坐在趴平的奈染弥旁边,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似乎判定奈染弥没有事要吩咐,她不让弹簧发出声音地轻轻站起,说:「我来准备

晚餐。」

「……今天也说不出口呀。」

彷佛快消失的声音小小声地说着。

正在往厨房走去的耶儿停下脚步。

奈染弥翻过身盯着天花板:

「奈染弥该怎么办才好呢……」

「主人……」

在学校里无法表现的软弱,只能在耶儿面前显现出来。

「不说还是不行对吧……?」

「我是这样认为的。」

耶儿毫不犹豫地说。

「不该隐瞒翔殿下等人,然后让时间这样过去。说清楚,大家一起讨论比较好。」

「……嗯,说的也是……」

奈染弥钝钝地拨起浏海,看向旁边。

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年历。

跟耶儿一起到当地商店街逛街时拿到的。一张纸上写满十二个月的日期。

今天是四月三十日,明天开始是五月。

七月三十一日的地方,有红笔做的记号。

「还有……三个月。」

奈染弥感到一阵揪心。

再三个月……奈染弥就得离开日本了。

奈染弥的父亲——天空寺修介,是经营航空产业『skyairgroup』公司的社长。公司的前

身为修介的曾祖父于战前创立的『天空寺航空』。尔后便代代由天空寺家的男性出任社长。虽然比平均年龄要来得年轻,修介任职亦是遵昭流程进行,因此无人不服。

但直至今年三月,事态骤变。

近年业绩大幅降低,同时呈现在年末决算的总结果报告上,使得社员们联合起来,主张要修介自动辞职。

确实以往即有一小部份的反对者,二十一世纪是全球化的时代,企业应力求改革,但公

司内部却还以血统做为管理者的选择标准,实无前瞻性。再加上减薪与裁员等消极政策,更

引起劳方的抗议。三年前发生社长干金诱拐未遂事件,亦起因于此。

这些事件累积的不满之声,随着远几年景气不佳与经营不善的结果,一口气爆发了。

社员们认为这个社长无法带领大家跨越低迷景气。最糟的是,森中集团亦持相同意见。

森中集团是日本最大的全球型企业,且取得『skyairgroup』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由他们提出

改选社长的议案,天空寺家自战前延续至今的掌管

也只能走入历史。

此事在新闻及报纸上被大幅报导。不确定翔等人对此类新闻的关心程度,不过就算他们

注意到了,也不觉得它有多严重吧?辞去社长并不改变奈染弥仍是资产家之女的事实。土地

及证券……等不算,光以现金来看,大概到奈染弥儿孙那一代都可以不用工作吧。另外,修

介本身仍为最大股东,因为员工们亦建议他出任会长。不插手经营的名誉会长,替双方都留

了面子。

但修介并非是为此满足的男人。

反倒因为这个契机燃起挑战的精神。大企业的小开,头一次能抛去不自由的身份随心所

欲地生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如此沸腾!

——藉此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修介非常有行动力。请托熟人帮忙寻找有趣的工作。

于是找到这样的一个情报。曾任职于日本有名皮革制造商的老友,最近即将与几位朋友

独立开业,希望让世界看到日本制作皮包的技巧。

修介提出加入的意愿,似乎非常认真。先前就对手工皮包很有兴趣,开店的地点亦很

棒。计划是在美国的纽约开店。

有钱小开重新出发的绝佳梦幻舞台。修介的热心劝说获得同伴们的支持。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有勇无谋的计划。当然,天空寺家族的亲感们均持反对意见。

唯修介十分坚定。即使切断亲感关系也要执行。

——这辈子第一次有机会走上与先祖不同的事业。是否能给这个不熟悉世事的笨蛋一个

机会呢——

修介对妻子与女儿奈染弥倾诉他的心情。

妻子以她的乐观给了两句回复:『试试看也好呀!』与『不论到哪儿我都会跟随你。』

可是,奈染弥迷惑了。

若要追随双亲,就要搬到纽约生活。

双亲对耶儿的安排是『务必同行』。美国的学校在九月开学,在那之前两人一起办转学

手续即可。幸好美国亦有贩卖耶儿的补充饮料。要与双亲同住,势必要将耶儿的身份公开,

憋必他们应该能接受吧?

……事实上,父亲早已如此暗示。新年回老家时,父亲说「年底可能会有安排,妳要有

心理准备。」那时似乎已有退职联署的谣言了。而龀事在上个月终于成为事实。

奈染弥真正的想法是不愿意分开。

想多跟翔相处,一起欢笑。

但又不愿丢下双亲。家人就应该支持父亲的事业。把女儿独自留在日本,双亲一定会难

过、甚至因担心而无法集中在事业上。

——数次与双亲商谈后,奈染弥决定动身。

那天是——四月四日。

与翔的共同庆生会举办的惯例日,奈染弥在那天与双亲谈完后,决定在七月三十一日一

起出国。

事后她将此事告知耶儿。耶儿虽带些惊讶,但未表达异议,只说「照主人的意思」。但

她却对奈染弥一直未将此事传达给翔而感到不满。

奈染弥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告诉翔。

感觉在说出口的瞬间,与翔的友情就成泡影了……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就好了,真的。」

「主人……」

耶儿想说些什么,又因奈染弥的表情而放弃了。

◆◆◆

木崎一边通电话,一边感到越来越不耐烦。

「妈,这我知……」

『妳才不懂哩爱铃,妳每次都这样,嘴上随便说说,没有好好考虑过。』

「我已经听几百次了,不用再说了。」

木崎后悔自己拨了这通电话。

半夜回家,看到家中录音机有母亲打来的未接来电。

木崎并未把手机号码告知家人。表面理由是不想影响工作,实际上是不想再被同样的内

容疲劳轰炸。

在青森老家的加人对自己非常担心,不论她怎么抗议还是不怕死的拼命打开劝说。

那是有关相亲的事。

不行,别这么说,回来一趟吧。只不过是见个面而已。

「不要,新年时不也见过了。」

新年回老家时被强迫相亲,与家人一起参加某家族男性的饭局。

之后因RG:A一事,急忙赶回东京后便一直未谈到此事。

「我很忙,没空回去啦。」

『年轻人总是在东京打混,究竟在干嘛?』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工作,不是在玩啊。」

『连什么工作都不能告诉我,怎么相信妳。』

真的是,不该回电的。木崎望着天花板叹气。

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底裤与蓝白色的上衣。她赤着脚坐在电话所在的走廊,膝头靠近

脸,电话夹在肩膀上,用平时不会做的无礼动作跟母亲通电话。

尚未吹干的头发仍很湿濡。原本的短发最近稍长了一些,发尾知同被吸住般地黏在后

颈上。若不仔细吹干会乱翘,因而将浴巾披在肩上,藉此平压住发尾。早知道就吹干再回电

话,亦很不放心浏海的状态。

『从以前就问到现在了,妳现在到底在哪工作?』

对于母亲疑惑的询问,木崎笼统地回答:二般上班族呀,类似秘书。」

她拿起放在臀部旁边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回青森吧!找个务农的女婿入赘,一起生活吧。』

母亲似乎非常认真。

木崎装傻不回答重点:

「……妈,真的回不去啦。在东京这边还有很多非办不可的事。」

『我只是想赶快抱孙子呀。』

「……我还不到那年纪啦。」

她刻意大声喝下一口啤酒。

『妈跟爸可是在二十二跟二十四岁时就结婚了唷。』

「相亲结婚的嘛,说过几百次了。」

『早婚也没什么不好呀。』

「我没那样想。」

『妈很担心妳呀。爷爷奶奶也说想赶快抱曾孙。男生想多晚结婚都没关系,但女生要生

孩子呀……』

愈加不耐的木崎一口气喝完啤酒。

「我不想听这些话,这观念过时了。」

『完全被泉求救坏厂……早知道不让你上这边念大学。』

在老家当地的女子高中毕业后,不顾双亲反对到东京念私立女子大学。毕业后又怱视双

亲归里的要求,到男屋手下任职。

木崎也很明白父母的心情。以乡下人的角度来看,想必非常担心的。

她也很明白是该考虑结婚一事。

但是……

「……总之我不相亲,帮我拒绝掉。」

,为什么,难道在东京有喜欢的人吗?。

「才、才没有哩。」

那一瞬间,木崎脑里浮现他的脸。

像是要擦去那影像一般,她再一次强调「真的没有!」握紧电话猛摇着头。

接着想要中断母亲的训话。

「啊,手机响了.」

她急迫似地说道:「那先这样!我要挂了。掰掰。」

不等母亲响应即放下电话。

「…呼。」

她备考着墙壁深深叹了口气。

好累。

什么都不想思考。

但是,她却在喝醉的情况下陷入了回忆。

「已经……一年半了呀」

在他那里工作的时间。

大学四年级的夏天,木崎以公务员为目标进行求职活动。

还想呆在东京。不想回乡下。为了说服加人一定要找到好工作,对乡下人来说,就只有银行行员,上市企业员工以及公务员了。

木崎当时已取得高中教师的执照,再参加了东京都的教师考试以及国家公务员资格考试。

于是木崎抱着必上的决心,前来第二阶段审查的会场。

就在哪里,发生改变命运的邂逅。

第二阶段是面试,主考官三人与木崎面对面排座,审查他的人格特质。

『我对妳非常满意,跟随我吧』

面试结束后就把木崎带离了会场。

……说实在的,她对当时因为那句话而心动的自己感到相当不好意思。现在想起来真是

人生之耻。

换个地方吧?男屋说着,便拉木崎坐上公用的轿车。

在车内,男屋用平常的口气向木崎游说一件难以相信的事实。

——空罐的存在。

以规格统一课做为伪装的『万知港计划』

A机关。

实在很难令人相信。怎么听都不像真的。一开始她以为是在开玩笑,然后以为对方是想

骗她。但徒副驾驶座望向他的侧脸,表情极为正经,是认真的在述说这些事。但她不能确定

这些是否为实。说不定是这男人一味深信自己创造出来的事实。木崎感到背脊发寒,越听越

怀疑这个

人的正当性。对这位自称经济部参事官的男人感到害怕。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带到哪

里去,她就脸色发青。

「你、你要带我去哪?」

她忍不住说出打草惊蛇的话,但总觉得不说话就会被这男人吸进黑洞里去。

「可以好好独处的地方。」

男屋冷笑着这么说的时候,木崎有股冲动想打开门跳下车去。

车子开了约三十分钟,到达文京区本乡通的一处收费停车场。

引擎一停止,木崎立刻想开门下车。

……但,打不开。锁是开的却开不了。

「啊啊,有儿童安全装置的关系,只能从外面。我现在过去开。」

男屋不知是否察觉到她的意图,平静地说完即绕到对面替她开门。

「请……」说话的样子彷佛自己是护花使者。

「…………谢谢。」木崎已有所觉悟了。

在心中与养育自己长大成人、住在青森的家人们道谢与道别。——爸、妈、爷爷、奶

奶,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得先离开了,可爱的妹妹,妳要代替姐姐照顾大家唷。

时至六点,太阳几乎完全隐没,天色微暗。

男屋护送着她,走进闹街转弯处即可见到的一间两层独栋木造日式店家。

乍看是很普通的餐厅。招牌写着『文字烧丸富』。但想必不是普通的文字烧餐厅,一

定只是伪装!

踏进店里就完了。男屋拉开门踏入店中的瞬间,木崎有种『要逃就趁现在』的想法。一

转身却发现,身后有三个上班族装扮的人挡住她的土路。眼神俏禽时好像化对她说「妳不逛

「木崎小姐,妳在干嘛?快点过来。」

男屋严厉的声音传来。逃不掉了。木崎面对现实,放松肩膀任由背后的三人推进店里。

店里的装潢舆一般文字烧的餐厅无异,有几个榻榻米的位置,飘散着文字烧在铁板上烹

调的声音与味道,还听得到人们谈笑。这肯定也是假的。店里的人肯定都是跟男屋一国的。

「欢迎光临!」头戴白色三角巾、身穿枣红色围裙的女性微笑着上前。目视约七十岁的

老妇人,脸上有着整齐温和的皱纹,但肯定是演员之一。假装是店员想让我失去戒心。

「请往这边走。」这个指示我们入坐的动作就是证据!半弯着身前进也没动摇,连脚步

声都没有!想必是受过训练,知道如何有效率地动作。没有几十年的训练不会有这种功力。

她一定是一流的杀手。一旦有状况,可以像失传已久的武功那样一个呼吸就血肉敌人,用文

字烧的铲子割断颈动脉。

木崎一边做着恐怖的想象,脸上血色渐失。

「这边请坐。」妇人带着京都腔请两人进入小房间。

果然选了离出口最远的位置。样子与一般文字烧餐厅的位置无异。中央有黑色铁板,像

地炉一般挖空的空间是放脚的。

木崎脱下鞋子,惶恐地在男屋对面坐下。熟练的杀手马上问:「请问想喝什么呢?」当

然,这也是陷阱之一。

「说的也是呢,我要开车,等下也还有工作,乌龙茶就好。木崎小姐可以点自己想喝

的,有喝酒吧?」

「我一样喝乌龙茶就好。」

她快速回答。酒里不知道会被加什么。点一样的东西危险性比较低。

杀手离开房间。木崎在膝上握紧拳头,提起勇气吊眼看向男屋。

前后方的房间传来老头子们的谈笑声。被包围了。如何打破这四面楚歌的局面、不被抓

为人质?还要让男屋被逮捕。寻找时机扑向他好了。对方一定认为人已到手而放松大意。

男屋用手撑着下巴,带着近爬虫类的眼神说:

「妳可以不用在意我的。」

「你、你在说什么?」

「饮料啊,妳喜欢喝酒对吧?」

「把我灌醉……」

想干嘛?她本打算这么说,但怕战火一触即发最后选择作罢。

不知道男屋如何解释这半句话,他看着菜单说:

「不用这么紧张,不会把你煮来吃的。」

果然有阴谋!

木崎全身僵硬。接着突然想到:

先前的面试没提到、履历表当然也没写。

男屋阖上菜单,弯起右边嘴角浅笑道:

「——抱歉,妳的事我早已调查过了。」

出生地、家庭组织、自小至今的行为、性格、人际关系,东京的住处、女子大学时代的

事当然都调查得很清楚。

男屋像是要确认般把调查结果一一列举。木崎越听越感晕眩。到昨天为止的平凡生活,

有一种被这男人推落谷底、没入黑暗的感觉。

「先把话说清楚。我选择妳的原因是因为妳没有牵挂、最符合需求。老家远在青森,独

居。未有前科、大学时期的人品评论也不错。但朋友并不多,又是单身。成绩优秀而且刚才

的面试证明妳反应也很快。有高中教师执照更好。乡下人特有的强烈责任感是我想要的。综

合以上条件,妳非常适合这次的计划……」

男屋流畅地说着,木崎从中间就听不进去了。

总之,就是被选为祭品的最佳状态就是了。

她呼吸困难。是因为太紧张了吗?还是说这里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已经被灌了毒气?

「你、你到底想对我怎样?」

她喘着气说完。再次读起菜单的男屋听完皱起眉头。

「什么?我刚不是说了吗?要妳……」

「抱歉让您久等了。」

资深杀手推开拉门,手拿的托盘里摆有两杯乌龙茶、两条湿巾、文字烧用的铲子。

终于要开始可怖仪式了吗?

「请用乌龙茶…」

木崎快速地伸手取下其中一杯。刚刚杀手准备要拿的那杯,一定下过毒。

果然,杀手的表情带着惋惜(木崎认为是这样),有毒的那杯放在男屋面前,接着递上

湿巾。

「男屋先生很难得带女生来呢。」

「这是公事,不是妳想的那样。」

——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伙的。刚刚的对话肯定是密语。

木崎目测铲子与自己的距离。机会只有一次。现下情况是为二对一不恰当,等这杀手离

开的一瞬间就必须快速下手。

男屋拿下眼镜。毫无戒心地用湿巾擦脸。现在是绝佳机会。但杀手还在旁边。

怎么办?怎么办?要下手吗?这种机会很难得,说不定是唯一机会?但是杀手——等

一下,换个角度想呢?如果攻击杀手呢?再怎么熟练的杀人魔,甚至就是因为经验丰富,反

而会太过自信而忽略意外攻势。没有百分百的守势。男啜匠住擦脸视线受阻。实际上是一对一。要吗?要下手吗?啊啊快决定啊》杀手为了点铁板下的火而前弯下身。就是现在!GO!GO!

「决定要点什么了吗?」

木崎手指移动的瞬间,杀手已看透似地抬头询问。

看到枣红色围裙上挂在胸口处的名牌,木崎「啊啊!!」的惊叫出声。

「丸富」

她的名字是丸富。

跟本店招牌上的名字一样。

也就是说,她是——这问伪装成文字烧餐厅——反抗基地的主人。

好想大叫。自己好像在三藏法师手心跳舞的猴子。全都在这老妇人的计划之中。

——斗不过她,完全无法与她为敌。

木崎打算动作的手突然失去力气。放弃似地放低肩膀与头。

「这位客人,一下子大动作一下又无力的样子,没事吗?」

「木崎小姐。木崎小姐。点餐由我决定可以吗?」

「……随便你了……请手下留情……为了让我好投胎,下手别太残酷……」

「妳在说啥?该不会是第一次吃文字烧吧?从东京老街发源的食物在青森很难吃到是

吗?那我擅自决定啰。思,我要猪肉葱花鸡汁面文字烧,给她香菇明太子麻糟好了。然后再

来一个「铁板奶油花枝」「辣味起司马钤薯」跟「西泽色拉」好了。」

「男屋先生的文字烧跟以往一样多加红姜是吗?」

「啊,好,麻烦您。甜点的话…」

「新推出抹茶香蕉圣代唷,很适合在口味重的餐后食用。」

「是吗,那就来两个。先这样吧。」

「好的,我知道了。」

「帮我向老板问好。」

「是的,明白了。」

两人爽朗的对话,透过木崎耳里的恐怖过滤器像是地狱般的雷语。「帮我向老板问好」

就是等会要请老板下手的意思吧。他是大魔王吗?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杀手离开后,木崎小小发着抖看向铁板。

「——所以,妳觉得如何?」

她吓一跳:「什什什

什么东东?!」

「妳有听到吧?就是刚刚那番话的回答呀。」

男屋此时的眼神有如暗黑大魔王(木崎认为是这样)。

对根本没听完的木崎来说,完全无法回答。

……唉,难不成这是天堂与地狱的分水岭吗……?

对暗黑大魔王说谎也没用,老实认罪说不定能酌情量刑吧?

「啥,妳没在听哦?我说了一大堆耶,这样让我很困扰。」

「……对不起。请原谅我。为补偿什么都愿意做……」

「咦?什么都愿意?」

「是……我会努力什么都做,所以这次请饶……」

「好,我懂了。那就决定了。」

从今天起,就请妳以秘书的身份加油啰!

男屋利落地说完,拿起桌上本应下毒的乌龙茶一口喝了下去。

「…………」

木崎瞬间呆滞。

「秘、书?」

「是啊,以我秘书的身份协助我的计划。」

「那个,秘书就是秘书的意思吗?没有奇怪的目的?」

「还有别的意义吗?」

「没有,那个……」

木崎对于自己奇怪的想象感到羞惭。

男屋不断以乌龙茶止渴,在上菜前重新说明一次。

他的说明条理清楚又易懂。乍听之下毫无矛盾之处。唯一无法接受的部份是:

「……那个,所谓空罐这东西是真的存在吗?」

「嗯。我可以理解妳无法相信的心情。目前并未告知媒体。罐装饮料少女化的现象并非

最近才开始,只是这阵子以都内为中心,数量激增。我称它为『寒武纪罐子大爆发』。源自

寒武纪时,生物数量莫名激增的现象总称。」

空罐的爆增应该没到那程度吧?虽然木崎这样想,但男屋很正经的游说。这种分不清认

真还开玩笑的话语挺让人起疑的。

「妳看这个。」

男屋从公文包中取出笔记型计算机,打开电源把屏幕面向木崎。

「有空罐的录像档案就是这个。」

男屋移动鼠标,按下某个影像文件的数据夹。

画面上播放的影像令木崎更觉混乱。

貌似偷拍的劣质影像。

白人青年与中年黑人,在正午时分揽着盾进入公厕,摄影机则紧迫在后。

「抱歉。开错了,不是这个。」

男屋不慌不忙地板掉档案,再按下别的数据夹。

难以相信的影像迅速开始播放。

少年将罐子靠近唇边,少女出现并与少年接吻。

「什……?!」

画面切换,看到的是适才那位少女使用魔法将水泥墙壁打碎。

是的,魔法。

除了魔法无法形容的现象透过短片剪接一个接一个播放出来。

「这可不是特效摄影唷。用普通摄影机拍摄,要合成这种程度的影片目前是几近不可能

的。真要做到,包含准备势必需要千万单位的资金,我们没那种余力。」

「…………」

木崎呆然无语。

之后男屋又点开数个档案,亦是有关不同空罐的影片。其中同样包含许多超越常识的画

面。

「这些都是为了万知港计划——我个人简称『impo』-所准备的资料。接下来是一些

文件部份。」

一边说一边打开PDF档案,用木崎可轻松阅读的速度滚动滑轮。份量极多。『IP

(万知港)计划Emergency』Guide(紧急状况指导手册)之类的琐碎内容亦包含在内。其中不

乏一些缺乏现实感的词句,如『处置』或『死亡』。

木崎脑中充满惊愕,甚至无力计较男屋的低级简称。与适才的恐怖不同,是对这难以相

信的事实心生恐惧。

「——这样妳相信了吗?」

「这、这不是什么……整人计划吧?」

「我说妳啊,整人计划的话,应该会带妳到更象样的场所吧?干嘛来这种普通的文字烧

店呀?」

「咦,这家店不是……」

你们的秘密基地吗?本来想这么说,但再次观望四周,怎么看都只是普通餐厅而已。

「让您久等了」门外传来精神奕奕的声音。

名为丸富的妇人打开拉门,手里捧着所点的点。

「来了,这是文字烧。知道怎么料理吗?」

「她似乎是第一次吃,我知道怎么弄,应该没问题。」

「喔呵呵……就是要趁这时候表现一下嘛。」

「不过是料理文字烧而已,女性会认为这种行为很有魅力吗?」

「适址常然的啰。找粢一次跟岂板约俞包造吃丈士魄。说刮芝阀他呀,峰呵呵c一

吐出京都腔特有的语调,丸富太太起身。

「——妳一定觉得这样比较好吧?咲夜小姐。」

离开时,像是自言自语般,她以极小的音量念着。

咲夜…?

「我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光顾,所以她态度比较随便一点,不要在意.」

男屋像是解释似地说。

「那个……刚刚那个人,好像叫我咲夜耶……」

「咦?」

男屋显露出今日初次的讶异。

木崎慌张说明:

「刚刚老婆婆好像是这样碎念……可能是把我认成其它人了……想说是不是有误会……」

「……是吗?她也开始痴呆了吗?」

「呃……所以没关系是吗?」

「思,只是弄错而已。」

男屋表情冷淡地结束话题。

木崎以身为女人的直觉,认为应是过去的故事。唯此时并无关心此事之余力,很快便将

它抛在脑后。

男屋在铁板上淋上一层薄油,拿起装了材料的碗往铁板上倒。

「妳活到这年纪没吃过文字烧实在很可怜。要是窝在青森,大概也不会知道像章鱼烧、

大阪烧或串烧这种油又都是淀粉的食物吧?当我的秘书,想吃什么都吃得到唷。就先从这个

东京最美味的文字烧开始吧。」

男屋得意地说,「让妳见识一下我十五年来累积的功力!」接着开始煞有其事地下达许

多拿调味料的指示。

别说文字烧,章鱼烧、大阪烧其实木崎都吃过,但此时多说无益,就让男屋随心所欲去

做吧。

男屋开心地料理着,面前飘着铁板冒出的烟。毫不在意旁人脸色的样子,有些中年老头

的味道、又似可窥见赤子之心。

「完成了,趁还没烧焦前快吃吧。」男屋有些着急似地递上小铲子,木崎切下一口放进

嘴里。

吞下肚后,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很好吃对吧?」

男屋微笑着询问。不晓得他是如何解释木崎的反应。

「嗯,非常。」

木崎红着脸,用手压住自己的嘴唇用力点头。

蒸气令人感到温暖,文字烧在铁板上发出「啾—」的声音。专属平民口味的香气使人怀

念,简单的美味在口中散开,是怀旧的浓浓酱油味、微焦的面粉、带水份的面衣、清脆的高

丽菜、舞茸菇的嚼劲与美味。

还有,明太子的微辛味。

在用餐完毕前,他们没有再谈论工作的事。

说安心是有一些。但木崎其实有点怕生又不谙与异性来往,不会特别想向男屋提出问

题。男屋那边也对木崎做过详细调查,无需再多问,也没跟她闲聊的打算。

吃饱身子暖了起来之后,她突然对自己被征信之事厌觉困窘,想要提出抗议。

——为何做出如此违反个人信息保护法的事呢?

本想如此提问,转念一想这整件事已是地下计划,使用非法手段亦不稀奇。

——对我的事情掌握到哪个程度呢?

这台词又太嗳昧,易使人误解。要是男了露出奇怪的表情,反而自己会更感到害羞吧?」

木崎由于的眼神落在产自上,男屋似乎误会而提问:不够吃吗?我已经吃的很饱了呢,资料上没提到你是大胃王。」

对他失礼的言论,木崎忍不住大声反驳。男屋有点受惊吓似地,镜片后的眼睛意味深长

地闪烁着。

「……妳大学时候好像是声乐社的嘛。」

木崎表情像是吃到很酸的食物。

为什么这男人可以这么无所谓的乱说话呢?不知是否为刚才紧张的后遗症,木崎渐渐地感到怒意。

「所以妳决定怎样呢?我的提议。」

看出木崎状似无趣貌,男屋认真地说:

「我要请妳担任的工作就是我的秘书。我位于整个万知港计划的中心,反而没什么人能

帮得了我。计划包含的警察、自卫队、公安等均为公务员,平常份内工作就够忙了。因此需

要能自由活动的人手。」

「……具体来说我该做什么呢?」

木崎慎重提问,男屋泰然自若地说:

「基本上跟普通秘书一样。安排并了解行程、从旁辅助我。整理各关系单位传来的情报

后向我报告。当我的左右手,像刚才看过的影片也要麻烦你帮忙拍摄。计划仍在初期阶段,

空罐的生态尚未完全掌握,有多少空罐分布在哪些区域也不了解。有个可以不需考虑立场,

自由活动的人才很重要。」

反过来说就是随时可以砍掉的人才。不用明说,木崎也听得出来。这计划的背后多多少

少会进行非法行动,得有如此觉悟才行。略过这个,木崎选择问比较重要的问题:

「如果我说不要呢?」

这是测试。

「已经让我得知这么多内幕。如果我说要拒绝?——或者,甚至接下工作后把情报透露

给媒体的话?」

这样的反问可以得知对手的认真程度。

「——不,我一点都不介意。」

男屋仍是举止自然地看着自己。

「既然与妳无缘,只好找其它适任人选。即使妳把刚刚看到的东西诉诸媒体,我们也不

痛不痒,这种事没有证据是很难说服他人的。

而且我们也没打算永远向大众隐瞒这件事。如此超现实的生物在国内各地出现,引起骚

动也是迟早的事。只是希望在我们计划完成前能尽量隐瞒。总之,妳一个人脱离计划对我们

一点影响都没有。」

「邪嘐——一

「咦?」

「该怎么说——因为我比较中意妳啊。」

——」

木崎不晓得该如何响应是好,只能视线彷徨地描绘着男屋五官轮廓。

不知男屋是何用意,科科地笑完之后说:「是真的唷。光是看着爱铃小姐就感觉非常有

趣。」真过份的附加说明。

「请、请别做失礼的发言!也别那么随意就喊我的名字!我一点也不想被你这样评

论!」

「妳就是这种地方很有趣呀——不过算了。所以是怎样?要参加吗?」

木崎张口打算拒绝:

「…………好的。」

一边点头一边说。咦!?话说出口后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打算拒绝为什么口头却答应了!木崎爱铃妳在干嘛?参加这种莫名其妙的计划是想怎样?快拒绝。男屋不也说,拒绝也无所谓了吗——

但木崎的嘴却无法动作。明明想着要改口拒绝,内心深处却有某种想法令她开不了口。

有什么关系呢?体内的冒险性格蠢蠢欲动。

其实妳一直在期待如此有趣的提案吧?从青森老家来到东京,不也是冀望戏剧性的邂逅

吗?不肯回老家,努力在东京工作着不也是同样原因?不想以农家媳妇的身份终了一生。

若是接下这份工作,每天都会很刺激。

只要跟着这个男人……

……啊讨厌,乌龙茶里一定下了奇怪的药。一定是这样!

对相识不久、个性狡黠、名为男屋秀彦的这个男人,居然会感到小鹿乱撞……

「好,那就决定了。」

似乎看穿自己的心思,男屋露出至今最灿烂的笑容。

他伸出右手越过铁板。

长而细的手指,指甲下隐约可见静脉的淡青色,是双性感的手。

「今后请多多指教唷,爱铃小姐。」

「啊……」

一瞬间本想讲『请别这样称呼我』,又吞下肚。

能被直呼名字也是两人关系进步的一种……

「请、请多多指教。」

木崎诚惶诚恐的伸出右手,在铁板上方与他交握,他的手比想象外的低温,预料外的大力回握令木崎脉搏加速。

呀呀,你能接收我真是太高兴了!

男屋握着手露出天真的笑容:

「虽然原本就认为妳会答应。因为妳尚属无职对吧?妳教师执照考试也落榜了嘛?这种

景气,要另外找工作也不容易呢。真是,太好了呢。薪水是从经济部特别预算中作假帐弄出

来的,比待遇差的一流企业给的金额要高,放心吧。像我要执行这么麻烦的工作,还是只能

领我的公务员基奉薪资,反而很羡慕妳哩。啊哈哈!」

「…………」

木崎原本如少女般湿润的双眼,因男屋的这番话突地荒凉有如沙漠。

男屋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转变,心情极佳地摇晃着握起的手。

「那么我们就一起进行这见不得人的计划吧,爱铃小姐!」

「请别直呼我的名字。」

木崎用如铁板般冷淡的声音回答。

在用餐完毕、离开店内之前,木崎心中还有有一丝丝的疑问。

虽然能完全理解男屋说明的内容,但内心仍有百分之几的疑惑。

说不定这真的只是整人节目?就算能在政治上利用『空罐』这种难解现象,会由普通的经济部官员来负责吗?

还是说,计划确实存在,而男屋的身份是捏造的……?

但在结帐时,木崎的这份疑虑完全消失了,因为发生了这样一个状况。

男屋什么都没说的自己拿着账单往柜台走去,木崎知道他要请客而低头说道:「谢谢。」

男屋从外套内袋取出小证件夹,很不愿意似地抽出一张万圆纸钞递给店员。

「收您一万日圆。」

「嗯,可以要收据吧?」

「可以,抬头是?」

「『经济部规格统一课』,品名请写『餐费』」

◇◇◇

木崎用吹风机吹头发时电话响了。

不是刚才与母亲通话用的话机,而是手机在响着来电铃声。

木崎会依来电者设定不同铃声,所以不用看荧幕也知道打来的人是他,木崎关掉吹风机,稍微快步从浴室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时间近十二点,木崎本打算就寝,因此维持与刚才一样的打扮。赤脚、底裤、上身仅有

蓝白睡衣。随意仰躺在床上,按下通话键。

「喂,你好。」

『这么晚不好意思,是我。』

他平日高昂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却比平常更有低沉的男人味。

『明天放学后可以来一趟吗?要谈有关选拔赛的事。』

「男屋先生,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啊?我在一番町的事务所呀。』

「一个人吗?」

木崎撒娇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不喜欢他一开口就谈工作。

「应该有跟谁在一起吧?」

『妳听起来好像喝醉了呢。』

「爱铃不能喝醉吗?」

猛灌啤洒后心情绝佳的木崎撒娇地说。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我也有想喝醉的时候呀~」

『妳喝醉了还真麻烦呢。总之明天记得过来,很重要。』

「你要挂了哦!何必每次都这样!」

红着脸望向天花板,赤裸的脚在床上敲打着。震动使上衣翻起,肚脐外露。木崎发现此

事而感到有点害羞,空间的右手抓过一个枕头抱在胸前。

『振作点。妳该不会人还在外面吧?有乖乖待在家里吧?』

「你在担心我吗……?」

木崎一边用手指玩弄着枕头的角角问道。

『当然啊。要是闹上新闻会影响计划的。』

「又讲工作。」

木崎用大腿一起夹住抱着的枕头,再次滚动起来。

「偶尔也聊一些普通的话题如何……?」

『木崎小姐,我……』

「叫我爱铃才行啦!」

如孩童般地语气说出口后,『妳真是的……』电话那头的男屋语气像是被打败的感觉。

『那么爱铃,听好啰。今晚好好睡一觉,解解醉,明天在学校好好教课,放学后到我这

儿来。这样听得懂吗?』

「男屋先生、男屋先生。」

『还有什么事?』

「我如果去相亲怎么办呢?」

木崎想要男屋用刚才那种责怪小孩的语气骂她——

虽如此期待:

『原来是这样,那就恭喜啦。不过计划结束前还是要好好当秘书,这样我就没差。』

「死木头。」

用力按下中止通话键,把手机乱丢到一旁。

木崎收紧手脚,像胎儿一般全身蜷曲。

「死木头……」

脸贴上枕头后又个声地说。其实本来想讲呆鹅,因为喝醉无法顺利发音就变那样了。

酒气似乎随怒气上升,感觉越来越佣懒,睡意逐渐来袭。

「臭男屋……最讨厌了。笨蛋、钝感、白痴、变态、色狼、色鬼、性骚扰……啊,这

样……不行吧笨蛋。」

闭着眼念着念着,渐渐进入梦乡,

——妳一定觉得这样比较好吧,咲夜小姐。

失去意识前,脑中突然响起一年半前在文字烧店听到的那句话。

当时并不介意,但现在这名字却刻印在脑海中。不停在心中反复地响起。

咲夜、咲夜、咲夜。清澈感的咬字,美丽的名字。

男屋重视的女性,想必是如春夜盛开的樱花般令人怜惜吧。

◆◆◆

两天后。由男屋们确认过后,将选拔赛的新规则以书面通知全部已知空罐与其持有者。

以下为此次通知内容中有关选拔赛新规则的部份。

〇因空罐选拔赛迟迟无法进行,使得空罐素材始终无法统一。因此追加新规则以求加快

选拔的速度。下记为新增之规则,请空罐与持有者们详读。

〇日后由我们规格统一课决定对战之选手组合。

〇承上,格式如下『铝型空罐(A)与铁型空罐(B)对战。』

〇对战的组合仅告知当事人(承上例即只告知A与B极其持有者)

〇再次强调,此处所指的【胜利】为使对手空罐无法再变身(无法再次进行少女化的程度),或使对方成为罐头状态交给比赛监视员(男屋秀彦等人)。

〇亦可与非指定对象以外的空罐对战。但胜力后则是原本预定对手的不战之胜。举例来说,A未与B、而是与C对战取得胜利,并不是A的胜绩,而是由原本C的对手——D取得胜绩。

〇此新规则的通用日,为书面通知到达的五月二日的隔天,五月三日(星期日)开始实行。

〇新的赛期为开始两周后的星期日。明天(五月三日星期日)起,周期有效截止日则为

五月十七日(星期日)的凌晨十二点整。下一次的赛期于五月三十一日(星期日)截止、再

下一次是六月十四日(星期日),以此类推。

〇于赛期进行中打倒指定对手即为胜利。由统一课确认结果无误后,再与其它胜利方进行复赛。

〇铝罐与铁罐若有一方遭全数歼灭,留下来的那方即为公认之罐头规格。

〇若于两周的赛期中无法定出胜负,两方均等同失败。往后无法再参加选拔,由统一课进行密集监视。

——请熟读以上要点,并进行对战。

另外,若将有关空罐选拔赛的信息泄露给媒体或警方,将由监视员强制软禁。

◇◇◇

五月二日早上,翔与哈密瓜从大门信箱取出统一课的来信,一起读后感到恐惧。

慌张地去电奈染弥,她似乎还没注意信箱。放下电话慌忙跑向门口信箱,亦发现了一样

的信。

里面同样注记了空罐选拔赛的全新规则。唯两人的信在信末内容不同,它记载着两个不

同的对手。

两人决定先见面再讨论。

翔与奈染弥各自联络美咲与拳介,请他们到弓月学园集合。为避免意外发生,选在广场会面。时间正好是黄金周,校园内应该也没什么人吧。此次会议要讨论今后对策,非常重要,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

——虽这么期望,但……喂!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翔忍不住想抱头。

我们今天明明是要讨论重要议题的呀……

「都是小红不对!」

「都是小葡害的啦!」

两个小孩煞有介事地争吵着。

这里是家政教室。开放式平台前,平常一副乖小孩样的红豆子与葡萄子,小小身子弹跳着,互相大喊。

要追溯原因的话,得从校门口前集合时开始说起。

美咲与葡萄子依约前来,舞与拳介却不见踪影。似乎是因为打工之类的事太忙,想多存些钱过正常生活、继续向职业拳击手迈进。没空管什么空罐选拔赛。

本打算问问他们,先前选拔赛所遇到的持有者与空罐情报……

不过,他们两人不论空罐本身或持有者的身份来说,均属于战斗力较高的,知道他们没有参战意愿反而安心。

美咲与葡萄子才是最危险的。她们也收到了一样的信。

翔一行七人移至校内,商讨今后的事情。

「我们该怎么做好呢?」

美咲问。以往的她可能会更加狼狈不知所措。经过先前的事件,现在的她变得比较能独立思考并解决问题。

「说到这个,美咲跟葡萄子的指定对手是谁啊?」

「法式塔皮!」

「这样哦,叫做法式塔皮的空罐啊……法式塔皮?」

「我想吃蓝莓塔——!」

葡萄子大声回应。

「喂葡萄子,我们在谈正经事。」

「啊!」

葡萄子咬字混浊喊了一声后,蹑手蹑脚地学着小偷般的步伐,往走廊那头前进。

「美咲、美咲,这房里有好香的味道!」

「什么香味?」

「是食物的味道!」

葡萄子丢下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进到房内。门上有牌子标着『第一家政教室』。弓月学园以前没有料理系又是私立学校,像这类的设备都很齐全,现在亦常用于课程或社团活动之用途,可微波便利商店的便当,特大冷藏冰箱还可以藏匿空罐。

翔等人跟着进入,见到一名中年女性。她是料理社团的顾问老师,有时也有教授家事科

的课程。据说是每天三点左右开始是料理社团实习。因为黄金周已经开始,有许多食材得在

今天用掉才行。

「也让我们做菜吧!」葡萄子喧闹着。但老师困扰地说,让校外学生使用恐怕不太好。

奈染弥轻轻靠到她身边,向老师撒娇似地说「拜托嘛」。奈染弥一向拿老师们很有办法。毕

竟是捐赠巨款的金主千金。老师总算退让「三点前收拾干浮的话就可以」让翔等人使用。

「有蓝莓!」

葡萄子打开冷冻库兴奋地喊。因为这家伙讨论会无法进行了,真拿她没办法。其实翔也

还没用过午餐,肚子有点饿。

「美咲、美咲,做塔吧!蓝莓塔!」

葡萄子手拿着装满蓝莓的塑料盒,在美咲的脚边绕。

「可是妳会做吗?」翔问她。

「可以。常常在家两个人一起做。」

「不会被爸妈发现吗?葡萄子的事不是秘密吗?」啥密瓜也提问。

「啊哈哈,早就打过照面了,我说是我朋友。怎样也想不到她会变成罐型跟我一起生活吧……」

「原来如此。这样的说词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呢。不过一定要蓝莓吗?还有很多其它口味吧?」

「你在说什么呀?不做蓝莓口味我就没办法吃了吧?」

「是哦,妳是蓝莓嘛。」

……咦。

蓝莓?

「那个啊……妳不是葡萄果汁的空罐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名为葡萄子,不是葡萄果汁还能是什么?」

「基本上空罐不是只能吃跟原本口味相关的食物吗?像哈密瓜就只能吃哈密瓜呀。」

「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啊,那妳为什么可以吃蓝莓?」

「耶?」

面对嘴成『\』字形的葡萄子,翔战战兢兢地说下去。

「妳明明应该只能吃葡萄的呀?为什么妳还吃蓝莓?蓝莓跟葡萄不一样吧?」

「咦?!」

葡萄子像水雕似的静止了数秒。

接着颤抖着唇:

我……我没想过……

「妳就这样吃了哦!」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那是葡萄的一种……」

「美呋也真是的。」

虽然因为同色,外观容易混淆……

「吃了没怎样吗?」耶儿不掩惊讶地问。

「嗯、嗯啊,吃了不少,但都很正常…」

「真的假的……笨得令人害怕耶……」

「吵、吵死了!不准说我笨!」

「先不管蓝莓与葡萄的差别。塔皮本身在面团制作时就加了不少东西吧?在吃它之前该

犹豫一下吧?」

「就、就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嘛。」

「不是样子美味的问题吧……该不会妳们这些空罐,只是单纯昀挑食吧?其实什么都可

以吃?」

「我的食欲才没那么随便呢……」

哈密瓜厌恶似地望向葡萄子小声地说。然而,如果将这家伙蒙上眼并告诉她:帮妳准

备切成单片的网纹哈密瓜啰,即使是淋上蜂蜜的小黄瓜她也会喊着好吃好吃,一副准备出

手的样子。

「美、美咲,我该怎么办?」

「嗯!好吃就好了嘛,应该没关系吧?」

「说得也是呢,觉得好吃就没问题嘛。」

「转得真快。」

不顾翔的呆滞,葡萄子又恢复活泼。似乎还是决定制做蓝莓塔,一下子看烤箱、一下子

又打开流理台下的柜子确认器具。

「喂!大地翔!做塔皮的模具在哪啊?」

「我哪知呀。妳真的会做吗?」

「在这边唷!

葡萄子。」

发现模具的美咲开心地笑。

「大地翔!这—是—命—令!快把奶油涂在模具里!」

「为啥我非得听妳命令啊?」

「啊,奶油放在那边的台子上。」

「呜呜,连小咲都这么不客气……」

翔像在感叹最近腐女子们都不务正业似的。

美咲取出低筋面粉秤量。看两人似已完全投入,只好顺着他们的意了。

制作塔皮似乎有两个步骤:

先做准备动作,将奶油涂在制作塔皮的圆型模具里,这是为了烤好时方便取出成品。

接着准备塔皮的面团。奶油切块放人海碗轻轻搅拌,依序加入糖粉,杏仁粉、盐巴、鸡蛋、低筋面粉,仔细搅拌。等变成一大块后用保鲜膜包起来置于冷藏。作法十分简单。

待面团冷却后取出,放在已洒上面粉的大理石台上,用手轻揉并同时使用杆面棍使其伸展。

看到葡萄子熟练的动作,哈密瓜感叹地说「像在做乌龙面似的呢」,「咦嘿嘿,我很厉害吧」葡萄子抬高下巴回答。

「小葡、个葡,我也想试试看。」

红豆子垫着脚尖在旁边羡慕地观看。

「不—行。红豆子体温太高了。」

「咦~为什么不行!」

「高温会降低面团活性,所以从冰箱拿出来后要尽快让它延展并放进模具里才行。」

美咲在旁接着说明。红豆子很遗憾地收回手。

将延展后的面团摆入模具中,塞入时稍微留些空隙。烘烤后面团会缩小,所以必须注意别压太紧。超出模具的面团用刀背刮下,用叉子在表面戳出许多洞,这可使面团在成型时不会过度膨胀超出模具。完成后再连模具一同放入冷藏。

「多余的面团还可以做饼干,大家可以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唷。」

红豆子“哇”一声飞奔而上。好一段时间无事可做的哈密瓜等人也各自用手捏面团、用杆面棍杆细后再摊平、用模具切出形状,将面团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这段期间,不时会听到折纸扇清脆的声音。翔用面团弄出猥亵的形状,被哈密瓜目击。

面团成形后放置于铺好烤纸的铁板上,放入已预热180度的烤箱,烤十几分钟。

美咲则利用这段时间制作填满塔皮用的杏仁奶油。

类似之前的步骤,先将奶油打成乳状,加入糖粉、杏仁粉、打好的蛋汁、提味用兰姆酒、最后再加入低筋面粉充分搅拌。

将先前冰入的模具取出,倒满杏仁奶油后置入烤箱约三十分钟,需烤到变色。

这短时间只能等待,大家取来椅子坐在流理台前,总算可以讨论选拔赛了。

「这是我们收到的信,再一次让大家传阅。奈染弥与小咲也都有收到,只有最后面内容不同。」

记载着选拔赛新规则的信件,信末写着:

◆指定之对战组合如下:铁罐=哈密瓜汽水空罐与红豆空罐VS铝罐=橘子果汁空罐

「橘子果汁的空罐?」

奈染弥像花栗鼠般将刚烤好的饼干慢慢推进嘴里咬碎,大感不可思议似地说。

「没见过面呢~小咲你们应该也没有看过吧」

与红豆子小姐,两个人一起与橘子果汁对战的意恩吗?」

「似乎是这样没错。二对一没关系吗?」

「两个人的持有者都是我,若不这样安排感觉反而对我不利呢?而且要是一对一,我们也可能二人一起上场。对方可能也有如此考虑,才直接安排二对一吧。」

「—但是,对手那边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耶儿神情严肃地说:「橘子果汁空罐手上一定也有同样内容的信件。看到不知作何感想?想必会非常紧张吧。」

「确实呢,一般来说是会这样。说不定正闭关练功呢。」

我方是希望尽快与对方取得联系、告知无战斗之意愿、然后进行协调……

「奈染弥要跟谁对战呢?」

「这个呀……」奈染弥困扰似地将信摊在桌上。

◆指定之对战组合如下:铝罐=运动饮料空罐VS铁罐=黑咖啡空罐与咖啡欧蕾空罐与卡布奇诺空罐

「噗!」哈密瓜与翔忍不住喷茶。

「搞什么呀?!有三个人耶!」

「都是咖啡呢……」

「可以猜想可能是跟翔殿下一样,三个空罐是同一个持有者。」

「简直是空罐大特卖嘛。」

「咖啡欧蕾跟卡布奇诺根本没多大差别嘛。干嘛各别少女化啊?这种东西混在一起算同一种就好了啦!」

「虽这么说,不过空罐们是住在罐子里的呀……」

明明同为铁罐的哈密瓜,颇具气势地高谈阔论著。

「美咲呢?指定对象是?」

「嗯……说是营养补给饮料的空罐…」

「怎么……听起来又是个体力绝佳的家伙呢。」

说强可能很强,说弱也可能挺弱的。

「那么该怎办呢?虽然被告知要在两周内完成对战。若不参加便无法继续参赛,持有者与空罐还会被控制行动呢。」

「那些家伙,真打算这么做吗?」

奈染弥针对哈密瓜的提问认真地回答。

「我想是吧?男屋先生说到做到。」

「反抗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

「会怎样呢……不过,若是逃离战场也会被男屋等人追着跑吧?而且失去参赛资格实在不是好选择。」

咦?资格取消会怎样吗?

「麻烦可大了。这选拔赛是为了统一空罐规格唷?由留到最后的一方规格做为标准,败方则再也无法少女化了耶?」

「啊。」

没错。

比如说,要是铁罐输了,往后仅制造铝罐。也就是说,哈密瓜与红豆子都会变成铝罐。

但是哈密瓜与红豆子都只存在于铁罐中,补充饮料也必须是铁罐装的,无法使用铝罐制品,宝特瓶当然也不行。于是,空罐规格统一,就等于将使其中一方无法再少女化。

「无法参加这种攸关命运的战争难道还不够严重吗?等于把自己的未来交付在其它空罐们的手中。」

「原来如此…….这样说起来新规定实在太强人所难。不进行对战则双方均丧失资格,也就是说,一方逃走就是给对手带来困扰。」

不进行比赛恐怕就是最差劲的选项了。

「给人带来困扰很麻烦的呢……难以蒙混过去。不过他们是真的想统一规格吗?」

「应该是吧。问题是……」

这样的目标真有办法达成吗?男屋的目的真如此单纯吗?说只是为了统一规格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那个,塔堂先生与舞小姐的对手是怎样的空罐呢?」

「嗯?谁知啊?奈染弥有问吗?」

「咦?嗯,忘记了。我再问看看?」

奈染弥按了按手机,拨出电话。

「啊,喂你好。我是天空寺,方便讲电话吗?」

奈染弥聊了几句,便把电话交给翔。

「……唷!塔堂。」

……干嘛啦。

稍微有点尴尬的两人微张着嘴。

翔别扭地问:

「你在哪打工啊?」

「中式餐厅。」

电话那头传来打铁场般的男子喧闹声。

「中式餐厅啊?感觉挺合适的呢。你有甩锅子吗?」

「啰嗦耶。找我干嘛啦?……啊,大概猜得到你想说啥。我刚才也在电视上看到了,那写家伙是认真的呢。」

「电视?」

「——你还没看到吗?新闻有播哩。」

拿着电话的翔不禁将视线投向在场的人,大家微带警戒。

很幸运的,家政教室备有电视机。翔拿着电话往电视靠近,打开电源。拳介可能是在店内看的,他说「刚刚看到的新闻,其它频道应该也有报。」

究竟是什么内容呢?抱着此疑惑转着频道,终于看到那则报导。

——主播口中吐出空罐规格统一的字眼。

「这…」

大家的精神全集中在电视上。

新闻是说以经济部为中心,将开始进行罐头规格之统一行动。

翔等人将新闻看完,暂时都无话可说。

新闻还说几个月后。还会暂时中止空罐的制造。

其中并未提到空罐或选拔赛之事,只说由经济部的官员及各企业的代表、及政治家们进行会谈。

「那些家伙……」

翔不禁皱起脸。

刚才我看到这则新闻后就改变主意了。

拳介口气冷淡地说:

大地,我要把那些家伙打倒。

「是啊,是该分个胜负了。」

对话虽短,但两人已充分表达意志。

两位少年露齿而笑,在脑中与对方握手。

此时,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怒骂声,拳介则不知朝哪边喊道:马上过去了啦!

总之我跟舞决定行动。虽然很不愿意,但事态紧急只好与你站同边,互相交换情报吧。

「干嘛讲得那么了不起似的,不过,我同意。顺便一问,小舞的对手是谁?」

甜酒空罐。

「……怎么说,好像跟红豆子同类,挺弱的感觉呢。找到之后可别欺负她呀。」

甜食会使人增胖我可不喜欢,所以只好手下留情。——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要跟你说……

拳介压低声音说:

其实除了你以外,我还认识其它空罐与其持有者。

「喂,真的假的啊?我头一次听到。」

依拳介的说明,是当初还未收敛之时,曾与舞一起攻击某个空罐使其重伤。当时并未赶尽杀绝放他一马,最近似乎又开始活动。面对恐惧的对手,拳介说:我已经无意参展,当时的事很抱歉这样的话。似乎使对方放下了心防,与拳介聊了不少。

照那家伙所说,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好几组空罐集合成团队的样子唷。那些家伙也不想打仗的样子。

「这样啊。」

翔等人计划的事,早已有人进行了。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改天介绍一下吧,有可爱的女孩子吗?」

旁边的哈密瓜听到后露出「啥?!」不可恩议的表情,翔暂时先不管她。

正经点。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啊啊!我知道啦!现在过去!

电话那边是拳介与中式餐厅老头互骂的声音。

长话短说。似乎出现了很强的谜样空罐。

「谜样空罐?」

似乎是铝罐。年龄十多岁,黑色长发——听说眼珠是红色的。

「黑色长发、红色眼睛——?」

没错。而且恐怕实力超强。

「你怎么知道她很强?」

刚刚提到组队的空罐们,全是她手下败将。

「——什么?」

胸口一阵骚动。

,那个谜样空罐近几个月似乎四处袭击其它空罐。没人能与其制衡,个个被她击破,不论铝罐铁罐都一样。就我所知就有四人被她打败。但奇妙的是——她均未置对手于死地。使对手变成罐头状态,然后放置现场不管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样在选拔赛上不算数吧?那家伙的目的为何啊?」

我哪知!你自己去问她。——吵死了啦!要过去了啦!…总之,要小心那家伙。至今未取对手性命,往后会怎样还不知道。有什么事要马上联络。虽然与你合作,但不代表我们属同一战线。仅交换情报而已。掰啦。

拳介连一声喂的时间也不留,慌忙地中断通话。

「…………」

手机靠着耳朵,翔看了四周一遍。

大家好像多少有听到拳介的话,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看向这边。

「……塔堂说,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空罐,陆续攻击其它空罐。」

翔缓慢向大家说明适才谈话之内容。刚才统一规格的新闻早已结束,现在正在报天气。

「虽有说是铝罐,但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呢?」

「不置空罐于死地的做法难以理解呢~目标究竟为何呢?

真的呢。没意义嘛,该不会当作运动把?

难道真的是个恶人吗……?

众人一同嗯——思考着谜之空罐的存在

此时葡萄子突然说道:我,我知道哟!

头上的卷发弹跳着,葡萄子很有精神的说。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

有见过面呀!

美咲啊的一声。

嗯,葡萄子轻点头。却未再继续说明。

美咲代为向一头无水的众人解释:那个,大地先生,之前没跟你说过吗?在葡萄子与哈密瓜对战之前……

咦?什么?

哈密瓜一颤,翔总算回想起来。

那个哦!今年初,大家追着葡萄子时小咲说的那件事。

追葡萄子与哈密瓜到长野县一事。当时美咲有提到,葡萄子层被身份不明的空罐打倒过。

「喂葡萄子,妳跟那个空罐交过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脸色一变转而询问,但葡萄子闭口不答。

她低着头,耍脾气似地揪起嘴。

「喂!葡萄子!」

此时,放着塔皮的烤箱发出提示音。

葡萄子沉默站起,走向烤箱。

「这是怎样……」

翔摇着头站起身。想起来美哄似乎也说过,葡萄子很在意那次的失败因而不愿多谈。

但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等一下一定要逼问出来。

——翔虽这么想着跟在葡萄子后面,但接下来的骚动让翔无法询问。这个事件还引起后

续更多悲剧。

那是大家站在烤箱前等着塔皮出炉的时候。

葡萄子踩在椅子上,戴了两层工作手套的手伸进烤箱,将其中一个模具取出后,放在桌

子上。

正打算将另一个也拿出来的时候,红豆子在旁出声。

「小葡,找也要,找也要试。

「我想试看看,拜托拜托,」

她似乎很在意自己一直没事做。

葡萄子一副真拿妳没办法的样子,把椅子让给红豆子。

红豆子也戴上两层工作手套,站上椅子,从葡萄子那接过细长的金属棒子,伸进烤箱深

处。棒子前端为勾状,可使用它将模具勾出来。

模具安全取出后,接着就是事件发生之时。

「好热……」满脸通红的红豆子,正要将模具交给椅子旁的葡萄子。

葡萄子亦伸出手准备接收。

……但是,并没有接好。

高温的模具从葡萄子乎中滑落。

啊两人正要叫出声之时,模具瞬间已落在流理台上。

啊—!两人大喊出声。

偏偏它正好落在第一个模具上,两个一起撞成烂泥了。

「小葡,妳在做什么?」

「才、才不是我哩,是小红弄掉的!」「我有确实把模具交给小葡了!结果小葡……」

「才不是!不是这样啦!明明是小红弄掉的!」

两人开始争执。

平常总是感情很好的两人吵起架,连美咲也在旁边犹豫不知所措。翔也没预料到她们竟会吵这么凶而感到惊讶。

「所以我就说我自己来就好了嘛!」

「我也想试看看啊!都只有小葡自己弄太狡猾了吧!」

两人已都眼眶合泪。除了辛苦做的两个派都成泡影以外,同辈之间的竞争意识应该也增加嫌隙了吧。

「喂!喂喂别为这种事吵架啦,两个人都一样。」

「这种事是什么意思啊?」

「哥哥闭嘴!」

「喂……」

翔被意料外的气势压得死死的。这样下去不行。

耶儿很会吵架,似乎也不常做调解人,只是在两人旁边走来走去。

此时能依靠的只有……奈染弥了。

「喂、喂……想想办法吧。」

翔悄悄地向染弥耳语。

「思—?咦—?应该没关系吧?」

奈染弥继续像松鼠般吃着饼干,只有她一脸傻气地置身事外。

「我觉得放任她们比较好呢?」

「什么呀,不阻止她们可以吗?」

「不过是小孩子的斗嘴,没问题啦。」

奈染弥甚至面带笑容呢。

「就算是那样也……」

「不觉得很可爱吗?真是可爱呢。」

无法与奈染弥达成共识。而红豆子与葡萄子的争执更加白热化。从两人部已流下眼泪看来,可能只是无法收手,完全靠反射在吵架。

接着终于演变成两人互揪起衣领的严重情况。

「喂喂喂——」

事已至此,不管怎样也要把两人拉开。翔正想出手时——

「妳们在做什么!」

极大的音量回绕在家政教室内。

是哈密瓜。

她的睑因基动而翻红,锐利的目光射向两名当事者。

两人因此停止不动。

哈密瓜……

哈密瓜姐姐……

「比起蛋糕泡汤,更重要的是妳们都没受伤不是吗?」

咦!?葡萄子与红豆子互望。

「两个人都没有烫伤吧?这才是应该要确认的吧?」

两人听了这句话,露出恍然大悟似的表情。

翔也是同样的惊讶。

那个哈密瓜…

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蛋糕和彼此,哪边比较重要?蛋糕弄掉又怎样,无所谓吧?」

哈密瓜这么一说,红豆子与葡萄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小红,妳没事吧?」

葡萄子愧疚似地问。红豆子亦开口回问「我没事。小葡呢?」

之后就简单了,两人连声道歉后,迅速结柬争吵。

哈密瓜露齿而笑说:

「这样才对嘛。蛋糕再做就有了。」

两人认同似地点头。而哈密瓜则称赞两人:「很好。」像姐姐般得意地笑。

翔没来由地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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