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吓一跳!社长打电话跟我说老夫人受伤了,但没想到居然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因为我平常不怎么看新闻啦~~」
「亘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人烟的大厅内。根据这家伙的说法,听说社会大众似乎都认为是拍摄期间因人为疏失导致引爆大量火药,加上当时还发现末爆弹,所以疏散附近居民前往避难这个报导根本就是天大的谎言。
「那,你们两个是来探病的吧?只是这样吧?」
拜托~~告诉我他们只是来探病。谁都可以,快告诉我这两个人并不是我的助手,其实另有真正厉害的人!
「我是被绢代大师叫来的。虽然不清楚实际状况,但她说希望我和八重一起去森林,如果八重出现诡异言行,就把你打昏送进这间医院。」
啊啊果然没人。竟然没有其他帮手~~
「八重的言行平常就很诡异了不~~是~~吗?」
「就只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我!还有,其实根本没人叫你来吧?」
不管是把我打昏还是送到医院,只要有保一个人就能搞定。当然,我是极力希望不要发生这种事才好。
「有什么关系~~有我在的话,一定帮得上什么忙」
「你绝对帮不上任何忙!」
「你这个人还真是过分耶!哥,多我一个是不是比较好?」
「不,我也觉得你帮不上忙。」
连他想要找帮腔的言语也被保以笑容轻易否定了。
「你看吧!你果然帮不上忙!」
「不要老说我帮不上忙好不好~!我是真的能勃起(注1)」
「滚回去!」
我大吼一声,并一脚往亘的小腿踢了下去。亘一边「哇啊~~!」地大声哀号,一边用两手压着小腿在地上打滚。
「好一个下回旋踢。」
保笑嘻嘻地说。
『嗯,谢谢赞美。』
我也面带微笑地回答。丢下蜷曲在地的亘,我和保直接并肩往玄关走去。途中,从手术室参观回来的十郎碰了一下我的右手腕,(你们对亘做得有点过分喔)看来他似乎在附近听见了刚刚在大厅时的对话。
直到走出玄关,我都在向十郎说明我们要去找另一个灵体,以及如果他从我身上抽离的话,我就会有被恶灵附身的危险。
(那么说来,是要我直接附在八重身上去找恶灵,一旦发现他的行踪就用盒子加以除灵啰?)
『嗯,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一面在脑内对话一面走出医院。加上痛得在大厅地上打滚的亘追了上来,最后演变成三个人一同出发寻找恶灵的行踪。
鸠冈自然公园分别在北侧、南侧、东侧各设有一个出入口,西侧是山区。我和老妈坐车抵达的地方是北门,位于医院正前方的是南门,而靠近崎玉幻境乐园的则是东门。
医院外侧设有警方的紧急应变中心。负责指挥的人,则是刚刚在病房向外婆鞠躬行礼的现任男当主。当他发现我的视线,便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你是八重吧?我叫做园原重富。」
他说完后礼貌地向我行了个礼。我也点了头回道「午安」。
「闲容我长话短说,很快地解释一下现况。我们现在的所在位置是这里。」
他把手中的地图拿给我看,并指出医院的位置。
「刚才已经在公园周边设下结界,此刻我们家族与警方的联合队伍正从东门进入。因为沿路会一面贴结界符一面前进,所以不必担心恶灵会跑到我们这边。」
我边点头,边看着他在地图上移动的手指虽然我不知道结界符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从它的名称想像,应该是一种可以避免灵魂自由进出的符咒吧。
「西侧的情况如何?」
「你放心,那边也是一样从山的另一侧展开结界。」
这并非是多广大的山脉,可是山还是山。依照他的说法,他们已经调派人手包围那座山了,似乎花费掉相当多的人力。
「我希望八重你可以前往这附近调查。」
他所指的地方是西侧山区附近。
「目前为止尚未接获有人遭到附身的通报。换句话说,也就是恶灵依然保持灵体状态
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无法对被灵魂附身的人类布下封印结界。因此恶灵一旦附身,便会轻易地越过结界,造成一般民众损伤。」
他说到这里暂时停了下来,并深深地向我鞠躬。
「请你务必在牺牲者出现之前消灭恶灵。」
居然必须向我这样的小孩低头行礼从这点来看,便知御盒的力量对园原家的人而言是绝对重要的存在。我从一名警官手上收下一支紧急联络用手机,并相当壬握手道别。可能是长时间待在室外的关系,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感觉非常冰冷。
我和小西兄弟一起借助地图走在公园应该说是森林里。从南门进入,通过了灌木林区,我们此刻正步行在针叶林区里。颜色长得如铁锈般的杉木等间隔地种植在此。不过由于十郎附身的缘故,以致我无法好好体验杉木清新怡人的香气浸润肺部的感觉,但这里真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春天来的话,花粉应该非常惊人吧~~真可怕耶~~」
从我身后传来亘踩着杉叶发出的沙沙声对亘而言,他似乎无法理解大自然的美好。
『你还是没有任何感应吗?』
(是啊。偶尔有小鸟飞过,但只是鸟罢了)
我快步地走在森林深处,同时与十郎交换思考。还以为很快就能发现的该不会已经找到了?
(要不要打电话问看看?)
『说的也是,难得我都借来用了。』
十郎站定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天线的突起处勾到了放在同位置的小提包,并一起拉了出来。
「那是什么?」
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保如此问道。
「这里面放了盒子,是用来除灵的。」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见到他伸出的手,十郎问我(可以交给他吗?)。我回答『可以啊』。
「借你看,但是不可以打开喔。要是现在打开的话,十郎可是会被驱除的。」
保从十郎手中接下小提包、取出御盒,以一副非常感兴趣的眼光凝视盒子。十郎稍微离开小西兄弟,按下快速拨号键后把手机贴近耳边,我的注意力也随之集中在电话上。
「喂?我是园原八重。」
~~已经找到了吗?
「没有,虽然我让灵寻找感应,但完全找不到」
咦?那个你不知道上级灵能够消除感应吗?
「什么?有这回事?」
是的。所以只能靠双眼确认。
「我都不知道。」
我想只要同行之人不具灵感的话就算安全不过,请你们干万小心。
十郎按下按键切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
『为什么外婆竟然忘记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啊!?难道是故意想存心整我吗?』
(不会啦,应该是一时疏忽吧。)
应该是这样子的吧。外婆她是那种当真没注意就会犯下大错的人。明明要去福冈县旅行,却预约了福岛县的旅馆。嘴上说「坐新干线到横滨吧」,却坐上了中途不停靠、直达名古屋车站的希望号列车(注2)光是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胃痛。
「我看先问一下好了,你们两个应该都没有灵感吧?」
十郎看着两人。
「我是没有啦,但我哥好像有一点喔。」
当亘这么说时,保随即一面把御盒收到小提包里一面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
真的很危险耶!要是保被恶灵附身,那我该找谁来镇压这个格斗机器人啊!?「因为夏梨曾说过,这和自己想看什么或想做什么都必须相信是一样的不,是这身体的主人这么说的!」
保的表情完全变了样,我感到眉间痛了一下。
(不会吧?居然到现在才察觉这感应!)
十郎往后退了一步。附近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明非常寒冷,汗水却沿着太阳穴直直流下。
「该不会。」
「你在要白痴啊?这种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你平常爱捉弄人的把戏!对吧,哥?」
亘一如往常地轻拍了一下保的肩膀。
(住手!快离开!)正当我要说出十郎想法的瞬间,保立即抓住亘的手腕,并轻易将他身体抛了出去。亘并没有呈现抛物线路径,而是以非常快的速度笔直飞了过来。
『怎么可能!快闪』
眼看就要撞上的瞬间,十郎自己也往后跳了出去。整个人接住亘的身体,随着那股劲道双双摔倒在枯槁的草地上。十郎急忙起身重整体势,像是要保护亘似地站在他前方。
「喂真的假的?」
听见亘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他似乎终于搞清楚状况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
我和十郎走在最前面,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保的变化。
「这家伙很带种呢。为了保护你们,一个人牢丰地走在最后面喔不过他那灵敏的直觉
力可就糟透了。一不小心就和在树上的我眼神交错。」
「多话的保」给我一种极不协调的突兀感。十郎将手往外套的口袋伸去,这时才想到(啊,御盒!)对了刚刚交给了保
「蠢蛋!刚才向你借盒子来看的人也是『我』啊!只要没了这东西,我马上就能杀死你。
我要让你后侮当时不除掉我,而只是把我封印起来的决定!」
保将他拿在身后的小提包晃了晃后对我说可恶!都怪我太大意!
「我根本不认识你!」
「废话少说!竟敢假扮女人欺骗我!虽然那时被你封印起来,但我已经不会再被你骗了!你根本就是个男的!」
「咦?是真的吗?怪不得性格才会这么像个男人~~」
「亘在我背后这么说。
「当然不是!还用说吗?白痴!别信他的鬼话!」
这家伙应该是被我体内的「八重」所封印的灵吧虽说是投胎转世,但毕竟还是别人。如果因此被怨恨,我可是会感到困扰的耶感受到我的想法后,十郎问我(『体内的八重』是什么意思?)我回答『待会儿再向你说明』。
「别再装女人的声音了!你已经被我拆穿啦!」
「所以就说我是」
当我话说到一半时,十郎突然拉下夹克的拉链一下子把胸前敞开。
『你、你在干什么?』
(咦?因为我想如果隔着夹克的话,他就不会知道你有胸部啊。)
『那种事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
这个天生傻蛋!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搞出如此白目的举动!
「闲聊就此结束!受死吧!」
你看!不也惹恼了那位大爷吗?
保的身体晃地一下往前倾,就这样以前倾的姿势开始跑了起来。十郎也立即回头抓住了还坐在地面上的亘让他站起来,接着全力向前奔跑。
「亘,赶快往左边跑!干万别回头啊!」
「咦?啊,好!」
放开亘的手,十郎直线往前奔驰。保的脚步声果然往这里追了过来这样一来,似乎就能争取一些让亘讨救兵的时间。现在好像跑到了鸠冈公园的尽头,开始出现微缓的斜坡面,但十郎却更为加快速度地往前推进。
『你想跑去哪里?』
踏着枯叶的声音响逼整座昏暗的森林。太阳老早就西沉了。
(没有想到!在亘帮我们找到救兵前,我们就只能拼命逃!)
『应该没办法撑那么久吧?』
现在已经爬得相当高了。我想大概来到了半山腰一带。以我钝化的感觉虽然无法正确得知此刻究竟有多痛苦但这种激烈的呼吸声正告诉我身体已濒临极限了。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自己无法再继续逃跑了。
(有灯光!)
十郎抬起头来后这么想。我们可以从树林的缝隙看见几盏照明。前方有道路相通。太好了!柏油路跑起来就轻松多了!十郎用力踏在陡坡上,一边踩着落叶一边往前奔驰。只差一点
直到刚才为止,一直从跟在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
(在上面吗?)
对方不再隐藏那种强烈感应,于是十郎立刻察觉。当十郎蹬了地面往后闪躲时,保正好落在我刚才所站的位置上。这究竟跃了几公尺远啊?
「你捉迷藏也玩够了吧?」
背光站在眼前的保笼罩一层漆黑,表情完全看不清楚。我的身体明明都已经喘不过气,但保的呼吸却几乎同样平稳。
(逃不掉了看来得跟他硬拼才行。)
十郎握紧双拳举到下颚的高度。呼出的雾气令保的身影看起来略显蒙胧。
「看来你准备好要大干一架了呢。」
保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毫无任何的准备架式,笔接地朝我这边走来。原来和保正面交锋是如此恐怖啊分不清这究竟是我还是十郎的想法。大概我们两个都有同感吧。
这时,眼前突然蹲下的保紧贴着地面放出一记回旋踢。被他扫起的枯叶在电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十郎往后一跃闪避攻击,随即跳进了起身的保胸前。即使朝他上腹部叩拳,他的动作也丝毫没停下来。我被他按住肩膀往后推,整个人滑下刚才爬上来的斜坡。途中我抓住树根停止滑落,手攀在树干上即刻站了起来。
『十郎,你有手下留情吧。』
感觉十郎在揍他肚子时,瞬间有些犹豫。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他并不是别人,而是我的朋友!)
十郎委屈地说。
『就算你这么想,但那家伙可是一点都不领情呀。』(那种事我明白。)
当十郎左右摇头时,缠在发上的枯叶哗啦哗啦地随之掉落。只有我身体滑过的地方因枯叶推开而形成一条通道似的路径。保沿着那条裸露土壤的通道慢慢地向我逼近。十郎离开背后的树,为了迎击而握紧拳头。
『十郎,别再放水了。』
他就这样摆好架式,紧咬着下唇稍稍点了头。由于这里远离道路,因此光线显得微弱。
如果没有注意看的话,身穿深灰色外套的保马上就混在黑暗中看不清了。
这次由十郎主动进击。躲开对方想要抓头而伸过来的右手,瞄准他的下颚连续挥出右直拳。然而就要击中之际,却被他的左手挡住以致于无法命中要害。在右拳被他抓住之前,十郎便迅速地后退。蹲下身来躲过他追击的连续高飞踢,并往他毫无防备的腹部连揍两拳。
虽想马上撤离,但夹克左边的袖子却被保抓住并用力地拉过去。就在十郎将右手从夹克里抽出时,夹克随即滑溜地脱了下来,让重心往后的保整个人翻了过去聿好刚才十郎直接拉开夹克前的拉链。要是拉链没开的话,应该没这么容易脱身吧。
「去!」
保咋舌后挥脚猛踩我的夹克。啊!我很喜欢那件外套的说!
(八重!亘由左侧靠过来了!)
我的视线从被踩得乱七八糟的夹克上移到了左边的森林。
『太棒了!和谁一起?』
因为昏暗看不清楚,但他肯定带了很多人来
(不,只有他一个人。)
「啥!?」
我还以为他绝对会多带人来的说!至今争取到的时间究竟算什么啊?
「是谁?啊,原来是那个灰头发的家伙呀。」
附在保身上的灵好像也感应到亘的气息。
「他说反正他弟弟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弄痛他也没用!这家伙还真是个过分的哥哥呢!」
灵读取保的想法并冷嘲热讽一番。看来就算保被附身,意识似乎也还是很清楚。
「不过我还是应该先解决这个无名小卒才对。」
如此喃喃自语后保便往左侧走去。十郎跑向前阻挡他的去路。
「我不会让你过去!」
十郎浑身发抖,臼齿发出些微的切齿声。这绝对不只是因为夹克被脱下的缘故。
保歪着嘴露出奇怪窃笑,同时挥拳往这边揍来。每当擦身闪过他的拳头时,就会传来阵阵切风般的凄厉声响要是挨了他一记饱拳,我说不定真的会挂点。
「八重!」
听到稍远处传来呼喊我的声音。但我已经没有余力回头了。
「为什么要一个人回来?」
「我确实打了通电话通知老夫人之后才过来的,做得很好吧?」
这次则听到急促的呼吸声直接从身后传来。他应该是一路跑到这里的吧。既然已和外婆取得联系,想必救援一定很快就会真的过来帮忙才是。
(糟糕,八重。感觉这家伙好像渐渐习惯了保的身体。)
我也察觉到这个情况。之前逐一发动的单独攻击明明显得杂乱无章,但多种攻击渐渐流畅地组成了连续技。才刚闪过他的踢技时,随即又祭出了拳击。避开他的扫腿攻势后,又想抓住我跳开的身体以十郎超人的动体视力和反射神经虽然可以勉强躲过危机,但我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果然是刚才全速奔跑爬山所引起的副作用。
腿部的筋肉产生痉挛,十郎瞬间动弹不得。保见状立刻连续发动瞄准脸部的上段踢击。
这下躲不掉了十郎举起双臂防御脸部。
然而预期的冲击却未出现。十郎解开防御瞧了一眼,立刻见到亘用身体直接冲撞保的右侧腹。两人就这样缠在一起跌落斜坡,直到撞上一棵巨大杉木才停下来。枯枝啪啦啪啦地落在他们身上。
「笨蛋!以八重的身体,就算做了防御骨头也会移位吧?快闪开!别过来!」
「亘直接倒在地上大叫。保站起身,一把抓住亘的胸口,单手将他举起并压在树干上。
「真可惜啊,你明明可以趁那小子应战时逃走的!你想折断哪里呢?要手臂还是脚?如果一开始就把脖子扭断的话,那待会儿可就没什么乐子啰!」
被用力强压在树上的亘不停地咳嗽。
「住手!」
十郎冲下斜坡,藉由那股劲势猛揍保的侧腹然而收拳速度过慢,以致于手腕被他抓住。
「别急,待会儿就轮到你了。」
接下来的瞬间,我整个人被他
用力抛向半空中。
(啊!八重!)
寒气从体内一溜烟地抽离而出。我听不见十郎的声音。真实感受到外界冰冷的空气,以及筋肉嘎吱作响的声音附身完全解除了。低处突出的树枝承受不了我身体的撞击而应声折断了好几根。我蜷起身体,忍受着往下坠的冲击听得见下面传来亘的悲鸣声。他最先被折断的究竟会是哪里的骨头啊?
开始往下坠的我,突然感到体内有股冰冷气体急速扩张。从上腹部附近开始,寒气迅速地延展到身体的每个部位。接着我在空中扭转身体,双脚完美着地。传至耳里的声音极为模糊是「八重」!
「你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你就是专杀美男子的正吉吧?」
听到我的声音保回过头来。在他脚下则是蜷缩身体抱着左臂的亘。
「嘿嘿,你果然还记得我!」
「想忘也忘不了吧像你这种曲解他人好意,转为恨而杀人的丑男可是很难忘的。」
我的眼睛犹如蔑视对方般地眯了起来。保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
「杀了你!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他激愤地大叫,并笔直地朝我冲来。我单膝跪地,接着将左右手的掌心轻轻放在枯叶上。我感到掌心凝聚了某种强烈力量。而手边的枯叶无法承受,因而绽飞了好几片。
「沉下去!」
我如此大喊后,掌心使劲地往地面压去,这时就眼见逼至跟前的保脚下突然出现大洞。
失去踩踏的结实地面,保的身体仿佛被吸入似地掉进洞里。
「喂,你做了什么啊?」
「亘就这样横躺在地,只将脸转向我之后这么问道。
「我只是用力压住地面,让一部分的地表下沉而已。」
我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并从直径两公尺宽的洞穴边缘窥探里面动静。可以听见从深约五、六公尺的洞底传来咒骂声。由于洞底一片黑暗,所以看不清里面情况究竟如何。
「光这样做还是不够的。」
我转了转头环顾四周,立刻走近一棵耸立于洞穴旁的大树。把手顶在树干上,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轻轻地敲了一下。从敲下的地方开始啪轧啪轧地出现龟裂,接着大树应声折断,缓缓倾倒而下。断掉的树枝与枯叶宛若落雨般地从头上掉下来在传出了仿佛震撼腹腔般的巨大声响后,大树应声倒在洞穴上方。树干将洞穴整个覆盖住。
然后我如法炮制地再弄倒另一棵树,用树木将洞穴的出口完全堵住后,接着就跑到亘身一芳。
「这种方式挡不了多久的,我们得趁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我拂开堆积在亘身上的树枝和叶子,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好痛好痛!骨头断了啦!骨头断掉了啦~~!」
「别叫了。声音引起骨头共鸣反而会更痛喔。」
我从拂开的树枝中选了根较粗的树枝并捡起来,再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翻找。
「好像没有可以绑的东西你身上有带什么吗?」
「没带什么喂!你要做什么啊?」
我把树枝夹在腋下,用两手解开亘的腰带。接着用松开的腰带和树枝固定住亘骨折的左手臂。
「你是怎么了?总觉得你有点怪怪的耶!」
「亘终于发现到我的变化。他战战兢兢地用右手轻触我脸颊后,马上又把手缩了回去。
「好冷难道你也被附身了吗?」
「待会儿再说明,请你暂时忍耐一下手臂的疼痛。」
我强行抓住后退的亘并背起了他。就这样背着他,像是滑行斜坡般地跑了起来。突出于行进方向的树枝和杂草都被「八重」的力量压垮折断,腾出了一条通路。
「嘿嘿我闻到好香的味道喔。」
脸颊贴近我头发的亘如此说道。若是平常的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但现在为了不让速度减缓,我只能撂下一句「闭上嘴巴,不然会咬到舌头」。得寸进尺的亘一直用脸颊磨蹭
等我恢复之后,绝对要海K他一顿!!
原本状况不错一路攻下山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抱歉,八重。我好像耗损了太多力量。」
独自喃喃自语之后寒气急速消退,周围的声音又恢复正常。
「怎么啦?是不是累了?」
面对依旧贴在我头发上磨蹭的亘,我以反作用力猛然将头往后撞回去。
「呜哇!好痛!手臂和鼻子都好痛喔!」
「闭嘴啦,笨蛋!下次再敢用脸颊磨蹭我的头发,我就把你丢在山里!」
我重新背起整个人往下溜的亘继续往前跑。可恶好重!
「搞什么嘛?刚才你明明还那么温柔的说!」
我决定不再理他。应该说,身体比我想像的还要疲惫,连说句话都很疲倦。虽然我借助微弱的月光避开了树木往前进,但由于无法分辨小树枝或是与自己同高的杂草,所以不时划破手和脚。那真的很痛。
「啊~可恶!」
我大吼一声后继续往前跑。已经没人可以依赖,现在我只能努力往前进了。
话说回来,十郎究竟被抛到哪去了?因为幽灵会穿透物体,因此他并不会因为撞上树枝而降低被抛出去的力道。所以在还没落地前,他有可能会飞到任何地方。要是能尽快和他会合就好了。
不久之后,我终于看见前方有灯光,听到好几次车子发出的喇叭声。前方有道路,或许是有人开车来救我们了!我绞尽最后的力量跑到马路上。
「我们又见面啰,女儿!」
打开后座的车门,等待在车里的是老妈不,是附在老妈身上的小泽润!心里觉得很高兴,却又有点不高兴
「快进来吧!我要带你乘上风的世界啰!」
我先把因疼痛而虚软无力的亘推进车内,接着自己也坐进去并关上车门。
(八重!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寒气碰触我的肩膀前方,是十郎的声音。看来他似乎正坐在副驾驶座。
「我才正要去救你,这家伙就从天而降~~干脆让他坐上车来带路。」
这么说来,车子停得还真是时候啊。
(小泽先生,请你快开车吧!他已经追来了!)
十郎扯着嗓门大叫,寒气随之远离肩膀。
「包在我身上!我逃跑的速度可是Fl级的喔!」
车子快速发动。我可以透过后照镜看见冲到马路上的保。他以前倾的姿势往前跑,快速地追了上来。
「呀呼~~!看我甩掉你!」
见到保现身,情绪随之高涨的小泽更加勤奋地猛踩油门。车子瞬间加速,强大的G力施压使得我整个背部贴在座椅上。
「要安全驾驶啦!」
这家伙绝对是白痴!竟然在山路上开得这么快,他绝对是个笨蛋!!
原本以为车子一定会直接开到医院,但小泽却疾速从医院前的道路急驰而过。真不愧是小泽,已经看不见保的身影了。
行驶于距医院前五百公尺左右的道路上,小泽突然急转方向盘让整台车身往侧边滑行。
车体就这样直接在道路上滑过,发出路面与轮胎摩擦的尖锐声响后才停下来。
「到啦,女儿!我车停得很艺术吧?」
小泽转过头来,竖起大拇指后边眨眼边对我说他好像柳泽慎吾喔。(注3)
「你就不能正常停车吗?车上还有受伤的人耶!」
我呼唤着亘的名字,轻拍他那被剧烈摇晃到恍惚的脸颊。
「怪了?我还活着喔?」
他露出茫然的眼神抬起头后看着我说。这模样看起来还真有点可怜
「放心好了,你还活着。」
「总之,我想快点离开这辆车。」
我扶着虚弱至极的亘从车子上下来。由于疲劳再加上小泽横冲直撞的开车技术,我感到全身虚脱。
「抱歉~~小泽是个无可救药的赛车手。」
先行下车的老妈赶过来扶住脚步有些踉呛的我。她似乎已解除了附身状态。
「亘父给我就好,八重你到那些人身边去吧。」
老妈所指的方向有三名人影。因为这一带路灯设置的间隔较大,刚好站在路灯与路灯正中央的三名身影便暗到无法判别。
「亘,你过来~~」
「好的~~!」
被老妈叫唤的亘脱离我的搀扶,老妈随即撑住亘的身体。原本落在我肩上的重量消失,这下我终于可以挺直站立。我转动着僵硬的肩膀,朝那三名人影的方向走去。途中十郎抓住我的右手一起跟了过来。
(那三个人全都被灵体附身)。
也就是说,她们应该就是本家派来的灵媒师吧随着脚步接近,灯光虽嫌昏暗却也能清楚看见她们的轮廓。果然全都是女人。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呢,八重。转世成为女人的感觉如何?」
其中一名身高最矮的人看起来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看到我之后就嘻嘻地笑了起来。附身在这女孩身上的灵,似乎认识我体内的「八重」。
「至时大人,就算你和这女孩说那
些事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她又不是八重大人」。
站在旁边的高个子老奶奶向年轻女孩说完后,女孩立即回答「反正名字都一样不是吗」,然后便往路边走去。
「真是抱歉,那个人说话就是有点没礼貌啊,他已经来了。我们要从那边开始布下结界,所以非走不可。详情就请你听这个人说明吧」。
接着那位老奶奶走向和刚才那名女孩反侧的路边。如果连结被称为「这个人」的中年女人和其他两人的话,刚好形成一个正三角形。
(你认识附在她们身上的灵魂吗?)
在一旁观看情况的十郎如此询问。
『我不认识不过,他们大概是另一个八重的旧识吧』
(你所谓的「另一个八重」究竟是指谁啊?)
『这事说来话长,我下次再跟你解释。』
留下来的那位中年女人向我走来,因此我无视追问下次是什么时候的十郎,急忙地抬起头。
「虽然说是投胎转世,但竟然相像到这种程度!根本一点都没变嘛!」
这个中年女人脸上浮现满满的笑容抓起我的右手,硬是紧紧握住。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的事吧当初我曾和八重大人一起遍游全国。他是一个非常亲切的人喔。」
女人用一副打从心底怀念似的眼神看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重新!不要扯些无聊的事!」
远处传来女孩的责骂声,女人急忙回答「是,对不起!」之后便松开了我的手。
「你的工作就是把恶灵诱至我们三人连成的三角形结界内。放心好了!这是个简单的任务!只要站在我前面,等恶灵进入结界内再退到我身后就行了。」
这名被称为「重新」的女人说明完后,便单膝跪地坐在路上。我依照她的指示站在她面前,看着被路灯照亮的道路前方。虽然十郎问我(要不要附身代替你?),但我回答『不用了,我不要紧』,并让他先行退下。
我体内的「八重」曾经说过,只要将被附身的人封锁在结界内,灵魂就会从体内抽离而出。我想这三个人接下来所设的结界一定就是指那个。
在我视线的前方出现一名小小的人影。人影聚精会神地朝我这边狂奔而来以小泽的开车速度,理应拉开了相当大的差距,但不到十分钟他竟然就追了上来,真是变态。如果不趁早解决,保被过度使用的身体肯定会被操到残破不堪我知道那个逐渐变大的黑影一看到我便眯起了眼睛。我从脚尖开始颤抖了起来,于是连忙咬紧牙根压下臼齿打颤的声音。再一点再等他靠过来一点之后
「女人们!出来吧!」
埋伏在路旁的女孩站起身来大叫。仿佛是被这道声音推出去似的,我开始背对着保往前跑。
铃~
我听见清脆的金属声后回头一看,随即见到用手捂住耳朵、蹲在结界中心的保。站起身的三人将右手臂伸向三角形中心,手里摇动着一只银色小钤。铃声听起来就像是由同一只钤发出来般,几乎在相同的时机摇动仔细一看,三人的嘴角都微微张合。应该是在念咒文吧。
「看样子很成功呢。」
老妈从我背后走来站在我身旁。她就这样凝视着结界中心,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你很想救保吧。」
因铃声而感到痛苦难耐的保就在眼前。
「他绝对会得救的。」
如此回答后,我反握住老妈的手。
「没错。」
老妈静静点头的时候,从医院出动的数辆救护车往我们这边接近。老妈那张被车头灯照亮的侧脸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非常难过。
※注l:日文的帮上忙同勃起的动词。
※注2:希望号列车「のぞみNOZOMI」是日本东海道、山阳新干线所运行的特急列车名称。
※注3:柳泽慎吾是日本搞笑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