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Be in love with your miracle Sweet home memories

──响子,能够再度与您见面,真是令人高兴呢。

至藤响子(以下简称KS)真是好久不见了呢,詹姆斯。

──记得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请您接受我们采访,那可以说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KS是啊。

──春天和您真是十分相称的季节呢。

KS我该接受这个赞美吗?毕竟我是花式滑冰选手,要是不适合冬天的话,那可就伤脑筋了。

──那倒是。那么,我们就立刻……

KS开始之前,我可以先请教一件事吗?我听说这次访谈是你们在奥运季的连载企划,既然这样,一开头就以我做为访谈对象,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KS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垫档吧?

──NO!才没有呢,响子。

KS真的不是那样吗?

──真的不是,这是我和滑冰焦点编辑们的共识。我们在讨论第一位采访对象的时候,谈到明年温哥华奥运中,谁是最让人想看的选手。当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你的名字,我和编辑们的想法都一样,所以我们才会率先邀请您接受采访。

KS……这样啊,那可真是荣幸呢。

──自从看过您的吸血表演之后,我似乎开始觉得您有些可怕了呢。

KS常常有人这么说喔。

──那么我们开始吧。明年就是奥运了,在上个月的世界锦标赛中,因为您的表现让日本的参赛名额增加为三个名额。

KS多亏各位的支持。

──虽然这件事您可能不太愿意回想,但是上届奥运时,那场激烈的代表争夺战在美国也掀起一阵话题呢。而在经过四年后,即将迎接温哥华奥运的现在,您有什么感想吗?

KS现在我还不能说什么,因为代表选手都还没决定。

──我们和许多滑冰迷都认为,您和鹤纱会是获选为代表的不二人选呢。

KS这样子吗,那么我是不是该去吸那些联盟大人物的血,逼迫他们把代表资格交出来呢?

──……这种事是不能说出来的。

KS呵呵……

──从您去年在世界锦标赛站上颁奖台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以奖牌得主的身分所度过的这个赛季感觉如何?

KS感觉不坏,而且也觉得自己更能放胆接受挑战了。

──会有想采取保守策略的想法吗?您似乎比较容易采取那样的方式。

KS我完全没有那种念头。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因为鹤纱和朵拉到双人项目厮杀,我才有机会捡到那面奖牌。

──才没那回事,您还是一样谦虚啊。

KS谦虚是日本人的美德,这句话麻烦帮我转达给另一名候选代表吧。

──我会跟她说的(笑)。有件我个人相当在意的事,是有关您的新表演,请问表演的使用曲已经决定了吗?

KS差不多了。

──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KS现在还是秘密,真的很想知道吗?

──当然啦,看过这次的表演,感觉响子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KS……有那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该怎么说?像是刻意在奥运赛季之前挑战不同面貌……可以这样解读吗?

KS嗯~~好像有这种想法,又好像没有……

──总之,无论响子在下次赛季带来什么样的表演,肯定都会相当精采吧?

KS这可难说啰。

──您这么难套话,我可是很困扰呢。不过,如果您表现得和另一个日本候补代表一样,我也会很伤脑筋。

KS我可以断言,只有这件事不会发生(笑),就算我换跑道去当吸血鬼也一样。

──那样我就放心了(笑)。您在温哥华奥运之后还有什么计划吗?

KS还不知道,等奥运结束之后再想吧。

──希望您能继续保持现役选手的身分。

KS谢谢,我会考虑的。

──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访问。

(滑冰焦点月刊──2009年七月号)

***

我结束在温哥华的两天冰上表演后,带着滑冰生涯中第四面世界锦标赛奖牌返回日本。

而待我的……

「恭喜,请问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请谈谈拿到铜牌的感想!」

「樱野选手,请你说点感想。」

……混乱的前兆。

基本上,花式滑冰的赛季是在三月底的世界锦标赛划下句点,而结束比赛凯旋归国的我,将面对在机场守候的媒体,其实到此为止都跟往常差不多。

不同的是,他们的总数少说也有往年的两倍以上。

而且──

「对奥运有把握吗?」

「请说说对温哥华奥运的看法!」

问题的跳跃速度……正确来说,那已经可以说是瞬间移动了。

媒体要求我对十个月后的事发表感想。

「我会在记者会上说明。」

我用这句话交代一切,接下来要做的只有彻底忽视。

但是那些死缠烂打的媒体,即使看见我走上自动人行步道加速移动,仍旧扛着沉重的器材紧追不舍。

「你认为这次比赛的结果,对明年奥运来说算是个好的开始吗?」

「请你说说想在奥运达成的目标!」

奥运季对许多体育选手来说,都是十分特别的赛事,但如果没有好的表现,对媒体来说将会更特别。实际上,四年前就爆发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骚动,而这一次也很可能会……

不过,我已经准备好隔绝这些杂音的手段了。

今年二月──一则让花式滑冰界为之哗然的消息也给了我一个转机。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某个选手突然和教练结束师生关系;这在花式滑冰界也算是司空见惯,只是……

问题在于那名选手是拥有杰出实力的女帝,而且那名选手和教练已经合作十五年,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会是永远不变的搭档。

「请说句话吧!」

「樱野小姐!」

……整个四月我只接受最基本的训练,让身体充分休息,一到五月,我便立刻启程。

现在还没有任何媒体知道这件事。

***

于是,在樱花绽放的四月──

高岛家诞生了一名国中新生。

她和姊姊拥有同样的美貌,可是学业却马马虎虎……这方面也和姊姊相似,不过紫色制服与她的合适度,说不定还在姊姊之上。

12岁的樱野洋子是我的亲妹妹,同时也是前途看好的花式滑冰选手,而且还是个态度嚣张的小大人。

「洋子,有被修女盯上吗?」

老妹回家后没多久,我随口这么问道。

学校感觉如何──我当然不会说出这么平凡无奇的句子。

「我可是打从心底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蹈鹤纱的恶行呢。」

「恶行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喔。」

「你说谎。」

「是真的,我只是因为在校外的言行举止招来一面倒的恶意论断,被认为不符合圣杜兰朵的形象,才会被修女盯上的。」

碰到修女说话就会不知节制,如果是这方面的恶行倒还不少。

「你明明就被学校退学了……」

「就说那是我自动休学的,别讲得那么难听。」

最近老妹变本加厉的嚣张行径,已经到达毫无节制的地步,她该不会是升上国中就觉得自己翅膀变硬了吧。

不,比较可能是她还在为之前那件事记仇吧。今年二月,被我带来的英国偶像少女捉弄得最惨的不是别人,正是洋子……

「对了,今天我第一次在教堂里唱圣歌呢。」

洋子慢慢凑近在沙发上休息的我──

「鹤纱,亏你还能在那种地方待上四年。」

「怎么?已经嫌烦了吗?」

「怎么可能。」

洋子得意地说着,她在客厅转了一圈,同时还不忘用手压住飘扬的裙摆。

「我觉得很愉快呢,我喜欢那种宁静庄严的气氛。」

「哇呜~」

「可是如果换成鹤纱,应该一踏进那里就会立刻咻地一声变成黑炭吧?」

……臭小鬼。

为了扳回劣势,我努力转动着脑袋思考,但是又再度被洋子抢先一步。

「不过,那种地方应该很适合作为鹤纱的职场。」

「……怎么说?」

「就是当修女啊。」

「我当修女?」

面对语尾高亢、逮着机会表示不屑的我,老妹只是神态自若地──

「这样就算一辈子都没异性缘,也能有很好的藉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请加布莉把圣女的称号让给你喔。」

「……你这丫头……」

我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正在抽动,竟敢对这么了不起的姊姊大放厥词,可别

以为我会就这样──

「午安!」

……悠哉招呼的回音消失的同时,脚步声也从走廊传了过来。

那小子竟然这么大剌剌地自己进门──

「啊,鹤纱姊,午安。」

「哟嗬……」

当那小子出现在客厅时,迎接他的是我那抽搐的笑容。

远山秀悟15岁,现在是高中一年级,和我们同样是花式滑冰选手,最近甚至让人觉得他已经是高岛家的准家庭成员了;不过,反正在不久的将来,他或许也会正式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吧。

是啊,洋子是个已经有男朋友的人……这点倒是跟老姊不像。

而且她还牢牢抓住了一个不错的上等货色。

「秀悟,时间还没到呢。」

「昨天是你自己说我来太晚的。」

恋人就是自己的家教──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秀悟这小子虽然个性有些轻浮,但是成绩却颇为优秀。自从去年请当时和洋子还没什么特别关系的他来当洋子的家教之后,洋子的成绩便有了明显的起色;这次洋子能如愿考取志愿学校也是他的功劳。

这就是俗称的PowerofLove吗?

不过话说回来,才刚结束大考,一升上国中就立刻开始念书,他们对于课业倒挺认真的;圣杜兰朵是个新学期开始就会立刻出作业的学校吗?

「算了,早点做完也好吧。」

「走吧。」

12岁与15岁的情侣,就这样感情融洽地走上2楼。

「希望天上不会掉山羊下来才好。」

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少说一句,实在是我无可救药的坏习惯。

「我告诉你,笨老姊。」

「……你说谁笨?」

「因为某个和不及格分数共生的人,才会害我那么辛苦。」

我短暂的反省立刻被愤怒取代。

「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为了撕下『樱野家的女性脑袋都不好』的这个标签,我可是很拼命呢。」

我这个征战世界各地的鹤纱公主,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得被人翻出学校的成绩来大做文章不可呢?

况且……

「洋子,我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末──」

「又是那个吗?已经听过上百遍啦。」

洋子不屑地轻哼并挥了挥右手,干脆地打断我在学业史上唯一的荣耀。

***

我在高岛家渡过了和平又安稳的一个月。

我利用这段时间让身体得到最基本的休养,同时也让精神面得以休息。

加上我在这段时间也签下了一个新的广告合约,因而让我的荷包满满。看来,这次能够以相当不错的心情来迎接新的开始了。

「应该会很寂寞吧……」

在我启程的前一天──

高岛教练的妻子瞳姊,在帮我整理房间时突然小声地这么说道。

「谢谢你,瞳姊,可是家里不是还有一个比我更会惹事的人吗?」

这次在五月就开始进入正式训练的阶段,比起往年都还早了许多,但是这并非为了奥运季,而是我想尽早接受对方的指导。

「况且,家里有两对打得火热的情侣,根本就没有我容身的余地嘛。」

我带着九成玩笑一成认真的心情这么说道。

「那你可以到那边去找一个男朋友呀。」

「不可能的。」

「怎么这么说,如果是你,只要你有那个意思的话,要多少都……」

瞳姊话讲到这里顿时打住。如果纯粹只论知不知道的话,那么瞳姊、教练、和洋子他们都知道去年我在北欧失恋的那件事,至于详细经过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这样,瞳姊,至少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我的视线让这位热心的太太有些畏缩。

「就是你和教练认识的经过。」

「啊,那个嘛……」

瞳姊开始含糊其词。

没错,瞳姊对于这件事的防守之严密,真可谓与阿诺士·荷斯特(※注:阿诺士,荷斯特为格斗选手)不相上下。就是这对高岛夫妻坚决不肯透露他们三年前闪电结婚的内幕,相当让人伤脑筋,无论我或洋子怎么问都一样。

「算了,反正我不过是一辈子都单身的人嘛。」

「怎么会,鹤纱……」

「哼。」

看见我这样耍赖,瞳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都会在这时候以一句「开玩笑的」来带过,但是今天我决定多闹一会儿。

「……是在我朋友的结婚典礼上。」

「咦?」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

哇!

我将身体凑近坐在房间一角的瞳姊,莫非高岛家最大的秘密终于要揭晓了!?

「我是新郎的朋友,优司则是新娘的朋友。」

我的女性朋友,不知为何都想让我看看她们穿上新娘礼服的样子──这时,我不禁回想起高岛教练罕见的炫耀说词。

「顺带一提,那场婚礼的新郎年纪还比我小。」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大学社团的朋友吗?」

「……他是我公司的下属。」

瞳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所以,那时候的我内心总是有点着急。」

「嗯嗯。」

「只有一点喔,真的只有一点点啦!」

面对瞳姊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应,我的身子不禁有些瑟缩。

「……婚礼时不是会抛捧花吗?」

「那位新娘丢捧花的准头很差,所以花束没有丢往当时诸位候补新娘聚集的位置,却飞向莫名其妙的地方。」

听到这里,我盘起腿让脚掌贴在一起,以两只手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再次将身体凑向前催促瞳姊继续说。

「可是我那时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只是拼命冲过去要抢那束捧花……」

「噗!」

「不要笑啦!」

「啊,对不起。」

可是那真的是一幅很有趣的想像画面,一点都不像平时的瞳姊……

「我整个人都扑出去了,但捧花只掠过我的手指,最后被我一拨,便飞到站在一旁发呆看着这一切的男人手中。」

「真是太可惜了。」

「而且我还顺势把那个人扑倒在地。」

「啊……」

我迟了一会儿才明白瞳姊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就是──

「结果那个人被我吓傻了,张大眼睛直看着我……」

「噗!呵呵呵……」

「当时四周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惨了,我快忍不住了。

「……结果……」

「唔嗯?」

我勉强压住自己的笑意,让颤抖的双唇紧闭成一条线。

另一方面,瞳姊则是满脸通红地──

「他就对我说,你要和我结婚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说了不要笑嘛!!」

我毫不客气地笑倒在地上。

这该不会是史上最快的求婚吧?不过教练动作也太快了点!

「然后呢?瞳、瞳、瞳姊,你怎么……噗!」

「在那种状态下,我除了答应之外……」

「说、说、说得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鹤纱,你好过分。」

我完全没有理会一旁鼓起脸颊的瞳姊。

整整一分钟──我都笑倒在地上打滚。

***

隔天。

我穿着白色长裤套装包裹纤细肢体,然后以高岛家为背景,摆了个轻松的姿势拍照。高岛教练的照相机在着迷于拍摄对象的美貌同时,也完成了它的工作。

此时,已经有一辆计程车在高岛家内的环状道路上等待。

「自己保重啰,教练。」

「路上小心。」

我与将我栽培到如今这个地位的大恩人相视而笑。

下次要再见面的话……如果没有因为冰上表演而回到日本,那么大概就得等到HNK杯的时候才有机会了。教练脸上还是留着与他不相称的胡须,可是这张亲切的面孔,却会有半年以上的时间都看不到了……一想到这里,内心就不禁有些寂寞。

这是继三年前,我为了拜访夏纳汉·史特吉斯教练而前往美国之后的海外旅行;另一方面,东京水晶花园似乎从本季开始,也将会有外籍名将与其教练加入其中。既然在我离开的同时会有其他奥运候补选手来日,那么就无须担心滑冰场的热度会衰退了。

前来送行的人,有教练夫妻、洋子、秀悟,还有──

「听好喔,鹤纱,如果碰到熊千万不能装死喔。」

「知道啦,知道啦。」

──可说是我唯一挚友的本城美佳。

他们都是这世上极少数会让我感到幸福的人。

「祝你好运,笨老姊。」

「……小秀,虽然我

老妹笨到不行,但还是拜托你了。」

「好的,请你也好好努力。」

秀悟率真的态度让我十分高兴。

当然,洋子那别扭的激励也一样。

「鹤纱……」

「瞳姊,再见啰。」

目前我打算将昨天得知的事情先按捺于心中,然后等到瞳姊差不多忘记的时候,我再随口说出来,这就是樱野流的做法。

「那么,我走啰!」

话一说完,我便坐上计程车。

女子BIG4之一、世界锦标赛颁奖台上的常客、拥有一百亿美金傲人美貌的惊愕公主,樱野鹤纱。

2009年五月一日,从日本出发。

目的地是俄罗斯。

为了到栽培出莉雅·嘉奈特的女教练,玛雅·奇夫勒的门下──

Ⅲ一些中年妇女的状况

从东京前往莫斯科的头等舱之旅就此开始。

这些事宜的安排,包括商务护照在内,我的经纪人已经全部帮我处理妥当;她是我在美国遭到围剿时立刻与我联络的人,据说她是日本一间新兴经纪公司的王牌经纪人。

「小姐……」

听见女空服员对我说话,我便将视线从一望无际的云海间移开。

「这是堂岛小姐交给我们的信件。」

「啊,谢谢。」

堂岛瑞树42岁,目前单身,她正是和我已经有一年以上交情的经纪人。

「……呃,信?给我的?」

「是的,对方交待我们要在飞机飞行时才交给您……」

「她在搞什么?」

按照事前的计划,她应该已经早我一天抵达莫斯科,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在当地等我才对……

我接过信封,从里面取出信纸。

──樱野鹤纱小姐,您好:

──原本我要先行于雪烈梅也沃机场迎接您,却因为遇上意外状况而无法成行,目前不能离开日本,我为此深感抱歉。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因为比赛及表演有过无数次远征海外的经验,就算没有人在当地迎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真正让我感到担心的,反倒是她现在的状况。

因此,我跳过之后数行的致歉内容,直接往后看……

──其实,是因为我前天在牛郎酒吧花了近一千万日圆的关系,所以现在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

「……唔。」

我双手瞬间将手中的信纸揉烂。

「这个老女人!我要把你开除!」

原本宁静的头等舱中响起我突如其来的怒吼,我好久没有这样发作了……

「啊!」

我顿时发现,自己身旁的空服员全身僵硬地宛若一座石膏雕像。

「你误会了!我说的老女人,不是在指你……」

犹如火上加油──够了,我真想把自己像信纸一样揉成一团。

「呃,我是说……」

「没关系,请不用介意。」

那名老……更正,中年空服员,在额上青筋几乎爆红的状态下挤出微笑,接着便从我面前离开。

「唉!糟透了……」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再度展开被我捏成球状的信纸,继续阅读后面的内容。

──虽然不能算是补偿,但是敝人已经安排好比我更值得信任两倍以上的人士,来担任这次带路的工作。

「你的两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应该说对方比我值得信赖五倍才对,会合地点仍按照原订行程,请到机场大厅与对方见面。其实正是因为我与那名人士取得联络,所以才能安心到牛郎酒吧……

「说谎。」

──是的,我说谎了,对不起。

……看见这段连公主会如何反驳都了若指掌的文字,连我也不禁露出苦笑。

严禁任何谎言──这是我们之间的绝对规则,若不是这样,对方也不会如此老实地把这种失约理由告诉我吧,这同时也是我多少能对堂岛瑞树寄予信赖的理由。

──不过,也因为我的缘故,我所钟爱的爱炉终于夺下了四月业绩排行的第一名。那个孩子从宫崎来到东京有一年时间,因为完全没有任何业绩已经快被开除了,现在则挤下酒吧里稳坐业绩冠军两年以上的人,所谓的灰姑娘男孩就是这样吧!不过,这样比喻的话,我就好像是高贵的女王一样……

「白痴……」

我快速跳过她冗长的自我陶醉。

──另外,相信您在抵达莫斯科的时候,怒气仍旧无法平复,祝您一路顺风。堂岛瑞树敬上──

「……还真是设想周到。」

就算我想开除她,也不能在飞行中的机舱内使用手机。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请空服员在飞机飞行时把信交给我。

总而言之,虽然这个堂岛瑞树会因为异于常轨的理由让计划生变,但是补救的手段却不会马虎。身为经纪人,擅长应对紧急状况也是十分重要的能力之一,不过以她的情况来说,大部分的紧急状况都是她自己造成的,真是无可救药。

话说回来,那个值得信赖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

约十小时的漫长旅程之后,我抵达了俄罗斯首都莫斯科的雪烈梅也沃机场。

入境审查、领取行李时的海关检查……处理这些事的航站人员都对我的来访难掩惊讶。

我的名字是樱野鹤纱──世界上最耀眼的女人。

如果信上说的没错,应该会有人在大厅等我。

「对方应该会先到才对吧……」

本姑娘可是穿着从远处看来也十分显眼的白色裤装,如果那人在这里的话,就请快一点发现我吧。

可是,放眼望去都是普通的旅客。

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要是那个人胆敢迟到的话……

「欢迎来到俄罗斯。」

我转过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

「好久不见~~」

「……老妈。」

这下就连我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惊讶。樱野魅衣──鹤纱公主的亲生母亲,同时也是个登山家;她与我、洋子的生父已经离婚,现在无论过年、过节,都不知在哪里爬山的人。

因此她一年到头都是个行踪兼生死不明的人,看见这种山女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跑到这种有人烟的地方来不太好吧?会被抓走喔。」

……实在让我忍不住想讽刺几句。

「你还是一样伶牙俐齿呢。」

「这不是和某人很像吗?」

「是吗?」

老妈的双眼……和她气色红润的脸颊都绽放出笑意。

就算拥有樱野家女性与生俱来的美貌,长期接受寒冬山岳的疼爱也是会留下痕迹的。不过,当事人对这件事却有着不同的见解,就本人的说法,天生的美貌不过只是原石,要经过阳光及冰雪的淬炼,才能成就艺术品。

的确,老妈的容貌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

变得更加精悍,更加沉稳──

「堂岛小姐有跟你说过了吗?」

「嗯,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来接我。」

记得上次见面是去年十一月的事了。

从那次之后,我们大约有半年左右没有碰面──以我和老妈见面的间隔来说,这次算是比较短的。

「那么,妈你也会去见洋子啰。」

「是啊,我打算把你送到目的地之后就到日本去。」

「是喔。」

我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要是她只有和我碰面,却没有去见洋子的话,那个有恋母情结的妹妹不知会有多么嫉妒。

「对了,洋子她和秀悟还顺利吧?」

「顺利到不行,别说他们是情侣,根本就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真是太好了,姊姊都已经这么绝望,要是连妹妹都没有异性缘的话……」

「要你管!」

……我们离开机场后不久。

走在前头的老妈,停在一辆高级计程车前……不对。

「就是这辆。」

「……这不是货车吗?」

正确来说,那是一辆大型拖车。

我四周张望着。

「计程车呢?」

「哎呀,对樱野家的女人来说,平凡可是大敌呢。」

「你在胡说什──」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你好)!」

车里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叔取下帽子和我打招呼,我也稍稍向他回礼,也就是说──

「不会吧!」

「感觉就像武者修行一样,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会载你到奇夫勒教练那里去的。」

「……别开玩笑了。」

我努力让情绪平静后,开始向老妈说明。

「妈,你听我说,目的地离这里很远,所以我得到附近的机场转搭小型飞机。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快点带我──」

「所谓的计划就是为了被变更而存在的嘛。」

「那是什么歪理!」

「我跟你介绍

一下。」

气愤的女儿与毫不在乎的母亲。

「他是我的朋友弗拉迪米尔,简称弗洛加,他说过希望有一天能和你见面,所以我才拜托他跑这一趟,而他也跷班跑来了。」

「……那还真是多谢了。」

满脸笑容的俄罗斯大叔,这时将手伸到我面前要求握手。

可是,我一旦回握就代表──

「……这样得花多少时间?」

我没有伸出手,只是问出这个问题,老妈于是将我的意思转达给那位大叔。

连我都无法完全掌握老妈的语言能力,英语能力是我比较纯熟,但是老妈却懂得一些我完全没有听过的奇妙语言。

从老妈能和弗洛加对话这点来看,似乎多少还会说一点俄语……

「他说大概十个小时就会到了。」

「十个小时!?」

「因为大型车跑不快,所以──」

我一把扯住老妈身上的大衣,打断她悠哉的声音。

「……你真粗鲁。」

「拜托,我从日本到这里就花了半天的时间,要是再这么拖拖拉拉,会给奇夫勒教练添麻烦──」

「堂岛小姐已经与她取得联络,并告知我们会晚点到的。」

才刚抵达莫斯科,我便已经觉得相当挫败。

「早知道我就该空运一辆宾士来的……」

我轻叹一声,然后伸出手和那位一直面带笑容的开朗大叔握手。虽然对方又跟我说了几句话,但是除了招呼语之外的俄文,我完全不懂。

只不过,俄罗斯男性基本上应该都是比较沉默、面无表情才对,如果是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更是如此,这位大叔该不会刚喝过伏特加之类的东西吧?

「好啦,上车吧。」

「等一下。」

我从行李中取出我的手机。

这是一个大到不行的国家,感觉只要到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手机就无法接通,然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尽早把该说的话说完,我是不会甘心的。

【──呃、樱野小姐吗?】

我手中是名为手机的小小文明利器,听见手机另一头的堂岛瑞树显得有些胆怯的声音,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以来自俄罗斯的哀愁(※注:作者此句话改用自1963年上映的007系列电影《来自俄罗斯的爱(FromRussiawithLove)》之名称)语气说:

「堂岛小姐,你被开除了──」

【…………】

沉默中夹杂着她微弱的呼吸声。

而我则是不发一语,直到僵持了一阵子之后──

「不过,我的意思是说你下次再玩同样花招的话,我才会这么做。」

【呼……】

电话中传来明显地呼气声。就常理来推断,那通常是代表放心,但是就堂岛来说,也有可能纯粹只是演技。

【那如果玩不同的花招……就可以吗?】

我实在只能苦笑,我不会开除她这件事,似乎也早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上个月帮我带来的某个契约,连我自己都难掩惊讶。

当时的状况是,加拿大某间中型汽车制造商想请樱野鹤纱来做新车代言人,而那间厂商推出如此大胆经营方针的年轻新老板,更是不顾旁人反对,直接将大笔财富摆在我面前,这件事很快就说定了。

环保、省油,而且设计采用可能会让人有些反感的骄傲优越──似乎是这种概念与花式滑冰界当家反派美女的我,形象一致的关系。

令人惊讶的不只是金额,那间公司的老板甚至亲自跑来日本与我见面。

──我很期待你能在温哥华奥运赢得奖牌,不过,如果像上次奥运那样,因为输给史黛西而掉到第四名也没关系──

那个人亲自来对我说过这些话之后,便飞回加拿大去了。

这是我在北美市场许久未见的钜额收益,而那笔契约正是经由堂岛瑞树大力促成的,可是……

「你给我听好,堂岛小姐。」

我这个人可没善良到会就此放过这次的事情。

「为了惩罚你,以后用来接送我的车辆,还有我居住的旅馆等级都要再提升。」

【……现在几乎已经是上限──】

「不要的话就把你开除。」

我不由分说地斩断她的回应。

【……怎么这样啦。】

「至于你刚才问我的那件事……」

我之所以说到这里稍微停顿,是因为我差点笑出来。

如果玩不同的花招,可以吗?……这多少也要怪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才对。

「视情况而定。」

***

搭乘大型拖车的大俄罗斯北上之旅开始了。

目的地在莫斯科北方数百公里的位置,座落在沃洛格达州的乡村小镇尤里斯库镇,听说那里也是玛雅·奇夫勒出生的故乡。

顺带一提,往西一直过去就是列宁格勒州,然后是圣彼得堡。

今年二月,那里有某栋建筑物落成。

就是女帝莉雅的居所,其中还设有她专用的滑冰场,从照片里拍到的外观来看,那真的可以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城堡』。

由于包含滑冰场在内的内部装潢并未公开,因此其中的细节我并不清楚,但是……

今年三月世界锦标赛的时候,莉雅曾这么对我说过:

──你想来的时候,随时都欢迎──

弗洛加在路上对我提出的问题,我都透过坐在中间的母亲翻译成俄语回答,他的个性相当憨厚,我们三人彼此交谈的感觉也相当愉快。

出发前的不快,因此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抒发,我也得以抱着轻松的心情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俄罗斯果然名不虚传,眼前尽是一望无际的景色,简单来说,就像处在地平线上。搭乘飞机、坐礼车往返于机场附近的饭店──如果仅采取像以往那样受限的移动方式,实在无法体会到大国俄罗斯是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辽阔。

而这般壮阔的景色也在不久后被夜色笼罩,但是目的地还在相当远的前方……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的机会,我也没办法好好和你聊一聊。」

老妈以和之前稍微不同的语气,对着坐在她右侧的我这么说道。如果语言切换成日语的话,这三人一列的座位,实际上也等同于一间密室。

「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吧?」

「哎哟~~」

我在上小学之前就离开出生地长野,为了滑冰前往东京。在那之后,我所度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以高岛教练的住处为我的据点;我们见面的机会,只有在我偶尔返乡或老妈来拜访时而已。告诉父母在学校发生的事,或是和朋友们游玩的经过,这对一般孩子来说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经验,却几乎不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

……而且,我也不记得老妈有问过我那些事。

「以前明明就那么可爱。」

「不是我在谦虚,十年前左右的我,最多不过值七十亿美金而已。」

话虽然那么说,但是从以前开始,我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让老妈知道的话题;好比在学校方面,绝大多数也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越来越不可爱了呢。」

「因为我满脑子都是滑冰,那种东西要是讲得再详细一点,你也听不懂吧?」

就算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想跟老妈说的。

……况且就算我真的有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嗯,是啊。」

老妈也很干脆地同意我的说法。

原本滑冰就是我的领域,就算是自己的母亲,门外汉终究是门外汉。

「不过,那不是很棒吗?」

「什么很棒?」

「满脑子都是滑冰……那可不是随便就能达到的境界呢。」

听见老妈那出乎意料的话语,让我不禁转头望向左边。

但是老妈还是和往常一样,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微笑,还有那隐约可见的自信。

「和常人一样的东西,只需拥有最起码的必要程度就够了,因为平凡是创造不出什么的。」

「这是你身为母亲的哲学吗?还是身为母亲的藉口?」

虽然我内心同意,但是嘴巴却说不出什么好话。

如果要说与平凡相去甚远的程度,老妈可以说是在我之上,至少表面看来,她是个把女儿丢到冰面就置之不理,自己跑到山中徘徊晃荡的独特女性。

「……就当做两者都是吧。」

「你比我以为得还要谨慎呢。」

「因为我有个从不谨慎的女儿嘛。」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内心还是很感谢老妈的,碰巧在电视上看到花式滑冰,然后想学着那么做──当时的我,只不过是把这样的想法说出口而已。

当我注意到时,一路走来的人生道路上都已经有了明确的足迹,前方则是充满希望的未来。

「不过,这或许真的是藉口,毕竟我确实是把两个女儿交

到其他人手中,自己却整年都待在山里。」

「……现在还说这种话。」

以老妈来说,这样的自省是相当罕见的。

「我记得老妈你自己也说过,你有留给我滑冰的才能及美貌,这样就足够了。」

我强行改变我们之间的气氛。

不知是否是因为不常见面的关系,一旦面对面,我们总是会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而现在我们又必须得在这样的货车中相处将近十小时的时间。

「能够拥有像你和洋子这样的女儿,我真的觉得很幸运。尤其是最近,我这种想法更是强烈。」

「……你是在哪座雪山里捡到信仰之心了吗?」

更别提老妈还说出这种不符合她平时作风的论调。

我顺着拖车的晃动,头靠至侧面车窗,再度将视线移到窗外。

「大概是因为你们姊妹两人都对运动相当热衷,而且也都很有天分。」

「哎呀,老妈,你是不是还忘记什么啦?」

「你是指,姊妹两人都有希望成为一百亿美金的美女一事吗?」

「不过姊姊和妹妹的层次不太一样啦。」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

老妈该不会是等一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对我说吧?

「看来等我到东京去见洋子的时候,可得好好跟高岛先生道谢才行呢。」

「你的道谢,教练早就听到不想再听了。」

在真正重要的事说出口之前,一定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这或许是老妈的特色吧。举例来说,就像是以前老妈告诉我她要跟老爸离婚的时候──

「那么,干脆我对高岛先生以身相许好了。」

「那样在瞳姊动手之前,你就会被三代总教练宰了。她现在那个德行,可说是至今仍暗恋教练的讨厌鬼女人才有的自怜模样呢。」

「那还真是遗憾,我身为母亲能教给你的处事道理,大概也只有怎么挑男人而已。」

话说回来,老妈从那次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随心所欲的登山家兼华丽离婚妇女。

「既然这样,老妈得自己以身作则才行呢。」

「真的可以吗?」

「……咦?」

我再度将视线移回老妈身上。

不会吧──对啊,怎么可能。

「我会到莫斯科来接你,也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为了征求你的同意。」

5秒前我认为不可能的事,现在突然相当真实。

我不认为老妈是个只是和男性交往,就会特地征求女儿同意的人,这么说的话……是要正式?

「对象是男人吗?雪男?还是黑武士?」

我用着和之前没有两样的态度回应,但是同时也试探老妈真正的想法。

「对方是人类,很正常的人。」

「那么是山男啰?」

「他可没有住在山里呢。」

……看来老妈是认真的,而且听她的语气,对象似乎也已经确定了。

我再次移开视线,我不知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呃,我也明白自己不是那种料,然而我是真的不知道。

况且,这是适合在拖车里摇来晃去时谈论的事吗?不过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会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们订婚了吗?」

「嗯。」

由于事出突然,我没有丝毫的真实感,当我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时,那几乎保持平静的理性,突然发觉一件挂心的事。

虽然只是名义上,但是对方好歹也算是我鹤纱公主的父亲──这对男人来说,可说是世界第一的地位,我想确定对方不是为此昏头的傻瓜,不对,不管老妈的再婚对象是棕熊还是外星人,都不干我的事,但是……总而言之!

「我是不是该和那个人见个面呢?」

「你们已经见过啦。」

明白老妈话中意思的我,视线稍微移动,望向老妈身后──某处定点。

看见我这样的反应,老妈轻轻点头说:

「你猜对了。」

「哈哈哈……」

手握方向盘的弗洛加注意到我的视线,对我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个日本和俄罗斯的跨国婚姻,所以这位大叔就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是因为太突然吗?

「你同意我们结婚吗?」

「呃,这个嘛……」

虽然我被问到这个重点时态度显得有些惊慌,不过仍旧再度打量起对方。

对方有些狙犷,并且是不像一般俄罗斯男性的风趣之人,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是至少他不像是狡猾、工于心计的类型。而且──

虽然老妈是这副德行,但是好歹也是比我多活四分之一世纪的人。

「嗯,应该也不错吧。」

……我尽量从容地点头表示。

毕竟我和老妈在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分处在距离数千公里到一万公里,甚至是相隔更远的两个地方渡过,因此我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拒绝的理由……

「老妈?」

我看见老妈双手掩面,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呃……」

我虽然惊讶,但是仍连忙想着该说什么……

「那么,恭──」

嘎然而止。

……因为从老妈鼻腔中发出的微弱声音,让我察觉了一切。

我早该知道,老妈就算双手掩面──

「你这个白痴女人!」

「啊哈哈哈哈哈哈~~!!」

绝对不是因为想哭的关系!

「上、上当啦!啊哈哈哈!」

现在坐在车内的是捧腹大笑的老妈,还有……一脸不快的我。

我至少该先确认有没有订婚戒指才对的。

同时,在驾驶席上的弗洛加也被老妈吓了一跳,看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老妈开玩笑的对象。

「啊哈哈!你还太嫩呢。」

「别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啦!」

「哎呀,小鹤纱,你不知道所谓的五月笨吗?」

……突然间,我回想起一个类似的故事。

「等一下,你这该不会是学加布莉的吧?」

「喔?你挺清楚的嘛。」

这个一年到头都在深山里的人,不知为什么,对那方面的事情却了若指掌。正确来说,老妈随时都掌握着花式滑冰界的动态,并且还将女儿的战绩记得一清二楚。

看来老妈这次在相隔许久之后和我见面,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意义,只是单纯想和我说说话而已。

「在俄罗斯呢,愚人节比其他地方晚一个月──」

「也该适可而止了,你这个深山老妖!」

她真是一个让人摸不透的母亲……

……我在长途旅行的车中睡着了。

这段时间,我的身体或许倾向了座位的中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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