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给我来这招是吗?」
放学回到家的十正站在公寓大厅的住户信箱前,如果被女生看见,大概会当场尖叫吧?
他一面在心里这么想,一面把书包放到地板上,然后再一次仔细看清楚信箱内部。
不知道被谁打开的柔泽家信箱里面放了一具猫的尸体;正确来说,应该是被硬塞进去的才对。猫的尸体把狭窄的四方形空间堵得密不透风。而猫头刚好对着十,牠的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眼睛半开,看起来就像是在瞪着十一样。从那模样来判断,不像是活生生被塞进去,应该是杀死牠后才塞的十在脑袋一隅冷静地如此思考着,并挪动脚步走向管理员室,如果塞进去的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当然是另当别论,只是只猫的话,警察是不会受理的,他原本想找管理员来善后,但是他却刚好不在,因此,十只好自己动手。趁着还没被其他住户看见并且引起骚动之前,要尽可能迅速、并且心无杂念地处理完毕。
十挥手驱赶成群聚集的苍蝇。伸手进去抓住猫的尸体,他的手上只感觉到死尸特有的柔软触感、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以及黏稠的血液,另外,还有许多脱落的猫毛混着血沾在手指上,当十把尸体从信箱中拉出。抓着后颈拎起来时,他发现猫的颈骨已经折断,所以猫头只能无力地左摇右晃,每晃一次,就会有黄绿色的液体从嘴里滴到地上,牠的四肢全被切断,血液和体液也不断地从切口流下来。为了保险起见,十又检查了一次被血和体液弄脏的信箱。只见到深处还留有某物,再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其它猫,看那瘦小的外型,似乎是出生没多久的幼猫,毛色和十手中的猫尸体非常相近,说不定是母子,看来犯人是把母猫和幼猫一起杀死之后,再把牠们塞进信箱的。
十又伸手进去抓住幼猫的尸体,把牠们拉了出来,尸体总共三具,手指感觉到的是比母猫更软、更柔弱的弹性,那种纤细的身躯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牠们捏碎了,幼猫似乎是被敲破头颅而死。凶器大概是铁锤之类的吧?在头顶还残留着敲击的痕迹,由于头盖骨整个碎裂,使得脸毁容成看不出猫的原形,此外。幼猫和母猫一样,四肢都不见了。
「畜牲」
十咬紧了牙根。
人类会为了人类以外的生物的「死」而感到悲伤,这是在进化的过程中自然继承下来的机能,对人类来说,这是有必要的,所以才仍然残留着,但是十认为现今的社会已经有太多人忘记这一点。
要是直接拎着猫的尸体走在路上会引入注目。因此十决定用塑料袋把牠们装起来,他把回家途中在便利商店买的东西丢到附近的垃圾桶里。清空了塑料袋,十丢掉的是乌龙茶和豪华鲑鱼便当,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因此而觉得可惜,大概是因为有更为强烈的情绪占据了他。
恐怕这也是那群人的恶作剧吧?
最近十在学校内尽量保持警戒,无声电话也籍着拨掉电话线来来解决。所以这几天过得还算安稳,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
很明显地,对方的手段变得更阴险了,在破坏被害者的心情这方面,的确达到了相当大的效果,犯人那种「我要让你不幸」的恶意,十现在又再一次实际地感受到了,如果是心灵比较脆弱的人遇到这种事的话。可能马上就会造成精神创伤了吧?
虽然不知道那群人背后有什么目的,不过看了就叫人一肚子火。
好事不做。居然玩这种勾当。
十拿起装着尸体的塑料袋和书包走出公寓,通过因夕阳西沉而逐渐变暗的巷道前往附近的公园,很幸运地,现在公园里刚好没人,于是他随便找了个矮树丛准备挖洞,其实拿去垃圾场扔掉也没关系,但是他觉得这么做比较适当。当然了,这只是心情上的问题。
正要动手挖的时候,十才想到忘记带铲子出来,可是回去拿又嫌麻烦,所以就干脆徒手挖洞。公园的泥土比想象中还硬,而且又冰又冷,才挖不到二十公分,十的指尖就麻掉了,同时还有一股刺痛感,但是他还是忍着挖到三十公分深,十一面挥手驱赶聚集在塑料袋上的苍蝇,一面把猫尸从袋子里拿出来。让牠们平躺在洞穴底部,再轻轻地把泥土堆在上面。原本十还想念些佛经之类的,可惜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好默默地双手合掌聊表心意。
埋在土里的猫尸不久后将会成为泥土的养分,最后也变成泥土的一部分。然后转化成给予植物成长的力量,这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法则,仔细一想,说不定我们正站在无数的尸体上面生活着。
十站起来走到洗手台洗手。
有一天当自己死去的时候,会有人来吊祭他吗?
十一边想一边洗手,由于猫的体液很难洗掉,他只好在冰冷的水龙头底下不断地冲着水,最后总算冲洗干净,十将湿漉漉的手在制服上擦了擦,接着走出公园。
强风迎面吹袭而来,空气中带着厚重的湿气,天上也不见星星和月亮高挂。似乎代表着天气即将转坏,当十正想着会不会下雨时,雨珠开始滴落在他的头上,才一眨眼的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十把书包当成伞举在头上,迈开脚步奔跑起来,正当十咒骂着凹凸不平的道路造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由于四周太暗,再加上雨势过大让视线不清,很难辨识对方是谁。但是当他从那个人的身边经过时,对方的侧脸吸引了十的目光。
「光?」
这个没撑伞、任由大雨打在身上的人是堕花光,她的身上还穿着制服,看来是刚放学不久。光不但没有听见十的声音。甚至连正在下着雨也没察觉到的样子,只是一直低着头缓缓前进。
「喂!」
十把手搭在光的肩膀上,她才终于回头。
「干嘛?」
向来嘴上不饶人的她,这个回应未免太过简短了,看见她那仿佛失了魂似的眼神,十不禁吓了一跳,光的脸上完全不见平日的神采,嘴角还有一块像是被人殴打过的瘀伤。
十原本有一堆事想问,但是看她这个样子。最后还是决定晚点再说,他抓起光的手,拉着她快步向前走。光也没有反抗,就这么让十拉着跟在后面。
对了,这家伙比我小两岁
没想到她的手这么小十边走边感到惊讶。
回到家中的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想办法处理身上湿掉的衣服,他从浴室拿出两条浴巾,一条披在自己头上,另一条递给光,拿到浴巾的光,用跟平日完全不同的迟钝动作慢慢地擦拭头发,她的眼睛也一直低低地看着斜下方。差点让十以为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十以前听过一种说法:当人在回想过去时会自然地往下看:而思考未来的事时则会向上望。照这种说法来推断,光是在回想过去的事情吧?
连十也看得出光一定出了什么事,不过,会让她受打击到这种程度,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话说回来,以前好像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十一面搜索脑中的记忆。一面烧开水泡了二杯热茶。泡好以后,十把其中一杯端给光,她乖乖地接了过去,看到她这么老实的模样,反而让十感到很不习惯。他暍了一口茶,看看窗外,风虽然还是很大。但是雨势已经开始变小。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停了吧?在此之前,就暂时让光待在这里避雨好了。
光两手捧着茶杯,呆坐在地上,虽然只是短时间,但是因为她走在大雨中的关系。制服还没有完全干,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就像是要遮掩住她阴沉的表情一样。
「现在要做什么?」
光勉强开口说了这句话,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在叫。
「做什么?妳就先在这里避雨」
十的话还没说完。光突然把茶杯放在地上并站了起来。
只见脖子上还挂着浴巾的她站到惊讶的十面前。手开始一个一个解开制服的纽扣,十还来不及出手阻止,光的上衣已经落在脚边,接着她又把手伸向裙子。
「等、等一下!妳干什么!」
十抓住光的手,光却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干嘛?」
我说你在干嘛!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因为穿着衣服就不能做了,不是吗?」
「做什么?」
「做爱。」
「我是第一次,不过算了,就随你喜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十把手放开,光又把裙子脱了下来。
接着,两眼无神的她又望着十问: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顺便脱掉内衣?」
十并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地板上的茶杯,把手指伸到里面,确定茶不会太烫之后,一股脑地全倒在光的头上。
被热水这样一浇,光先是吓一跳,然后就愣在原地,十对她说:
「我才不要和妳做。」
「为、为什么」
「妳突然这样,谁还有心情做啊!」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常做这种事吗!随便找个女人,然后再跟她上床!既然这样」
我在她的眼中到底是有多无恶不做啊?十心下感到一阵愕然,随
后又说:
「抱歉,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不能和妳做那种事情。」
不知为何,十对这个叫堕花光的少女就是没有那样的感情。
就算看到她露出健康的肌肤,雪白的内衣也展现在眼前,自己却丝毫没有反应。这和喜不喜欢无关,再怎么说,光的年纪还小,又是雨的妹妹,平常还老是和自己针锋相对,对这样的她,十根本无法产生任何邪念。顶多只有单纯的好感而已。
「我果然没有魅力」
看到光泪眼汪汪地哭了起来,十急忙解释:
「不是这样,我不是说妳没有魅力。我的意思是」
该怎么说才好呢?偏偏十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词汇。
仔细一看,不止是嘴角,就连光的肩膀和侧腹部也有许多瘀伤的痕迹,虽然她是学空手道的,练习时难免受点小伤,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还是应该要问清楚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只要女生一哭。十就会束手无策。
如果像上次那样抱住她。她可能又会生气吧?
没办法,在光止住哭泣之前,十只好待在一旁默不作声。
五分钟后,光终于停止哭泣,十用微波炉热了一杯温牛奶给她。
看着光两手捧着杯子,慢慢啜饮牛奶的模样。十心里有些感慨。
和她姊姊差得还挺多的
以前雨也曾经全身湿淋淋地进到这个房子里,只不过她是用很异想天开的方法侵入的,后来还被十训了一顿,相较起来,光就正常多了,但是若要说妹妹比姊姊好应付,那又不见得了。
看到光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后,十便叫她把衣服穿上。
毕竟现在是秋天。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寒冷。
「会感冒哦。」
「嗯。」
光坦率地点点头并说了一句「不准看」,然后开始穿上制服。
十别开视线,顺便拿起刚才光用过的杯子走到厨房又热了一杯牛奶。再趁着等待的空档洗米煮饭,等他把热好的牛奶端回去给已经穿好制服的光时。她正在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着房间的环境,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你家只有你一个人住啊?」
「不。还有一个不太正常的老妈。不过她很少回来。」
「你不会寂寞吗?」
十今天第一次笑了。
「妳和妳姊姊讲的话一模一样。」
「你管我。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是姊妹。」
从她泼辣的语气听来,精神是有恢复一点了。
十告诉光外面的雨已经停歇,正想送她回家时,她却不知为何。拉开饭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今天有没有作业要写?」
「呃?应该没有吧」
「那有想看的节目或是书吗?」
「也没有。」
「意思就是说你很闲啰。」
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陪我聊聊吧!反正你都已经陪我那么久了。没问题吧?」
「可是,那个」
女生的心事我哪有可能听得懂十的心情马上就表现在脸上。
光喝了一口牛奶,然后用一副天真无邪的口气说:
「这就奇怪。我记得你好像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耶!」
「那个是」
「应该没错吧。那是个差不多有直径二十万公里大的人情唷!」
「比地球还要大吧?」
「那还用说。」
光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催促十赶紧坐下。
无法逃走的十只好认命地坐到光的对面去。
光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她叙述的方式有条有理。听不出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这点和雨十分相似,差别只在于姊姊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很平淡,而妹妹则显得感情丰富多了。
十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
光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一个男生,他的名字叫伊吹秀平,年纪和十相同,都是十七岁。曾经在全国空手道大赛里得过冠军,学业成绩也很优秀,待人又和善,大家都对他抱持很好的印象。
「就是这个人。」
光好像有伊吹的照片,她打开手机的液晶画面给十看,不过上面显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影像。
「喂,这是什么?」
「咦?啊、弄错了,不是这个」
「为什么妳会有这种东西!」
画面是那天十被当成色狼时,被其它人压在地上的凄惨模样,连那几个诬赖十的少女也有拍进去。
「我只是把你丢脸的样子拍越来当记念,况且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光一面操作手机。一面轻描淡写地如此说着。
真是精明的家伙,这点和她姊姊也很像。
光重新选了几张伊吹的照片给十看,有些是在空手道社的道场练习的场面,有些是在校门前和光的合照。
原来如此,十只看一眼就能理解了,伊吹有张像明星一样帅的脸孔,这样人缘就已经够好了,再加上空手道又厉害,会受异性欢迎也是理所当然,事实上,暗恋伊吹的女孩子好像不在少数,不过他本人却还是单身。
「他是个很有洁癖的人,和你不一样。」
「哼,是喔」
既然是光喜欢上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虚有其表的家伙,她并没有肤浅到看见帅哥就自动贴上去,可见得伊吹这个人是真的很优秀,才能赢得那么多人的好感。
果然和我正好相反。十心里边想,边听光继续说下去。
光和伊吹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全国大会的会场上,由于那是光的处女战,因此她不由得被场内的气氛所压倒,结果完全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在初战就败退了下来,当她躲在走道角落里强忍泪水时,被凑巧经过的伊吹看见。虽然当时伊吹对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动人的言词,却深深打进了光的心坎里,伊吹只留下一句「希望妳来看我比赛」之后就出赛了,并且漂亮地获得优胜,颁奖时。光看到伊吹朝着坐在观众席的自己挥手,就让她感动万分。然而两人的交流并未就此结束。不久之后,他们又再度相逢了,这次是伊吹前来光学空手道的道场观摩,而他之所以会来,是希望能得到光的师傅一位享誉盛名的空手道家的指导,但是他原先并不知道光也在这个道场。所以这个偶然让光认为是命运的牵引,从此之后,她就开始积极地接近伊吹,每当伊吹来道场时,她都会以亲手做的点心来欢迎他,甚至也以观摩为藉口,频频到伊吹读的高中的空手道社去拜访。就这样,在接触的次数急遽地增加之后,终于和伊吹成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两人也一起去看过好几次电影,虽然还称不上是情侣,但是光有自信,和伊吹最亲近的女生非她莫属,就这样,明年准备考高中的光。终于下定决心要向他告白了,所以她在今天放学后,专程前往伊吹的高中对他表白心意。
然而,光却被拒绝了,彻底地被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
喝着已经凉掉的茶,十只说了这句话。
难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只做得出这种程度的感想而已。
尽管是一时冲动,会令光做出刚才那种自暴自弃的举动,想必她对伊吹的感情是很认真的吧?十也觉得她很可怜。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
期待没能得到回报,十早已有过多次经验。
能把彼此暧昧的关系弄清楚,这样不是很好吗?十本来想这么说,但是看到光的脸,这句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光紧咬着嘴唇,像是在强忍着哭泣。
「妳还好吧?」
「为什么。他会那么、那么讨厌我?」
「讨厌妳?」
告白被拒绝和被讨厌应该是两码子事。虽然光所叙述的内容包含了她的主观想法,听起来也许并不公正,但是伊吹对光也有一定的好感,这是可以推测出来的,被他拒绝可能只是因为好感度还不足以形成恋情,这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被讨厌又是怎么回事?
十沉吟着不再开口,光抽噎噎地继续说:
「我对伊吹学长说,我喜欢他,然后,学长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屑,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看到他那样,就说不下去了」
讲到这里,光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开始堆起泪水。喉咙中传出阵阵呜咽,连捧着杯子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十感到奇怪。
伊吹的态度突然变冷淡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光所描述的内容来看,伊吹应该不是个毫无理由就会改变态度的人。
难道说他本来就极度厌恶被人告白?或者还有其它原因?
光从桌上的面纸盒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掉眼泪,擤了擤鼻子。
接着,她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唉,真讨厌,我平常都不在别人面前哭的。为什么在你的面前会这么简单就哭出来了呢?」
「因为妳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也对,一定是这样
没错。」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光点了好几次头。然后拿起牛奶暍了起来。
看来把心事说出来之后。她的心情已经轻松许多了。
十看看光的状况已无大碍,于是他把刚才一直在意的事提出来问:
「妳身上的瘀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没什么啦。」
「该不会是被伊吹那家伙打的吧?」
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不过光却否认了。
「才不是。伊吹学长才不会做这种事呢,这是练习时受的伤啦。」
听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包庇伊吹而故意说的谎话。
十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又对光说道:
「我家有药用贴布,我去拿给妳。」
「不用了。这点小伤对练空手道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光逞强的样子,与其说是少女,反而更像是少年。
从这样的她身上,十感受到自己所缺乏的纯真,或者该说是一种勇往直前的特质。
「我该回家了。」
光拿起书包站了起来,但是一看到时钟显示的时间,立刻又变得垂头丧气。
「糟糕,妈妈搞不好生气了。」
「妳姊姊不会生气吗?」
「姐姐她只会对真的很重要的事情动怒。所以如果姐姐生你的气,那一定是因为事态严重,到时候你一定要听她的。」
「说的也是。」
感觉上这种情况好像发生过好几次,雨虽然不会随便大呼小叫,不过只要是她认为该说的事。就会毫不掩饰地讲出来。
「对了,这件事找妳姊姊谈不是比较好吗?」
十心想女生和女生之间应该比较能沟通才对,不过光却摇了摇头。
「不行。姊姊虽然懂很多事情,但是这个范畴她却无知得很。关于这点,只要看到你就知道原因何在了。」
「我?」
为什么看我就会知道?
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之可以知道的是,雨在恋爱咨询方面似乎是派不上用场的。
是这样子的吗十在心中自问着,然后又问了另一件让他感到介意的事情,也就是那天他被诬赖是色狼的事。
「那个,妳」
「干嘛啦?」
「那个时候,为什么妳要帮我?」
十向来都以为,光应该只把他看成是眼中钉而已。
可是,光却帮了他。
「问我为什么嘛」
大概是没预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吧?
光用不明究理的表情回答:
「因为你没做那种事,不是吗?」
「对啊。」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妳相信我说的话?」
「嗯。」
像是理所当然似地,光点了点头。
「你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至少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所以,妳就帮了我吗?」
「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啦!」
光脸上露出苦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虽然我讨厌你,不过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到你因为不实的罪而被逮捕,所以我才会帮你。既然有帮助的人,自己也有能力做得到的话,那我当然会去帮他啰,这种事情哪还要考虑什么理由?」
哈哈。原来如此
十自然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对着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你做什么?干嘛突然!」
光满脸通红地把十的手甩开,但是十毫不介意,又摸了摸她的头。
「妳人真好。」
十打从心底这么认为。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是一件很棒的事。
「我很喜欢像妳这样的人。」
「喜」
光涨红着脸,直愣愣地望着十数秒钟,不过,她突然像是警觉到什么似地,随即从十的手中逃开,并且双手捣着胸口调整呼吸。口中拼命念着「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接着抓起毛巾向十丢过去。
「别乱开玩笑!笨蛋!」
光哼了一声别过脸向门口走去。
「别以为我会为了今天的事跟你道谢!你夺走我的初吻这项滔天大罪。可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十跟在光的背后走到门口,一边看着她穿鞋一边说:
「我也是第一次啊。」
「什么第一次?」
「就是KISS,我也是第一次。」
光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盯着十的脸,像是要判断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然后当她发觉十的所言不虚,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是、是喔原来和我是第一次啊」
光以左手的食指抚着自己的嘴唇,接着她发觉自己在无意识中做着这个动作。强烈的羞耻心瞬间使她羞红了脸,然后像是要企图掩饰这份羞涩似地,光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随即打开大门想要出去。没想到门一打开,突然吹进一股强风,把她吹得向后一跌,刚好被站在背后的十抱个正着。
「我送妳下去吧?」
「啊」
光抬头看了看十的脸,但是立刻又低下头从他的视线逃开。
「那、那个。」
「嗯?」
光开口想说什么,又好像有所顾虑,讲到一半就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了?」
「没、没事啦!」
光离开十的身边,又再一次把大门打开。
这一次像是不想认输似地,她顶着风、跨着大步走出门外。
「拜、拜拜!」
「嗯。」
「再见。」
轻声加上这句之后,光就小跑步回家了。
目送着她回复了精神的背影,十在心里想:
自己欠了光一份人情,而这份人情非还不可。
那么,该怎么还才好呢?
隔天放学后,十也不把当天发生的恶作剧放在心上,等班会一结束就立刻跑出教室,午休和雨碰面时,已经事先通知她自己要先回家,十本来还犹豫着是否应该先回去换衣服,但是想想穿便服太过醒目,所以他决定直接前往目的地,十昨天已经在地图上确认过地点了,
于是他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搭上电车,并且在目的地的车站下车。
十挤过一群又一群往车站移动的学生走了一段路之后,总算抵达他要去的地方。
私立光云高中,也就是伊吹秀平念的高中。
染着金发。身上穿的制服也不同的十虽然吸引了不少旁人的注意,但是却没有人阻拦他,因此十顺利地进入了校内,他叫住一个路过的学生,向他询问空手道社的道场位置。也许是因为其它学校的学生来拜访空手道社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所以对方也不怀疑他,老实地把位置告诉了十,十顺着走廊前进,想起伊吹是曾经在全国大会得过优胜的选手,光也说她来观摩过好几次,那么可能有不少人会来参观也说不定,暂且不论十的一头金发,至少他的体格看起来很不错。的确有几分像是在练格斗技的人。
十并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跑进别人学校里面,以前十被其它学校的不良集团纠缠时,为了省事。他就闯进对方的学校里,想一次把那些人全部解决,结果虽然十把对方打得半死,自己受的伤却也不轻,像这样的经验。十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几次了。
不过,对现在的十来说,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当时的他总想破坏一切、舍弃一切、忘却一切,然而现在却很少再产生那股冲勋了。
是什么原因才让他变成如此的呢?
大概是自从遇见那个对自己表示忠诚的少女之后,就有了这种转变吧?
对于现在酌自己,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每间学校都长得差不多嘛!十边走边发表感想,途中差点撞见这间学校的老师,但是他急忙找地方躲避才得以不被发现,在不断如此边躲边走之后,最后终于到了空手道社所在的大楼。
十看看楼梯旁挂的牌子。一楼是女子空手道社,而男子空手道社在二楼,走上二楼,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门板上挂着一块「光云高中空手道社」的招牌,这块招牌颇为老旧。看得出这里很有历史。
十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伊吹问事情。
因为他想为光做一些事情。
当然,他知道这是自己多管闲事,不过既然欠了光一个大人情。这么做应该无妨吧。对十来说,这是很难得出现的积极心态。
至少,他想问清楚伊吹突然转变态度的理由。
该怎么叫伊吹出来?万一今天他们没练习的话又该怎么办?虽然可能会出现这些状况,但是不管怎样,十还是决定先行动再说。
拉开大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让十不禁微微瞇起眼睛,道场的空间很大,天花板也很高,看起来相当壮观,在无数的荧光灯下,大约有三十名社员正在做对打练习,今天似乎没有人来观摩,十走进充斥着响亮的地面震动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呼暍声的道场里,然后叫住一个坐在角落绑缠脚布的男学生。
「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你是谁?」
只见男学生露出疑惑的表情,十尽量保持友善的笑脸回答:
「我叫柔泽。我想找伊吹秀平,请问他在不在?」
「柔泽?」
男学生一听不禁脸色大变,随即站了起来。并且朝练习中的社员们跑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个人回过头,长相和光给十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正是伊吹秀平本人,伊吹向男学生说了几句话。然后接过对方递给他的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往十的方向走过来。
近看他这个人长得果然英俊,而且空手道的实力又强,如果再加上性格好的话,简直就是完美了。
世上竟有这种人十在心里感叹,并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抱歉,练习中把你叫出来。」
「你就是柔泽?」
「是的,我有事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十指了指走廊。但是伊吹却动也不动地看着十的脸。
「你是不是想谈堕花同学的事情?」
「咦?啊啊,是她的事没错,你猜得真准」
「我全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伊吹并不理会十的疑虑。只用冰冷的口吻说:
「那么,你还想谈什么?」
「这个,我只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伊吹的声音和眼神中明显地充满了敌意和怒气。
就像是把心里觉得奇怪的十看作是仇人一样,伊吹又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事想问的?」
「我要问的是」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还是说她和你串通好,又想要要什么花样了吗?你们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耍花样?我只是想问她被甩掉的理由」
「理由?」
伊吹满脸不屑地说完这句话。把毛巾披在肩膀上,对一个像是学弟的社员喊了一声。
「喂,照片和信还在不在?」
「那个吗?我想大概还在垃圾桶里。」
「把它拿过来。」
看着那个社员跑开的十突然发现,原本正在练习的其它社员全部都在瞪着他,而且他们的视线也同样充满了敌意。
就算外来的人不受欢迎,但是这个情况恐怕不是那么单纯。
究竟是怎么回事?
匆匆跑回来的社员把信和数张照片交给伊吹。
「这个就是理由。」
伊吹的手一甩,把信和照片扔到十的陶前。
十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首先是照片,而且有两张。
一张是十和光接吻的场面。
另一张,则是十抱着光的场面。
不管哪一张,都是十被当成色狼那天发生的事。
这是谁拍的?
带着满肚子疑惑,十接着又打开信来看,文字是用打印出来的,署名是「善意的第三者」,内容则是告发。
堕花光平常装得很乖巧,骨子里其实是会利用援助交际来赚钱的女人,淫荡到和任何人可以上,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把男利用完就抛弃掉是她的兴趣,她找的对象都是名声和家世不错的人,而这次的目标正是伊吹秀平,迟早会向他要求金钱,另外,她还养了一个叫柔泽十的混混当保镖,请千万要注意。
信里写着这样的内容。
「这是什么啊?」
全部都是毫无根据的捏造和诬蔑。
就伊吹所说。信和照片是前几天被放在这场门口的。
所以,全体社员自然也都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
「这些东西是骗人的!」
「骗人的?」
「对,这两张照片也是,事实不是那样。」
「哪里不对了?你想说这是合成照片吗?」
「不。那个是」
「你是她的保镖,也和她做了那些事吧?」
「不对!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么你们是哪种关系?」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我们不过是稍微认识而已」
「所以说,她和稍微认识的人也能做出这种事了?」
「不。不是这样,那是」
「那是怎样?」
真是有口说不清。
连讲话都开始结巴了,这让伊吹对十的不信任感变得更加严重。
十诅咒自己的无能。
可恶!
为什么我这么笨!
「不用再做无聊的狡辩了。说。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所以说,我是」
「八成是来找碴的吧!」
突然传来一道粗野的吼声,一个体型比其它社员都魁梧的男子走到伊吹身边。
「伊吹,对付这种家伙不必和他讲道理。」
男子叫伊吹退到一旁,自己站在十的面前,他的脸长得比黑道还更有威吓感,身高也比十高出许多,从四周社员的反应来看,他大概就是这个空手道社的主将了。
男子用蛮横的态度瞪着十。
「你叫柔泽十是吧?我是空手道社主将镝木,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不过你最好赶快给我滚回去。」
「不,等一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封信是骗人的,还有那些照片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这全是某人搞的鬼!」
「你说有人搞鬼,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你以为随口胡绉我们就会相信吗?你这个混混!」
镝木用粗厚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十的头发,但是十并没有抵抗。
因为,他今天只是来沟通的。
「不是那样,我是说真的」
「给我住嘴,死混混。我们不会再受骗了。真是好险啊,伊吹。」
镝木拍了拍伊吹的肩膀,露出他的大板牙笑了起来。
「我们这位伊吹秀平是未来日本空手道界的希望,也是有机会迈向世界的天才,而且他爸爸又是政治家,家世好、才能好,不是你们这种混混和淫荡女能搭上关系的人。」
「光不是那种女孩!」
「给我闭嘴!白痴!」
镝木放开十的头发,一记正拳就往他的脸打下去,受到这重量级的一击,十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没有倒地。
现在必须忍耐。
要是在这里出手的话。光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
「镝木学长,你出手太重了!」
「没关系啦,伊吹。这种垃圾就和畜牲一样,不打一顿他是不会懂的。」
看到十并没有抵抗的意思,镝木笑得更高兴了,体格壮硕的他,也许早就把其它比自己
矮小的人都看作是弱者了吧。
而且还认为弱者就应该要服从强者。
「对了。上次那个真是杰作。大家说对不对?」
镝木对身后的社员们谋求同意,而他们也一起奸笑了起来。
所请的集团很容易增长人类的某种特质,比方说恶意便是其中一种。
「我们早就发现她的真面目了,而那个淫荡女完全不知道,还敢厚着脸皮跑来这个道场玩,而且又不知羞耻地跟伊吹告白,所以我就稍微给她一点教训了。当然我不是用暴力,只是和她做对打练习而已。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学了多少格斗技,只要男人认真一点,三两下就被打趴了,后来我就好好地教训了她一顿。叫她别把我们看扁了。」
是这家伙。
十记得很清楚。
在光脸上和身上看到的瘀青,原来都是这家伙造成的。
「如果她这样就哭了的话,那还算可爱,不守那个淫荡女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掉,可见得这女人的本性有多烂。她那副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爽,所以大家就把那个淫荡女骂到滚蛋了。」
也许是回想到当时光离开道场时的情景,四周爆出了几阵笑声,只有伊吹提出抗议。
「镝木学长,那样做实在太!」
「你别生气,那只是练习而已。那天你走了以后,她还厚着脸皮留在道场,所以我才小小修理她一顿,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看到周围的社员似乎也全都赞同镝木的说法,于是伊吹只好闭上嘴。
「你也看到了,那个淫荡女这次改叫这个混混过来不是吗?她就连同情的余地都没有嗯?你在做什么?」
十把手表脱下来,卷在右拳上。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就是想这么做。
他轻轻握住拳头。
「我在问你话,你听到了没有!」
镝木发出怒吼,但是十却笑着说:
「你刚才说,你揍了光是吗?」
「是又怎样?」
「你揍了几下?」
「我哪知道,早就不记得了。」
「是吗?」
当他恢复理智时,十已经一拳打在镝木的脸上了。
原来如此,自己想做的就是这件事。镝木两眼一翻。应声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十似乎在无意识中用了相当大的力道
,这一拳把镝木的鼻子完全粉碎,连门牙也一起打断。
我还没打够吶,怎么才挨了一拳就倒了?
十几乎可以如此确定光会打输这家伙,恐怕是精神上的压力造成的。
「主将!」
伊吹摇了摇镝木的肩膀,只见镝木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张大着嘴讲不出任何一句话。社员们则全是一脸不敢相信空手道社的主将竟然会输给外行人的表情,不过这股冲击立刻转变成对十的愤怒。
「你干什么!」
「你想找死吗!」
「宰了他!把这家伙宰了!」
「不要以为你可以活着走出去,」
杀气和怒吼声像漩涡似地把十围在中央。
十一边调整呼吸,脸上一边浮现微笑……
真是的,吓死人了,不过,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大家冷静,声音会传出去的。」
伊吹把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扔掉,向学弟们下达指示。
「把门锁住,别让人进来。」
道场的大门关了起来,同时也上了锁。
几个人开始动手帮镝木疗伤,其余社员则把十团团团住。
「柔泽,做出这种事来,你以为你还能用走的回去吗?」
「你给我闭嘴。」
十的引擎已经打到最高档,简单地说,他就快发疯了。
把光打到瘀青?
还对她恶言相向?
开什么玩笑,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啊!
受到这些对待。你们以为她的心里会受到多少伤害?不哭出来才奇怪。
可是她为了不在这些人的面前掉下眼泪,不断地努力硬撑着。
那就是堕花光的自尊。
她昨天的眼泪,不止代表着被伊吹甩了的悲伤,也包含了败给镝木、以及承受着众人的辱骂,含恨离开空手道社的不甘心吧!
自己的事也就算了,反正柔泽十本来就和混混没什么两样。没有值得受人称赞的优点,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所以被人侮辱也无法回嘴,只能默默接受,不过光和自己不同,她不应该受到这些家伙的轻视。
为了不让十逃出去,门已经被锁起来,而围住十的社员约有三十人。到目前为止,十一次同时对付过的人数,最多只有十五人。
然而,十却不觉得有陷入危机的感觉。反而感到高兴。
太好了,这么一来谁都别想跑掉,看我一次把你们全部解决。
四周的社员一步一步逐渐逼近十,不过伊吹却毕起手制止他们。
「你们等等,我一个人来就好。让我来告诉这个混混什么叫作武道。」
「做得到就来啊。」
伊吹摆出对战的架势,而十则是把拳头拧得喀喀作响,这个举动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在挑衅对方罢了。
十突然挥出一记右拳,拳头在空中划过的瞬间,他的左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是伊吹强烈的下段踢所造成的,这一击让十有些站不稳,但是他仍然全力挥拳,可惜伊吹只是踏着轻快的脚步就全部避开了,连衣角也没沾到半点,即使如此,十依然继续抢攻,他每挥空一拳,伊吹的下段踢就往十的左脚招呼一次,踢中的部位总是集中在一个地方,伊吹看准十的左脚开始麻痹,动作变得迟钝的时候,就从正面大步向前,先闪过十挥向脸部的右拳,再用正拳反击回去。这一击既重又掹,逼得十咬牙忍痛,不过还是头晕目眩得很不舒服。但是十还是没有倒下,伊吹见状又补上一记下段踢,目标当然还是左脚,这下子十的左脚就连踏在地板上的触感也丧失了,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同时头部又传来一道横向而来的冲击:那是伊吹的上段侧踢。他一脚把十踢飞到围观社员们的脚边。
剧痛让脑袋里铿铿作响,不过十不去理会它。
妈的!
十立刻想要再站起来,但是麻痹的左脚却不听使唤,使得他又坐倒在地。
「还满耐打的嘛。」
伊吹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十只有这点值得称赞。
十虽然想骂回去,此时社员们却开始朝他一阵乱踢,不管是脸、肚子、手腕、或者是
脚,都挨了他们好几下。
「你不可能打得赢伊吹学长的啦!」
「这家伙是不是白痴啊?」
「外行人还装什么样子!」
社员们大声嘲笑十。并且不断乱踢。
伊吹的呼吸一点也不见紊乱,只是平淡地说道:
「现在,要请你为刚才的事情负责了。」
按照伊吹的指示,一名社员将十从背后架住,十企图反抗,但是脚还是完全使不上力气,为了完全封住十的动作,他的两手两脚也分别由其它人捉住。
「把电动推剪拿来把他的头发剃掉,剃光以后就丢到校门口。」
「等一下!我还没跟你算完帐!」
试图摆脱的十,这次却是被四周的社员半戏弄似地东打一拳、西踹一脚,一直打到十安
静下来为止。
「以后别在我的面前出现。否则下场不会只有这样而已。」
说完这句话之后,伊吹像是失去了兴趣,不再多看十一眼。
可恶!
十的心中熊熊燃起对自己的愤怒。
真是令人火大。
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柔泽十原来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十的头发不晓得被谁一把抓住。电推剪也出现在眼前,所有的人都在大笑。
在社员们的嘲笑声围绕中。正当电推剪要接触到十的头发时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门的另一边有人喊道:
「谁来帮我开个门好吗?我有事找镝木学长。」
是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社员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守在门边的社员也用眼神向伊吹询问该怎么办。
「怎么了?快开门啊?」
伊吹皱了皱眉,叫学弟把门打开。
在走廊上的是一名穿着空手道服的高个子少女,她留着一头短发,还有一双长腿,长相
中性的脸上则是毫无表情,这名少女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瞻怯,往全是男生的道场中央直直前
进。
「镝木学长在哪里?我有话想找他谈」
当她的视线停在十身上时,眉尖微微一挑,似乎是吃了一惊。
「柔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又怎么会来这里?」
这名少女是圆堂圆,虽然这是十第一次看她穿空手道服的样子,但是他应该没认错人,
如此威风凛凛的少女,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圆双手插腰对十说道:
「这里是我念的学校啊。」
「咦?」
光云高中是圆和雪姬念的学校。以前好像曾经听她们说过。但是十早就忘光光了。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
十现在正被空手道社的社员架住,电推剪也正要往他的头上剃,可是圆却仿佛对这些视
而不见。若无其事地询问他。
「莫非你是来找雪姬的?可惜她已经回去了,说是要去秋叶原买游戏。如果你现在赶过
去。说不定还能碰到她。需要的话,我可以画张地图给你。」
「不,我今天不是来找雪姬的。」
「是吗。」
「圆堂,妳认识这个家伙?」
伊吹露出诧异的表情开口问道。
他大概是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有交集吧。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话说回来,这又是什么状况?」
圆环视站在周围的社员,然后视线又回到伊吹身上。
「难道说你们在动私刑?」
「这是制裁。」
「制裁?」
「这个男的莫名其妙跑来道场胡闹,镝木主将还被他打伤了,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圆向躺在这场角落、正在呻吟的镝木瞄了一眼,马上了解了大致的经过。
「原来如此,所以他就变成空手道社的敌人了是吗」
从她双手抱胸沉吟的姿势中。看不出一丝紧张或是苦恼。
「妳不要管我们的事,这是我们的问题,和女子空手道社无关。」
「对啊!妳快点走开!」
「女子空手道社的快滚回去!」
「女人不要多嘴!」
社员们的抗议声此起彼落。
圆一声不吭,走向其中一个大声抗议的社员。
那是一个不论身高或是体格,都比圆更胜一筹的高壮社员。
圆仰头瞪着那名社员,然后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女人不要多嘴?」
「是又怎样?女人家就少给我摆架子!」
圆的右手一挥,一记掌击掠过那名社员的下巴,他的脸立刻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原来他
的下颚在一瞬间脱了臼,横着歪向一边。
剧痛让他差点没当场错地去,只看他用手压住下巴之后,跪倒在地上惨叫。
「连子宫都没有的人,少在那儿摆了一副了不起的样
子。」
听到圆冷冷地说了这句话,立刻没柯人敢再小声开骂。
十的一击招惹了所有人的反感,而圆的一击却让在场的人完全不敢作声。
这就是危险程度上的差距吗?
圆瞧也不瞧跪在地上痛哼的社员。转头向伊吹问道:
「现在。我是不是也变成男子空手道社的敌人了?」
「妳打算和我们宣战吗?」
「这叫路见不平。」
伊吹凝视着圆。脸上充满苦涩的神色,不过最后他似乎选择了理性的作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把他带走!」
「很好。够冷静。那么,柔泽就让我带走了。」
看来在这个空手道社里,伊吹所说的话的份量只仅次于主将,大部分的人即使心有不满,还是听从了伊吹的决定,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团团把圆包围住。
圆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说:
「你们该不会是在想,如果大家一起上的话。就可以强迫一个女孩子乖乖就范吧?」
圆特地强调「女孩子」这三个字,被如此一说,那些社员也不好出手了。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的下巴打到脱臼,却又拿自己是女人这种事当武器。
这个女的果然不好惹十在心中如此感叹。
不愧是雨和雪姬的好友,能和那两人论交的绝非普通人物。
圆确定四周的人再也没有反对的意见之后,拍了一下手掌。
「好了,我们走吧,柔泽。」
十虽然被架住的人放开,但是脚下仍然虚软无力。不过圆也没来扶他。
她并不是那么体贴的人。
「抱歉,我跟他们的事还没解决」
硬撑着麻掉的脚,十又对着伊吹握紧了拳头摆出架势。
虽然对圆的出手相助心存感谢,但是十的斗志仍未消失,刚才这段插曲,并没有让他的热度冷却下来。
「别再打了。」
「不行。我还没」
圆用了一个最简单、却也最有效果的方法让十罢手,那是众所周知的男性弱点,她走到十的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下体,对男人而言,这就好比心脏被握住了一样,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抓住之后还能够无动于衷,十因愤怒而冲上头顶的血气瞬间降了下来,心里凉了半截。
「不要不要打?」
圆的于上稍一用力,逼得十不得不放弃抵抗。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斗志和毅力全都无用武之地。
即使不甘心,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十只好点了点头。
「很好。」
圆把握住十下体的手放开。
「至于镝木学长我看算了,伊吹你来也一样。正好可以把事情问个仔细。」
「我拒绝。」
伊吹背过身去,不愿正面相对。伊吹秀平是很有洁癖的人光曾经这么说过,看来果然如此,他的背影表示他拒绝和龌龊的事物扯上关系,而龌龊的事物,指的便是像十这种混混。以及和混混交往甚深的光。
「我和妳无话可说,妳赶快带他走吧。」
「好吧。」
看到伊吹的意志如此坚定。圆也不再勉强。
不过,十却没有善罢罢休。
「喂。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把犯人带来。」
伊吹头也不回地说了这句话。
「犯人?」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某人所搞的鬼,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犯人吧?」
「这」
「你把犯人带来,然后证明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放学后还会去学校餐厅吃饭的,大部分都是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社团练习结束后的学生们。在这里一面吃吃暍暍,一面开怀畅谈。而十和圆正面对面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从空手道社被圆带出来的十,后来被她半强迫地带来这里,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角落,那是圆为了不让十这个外来的学生太过醒目,所以才挑了这个位置。
「可以告诉我详情吗?」
看十摆着一张臭脸、嘴巴又闭得紧紧的,于是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到更衣室换回制服的她。现在正穿着裙子,她平常好像除了制服以外是完全不穿裙子的,所以这也是十第一次看到的光景,身材修长、姿势又端正的她。看起来和模特儿没什么两样。
不定只是因为自己想吃东西而已,圆坐定以后,把其中一个装着茶水的纸杯放到十的面前。
「还是不想说吗?」
圆拿起桌上的七味辣椒粉罐,开始往咖哩乌龙面里头倒。
「既然不想讲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
对圆来说,十讲或不讲可能都无所谓吧?她并不是因为有兴趣,只不过是刚好遇到事件发生,所以就顺便插手去管而已。这就是她抱持的态度。
十也想直接回去。但是在那副丢脸的样子被她看见之后,应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圆说清楚才对,只不过,该从何说起才好?
「我不是不相信圆堂同学」
「可不可以别叫我『圆堂同学』?听起来扭扭捏捏的很恶心。」
十只是因为和圆并没有熟到可以互称是朋友的程度,所以才礼貌性地这么称呼她,不过显然圆并不吃这套,既然妳都这么说了于是十就省略了敬称。
就在十还在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期间,圆仍然不断地往咖哩乌龙面里倒辣椒粉,一直到汤汁的表面完全被辣椒粉覆盖了之后才停手。
「妳喜欢吃辣?」
「因为我是空手道社的。」
意思完全听不懂,不过十决定听听算了。
雪姬上次会约十去吃甜食,现在他有点明白是为什么了,雪姬大概是不好意思开口约圆这么爱吃辣的人吧?
圆用筷子一边搅拌面条一边说:
「总之先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光用看的就感觉舌头和喉咙好像在隐隐作痛的超辣乌笼面,圆却不当一回事地吃了起来,从她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七味辣椒粉的效果,她吃东西的模样不像雨那么高雅、也不像雪姬那么孩子气。就十的感觉,看起来倒像是在演戏,让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印象,仿佛圆是在她自己的人生中,上演一出名为「圆堂圆」的戏,或许这是因为她经常保持着平常心,才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行吧?
再犹豫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十开始向圆说明整件事的经过。圆一边吃,一边默默地听,既然照片的误会非解开不可。被诬赖是色狼的事也只好全盘托出了,此时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因此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作何感想。
等到十的话全部说完以后,圆把筷子放下,静静地在桌上十指交握。
圆看着十说:
「柔泽。」
自称讨厌男人的她竟然会和十的视线对上,这是非常难得的事。
这使得十不禁有点紧张。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说。」
「什么事?」
「这件事很重要。」
「嗯。」
「不可以当色狼。」
「这我知道啦,我又没有做!」
「色狼可是犯罪的喔。」
「我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啦!」
「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圆说这些话像是瞧不起全世界的男人,不过可能觉得对十还有斟酌的余地,所以又补了下面的话:
「这也难怪,雨有点发育不良,关于性爱那方面又一窍不通。至于雪姬,别看她那样,她其实很放不开的,你会欲求不满也是情有可原。」
「我才没有欲求不满!」
「难道你没有性欲?」
「呃。性欲这种东西我当然也是有。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把她们当成对象,就算要我找其它人发泄」
说到这里,十突然发觉圆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他只好干咳几声敷衍过去。
雨、雪姬、还有圆三人有几个共通点。其中之一就是她们都很我行我素,而且还很容易把对方卷入自己的步调,因为感觉不到恶意,而且也能令会话更颐畅,所以对十来说,这种心情实在很复杂。
当十喝着茶设法稳定情绪时。圆又回到了主题上。
「光和伊吹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我明明告诉过她好几次,千万不能相信男人」
像是为光感到怜惜,圆的眼帘低垂。接着又说道:
「老实说,你的麻烦我不想多管,可是既然和光有关,那么我不管也不行了。更何况她是雨的妹妹,又是学空手道的同门师妹。」
圆和光都在镇内的同一家道场学空手道,圆另外还参加学校的女子空手道社,并且担任主将。不过社团活动只被圆分类为娱乐消遣,并没有参加比试的打算,平时也只是指导一些想学防身术的女学生而已。
「话说回来,你做的也太夸张了。竟然闯进别人的道场,还把主将打倒。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看起来也只是去人家的地盘上闹事而已。」
男子空手道社既有历史、也有成绩,因此自尊心极高,所以十所做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挑衅,再加上主将被一个外行人击倒。要是还让对方大摇大摆地走人的话,简直就是让空手道社的颜面扫地了。
「你的做法太短视了。在那边大吵大闹只会让对方更不相信你。」
「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已经气到抓狂了啊。」
「因为气得抓狂而令事情好转。世上哪有可能发生这种好事。」
的确如此,十无法出口辩驳。
「算了。坦白说,我觉得也是镝木学长他自己活该。他平常就很不尊重女生,也一直找我们社里的女孩子麻烦,今天我去找他。就是想叫他注意一点。」
「我本来是想把所有人全部打扁的。」
看着十握紧拳头。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圆继续说:
「对他们来说,心情上大概很难原谅光吧。」
堕花光不论是长相或行为举止,都是很引人注目的女孩子,经常来道场观摩的她,对社员们来说就像是偶像一样,虽然大家部知道光的目标是伊吹,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被她灿烂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而这份感情却由于那封信和照片瞬间转变成「受到背叛」、或是「被骗了」的憎恨,在这里面,恐怕也包含着对看不上自己的光所抱持的嫉妒心作祟,爱与恨往往是一体两面,既然得不到,那就干脆重重地伤害对方。
于是他们看准光被伊吹甩掉而呆住的时候,报复的心态就这么爆发了。
「如果伊吹当时留在道场里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么惨的事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女权主义者。」
刚才双方在对峙时,伊吹之所以让步。可能也和圆是女生这件事有关吧?
「个性是好是坏姑且不论,他是个认真而且洁癖很重的人。因为认真,所以练习也很勤,空手道的技巧相当厉害。像你这种外行人,就算和他一对一」
说到这里,圆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十的脸。
「干嘛?」
「刚刚你被伊吹打得那么惨,复原得倒满快的,你的脸已经开始消肿了。」
哪有被打得很惨!我又还没输十很想这么反驳,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些话听起来只像是死要面子的借口而已。
伊吹的确很强。不傀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空手道家。不过十并不认为绝对赢不了他,在十的认知里,能称做最强的人只有母亲红香一个,和她比起来。伊吹就没有什么威胁性了,就算如此,即使那时候继续打下去。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赢。
他又重新思考了一下。
伊吹应该不会只看到信的内容就相信了吧?可是,那张光主动亲吻十的照片对伊吹造成不小的打击,对于认真又有洁癖的伊吹而言,是不可能容忍像十这种不良少年的,而光却吻了十这样的人,明明和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她、一直以为是纯情女孩的她,居然和十这种混混有不纯洁的关系,在美丽外表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么,信里所写的事情也许是真的,原来光一直都在骗他。伊吹的心里可能觉得他只认识光的其中一面,所以才会对光这么无情。
摇晃着手中的纸杯。十喃喃地说: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要完全相信对方吗?」
如果伊吹一开始就向光本人问清楚信和照片的真伪,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伊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远远地避开光,十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是这样吗?」
相对于一脸苦恼的十,圆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平常心。
「恋爱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利用对方来满足自己对恋爱抱持的幻想的行为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恋爱真的这么肤浅吗?
从来没仔细想过恋爱为何物的十,对于伊吹和光的心情。纵使再怎么去想象,大概也无
法体会。
圆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总之,心结一亘产生。要重新解开是很难的事。而且。就算信的内容是假的,至少照片是真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如果全部都是造假,只要一概否认就行了,但是现在却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即使否认了全部的谎言,最后还是会留下事实。
真是伤脑筋,十仰头望着天花板发愁。此时有几名经过的女学生,向圆行礼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每个人都恶狠狠地瞪了十几眼。
简直就像是看到情敌一样。
「那个人是谁啊?」
「我的天啊!」
「啊,圆学姐」
「看到了没?那个人留金发耶!」
十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愣愣地看着窃窃私语的女学生渐渐远去。
从圆的外貌来看倒也不难理解,她果然很受女学生的欢迎。
「妳还满吃香的嘛。」
「因为我是空手道社的。」
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似地,圆若无其事地暍着茶。
圆在学校里好像也公开表明自己讨厌男生,但是现在却被刚才那些女学生看见和十交谈的景象,说不定她们会开始怀疑,圆说讨厌男生的这件事会不会是骗人的。
所谓的疑心,只要有一点点契机就会产生,以伊吹的情况来说,就是指那封信和照片。让伊吹对光产生疑心。应该就是写那封信的人的目的吧?
写那封信的人
伊吹说过,如果想证明这一切都是造假,就要把犯人带去给他看。
他会这么说。难道是心中对光还存有一丝依恋?
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愿意相信光是清白的吗?
「既然如此,不管是哪个家伙在搞鬼,也只好把他抓出来了」
「抓到他以后呢?」
「把他带到光和伊吹面前,逼他吐出真相,再叫他下跪认错。」
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十的脸一会儿,然后浮出几乎看不出来的浅浅微笑,一向冷冰冰的她会出现笑容是很稀奇的一件事,而且那并不是冷笑,而是温和的微笑。
「真是单纯。」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虽然如此,不过那样很危险。像你这种人在这个世界里很容易没命。我总算可以明白雨为什么不能放着你不管了。」
圆收起笑容。又重新交叉握住修长的十指。
「这次的事对光虽然是一场灾难,但是失恋受的伤随着时间经过,总有一天会抚平。只要过一阵子,她就会重新振作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别插手管比较好,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才对。」
「嗯。」
「无论如何都不行?」
「没错。」
「真是顽固」
圆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我们分析一下好了。你对这件事很生气。那么你应该对谁生气?」
「写那封信的人。」
「没错。拍下那几张照片的,大概也是同一个人。如果要猜犯人是谁,第一个要考虑的应该是情敌吧?」
「情敌?」
「也就是说,有人喜欢伊吹。而她刚好看见你和光接吻。就拍下了照片。后来她又看到光和伊吹很亲密,所以就想:不可以让伊吹被那种下流的女人抢走。一定要把作为证据的照片给伊吹看,好让他清醒过来类似这样的情形。」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十认同了圆的说法。
伊吹非常受女生欢迎,那么就算有人嫉妒光、想破坏她的幸福也不奇怪。
「信里写了你的名字。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写信的人可能是认识光、伊吹、还有你的人物,搞不好不只一个人,而是由数人所组成的集团做的。」
听到这里,十忽然想起一件事。
妨碍幸福的集团?
难道是那个吗?
十将茶一饮而尽,把手中的纸杯捏成一团。
「圆堂。你知道『摧毁幸福』吗?」
「那是什么?」
十简单地做了说明以后,圆的脸上露出苦笑。
「这种解释和命名,还真有雨的风格。」
正如雪姬以前说过的,这间学校也出现了摧毁幸福的恶作剧,这件事圆也知道。虽然圆和雪姬都尝过被害的经验,但是她们都采取无视的态度,特别是圆,在受到女生们欢迎的同时,也招致来自男性的恨意,所以自从她入学以来。各种或大或小的恶作剧就从来没间断过,对圆来说,这些事她早就习惯了。
这间学校有人在摧毁幸福,而光的国中也有,这么说的话,莫非这次的事件也是那群人搞的鬼?
十用指尖敲着桌面。试图把思绪整合起来,不过却怎么想都想不透。他不禁有点懊恼。
在这种时候,不管十再怎么焦虑,很不可思议的,如果雨在身边的话十就能就能冷静下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十拼命动脑筋的样子,圆站起身又倒了杯茶回来。
然后把装着茶水的纸杯放在十的面前。
「你真是个怪人,竟然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拼
命。」
十拿起纸杯,把茶暍掉一半。
「我才没有妳想得这么了不起咧。只不过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带给我不少麻烦而已。」
对于被诬赖是色狼、还有猫的尸体这些恶作剧,十当然也是怒气难消,不过最让他气愤的是有人想破坏认真生活的人的幸福。
像自己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变得不幸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光不一样,她是个好女孩。
要是她变得不幸,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太没天理的缘故。
如果这是有人在暗地里设计的阴谋,那么不把他揪出来痛扁一顿怎么行。
「我知道了。你就尽管去做吧,我会暂时观察你一阵子的。」
圆的口吻有点轻描淡写,大概是表示她不会出手干涉十的行动吧。堕花雨对十发誓效忠,而斩岛雪姬则是对十有兴趣。然而圆堂圆对十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即使如此,她还是和十谈了这么多话,说不定是看在雨和雪姬的面子上才做出的行动吧?
圆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本记事簿撕下一页,并且在上面用原子笔写下几个数字,然后递给十。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妳要给我吗?」
「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圆用冷静的眼神看着十。
「譬如说,你哪天不小心失手杀了某个人。到那个时候,你认为雨会怎么做?」
「这」
「还不懂吗?为了帮你,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管是隐藏尸体,消灭证据、或者是误导警方搜查的方向。总之她会用尽她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来帮你,我想雪姬大概也会从旁协助吧。如果有目击者。或许她会去杀人灭口也不一定。你想看到她们变成那样吗?」
十顿时哑口无言。而圆又继续说道: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不过,假如你失败了,那会把雨和雪姬都拖下水,说不定连我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你最好小心别变成那样。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太过分的话大可直说,我有办法送你去很远的地方。让她们从此再也找不到你。」
要是你惹出太多麻烦,那么你最好就此消失。
圆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根本就是威胁。
什么跟什么嘛?十在心里如此想着。
「妳不用担心。」
十说出了内心话。
「在变成那种情况之前,她们会先对我厌烦的。」
十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但是圆却一本正经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个怪人。」
这是在称赞还是鄙视自己,十从她的口气中完全听不出来。
圆看了看手表之后说:
「我该走了。柔泽,最后有件事你可别忘记了。」
圆把脸凑向十的面前,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件事很重要。」
「什么事?」
「不可以当色狼。」
「我知道啦!妳要我讲几次啊!」
「因为男人不能太轻易相信。」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不信任男人啊?
难道是有像是雨的忠诚心那样。难以撼动的意志包含其中吗?
真是搞不懂。
也搞不懂设计恶作剧,想要摧毁他人幸福的那群人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搞不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十在心里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