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听到壁挂式时钟响起铜钟声响的报时声,让我微微睁开眼睛。
现在是上午七点。我看了一眼老旧木造时钟之后,又看了一下头上的电子钟……差了五分钟。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再睡五分钟。
我——大河原本气抱着毅然决然的态度,再次盖上棉被。
但醒过一次之后,挂钟的指针声响就让我觉得吵得睡不着。
那个时钟是现在罕见的发条式时钟,如果没有每月上发条就会停止,而且还是每天都会慢5秒的麻烦物品。但由于我对那时钟已经有了感情,所以怎样都不想丢掉。
再怎么说,那都是我有生一来首次修理的机械。
那是在我八岁时从垃圾弃置场拿回来的东西。
当时虽然身边的人说我又乱捡垃圾回家,但我还是一点一点地将它修好,之后这个时钟就一直在我房间里努力工作。
在我房间内也有其他几个类似境遇的机械。
好比说,摆在书架上当成装饰的遥控车,原本不知是从高处落下还是怎样,车头完全扭曲,而且还是在没有遥控器的状态下被丢弃。
就是感觉不能置之不理而将那遥控车捡回家的我,先将弯曲的前轮轮轴弄直,接着将破烂的车体用塑胶板重做并涂装,遥控器则是用同样已经没人要的老旧游戏机自制。
就算到现在,我偶尔还是会让这辆遥控车跑一跑并进行维修。遗憾的是,我小时候完全没有设计天分,因此这辆遥控车的外观实在谈不上帅气,然而这辆遥控车让小时候的我学到了马达构造,是带有我童要回忆的物品。
其他像是书桌上的可动台灯、小型液晶电视、天窗的触控式开关等等,这房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我自制或修复的东西。
由于我从以前手脚就比较巧,加上又不怎么懂得交朋友,所以我是在把家中的工具及零件当成朋友的情况下长大。就算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自制跟修理东西。
现在跟我已经很少说话的老爸,也教了我许多关于机械的知识。当时我是否有为此感到高兴,现在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就在我回想这些的时候,早晨宝贵的五分钟就这么消逝了。
总而言之……该起床了。
我忍着依依不舍的感情掀开棉被,打算翻身从床上起来。
——咦?我的身体无法动弹?而且,怎么觉得……躺在床上的感觉格外舒服,还有一股香味……
那股香味是什么人所有,我也相当清楚。
我一察觉到这件事,便猛然坐起身子。
「嘿!我不是说过别跑到我被窝里睡觉吗!」
「……唔~~唔嗯。没关系,人家已经吃饱了……」
在我床上带着舒适表情发出鼾声的人……是久远遥。没错,就是那名校内顶尖美女,身兼班长、风纪委员、学生会书记的久远遥。令人遗憾的是,这完全不是什么能令人遐想的状况。
说起来,如果这是能令人遐想的那种状况,我不知有多幸福呢。
我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用手指去戳小遥那我已经看习惯的脸颊。
「喂,小遥。起床了啦,会迟到喔。」
「唔、唔~~本气,人家还很困啦……因为昨天都没有睡嘛。」
小遥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微睁着眼睛这么回应,看来一点都没有从我被窝里离开的意思。
「就算你那么说,也不是我的问题吧?」
我死心了,跨过小遥的身子下了床。
只见小遥从被窝里只探出脑袋,用白眼瞪着我。
「本气说谎。欺负人家。昨天你应该要为人家做晩饭的说。」
「……这也没办法吧,谁叫明里姊他们突然跑来嘛。」
「那种事人家才不管呢!」
像是小孩闹脾气的小遥从床上坐起身子。
虽然小遥看来已经换好衣服,但因为钻进我被窝的关系,衣服皱得很厉害。
头发两边的马尾也不对称,看起来格外突兀。
虽说我早已习惯,看小遥这跟学校那超级模范生模样大异其趣的样子,还是会感觉神奇。
带着邋遢的感觉加上睡乱的头发,小遥伸手对我竖起了三根手指。
「本气,你昨天违反小遥3原则了!」
……又来了,我无奈地耸起肩膀。
「我说,你别闹了啦。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也差不多……」
「小遥3原则1,本气必须要照顾小遥!」
小遥不听我的抱怨,边说边一一弯起手指。
「小遥3原则2,本气在不违反1的情况下,必须保护自己!」
……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叹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小遥3原则3,本气在不违反1跟2的情况下,小遥必须听本气说的话!」
不出所料,隔壁公寓跟我房间之间搭了一座桥。虽然说只有短短50公分左右的距离,但这里可是二楼。尽管我说过很多遍这样很危险,要她别再这么做,但这丫头根本就不听话。我转头对摆起姿势的小遥说道:
插图045
「那么,就从禁止你从窗口侵入我房间,跑进我被窝里开始好了。」
刚才小遥所宣言的东西,就是她说的「小遥3原则」。
这是根据我小时候从身为机器人工学专家的父母,还有身为他们研究伙伴,同样是机器人工学专家的小遥双亲那里听来的「机器人3原则」所想出来的东西。
简单的说,那是很久以前的小说家,为了设定机器人必须遵守的规范而想出的规则,不过小遥对这东西似乎格外中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搬出3原则来跟我抱怨。
「这个我不能听!」
小遥立刻就驳回了我的要求。
「要是本气不遵守跟我的承诺,那我也不遵守!昨天本气违背3原则很多次了吧!又做危险的实验!还没来帮人家做晩餐!就算明里姊他们跑来,我们也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说!而且本气明明也说昨天就不会再那样了!」
「我也没办法啊,是明里姊硬跑过来的嘛!」
「这人家也知道,但本气还是违反3原则了!所以不准一起睡觉跟不准从窗户跑来的约定,今天是无效的。」
只见小遥挺着胸膛,看来像是认为自己的论点十分完美,这让我忍不住抱头。
「用不着跟3原则扯上关系吧?我们可是人类呢。」
「是这样吗?可以吗?可以不遵守3原则吗?」
小遥露出了在学校的笑容……也就是那足以被称之为虐待狂,冷静冷酷的风纪委员表情。
「那么,人家从今天开始,在学校也要跟平常一样喔。」
「唔……」
惨了,这次小遥似乎相当生气。
「人家要在学校宣扬本气跟人家一直到中学都住在一起。」
「呃、喂,小遥。」
「反正人家本来就没有想隐瞒嘛。不管是一起睡觉,还是一起洗澡的事,全都说出去吧!然后,人家在学校也要黏着本气。要牵手!要抱抱!」
「等、等一下!小遥,那样大家会觉得很奇怪吧!而且一起洗澡,也是小学二年级以前的事了!」
「反正我们的关系就像是亲人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根本没什么好心虚的嘛!」
「等、等等。就算是亲人,在别人面前黏着我也……」
「又有什么关系!是本气自己说要负责照顾小遥的,明明说好的!要是食言的话,小遥在学校也要啾本气!」
「我们没有啾过吧!」
「有啦!就是有嘛!六岁的时候,二年级的时候,还有六年级时本气在睡觉的时候,都有夺走人家的嘴唇啦!」
「什……这、这样说也太……」
这些事突然被提出来,让我不禁慌了手脚。
而且今天是平日清晨这件事,也是个问题。在这栋距离学校真的很近的屋子里大声说这种话,可能会被人听见的。
「刚才那些人家全都要说出去!其他还有很多事情人家也都要说!是因为本气的要求,所以人家才在学校装乖的。就算是在学校,人家也想要本气照顾人家的说!小遥3原则的第1条,最早也是本气决定的说!」
小遥边说边再次摆出竖起三根手指的招牌姿势。
「……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也会遵守小遥3原则。」
「知错就好。」
小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此时小遥的笑容,是十分坦率、相当甜美的笑容。
而我则是带着伴随叹息的笑容,答应早餐要做小遥最喜欢的蛋包饭。
久远遥——这名跟我是青梅竹马,现在也是邻居,并且也算是一种同居关系的少女,现在心情总算好转了。当小遥在享用刚做好的蛋包饭时,我也正帮她梳理头发。
梳理小遥光鲜亮丽的秀发并绑成双马尾,是我已经相当熟悉的事。
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这都是我每天早上的日课。
「本气,昨天伯父有传邮件过来喔,写了『我忘记了』,那是在说什么?」
「啊?」
听小遥这么说,让我一下儍了眼。
「我在半夜也都还有传信件给他啊。」
「呃……还有另外写说因为发现的时候已经堆了很多信,要是联络感觉会花很多时间,所以才把信传给人家的。」
「……我老爸是在耍人吗?」
有研究狂倾向,又不懂得体谅人,虽然这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事,但是……这样实在让我恼火。看见我不悦的模样,小遥稍微转头,露出安慰人的笑容。
「可是内容只有一句话喔,就是我忘记了。另外就是提到关于收到信的事。」
「……只有这样吗?那家伙是忘记汇学费了啦。只有我也就算了,那可是连小遥你都会受影响的事情呢,他应该再多反省一点才是的。」
「呵呵,本气每次提到伯父的事,就会很严厉呢。」
「哼!老爸的事我其实不怎么在意,但要是被学校赶出去的话,小遥你也会很困扰吧?」
「唔~~就算不去操心,人家也可以领到奖学金喔。人家成绩好歹排在前段,又是学生会干部嘛。因为人家遵守跟本气的约定喔。」
「唔……也、也对。」
青梅竹马毫无他意的话语,让我有些语塞,因为我的成绩不怎么样。
我跟小遥因为某些原因,几乎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被带大。
由于是处在将同居视为理所当然的环境下,不管是跟小遥黏在一块儿,甚至是接吻,都不会有任何暧昧感觉,我们就是如此像兄妹一般的关系。
就算是这样,当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总是跟小遥在一起的这件事,开始让我感到害臊。
于是我在那时对订下3原则的小遥提出「希望在外人面前隐瞒我们同居」的要求。同时还要求小遥「在外头不要做出会让人感到丢脸的事」。
虽然不清楚小遥是否把这两个要求当成命令,但小遥始终都信守承诺。从此之后,小遥在他人面前就变成任何方面都无可挑剔、品行端正的青梅竹马了。
那个爱哭且总是跟在我屁股后头的少女,现在只会在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看到。
就算上了高中,我们分住在不同的屋子之后,住在隔壁公寓的小遥仍然每天都会跑来我这里,过着跟我一起吃早餐及晚餐的生活。
之所以这样,起因是出在「我会照顾小遥」的承诺。而「小遥3原则」也是由此开始的,不过……要是被人看见小遥在享用我做的蛋包饭时,开心让我绑头发的模样,大部分的同学多半都会觉得小遥很奇怪吧。因为相较于漂亮且成绩优异的小遥,无论是成绩还是外表都很平凡的我,和她实在太不相称了。
「好,绑好啰。」
我帮小遥绑好头发之后,吃完早餐的小遥带着满脸笑容对我说:
「本气,能源还没补充够啦!」
小遥这么说完便站了起来,突然将我抱住。
「喂喂!别这样啦!」
「不要!因为本气是小遥的能源嘛。要是能源不够,人家会停掉的。」
这么说的小遥就像是在玩玩具的猫咪一样,在我身上又拍又摸。真是的,都已经16岁了说。
「嗯~~有吸到能源啰!」
「……我的能源感觉在减少就是了。」
我无奈地摸了摸小遥的头,这已经是像日课般的行为了。
小遥说昨天没陲,八成也是因为这样。
因为对爱撒娇的小遥来说,我已经成为她睡觉时的抱枕了。
我抱着无奈的心情,面对眼前这没有血缘、但像是妹妹般的存在,轻抚着她的背。
过了五分钟之后。
「那么,我先走了。」
在我收拾好早餐餐具后,小遥用正经的口吻这么说道。
「便当带了吗?我应该有摆在那边的桌子上吧?」
听我这么问,小遥不发一语地拿起那装在粉红色布巾里的便当盒。
此时小遥制服整齐的模样,跟先前在被窝中撒娇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头发上绑着爱用的缎带,不苟言笑的模样,完全是一名身为班长、无论对自己还是他人都相当严厉的模范生面貌,有时甚至连我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小遥真正的面貌。
在家里就要切换成模范生模式。以小遥本人的说法,这样的模式切换,似乎得花上一点时间。所以为了避免一出家门就撞见其他学生,或是有什么万一而让我们的关系泄漏出去,因此都要提早过来准备。
「我出门了。本气,你总是快迟到才到学校,要小心一点喔。」
小遥的语气及表情已经完全是一名硬派的模范生,这样的转变让我有些佩服。
「喔、喔。」
由于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回应,我只好如此模糊地敷衍。似乎是对我的反应不甚满意,小遥不悦地鼓起脸颊。
「……能源还是该再多补充一点才对!昨天的份!抱抱!」
为了安抚这样的小遥,结果我上学的时间也离迟到更近了。
在小遥出发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离开家。两人错开时间上学,也是对策之一。
由于有学生会的工作,小遥上学的时间较平常早;相反的,我总是在快迟到的时候才到学校。
话虽这么说,但由于学校就近在眼前,因此就算等到钟声响才出门都来得及。
一走出后门,眼前就是学校的货车出入口,从这里进学校,用不到几分钟就能抵达教室,这对忙碌的早晨来说是一大帮助。
今天也和平常一样,和我熟识的警卫大叔偷偷放我从货车出入口进到学校。
我在钟声响起的同时进入教室,慎太郎与康夫便立刻凑了过来。
昨天明明在我家车库一起为了机器人搞到深夜的这两个人,难得现在还这么有活力。
「本气!现在立刻借我用你家的电脑!」
「一大早的,你在胡说什么啊?」
「慎太郎他很在意一个早上看到的留言板动向啦。」
身为亲切型男的康夫带着苦笑。
「那种东西看自己的随身电脑就好了吧?」
「慎太郎想看的好像是被学校挡住的网站。」
「那种留言板就不要在学校看嘛。要是被知道的话,小惠惠会哭喔。」
「不,等一下,只要听我解释,你也会明白那是件值得关注的消息。」
身材格外高挑的慎太郎,充满压迫感地将脸凑过来。
「听好。听说在东京都内的某间工厂后面,有一台被弃置的人型机器人。」
「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我一听慎太郎这么说,就认定这是谣言常有的开端。
相较我不感兴趣的模样,康夫也态度平静地露出附和的表情。
「就是说啊。人型机器人就算是没有人工智能的机体,也是超昂贵的。」
「所以说~~那种东西被弃置才会变成焦点啊!而且捡到那玩意儿的家伙,说只要接上电源,那机器人的眼睛就睁开了呢!」
「……那也是骗人的。人型机器人的头脑组件是无法用家庭用电源启动的,就算是我们制作的原型机用电源都办不到呢,一定要有专用的器材才行。」
「为什么你们连文章都没看,就说那种没有梦想的话啊!掉在路边的机器人是贫乳妹系,全身用人类型皮肤加工,用剩余内藏电源启动后,一开口就是喊『哥哥』呢!但是由于电压不足的关系,虽然眼睛能够睁开,但身体不能动啊!之后留言板上的人开始一起出主意,在想办法要让她能动起来……她可是大家的妹妹啊!」
「喔~~知道了知道了。」
我差不多完全失去兴趣了。顺带一提,这其实是很常见的妄想。
现在这个社会,是靠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人支撑起来的。
在危险场所的工作,还有需要支援的事情,大多都是机器人负责。
明里社长的轮椅就是典型的例子。虽然那个轮椅拥有相当高水准的功能,但有更多更加简单的事,也是交由机能更加单纯的专用机器人来处理。
虽然我因为某些原因,家里并没有使用家事机器人,但不管是慎太郎、还是康夫家里,应该都有几台那类的机器人才对。但那些东西,说起来就是将以前的吸尘器、洗碗机、洗衣机进化成机器人,会自行处理各种细节的东西罢了。对大家来说,也就是会自行收集脱下的衣物,分类清洗,然后烘干烫平的方便用品。
就算拥有家电的可爱外形,也只是仅具备必要机能的用品。
实际上那也是最省钱、最便利的做法。比起制作巨大机器人,让机器人手里拿着剑或光线枪,让枪本身成为机器人会自行运作还比较有效率,这是理所当然想法。
所谓的人型机器人,则是比那些纯粹的实用品更进一步的奢侈品。
为了和人类做同样的事而制作的复杂构造及材质,并不惜投入最高技术制作而成的人型机器人,无论是人工头脑及OS本身都极为昂贵。而且外观不仅是以假乱真,更被当成是艺术品一般,让人对容貌及体态品头论足。那并不是用来从事家事
或一般工作的东西,更不会被人丢在路边。
如果去看电视节目,现在不管哪个电视台都会有一两台人型机器人。外表美丽性能卓越的人型机器人拥有各自的特技,成为众人目光焦点是常见的事。
而在军方及灾害现场等地方,除了单机能机器人外,需要「能和人类做同样事情」的地方,也能看到人型机器人的身影,因此人型机器人虽然罕见,但也是众人皆知的存在。
但是以一般民生用品来说,人型机器人实在太过昂贵了。据说最低阶的人型机器人,其价格也能买下10辆高级轿车。因此,在国、高中生的妄想当中,也有说什么都听的美丽人型机器人突然跑来家里……」的典型妄想。而对这种妄想的反应也已经有了固定模式,只要说明「考虑购入费及维持费,比每天去有从事色情行业的店家狂欢还便宜」让人知道事实就结束了。
不过,人的梦想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才会出现各种形式的妄想。
「听我说,那个机器人是从某个研究机构跑出来的原型机,那是为了保护人类受外星侵略者伤害而制造的机器人!她在印度的深山修行获得原力之后,由于拒绝让军方接手管理,所以在逃到费城的路上突然被次元移动波及……」
「喂,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混进去了吧?你也该学一点辨识网路资讯的能力吧?」
虽然我叹气试图制止,但慎太郎看来一点都没有做罢的意思。
「真是的!这也有可能是真的啊!你们应该也很在意吧!?以常识来想!而且,最近也开始有卖家庭用的人型机器人了!有个有钱老头买来当作自己的孙子,后来老头死掉后,就独自守着豪宅的侍女机器人可能也是真的存在的!搞不好那个老头还是我的远亲呢!」
面对慎太郎探出身子寻求附和的态度,康夫只是轻轻将他推开。
「慎太郎,你要说这种话也该挑对象啦,本气家里以前就是在制作人型机器人的嘛。」
「啊……这样说也对。啧,真叫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啊。况且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根本就没什么记忆。」
的确,我的双亲是机器人开发者,人型机器人从以前对我来说,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以前在家里的车库里,甚至还摆了几台。也是因为当时我跟如今关系冰冷的父母学到的知识与技术,我现在才会帮忙机器人机器人社的活动。
话虽这么说,因为某个原因,家里已经不再会有任何机器人了。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器材跟多余的零件而已。
「可恶!要是现在那个车库里有人型机器人的话,我一定会不择手段让她叫我一声『哥哥』的说!」
慎太郎的说法让我不禁叹气。虽然这样说很破坏梦想。人型机器人看来虽然像是人类,但基本上只会做OS范围内的事情,如果命令方没有发出指示的技能,机器人立刻就会处于等待命令提示的状态。虽然以最新型的电视来说,看来有相当不错的通用性及对应力,但说起来也免不了根据剧本行动的感觉。
就像慎太郎所说的,是有听说过有钱人为了排场在家里添购人型机器人,让机器人处理各种家事。而且虽然不会在家电量饭店贩售,但高级百货店里,也是有在卖那种机器人。
但是那些东西就跟昂贵的美术品一样;与效率是无缘的;就算在打扫程式里加入把自己当成恋人一样对待的程式,感觉也不过就是根据约会准则来交谈或行动的东西。至于实际情况是怎样,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况且话又说回来——慎太郎啊,要是留在我家车库里的是浑身肌肉的男性型机器人,那你又打算怎么办?就在我打算这么吐槽的时候,教室大门被打开。
「来~~大家坐好喔一要开始开班会了~~」
恰巧这个时候,我们班上的可爱班导师现身了。
看见我们在教室后面闲聊,老师立刻就气嘟嘟地鼓起脸颊。
「你们几个,钟声已经响啰!你们这些男生要是不乖乖坐好,老师会生气喔!」
顺带一提,小惠惠老师——也就是小松崎公惠老师,虽然是这个模样,但也有五年的教师资历,而且也是年过三十的大人。但说实话,由于无论外表跟言行都像是国中生,所以常常让人忘记这个事实。
「小惠惠老师,请不要妨碍我们!这事关妹妹的性命啊。」
「咦!?跟、跟令妹有关吗?可是、可是,人家身为老师……」
「小松崎老师,请不要管那个蠢男生说的蠢话,直接开始班会吧。而且川森他根本就没有妹妹。」
对不知所措的公恵老师这么说的是模范生模式的小遥。
那跟一早的撒娇模样截然不同,就算看在我的眼里,也像是另一个人。
「啊!对喔!慎太郎,不可以说谎喔!」
「我没有说谎!我有妹妹!她一直在我心中啊!」
慎太郎开始喊出莫名其妙的话语。冷静点,这样会被人怀疑有病喔。
「其他男生也立刻坐好,这样会让老师没法开始班会的。」
小遥开始代替公惠老师督促聚在一起闲聊的男生回到座位。
然而不知好歹的慎太郎,仍试图偷偷溜出教室。
「你在做什么?」
一个会让人心碎的冰冷声音。是小遥!啊~~她生气了……小遥从正面瞪着慎太郎。
「川森同学,因为你这样妨碍班会,已经浪费了约五分钟的时间。是啊,就只是五分钟而已。但是,这个班上约有三十名学生。三十人X五分钟,单纯计算起来有一百五十分钟。差不多是一场电影的时间了。你的行动有一部电影的价值吗?而且我认为时间的价值,会根据那个人的能力跟在社会的立场有很大的不同。在这里的三十人以未来性的观点来说,可都是十分宝贵的少年少女。这样三十人的五分钟,怎么想都不止一部电影的价值。而且顺带一提,这三十人当中还包括我在内,对这一点你有什么意见跟感想吗?」
「啊唔啊唔啊唔……」
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慎太郎开始不停颤抖。
「够、够了!」
感觉状况不妙的我,赶忙插到两人之间,挡住小遥瞪着慎太郎的视线。
「慎、慎太郎他在抽搐耶!?」
「慎太郎跟现实的女性交谈超过140字以上,就会变成这样喔。」
康夫对发出哀叫的公恵老师这么解释道。
「就是这样,慎太郎已经受到惩罚了,说教就到此为止吧。」
「……哼,也好。我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小遥丢下这句话便返回自己的座位。小遥的说教总是这样,庆幸自己没有成为目标的男生们,互相看着彼此。
「今天感觉格外犀利呢……」
「好好喔……我也好想被那种眼神藐视喔……」
隐隐听见教室中的这番对话,让我不禁在内心叹气。
这跟早上跑进我被窝里撒娇的小遥,实在不像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是她为了遵守小遥3原则而努力后的结果,但一直装乖的猫……应该说披上虎皮的模样,究竟跟真正的老虎又有什么差别呢?
「好、好了!那么要开始开班会啰~~」
公恵老师有些认命似地这么说道。
由于最吵闹的慎太郎已经不省人事,加上其他人也事前了解小遥的可怕,班会十分顺利地结束了。在我打算趁着第一堂课开始前去上厕所而走到教室外头时,公恵老师跑来将我叫住。「本气本气,可以耽误你一下吗?」
「老师有什么事吗?如果要问慎太郎的事,放着不管自然就会好了。」
「不是啦,是关于昨天的事……」
公惠老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昨天的事……啊!对、对不起!是关于学费的事吧!昨天我联络不到我爸……明天一定会想办法把钱汇出去的!」
由于明里社长他们突然跑来,加上为了安抚小遥,让我完全忘了这件事。老爸八成是写了回信给小遥之后,就接着把事情忘记了吧。我爸就是那种人。
「对不起,这样一直催你。但是,这件事也跟久远同学有关,所以……」
「别这么说,我才要感谢老师一直这么关心我们呢。」
公惠老师是少数知道我跟小遥状况的人。
像现在这样特地挑人少的地方说话,多半也是老师的用心吧。
就算身材娇小,但终究还是大人,而且还是教师。与公惠老师相比,我老爸似乎一点都没有身为大人跟监护人的自觉,这样下去会让小遥担心的。想到这里,让我难以压抑内心的烦躁,我的家人真的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我绝对不要变得像老爸那样,我在内心这么暗地发誓。
但是,这或许反映了现实并没有那么好过吧。
到头来,我这天仍旧联络不上老爸,学费的事情又扑了个空。
我不希望有人误会,我老爸虽然有点欠缺社会适应力,但并不是没钱。由于他的经历是从大学的研究机构以超优质待遇转入民间开发公司,因此虽然还
称不上富豪,但也不是在金钱方面会感到拮据的人。
而分居中的母亲也同样是从研究室被挖角到其他企业的人,所以我们家在家计上可说是相当宽裕。
我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而选择独居,所以就算在生活费方面受到限制也不会特别在意,但预定要缴的学费却忘记支付,这让我实在难以接受。
尽管我将能想到的所有咒骂都写进给老爸的信件里,但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他应该不会没看到才对吧一我抱着这个想法,今天就决定放弃了。
可是,我实在太天真了。正所谓祸不单行。
我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正身陷在危机当中。
我认为只要是人,都会有些不擅长应付的东西。
当然,我——大河原本气也不例外。
但要说不擅长应付,从不能只用「讨厌」来解释的这点来看,也可看出世事有多么不尽人意,或者该说人生是何其复杂吧。我是这么想的。
「唔……!」
当我一早起床看见那个我「不擅长应付的东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喝咖啡的瞬间,我口中不禁发出微弱的呻吟。
「早。」
那名身穿白衣的女性只将视线转向这里,用那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对我微笑。
年龄二十三岁,生日是六月二十七日上午五点三十二分,血型是O型。
自从小学时我被她修理到再也不敢脱口说出忘记准备生日礼物之后,这些知识就再也不曾从我脑中消失。
「早、早安,勇希姊。」
没错,虽然不知是否该说遗憾……在这里享用咖啡的女性,并不是什么不法入侵的外人。而是在不久之前,都还在这栋屋里跟我们一起生活的人。
她是我的姊姊大河原勇希。就目前来说,她可说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对象。
「早安,勇希姊……真是令人失望。」
「咦?」
「我心爱的弟弟啊。用不着害羞,就称呼我『心爱的好姊姊』吧。」
不管怎么想,我都不觉得会有高中男生使用那种称呼。
「我明白你正处于复杂的年龄。但是,也差不多该从青春期特有的反抗心毕业、坦率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了吧?试着说说看『我心爱的好姊姊,早安』嘛。」
「……勇希姊,你一大早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才跑来的吗?」
「对我来说这并不算特别早起。而且,我都是在早上七点吃早餐。」
「呃、那个……勇希姊,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勇希姊完全无视我提出的疑问,带着悠哉的表情继续说道:
「规律的生活、营养均衡的饮食、确保一定时间以上的睡眠,这三件事是从生物学的观点,让人体发挥出最佳表现的最佳手段,这应该用不着多解释吧?」
虽然我完全听不懂勇希姊想说什么,但也不得不接受她话语的正确性。
勇希姊在对我说教的时候,一定会像现在这样,说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开场。
「我经常有个想法,为什么明知有如此明确且能自行提升效率的方法,却有许多人不这么做。尤其是对独居男子来说,更是需要自持自律的坚强意志才是。」
我看了一下时钟,现在是七点五分。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我立刻连姊姊的早餐也一并准备。」
「嗯,脑筋转得快是好事,不愧是我心爱的弟弟。」
年轻且带有脱俗气质的机器人工学天才——这就是我的姊姊大河原勇希。
现在她跟母亲住在一起,在研究所专攻机器人工学。她是著名开发者大河原夫妻唯一的女儿,同时也是美丽与智慧兼备的学会希望……似乎是这样。
姊姊的名气大到偶尔会被电视节目找去做特别来宾,和可是说将平凡挂在脸上的我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说起来,我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搞不懂这个人的想法了。
「心爱的弟弟」虽然是这个人爱用的口头禅,但根据经验,通常姊姊在这么说的时候,等着我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早餐。由于从前一起住时,早餐就是我在负责,所以我很清楚姊姊的喜好。勇希姊喜欢吃半熟的荷包蛋。由于小遥喜欢口感松软的蛋包饭,所以我记得以前都是隔日轮流做。我感受着那投射在我背上的视线,尽可能以不会剌激到姊姊的词句,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
「那么,勇希姊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研究室那里不忙吗?」
「怎么?说得好像我不能来这里似的。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跟心爱的弟弟有同等继承权的场所。况且在双亲正在进行离婚协议的现在,以母亲代理的身份,确认并报告自己心爱弟弟在父方的状况,也是身为姊姊的我应尽之责。」
「没、没有啦,勇希姊!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嗯,那么是什么意思?希望你能简洁地说明一下。这样吧,给你两分钟好了。」
拜托饶了我吧。说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人,不过……看见我困扰的模样,姊姊似乎收起自己带剌的态度。
「也罢。早上过来看我心爱的弟弟虽然也是事实,但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其实妈的手机那里,收到你学校事务人员的联络了。」
在这一瞬间,我便明白了理由。
是学费的事。学校肯定为了老爸忘记付学费的事情,跟母亲确认了。
虽然目前处于分居状态,似两人目前仍是夫妇,而且也确实是我的父母。
那个笨老爸……就不会想到事情可能变成这样吗?
「妈觉得很心痛,一直在说当初不该把你留在爸爸那里,不该让你一个人住,我也有同感。你正处在多愁善感的时期,就算住在得花一个小时通学的地方,也应该在我们的庇护下,培养健全的精神与健全的肉体……」
「等、等一下!我没问题的啦!老爸说过他今天就会把学费汇出去!而且也有联络上了!」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我立刻打断姊姊的话语。虽然有联络上老爸这件事,很遗憾的只是谎话,但这样下去,我会被带离这栋屋子的。
「嗯,会说出『有联络上』之类的发言,大多都是代表无法取得联络。看来这里的环境不怎么好的样子。」
啊啊啊~~我自掘坟墓了吗!?妈妈跟勇希姊原本就不赞成我独居。
但由于我对各类家事都很拿手,所以应该也不至于让她们太过担心才对。在父母分居以前,身边就是很少见面的双亲跟个性奇怪的姊姊,加上还有小遥这样爱撒娇的同居人,所以我也是在迫于现实需要下,负责接下各种家事。
话虽这么说,高中生独居确实是相当罕见,更不用说监护人是父亲那样的怪人了。
除此之外,多半还有另一个让勇希姊她们担心的要素。
而且那个让人担心的对象,感觉应该就快过来了。
这类糟糕的设想大多都会成真,这也是人生难搞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正跑下楼梯的轻快脚步声。
惨了——在我还来不及这么想的时候,门便被打开,小遥带着一头乱发跑出来。
「本气,早安……呃、啊、勇希姊!?早、早安!」
来到家里的小遥,一看见勇希姊,便立刻发出奇怪的声音,并且全身僵硬。
「早啊,小遥。」
勇希姊带着笑容回应,但跟以往一样,眼神没有丝毫笑意,小遥立刻就退回到走廊上。
当小遥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是变化为完美模范生模式的小遥了。
「刚才失礼了。由于是本气快要迟到的时间,我才有些乱了手脚。既然勇希姊过来了,那我就放心了。好久不见。」
我有点好奇小遥究竟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将头发跟制服整理得毫无破绽。
姊姊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我很高兴见到你。不好意思,麻烦你再等一下。本气,动作快点。」
「嗯、嗯。」
「小遥,这边坐。这么久没见面,我们来聊聊吧。」
「好的。」
小遥坐在勇希姊的对面。
「你用过早餐了吗?本气很快就会把早餐弄好了。」
「不用客气,我已经吃过了。」
这绝对是谎话!小遥不可能吃过早餐才过来。而且我现在正在弄的东西就是为了小遥,用从家庭菜园摘下的迷你蕃茄做出沙拉跟荷包蛋。
话虽如此,小遥会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我默默地准备了勇希姊跟我自己的早餐,并且还是为小遥准备加了许多牛奶跟砂糖的咖啡牛奶。
而在这段时间,面无表情的勇希姊跟模范生模式的小遥,也持续在交谈。
「听说小遥你虽然才二年级,但已经在担任学生会的书记啦?」
「是的。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是因为永野学姊担任,受她指名而已。」
「真不愧是有双亲的血统,相当优秀呢。本气你也该学学人家。」
「……知道了。」
事实上,我跟勇希姊及小遥虽然曾在这栋屋子里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由于姊姊年纪与我们相隔较远,所以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小遥被我们家收留之后,就更是如此了。我跟同年的小遥在一起的时间更多,而当时姊姊则开始出入双亲的研究室,因此更多时间是跟父母在一起。
「如果是像小遥这么优秀的人,独居也不成问题。但是,我觉得对本气来说还太早了,今天好像也睡过头的样子。小遥,你觉得呢?」
虽说是睡过头,也只是五分钟而已,但是……就是这么回事,我留在这栋屋子里独居的条件之一,就是要能确实自立。
「没问题的,因为我会好好监视本气。」
其实小遥是我在照顾的人才对吧——我忍住想这么说的冲动,开口附和。
「是啊是啊,有小遥在,没问题的。」
「在这方面我会期待的。话虽这么说,你们可是年轻男女,要是太过于亲近,结果传出不好的流言,那样对小遥的双亲也过意不去。本气,身为大河原家的一员,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知道啦,勇希姊。况且小遥对我来说是像妹妹一样的人……」
「那只是你跟小遥之间的感觉,对旁人来说可不是那样。」
勇希姊不容辩驳的态度,让小遥紧闭双唇。
「勇希姊,现在我也兼任风纪委员,要是会有什么问题,我其实算是处在负责监督的立场,在这方面您大可不用担心。」
「……这样吗。本气虽然让我担心,但小遥说的话,我可以信任。毕竟你连头发都来不及整理就赶来叫本气起床了呢。原本爱撒娇的小遥,想改还是能改的。」
小遥似乎是察觉勇希姊已经看穿实情,在这时才首次羞红了睑。
而勇希姊则像是没有注意到小遥的变化似地,将早餐送进口中。
「我们也有想尊重本气自主性的想法。那么,就看在小遥的份上,先等到后天再说吧。要是这段期间家父缴了学费,而我也判断这个家正常化的话,这次我就认可本气继续独居。」
「咦……?正常化的意思是……?」
不只有学费的事吗?我转头看了看四周。
「看来你并没察觉的样子。我在心爱的弟弟起床之前,就检查过你的生活状态了。跟以前一样不使用机器人,我可以理解成是喜欢家事的本气所抱持的嗜好。但是,堆积如山的待洗衣物,还有清扫太过马虎,在家里随处可见灰尘累积的状况,就实在……」
惨了。由于勇希姊不时会跑来检查,所以我一直有在留意,但最近为了帮忙制作试作7号机的事情,让我抽不出时间,家事几乎完全没有处理。
「除此之外,车库的状况更是糟糕。虽然之前确实说过那里的器材及废弃零件,可以任凭本气处理,但用过的工具及器材没有收拾好,以技术人员来说是不及格的。」
我无话可说。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处理的话,我是有一定程度会对这些方面多加注意的习惯,但是跟慎太郎、康夫,还有明里社长他们一起活动的时候,让我无论如何都急着想要表现进度,结果在清理及收拾方面就变马虎了。
「我是来看你是否能打理好独居生活为标准进行判断。当然,如果父亲会回来照顾你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但如果会这样,就各方面来说,从一开始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态了。所以这种假设不论怎么说也是白费力气。」
勇希姊难得做出耸肩的动作。小遥低着头,看来无法接话。而我则是等她们用完早餐之后,开始默默地收拾餐具。
没错,我们家人是彼此分开的,而且是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总而言之,如果没缴学费自然是不用说,如果到下次我来确认时,你的生活状况还没能改善的话,我就会去跟父亲要求让你交由我们照顾,没有意见吧?」
就算有意见,勇希姊也听不进去。
这种用正论压倒对手的感觉,也是我不擅长应付这个姊姊的原因。
小遥紧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在她脸上是我平常没看过的表情。
我们一起离开家后,就走向紧邻在旁边的学校。提醒我要整理屋子,接着将我们送出门的勇希姊,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赞美。
「你做的荷包蛋还是一样好吃。就这样,我改天再过来。」
对于把家事当成嗜好的我来说,这样的称赞让我有些高兴。如果只是荷包蛋就能讨她欢心从的话,要我弄几次都不成问题,但是……老实说,我很害怕下次勇希姊来确认的日子。车库那里,又该怎么处理才好呢?毕竟能摆试作8号机的地方,怎么找也都只剩那里了啊……
而在那个问题之前,不管怎么说,今天都非得找到那个笨老爸才行。我叹了一口气之后,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内心做了这个决定。而在这短暂的路程当中,小遥一句话都没说。
一到学校,我便趁班会时间溜出去,再次来到理科准备室。
这里不知是否该说是学校里的死角,总之是位在不会有人来的位置,因此就算大声嚷嚷也没问题。
虽然碰到机器人撞破天花板的状况,还是免不了会引人围观;但除此之外,这里是平常没人会来的地方。
由于修理的工作也是由我们负责,因此现在跑来这里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慎太郎他们。我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并拿出手机。
这次我打算一直反复打电话到有人接听为止。
就算得跷课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再次按下已经拨打过不知多少次的拨号键,等待老爸接听电话。由于他并不是会习惯早起的人,所以可能还在睡觉。老爸是将大半人生投注在研究中的那种人,虽然说双亲都是研究员,但老爸怎么会跟妈妈结婚,到现在都还是个谜。一如预期,电话切换成留言模式。平常我在这时候都不会留下任何讯息,就直接切断电话。
毕竟只要有留下来电记录就足够了,一般来说应该也都会另外找时间回电吧。
而且我要说的事情,之前也有用电子邮件说过。光是看见我的来电记录,应该就能知道是学费的事才对。
可是,从勇希姊会找上门这件事来看,让我不觉得现在是能这么悠哉的状况。这次我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直接联络上老爸。
「喂,老爸你在吗?拜托快点回电,这件事很急。」
我先留下稳当的留言,然后等了一下。不知是否该说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回音。
「喂喂喂!老爸,给我接电话!」
在又打了几次电话之后,我在烦躁之下,留言也逐渐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就算得要去母亲那里,我也能让自己死心。
虽然自己生活是比较自由,想到要一直被那样的姊姊监视也让我感到难受,但那并非是无法忍受的事。但就算这样……我持续不断打了不知多少次的电话,并留下大概有几十次的留言。
「老爸!就算小遥受伤你也无所谓吗!她是你好友的女儿吧!」
在我忍不住这么大叫的时候,竟意外地听见回应传进我的耳中。
「喂、喂……」
「老爸,你到底在搞什么!……呃、是女的?」
我反射性地大吼之后,才注意到做出回应的,跟老爸是完全不同的声音。
「呃、那个……对、对不起。请、请问,有人受伤了吗?不要紧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突然在没有任何预期的状况下听到对方这番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老爸的电话。而且虽然现在不算清晨,但可是早上班会的时间。
分居中的老爸那里有女人,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我还是断定再怎样这都是不可能的事。该怎么说,因为老爸他真的是个研究狂,完全不是那种类型的男人。
我想多半是研究所的其他职员吧,我让自己稍稍调整呼吸。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父亲。可以请大河原听电话吗?」
「对不起,现在主人优先度最高的指示是休息,起床预定时刻是四小时后。」
……听到这段话我便明白了,接电话的是人型机器人。
而且那多半是老爸制作的机器人吧。既然这样,事情就简单了。
「呃~~那麻烦请将那个指示复盖掉。优先度最高,麻烦你代为传话。『在今天汇出学费』可以吗?」
「那、那个…由于没有主人登记的资料,所以不能擅自改写优先度。原本这段通话本身也是违反指示的。但是,我会以特例来转达您的讯息,等主人回来,我一定会传话的。一定!」
听见对方莫名激动的语气,让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台机器人似乎格外有人类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吗?我们机器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人类受到危害的!」
听对方这么说,我便明白这台机器人擅自接起老爸电话的理由。因为我提到「小遥受伤」的发言,有抵触到机器人3原则第1条的可能性。
「……那么,麻烦你再向我老爸转达另一件事。『我不会要你回家,但至少最低限度的事情要做到。我的事还算其次,但要记得照顾小遥。要是让小遥哭泣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这句话。」
「呃、呃~~这个意思是,本气先生,你们需要有人照顾吗?」
「算是这样吧,麻烦你转达了。」
「好、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一定会确实转达的!」
电话那头的机器人用格外开朗的语气如此回应。
……看来老爸做了一台奇怪的机器人呢,我想应该是什么最新型的机种吧。
我挂断电话之后叹了口气。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机器人不会忘记事情,也不会忽视指示。由于老爸只是忘记学费,我想还不至于因为嫌麻烦而不想付学费,这下应该很快就能搞定吧。
由于紧绷的心情得到放松,让我完全没察觉到一件事。
就是那台老爸制作的机器人……是用名字在称呼我。
由于解决了一个问题,所以我打算趁午休的时候来解决另一个问题。
没吃午餐就开始活动的我,不知为何正捧着一个大箱子走在走廊上。
我跟小遥在教室道别之后,便为/商量车库的问题,前往机器人机器人社团。
一到了那里,明里社长便突然命令我帮忙搬东西。
这并不是社长喜欢乱使唤人,而是因为社长也兼任学生会长,所以十分忙碌。由于明里社长在午休时间也有事情得处理,所以才变成现在我要边搬东西边跟社长商量车库问题的状况。和社长一起走在走廊途中,有许多经过的学生纷纷向社长打招呼。
看社长活力十足地一一回应,让我内心涌起「她真的是学生会长呢」的感慨。至于社长坐在轮椅上的事实,感觉不用多久就会让人遗忘。
「怎么了?大河原,我脸上有沾到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没什么。」
「喔,难道说你爱上我啦?」
「并没有。」
「但还真是遗憾啊,我已经有个父母决定好的未婚夫……」
「是啊是啊,然后你要说『骗你的』对吧。」
「……」
「呃……真、真的吗!?」
「我只是想,真是那样就好了。」
「结果还是骗人的嘛。」
社长突然露出格外严肃的表情,害我一下子差点当真了。
「先不说那些玩笑话,毕竟我是这种样子嘛,所以那方面的事,不知该说是有些放弃了,还是已经当成次要的……」
社长看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这么说道。虽然我没有仔细打听过,但社长似乎是从出生起,就因为疾病的关系,腰部以下几乎都没有知觉。
别说是走路,就连想活动1公厘都办不到。
虽然靠着线性转轮与人工肌肉,让社长能依靠拥有可变构造的轮椅,使她在日常生活上几乎没有什么障碍,但这并不代表就此解决了所有问题。
「因为我从出生就这样,所以并不会特别感到不便,但不能做到一般人理所当然就能做到的事,所以还是有些不甘心吧。」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能理所当然行走、奔跑的我,实在没立场说些什么。可是明里社长的表情没有丝毫阴影,她脸上展现出可爱的笑容。
「所以说,我才想总有一天要把这双腿给换掉,换成机器人的腿。」
「呃……机器人?」
「是啊。可是,不是普通的机器人喔,是可以和真的身体一样活动、一样有知觉的那种。」
「这个意思是,想要打造义肢吗?」
「不是那样啦。是比义肢、比真正的手脚都还要厉害很多的东西!」
原来如此,所以明里社长才会这么执着要制造出能跟人类一样活动的机器人吗?
「现在虽然只能做出连好好走路都办不到的机器人,但总有一天我会做出能成为自己双腿的机器人。我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才会在机器人机器人社持续研究。我以前听勇希姊说,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将人型机器人的下半身与人类结合的技术呢。」
由于早上才见过姊姊,所以在听到社长提到姊姊名字的瞬间,让我不禁紧张了一下。原本姊姊跟明里社长就是旧识,也因为这份关系,我跟小遥也是从小就认识明里社长。小遥到现在有时还会脱口叫出「明里姊姊」呢。由于小遥连对曾实际住在一起的勇希姊,都不曾用过「姊姊」来称呼,由此可知两人的关系有多么亲近了。
可是,在这时对我说这些话,也让我感到有些困扰。
原本我就不是机器人机器人社的社员,跟机器人有关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带到家里去。
虽然因为明里姊是社长的关系,所以我同意提供车库并帮忙组装机器人,但其实我对这个活动并没有特别热心……我是这么想的。我虽然喜欢玩机械,但换成机器人,情况就有些不同。
但是,听过明里社长对我说这番话,也让我难以说出「请不要再使用我家车库」的要求。这让我不禁觉得明里社长对于掌握人心的技巧,一直都这么高明。
毕竟这个人每次只要说「大河原,帮帮我」之类的话,就会让我涌起必须保护她、帮助她的想法,虽然她提出的要求经常都让人觉得很乱来就是了。
永野明里会被选为学生会长的理由我非常清楚。
这个人拥有一股能够凝聚人心的魅力。
「这么了不起的目标,像我这种人帮不了什么忙的。」
「才没有那种事呢,要不是有大河原的技术,机器人机器人7号不知得弄多久才能完成呢。你真的有继承全家都是机器人工学专家的血统喔。」
「可是我……对小遥的事情还是……」
我在这时听见社长轻声叹了口气。
「嗯~~没关系,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但我觉得那孩子自己也该走出来就是了。」
从小就认识小遥的明里社长,也知道小遥的过去。
明里社长也同样知道我家完全不使用机器人的原因。
为了摆脱这有些伤感的气氛,我刻意露出笑容。
「比起那些,要是社长的双腿做出来……不,该说是修好吧,那到时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色色的事啦!」
「咦……!?」
由于明里社长的语调实在太过有力,让我差点当场摔跤。
「等一下!那种目标是怎么回事!」
「咦~~因为如果只是走路、跑步,现在这样明显比较方便,这样说起来,剩下的当然就是性……不对不对,虽然不用说得那么露骨,但也就只有做色色的事了吧。听说会十分舒服喔,我看那类的书是这样写的。」
「社长好歹也是女生,拜托不要把那种话挂在嘴边好吗!」
「真是的,何必这么害羞嘛一杂志上都有写说青春期的男生,最感兴趣的也是色色的事呢。」
「杂志说的话不能全信啦!」
「少装了啦~~啊,这样吧。如果机器人完成了,我就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怎样?」
「咦……」
看明里社长目不转睛望着我,让我不禁羞红了脸。明里社长是连她本人都有自觉的美女,顺带一提,胸部也十分丰满。看见我陷入沉默,社长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啊,你当真了啊,果然都是在想色色的事呢~~」
「才、才不是呢!」
在不久之前,都还是在谈要克服残疾,用科学的力量制作能替代自己双腿的机器人——原本应该是这种像电影般的感人剧情才对,结果没两下就变得俗气不堪了。我不知该说是傻眼还是失望,总之现在心中充满一股强烈的遗憾……呃、等一下,我刚刚察觉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社长,我想问一件事,刚才说要比真的还厉害,难道是指……」
「嗯,当然不只要能走路,还要能搭载那种功能才行啦!而且要『高性能』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还来!把我的尊敬跟感动还给我!」
「怎么这么说啦~~大河原你真是没有梦想耶~~」
我感觉自己完全被骗了。这让我在内心发誓,以后绝对不要随便把社长说的话当真。
结果我被这么一闹,原本想拒绝提供车库给机器人机器人社活动的事情,就这么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到办公室跟公惠老师确认,学费似乎顺利汇进去了。
这样暂时可以放心一下了。公惠老师也在对我说:「如果有什么困难,都尽管跟老师说喔!」之后,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但因为拍太大力的关系,所以咳了几下。
虽然老师给人感觉不怎么可靠,但光是让人这样表达关心,心情便不可思议地感到轻松许多。
那么,剩余不多的午休时间该做什么呢?没吃午餐是有些难熬,但时间也……
正当我在脑中盘算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人从前方气冲冲地朝我跑来。
「给我站住!大河原本气!」
在脖子上挂着看来相当昂贵的单眼相机
,背上挂着背包,背包里还装着满满东西的女生,是跟我同班的新闻社社员。总是为了寻找新话题而到处流浪的她,不知为何跟小遥却处得不错。因此她跟我说话的机会自然也比较多。
「你身上东西还真多呢,宫武。没问题吗?如果要去教室的话,我可以帮你拿一点喔。」
「哼!就算偶尔装出绅士般的态度,我也早就看穿你的本性了。」
她一开口就没给我好脸色看。就像这样,她对我其实不怎么信任。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在宫武眼中,我的形象就是「给小遥添麻烦的青梅竹马」罢了。
虽然当中也有无法否定的地方,但这当然是误解。而这也是因为「在外面不要太亲密」这种根据小遥3原则发展的结果,所以要解释也很难说得清楚就是了。
看见我带着苦笑的反应,背着许多东西的宫武则是满脸愤慨但却无从发泄的表青。
「真是的,就是有你这种人在惹是生非,小遥才……」
「咦!?小遥……她怎么了?」
「虽然告诉你也没用,但还是让你当作反省材料跟你说吧。小遥刚才要帮学生会搬东西的时候昏倒了,我现在身上的东西,就是小遥她……啊、等……」
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冲了出去。
来到保健室的我,朝一张被布帘隔开的床走近之后,便听见里面的人用「是本气吗?」在叫我,看来小遥光是透过感觉就知道是我来了。
「嘿嘿……能源用光了。」
一看见我的脸,完全变回原本模样的小遥便露出憔悴的笑容。
「傻瓜,怎么会贫血呢?你没有好好吃午餐吗?明明早餐就已经没吃了。」
「因为今天没有便当嘛。」
对喔,今天早上因为勇希姊在的关系,让我根本没时间准备便当。
「就算这样,也应该要好好吃饭才对吧?我们的零用钱也不算少,可以去学生餐厅……」
「人家一定要本气的便当嘛。」
小遥说完鼓起脸颊,这样看来很孩子气喔。
「本气、本气。」
小遥像是想说什么似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怎么啦?」
「那个……可以抱抱吗?」
小遥罕见地提出这种疑问,八成是因为在学校的关系,所以才有所顾虑吧。
「不是说好不可以在外面这样吗?」
「可是,从前天小遥的能源就一直没能充满了嘛。小遥如果一天没有抱本气5次,能源就会用完啦。本气有说好要照顾小遥了,这样会违反小遥3原则喔。」
「又是这样吗……」
虽然我嘴里这么说,但我怎样都无法扳起面孔拒绝。
我认为今天早上最难受的人应该就是小遥了,她大概很担心可能得要跟我分开吧。我会选择独居的理由……就是因为无法抛下这个跟我没有血缘,但对我来说就像是妹妹般的少女……这算是占了大部分。
但是,我也明白勇希姊他们「年轻男女不该待在同一屋檐下」的心情。对我来说像是宝贝妹妹般的小遥,我自然也不能做出可能会传出奇怪流言的事。
「……不行吗?」
「唔……」
小遥用纯真的眼神看着我这么问道。这样实在太作弊了。
面对跟我如同兄妹般的对象,我究竟在紧张什么啊。
小遥手拉着我,看来就像是撒娇的猫咪一样,现在她已经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小遥了。
要我遵从小遥3原则的话,我对她所提出的要求是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能撒娇。这里勉强可以算是两人独处的地方,而那也是让我们能持续在一起的规则。
我能确认到自己跟因为醉心于机器人、而疏忽亲人的双亲及姊姊之间,有着不同的部分。我很珍惜小遥,就像对待亲人、对待妹妹一样。想到这里,我带着苦笑点点头。
「……只能一下下喔。」
「太好了!那么,抱抱~~」
就在小遥打算抱住我的时候——咕~~我们突然听见这样的空腹声。
「咦、咦?」
「哈哈,看来真的能源也不够了呢,我们溜出去吃过饭后再回教室吧,家里的早餐应该还有剩才对。」
「……嗯。但是……还是要抱抱喔!」
紧抱着我的小遥,身体已经相当有女人味了。但是,这样的拥抱并不是出于恋爱之类的感情,而是为了活下去所必要的行为。把这说成是能源,其实并不全是骗人的。我一边抱着这样的想法,边轻抚着小遥的头。
在下一堂课开始时,小遥已经完全变回了模范生模式。
「小遥!我好担心你喔!」
自称是小遥好友的宫武,满脸泪水地抱着小遥。
除了她之外,其他班上的女生也都聚在小遥身边。
「富子,别黏这么紧,这样让人觉得很烦。」
「啊啊!这么冰冷的话语!这才是我的小遥啊!但请不要用名字称呼我啊!」
「既然这样,富子你就该先听我的话才对。富子这种让人嫌烦的态度会让我感到不快,这件事我以前就有跟富子你说过才对,富子。为什么富子你就是无法理解呢?难道说富子是笨蛋吗?我对富子这么抱怨,就是希望能听富子你亲口好好解释啊。话说回来,你有在听吗?富子。」
「啊啊!排山倒海般的连呼!?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我真不知道这两人的交情究竟算好还是算坏。
看着小遥这个样子,在一旁的我用力叹了口气。
我现在手边堆了许多非处理不可的事。
要拒绝机器人机器人社借用车库看来会有困难,所以我先要将车库整理到能正常使用的状况才行。由于勉强使用废弃的车库就是导致用具凌乱的原因,所以只要能让车库正常发挥作用,应该就能将问题解决。虽然感觉这样有些本末倒置,但为了避免被赶出那栋房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这个问题之后,我还得打扫并整理屋子。虽然我原本就不讨厌做家事,但要让家事跟照顾小遥还有跟机器人机器人社的工作并行,可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如果只有在某种程度上知道我跟小遥关系的明里社长也还好,但机器人机器人社都跑来家里的时候,小遥就不能到家里来了。
虽然并不是说慎太郎跟康夫不能信任,但关系到小遥的事情,很难预料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他们知道在班上是头号美女且个性沉稳的小遥,其实是个爱撒娇的女孩,不知会有何反应。要是传出去,而且还传到勇希姊的耳中,现在的状况就难以维持了。这是我希望能避免的情况。
我不喜欢抛下我而将心思投注在机器人身上的双亲,也不喜欢像勇希姊那样用道理来压人的感觉。小遥会到大河原家,是因为父母过世的关系。我的双亲对小遥很好,就算是现在也没变冷淡。但是,他们都是不怎么懂得去调整事情优先顺序的人。
我因为这样,有过相当寂寞的经验,而小遥肯定比我更加感到寂寞。
哭泣的小遥对我说出「小遥想成为机器人」的日子,让我始终难以忘记……就在我想到这里时,连忙晃了晃脑袋,将那份记忆甩开。
小遥3原则的确是我跟小遥的承诺。
因为这样,我想要信守那份承诺。就算只有我记得,我也希望自己能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男人。
话虽这么说……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想要让一切都符合理想,实在颇有难度。
「唉……要是能再多一个自己就好了~~」
就像是听见我的叹息似地,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连忙取出手机,发现收到了一封信件。寄件人是……是老爸。
之前我联络成那样都没回音,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是联络我已经将学费汇出的信件吗?还是说他有心想写一封道歉的信呢?然而上述两者,都不是这封信件的内容。
「照顾送过去了,麻烦你了。」
就只有这样。
……照顾送过去?这是哪国话?我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老爸应该是个脑袋非常聪明的人,但这样的信件还真是超乎我的想像,让我难以理解。
最后我放弃了回信的念头,又再次叹了一口气。
一等到放学时间,我便匆匆忙忙返家。因为还有多得要命的事在等待我处理。首先是整理车库……在帮小遥准备晚餐之前,我得先将车库的状况改善成能让勇希姊接受的状态。
当我抱着这个想法一路跑到家门前时,我这才理解老爸那封信件的意思。
在我家门前站着一名服装特殊、头上有着看来像是奇特发饰、简直像是人偶般的美丽少女。
少女一看见我,便立刻露出开朗的笑容。
「幸会,主人!我会从今天开始负责照顾主人的!」
带着大提包现身的美丽人偶,用我在电话里听过的声音这么说道。
「人、人、人型机器人……照顾我?」
我的脑袋实在无法搞清楚状况。
「是的!我跟前主人转达
说这里似乎需要有人照顾,因此我就被派遣过来了!以后本气先生就是我的主人!往后请多多指教!」
人型机器人十分昂贵,以处理个人住处的家事来说,是十分奢侈的艺术品……应该是这样的。再怎么说,这都太不合理了。而且,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插图089
我的住处之所以完全不使用机器人的理由……是因为小遥讨厌机器人。老爸明明也知道这件事,就算说是人型,但也不该送机器人过来才对。
确实,如果有一台能打理家事跟各种麻烦事的人型机器人,我的独居问题就几乎等于全部解决了。但再怎么说……
「老、老爸!随便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忍不住朝天空这么大叫。
就这样,一台超贵重的机器人跑到我家里来了。
而即将改变我们命运的一连串生活,也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