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半价便当只是卖剩的旧便当而已吗? 寒冰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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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点四十八分,『她』正站在某间超市前面。
春夜晚风将制服裙摆吹得翻飞,『她』却只是抬头看着灯光照耀的招牌。
今年又有多少年轻人含泪抬头望着这块招牌呢?一想到这件事,『她』不禁拿以前的自己作比较,一股莫名的怀念感油然而生。在一年前怀着悲伤、愤怒、绝望与空腹感,噙着泪水看着那块招牌的脆弱自己,如今已不复见。
还有,一年前心怀雀跃的自己也已消失无踪。
『她』收起带有些许自嘲的微笑跨出了步伐,穿过厚重的自动玻璃门街,她向散发出庄严感的提篮堆伸出手。有个提篮仿佛等待自己般,直挺挺地朝天花板高高翘起提把,于是『她』也优雅而安静地从最上面拿起那个提篮。
由生鲜与冷冻食品区传出的冷气刺激着皮肤变得紧绷,『她』穿过了收银台前方,先走向了摆放蔬菜的区域。『她』似乎对店内的区域划分完全视若无睹,一边看着青翠的千叶产莴苣,一边缓缓地朝熟食与便当的区域移动。犹如白雪融化渗进土壤一般,她的动作显得既自然又沉静。
抵达目的地后,她不禁皱起眉头。有四个年轻人正站在折价一百元的便当前,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边注意着手表的时间。看到他们偶尔拿起便当的模样,可说是完全无药可救了。
「……真是一群丑陋的《猪》。」
『她』以随时会消失的细微声音说出这句话,视线也瞬间扫向摆在架上的便当。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不论是位置、内容与价格,『她』已经清楚掌握约十个杂乱排放的便当了。
『她』就这样以相同的步伐通过熟食与便当区,来到了高级肉品区,看到用特粗红色油性笔写着『一百公克一百九十九元』自制价格牌,让『她』似乎也感兴趣地停下了脚步。
『她』闭上眼睛,开始整理现场所有细微的资讯,无论是现场气氛、人的气味、气息还是脚步声……藉此判断店里的客人约有三十名。偶然在这个时间造访的一般民众有八名,不知这里为何处、只是被食物吸引而来的《狗》有十二名,而有交手实力的人数约十名左右。绕过店内一圈时察觉约十道细微视线,这样的皮肤感受让『她』有了确信。
就在这时,店内突然传出「碰」的声响。
『她』却没有张开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因为根本没有观看的必要。
只见熟食区旁工作人员室的门扉应声开启,一身纯白厨师帽及围裙的『战斗服』之姿,并且散发出熟食油味、年约五十岁的男性鞠了个躬后,迈步走向熟食区。他迅速填满贩卖殆尽的熟食品项空位,并将杂乱的商品整齐地摆在最前排。
举凡微弱的脚步声、衣服摩擦声,或是保鲜膜相互摩擦的声响,就算没有张开眼睛,『她』仍然能根据这些声音清楚地判断眼前的景象。
接着,店员走到便当区,伴随着透明塑胶盖偶尔发出声响的情况下,将乱置的便当一一摆齐。
最后,那道声音响起。那是店员从怀里拿出厚重纸叠的声响。
随着那道声响,至今维持的安稳气氛突然转为剑拔弩张,也让店内从民众用大规模量贩店(超市)升华为狩猎场。
先前约十名『有交手实力的人』也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就算努力隐藏自己的气息,传至肌肤那紧张又骚动的压迫感却仍逐渐加强。
不论是让皮肤绷紧的紧张感,甚至连每根头发都能感觉到的杀气、不断涌出的战斗欲望,或是咕噜作响的肚子。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受不了。
『她』一如往常地露出微笑,随后便敛起笑容迈出步伐。
『她』准备前往考验己身技术与自尊的战场,前往与『他』有着微弱关连的地方。
经过几分钟后,包括『她』在内的十一个人将便当放入了提篮之中,然后在收银台前排队准备结帐。
有八个人被完全击溃,双手空空地倒在便当区前的地板上,而『她』先前称为『猪』四位,以及一位狩猎开始时刚好出现的新人,这五个人则是被撞飞到稍梢远的高级肉品区。
有些存活者仍然不停发抖,甚至还有眼泛泪光的人。
在明天的这个时刻,到底有几个人会回到这个狩猎场呢?『她』怀着期待与担心的思绪,不再回想那些丧家之犬的表情。
而她的称号就叫作——《寒冰魔女》。
1
我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偶然走进宿舍附近的大型超市,一看见眼前便当即将半价拍卖的瞬间,我就突然失去意识了。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倒在高级肉品区前面了。
记得当时的我正准备拿取贴有半价贴纸的便当……我的记忆就只到这里。
我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时,发现约有八个人也和我一样满脸茫然,有些还搞不清楚状况,有些则是亲眼目睹瞬间发生的『某件事』,因而浑身打颤地泛出了泪水……就算情况不尽相同,大家的目光却都散发出一样的神色。
名为『恐惧』的神色。
接着,他们都紧紧盯着那四个失去意识趴在地上的人。
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就像一直蒙着眼睛的眼罩被突然解开般,我稍微转了转头,并且试着思考现在的状况。从架上消失的半价便当、拿着便当到收银台排队的人们、双手空空并呆滞地站在便当区的人、或是还提着空提篮的人……
刚刚的确发生了某件事。
就在这个地方,而且不到几分钟的瞬间就结束了。
这时,我的肚子也发出「咕噜」的声音,胃袋看来和全速运转的脑袋一样拼命。毕竟从中午吃完两个甜面包和一罐纸盒豆浆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八小时的时间了。
总之现在需要吃点东西,就算要思考目前发生的事,也得等脑袋补充完营养再说吧!因为中午是吃面包,现在当然想吃点饭食……不过因为便当消失了,只好勉强吃剩下的半价饭团忍耐一下……
……才这么一想,刚刚呆站在原地的人也接连拿起饭团,还把旁边的熟食一扫而空,于是我也赶紧将手伸向最后一个饭团。
这个饭团披着名为透明塑胶膜的性感服装,还像古典美人一样穿着撩人的黑色内衣,里面有颗被纯白银色饭粒层层保护的酸梅,「纪州」两个大红字也不停引诱着我。故意不写纪伊而写成纪州,实在是有点色情……不对,是可恶。
我不自觉地吞下口中的唾液,伸手准备抓起饭……嗯?怎么有种温温的感觉?
「……啊……」
我并不是摸到滑溜的包装,而是有些湿润的……手掌。我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状况,于是视线便沿着我摸到的手掌往上看,接着来到了手腕、肩膀,最后与同样看着我的女性四目相交。
她的头发在后脑勺绑成一小束,眼睛元睁,脸颊也泛出红晕。与其用「女性」来形容,或许说是「女孩」还比较适合。
从她身上的制服可以得知是和我同一间学校的,而我看到她领带的颜色后发现她也是新生。不知道制服是谁留给她的,宽大的制服完全不符合肩膀宽度,袖子甚至长到能盖住我握着的小手的一半。
两个人都僵住了。如果是演电视剧的话,现在应该会有「这个瞬间,我们的故事就此开展」或「命运的一瞬间」之类的旁白吧。
不过,假设是在公园正要捡手帕或眼镜倒还好,居然是在超市的便当区,而且两人拿的是百元饭团(纪州梅),上头甚至贴有半价贴纸。
这股不必要的现实感与铜臭味是怎么回事?
「……那个……午安……」
「晚、晚安……」
虽然那个女生用细如蚊蚋的声音打招呼,但我们的对话在这时就已经不对了。明明我们的手搭得这么紧,为什么连打声招呼都有问题呢?我好恨,为什么从古流传的日本式招呼没办法像英文用「hello」一个字就能够沟通呢?
就在我想着「干脆发动政变,把英文变成通用语言」的几秒间,我始终握着她的手掌无法动弹。
「对、对不起……」
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那个女生说的话。我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说不定她是想甩这句简短的道歉,间接表达「给我你打算要拿的半价百元饭团(纪州梅)」的意思。还真是挑衅啊,根本是她不自觉地用有如小动物的态度,打算让我出现破绽的连续技吧?我好恨,日文竟然能让一句话解释出这么多种意思,那我干脆发动政变——以下省略。
于是,我把手放开……正确说来,其实是因为无力而放下。
她急忙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白色花纹手帕,并且递至我的面前。这个动作到底有什么意思?我好恨,这个白色手帕的——以下省略。
「那个……手……」
「嗯?」
「啊……那个……说不定被我的手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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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一说,我便察看手的状况,但并没有特别
弄脏的痕迹。就在我准备回答「好像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她却赶紧补充:
「这个用漂白剂洗过了……那个……应该很干净才对……」
她连忙摊开手帕,就像包着我的右手般开始擦拭,偶尔还会说出「对不起」这种莫名奇妙的话。
我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别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情况的?
我有点在意,因此开始转头察看周遭,手就这样任由那个女生擦拭,仿佛是某个用餐中的国王由女侍负责照料一样。
结果,我与某个正在收银机前排队的女性目光交会。她的确比较适合称为女性,虽然不至于与一百七十三公分的我同高,但在女生里算是较为高挑,而且头发发尾像是故意似地翘起而散乱,她的黑色眼眸十分细长,感觉能将所见之物全部吸进瞳孔里,但或许是受到白色灯光影响,与看似白皙的肌肤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的表情与眼角的深色眼影相衬,不知道该说是冷酷还是具有异国风情……总之是我国中时不曾看过的类型。
她带着一股无法轻易接近的气息,却出乎意料地有几项特点容易吸引目光。光是看到她的黑色长袜,以及与学校制服不太搭的厚重长靴,我想应该不会是我某种奇怪的嗜好受到刺激……
美丽而细瘦的手脚,以及略微紧实的胸围与臀部……明明是个曲线纤细的女性,所散发出的气息与服装却不太协调,却又不知为何相当适合她。从种种矛盾的现象来判断,这或许就是她『引人注目』的因素吧。
然而也不能否定她是个『美女』,这的确是个既简单又重要的因素。
高中果然不太一样。说到有哪里不同,那当然是名字不一样,毕竟『junior high school』和『senior high school』,就像是孩童与大人的差异,这就是第二性徵的奇迹。从领带来看,她应该是大我一届的学姊,比擦拭手掌的女生更加有成熟的韵味。
看到学姊后,让我更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全国男生会选择就读高中的原因,有九成以上一定是因为能合法接近年长的女性。
似乎因为快要轮到美女结帐,只见她将脸颊转回收银台,眼角还微微一松,瞬间有种对我露出微笑的感觉。我顿时心跳加速,纵然她的表情相当迷人,但我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提篮中那个半价便当上。
那个半价便当是在发生『某件事』的时候拿到的吧?当时我失去意识,还被撞飞到很远的地方,那个美女究竟是怎么拿到便当的?
然而,这个疑问也被右手的疼痛感盖过。因为拿着手帕的女孩像是想报杀父之仇般用力地擦着我的手,我的掌心已经一片红肿,手帕也被揉烂了……
我开口向她搭话,她也突然回过神,并且赶紧连同手帕将手抽了回去……接着,我们稍微互看了一阵子。可惜这并不是双方都怦然心动的一个恋爱故事开端,是因为双方都迟迟不敢开口。
毕竟这是仅剩的食物,双方都是为了拿取百元半价饭团(纪州梅)才会碰到手……也就是说,两人都明白对方的目的……
在这里让步或许是男人该做的事,可是这样简直像是强调她的贫穷,岂不更加失礼?但话说回来,由我抢走饭团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但若不这么做就此离去的话,肚子里的小虫也不会乖乖安分的。
……不,我知道自己应该让步,可是我仍旧很想要饭团。
这时,她的肚子轻轻响起一道难以形容的声音。纵然她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但看到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也清楚地发现她是多么想要这颗半价百元饭团(纪州悔)。
怎么办?就在两个人都抱持着相同疑问时,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从旁伸出手,打算拿走那颗仅剩的半价饭团(纪州梅)。
人类的确是相当奇妙的生物,当我一惊觉这件事时,我的手已经伸向那颗饭团了。如果是那个女生还没关系,但我绝对不允许旁人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我「啪嚓」地迅速握住饭团……伴随着女性小手的触感。
……五分钟后,我掰开免洗筷并掀起『井兵卫豆皮乌龙面』的碗盖,刺激食欲的柴鱼高汤香味,还有白色水蒸气……在水蒸气的另一端,是少女动手解开饭团包装的身影。
她说自己叫做「白粉花」。
至于为什么我会与她在夜晚的公园里,而且坐在同张长椅上呢?并不是「想在初春的夜晚做些危险举动」这种下流的原因。
简单说就是「吃饭」。最后双方做出某个极为单纯的结论,就是各买一个「井兵卫」,再把半价饭团分成一半。
「呃,斋藤同学……」
「啊,不,我姓佐藤……佐藤洋。」
「啊啊……对不起!刚刚明明才问过的……那佐藤同学……你要里面的种子吗?」
「不……没关系……」
白粉同学啪嚓啪嚓地剥开海苔,白饭与酸梅也漂亮地分成两半,然后她又停止动作,全身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并且恐惧地转头看着我。
「那、那个……我刚刚摸到饭团了……对不起……」
稍微聊过后才知道白粉同学有个癖性,似乎很担心自己摸过的东西会惹人嫌。这好像与洁癖又有点不太一样,还是刚好相反?
我接过饭团咬了一口,她也由衷地露出放心的表情,并且将自己那一半送往嘴边。
细细嚼过一阵子后,搔弄鼻腔的海苔香味、香甜的米饭与逐渐扩散的熟悉酸梅味,还有井兵卫的厚肉片、甜美多汁的豆皮与讲究的汤头,都让我完全忘记身旁的女生,只是埋头地享受美食。本来双方的共通点就只有身为同校学生,也不是刻意约出来共享晚餐,所以两人间也没什么话题。
然而,吃完后不说点话好像有点奇怪,所以我决定问问当时发生的事,至少她应该没有像我一样昏倒吧。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该怎么说呢……当东西一贴上半价贴纸之后,大约就有十个人聚集到那个区域了。虽然我也想跟着去到那边,可是因为人很多,我就怕得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了……」
我也记得这段经过,她说的十个人当中应该也有包括我吧?
「就在一眨眼的时间……真的只是一下下而已……人不知道为什么增加成两倍,而且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在我浮现疑问的瞬间,人群里突然有个人像是被摔出来一样,我觉得那应该是佐藤同学,之后就这样飞到旁边去了。」
嗯,那绝对是我。
「我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不知不觉间,便当就跟着人群消失……」
她为着自己不甚清楚的记忆道歉,我侧眼看着她那副模样,同时喝下井兵卫的汤汁。
听见她说的内容,其实和当场被撞飞的我差不多。因此我们对当时那件事的结论,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还是留下一堆谜题啊……」
「谜题……感觉之后好像会出现充满『男人味』的发展呢。」
她一边让纪州梅的种子在口中「喀啦喀啦」地滚动,一边继续说道:
「啊,我是说,如果有个全身充满肌肉的名侦探与伙伴组成搭档,以一身筋肉作为武器强行把谜题解开就好了……」
我不太清楚侦探怎么会与肌肉搭上关系,而她也不知为何呆呆地望着夜空,于是我也跟着抬头往上观看。
看见残缺的月亮,使我想起了收银台前那名女性的眼眸及半价贴纸的鲜艳色彩。
2
我今年春天住进的乌田高中专属宿舍里,早上提供早餐,但不供应午餐或晚餐。住进宿舍时曾听说这是学校为『培养出独立学生』的教育方针,不过的确相当严苛。
相反地,学生能够自由使用每层楼的厨房。对不会下厨的学生而言,午餐就算了,没有晚餐这点就非常地残酷。即使采月缴的宿舍费算是较为便宜,但不管是自炊也好或购买所需份量的食物也好,一人份到最后常常是比较昂贵的。
说不定这是宿舍与学校联手,暗中希望住宿生能互相积极沟通合作的安排,然而对刚住进宿舍十几天的我来说,至少就没有能同桌用餐的朋友。
……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稍微计算一下。
早餐因为有供应算免费,午餐到福利社购买百元甜面包或咸馅料面包,并且将平常三个的量勉强减成两个,而且当然需要饮料,所以就不选择宝特瓶而是百元纸盒饮料。光是午餐这里,食物就已经要花费三百元了。
午餐还能用面包解决,但如果连晚餐都吃面包不仅会心情郁卒,并且考虑到营养层面的话,单价就自然必须提高不少。
不过,这都是照平日所做的推算。因为宿舍在周末与例假日不会提供任何餐点,简单说就是三餐一切自理。倘若假日与国中时一样睡到中午,早餐费仍然以零元计算的话……
与平常一样,一天的食物曹一用300+X(元)计算,因为一个月有四个星期,所以整个月的食物就是4*7*(300+X),整理起来就能得到8400+28X(元)的答案。
每个月发
放的军资是三万元,因此照以下的算式就能求出X的结果,晚餐所能使用的X最大值就是——
8400+28X=30000
x=771.42875
——虽然答案是这样,却也不能把所有钱都花在食物上。如果拿附近拉面店『小广』的基本菜单『拉面(酱油、咸味、味噌口味)』一碗六百五十元来计算的话,与x的最大值相减之后……一天所剩的钱只有约一百二十一元。
那么,各位发现了吗?一百二十一元到底能做什么事呢?就连买本四百一十元的JUMP漫画都要存四天。对青春的高中生活,尤其是只要着迷就会想要一股脑儿投入其中的高中生来说……才刚踏进青春期后半,就要过着得忍耐四天才能买本JUMP漫画的生活……
这根本是把『绝望』与『一天一百二十一元』划上等号,然后再用这两个字写出一篇论文的最好证据。
……如此这般,于是我便故意以迂回的方式写封『帮我增加生活费吧~~』的信,然后在昨天把信寄给我家老爸,并且在今天收到回信了。
信封看起来很薄,还是以业务用褐色信封迅速回信。的确很像身为现役陆上自卫队队员的老爸所会做出的规规矩举动。
从厚度判断里面应该没装钱,不过从老爸费心写信回复的举动看来,结果还让我满期待的。一定会在开头写着『真拿你没办法,那就每个月增加一万元吧』,然后担心我的健康或是偶尔要我回老家看看,不然就是问『和独居差不多的宿舍生活会寂寞吗?』等等,绝对会出现这一类无法用墨水表达的温暖亲情。
我应该可以期待内容吧……不,就某种层面来说,这种期待也可说是身为孩子的义务。于是我满怀兴奋的心情,想着双亲并把信封剪开。
……只是,里面不知为何只有一张作业纸,瞬间还让我以为是住址搞错而被退信,但那封信的确已经寄回老家了。
我不经意地拿起纸透过灯光一看,才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老爸只在我写的信纸后面写了一句话:
『蝉也是能吃的东西喔?』
……真是莫名其妙。这简直就和打开夕张哈密瓜的箱子,里面却装着长野县产的高丽菜差不多。
我明明是写增加生活费,为什么会在回信里教我蝉的新用法?最后为什么要用半疑问句?而且他不知道春天没有蝉这个常识吗?那家伙的脑袋总是盛夏吗?
于是,我赶紧打电话回老家,接起电话的人是老妈。
『爸爸说如果要寄钱给小洋,还不如去买MSXⅡ(注1:80年代初期,由比尔盖茨与原ASCII社长西相彦共同提倡的八位元电脑,同时拥有游戏机、乐器与家电的功能。)的官方摇杆,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如果要玩MSX Ⅱ,家里SEGAMARK Ⅱ(注2:1984年7月SEGA所发行的家庭用游戏机。)的手把明明就还能用,而且现在又有官方制作的模拟器,根本不用刻意用那时候的机器……』
「呃……佐藤同学?」
……永别了,母亲。我只能在心底喃喃地说着这句话,并且切断手机的电源。
我之前都没发现,老爸与老妈似乎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
……经过这件事之后,我的结论就是如果要让自己的高中生活过得更快乐,那就要便宜地解决晚餐。因此,我也被迫再次于该时段回到那个地方了。
十九点四十五分,位于某间离宿舍很近的超市。
约二十四小时前,我曾经在这里被撞飞而失去意识。要是没办法在这里抢到半价便当,我就必须要打工,不然每个月期待JUMPSQUARE与ULTRA JUMP,甚至连读者回函都会有危险。虽然支持喜欢的作品就要买单行本,不过买杂志用回函替漫画家加油也是读者的义务,所以绝对不能受到影响。
可是,每天的课都会上到接近下午五点,假设再配合复习与预习的时间,就必须利用周末来打工……唯独这点绝对不能妥协,就像耶稣说的「人不能只靠面包生活」,人生并不是只有吃饭而已,要好好享受周末,才算是真正的高中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一道几乎会被微风吹散且战战兢兢的细小声音。
毫无任何意义,我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超市门口,呆望着灯光照亮的招牌,而对我出声的人就是昨天的白粉同学。由于她站在距离二十公尺远的店家旁边的人行道,难怪声音听起来会这么遥远。
虽然我也打个招呼回应,不过她花了几秒才「咚咚咚」地跑到我的面前,这时两人之间也飘散着一股奇妙的气氛。
「对不起……我觉得已经远远看见对方,装成没看到走近才打招呼好像有点没礼貌,所以……对不起……」
「呃,你不需要对这件事道歉吧……」
虽然昨晚曾经与她一起用过晚餐,但不知道该说是对话节奏或距离感,我仍然无法掌握她说话的方式。
就在我想着该怎么回应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事,白粉同学今天戴着眼镜。
「你有近视吗?」
一听到我的话,她赶紧说声不好意思,立刻把眼镜摘下来。
「我只有写小说的时候才会戴眼镜。平常是不会戴,不过我勉强算是轻研(轻小说研究社)的社员,所以我偶尔会写点小说喔。还有念书的时候也会……啊,对不起……让你听到无关紧要的事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昨天才会说弄脏手之类的话,原来是说笔的墨水啊……」
「啊……跟墨水没有关系……我是说细菌……」
……细菌……说到这个,念小学时好像有个因为细菌而被欺负的家伙……感觉好像很久没听到这个字眼了。
「话说回来,佐藤同学果然也过来了呢,难道是闻到『男子汉』的味道吗?」
嗯,不知道该说是对话节奏或距离感,我仍然无法掌握……念完很麻烦以下省略。
我用手指抓了抓鼻头,这时突然有股既严肃又清爽的气息窜进我的鼻腔,有位女性犹如被风拂动的树叶般,从我们身旁经过,黑暗中仍然可见她那显眼的白色脸庞,以及画上眼影的细长眼眸,她就是昨天对我微笑的那名女性。
「嗯……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像魔女呢。」
就像白粉同学说的,『魔女』两个字的确形容得非常巧妙,虽然她与白粉同学穿着相同的制服,却散发出阵阵让人背脊发凉的感觉。
「半价便当的谜题、魔女和肌肉刑警……我有种好兴奋的感觉喔!」
白粉同学一边看着魔女走进超市的背影,一边在胸前握紧拳头,看来在她心底的刑警已经……嗯?之前不是说侦探吗?
「啊……佐藤同学已经忘了吗……说、说得也是……对不起,我又说出奇怪的话了……」
虽然我并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不过我有点好奇,先不管刚刚说的肌肉刑警,记得那个魔女昨天的确拿到便当了。也就是说,那个魔女应该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甚至有可能了解更深入的内情。
「那我们进去吧,说不定能解开谜题喔。」
白粉同学眨了眨眼,她一度低下头,当再扬起脸时已经面露红晕,还发出「喔、喔」这种不符合她的回答声,看来她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那个刑警了。
于是,两人并肩走进超市里,生鲜食品区的刺骨冷气顿时迎面扑来。天花板的喇叭鲛送着毫无压迫感的音乐,收银台则是传出阵阵零钱碰撞的吵杂声响……基本上与昨天的情景一样。
魔女站在收银台附近的零食区,先前从她身上感觉到的寒气已经消散无踪,甚至连存在感都变得非常稀薄似的。
这时,旁边也传出「啪咚」的一个声响,只见熟食区旁的工作人员专用门应声敞开,店员也现身敬了个礼。
「她刚刚一直看、看着FRISK(注3:在日本贩卖的清凉糖锭。)……这有什么含义吗?」
听到白粉同学的问题,我不自觉地想吐槽她「你是小学生在演戏吗」。
她似乎很在意我的反应,还斜眼偷窥我,这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回答?
就在边看着她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我的耳朵突然听到一道「啪嚓」的声音。
接着……某种感觉也顿时一变。
我没办法回答到底是哪里改变了,不过白粉同学似乎也感觉到这个异状,因此像个小动物般转头环视周遭,看起来比平常更加慌张。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气氛完全改变了,就像裸露的手腕若有似无地被摸了一下,或是在房间休息时却感觉到蟑螂的踪影……虽然有点抽象,但大概就是身体完全僵在原地的感觉。
昨天也是这种气氛吗?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也许我曾经感觉到,也可能完全没有自觉。或许是我已经事先知道会发生『某件事』,才能察觉到这股异常的气氛吧?
让气氛改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至少我认为就是刚刚那道「啪嚓」声,看到店员用签字笔将价格牌划上横线,并且逐渐将商品贴上贴纸的模样,我判断那是方才是出来的店员取出半价贴纸
的声音。
「半价便当……果、果然就是那个吗?」
先暂时不管努力尝试着要解开谜题的白粉同学,虽然我已经发现气氛改变,但对以半价便当为目标的我来说,现在并没有冷静思考的闲情逸致,因为我看到店员已经准备走回工作人员室了。
「我先过去看看。」
我留下独自沉思的白粉同学,自行前往便当区,那里除了店员以外,还有两位同样穿着一年级制服的学生,他们都各自将手伸向贴有半价贴纸的便当。
我也稍微慢半拍抵达便当区……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门扉关闭的「啪咚」声,随后闻到一股花朵的芳香味,只见先前位于零食区的魔女已经站在我的身旁,而且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够闻到对方的鼻息,我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或察觉任何气息。
不只是这样,先前理应只有两人的便当区已经筑起一道人墙,完全不知道何时冒出了这么多人。
即使有着疑问,我的心底仍然涌出让我头昏脑胀的焦躁感,因此我并没有特别挑选,就直接将右手伸向离我最近类似炸鸡便当的东西。不过,我的手还没摸到便当盖,右侧腹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这并不是被殴打的感觉,而是像在拥挤电车里不会感觉到疼痛的挤压。我顿时失去平衡,赶忙将重心从右脚换至左脚,并且举起伸出的右手以保持平衡。
「第二次会比较痛喔。」
有道女性的声音传进我的鼓膜,犹如冷彻心扉的冰水,又像是玻璃碎片掉到坚硬地面一样,魔女的眼眸也立刻映入我的眼帘。
接着,支持全身重量的左脚突然也感觉到无痛的冲击力,我连思考情况不妙的时间都没有,左脚就这样被扫倒,身体也顿时腾到空中。
一只男性的手也从我左侧伸了过来,瞄准我正要拿起的炸鸡便当,魔女的白皙右手也同时伸向那个便当。
就在我失去平衡逐渐倒地的时候,双眼仍然紧紧盯着贴有半价贴纸的便当,谁会先拿到的问题也在我的头盖骨里不停打转。
不过,这个疑问也在瞬间消失无踪,因为我的腹部又传来一道冲击感,只见魔女用有如刺枪的左掌用力一推,她的右手仍然锁定便当,左手则是同时对我发动攻击。
被这么一推,我就跟着左边伸出手的男性一起弹出便当熟食区,甚至飞越高级肉区,直直去到鲜鱼区的深处。
两名男性一同摔到坚硬的地面上,阵阵冲击力与状况也让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就这样无法做声地滚了好几圈。
我没有办法呼吸,幸好因为有另一名男性被我压着减缓冲击,我还勉强能保持意识清醒,却因而更难过,这时我只能拼命地将空气吸进肺中。
「……咳……啊……」
无法起身的我只能趴在地面,勉强将视线转向便当区,在因疼痛流泪而扭曲的视野内,只见与昨天相同的学生站在原地,但不论便当、魔女或瞬间出现的人墙……都犹如朝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到、到底发生什么……」
我勉强挤出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人听到,随着不断重复的『鱼儿天国』之歌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然而,与我一起弹飞出的男性却有如回应般喃喃说道:
「那家伙……居然把身为狗的我……身手还是丝毫不减……可恶的寒冰魔女……」
接着,他轻轻地咳了几声后,就这样失去意识。
寒冰魔女。这名字在我脑中朦胧地回荡,伴随着混乱、痛苦与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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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白粉同学所说,在我飞到鲜鱼区、被痛楚感与『鱼儿天国』蹂躏的时候……寒冰魔女与其他人就在一瞬间抢光便当,并且消失在收银台的另一端。
我完全搞不清楚,只是拿个贴有半价贴纸的炸鸡便当而已,为什么还要被女性重重地赏了一掌?只是想省几百元解决晚餐,这个代价也太过夸张了吧。
而且因为身体很痛,导致我没办法好好地吞咽食物,晚餐只好改用威德in果冻(迅速补允能量版)果腹,在疼痛消失后两小时的深夜里还被饥饿所苦,当天晚上也让我体验到十秒间补充能量的极限。
我正在吵闹的教室里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同时咀嚼洒满砂糖的三角形法式吐司,这些砂糖应该也会成为我新陈代谢的强力伙伴吧。
虽然旁边有几个算称得上认识的朋友,但只要一开始用餐,就会想起那件事而露出奇怪的表情,所以我就故意自己一个人吃东西……并不是我交不到朋友。
接着,我又咬了一口法国吐司……无论是吵闹的教室、腹部残留的微微疼痛、不断重复出现的疑问、频频想起的那个称号、砂糖在口中溶解的甘甜味、鸡蛋与牛奶浓郁香味的绝佳搭配……这些就像是迷宫般让我的思绪打结。
「寒冰魔女啊……」
为了得到解答,我不自觉地喃喃说出这句话,也让经过我桌旁的女性突然停下脚步。我瞬间以为是隔壁班的白粉同学,但从长至腰际以及用白色缎带绑起的黑发来看,就知道是不同人。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长……叫做什么名字啊……记得好像叫白梅梅,当初我还以为他的父母偷懒,所以才会在出生证明表填上这个诡异的名字。
她以一副超脱世俗的表情,低头看着我。
纵然与我同年纪,但她修长的身躯与严肃的表情,让她看来更有成熟的韵味。就某种层面来说,与其说是像寒冰魔女般冷酷,倒不如说是对交友关系相当严谨的女性。
「……如果没钱的话,建议你还是打工比较好,最好不要怀着玩耍的心情跑到那间超市,到时候就不只是受到轻伤了。」
白梅梅说完这些话后,便将看似便当的布包拥在胸前并走出了教室,我闻言惊讶地赶紧追上她。
「等一下!你知道那个人的事吗?」
由于午休时间才刚开始,走廊仍然有许多学生,但我仍高声叫住白梅梅。
「我前阵子听到『有些人正在卑贱地抢夺半价便当』的传闻,就只是这样子而已。朋友还在隔壁班等我,请恕我先失陪了。」
白梅梅对我深深地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走进隔壁的教室。
在周遭锐利视线团团包围的情况下,我开始思考着。
白梅梅一定知道某些内情……还有,远远看起来,我就像是一个对美女出手而被甩掉的蠢蛋。
于是,我只好回到座位继续吃着法式吐司。
不断重复出现的疑问、频频想起的那个称号、白梅梅所说的话、砂糖在口中溶解的甘甜味、鸡蛋与牛奶浓郁香味的绝佳搭配……这些就像是迷宫般让我的思绪打结。
我嚼着口中的食物后吞进肚里,就算吐司的表面有点湿润,却出乎意料地难以咽入喉咙里,塞满脑中的疑问也迟迟无法挥去。
可是我认为,至少被我目睹过两次的魔女,绝对不像白梅梅所说的如此『卑贱』,她飘散的气氛甚至就像高贵的野兽。
而且,我也发现另一件事。
就是我忘记买饮料了。
4
有句话说,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虽然到后来都会得到「两者皆有可能」的结论,但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况。
目前这个时候(十九点四十五分),我到底是因为缺钱又肚子饿才会来到这间超市,还是为了确认寒冰魔女带头进行的『那件事』呢?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而更让我摸不着头绪的是,为什么白粉同学会站在我的身边?可惜这并不是「她刻意等我」这种有如恋爱剧的发展,是因为我像昨天一样用热切的眼神抬头望着灯照的招牌时,偶然碰头了便莫名地一起行动。
我姑且向她询问原因,她却只是扯些「想要解开谜题」这类理由,而且还用演技极差又装模作样的口气说:「我……如果没有我在场,你应该也会很困扰吧?」说完后,又依旧是频频察看我的反应,不过我仍然无法对这种举动做出正确的回应。
如果装成没看到又会让她非常沮丧,因此我只好随口回答:
「呃……嗯……对啊……」
听到我含糊的回答,尽管白粉同学没有泄气,却有些落寞地低下头。那副表情就像以前我妈妈与朋友讨论电影,我听到他们口气充满自信地说出「就是那个『赤色追缉令』与好莱坞版『酷斯拉』的那个演员……对啦!就是尚雷诺!」后的表情差不多,想必心底一定是觉得有些可惜吧。
附带一提,我家老妈的脑袋应该是从那时候就有点问题了。
我们连续三天踏进超市……与其说是超市,其实这里已经是充满谜题与恐惧的战场了。
「这次我……我也一起进去!」
「那你最好小心点,寒冰魔女不太好对付。」
白粉同学闻言顿时露出明朗的表情,看来这样回答是对的。
「嗯……好!」
只要那个店员出现,现场或许又会变成那时的独特气氛,但目前可说是一如往常地安稳。可是,照理说以前若到了这个时间,熟食与便当区会有几个一年级学生,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影,说不定都因为先前被打得很惨而逃
走了。
那时寒冰魔女的一掌也让我顿时浑身发冷,这次绝对不能再被打到,一定要拉开距离再对便当出手……不,等等,她应该不会连续三天都锁定这里的便当才对。
于是,我「啪」地弹响手指,白粉同学也看着我并点点头,看来她也同样……
「老人臭也不错呢。」
——又好像不是这样。她到底是想到什么,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老人臭呢……
总之我稍微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寒冰魔女的身影,只看到几十个看似学生的客人。我不太清楚哪些是前两天让我们陷入恐惧的元凶,或许全部都是,也或许并非如此。
但是需要提防的寒冰魔女不在这里,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的体内顿时冒出一股兴奋感,垂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
……虽然区区的半价便当只差两到三百元,却出乎意料地让我如此激动。
就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专用的门扉应声敞开,我也与白粉同学互相使个眼色并点点头。
「一开始先到便当区……应该比较好……吧?」
于是,我一股作气迈开步伐。与其说对白粉同学的怪异语调视若无睹,应该是不用特别在意,只要以平常心应对就没问题了。
我毫发无伤地走到便当区前……只是走过去而已,就得用到二『毫发无伤』四个字形容,由此可见这两天事情的夸张程度。
结果,先不管之前卖掉所空出的部分,至今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得手的几个便当,现在不就威严地坐镇于架上吗?纵然现在仍挂着『减价一百元』这种诱人的低调装饰,但只要再等几分钟,就会展现出『半价』这股无可掩饰的娇艳感,甚至会犹如增加情趣的黑色内衣般,华丽地转变成既大胆又美艳的煽情道具吧?
……问题是,到底我和白粉同学能不能顺利地拿到便当呢?只要现在伸出手,绝对能瞬间拿到便当,就算『他们』的动作再怎么迅速,从物理学的层面来看,从周围几公尺外移动到这里也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事。
「啊,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
只见白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手伸向名叫『成为男人的鲜血与肌肉吧!春之蒜头烧肉便当(附百元折价贴纸)』的五百八十元便当,那就像是奥运开幕时的松冈修造(注4:日本职业网球好手。)会做的便当。
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她突然像是被热水烫到般立刻缩回手。
「……怎么有点刺刺的……」
我开口询问是不是静电,她却摇摇头,绑在身后的发辫也跟着晃动。
她的视线停在便当上,但表情已经变得非常苍白……尽管只是些微的程度,但她抵在胸前的手确实是在发抖。
「好像有很多人看着我……眼神都充满憎恨,而且都很小心地不让我们发现……」
仿佛在自言自语似地,她一点一点地像是水滴落下般说出了刚才的感觉。然而,相较于有如被赤裸裸丢到雪地里的她,我倒是没有感觉什么……还是说,只有她被充满憎恨的眼神盯着吗……
我赶紧转头看看周遭情况,但并没有发现看着她的人……也许吧。
由于贴半价贴纸的店员已经走到我们面前,因此我拍了拍白粉同学的肩膀,两个人一起离开便当区数步,只见她仍然紧张地看着地面,之后转头看了一下我的手,立刻从虽袋中拿出手帕。
光想到之前被撞飞那次,她把我的手擦得碰到水都会麻麻的,因此我赶紧将手摆到腰边远离她,并且转头看着店员在那个过度热血的烧肉便当贴标签,而店员也转过头看着我们,随后就走回工作人员专用室了。
「总之,我们先买个便当吧。」
一听到我的话,白粉同学则是用力握紧手帕并点了点头。
这时,我的视线也停留在某个名叫『特大碗白饭&大阪烧套餐』的便当。那是一个把饭菜装在椭圆形盒里的便当,同时我也把手伸向那个很容易让人发胖的块状碳水化合物。
就在这个瞬间,我的背脊立刻涌上一股寒意。
……某个人正在看着我,而且我还记得这股视线给人的感受,绝对是寒冰魔女正在看我。
她是刚好在半价时间来到这里的吗……不,也有可能是别人,我的脑中这时也冒出各种推测。
……无论如何,我一定拿得到,便当就在唾手可得的距离,我的手指正触摸着便当表面,也感觉到像是保鲜膜的包装纸触感……
接着,有阵风突然拂过我的身旁。
随着这股几乎会让头发倒竖的感觉,我看到白粉同学的身影飘向半空中,另外有一个男子高举拳头站在她身处的场所,手帕也在空中缓缓飞舞。
我还来不及说出「怎么会……」这句话,我的眼睛与肌肤就感觉到自己被包围了。
明明几秒前身边还没有任何人,却在瞬间冒出超过十个人影,就在我转头看向便当并松懈的那一刻——
这群不知名的人露出犹如猎师般的眼神,而且同样都带着侮蔑的表情。
我伸向便当的右手被不知名的男人拍掉,腹部也重重地吃了一拳。
「消灭弱者——」
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男性声音,来自膝盖的撞击也对我渐渐倾倒的背部补上一记。
「这些猪……」
这次则是女性的低沉声音,发出这道声音的源头也抓住我的左腕。
「……就要击溃。」
最后是男性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左侧腹被不知何处伸出的长脚脚跟击中,疼痛感还没传至脑中,抓着左腕的女性就已经把我丢出去了。
首先是我的背部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震荡脑袋的冲击感也让我的意识混浊不清,然而就算处于这种状态,让人头皮发麻的「那句话」仍然传进我的意识里。
「这就是……」
这一句话犹如冰块般冷冽,又宛如纯水般透明,也就是今天没有现出身影的「她」的声音。
随着「啪嚏」的着地声,一道人影也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
她俯视着仰躺的我,细长眼眸随即流露出尖锐刺痛的眼神,手边还拿着一个椭圆形大便当。我的视线只能见到她那修长的细腿,以及凹凸分明的长靴底层。
是寒冰魔女。
「……这个领域的游戏规则。」
猪和领域是什么?游戏规则又是什么?
随着她的鞋底击中我的颜面,这些疑问也随着混沌的意识强制飞到九霄云外了。
骊歌响起。(注5:骊歌在日本歌名称为萤火虫的光芒。)
这道淡淡的光芒稍纵即逝,多么凄美又哀伤。对昭和中期出生的许多人们来说,这曲音乐也代表了别离的滋味。
虽然我的意识粗浅而混乱,这首歌却仍像是宣告我的生命即将终结一样。不过,其实这首音乐正逐渐将我拉回现实世界之中。
不知何时,我的视野完全被一片白色覆盖,这并不是意识尚未恢复,经过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那是盖在脸上的白手帕与明亮的室内灯光。
我用痛入骨髓的右手拿起手帕,原来是白粉同学那时拿的手帕。
我想要撑起身体,却感觉到腹部有些沉重还带点温暖。白粉同学正压在我的身上,看来我们是叠成十字型昏过去了。
我以单手撑起上半身,同时微微发出阵阵哀号声。因为身体真的很痛,那些人的每道攻击都相当沉重,甚至连内脏都传出疼痛的感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身体的痛觉能够提供一些情报,但实际得到的仍然只有『恐惧』而已。
「我们已经关门了。」
这时,如空气震动的低沉声音突然对我这么说着,我的肩膀也吓得抖了一下。仔细一看,有个卷起袖子并露出粗壮手臂的店员在高级肉品区前,正拿着拖把清理地板。当我更加仔细看之后才发现,他是先前来贴半价贴纸的那个店员。
那名店员将拖把放在墙边后缓缓来到我们身旁,他是个拥有强壮身躯的中年男性。
「那个女孩子还没恢复意识啊?真是的,谁叫你们要逞强。」
他用单手抓起仍然昏迷的白粉同学的衣领,就像披着夹克般「咻」地将她扛在肩上,接着只说「跟我来」,便转身前往工作人员室的另一头。
我撑起疼痛的身躯跟在他的后面,里面是个充满调理油味的厨房,店员则是穿过更深处的门扉,带领我们走进一间挂着「休息室」泛黄牌子的房间。这里与厨房又是截然不同,四处都充斥着香烟的烟味。
店员让白粉同学躺在沙发上,接着就要走出休息室。
「请等一下,你是……不,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我的问题,店员顿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看着我。
「我只是区区的超市店员,有些人会因为这个味道而叫我油大哥,也有人叫我油神,而这里只是个普通超市,虽然里面有些笨蛋会赌上自己的荣誉,也有测试自己实力的家伙……不过,和你们这些猪倒是没什么关系。」
那些家伙与寒冰魔女确实都说过
「猪」这个字。
消灭弱者,就要击溃这些猪,这就是这个领域的游戏规则。
「如果这次受到了教训,记得不要再对半价便当出手,不然就是乖乖买还没折价的便当,否则下次绝对会丢掉小命。」
丢掉小命?听到这句不曾在超市听过的话语,让我不自觉地倒抽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
「丢掉小命?你在说笑吗?不就只是个半价……」
话还没说完,我的身体就立刻开始发抖。不是因为被眼前突然出现并足以覆盖整个脸颊的拳头吓到……没错,原因不是看到店员以恐怖速度挥出后停在面前的拳头,而是因为他散发出的怒气。
「我只是个区区的超市店员,所以不会对你出手。你可以试着在以前叫做《骑士》、现在称为《狼》的家伙面前说看看,包准你会碰到没办法用死来形容的事。」
店员慢慢地收回拳头,我也脚步不稳地双膝一落,全身上下不停地冒出汗水。
「……那个架子有几包剩的营养饼干,等那个女生醒了,就各带一包回去当晚餐吧。那些饼干就送给你,那是我最喜欢的起士口味。不然,还有SOYJOY牌的黄豆饼干,黄豆不只对身体很好,也会比想像中还要来得饱足。」
店员说完这些话,便转身走出休息室。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发抖,就这么跪着并环抱住自己的肩膀。我不知道刚刚店员在拳头贯注多少力道,但无庸置疑地,我的确感觉到死亡的味道了。
这里……这个领域到底是什么?猪和狼又是指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从寒冰魔女为首,那群人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或者是……正在进行某种事?
我的脑中完全无法导出答案,只有疑问、身体的疼痛感与恐惧感在脑中不停打转。
就在这时,躺在沙发上的白粉同学发出「呜……」的呻吟声,我勉强用发抖的腿撑起身体,并且转头看着她的脸。即便没有明显的外伤,她却仍是一脸痛苦的表情,甚至还不停地冒出冷汗。
我摊开刚刚用力捏皱的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汗水。
我不知道白粉同学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我已经不想再吃面包了,只是想吃顿便宜的温暖晚饭而已。
这应该不是很远大的愿望。可是,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事呢?
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到底是为了一顿温暖的晚餐?还是想要得知这里发生的事实真相呢……而且,这是需要一死的心理准备才能知道的事吗?
只有疑问更为加深了。
5
下课后,我立刻冲到福利社购买波萝面包,但没有好好享受滋味,只是草草地将面包吞下肚,随后开始吃起炒面面包。此时的教室别说是用餐,尚未收拾前节课教科书的学生都大有人在。
我平常不会像进行计时赛般狼吞虎咽,而是会慢慢享受面包那犹如艺术品的味道,但在目前这个即将饿死的时候,我根本没空考虑这些问题。
昨天将清醒过来却站不稳的白粉同学送回女生宿舍后,我原本准备享用油神送的SOYJOY牌饼干,但不知道当时身心俱疲的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居然把饼干丢进微波炉里,还用最大功率开始『热』饼干。
那时候,我应该只是想吃顿温暖的晚餐吧。真是个让人感伤的原因,感动程度大概能与想买小号而趴在橱窗观望的少年划上等号。
可是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将小号送给陌生少年的慷慨绅士,而是微波的洗礼。当我看到微波炉迸出一阵光芒,饼干的包装就随着「啵磅」的滑稽声音爆开,整间宿舍的保险丝瞬间烧断。
……所以,我的处罚就是不准吃早餐。
如果要加温的话,至少要先打开袋子再放进微波炉……不,只要『那时候的我=想买小号而趴在橱窗观望的少年』之等式能够成立,假设那时候保险丝没有烧掉,我又能拿SOYJOY牌饼干当成温暖的晚餐,我将来应该就能变成一流的爵士乐演奏家扬名国际吧?
即使我从最差劲的环境起步,学习爵士乐的过程也是浮浮沉沉,最后仍能在七个小孩与三十个孙子的围绕下终老一生。
「这段生涯真是太美妙了,虽然偶尔犯了点错,可是我仍然克服障碍掌握到幸福。这一切都要感谢天神,还有那包用微波炉加热的SOYJOY牌饼干,所有事情都是从那包饼干开始发展的……」
我那能够巧妙控制小号的手已经无法移动,但妻子与儿女们仍然温暖地握着我的手小甜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人世……
「你怎么拿着炒面面包一个人自言自语?」
「就是因为那包温热的饼干,我才会成为真正的爵上乐演奏家,也让我的生涯充满幸福地划下句点……」
「你说的话太荒谬了,我听不太懂。」
「哈哈,我又不是我家老爸。」
我伸出手,按着因为太过感动而浮出泪水的眼睛,并且轻轻地摇了摇头。
「总之,午休只剩三分钟了,劝你最好赶快吃完午饭。」
我转头看向那沉稳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将便当布包拥在胸前的白梅梅。
「你在说什么?不是才刚午休……」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望向挂在黑板旁的时钟……从我开始吃着炒面面包开始,午休应该还有五十分,这时竟然已经剩三分钟左右……
……好奇怪,我在这四十七分钟里到底做了什么事……?
等等,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佐藤洋,真正的爵士乐演奏家。我记得刚刚正在思考昨晚的饼干……没错,我想起来了。
就是因为那包温热的饼干,我才会成为真正的爵士乐演奏家,也让我的生涯满带幸福地划下句点……
……不对,真是莫名奇妙。
「我到底在……」
「就是因为那包温热饼干,听说你才会成为真正的爵士乐演奏家,也让你的生涯满带幸福地划下句点的。」
「……我听不太懂。」
「那也不要对我抱怨。」
于是,我就这样拿着炒面面包抱头苦思。
「难道是回到未来……不,这时候应该是克里姆王(注6:JOJO冒险野郎第五部中的人物与替身,能力为控制几秒后的未来。)……是BOSS吗……」
「快要上课了,我能先问你一件事吗?」
听到她的话,我转向站在桌旁的她。
「什么事……白梅梅……因为你的名字有两个梅,曾经有人叫你梅梅吗?」
「……没有。你再开玩笑我就生气了,到时候别怪我喔?」
她一定不知道『JOJO冒险野郎』这部名作,这样人生就失去三成的幸福了。
「梅梅,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要生气了。」
我只是打算开个玩笑,白梅梅却用力朝我的脸颊甩下一个耳光。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与置动作,这耳光仍然威力强劲,一掌就把我从椅子打到地板上,面包剩余的炒面也像电影的血迹般散落一地。
这时,只见白梅梅用平淡的语调继续说着:
「我想问你和白粉同学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让我有点意外。话说回来,昨天中午白梅梅到隔壁班与朋友一起用餐,说不定那个朋友就是白粉同学。
或许她也知道关于寒冰魔女的事。
「不,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大概就像肌肉刑警与伙伴吧?」
我遵照世界通用的三秒规则(注7:只要三秒内捡起食物就没有细菌的迷信),赶紧用双手把炒面扫进嘴里,并且回到座位坐好。
虽然在短短两秒内就全部塞进嘴里,但不知为何,里面还是有根长达一公尺的头发。好奇怪,我一定是被诅咒了。
「你还在开玩笑吧?我真的要生气啰?」
「如果我说不准生气呢?」
「我还是会生气。」
「那说可以生气呢?」
「我当然会生气。」
「喔,表示你这么问的时候就已经生气了。」
只见白梅梅边说「没错」,边又甩了我一个耳光。在我倒地的几乎同一时间,午休结束的钟声也应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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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什么时间了,这个问题就暂时保留,有机会我会再问你。」
看到白梅梅准备离开,我也挥着手向她说声『拜拜』(注8:日文中拜拜与梅梅同音。)。
接着,我又被她赏了一个耳光。
时间是相当残酷的东西。
既无法追溯过去,又无法停止,甚至无法违抗。
我们能够做到的,顶多就是玩弄架上时钟的指针罢了。
世界流逝的时间永远不会改变,因此我们只能像个孩童般,独自对着「控制时钟的时间」欣喜。
……不知道国中三年级时,第一学期期末考迟到一个小时的石冈怎么样了?虽然他很努力解释是「时钟慢了一小时」,但因为只要紧张,他就会连话都说不清楚,最后老师并不采信他的理由,第二场考试也就以
零分计算了。
也因为这样,他无法参加高中的推荐甄试,不得已只好接受入学考试,却又因为太紧张而拉肚子,考试时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听说最后考进一间与志愿学校差异甚多的高中。
他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如果他能够自由操控时间,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时间真是太残酷了。
既无法追溯过去,又无法停止,甚至无法违抗。
说到我能够做的事,就只有到在校成绩普通的石冈家念书时,偷偷地把他家时钟调慢一个小时罢了。
世界流逝的时间永远不会改变,因此看到石冈像个孩童般被我欺骗,认为还有「还有一小时就再睡一下」的举动,我只能暗中独自欣喜。
……嗯,现在不是在脑中描绘这种大型虚构故事的时候了。
……刚刚说到哪里了呢?
对了,就是说到时间非常残酷这件事吧。
时间的确非常残酷,明明刚刚才吃过午餐,短短几个小时就会让人再度感觉到空腹感。
虽然这阵子难得晚餐钱有剩一些,但仍然没有解决最基本的问题,我的经济状况还是非常拮据。
不过就算如此,我有必要再度来到这个地方吗?有必要抬头看着这个灯照的招牌吗?石冈现在过得还好吗……我完全不知道答案。
而且,我也不知道昨天被打得很惨的白粉同学为什么会站在我的身边。
「你为什么又来了?」
「我、我才想问佐藤同学这个问题呢……」
「我只是因为没什么钱,又想吃顿比较丰盛的晚餐……」
自己说出这种话好像有点奇怪……不,这不是说谎,这大概也是理由之一,但我总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无论是空腹感与好奇心,两者都是让我踏进这里的重要因素,然而不只这些,感觉好像还有别的原因。
「就算被打得很惨也没关系吗……?」
即使被痛扁一顿、嘲笑或失去意识……这些或许都与晚餐没有关系,那么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那白粉同学呢?你昨天不是也被打得很惨吗?」
她搔了搔脸颊。
「该、该怎么说呢……你看,前天大家还是一团乱,可是昨天的动作就像是事先说好一样……该怎么说呢……那种瞬间默默合作的关系不是很棒吗?」
说得也是,真的很不错……真是莫名奇妙,不管是她说的内容,还有说完后那副腼腆傻笑的模样,全都让我摸不着头绪。
要是我能与某个人互相用眼神沟通也就算了,然而在那种状况下,甚至是称为敌人的陌生人彼此合作无间,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又被打得很惨呢?」
我渐渐开始觉得与她对话有点麻烦了,因此把她刚刚的问题又丢还给她,她的表情也顿时一沉。
「因为那个店员……我记得叫做油神吧?他不是说过那句话吗?我在便当折半价前就先摸到了……所以我能了解他的心情,因为大家都会讨厌我摸过的便当吧?」
听见她又说这种话,我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只要与她对话,都会有种从途中看电影的感觉,需要拼命从断断续绩的话中理解她的意思……总之就是很难沟通。
她依旧低着头喃喃自语,我只好说句「我们进去吧」,并且转头走进超市。
「咦?请、请等一下……对不起,我又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白粉同学突然闭起嘴巴,还感觉到她紧张地倒吸一口气。
在我冒出疑问前,背脊就传来一股犹如冰块的触感,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发现有道视线正在盯着我,而且这道视线十分地冰冷而刺骨。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来自于她的视线。
我转头一看,寒冰魔女的身影也立刻映入眼帘。
「你们这两头猪又来啦。」
声音毫无抑扬顿挫,但明显地含有轻视的意思。她就像是看着垃圾般,视线瞬间扫过我与白粉同学,然后又视若无睹般转头盯着超市的自动门。
「快滚,这个领域不是养猪场,小心又被痛扁一顿。」
她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此种异常冷淡的声调也与先前截然不同。纵然声音很好听,但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让我背脊发凉,有如心脏被掐紧一般。
被她践踏的记忆也在脑中一闪而过,我自然而然地握紧了拳头。
「……你说什么猪?」
只见寒冰魔女置若罔闻地穿过自动门,我则是对着关闭的门提高音量大喊:
「猪到底是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在这……」
我顿时觉得我的脊椎犹如被折断了一样,将目光迅速转往下方,视野内完全被黑水晶占据。
「猪就是指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一听到这句话,我才发现是寒冰魔女突然接近,她用力揪住我的胸口,甚至脸颊也被拉到鼻尖相抵的距离……明明她刚刚还在自动门的另一端,自动门正缓缓地关闭中,她却在瞬间冲出门外,还紧抓住我的胸口。
「你这只猪,不要呆呆地站在店门口,而且还没开始交战,别不分场所就在附近叫这么大声……这样会给店家添麻烦。」
这时,她露出比言语更加凌厉的眼神,就像是在说着「如果再说半句话,就立刻把你杀掉」似地。
她的手一放开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转头走进超市。我双膝一落,并想起油神所说的话,这种情况的确没办法以「死亡」两个字形容。
「……难道我又发胖了吗……她是迂回讽刺我是个胖子吗……」
白粉同学一脸落寞的表情,还隔着制服压了压自己的腹部。她的身材不管怎么都非常娇小,然而皮肤还满有弹性的。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吧……」
我姑且对她有些误解的意见提出反驳,但心底已经半放任她不管了。
现在我的心里充满恐惧感,但看着放开我逐渐远离的寒冰魔女的背影,我似乎有种找到答案的感觉。
我听着心脏「噗通噗通」的鼓动声,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里来了。
因为我想要吃顿便宜又好吃的晚饭,以及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有涨满心中的不服输。
这就像玩某款自己没碰过的游戏,打输别人还被当成弱者的感觉。
当初被叫做猪时,我的确想要大叫「不了解情况就叫做不知好歹吗」,但我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大声嚷嚷只会让自己更难看,而且如果要生气的话,当初不要到这里买便当就好了。
那要像油神说的,在打对折前先买下便当吗?这也没办法,因为我昨天已经买了CRLTRA JUMP,下个礼拜还会出支持作品的单行本,光是这些就会超过一千元了。
如果用最低底限的冷饭解决晚餐,这样倒还撑得下去,但是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因为人是贪婪的动物,至少我就是很贪心的那一个。
假设可以碰到「那个」,我就会用尽全力抢看看。
我转头看着魔女消失的自动门,并且撑起身体。
「佐藤同学,你要进去吗?」
「我没钱又不知道状况,而且输得不甘愿……所以我要进去。」
「……那个……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合理耶……啊,刚刚那句话并没有批评的意思……其实是那个……对、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啦!那白粉同学你要怎么办?」
「那、那个……当然要进去……啰?」
她仍然用充满演技的语调,手还抵在腰际这么说道,于是我对她点了点头。当我们踏进店里,随即感受到许多已经不是嘲笑、甚至是带有「竟然又来了」的无奈视线。
然后,事情一瞬间就结束了。
时间一到,我立刻被海扁、痛踢并撞飞出去……今天的晚餐又是井兵卫了。
……虽然这也很好吃啦……可是我还是想吃米饭……
「现在是战后重建初期吗……」
我坐在公园的长凳对自己这么说着,井兵卫的汤汁也随之晃了一下。
白粉同学则用讶异的表情看着我。
6
这样连续几天被痛殴,身体都被打得伤痕累累了。
昨天晚上并不是被寒冰魔女,而是被陌生男子直接击倒。而今天就算没有乱说话,仍然被白梅梅甩了几个耳光,无论是白天或夜晚部被打得很惨。
先不管夜晚发生的事,虽然我对白梅梅莫名奇妙打我的举动有点不满,但我也因为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增加了朋友。
随着一个让我完全不会高兴的「其实我是个被虐狂」的声明,一位名叫内本的同学与我变成朋友。他是个戴眼镜的微胖男生,而且时常保持在非常兴奋的状态……姑且先不管这些,经过我一问后才发现,在旁人眼里的我是个『对班花出手却被爽快甩掉,因此让她甩几个巴掌获得快感的重度被虐狂』,无怪乎其他女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原来她们以为我是一个变态。
说到变态,不知
道修学旅行那天夜晚,用吸尘器玩弄胯下宝贝还发出「被吸进去了」怪声的石冈怎么样了?那时,我鸡婆地帮他把电源插进插座,还偷偷地帮他打开开关,结果让他痛苦地在地板打滚哀号。毕竟那是业务用的吸尘器,所以强大的吸力差点就让石冈「变态」成女生了。
话说回来,现在不是沉浸在从前美好回忆的时候,我已经从礼拜一到礼拜四都没好好吃顿晚餐,就算井兵卫再怎么美味,这样连日吃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今天一定要抢到便当。
就这样,我与白粉同学怀着此种虚幻的梦想,仍然站在超市前看着夜空中显眼的招牌,两个人的肚子也同时传出「咕噜~~」的叫声。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还很痛,光想到接下来的事,就让我迟迟无法跨出步伐。
不过,我们还是必须进去,因为已经别无选择了。
踏进超市后感觉到不知何处传来的微弱视线,我们只是立刻前往便当区。我们完全没有碰触便当,只是大略掌握摆放位置后,就离开便当区等待出手的时机。
「你的目标是哪个?」
听到我这么一问,白粉同学则是在胸口紧紧握拳。
『挥洒汗水!散发老人臭!超辣蒜头汉堡排口味!』
又是个名字非比寻常的便当。看来想出商品名称的家伙都是热血过了头,或许是因为奥运正在举行吧。
说到我的目标,也是名字有点奇怪的『黏答答!起司纳豆山葵大杂烩!』便当。
我们就这样保持沉默,毫无意义地站在调味料区某个写着『厚生劳动省核准保健食品』的招牌前,一起看着招牌中某个人正在尽情伸展身体的图案。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我并不是讨厌与白粉同学共同行动,但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两个人应该都会觉得有点不自在吧。
就在这个时候,熟食区旁的门突然打开,那位名叫油神的店员敬了个礼。
又到这个时间了,店里的气氛也随之一转。我紧张地屏住气,心脏也越跳越快……接着,指尖与大腿也开始发抖,这并不是碰到强敌而兴奋发抖的帅气举动,只是单纯地感到害怕而已。
即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身体却仍老实地反应出心情。
白粉同学抓住我的手腕并抬头看着我,脸上还露出担心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还是有点……害怕……」
白粉以犹如发抖般的细微声音如此说道。
或许今天仍然会被海扁、痛踢或在地板打滚,甚至是拿不到任何东西,就算进行得非常顺利,最后也只是买到便宜数百元的便当而已。
与我们现在体验的恐惧感相比,代价可说是太过廉价了,不过……
油神正在将散乱的熟食排列整齐,保鲜膜之间也传出摩擦的声响。
「那你赶快逃走吧。」
一听见这道声音,我们赶紧回过头看,只见打着二年级领带的寒冰魔女正在面前。
「样就不会害怕了,也不会再被打得很惨。
不过,如果你们习惯成为猪,毫不畏惧地拿起还没半价的便当,或是吃着我们搜刮过后的剩菜剩饭,这样就会无法再变回狗了。
要当只不知廉耻的丑陋猪非常简单,例如对不是自己的便当动手乱摸,或是请油神把还没半价的便当贴上半价贴纸。这种生活方式比较轻松,只要能够舍弃自尊就好了。」
寒冰魔女转过头,斜眼瞪视着我们两个人。
眼瞳里也反映出我们担心的表情。
「快滚,这个残酷的世界不适合你们生存。」
「……如果我说不要呢?」
听到我的回答,白粉同学不知为何轻轻地发出「喔喔~~」的感叹声。
「那就彻底击溃你们,我再警告一次,快滚。」
「我不要。」
寒冰魔女的视线转向白粉同学,询问她是否也是抱持着相同的意思:尽管白粉同学生性犹豫,仍点了点头表以肯定。
这时,两个动作犹如互相呼应般,随着油神「啪唰」地拿出半价贴纸,店里立刻杀气腾腾,寒冰魔女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锐利,就像是几乎不会疼痛的细针扎在皮肤上一样。
即使如此,我们仍然紧紧瞪着寒冰魔女,而她的杀气在瞬间蓦地转淡。
只见她「哼……」地发出有如叹气的声音。或许是我多心,这时她似乎还微微地露出笑容,我的心脏也莫名地开始加速。
「……不准对便当出手,但你们可以在那附近站着别动,这样就能见到平常无法目睹的景象,幸运的话还能从头看到尾,失去目标的狗应该也没空攻击你们吧。当你们看过眼前的景象,如果还想继续在这里存活,明天下午六点就到社办5O2号室来吧。」
寒冰魔女说完这些话,便转头前往某个地方了。
「佐藤同学,要开始了。」
看到油神贴完半价贴纸,白粉同学立刻对我这么说道。我们战战兢兢地前往便当区,当我跨出步伐时,身体也被现场紧绷的气氛吓得抖了一下。
重新摆放整齐的便当渐渐映入我的眼帘,就在我勉强能够看清楚那过度热血的宣传标签时,战火就揭开序幕了。
许多人默默地围在便当旁,在泥泞般的沉重气氛中,杀气正四处盘旋环绕。
这时,有几个猎人成群结队地扑向半价便当。
剃光头的男性突然自半空中飞进我们与便当之间,旁边立刻有个人冒出一道踢击,光头男还来不及发出哀号声就飞了出去。
接着,这次换成踢出那脚的胡须男,准备对我当初锁定的黏答答便当出手,但他也在瞬间失去平衡,原来是有个褐色头发的女学生伏卧在地,任由裙摆翻飞地以脚尖扫倒胡须男。
虽然胡须男想抓住架子保持平衡,褐发女学生却更迅速地朝他腹部灌进第二发踢击,胡须男的身体也随此动作飞到空中,然而,空中却突然冒出一道人影,有如将他当成踏板般用力一踩,胡须男的身体也立刻摔落地面。
出现在半空中的是寒冰魔女。站起身的褐发女学生摸到便当的同时对魔女踢出一脚,魔女则是用拳头迎击。随着「磅」的一道沉重声响,空气顿时进裂,魔女与褐发女学生的头发频频飞震。
就在这个时候,褐发女学生突然发出「啊」的短促叫声,因为在她发出踢击的同时,手就被重新站起身的光头男抓住了,他也用力将褐发女学生甩了出去。
魔女立刻朝光头男出现漏洞的腹部发出一道强烈肘击,把他连同女学生一起打飞到播送『鱼儿天国』歌曲的鲜鱼区。
里头拳打脚踢,每个人都遵从「击溃弱者」的规则,露出破绽的攻击方就会瞬间变成被攻击的一边,成为被多数人狩猎的猎物。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猎人,却也都是猎物。
我的理解力完全无法掌握状况,无法明白眼前发生的战情。虽然能够看见小规模的交战,但这里并不能只看点,而是需要顾及整个面的战场,便当区两旁的战斗甚至能够影响中央区的战况。
有些人即将拿到便当,却在受到攻击时面露狰狞地反击,结果被周围的人挤到相当遥远的地方。
有些人则是尽量减少攻击次数,偷偷地从空隙钻进便当区准备拿取便当,却在只剩几公分处被众人围殴而滚落地面。
有几个人已经被击溃而离开战场,却还没有出现确实拿到便当的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战场的中心都是绕着寒冰魔女打转。虽然这里的确是所有人会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的场所,但她的身旁总是有几个人持续对她发动攻击。
不过,寒冰魔女只是一一闪躲、接招以及拨掉攻击,强得让旁人完全无法招架。
这时有个巨汉一边扫开人群,一边发出大叫冲向寒冰魔女,这个体重比她大上四倍的巨汉用尽浑身力气挥出一记右直拳。
面对另一名男性执拗的攻击,她用膝盖直接攻击胸旦让男子倒地,接着放低重心,并且与巨汉同样挥出右拳。
大小拳头就这样正面对撞,空气也进射出比先前还要强烈的震动,甚至能够用冲击波三个字形容。光是这样,就让在旁观看的我们浑身发麻。
那两个人则是保持抵着拳头的姿势,完全没有丝毫动静。
「我讨厌啰嗦的男人。」
魔女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巨汉就像是肩膀被人往后用力拉扯般,连同几个人一起飞了出十米。
寒冰魔女轻轻地并拢双腿,若无其事地伸出左手整理散乱的头发。几名男性貌似准备一起扑向她,我以为魔女应该无法对付这么多人,但那群男人却不知为何没有将视线转向魔女,而是开始与其他对手争夺便当。
我有点摸不着头绪,却也在这时恍然大悟。
因为她已经拿到黏答答便当了。
我认为大约是在那个巨汉的攻击前后抢到的,但完全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拿到手。
「那我明天等你过来。」
魔女走过我们身边时只留下这句话,便静静地走向收银台结帐。我只能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后转头看往便当区,除了几名
战士倒地的身躯,所有便当已经全都消失无影踪,战争结束了。
「我……我们要怎么办?」
这时,白粉同学则是用发抖的手拉了拉我的袖子。
「总、总之……再吃井兵卫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7
社团办公室位于离校舍有点距离的地方。
我在约定的十分钟前与白粉同学会合后,一同前往5O2号室。
社办是用坚硬到不必要的水泥建造而成,里面一共有五层楼。由于这是在使用现今建筑技术前盖的,因此没有电梯这种文明利器。
目前还没参加社团的我是第一次过来,因为白粉同学是二楼轻小说研究社社员,似乎偶尔会来到这里。然而内部的社员气氛好像变得很尴尬,她已经一阵子没有出席,也不太清楚上面楼层到底有什么社团。
「那你到底是在哪里写小说?」
「……那个……主要是在宿舍。因为回来都会看到他们闹得很僵,总是不自觉就到晚上了……就是因为这样,我的朋友才会那么少吧……」
我们一边聊着如此感性的话题,一边踩着水泥楼梯前往楼上。三楼以上就像是废墟一样,自墙壁剥落而下的油漆块四处堆起,为了采光而设置的窗户也满布裂痕。
我们抵达五楼时,感觉呼吸变得有些紊乱。这层楼约有六个房问,但总觉得没有任何社团在使用,走廊四周的窗户都用板子封死而显得有点昏暗,即使天花板设有日光灯代替阳光照亮走廊,但因为日光灯不时诡异地闪烁着,让我觉得或许不要装还比较好。
「502……就是这里吧。」
有个写着502的门牌挂在木制门板上,下面还有个half price 半价同好会』的朴素小牌子。
白粉同学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随后里面也传出「进来」的声音。
我们先互相对看一眼并点点头,接着伸手把门打开。
夕阳从门的另一头流泄而出,照得我微眯起眼睛。在这道黄色光芒中隐约能见到某个人影,寒冰魔女背对着我们站在大窗前,看起来就像飘浮在黄昏的空中似地。
她撑着单边手肘并转过头。
「你们来啦。」
她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们,看到她那刺痛而深邃的视线,不知为何也让我的心跳逐渐加速。虽然我并不讨厌,但仍然让我因为感觉到压迫而别开视线。
一别开视线,我顿时相当惊讶。或许是因为注意力都放在魔女身上,我没有立刻察觉这房间的怪异之处。一面短毛红色地毯铺在地面,墙壁则是贴满半价50%off的贴纸,明明一张贴纸只有两个指头大小,却满满地覆盖整面墙壁,而且从老旧剥落的地方观察,上面并不只是贴了一层或两层而已。
而正对面的墙壁则是挂着这个城镇的巨大地图,上面不仅画满许多红色或黑色的线,各个地点还有看似表示时刻的数字。
不只如此,房间中央摆放的巨大元桌更加增添了几分诡异感。那是个不符合学生使用且散发着豪华气息的木制元桌,不管人坐得多散,看来最少都能供十个人使用。
就在我想着「这个房间真是正大得莫名奇妙」而抬起头时,突然发现天花板中央有个从中切断的沟槽,也就是说,这里原本是个长方形的房间,是后来将墙壁打掉,合并两个房间才会变成一个大房间。
「我们HP半价同好会的对外原则是『研究如何取得半价便当』,但实际只是寻求半价便当的人的聚集场所。以前曾经有十几个成员,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所以就变成普通的休息室了……嗯,这些事和你们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有问题,我可以替你们解答,解决你们所提出的疑问。
就在我准备开口时,她伸出的手却又突然紧握,看来是要我们稍等一下。
「先让我确认清楚。假设知道那里的更多真相,你们说不定会后侮。
当只成天叹息的丧家之犬生活较轻松,成为放弃自尊这件事都忘记的猪也是无忧无虑,你们现在就是即将成为猪的丧家之犬。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你们总有一天会成为猪并过着安逸的生活:虽然这样对真正的猪有点失礼,不过你们最后一定会变成不知羞耻的丑陋动物。
可是,只要你们坐在这张园桌旁边,你们就会成为狗,只要更加了解战争,总有一天会变成名为『狼』的动物。但只要尝过鲜血的味道,就算狼有可能会变成丧家之犬,却绝对不会再变成狗,而且也会无法忍受变成猪的耻辱。
既然你们来到这里,就代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我还是再问一次……你们确定要踏进这块地方吗?」
说完这些话后,她将手掌朝着我们并「咚」地放在桌上,不符合高中社办的紧张感也立
刻弥漫整个房间……不过……
「……好帅喔。」
白粉同学傻气的声音立刻把紧张感完全打散,我则是叹了一口气,与她一起坐在摆放于圆桌旁的椅子上。
「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吧?我是二年级的枪水仙,也是HP半价同好会的唯一会员兼会长,喜欢半价便当的白痴们都叫我……」
「寒冰魔女吗?」
枪水仙则是「哼」地露出冷笑,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