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课都结束的放学时间,真九郎人在新闻社的社团教室内,目的是为了拜托银子调查关于松原魅空的个人情报。若是直接以「歪空」这个姓氏去调查的话,或许连银子都会身陷危险。不过真九郎认为若是「松原」这个姓氏,调查起来应该就没关系了吧?最后银子交给他的资料出乎意料的少,大概只有薄薄几张纸。魅空在学校的成绩为校排前五以内,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或委员会,独自一人住在位于东京都中心的一座高楼公寓内。到这里为止都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情报,不过在资料的第二页以后有段让真九郎蛮在意的资料。就是魅空竟然收购了几所私立儿童之家及老人安养院,而且每一所部在收购后不久就经营不善倒光了。简直就像是为了让它们倒闭才把它们买下来似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真九郎困惑地与资料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银子开口说:
「你调查那女孩的底细是想做什么?」
「其实我和她稍微有点渊源……」
「渊源?你们在哪认识的?」
「第一次是在去年除夕那天,然后之后相亲又一次……」
听到这里,银子原本在操作电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银子将椅子转向真九郎,死命盯着他不放。
「相亲?你?和这名女孩?为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
「快给我说。」
「……遵命。」
在银子的淫威之下,真九郎马上举白旗投降,将魅空与他相亲一事,还有魅空其实是歪空家一员的事,以及角桥智惠拜托他的委托都一五一十告诉银子。
银子以一副强忍头痛的表情闭上嘴。真九郎看得出她有点不太高兴,即使不知道确切理由为何,至少真九郎清楚大概又与自己做错事有关。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每次她不高兴的理由一定与真九郎脱不了关系。
银子轻叹一口气,直直看着真九郎说:
「真九郎,你要在哪和谁做什么事都是你的自由,但拜托你三思而后行好吗?因为你很容易被说服。」
「有这种事吗……」
看到真九郎心存疑问,银子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真九郎的背后,以双臂搂住他的颈项。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真九郎愣住了。
「……突然之间怎么啦,银子?」
「我问你喔,真九郎。」
银子双腕使劲,此举使真九郎的后脑勺与银子的胸部相贴。
柔嫩触感让真九郎不禁小鹿乱撞。
银子仿佛在说悄悄话似地在真九郎耳边细声说:
「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和我去旅行?」
「旅行?」
「京都之类的地方你觉得如何?」
「现在我还有工作在身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等你解决工作后,我们去趟两天一夜的旅行好吗?」
「过夜不太妙吧……你可是个女孩子耶。」
「……你不愿意跟我睡同一间房吗?」
银子搂着真九郎的双臂越来越紧。
一脸不知所措的真九郎赶紧回答:
「我怎么会、讨厌和你、同一间房……」
「那就这么决定啦。」
见到真九郎点头答应,银子面露笑容放开真九郎,接着又一副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当真九郎偷瞄银子,看到的是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
原来刚才的都是演技。
银子以行动证明了真九郎有多么容易被说服。
这也太卑鄙了吧,真九郎不禁在内心哀嚎。被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那样一逼,不管是谁都会丧失正常判断的能力吧。不过真要说起来,当讨厌旅行的银子开口邀自己去旅行时,真九郎就该发现这是圈套才是。不管怎样,真九郎告诫自己往后一定得更加留意。
最后,真九郎将银子给他的资料装进书包,拿起外套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银子道别后,转身离开社团教室往一楼的鞋柜走去。
星期日上午九点,真九郎人站在魅空住的公寓前方。这栋公寓高二十一楼,是栋新建还未满五年,四周被绿意盎然的庭园包围的公寓。魅空就住在最顶楼二十一楼,出入口都是电子密码锁。真九郎看向自动门旁的通话器,输入了魅空的房号,没反应。再输入一次,果然还是没反应。她是出门了吗?还是还在睡呢?真九郎在门口等了数分,等到一对似乎是外出散步的老夫妻输入密码打开自动门后,他才跟着混进玄关大厅。接着从大厅左方的邮箱确认魅空的房间号码,往电梯走去。
电梯前右侧有一组沙发,上头坐着一名年约二十二、三岁,一身古铜色皮肤的女子。脖戴金项链,上半身穿着白衬衫配黑夹克,下半身则是穿着看似老旧,品质却相当高级的牛仔裤及皮鞋。身旁还置有一个大吉他箱。
……是音乐家吗?
暗自心想的真九郎面不改色地通过女子面前。那名女子瞥了真九郎一眼,不过似乎是没有太大兴趣,马上别开视线继续看她手上的漫画杂志。真九郎搭电梯上到二十一楼,出电梯后在走廊上前进,发现了魅空住的房间号码后便押下门旁的电铃。不过和他在一楼按的时候一样毫无反应,看来是真的不在家。虽然难得跑来这里,不过也只能先打道回府了。
当真九郎无奈地转身准备离去时,房内传来一阵「来了~~」的应门声。
不一会,房门缓缓打开。
从里头现身的是穿着圆点花纹睡衣的魅空。
一脸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的她开口说: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红先生你啊。」
「一大清早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是我要说的,抱歉我没有马上来应门……我是那种很难起床的类型。」
据魅空表示,老家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有同样的毛病。
难道《歪空》是个爱睡觉的家族吗?
魅空一边打呵欠,一边说:
「所以你今天来为了什么?关于相亲那件事吗?」
「不是。」
「咦?不是吗?」
「我是想问你一些事才会来的。」
「一些事?」
魅空歪头表示不解。
走廊上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魅空的肩膀因此抖了一下,她盯着真九郎。
「红先生,站在这里说话很冷,能不能请你先进来坐呢?而且既然你都来了,干脆请你陪我一起……」
「陪你一起?去哪?」
魅空莞尔一笑,说道:
「去个能让人清醒一点的地方。」
早上该怎么让自己清醒过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法,举凡用冷水洗脸、吃早餐、刷牙等等。真九郎的做法多是稍微做点伸展运动让身体活络起来,而魅空的做法似乎是洗澡。
真九郎与魅空一同进到浴室后便往墙边靠去,在腰际绑上毛巾,将视线移到她的背影上。真九郎一开始当然打算回绝,不过听到魅空说「要是你陪我进浴室,我什么问题都回答你喔」,他只好无奈地跟了进去。虽然真九郎起初怀疑魅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不过后来想想,认为这可能是上流阶级出身的人才有的特殊价值观吧。在上流阶级出生长大的人,即使被地位比自己低下的人们看到裸体似乎也不会害羞。
真九郎看向魅空,同时按下了录音器的开关。
关于将对话录音这点,魅空已经同意了。
真九郎调整好呼吸,开始提出质问:
「去年的八月八号星期六,那天你在哪,做了什么事?」
「……你问去年的八月八号吗?嗯~我做了什么啊……」
都已经快半年前了,一般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是若当天她引起了杀人事件就不同了,她应会牢牢记得才是。
在魅空用洗发精洗完头之后,她才回答:
「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和朋友们一起去看电影。片名虽然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是部美国人拍的动作片。」
「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我有点事,就和朋友们告别啦。」
「你口中的有点事,是否就是跑到一栋名叫ClanTelio杼川的公寓内,然后去了1108号房?」
「没错,我是去了……真亏红先生你知道呢。」
「你在那间房内杀了人吗?」
「嗯,杀了。」
魅空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承认是自己下的手。
真九郎闻言有点错愕,但仍想办法冷静下来,继续提出质问:
「……那个时候你戴着面具,使用的凶器是刀子,总共杀了六个人没错吧?」
「没错,就是那样……红先生,能知道这些真的很厉害耶。」
「我是受了某人之托来解决这起案件的。」
「某人指的是?」
真九郎迟疑了一会,不过为了迫使魅空认罪,他还是将名字说了出来。
「是一名叫做角桥智惠的女孩,就是那个你唯一没杀掉的人。」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魅空一边以莲蓬头冲着头发,一边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
真九郎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问下去:
「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为了杀鸡儆猴。」
魅空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
「我马上就发现她们是听了某人的指示在监视我的行动。本来我忍了好一阵子,不过对方似乎没有要住手的意思耶。所以我才会借此告诉在后方牵线的人和地下世界的人们『要是敢盯上我就是这种下场喔』。」
「不过她们全都是外行人,也只是在监视着你罢了,并不是对你怀有任何恶意。她们什么都不知……」
「敌人的同伴也是敌人喔,红先生。」
魅空一边将沐浴乳在手掌上搓揉起泡,一边回答:
「我事先就调查过雇用她们的是名叫驰丘恭治的赏金猎人,而她们只是去打工这件事了。不过即使她们只是外行人,我也没理由放过她们,因为杀鸡儆猴不做得彻底一点就没意义了呢。」
这次事件的真相完全如真九郎的推理,凶手正是魅空。泽内尚子之所以在遭到杀害的前一刻对犯人求饶,或许是因为她看出了戴着面具的人就是魅空也不一定。
设置在墙上的电子面板响起短暂的音乐,通知浴缸内的洗澡水已经热好了。洗完身体的魅空关上莲蓬头,进到浴缸之内。
真九郎则是问了一个在意许久的问题。
「犯案当天你为什么戴面具去?」
「不想让喷出来的血溅到脸上啊。然后刚好当时附近在举行祭典,就在那里买了顶面具了。」
「为什么你只放过角桥智惠同学?」
「我把她从阳台上丢下去是因为刀子断了,至于接下来的事……还不能回答你。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
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
真九郎本来还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来魅空已经不会再多说下去了。
魅空先以两手捧起热水洗了洗脸,接着换她询问真九郎:
「红先生,你知不知道驰丘现在人在哪里啊?其实我不小心让最关键的驰丘跑了。」
真九郎老实回答不知道后,魅空回答「这样啊……应该是被他逃到海外去了呢」,叹了口气。
看到真九郎靠在墙边动也不动,魅空说:
「所以红先生,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请你向警方自首。」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找警察说出一切?」
「没错。」
「我没打算自首……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一战了。」
从这句话开始,双方对于事件的谈判结束了。双方都不退让,不妥协。
真九郎在心中将魅空的地位从朋友转为敌人,接着按钮停下录音器,离开墙边走近莲蓬头,转开水龙头冲了点冷水。借此让头脑冷静下来之后,真九郎转身离开浴室。
魅空房内采6LDK隔间。真九郎穿上衣服后,在其中最宽广的客厅内等魅空出来。客厅面积约十坪,铺木地板,墙边能看到五十寸液晶电视与高级音响。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宽广的沙发组,防弹玻璃制的桌子及座钟等等。当真九郎一面让心情保持平静,一面环顾室内时,盥洗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应该是从浴室出来的魅空正在吹头发吧。
真九郎将皮夹克放在沙发上,卷起右手衣袖至手肘以上。不一会,从盥洗室走出来的魅空走进她的房间。过了数分钟后,她准备好装备走了出来。无袖衬衫配牛仔裤,头戴棒球帽,双肩上则吊着枪套。里头收着两把MI911手枪,看起来都是没有特别经过改造的普通手枪。
武器是手枪吗……
普通子弹的话,自己应该能撑得住数发。
了解了魅空的战斗手段后,真九郎些微松了口气。
魅空从枪套中拔出手枪检查弹匣,开口:
「待在老家的父亲常常这么说。『世上大多数的问题,都能用金钱和暴力解决』……因此,虽然我也不想与红先生演变成这样,不过看来是没办法了呢。」
魅空看着真九郎,将检查完的手枪收回枪套中。
「这间房有经过隔音处理,家具和墙壁也之后再修理就好,所以请你放心大闹一场吧。」
真九郎与魅空与彼此拉开约三公尺的距离,相互对峙。
「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们先订好规则吧。我想想……不如这样好不好?要是红先生能够抢到我头上这顶帽子就算你赢,要是办不到就算你输。不限时间,直到红先生你弃权为止,意下如何?」
会订下这种听来对真九郎压倒性有利的条件,是为了显示她游刃有余吧。对此真九郎则回答「就照你说的吧」。
脸上浮现笑容的魅空说。
「我们就别自报名号了吧,因为那是在认真想拼个你死我活时才必须做的事,你说对吧?」
两人决议开战时间就订在座钟的指针指到十一点的当下。剩下一分钟,真九郎的双脚微微颤抖了起来。面对接下来的实战,真九郎以一股气势硬是将心中涌现的紧张感压了下来,并启动内心深处某个开关。如此一来,《崩月》之角冲破右肘的皮肤长了出来,好战的热血开始在全身循环。斗争欲涌现。倒数三十秒,盯着魅空的脸;倒数十秒,握紧拳头。一看到指针指向十一点的瞬间,真九郎踏步准备冲上前,却马上停了下来。因为魅空左右手的双枪已经抵在他的额头及脸颊上。这并非魅空偷跑,她与真九郎都是看到指针到位才同时开始动作,只是在这之后魅空的速度远比真九郎快太多,快到不能比的程度罢了。魅空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真九郎即使赶紧别过脸闪子弹,还是有几发射中了。相对于真九郎因痛觉显得迟缓,魅空持续开枪射击,以要将真九郎全身打成蜂窝的气势一而再再而三扣下扳机。
撑不太住的真九郎赶紧往后方一跳躲到身旁的沙发后方,魅空这才停止射击,开始换弹匣准备下一波攻势。
真九郎用手抹了流血的脸庞,并用手指挖出陷进脸颊的子弹。运气好,没有任何一发子弹贯穿脸部,不过战况还是对真九郎不利。太天真了,虽然真九郎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轻魅空的意思,但不可否认当自己看到魅空的武器是手枪时,的确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要不是有让右腕长角提升防御力的话,胜负早已分出来了。
即使用的武器只是一般的手枪,但魅空无庸置疑是个高手。再这样耗下去,真九郎只会徒损体力,根本无法反击。
要封住她这项武器,只能将战局带往近身战了。用右拳给魅空下巴一记上勾拳让她脑震荡后,再趁她意识模糊时夺走头上那顶棒球帽,这是最直接也最快的胜利手段。
真九郎想好下一步,离开沙发后方的瞬间,就往魅空直直冲去。他只用双腕护住脸部,任凭魅空怎么射他身体其他部位,真九郎也丝毫不在意,一味地缩短与魅空之间的距离。
等到进入近身战后,真九郎预测魅空只会采取两种行动。不是用手枪继续射到她腻了为止,就是往左右任何一方移动拉开距离。
然而真九郎的预测却完全偏了。因为看到真九郎从正面冲来的魅空竟将手枪收回枪套里,将双手伸进牛仔裤口袋内取出银色的东西——手指虎。魅空将手指虎套在手上后握紧双拳提至脸部前方,摆出一个漂亮的拳击手架势。真九郎虽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有点错愕,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真九郎冲着魅空的正面挥出一记下颚上勾右拳,魅空一个轻盈跳步躲开后回敬了一发左刺拳。拳头随着一阵响亮的打击声命中真九郎的脸颊,下一发右直拳更是直接招呼在脸部正面。从魅空的体格来看,根本想像不出她能挥出如此强劲的拳头。真九郎尽力使自己撑了下来,左右开弓朝魅空不断挥拳,下场却全都变成挥空气。魅空一个下盘扫腿使真九郎重心不稳后,双手掴住他的头强硬拉近自己,往下巴赏了记着实的膝击。受到冲击的真九郎头部往后弯曲,脖子的骨头喀啦作响。
「呜……!」
真九郎用力甩了甩头,想办法让自己振作起来。魅空冷静地继续发动攻势,再度挥出左刺拳,找到空档就补一记右直拳,可说是种基础却扎实的战法。心想至少要先让自己的攻击命中才有后路走的真九郎,也不管脸上又吃了一记右直拳,抬高右腿祭出一记高段踢击。魅空虽用左腕挡了下来,整个人却被踢飞到强化玻璃制的桌子处。
……总算打中一次了吗?
大大吐了一口气后,真九郎做出如此感想。刚才他确实感受到魅空左腕的骨头碎裂,这样一来战况应有所好转。不过没想到真九郎这个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因为眼前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只见魅空骨折变形的左腕突然开始震动,不一会就恢复成正常的模样,骨折竟这样轻而易举治好了。
短时间内将伤势复原,这就是《歪空》的特性吗?
一句话自然而然从惊讶不已的真九郎嘴里脱口而出:
「……你是不死之身吗?」
「怎么可能。」
魅空噗哧一笑。
「世上根本没有任何生物是不死之身,因为不
会死亡就等同根本没活过啊,只要是生物就躲不过一死。不过,《歪空》家族的人除了自然死亡以外,不可能会死就是了。」
据魅空表示,《歪空》家族的人无论受到什么伤都能治好,也不会生任何病,会一直活到上天赐与的寿命结束为止,这就是里十三家首领的特性。冥理说不想与其扯上关系,及红香称之为怪物的理由就是这个吗?能面不改色说出自己杀了人,或许也是《歪空》家族异于常人,对「生命」有着独特价值观的缘故吧。
「不过话说回来,真不愧是《崩月》的战鬼,还真耐打呢。」
魅空以一副佩服的语气说。
「这样下去似乎会花太多时间,只好让我用一下药啦……」
「药?」
魅空并没有回答真九郎这个问题,而是用右手手指轻触耳环。随着「喀」的一声细微声响,几秒后,真九郎眼前的魅空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她的双腕皮肤浮出无数血管,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释放出的气势更如同利刃般袭向真九郎。
真九郎的双脚开始往后退,此举并非经过大脑思考,而是出自本能。就像看到强光会闭眼,碰到热的东西会缩手,看到危险会远离一般的道理。真九郎完全被变了一个人的魅空及其眼神震慑住。魅空一步步缓缓走进真九郎,但真九郎能做的只剩一味后退。她瞄准退到墙边的真九郎,握紧了她的右拳。真九郎将双臂交叉起来进行防御,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魅空这记往腹部招呼的拳头轻轻松松突破真九郎的防御,深深陷进他的心窝。真九郎的身体瞬间浮空,不只气血完全被打乱,更差点让他失去意识。魅空的拳头威力比起刚刚强上数倍。
……施打禁药吗?
真九郎顿时理解了。魅空的耳环内肯定藏着能解放人类肉体上限的禁药。需要时只要一按耳环上的开关,药就会注入她的血管之内。的确,身为《歪空》一族的魅空根本不必去在意什么副作用。因为即使她施打会使常人轻易致死的强烈禁药导致神经及内脏受到伤害,身体也会一边自我修复一边让她继续战斗。一旦交锋,不择手段也要打倒敌人,这股坚强的好战心与《炎帝》这个称号相当匹配。
真九郎咽下从胃里涌上的胃酸,想办法勉强离开了墙边。魅空继续以强劲刺拳穷追猛打,即使真九郎拼命想要与她拉开距离,她灵敏的步伐却不会让真九郎如意。单方面受到攻击的真九郎脸越来越肿,在真九郎因一记下踢不支倒地之后,魅空更是毫不留情朝他的脸重重踹上一脚。这让真九郎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圈,直到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实力相差太悬殊了。真九郎想起过去与切彦的对话,她曾说与她同等级的天才另有其人。看来歪空魅空正是其中之一。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真九郎想不出这个难题的答案,但他还是扶着墙边站起身来,握紧右拳朝走近的魅空脸上挥出一拳,不过在命中目标之前就被魅空单手挡了下来。真九郎被抓住的拳头动弹不得,在力气上他完全输给魅空。
「红先生,能否请你就此住手呢?」
「……直到你自首以前,我没打算住手。」
「红先生,事件早就解决了不是吗?角桥智惠被抓起来,接受审判,划下句点。警察应该也打算就这样了事喔。」
「……你开什么玩笑。」
看到真九郎仍死命反驳,魅空将手伸进牛仔裤后方口袋,从中拿出了蝴蝶刀。然后似乎要让真九郎别再还嘴似的,魅空将蝴蝶刀朝他的右腕直直捅了进去。
「……呃啊!」
右腕的剧痛及自己的没用,这两种痛苦让真九郎不禁咬牙切齿。
「真拿你没办法耶,只好再陪你玩一下了……」
魅空松手让真九郎的右手重获自由,并再度与他面对面后提起双拳摆出架势。真九郎则是拔起刺进右腕的蝴蝶刀丢到地上,同样提起双拳摆出架势。然而,两人并没有就此展开激斗,因为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整个房间摇晃了起来。由于摇晃马上就停止,甚至真九郎怀疑是不是发生了地震。没想到房间却又天摇地动起来,换算成地震强度计算的话肯定有芮氏五级以上吧。房内的物品一件件掉落在地,沙发滑动撞上墙壁,魅空的注意力因而从真九郎身上移开。
……就是现在!
真九郎一把抓起沙发上的皮外套往玄关跑,打开门锁冲出门穿越走廊,从逃生梯一路奔下去,也就是所谓的临阵脱逃。很丢脸,但没有办法,与其输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边替自己找借口一边冲下楼的途中,真九郎在楼梯间发现了灭火器。考虑到自己有可能会被抓住的可能性,真九郎于是将录音器藏在灭火器后方才继续下楼梯来到一楼。当穿过大厅的自动门跑出庭园时,真九郎停下了脚步。正前方出现一道人影,是他刚才在大厅内看见的古铜色肌肤女子。只见女子拿着手机接听,简短回答「……收到,我会挡下他」。在将手机收进上衣口袋之后,女子拉开吉他箱的拉链,从中取出一把收在鞘内的西洋剑。女子将剑鞘别在皮带上后,拔出剑挺身阻挡在真九郎面前。真九郎不加理会想直接通过,却因腿上一阵剧痛跌倒在地。真九郎凝神一看,发现左大腿竟已多出一道剑伤,是女子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砍的。
「……你就是《黑骑士》吗?」
「没错。」
简短回答后,《黑骑士》奥兹马利亚·拉赫俯视着地上的真九郎。即便真九郎想办法要站起身来,却感觉到从庭园深处窜出一股想要阻扰他这么做的气息。
「我们又见面啦,小子!」
随着一股高亢声音现身的是《落雷》葛雷·布磊纳。葛雷迅速接近真九郎并碰了他的身体,真九郎心想「不妙!」想挥开他的手,高压电流却已在体内窜出火花,让真九郎当场瘫软在地。
「怎么啦小子?你也让我多享受一下嘛。」
即使被葛雷强硬地揪住头发一把抓起,真九郎却没有任何回嘴的力气了。
玄关大厅的自动门打开,追赶而来的魅空走近三人。
魅空看到这副惨状似乎有点傻眼,说:
「葛雷,请你将红先生搬到我房内。」
「收到。」
「奥兹马利亚在大厅待命。」
「理解了。」
当两名部下听完魅空的指示准备开始动作时,传来了新的声音。
是真九郎听过的声音。
「唉呀呀……红小弟,你也被打得太惨了吧。」
出现在真九郎视线内的是星啮绝奈,还有在她身后的崩月夕乃。真九郎完全无法置信,因为夕乃竟卷起双手的袖子,发动了《崩月》之角。夕乃的角与真九郎比起来显得更细,也更加尖锐。它们仿佛是在为久违的自由庆祝,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夕乃在绝奈站定后说道:
「我是来带真九郎回家的,请诸位快点离开吧。」
「能不能请你退让呢?我有重要的事要找红小弟呢。」
「就算两位这么说……红先生和我的事还没解决喔。」
三人各自提出自己的意见。
沉默了一会后,魅空兴冲冲地开口:
「里十三家来了三家,而且都是年轻一辈,这种场合不常碰到呢……如何?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弄清楚呢?」
「弄清楚什么?」
魅空回答了绝奈的问题:
「当然是我们三人之中谁最强啊。」
「我没意见。」
「没问题。」
绝奈和夕乃竟轻易接受魅空这个危险的提议。
魅空握紧拳头舔了舔唇。
然后对自己的部下下达命令:
「奥兹马利亚还有葛雷,请你们带着红先生退到一旁吧。」
「恕难从命。」
出言拒绝的是奥兹马利亚。
看到魅空一脸讶异,奥兹马利亚继续说下去:
「我从本家收到的指示是要保护好小姐。」
「……你这是表示我会输给这两人的意思吗?」
「对手是崩月流甲一种第一级战鬼与《孤人要塞》,想必您也不能全身而退,袖手旁观有违我从本家收到的命令。」
魅空虽瞪了奥兹马利亚好一会,但心中其实也清楚她相当顽固。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吐了口气后,魅空若有所思地「嗯~」抬头望向天空。
这个姿势维持了好一阵子,最后她才低头看向真九郎,说:
「红先生,你说你没打算在这起事件中放过我对吧?」
「是啊。」
「那么,我们就择日来好好谈谈吧。」
「……谈谈?」
「你如果真想让我自首,就请你准备好充足的筹码吧。如果你能办到这个条件,我就老老实实去自首。」
只要准备好筹码,魅空愿意主动让警方逮捕归案。
真的有这么好的条件吗?
真九郎当然是半信半疑,但疲惫的肉体及精神已让他的脑袋无法好好思考。
这种情形之下,只好接受她的提议了。
「……
我知道了。」看到真九郎点头答应,魅空脸上浮现笑容。
「那么红先生,我们改日再见。」
真九郎就这样默默看着魅空带奥兹马利亚及葛雷走进公寓中。
「真九郎,你还好吗?」
当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消失后,夕乃最先有了反应,绝奈则是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我没事。」真九郎回答夕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真九郎在夕乃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然后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问她与绝奈出现在这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