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介君的身体里沉睡着四十九种异能。”
那是十多年前,从我第一次发出了龟波气功开始隔了几天的事情。
据说奶奶的老相识的异能人士,用一种奇妙的光把我的身体上上下下照了一遍后,说出了这样一句台词。
顺带一提那人貌似是个工薪族,那天也是一身西装配上眼镜,外加三七分界的发型。当然就算是超人,平时不也是克拉克·健嘛。
“四十九种全都处于活性状态吗?”
奶奶的装束真是数十年如一。一身充满魔法使风味的衣服,项链和耳环、指环一样不少。那时的我手指尚细,试着将十个指环都戴上后,立刻被那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因为似乎互相影响着,平时活动着的似乎只有十个上下。要反过来向您讲解实是惶恐,只是——”
工薪族吐出一段开场白后,继续说道:
“这些异能中有些必须得凑齐条件方可启动,也有只要时机到来即会自行甦醒的。到时处于活动状态下的异能的构成也会发生变化。”
说是奇迹也可以,工薪族以一副不知是吃惊还是钦佩的语气这样说。
“将无序之‘混沌’以混沌之状态保持下来而获得了‘安定’,这孩子。该说是极致的安定力么。”
说什么极致,那个命名岂不是一点都衬不起这词语么。
“有危险的东西么?老身所知之异能中,也有条件一旦集齐,主人即无可挽救地死去的、只能认为是诅咒的东西……”
“虽无法断言,但也可能有吧。”
例如说到十八岁还不能脱离童子身的话就会死,之类的。
异能人士之间会互相吸引。这样说起来虽然有点替身使者的感觉,这里的“互相吸引”说的是诸如结婚啊建立家庭啊生儿育女之类的意味。
(译注:スタンド使い——出自『JoJo奇遇记』。替身是一种由体内生命能源所产生的具有强大力量的影像,由于此影像总是出现在人体身旁,所以命名为“幽波纹”。拥有此超能力的人,称为幽波纹使者。到单行本第15册开始,慢慢以“替身”二字取代原本的“幽波纹”,同时拥有替能力者也改称替身使者。设定上一般人无法看见替身,只有拥有替身能力的人才能看见彼此的替身。)
“果然名为理解的这道坎实在太高了。就算是在异能人士之中,两代人之间的想法就有巨大的差异。现今的话比起独自修习,一般认为合作研究对于力量的强化和传承更加有利。果然同为异能人士的话就能互相敞开心腑呢。如果是男女的配对的话,堕入爱河啊建立家庭啊之类的也很自然。我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憧憬。”
“旧时都是终生沉浸于研究中的‘禁欲派’人士。弟子啊助手是有,恋人什么的可没有。”
“这话由您老来说,说服力似乎差那么一点……”
“我遇到茂的时候啊,他还是个身穿制服的遍地都是的凡人,老身可是个穿越空间、驱逐恶鬼魍魉的黑发美少女剑士喔。而且当时还不知道茂有着特殊的血统。”
茂是我的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还自称美少女什么的,没有你这样的。不会变老的二次元最好了。真的是最高啊。
“可是最后没能和茂先生结合么?”
“……啊也没有后悔就是了。”
诚实的奶奶,转过头来对着我,皱起本来满是皱纹的脸叹了口气。
“可是啊,该说是异能人士同道的婚姻的集大成么……还是该说是大杂烩,或者说是黑暗火锅……”
“请相信能理解的大有人在。虽说有多少异能就有多少艰辛和烦恼,您和茂先生一事,像令尊令堂一样的支持者不在少数。”
同为异能人士的两人结婚生子的话,孩子也多半拥有异能。偶尔也会有因为血缘交融而诞生新能力的案例。
而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依然也会与异能人士结婚生子……就这样循环下去到底会变成怎样呢。
那就是我。体内潜藏能力达到四十九种,奶奶谓之“业界纪录”。
家族中也偶有非异能者——像老妈子即是——然而祖上和亲戚中还是异能人士占压倒性。
当知道自己拥有异能的时候,我还天真的高兴过“这样我也能用雨伞放阿邦快速剑了!”。然而现实总是没有这么美好。
(译注:アバンストラッシュ——『勇者斗恶龙—达伊大冒险—』中达伊的师父阿邦的绝招。港译反手圣光剑。将大地斩、海波斩、空裂斩炼到极致而达成的绝招。)
喜欢动画漫画的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能力,现在为止连一个都没有。
要是因为感知到幽灵左手就会抖动的话,会被嘲笑是邪气眼。
(译注:邪気眼——参考『中二病使用说明书』……)
要是说左手藏着的光线能祓除恶灵的话就会遭到避无可避的高空砸物痛击。
不满足一定条件的话人们就看不见恶灵,要是在人前与恶灵对战的话只能被看成是在练空拳。
要是身体能力活性化程度出点什么差错,影响就会延伸到外表。初中的时候就曾经在体育课上用过一次能力,结果一半的头发变白了,让大家都怕了我。当时保护着我的只有沙由里呢……
偶尔感觉似乎有奇怪的东西觉醒了,其实不过是在远方举行的祭祀上镇住石头而已。没看过这么不起眼的主人公的。
听说以前曾经有过邪恶组织,不过在昭和年间就在父亲手中覆灭了。
能毁灭一国的怪物也被爷爷奶奶消灭了。
祖上和家人、亲戚拼命奋战的结果,就是到了我们这一代,必须与之战斗的敌人、可供发挥异能的对象,再厉害不过的也就是恶灵之类了。负责的Love and Peace啊。
Φ
一觉醒来是在六点前。比想象的要早。
试着睡个回笼觉,过了十分钟左右反而更加清醒起来,于是还是起床了。美奈还在熟睡,于是尽量不惊醒她,从被窝中钻出来。
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就走到了外面。家居服也好睡衣也好用这一套就能应付过来,真是便利的旅行伴侣。
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天色泛灰。远方无限延伸的白色雾霭与耸立的黑色山脉占满了视野。虽说是黑白的风景,黑白灰的构成却也相当繁复,对于我来说是新鲜的光景。
“Kangjie,早上好。”
独特的称呼。回头看到蕾纳就站在那里。一身水蓝色连衣裙外加一件黑色的对襟衣,上面再罩着一件夹克,腿上穿着白色的过膝袜。
“噢。沙由里和森里呢?”
“还睡着呢。Kangjie要去哪里么?”
“随便走走、吧。趁大家还没醒来。”
“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我和蕾纳并肩走在村子里。
虽然昨天来到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所以完全看不到、现在看来完全一副乡下山区的感觉。地面是裸露的土壤,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相当宽阔。每间房子都放着车子。
“真是平和的地方啊。”
蕾纳发出了这样的感想。
与擦肩而过的人们打着招呼。此后的人多是务农的,然而也有工作地点在城镇里而下山的人。对方和蔼可亲地主动打招呼真是太好了,只是——
“祭司先生,欢迎降临。”
你对我的称呼能不能改一改。对着蕾纳也是:
“真是可爱的巫女啊。能和这样的女孩子结合,祭司先生还真是有幸。”
前半句还算好啦。昨晚伯父没有先跟我说过的话就危险了。而且蕾纳也只是当成笑话来听,倒也不怎么讨厌。
出了村子没多远,前方十多米处就是山崖了。周围长满长长的杂草和遍身树瘤的树木,要是没有那稍嫌简陋的栅栏的话差点就察觉不出来了。
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崖下有宽广苍郁的树林。真是让人有点心动的景色。崖边相当陡峭,还建起了粗陋的阶梯。
“下去看看好么?”
蕾纳的视线投向了阶梯的尽头。那边相当开阔,一间小屋突立其间,就算从这边看过去也明确地觉得破烂。
“别踩空了掉下去哦。”
我带头走下阶梯。梯级高低宽窄参差不齐,虽比预计所花的时间更多,不过总算平安下来了。蕾纳的平衡感很好,比我更顺当地下来了。
左手如同肌肉痉挛般颤抖起来。现在还看不到什么,不过这里似乎很会聚集恶灵。
从近处看到这间小屋的确是很破烂。屋檐等处已经泛黑,都有快腐烂了一半了吧。
窥看屋中,触目之处只有炉灶的遗迹和屋角的蛛网,真是非常的空旷。
“——这是猎人小屋么?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毕竟建在这样的地方啊。而且阶梯都那个样子了,大概已经不能用了吧。”
我和蕾纳都没有走进森林的想法,登上陡峭的阶梯折返了。
“呐,Kangjie。我有事情想问你呢。”
登上阶梯后蕾纳就以若无其事的
说道。
“Kangjie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在说什么呢?”
因为问题太突然了,绞尽脑汁也只答出这样一句话。
“对不起,问法似乎太奇怪了。”
蕾纳一边从阶梯上俯视着我,一边握起了双手。
“要怎么说才好呢,事后想起来觉得无法接受……例如昨天,在山里救了我的时候。Kangjie能拉我的手,很高兴。又觉得不可思议。就算说有火把,为什么能这么顺畅地走路呢?”
我一时语塞。
“在名古屋掷出饮料的时候也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奇怪。啊,放心吧。还没有跟Shayouli和Maye说过这事呢。要是Kangjie希望我不要说出去的话,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体质、的原因啊。”
我脸上浮起了苦涩至极的苦笑。这真是便利的说法。
裹足不前。说不定蕾纳可以理解我。
可是认识蕾纳不过一个月左右。就连相伴超过十六年沙由里,我也因为害怕而没能对她说起过,哪有可能对蕾纳说呢。
“就算很昏暗也能看得见。把罐装咖啡扔出去的时候我也相当投入,因为这样被人说成奇怪也太让我头疼了。”
我脸上没有表现出动摇吧。声音没有奇怪的感觉吧。
一下就能看出这是在撒谎了吧。
然而,蕾纳却嗯地点头称是,接着说:
“这样啊。对不起啊,问了奇怪的事情。”
只要撑过今天的话,明天又能回到平素的日常了。就算是异能,只要没碰巧撞上恶灵就不会用到,像这样的日常。
就算是在铁研部,安定下来后继续懒懒散散地过下去就好了。之后啊,在十八岁前喜欢上谁,结合起来就算可喜可贺了吧。
“哥哥,来做广播体操吧!”
回到伯父家时,美奈一手拿着收音机兴冲冲的飞奔出来了。她穿着有点大的背心,配上短裤,一副让人忘却寒意的装束,清早开始就这么有精神了。
“早上起来时哥哥不见了,我吓了一跳哦。”
“啊,我出去散步了。”
“广播体操是什么?”
因为蕾纳也表现出了兴趣,于是一边安抚着闹别扭的美奈,三人一起做起来广播体操。
一边听着从收录机中流出的声音,一边配合着“一、二、三、四”的拍子运动起来。从家门前经过的人们都看着美奈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
“你真受人欢迎呢。”
“我家可是当村长的哦!是这个村子最正统的家族呢。”
面对我的感慨,美奈一脸爽朗的笑容嗯哼一声挺起了胸膛。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虽然对蕾纳的态度还是尖锐,不过没有昨天的厉害了。
广播体操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七点,沙由里和森里还有伯父现身了。
沙由里穿着一身又长又厚的连衣裙,上面还套着一件白色毛衣。森里穿着长袖衬衫和牛仔裙,不过感受到外面的寒冷后急忙折返,不久后套了一件连帽衣又出来了。
“喔喔,正好大家都到齐了呢。”
一边吐着白汽,伯父一边心情爽朗地指着某个方向。
“那么我们就去神社吧。”
伯父带头走了出去,我们在后面散开跟上。
“康介君和远山小姐、药袋小姐在神社用膳后请去沐浴吧。没问题吧?”
“要在神社里换衣服吗?”
伯父对沙由里的提问嗯一声点了下头。
“虽然那边没有暖气可能会冷了点,还望忍耐。没事的,在瀑布中受水冲击的话就会不知道冷了,而且很快就能去泡热水浴了。”
面对着为了让我们安心而笑着的伯父,我抖了下肩膀,看向沙由里和蕾纳。两人似乎都很紧张,表情有点僵硬。
“没问题的。会有几个人在旁边看着,而且包括更衣在内都会有人帮忙的。”
“是、是啊。谢谢你,康介。”
沙由里笑眯眯说道,蕾纳迟了一拍后也生硬地点头。
森里一边捣鼓着挂着脖子上的照相机,一边仔细的问伯父哪些地方允许拍照。
“这么说来,有关这次祭典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严禁拍照的么?”
“沐浴之类的倒是没问题,除此以外不论拍照还是任何形式的记录都会带来问题。以前应该也说过,作为仪式的意味来说是强大的东西。希望能避人耳目。”
“连观看祭典本身也是?”
“抱歉。虽说有朋友在身边的话巫女们更能感到安心,可是在现场除了祭司和巫女、作为管理者的我之外不能再有其他人。全程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可否见谅?”
“麻耶,别说为难人家的话嘛。”
沙由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责备道。森里应了声“是~”缩起了脖子。
在我身边紧挨着我走着的美奈一脸不满地默不作声。现在还没开始抱怨,大概是昨晚的劝说生效了吧。
“这个村子在山的心腹地带。”
一边远眺连绵不断的山脉,伯父给我们说明到。
“满布高木林和混杂林可能看不清楚,走出村子外在不易发现的地方有陡峭的斜坡和山崖。所以不太希望你们离开村子。”
“刚才才去过那个山崖下面。”
蕾纳伸手直直指向那个方向。
“那儿有些什么呢?”
“有间营房一样的小屋。”
“是那个啊。天暗下来时那边很危险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踏出了山崖而掉下去的年轻猎师,已经有好几个了。自从知道跟森林里的古坟场离的很近以来,人们都不再去那里了。就像你们看到那副光景。你们也尽量不要接近那里。”
说这话时伯父表现出了与年纪相称的威严,感觉真可靠呢。
终于到达在村外的神社的入口了。
由伯父带头,我们依次低头行礼后穿过用灰色的石头建造的巨大的鸟居。前方的碎石路笔直延伸开去。
Φ
在手水舍洗过手后,一直走过碎石路到达神社的中心。
(译者:手水舍——通常位于神社,寺庙的参道或社殿旁,让参拜者洗手和漱口。)
以耸立的悬崖为背景,一块像歪斜的球体一样的巨大黑色岩石镇座其间。
说是镇座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将周围的杂草仔细的清除干净,把泥土堆成祭坛的形状而已。
“哇,好大……”
“好厉害呢。难怪被供奉为神体了。”
蕾纳瞠目叹息,沙由里也投来感叹的视线。不知为何缠着我的美奈嗯哼一声挺起了胸膛。说是可爱也算是可爱吧。
“就是这块石头召唤着恶灵啊同伴啊什么的吗。好大啊、好硬啊、狂暴不止啊,就这样的感觉吧。话说,能拍照么?”
伯父苦笑着说请循例,森里满脸遗憾之色。
御石大人似乎集合了四五个成人的力量才勉强得以镇住了。像是涂满了煤炭一般漆黑,黯然无光。虽然放任日晒雨淋,表面莫说青苔了连泥土都没沾上,从这点看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块。
我一般仰望着御石大人,一边茫然地回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遇到的旋转游戏设施。还有块魂。要是放到坡道上感觉无论哪里都能滚着去到。
(译注:塊魂——2004年3月18日由Namco所发行的PS2游戏。主线剧情:大Cosmos王醉酒后破坏了星空,为其善后的小王子在事物繁多的地球上滚动“块”使其变大,以此令星空再生。其中的“块”在滚动的时候会将各种东西卷进来,例如人、车、建筑、飞机甚至自然现象。)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嗯嗯嗯嗯……
突然产生的如同呻吟一般的地鸣,连空气都一起震动起来。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蕾纳一脸不安地看着我们。
“我也听到啦……不过那是野狗什么的叫声而已吧?山里面应该有的。”
沙由里的说法非常现实。蕾纳和一脸惊讶的森里也相信了。
“也是呢。风势合适的话,嗥叫说不定也能传到这里。”
我瞄了一下作出了恰当补充的伯父,这时两人的视线相交了。伯父下巴以只有我能看出的幅度稍微缩了一下。果然是这样。
那个一般是不会察觉到的吧——我一边在内心嘀咕一边盯着御石大人。
刚才咆哮的是这东西。
跟着伯父对御石大人行两次礼拍两次手后再行一礼后,我们走向了前殿。
前殿算是比较小的建筑。跟我们学校的体育仓库有得一比。
黑色的屋檐,白色的墙壁红色的柱子。只用了三种颜色的涂装,似乎因为对神域的敬畏而一直得到细心的保养,相当完好,没有一点脏污。
走进殿内,中央位置同样设有涂成红、黑、白三色的祭坛,上面安放着剑和木弓与及和琴。
“剑由祭司来使用。作为巫女的你们,一人拿弓,一人拿琴。要哪一样你们两
人商量决定吧。”
“那我要这个好了。”
蕾纳向弓伸出手去。左手拿着弓,右手静静地拨响了弓弦。沙由里也静静的摸着琴。
“这个是怎样弹的呢?”
和琴大小为180cm。别说是沙由里了,连我的身高都超越了。虽然不是非常重,但是太长的话还是比较难以使用。
“那是放在地面上弹奏的。弹法等会会有人来教你的。”
从前殿出来,伯父吐出一大口气转过头来对着我们。
“那么,请去沐浴吧。”
冷。冻。甚至疼痛。
虽然在电视上看过几次,却还是没有想到承受庞大水量的冲击是如此艰辛的事情。
我和沙由里和蕾纳,正在瀑布中接受水流冲击。
去到浴室后我们首先换上了一套白衣。长度及膝,布料还挺厚的。
除此之外连内衣都没穿。沙由里和蕾纳也摘下了眼镜和丝带,只穿一套白衣。
“康介,你来带头吧。话说,走在我们前面吧。”
蕾纳一边蜷缩起身体一边盯着我,这也是没办法。虽然布料很厚,身体的线条却还是清楚的凸现。而且里面还什么都没穿。
身为绅士的我高雅地双手叠在身前,踏出脚步。
一直没能得到御石大人、神器的拍照许可的摄影师少女森里,一副“就等着你们了”的样子拍个不停。似乎拍到的内容,之后大概得要跟她交涉了吧。
然后,我们到在浴室外不远的瀑布下面站着。
似乎是以前举行过祭典的人的所为,瀑布正下方有几个用大块岩石堆成的立脚处。连通往这里的道路都有。
所以我们只是随便做了点准备运动就喊着“Go!go!”冲进了飞流直下的瀑布下。
“好,经过三分钟了!”
才三分之一……?我还以为已经过了七、八分钟了呢。
麻耶悠闲地大喊,闪光灯闪动。可恶,虽然知道那家伙是无罪的,却还是想把她拉到这边来啊。
沙由里和蕾纳互相盯视,却一言不发。正确地说,是蕾纳在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灌了一大口水呛到之后谁都不说话了。
即使这样,这两人还真敢撑开眼睛呢。因为闭上眼的话感觉会失去意识,所以我只能微张眼睛。
“可是十分钟不是很短么?在电视上的话会挺更久呢。”
哇,真的很想把那家伙拉进来。
“那是水量少一点的地方吧。这里的瀑布,就算体力充足的成人撑个十五分钟就是极限了。而且从颈部开始全身发疼。超过二十分钟的话冻死也似。”
“冻死……”
在水帘的另一边可以看到森里那张一边说着“诶”一边惊呆的脸孔。感觉能看见。还是说这是幻觉。因为不断流淌的水的缘故,眼睛都不太能撑开。
鼻子也无法工作。只能稍微缩起下巴,让嘴巴张开一点点来呼吸,但这样就相当辛苦了。
耳中听到的只有瀑布不断叩击岩壁和脚下的嘭嘭巨响。要是像发出“咕噜咕噜”声流动的小河那样的水量的话就轻松了。
“七分钟了!”
白衣已经充分吸收了水分紧贴在身上,但连觉得不舒服的余暇都没有了。只能清空脑袋静待时间流驶。连想象一些开心的事情的力气都没有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杂念早被一洗而去。
顺带一说这里除了森里和伯父、美奈之外还有几名巫女,拿着毛巾和替换衣服注视着我们。就算一不小心掉进瀑布潭里面,他们也会潜进潭中来救我们吧——大概是这样。
“好到十分钟了,众位辛苦了~”
强拉着身体摇摇晃晃地从瀑布中出来,我和沙由里还有蕾纳都已经东倒西歪了。双唇发青,肌肤发白,眼神空虚。
一边从跑过来的巫女手中接过毛巾擦拭着头和脸,我一边转头面对沙由里她们。两人身上的白衣都贴紧了身体,带点透明,那副样子相当引诱。
沙由里的黑长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胸口上,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妖艳。蕾纳腰间的带子松开右肩袒露出来。
“队长!照相机!快准备好照相机!”
前一个瞬间我还一副将死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从肚子的深处开始发出了叫声。人体真是美妙啊。或者说工口。
“你立功了桐野队员!在我赶到前保护好现场!”
在森里回应我的灵魂的呼喊的瞬间,满脸通红的蕾纳一记直拳将我打倒了。
沙由里一边说着“笨蛋”,一边捏起拳头嚯地追击着在巫女的支撑下还是倒下去的我。巫女们吃惊地苦笑着帮沙由里和蕾纳擦身。我看着这副光景,被拉进了浴室。
之后在加了酒和盐的热水中,依次各泡一个小时。
因为刚刚在瀑布被水冲击过,沙由里和蕾纳就先去泡热水了。巫女们问道不是一起进去么,这大概不是开玩笑吧。
泡完澡出来,各人都分别拿到了法衣。沙由里和蕾纳是白衣衬红裙裤的巫女装。我的法衣则是接近神主的装束,只是颜色漆黑这点不同。
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是蕾纳很适合穿巫女装。
作为地道日本人留着黑长发的沙由里穿上巫女装当然是适合,然而银发的蕾纳却一点都没有让人感到违和,这真是惊人。
“噢噢~两位都相当合衬呢。真应该多带一枚记忆卡来啊。”
森里雀跃不已,从各种角度对着沙由里和蕾纳拍个不停。
稍后我和沙由里、蕾纳被带到了浴室中一间宽敞的房间。森里就在这里和我们分开了。直到祭典结束为止都无法再见。
“那么从神器和祝词的用法开始,让我来作说明吧。”
三位给人清廉感觉的巫女在我们面前坐着。她们看上去都是二十五岁左右的感觉,然而神态凛然,发出奇妙的迫力。
“可能你们已经听说过了,其实那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事情。请先各自记熟,然后三人一起进行吧。”
巫女们郑重地将神器交给我们,自己则拿起了用白木制作的仿制品。
伯父说过二十秒完成一巡,真正做起来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举剑颂唱祝词,一边缓缓挥剑。剑柄上悬挂的铃铛,随着每次挥动即铃铃作响。
既无剑舞之华丽,亦未至挥汗如雨之激烈,也不追求过分之迅疾。一连串动作用时大致二十秒,所以并不难以记忆。
“还不够么?”
似是看穿我内心一般,巫女们抿嘴微笑。
“真正进行祭典的时候这种想法就会飞走不见了。重复八十八回可是相当辛苦的哦。”
之后三人配合着乐音试练。失败了四、五回,将沙由里和蕾纳弹奏的乐音记住以后再无其他问题,顺利进行下去。
再多练几回,就开始如正式祭典一般进行连续三十分钟的颂唱和舞蹈。
“感觉很好。这样一来御石大人也能得以平息下来了吧。”
练习进行了三个小时后,巫女们这样说了。虽然花了相当多时间,我们的呼吸都互相同步起来,自信也涌出来了。
“能不能镇服,能这样看出来么?”
听我这样说,巫女们绽放出灿烂的微笑点头。
“只要是能担当起祭祀的人的话。”
结束连续后,我们在浴室中等待祭典的开始。
“想必辛苦了吧。现下请好好休息。若有用膳等各种需要,在出入口处就有作务人听候吩咐。”
其实的确是相当疲劳。虽然相当缓慢,然而在三十分钟时间里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绝非乐事。
“膳食都有点什么呢?”
蕾纳问道。我们从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吃过,虽然已经有准备不够还是感觉到相当的空腹感。
“因方才进行过沐浴之故,膳食只有白汤与盐粥。”
(译注:白汤——白开水)
“……好healthy呢。”
“结束祭典、日期变更后即可为众位准备丰盛菜式。”
两位巫女道了声“请便”后就郑重地抱着神器退出去了。似乎在祭典开始前得在前段中安放稳妥。我则由另一位巫女带到另一间房间待机。似乎不宜让男女同处一室。
跟着巫女身后走在走廊上,我问起了一件有点在意的事情。
“要是知道的话,希望能告诉我。”
“是什么事呢?”
“那是叫御石大人么,招来大量恶灵的话事态将会很严重,关于这点我多少是知道的。我有好几次跟那些干上过。”
为了省事我将那些东西一概称为恶灵,不过这些家伙意外地非常多样。有固守在一定范围内团团转的,也有绝对不会呆在同一个地方的。
有为了食人而袭来的,也有因为天生的冲动而前来厮杀的。
所以说,虽然知道。
“那个的同伴是石头啊岩石之类的吧,被招来了会有什么危险呢?”
“是啊。”
巫女把纤细的手指压在唇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例如说——在和歌山的正中央变出个琵琶湖之类的,像这样
的东西吧。”
“是?”
我的眉毛拧起来了。
“又或者说——海啸会袭击沿岸地区。小市镇的话说不定会被冲走。”
“……以刚才的说明来看,与其说石块会从某处滚过来,还不如说……”
巫女点头应是。
“可以认为从空中掉下来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Φ
我拜托巫女将我带到了御石大人跟前。
陨石从天而降,这种场景在电影里很常见,坠落下来的话产生怎样的危害,关于这点电视上和杂志上也有做过验证。似乎还有过涉谷遭到破坏的特摄节目。
然而,将之作为现实来思考的话却抓不到一丝半毫的感觉。
要是召唤同伴就等于从宇宙掉下石头来的话,那岂不是说这块石头是宇宙产的。确认这点后再采取对策也不迟。
“让我来确认一下吧。”
——噢噢噢噢噢嗯…………噢噢噢噢噢嗯嗯嗯……
我触摸着发出如同呻吟一般的波动的御石大人。石头发出的咆哮比一直以来的都低沉,压抑苦闷。
“…………嗯!”
石头记忆着的感情与情景通过手涌进我的身体。
非同寻常的量和速度,带着如同洪流一般的气势与压力。
沐浴时的瀑布的水流与之相比只属寻常,情报洪水的气势足以将我推开,将我冲走。虽然是蹩脚的比喻,那冲击就如同将几百部厚重的词典的内容在十分之一秒之内一下子全都灌进我的脑内一般。
一时大意的我立刻被弹开,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昏暗。
我先是呢喃了一句没见过天花呢,继而从畳席的味道和鈍重的头痛清晰知道这里不是自家。终于想起了现状了。这里是在浴室中,分配给我的房间。
“……大意了。”
没想过会被击昏。虽说这样,要是那时没有失去意识的话,脑会因为承受不住灌进来的庞大信息量而短路吧。
起身来就发觉自己睡在棉被上。是刚才的巫女将我搬到这里,为我铺上的吧。
“还真的是宇宙产的啊……”
从那个流进来的情报中,有一部分是得以成功完成处理的。我一点点地回想起这部分来。
那块石头一直在宇宙中各条轨迹上流荡,最后坠落到地球上。当时这一带还是相当高大的山脉,因为陨石坠落的冲击而被轰击削平变成现在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话还好——我这样想。陨石坠落也是几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只是这东西感到了孤独。为了填满这份孤独而召唤着同伴。说不定这是矿物生命体一类的东西。那边的事情我不明白,怎么思考都无法得出结论的吧。
这家伙发出的咆哮连大气圈都穿透直至宇宙,呼唤着同伴。
问题是,相应召唤而来的东西的大小。最坏的情况下连地球都会被吹走。绝对不止在和歌山开个大坑这种程度。
就算只是一样大小的石块,那可是会直击这个村庄和山峰、波及山脚下的住宅区吧。老实说不愿去想像灾害的规模。
“责任重大超过想像啊。”
也不是没有破坏那块石头的手段,但就算破坏了也不见得能保证它不再发出呼声。而且知道了那个有着像是感情一般的东西后,明白它也并非出自恶意的,总觉得难以下手。
“……通过祭典来镇服,是性价比最高的么。”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察觉的周围的气氛非常怪异。
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泛着橙色。远处的风景看来就如剪影一般。
“日头西沉便即举行祭典,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扭过头来。浴室中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也是时候有人来叫我了吧。还是说体贴我而让我继续睡着呢。就算这样这出奇的安静还是太奇怪了。
左手传来了震动。虽说这个程度的话可以无视,只是自从进山以来就一直做着正事。还是稍为慰劳一下它吧。
“——去沙由里那边的房间看看吧。”
开始不安起来。要是平安的话那样就好。只要说几句话就会道别回自己的房间了。
从房间出来,马上被冰冷的空气包裹起来了。木板地走廊的冰冷的感触刺进了脚底。
走到那两人的房间门前,试着轻敲纸门叫着她们。没有反应。
“睡着了……也不像啊。”
纸门那边感觉不到气息。稍为犹豫之后,我一下子拉开了纸门。
果然空无一人。
“到底去哪里了……?”
感觉也不像是刚刚才走开,似乎不是去了洗手间。
走到出入口一看,本应在那里的巫女们也不在。
“真不该去摸那块石头啊。”
焦躁转成悔恨。在我昏倒的几个小时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穿上草鞋走出浴室。穿着这身漆黑的法衣到处走到老实说是很害羞,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左手的震动稍为增强了。
“哦哦,康介君。”
应声回头,看见伯父拿着大号的手电筒站在当地。无论脸色还是声音都没有了平时的悠闲。
“看见美奈了吗?”
我摇头说没有。
“我到刚才为止都一直睡着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美奈她,似乎是带着神器失踪了。拜托了有空的人们在村子里面寻找,只是到现在还没找到。”
我脑中回想起昨晚美奈悄悄钻进我的被窝的时候的对话。那时美奈说明白了,我以为她已经接受了。
然而,就算在我自己看来那也不过是强硬的逼迫而已吧。
不服气的美奈,决定了要这样做才会说好明白了的吧?
“……沙由里和蕾纳也在寻找着美奈吗?”
“是的。森里君也说碰巧看到美奈带着神器走出村子了。说三个人一起的话就没问题,拦也拦不住。”
“三件神器都拿走了?”
那样的话美奈一个人是办不到的。剑和弓还好,和琴太大了。
“不,只是剑和弓两件。和琴还留在前段里,所以让村民看守着。”
“我明白了。”
非常事态。不顾的这么多了。
我一脚蹬上地面,身体高高跃起,高度足以飞越独栋楼房,落到了浴室的屋顶上。
环视一周发现村中各处都点起了篝火。那应该是为祭典准备的吧,不过现在一定用作寻人的用途了。落日没能照到的地面一片漆黑,走动的人们也只留下轮廓线。
我又激活了另一种异能。于是人们的样子渐渐变得清楚起来。然而只从这里扫视的话很难碰巧看到沙由里她们。
闭上眼睛。
以和昨晚寻找蕾纳时一样的要领来探寻沙由里一众的位置。
同时还将感觉的另一部分分离出来去寻找神器。要是美奈没掉下神器的话应该能两件同时找到。
左手骚然蠢动起来。
御是大人在吼叫,与此相应村外恶灵的气息逐渐增强。虽然还没有进入村庄,然而日正西沉,进来也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它们喜欢夜晚或是黑暗。涌向游戏中心的恶灵也没有进入店内。
要是沙由里她们走出村子的话。
脑中一瞬间闪过的想像让我为之眩晕。
那并非不可能。凄惨、焦急打乱了探索。振作起来啊,我。
别开玩笑。怎么能让她们受伤。
寻找吧,正确地。
救助吧,确实地。
“——找到了。”
用时一分钟稍多。万幸众人都在一起。
撑开眼睛,呼出一大口气。
转过头来,笑着对似乎一直仰望着我的伯父说:
“找到她们在哪里了!我要过去了!”
从屋顶一蹬脚就回到了地面上,屈膝蓄力,一鼓作气狂奔而去。
将要没入远方山峰下的夕阳,将绿树映成金色。阳光已经照不到这里。然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不是什么问题。
在明亮的星辰开始眨着眼睛的黑灰色下,我向着沙由里一行直奔而去。草鞋的绑带似乎无法承受这种野蛮的奔跑而断开了。就算是光脚也没所谓了。
意头?立旗?别小看我。我的能力可不是会被这种东西左右的弱小力量。
破开叩击皮肤的风、踢起土块和小石,就靠我这人外的速度。
这时我看到森里从前面走过来。稍为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
“啊……莫非是,桐野?”
森里一副急切的表情,喘着气看着我。因为太暗还是因为这身装束的原因呢。
我说了声是啊,森里立刻一脸悲伤地向我靠过来。
“拜托了。那边有个山崖,沙由里和蕾纳从那里下去了。沙由里让我通知村民们,我……”
森里一边拼命地平服着喘息,一边说道。
“交给我吧。”
说起森里所指的那个山崖,应该就是今早我和蕾纳一起下去的那个地方吧。和我探索到的
地点也大致吻合。
“伯父好像说过那边有个古坟场吧。”
左手的震动又增强了。不妙,等再赶快点。
看到山崖了。稍为吸了一口气,在吐气的同时跳了出去。跃进视界的东西,让我的嘴角不禁拉了下来。
将近百数的恶灵包围了猎师小屋。腐烂的东西上面爬满了虫子。一副让人厌恶作呕的景象。
其中几十只恶灵哇啦哇啦地摇晃着屋顶和墙壁,发出让人不快的声音。另外的几十只则似是要将其压扁一般辗压着整间小屋。剩下的则将小屋来回猛烈摇动。
“……物理性的干涉么。真是棘手的家伙。”
恶灵也是分等级的。虽然那是由像我们这样的祓魔的人来设定的。
还顽固地保留着生时的意识,无法穿过墙壁的那种是比较弱小的。突破这一等级,通过某种作用而得到穿越墙壁的能力的,算是有一定力量。在游戏中心遇到的那些就在这个等级。
再往上的等级,能够像那样靠意识触摸物体,使其运动起来。
话说回来,数量达到这个程度应该早就将小屋拆平了。
“……啊啊,是因为神器么。”
感受到小屋内“力”后我也接受了这个想法。就是它保护着沙由里她们,削弱了恶灵的力量。所以恶灵无法进入小屋,只能像这样试着将沙由里一众和神器分开。
“不过,把它们召唤来的应该也就是神器……”
如同引来飞虫的光线一样。复杂的事情。
一众恶灵发现了我。其中几只发出了让人寒毛倒竖的咆哮,开始剥下屋顶,然后扔了过来。
我挥起右手,击碎飞到跟前的屋顶。长久承受风吹雨打早已腐烂的屋顶在一击之下列成两半,有一瞬在空中浮起,继而掉下。
十几只恶灵见缝插针地袭来。它们咬着我的手脚,又或突出冰冷的毒物,释放无声的咆哮。全都是能在一击间吸取人命而致人死地的攻击。要是我的异能没有激活的话,现在早就变成尸体了吧。
闪着光的左手由右至左砍过。攻来的恶灵有一半发出气球破裂一般的声音被弹飞了。余下的察觉到攻击的无效,慌慌张张地四散逃跑。
我没有理会那些家伙,瞄准了开了大口的小屋,遵循着重力如同跳水一般跳了过去。
大气从下方刮过的感觉、地面渐渐接近的状况,老实说让人心悸,与强弱什么的没有关系。
然而那里有巫女装束的沙由里和蕾纳,还有抱着神器的美奈。没空感到害怕。
扑通地一声,细碎的砂土飞扬起来,双足重重地踹上了地面。我在小屋中落地了。
我哈地呼出一口气扭转身体,面对着沙由里她们。
“没事吧?”
沙由里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快要出口的话语给擦掉了。仰望天空的美奈发出了尖叫。
大群恶灵越过墙壁企图侵入进来。
像是人形的蒸汽,或者是五分钟前从坟墓中挖出的尸体之类就算了,连直径快有两米的巨大的人脸和像影子站了起来一样的薄薄的东西,这些在梦里会出现的难以名状的怪胎都有。种类多的数不胜数。说是墓场的大运动会的话说不定会很幽默吧。
“沙由里,蕾纳,抓紧我。”
美奈抱着作为神器的剑和弓。这样就没问题了。我这样想着招呼着两人。然而两人都只是一副困惑的样子看着我,一动不动。
“莫非……是康介?”
沙由里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为什么是疑问句呢。没看过我这身装束的森里还好说。
上方和外面都受到恶灵的压迫,小屋全体发出吱呀吱呀的悲鸣。外面那些东西的数量现在还在增加。只要等凑足力量就会一起将小屋破坏,一拥而入吧。
“真的是Kangjie么?”
“啊是我啊。昨天把你们的一丝不挂的裸体看个光光的桐野康介啊。”
生气和焦急之下我想到什么就随口说了出来。眼前两人的脸变得通红。
“不是说了让你忘记的么!”
蕾纳眼里渗出了眼泪向我冲来。我用右手接住顺势把她抱入怀中。接着:
“沙由里。”
听到我的呼唤,沙由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我靠过来,静静地抓住肩膀附近的袖子。
“很好。听着了,不要离开我。然后美奈,你也过来这边。”
有几只恶灵沿着墙壁侵入了。我将力量灌入左手。从手腕开始闪耀着清白色的光芒。见状恶灵中有几只开始动摇起来了。
已经迟了。
说到底我可不是异能大战的料,快点结束好了。这些家伙似乎除了一击致死之外就没其他招数了,而且也不算夸张。
左手击上了脚边的地面。
下一瞬间放射状的光线延伸开来,就像水面的波纹一样。
腐坏的地板被掀起吹走,接触到光线的恶灵粉碎开来,像雾一般四散。四方墙壁和门扉碎成几块,附身其上的恶灵也消失于虚空中。
小屋已经夷为平地,光线向外散开。包围四周的恶灵受到压迫,被压倒,力尽而去。有些四散而去连形迹都没有留下,有些则嗦嗦地崩溃。可以抗衡的一只都没有。
只是,这个只会发出光线,声音什么的完全没有。迫力方面还是相当的欠缺。
要是这是游戏的话就会被批评BGM不给力而不得不打折处理了。不过算了。又不是什么英雄。
左手的辉光消失。目前附近的恶灵的气息都消失了。
“没事吧?”
我看向抱在怀中的蕾纳和抓着我的袖子的沙由里。
然而,刚才为止还在那里的两人的身影不见了。
“啊!”
想起了小声的尖叫。我迅速左右扫视,然后抬头仰望。
沙由里和蕾纳向着我掉下来。
“师父!有女孩子从天空dia!?”
不可能。以地球的重力,在那两人落地之前说不能说完这句台词的。
我被两个女孩子撞到,丑陋地倒在地上。
期间,蕾纳的嘴唇和我的嘴唇碰上了。
“康介!没事吧!?”
“Ka、Kangjie?”
“哥哥,快振作起来啊!”
两人立刻起身,和赶过来的美奈一起拼命的呼喊着我。似乎因为太暗而且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蕾纳似乎还没有察觉自己和我接吻了。
我擦拭着在唇上漂荡的柔软的感觉,终于恢复了平静。既然蕾纳没有察觉,那么也不必特意说出来。连事故都不算。不算数。
“总之,你们三个都没事吧?”
一边揉着发痛的身体,我一边依次看着她们三人。衣服满是泥土,手上脚上有点伤口,不过也就这样而已。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话说你啊……怎么回事,那头头发。”
蕾纳那宝石蓝色的眼睛满是震惊和困惑。
“我的头发怎么了么?”
“啊、诶。全都变白了。”
“而且眼睛也变成红色了。”
美奈和沙由里交替说着。啊啊原来是这样啊。该说是绫波丽还是渚薰君呢。
……………………糟了,该怎么说明好呢。
恢复冷静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地搔着头。从浴室那边开始就全功率地使用异能,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虽然脸容受到如此大的影响还是第一次,不过至少肤色没有变成绿色耳朵没有伸长那也算是大幸了。
“啊是这样啊,那是听到你们行踪不明而受到的打击。”
脸被蕾纳拧了。
“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哥哥!”
美奈到现在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推开沙由里和蕾纳飞扑过来,紧抱着我放声大哭。
蕾纳耸了下肩膀松开了手。我静静的抱紧了美奈。
“在我来到之前你做得很好呢。”
沙由里和蕾纳默默地看着我和美奈。如果这是微笑着在一边注视的姿势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当然那并非这种意味。
虽然似乎恰到好处地掩饰着困惑和烦恼的情绪,不过想问的事情其实多得不知从何问起。
“美奈,我们要回去了,所以不要再哭了。好么。”
我轻轻拍着表妹的背脊以让她安心。
现在回去的话,还赶得上在今天举行祭典吧。要是推迟到明天的话就不得不再向学校请假,有点头疼。
抢先发问的是蕾纳。
“Kangjie,有几件事想问你。”
“等会再问吧。在这里久待,刚才那些家伙说不定会卷土重来。”
沙由里发出了诶的一声。
“那些不是已经被退治了么?”
“只是祓除而已。这一带很容易积聚那些东西的。”
更别说现在还有御石大人在召唤。得快点让那家伙安静下来。
我回头看向山崖。
“你们啊,还真敢从那个山崖上下来了啊……”
日
头西沉,山崖一片黝黑。别说是断崖了,连阶梯的位置都朦胧不清。回想起在白天上下这个山崖的艰难,现在要上去的话很危险。
“那个时候发现了美奈,所以不管不顾了……”
“Shayouli在中途还掉下来了呢。虽然没受伤就是了。”
叹气。我只是说了句小心点,然后将视线移回山崖,思考起来。
“唉算了。你们三个都抓紧我了。”
小个子的美奈就背着好了。
神器的剑和弓就让沙由里和蕾纳各自拿着,然后我一手一个抱起了她们两人。
完美了。
我向呆若木鸡的三位少女充满自信地说明了要这样搬运她们,蕾纳一脸难色地慌张起来。
“等、等等!让我考虑一下!”
“不,已经说过没时间了。”我一边背着美奈一边说道。
“当然被人抱着可能不很情愿,可是只是几秒钟而已能忍耐一下么?”
“哎、不、不是那个意思啦……”
蕾纳从脸颊开始红到耳根,语无伦次地摇头说着。
“给我快点。”
沙由里冷冷地说,蕾纳则一脸不爽地想要回嘴:“你啊……”
“康介可是为了你而在努力,别让他为难。”
沙由里强在蕾纳回嘴之前续道。当面听到人家这样说还是会感到害羞啦。
然而似乎这句话生效了,蕾纳皱起双眉走近我身前,转过身来背对着我。我伸手环过她腰间。接着,同样伸手环抱沙由里的腰。剑由沙由里、弓由蕾纳分别拿着。
“我说三、二、一就跳了喔。”
三、屈膝蓄势,二、举头望崖。一、最终确认。好。
蹬地。就算是女孩子,三个人的分量还是很重的,用了刚才一半强度的力量,终于还是跳上了山崖。
然而,落地时失去了平衡,我们四人团成个团子一样当场重重摔倒了。几声细小的尖叫重叠了起来。
在最底下的我赶忙爬出来,抱起了在最上面的美奈。同时蕾纳和沙由里分别向两边滚动,一般拍着尘土一边站了起来。
“好了,那么就回去浴室吧。”
把美奈放下地面,我正要抬足走出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声“等等”。那是蕾纳的声音。我我停住脚步,仅仅将头转过来。身后的蕾纳双手交握在丰满的胸部下面,紧盯着我的眼神如同要将我刺穿一般,续道:
“在回浴室前有事情想问你。我这个巫女的作用,是什么?”
“如说明过的一样,作为我的支援啊。在祭典中,通过那把弓,还有弹奏和琴——”
还没等我说完,蕾纳的眼神越发锐利起来,接起了话头:
“——之后,就要Kangjie的新娘子吗?不是什么古老传说,而是真心的?”
呜哇。
“……我也可以么?”
沙由里脸上隐隐浮起微笑。沙由里,连你也是这样么。
“要是我和药袋同学都不肯当巫女,康介就会转而拜托美奈吧?这么说来,原本就预定要是事情变成这样的话就会娶美奈为妻?高中二年生的桐野君、和小学四年生的小美奈?”
啊。为什么双脚无法动弹。明明已经从危险的地方逃出来了。
这里不应该是“谢谢桐野君,真帅气”这样的展开么。
“还有一样。到十八岁还不能脱离童贞的话就会死,这算什么?”
“…………”
完了。该怎么说话,真是万事皆休了。
我一边低吟着一边用双手盖着头脸。人类在无法整理思绪的时候就会发出哦哦诶诶噢噢噢之类没意义的话语。极品一般现实来拜会我了。要是能说明清楚的话一开始就说了。
“问奶奶就好了吧?虽然这里不通电话,回去就能问道了。”
沙由里声音冰冷。虽然早有觉悟,然而还是太尖锐了。
美奈眼眶中盈满泪水,一脸请求原谅的表情向我转过头来。
……没办法。不能只怪罪美奈。
“知道了。我说。”
“只是”我直视沙由里和蕾纳续道:
“我只尽量说出我知道的事实。我考虑到的事情也是。但是,这是有点无法置信的荒诞无稽的事情。相信也好,当成是说谎笑着忘记也没关系……在此之前,希望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说。”
距离祭典没多少时间了。
在这里纠缠下去怎么办。
Φ
“大家都平安无事啊!桐野呢?”
在浴室出入口处,沙由里一行刚一回来就碰到了等待着的森里,大家互道平安甚是欢喜。我则因为头发和眼睛都还没复原所以暂且分开,从别处进入浴室。
“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要先行一步。还让我向麻耶说声谢谢呢。”
“这样啊。不过太好了。那里又有山崖,总觉得哪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太好了。”
森里把沙由里和蕾纳一起抱了起来。沙由里很直率的高兴着,蕾纳虽然似有难色却还是静静的反过来抱紧森里。
看到这里,我对巫女报告事情告一段落后,
“如此可否?已经无暇依次沐浴了。”
是脸色苍白的巫女的第一句话。
无论是我还是沙由里和蕾纳都是浑身泥土,为了赶上祭典巫女要求我们一起重新沐浴。还说会在我们沐浴期间准备替换衣服。
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个好字。
“那个,那样子怎么说都有点……”
“害羞之情可以理解,但你们将会成为夫妻吧?反过来考虑,这不是良机么?”
这么说起来确实也是有这么一条老规矩。
“我明白了。”
“也是呢。因为我们会成为夫妻呢。”
两位女孩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只是蕾纳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瞪着我,沙由里则满脸带笑,形成强烈对比。
“诶,那么不用再去瀑布沐浴了么?”
“那是为了清洗山外之污秽,此处并无问题。”
在我犹豫不决空档,众位女性主导着事态进展,当我回过神来已经发觉自己已经泡在澡池里了。三人一起。
静候酒和盐在热水中化开为免费时,于是澡池中铺好了席子,我们三人背靠着背一起泡在热水中。不出所料沙由里和蕾纳都用毛巾包起身体。当然我也把毛巾卷在腰间。
与在同一间学校的美少女们一起泡澡什么的,在我所知的范围之内(只要是漫画和游戏)只可能是如同奖赏一样的情节,然而为何我的胃如同被绞紧一般疼痛呢。
明明身后就有如梦如幻一般的光景,却连想象的余暇都没有。
“喂~”
外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是美奈。
“要是不愿当巫女的话现在立刻打道回府也可以哦。我会好好地完成巫女的任务的啦。回去吧回去吧!”
伯父啊,你没有管教好女儿啊!而且为什么从蒸汽后面会飘来怒气呢。
“——呐Kangjie,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脑中浮现起诸如缺钙啊社会不平等之类的念头,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时间了。
“是因为我说谎了,吗?”
“就是。你问我要当巫女吗的时候,祭司要给巫女结婚什么的,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要是没问过伯伯的话,现在我会更加无法接受。”
“不好意思了。”
“道歉到这里就可以了。该说理由了。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你要说因为想和我结婚,为了获得既成的事实而让我当巫女,这样的理由么?”
“不是那样的!”
不意间大声叫了起来,我接着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有这样想过。那个……我虽然想过要是跟沙由里和蕾纳说起的话你们大概就不会接受了吧,但我从开始就没有那样的打算。”
“那就说明给我听啊。”
沙由里平静地说。
“不过,我有话在前,无论是怎样的缘由,这之后巫女的任务我会好好完成的。临阵退缩什么的也会给村民们带来麻烦。”
是吧,沙由里向蕾纳寻求同意地说。
“好啊。难得也练习了弓弦的用法。我不想浪费,我会担当起任务的。”
“……谢谢,谢谢你们两位。”
是真的。然后,要是这里不是澡池的话就更好了。
“那就重新来说明吧。不用焦急。要是没时间的话,祭典之后再说也可以。”
催促之下,我一般在头脑中整理语言,一般慢慢地开口了。
“在那间猎师小屋里,那些来袭击你们的家伙,看到了么?”
在那种状况之下应该都看见了吧,不过稳重起见还是确认一下好了。
“……那些,是什么?”
蕾纳的声音听起来微微地发抖。那么说就是看到了。
“幽灵啊怪物啊,一般说法就是这样。基本都会加害人类,我和奶奶会叫它们作恶灵。”
“幽灵?就是那些东西?那些,真的是……?”
这个疑问
是沙由里发出的。
“有的。不过,除了我这样的奇怪的家伙之外,没有像很暗啊、离坟场很近啊之类特殊条件 的话就看不到。大概今后也无法得到认知吧。”
无言。只是从背脊传来似是思考又像烦恼的气氛,我于是继续说着。
“我的家族里面,聚集着很多能驱逐祓除那些东西的特殊的人类。爷爷奶奶和父亲都是。我虽然也继承了那个……算是副作用么,连多余的东西都缠上来了。”
稍作省略吧。可是,异能人士通婚生子、然后系谱什么的只会让人混乱吧。
“那个、是怎么回事,十八岁之前什么的?”
“啊啊,不摆脱处男身的话就会死掉,是这个吧。”
“听美奈说的吧?”
“是喔。”沙由里很干脆地肯定。
“发现那个孩子躲在猎师小屋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的时候。结婚之类,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老实说吓了一跳。虽然那时还以为是说笑。”
“原来是真的啊,这事。”
我笑了。自嘲地笑了。
“现在我又没有恋人,奶奶非常担心。说什么怎样都好、快脱处吧,之类的。这个村子也是,要是我死去的话祭司的直系后裔就会断绝,这样就头疼了。于是想着祭司和巫女是要结合的,大家都齐心协力帮起忙来。”
“那是指让美奈担当巫女?”
“巫女必须有两人担当,另外一个只要选年龄合适的话就没问题了,村民是这样想的。考虑到将来的话,可能还是打算让美奈和我结合吧。”
深夜潜入一事还是瞒着好了。
“看起来也不像有那么拼命的样子呢。”
沙由里提出了疑问。
“总觉得要是那么重视的话,将康介抓起来强迫就范,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奇怪。”
“别把那么令人生厌的想象说出来嘛。”
“要是令人生厌的事实的话就可以说出来了么?无论何时都能帮你变成事实哦。”
斗嘴没有胜算。我老实投降了。
“直系后裔是很重要,不过也不是直系血统断绝就万事皆休。为了在直系有什么万一的时候能有所应对,一直都储备着旁系。例如说我和父亲和爷爷明天三个一起死翘翘的话,伯父和美奈就会成为直系。而且,与此同时储备新的旁系,另一方面改写系谱。所以说,就是这样的东西。”
“还真是准备周到。”
沙由里发出佩服的声音。
“而且,还是有些时间的。再过半年就很有可能变成像沙由里说的那种状况一样了。”
沉默。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是这么认为。
“为了将祭司的血统什么的留下,非得做到这种地步不可吗?”
“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世界规模的大灾难啊。”
我开始就御石大人的真正来历和咆哮的意义、与及可能带来的灾害,对蕾纳做说明。她大概正歪着脖子吧。
“要是真的话那岂不是大事不好!”
哗啦一声响亮的水声。蕾纳似乎惊讶的站起来了。
“真的哦。虽然不知道实际坠落下来的东西有多大,可能也不会是多大的灾害啦——像这样等闲视之可不行。而且,现在为止除了祭典以外还没有能有效地让那家伙安静下来的手段。”
“……要是这样的话,拼命要将祭司的血统保存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沙由里也发出似是信服了一般的低吟。
“但是,康介讨厌那样么?”
“那也是啊。这个村子虽然来过几次,相熟的只有伯父他们。在这之前都没见过脸的女性,就算对方说没问题哦什么的,那个,也是……”
虽然我这样说,性欲还是有的。如常人一般甚至比一般人更强烈。双方同意的话也可以——像这样的欲望的存在也是无法否认。我可是思春期的青少年,肯定是有的。
“就是说,与其跟没见过的人结合的话,还是和我们比较好的意思么。”
“哎呀那还是有点不对。”
我慌慌张张地摇手否定沙由里的话。
“在我的立场来说,只要对奶奶一口咬定说已经跟沙由里她们结合就好了。所以也没有跟你们说。”
“可是,这样一来Kangjie的身体的问题不还是没有解决么?”
“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刚才的话,只是不假思索地抛出来的。
“距离我的十八岁的到来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在这期间喜欢上谁,想办法成为恋人,顺利达成这样的目标就可以了。”
另一方面,也不是没有“活性的异能互相替代就好了”这样的愿望。
结束这次的祭典的话,祭司的“血”在下次祭典的时期之前都会沉眠的吧。这样的话,受此影响别的异能或甦醒或沉眠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毕竟有四十九种异能,老实说希望微薄。
“啊~,像Kangjie康介这样的就是叫做dreamer吧。”
“别说得好像是无法实现的梦一样啊!其实真的有点不安的啦!”
我这样叫道,背后却传来了“嘻嘻”的笑声。我被她们的反应惹得想要说出更严厉的话,这时候门打开了,现出了巫女的身影。
“沐浴时间已然结束。替换衣服已经备好,请出来吧。”
Φ
我和沙由里、蕾纳站在御石大人的前面。
沙由里和蕾纳都是白衣红裙裤的巫女装,分执和琴和弓。我则是一身黑衣,腰间挂剑。
远处伯父持板站立。
几堆篝火围成圆形将我们包围在中心,熊熊烈焰中隐隐传来桧木的香气。天空中众星拥月。
我转过身来。果然沙由里和蕾纳都表情僵硬。紧张得快要嘎吱作响。
“两位,谢谢你们了。”
想让她们安心,我笑了。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有你们来担当巫女真是太好了。撇开我的身体的事情不说。”
“只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完成……”
“做得到的。”
我加强力道说着,以能盖过不安怯弱的蕾纳的话。之后对沙由里也点了点头。虽然默不作声,沙由里的双手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果然还是你们两个才能让我信任。虽然不是说这个村子的人们不好。”
“信任……?”
“就算你们失败的话我也会全力善后。所以,要是我失败的话请全力善后。要是能办到的话,也就能相信这是可能的了。”
我背对两人,直面御石大人。虽然想让她们放松下来,不知为何说出来的全是一本正经的话。我才是最紧张的那个。
不过,必须说的话已经说了。
紧盯御石大人,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举起了剑。沙由里坐在地上手扶横放的和琴,左边则有蕾纳持弓拈弦。
“——心者虽念,直不相鸭”
(译者:心者虽念,直不相鸭——出自万叶集卷四·496,作者柿本人麻呂。原文:三熊野之 浦乃濱木綿 百重成 心者雖念 直不相鴨。“相”为相会之意,“鸭”为かも(可能)之假借字。)
尽量咬字准确地,尽量不错漏地,缓缓地唱诵祝词。只有这个冒头部分还是知道的。虽心中思念、唯无法相见,好像是这个意思。
挥动着剑。与此呼应沙由里挥指弹琴,蕾纳则扣响弓弦。
篝火外面,伯父在于板上书“一”字。完成一回了。
然后顺利的继续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如此循环下去。
到达第十回的时候自然的浮起了笑容。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能成功。
这时候,嗞嗞嗞……巨大的岩石震动起来。
并非外力令其震动,而是自行地动起来了。
果然是被当成神一样来祭祀的家伙——我虽然还故作镇静地这样想着,其实脸上已经不停抽搐。
岩石发出的振动波及地面,双脚大幅摇晃起来。震度是连膝盖都强烈颤抖的令人惊愕的四。
和琴和弓弦的重奏有一瞬中断了,两人的动摇一直传达到我的背脊。
然而,我没有停下唱词和挥剑。也无法照顾她们两人。
重奏再开。在祝词间歇换气的时候,安心地吐了一下气。
已经完成了第二十五次。
没问题。我们的动作中还没有发生足以引发问题的混乱。
——噢噢噢噢噢噢……嗯 噢噢噢噢噢噢……嗯
岩石低沉而苦闷地发出咆哮。
那是让胸口揪紧,让心下沉的强烈感情。孤独、哀切、悲愁。
怕寂寞的岩石。这家伙正在寻求同伴。在世界的一角呼喊着悲哀。
只是,却无法认同这份感情。也无法放着那“声音”不管。
回忆起巫女述说的恐怖的未来预想。要是这家伙呼唤这在虚空之尽头的伙伴,而同伴们相应着这家伙的呼唤坠落在这一带的话。
放着这家伙的“声音”的话就会令恶灵生机勃发。石头虽然没有这个意
愿,然而结果已经如此,无法听之任之。
第三十回。
第八十回。在还差一点就完成的时候,弹奏混乱了。
沙由里和蕾纳的其中一个出错了,又或者说两人都出错了。
——嗷噢噢噢噢噢哦嗯嗯嗯 噢噢噢噢哦哦噢噢噢噢……
就像是抓住了缝隙一般石头的咆哮声也改变了。
风猛地出气。篝火一下全被吹散倒下。在强大的暴风中身体有一瞬间浮空。蕾纳失去平衡连续跌出几步,沙由里使尽全力也只够按住和琴。
“…………!”
我瞪视岩石,舞起剑,一声大喝劈下。
那是剑无法递到的距离。弓弦和和琴的声音重叠了。比我预计的更快地振作起来了。此刻打从心底感觉,拜托这两人是做对了。
巨石再次发出咆哮。然而,这次已经远比刚才衰弱了。
到了第八十九回,咆哮停下了,震动平息了。
不知是因为第八十回出现失误而没算进去,还是因为巨石的原因而追加了一回。
巨石静静矗立,刚才的咆哮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确信已经完结后我把剑收回鞘中,就这样抱剑当场坐倒躺下。
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一直颂唱祝词,一直挥舞长剑,一直承受咆哮冲击,到现在已经累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你辛苦了,康介。”
“总算平安完成了呢。来,拉着我的手吧。”
沙由里和蕾纳走过来。我拉着蕾纳伸出来的手撑起身体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们两位不如在这里躺躺看。说不定会看到好东西哦。”
并排躺在地上,抬眼望向天空。满天星斗在视野中展开。
闪闪星晨嵌满广阔的天空,一直伸展到天际。
沙由里低喃道好漂亮啊,蕾纳则发出了哗的赞美声。站在远处的伯父也对着天空发出感概的叹气。
啊——沙由里小声喊道。
“流星!”
不止一颗。好几颗流星以一瞬的光华画出短短的轨道,消失于夜幕中。
那景象,快要让人感觉像下起了星星一般。
“那些流星,”躺在身旁的蕾纳看着我。
“会不会是这块岩石呼唤来的同伴呢?”
“说不定是呢。”
正确来说是,响应而来的同伴身上坠落下来的残骸。赶往地球的星星们,中途就再也听不到“呼声”所以折返了吧。
不经意间感到了违和感。而察觉到那是因为声音的原因则是在一瞬间之后。
从大气圈的之外,有什么刺穿厚重的大气而坠落……坠落?
咔咯。
Φ
攻击过沙由里和蕾纳后,终于发动最后的一击了么,还是说跟之前攻击过恶灵有关呢。至少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又或者,说不定是巨石的执念在某个瞬间超越了我们的祝词。
只有一块、仅有的突破大气圈一块击中了我的脸。
像拳头大小的,暗哑无光的圆圆的黑色石头。
无论是外观还是手感,都只能认为是迷你御石大人。
话说回来幸好一直展开着异能。真的是太好了。要不然,就会多出一具头部粉碎脑浆迸流的无头尸体,这篇旅行日记也会迎来一个猎奇惊悚的终盘变得不忍卒读。
最后这块迷你御石大人就被安放在御石大人的旁边了。据称它每晚发光,不是会绕着御石大人打转,不过这是后话了。
“话说,美奈为什么要将神器带走呢?”
在地板上作大字状躺在,一边享受着敷在脸上的湿布的冰凉感一边忍受着远超其上的浓烈气味,我问道。
这是浴室中的一个房间。
祭司和巫女在日期变更之前都不得不一直在这里待命,我们都一副随心所欲的姿势或躺或坐。
村子中为庆祝祭典平安结束而举行了宴会。吵闹声一直传到了这里,想必相当热闹。非常羡慕参加宴会的森里。
伯父和美奈回家了。伯父说今后要严格管教,到底会怎样呢。
“要是今天一整晚将神器藏起来的话祭典就会流产,那样自己说不定就能当上巫女了——她说是这样想的。”
回答的是倚靠在墙壁上的沙由里。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蕾纳和我一样躺着。
“然后,打算在那间猎师小屋多一个晚上。只是,Maye碰巧看到她走向那里了。”
“于是,你们追上去了?怎么知道出事了呢?”
“巫女来问我们有看见Meinai和神器吗。本来打算告诉Kangjie一起去的,不过巫女说你很累睡着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大致的经过了。
我起身向两人低下头。
“谢谢你们,保护了美奈。”
“别、太小题大做了。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蕾纳发出慌张的声音。我抬起头来,摇头了。
“老实说那家伙要是孤身一人的话会怎样收场我也不知道。最坏的状况会被附身而死,那样一来的也会丢失神器,事情就会很大条了。救回美奈但是丢掉了神器的话,也还是有很大问题,我想那家伙也在责备自己了吧。所以,真的很感谢两位。”
“这样啊。那么我也得趁现在向康介道谢呢。”
沙由里站起来,绕到我背后和我背靠背地坐下。沙由里的重量和微微的温热穿透衣服传递过来。
“有劳你的企划了。昨晚和麻耶检查过数码相机了。看来可以有好照片拿来交给新闻部了,也能写出很好的报告了。”
“这样啊。那就好了。”
“嗯。谢谢。”
“我、我也,有向Kangjie道谢的事情哦。”
蕾纳慌慌张张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哧溜哧溜地爬到我面前坐着。
“谢、谢谢你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是。”
短促的呼喊。
“简直就像你的脑内一样抽象呢。”
“真啰嗦!日语可是很微妙的。”
“真羡慕你啊,能归咎于语言。还有你那能归咎于语言性格。”
咯的一声,蕾纳咬起牙根。
“话说回来康介。”
在蕾纳似乎想出了反驳的话时,沙由里来向我搭话了。蕾纳的表情转变很明显,所以很容易抓到时机吧……
“怎么了嘛。”
“照泡澡的时候说的那样……康介、那个、还没有恋人,是这样吧?”
一点都不像沙由里,说话断断续续的。
“没有没有。”
回答到一半,背上的重量就增加了。感觉似乎不由分说地将体重都压上来了。
“那么、要我来帮忙么——物色恋人。”
“用不着。”
我才不要呢,这种羞死人的事情。
“难得我都说出来了。”
明显地不快的语气。这次甚至还用脚蹬地施加起压力来了。为什么会为了这种事情这么生气呢,这家伙。
“Kangjie。”
这次是蕾纳。一边在脖子上腹部上用力撑起沙由里,我将视线转向了她。
“我当不成你的恋人,也没想着当。”
噢,这没有提问的回答就让我说声谢谢好了。
“不过……要扮作恋人的话也可以哦。”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我一脸疑惑地看着的时候,她交握双手怃然地续道:
“要忽悠住家人的话,首先没有恋人就不行吧?我会装作在跟你交往的,所以快点、那个……交个能将你那体质啊什么的各种各样东西一并接受的真正的恋人,我是在说这个啦。”
“……那确实得让我说声谢谢,但这样行么?”
“驳回。”
沙由里干脆地说。
“有、有什么问题么!”
“你要是扮作恋人的话,康介岂不是就找不到真正的恋人了么。无论喜欢上谁向谁表白,‘可是你已经有恋人了吧’,会被这样拒绝的哦。”
“所、所以说,那时就会说明内情。”
“你觉得对方会接受么?”
“——不行,吧。”
我还觉得是个好提案呢。
“我的替代方案是,康介只要向奶奶报告说不知道要选我还是药袋同学好就行了。”
“诶、这样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知道康介身体的事情的只有我和药袋同学吧?能告诉麻耶么?行的话就告诉她也行。”
“啊、不、那会很头疼的。”
“是吧”
沙由里离开我背后,一副像是要把蕾纳挤开的样子绕道我面前,竖起食指一脸得意地说明道。
“在学校,就当成和我与药袋同学是社团的同伴、朋友。这就跟现在一样所以没什么困难。然后,回到家就说还在犹豫。我和药袋同学都当过巫女了,也不会引起疑心的。然后,恋人候补就在身边,康介一句话就能解决,在这样的状况状况面前奶奶她们也会暂时观望吧。”
“嗯…………”
我一边听着沙由里说,一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你们两位啊,为什么还能这样正常地应对呢?”
左手会震动,祓除了灵后会有东西掉下来,异能使用过度连外貌都会发生改变。
身上带着十八岁前童贞云云的诅咒,为了这个而想着欺瞒青梅竹马和社团的同伴。
“因为啊”“当然了”
“因为是康介嘛。”
两人的话重叠了。
我的脸变得通红,不知为何胸口发热,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为了隐藏这点而低下头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就等了!大家的森里小姐来了哦~!”
安静的气氛都被吹个形迹不留。
纸门突然猛地打开了,现出了抱着大堆零食和果汁的森里的身影。感受到我们三人呆然的视线后森里说了句“怎么了?”歪起脖子来。背后是缩起身子来的美奈和拿着我们的行李的伯父。
“不……没什么。”
应该说在这个时机出现真的要感谢一番。那种气氛我可不怎么喜欢。我们三个都没有注意到日期不知何时已经更替了。
受到伯父催促的美奈直直的挺起背脊。
“对不起!”
然后深深地低下了了头。
“我向大家道歉了。”
把手放到美奈头上,伯父也向我们低头。
“那毕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啊。就像这样已经在反省了、虽然无法这样说,不过今后会努力去改正。所以现在能不能就这样原谅她呢?”
我看向沙由里她们。沙由里说就交给你了,蕾纳一副没兴致的样子说不也好么。森里正埋首摆放零食,看也不看这边。
我重新转向美奈和伯父。当听到我叫名字的时候,美奈不安地抬起头来向着我。
“今后要和大姐姐们友好相处哦。”
美奈脸上绽开笑容,嗯地一声用力地点头。
“那么就开开心心地玩吧。明天七点左右回来叫醒各位的了。”
伯父把行李放到房间角落,和美奈回去了。
Ω
从房间的电灯熄灭开始已经过了大致三十分钟。
蕾纳还没有睡着。
麻耶带来的是瓶装可乐和茶,还有薯片和曲奇之类的零食,其他还有饭团甚至面包,对于空着的肚子来说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回想起来今天——啊已经是昨天了——蕾纳和康介、沙由里为了保持身体清洁只吃了一点东西。处于体重的考虑,对于晚上吃零食虽然有所犹豫,结果还是食欲胜利了。而且康介和麻耶、沙由里都说“明天在努力吧”打开了薯片的袋子。也无法自己一个忍耐着。
从行李中拿出睡衣替换(当然,康介在房外换上体育服了),将康介伯父搬来的棉被铺在房间里,就像铁研部平常的样子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闲聊个不停。
终于,不知是谁打了个哈欠后大家都连锁反应似的打起哈欠来,大致也是时候要睡觉了于是熄灯了。这时大致是凌晨三点左右。
——为什么睡不着呢。
明明应该已经累了。
手中握着熊玩偶把玩,蕾纳呆呆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耳边传来安静的鼻息,可是那只是一个人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人没有睡着。
“康介,还醒着吗?”
听到了顾虑着周围的轻声细语。那是沙由里的声音。
“怎么了?”
康介也还醒着。
蕾纳也感到困惑。倾听别人悄悄话并非本意。可是,感觉在这时突然起来走出房间的话很不自然。
“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想问的。康介虽然很介意我们是怎样看待你,可是你自己又是怎样看待那种体质的呢?”
终于蕾纳也竖起了耳朵。那是蕾纳也很在意的事情。
“问我是怎么看的啊……。尽量去享受,这样吧。”
“享受?”
蕾纳也歪起脖子来。意味不是非常明确。
“当知道自己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时候啊,还是感到得意洋洋了吧。想着变成动画啊漫画什么的主人公吧。——虽然很快就厌倦起来了。”
“为什么变得厌倦起来了呢?那个,十八岁云云是最近才听说的吧?”
“是因为无处可用啊。”
康介叹了一口气后续道。
“没有必须打倒的敌人之类的邪恶组织。以前听说有过,爷爷和父亲两代人彻底地将之消灭了。既没有必须保护的东西,连对亲人以外的人也无法倾诉。尽管这样却尽是有像这次的祭典一样的任务遗留着,能力本身也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左手可是会自行感知到灵的存在而震动起来的哦。”
——不会想到我还醒着,全都听到了吧。
蕾纳拼命地竖起耳朵听着康介的话。开始时的心虚差不多都消失了。
“我的爷爷,没有左手是吧。”
康介的声调微微的下沉了一点。
“虽说是因为事故不过那是说谎,是在牵扯到异能的事件中毁坏了的。”
蕾纳感到沙由里轻轻地吸了口气。自己也吃了一惊。
是因为在大群恶灵围攻下最后却平安而回,又或是因为康介太过泰然自若,从来都没有想过持有异能的生活是如此危险的。
“我带着异能降生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这事一说就能明白。所以听说爷爷和父亲都为了尽量减轻我的负担而付出了努力。然后,爷爷在告诉我异能是怎样的东西后说了——虽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不过开心地应对吧,这样。也不是不能快乐地生活下去的,这样。”
明明没有左手。
“然后……做到了吗?”
简洁明了的回答。
“虽然也有消沉的时候啊。还是很快乐的,至少现在就是。你呢?”
“是这样啊。说不上是完全,不过也算是开心吧。”
沙由里也翻了个身。
蕾纳大致回想起熄灯前棉被的摆放位置。四张棉被毕竟无法排成一列,最后就铺成两行两列。
自己和康介相邻,沙由里则和麻耶相邻。
大家都将脚对着墙,在自己对面发出鼾声的是麻耶。康介和沙由里两人头的位置非常接近。所以才能不惊醒麻耶,悄声地倾谈吧。
——稍微改变一下姿势就能轻松地互相凝望了,那两人。
想到这里,有点不开心起来。
“放心了。”
“对什么?”
康介听到青梅竹马唐突的话语,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康介会不会因为这样,而讨厌奶奶和爷爷、阿姨和叔叔呢,我在担心这个。因为不论是奶奶她们还是康介,我都喜欢。”
——啊……
“那就好。谢谢了。”
也喜欢康介、这句话让蕾纳差点忍不住发出声来。
在想着是为什么呢。明明知道不是那种意思,却涌起了对沙由里和康介的怒气。
我,和康介……可是已经接吻过的哦。虽然本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那是accident。
康介将恶灵连同猎师小屋整个击飞的时候,蕾纳和沙由里不可思议的一同浮起在空中。之后落向在正下方的康介,那个时候,蕾纳的嘴唇和康介的嘴唇虽然只有一瞬但确实地重叠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蕾纳将手指按在嘴角,表情松缓了下来。
“有话在先,异能的事情不能对森里说哦。”
“明白了。想说的时候会自己说吧。”
“啊。其实是想瞒着沙由里的。对蕾纳也是。”
于是对话结束。
互相道声晚安后,不久后鼾声多了起来。
——我也睡吧。
把熊玩偶紧紧地抱在胸口。于是心情不可思议地沉静下来,安心下来,意识渐渐朦胧起来。
“晚安,Kangjie……”
用谁也听不到的轻声低喃后,蕾纳静静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