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序章

视线范围染上一片鲜红。

「呼呼」

她看见的景象并非特别异常。

不断延伸的腐质土壤、生长在其上的众多树木、在树叶及梢枝所能窥见的蓝天。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或者应该说是典型的森林景致。事实上,迪底普莉丝附近就只有这样的风景。没有特别深、也不是特别暗。地形平坦,不见陡急的坡道或悬崖。看在一般人眼里,这里应该是个颇适合散布的地方是一幅安稳的情景才对。

但是,就一个被追杀者的身份而言,这里就如同满溢着噩梦的魔窟一样。

我无法笔直地跑,也无法少跌几回。但逃跑的脚步就是无法加快。

然而路上没有任何地方能让藏身其中。

情况太糟了。

她虽然很清楚,却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

「呼」

呼吸紊乱,心跳加快。

现在全身的血管就像是快要爆裂一般。或许视线范围内之所以会呈现一片赤黑,就是因为眼睛周围的微血管已经破裂了也说不定。

迪底普莉丝自己也知道,在很多层面上她都已经接近极限。

她对屋外其实一无所知,长久的监禁生活夺走了她的体力,不她根本就不被允许去做培养、拥有体力的事。从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囚鸟。

她没有自己决定过任何事。

一开始,他的一切就已经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被决定好了别人只期望他能够遵守决定好的一切。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没有不满的感觉。

像这样的女孩想逃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就某种层面来说,先在追踪他的人是专家也就是追捕悲哀猎物的『猎犬』。像迪底普莉丝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躲过『猎犬』的追捕。

能一路逃到这里,就已经算是奇迹般的幸运了。

自己大概逃不了吧。

当她从屋里逃出来时,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

「呼呼」

她好恨这样生理构造扭曲的身体。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自己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何意义?迪底普莉丝非常清楚,自己不管到世界上任何地方,始终会是个异类。

不过即使如此。

不,就因为是这样。

「呼」

迪底普莉丝为怀中的沉重感到骄傲。

自己抱在手上呵护的爱女。

生下来还不满一岁的婴儿,穿着临时拼凑而成的粗糙婴儿衣,上面还盖了一件毛毯,她正睡得香甜,那张纯真且完全不明眼前紧急状况的睡脸是如此无邪、惹人怜爱。

这么说来为她做了这件婴儿衣的亞爾妣妲没事吗?

这名抱住迪底普莉丝逃出屋外的亲切中年女性帮佣是否会有人向她追究放走迪底普莉丝逃走的责任,而让她受苦呢?当迪底普莉丝逃亡时,早已自顾不暇,没有余力去关心亞爾妣妲但是现在,迪底普莉丝却开始担心起来她了。

「哎」

这件事并非预料中的事。

因此,得知自己怀孕时,最惊讶的人莫过于迪底普莉丝本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居然拥有让孩子寄宿的功能。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只是为了要诱惑男人才存在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吧。

所以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着应该叫做『意外』吗?是『偶然』?还是『奇迹』呢?这个事件的定义会因为目睹的人不同而想法不同吧。所以否定的角度来看,这就应该是个『意外』;毫不关心的人所导出的结论,将会断定那只是个单纯的『偶然』而已吧。

但迪底普莉丝却希望相信这是个『奇迹』。

他所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因为迪底普莉丝是如此疼爱这个没有任何期盼下诞生的生命。岁迪底普莉丝而言,他原本所不需要的母性,催促她拼命保护这个孩子而现在正以自己的未来作为筹码,去交换这个孩子的身存机会。

所以这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它是『奇迹』。应该配上这样的称呼,得到众人的祝福才对。

或许有人忌讳她的存在。

或许有人诅咒他的存在。

但迪底普莉丝还是觉得这个孩子如此惹人怜爱,而且帮助他的亞爾妣妲愿意承担风险,没有将门上锁。就是因为充分的爱情与信赖,也因为此迪底普莉丝才觉得这孩子是一个『奇迹』。

所以

「拜托谁来」

她知道祈祷不可能会有回应。

神并不存在。至少世上一般人所知的神并不存在。

追捕他的人们自称是神的使徒。如果公平之神真的存在他就应该立刻向那些自称是神的使徒给予天罚才对。

「呼呼」

如先前所述。迪底普莉丝在森林里奔跑。

他陷入了追捕着的包围网中。在这种地方,他终究无法期待第三者的援助。

这里到底是哪里?

迪底普莉丝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也完全搞不清北方在哪里。但她只知道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就会被抓到。所以他只能不断地跑。

只是

「」

视线范围突然变的宽阔。

是湧泉。

迪底普莉丝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种地方」

净水的领域像是挡住他的去路般,在眼前展开。数道阳光穿过树叶见洒落,为水面点缀了显眼的色彩。要不是因为现在这种紧急状况,迪底普莉丝一定会为此而赞叹,欣赏的失神吧。真是人间仙境。

接着

「坟墓?」

迪底普莉丝突然发现自己身旁脚边的东西,不只是单纯的石头,是经过人工削整的石碑。

从他的形状和上面所铭刻的文字来看,石碑下应该埋葬着某个人才对。

到底是谁会在这样的森林里

当然,迪底普莉丝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但她注意到这块墓碑上几乎没有任何汙迹。

也就是说

「」

有人会来这里。

而且次数还相当的频繁。

这样的话

「对不起」

迪底普莉丝说完后,便把抱住爱女的一块毛毯拿下。

●(不知道这个圆点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场景切换吧OTL)

男人们多少有些犹豫。

对他们而言,追捕普通人是轻而易举的工作,有时还可以轻松地边哼着歌边抓人只不过他们绝对不会真的哼歌就是了。他们是『猎犬』,只要没有那个必要,他们甚至不会咆哮。他们只会静静地追捕目标。

不过

「接下来」

其中一名男子低语。

是谁在低语并不重要。执行任务时,全体成员就是一匹野兽。他们彼此联系,以快如闪电般的行动捕捉猎物。一个人的低语就是全员的低语。

「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

「可是这边已经是阿比亚斯的领地了。」

「待太久的话只会惹麻烦事上身。」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上吧。」

数道声音附和。

其中一名男子卷起左边的袖子。

折起的小型弓箭从宽松的袖口中露脸,皮带将它固定在左手手腕上。

接着,弓箭伴着左手轻挥的动作自动展开。最后男子以右手按住弓,确保弦的张力并装上金属配件后,便结束了攻击的准备。虽然这是一把还不能算是暗器的隐藏式武器但他的射程和威力却相当强大。

像变魔术一样,他从右手右手手指上摸出一只短剑将它架在弓上。

他早已捕捉到猎物的气息。就算猎物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依然可以侦测出大概的位置。

接着,其他的男人也从怀中掏出短剑或是小型刃物。

每一个武器都不大,目的皆为逼近对手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击显然这些是专门给暗杀者所使用的武器。

男人们的武器现身,他们从四面八方超猎物这个女孩逼近。

最后

「她在那里。」

女孩站在湧泉边。

或许是因为绝望而无法动弹。湧泉虽小只要绕着走就立刻被追上,就算笔直走近湧泉里结果也是一样。湧泉在潜,女孩也不可能像在地面跑步似的移动如果湧泉很深,她就会和抱在胸前的小婴孩一起溺死。女孩应该不会游泳,他应该连河活海都没看过才对。

「」

被布包覆住的弓弦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和手掌差不多长的箭却以必杀的速度射出。

「啊唔」

女孩脚步踉跄。

犹豫上头下达的命令是尽可能地活捉女孩,因此男人瞄准的是脚部。一半以上的箭身刺入女孩的大腿后停止,女孩的身体渐渐垮下

「」

短促而惊愕吸气声从男人们之间流窜。

因为布包离开女孩的怀抱中,就这么么掉进女孩身旁的水里。

水花啪地一声四散

,布包沉入湧泉中。

「糟了?」

事情明显在他们意料之外。

不过

「不,命令是要我们杀了那个小婴儿。」

男人们之间交换短暂的对话。

他们的语调里既不悲壮,也没有紧张感。对于每天都在决定他人生死的男人们而言,人命不过轻如枯叶。生命只是把脖子折断、割断喉咙就会消失的东西生命不过如此而已。在也没有更多余的价值。

男人们为了追捕女孩而从森林中现身,向湧泉逼近。

此时

「」

女孩一边发出不成声的声音一边跳起。

朝向男人间的其中一人扑了过去。

原本只能逃走的无力女孩做出如此突如起来的反击。但软弱如小白兔这样的温和动画,有时也会在紧迫的情况下用后脚踹杀猎犬。想当然尔,陷入绝境的女孩还会跃起反击。

「唔!」

被扑到的男人立刻举起短剑。

他原本打算闪身躲过,但他却无法完全躲开女孩的动作就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样男人和女人的手脚交缠,跌落在地面。

缠斗进行数秒后。

最后停下动作的是女孩。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虽然命令是要我们尽可能活捉」

其中一名男人低语般地说。

女孩他的喉咙被短剑刺中,一命呜呼。

张开双眼以无意义的空虚视线直视天空。

「不这根本」

另一个男人回应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困惑。

「就像是她自己上门求死的感觉」

「」

其他的伙伴们则是无言以对。

当然他们并不是沉寂在感慨中。他们只是在考虑,究竟该将现在这个状况视为任务达成、抑或是任务失败而已。

最后

「命令所说的是尽可能。所以没有问题的。」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其他人随之点头。

男人们走近已死的女孩身边,其中一人将女孩的遗体收进带来的麻袋后扛到肩上。其他人则注意附近是否有目击者

「那个婴儿要怎么办?」

「没有那个必要,上头只是叫我们杀了他而已。」

其他人一起对着这句话点了点头。

现在扔不满一岁的小婴儿不管水是深是潜,只要一人掉下去,就必死无疑。既然必死无疑,那他们也不需要在多费心机。而且对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尽可能赶快离开这块阿比亚斯的领地。

「那么。」

「再会。」

男人们一边点头,一边撤退。

他们以远远超越女孩的稳定度穿越林间接着消失。唯一留下的男人在迅速清理完地面的血迹及乱斗痕迹后,也一样消失无踪。

没有剩下任何东西。只有细小的泡沫在婴儿沉没的水面浮起又破灭,

接着。

不知究竟过了多少时间

「在这样的地方」

和哒哒的马蹄声一起出现的是朝着湧泉前进的两个骑士。

两个骑士在墓碑前停下。

「这是」

「那就是她自己的希望吧。」

在进行对话的是一对那女。

「那时因为他向来不喜欢夸张的实物和吵闹的地方啊我越来越觉得她真的不是一个适合成为阿比亚斯国王妃的女人」

之后

来到此处的男女发现了迪底普莉丝藏在树干空洞里的小婴儿。

当然,迪底普莉丝丢到湧泉里的,是他用布包住土壤所伪装的。

他下了一个赌注。

反正注定要死,他将一切赌注放在这个微乎其微的『生』之可能性上。希望来到这附近的某人,能够发现他藏在这个树洞里的婴儿。

这算是一个无谋的赌注。

但是他赌赢了。

当然迪底普莉丝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结果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以自己的死换来永远的封口和爱女的生命迪底普莉丝的觉悟为这个原本应该死去的婴儿带来了未来。这是因他人意图而活的迪底普莉丝唯一一次,用自己的力量表示异议后所换得的未来。

其后

十数年后这个小婴儿成长,成为完整继承母亲美丽外表的女孩。

奈奈安阿比亚斯。

也就是阿比亚斯王国国王巴尔提利克的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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