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与神灵种进行游戏,如今已经过将近七小时。
而现在,空奔跑在暗夜中的小巷里——
——被钢筋水泥切割成四方形的夜空中没有星星。
敲打在柏油路上的是稀疏的小雨,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自己手上拿的是一把手枪,映入眼中的只有逼近的人影——『敌人』。
『————呿~~!』
一声咋舌,瞄准敌人,以机械式的思考扣下扳机。
击铁敲打雷管,弹匣内的炸药产生反应爆炸——手因冲击而颤抖。
从固态转变为超音速的气体,将枪身内的一切推出,使之加速——
——枪口喷出的铅撕裂大气,闪光照亮人影。
未满毫秒的过程,铅与光化为疾驰于黑夜的凶器。
以可怕的速度逼近的人影——袭向被闪光照出的娇小兽人种的身体。
——没错,是瞄准『身体』……不是『头』。
像这种来历不明的游戏,不能相信手枪这玩意儿的威力。不,即使是空所熟悉的原本世界的手枪,打在人体最坚固的头盖骨上,只要射入的角度有所偏差,子弹就会滑过骨头。
更别说『敌人』不是人类……是兽人种和更强力的怪物们。
空瞄准的是连结下颚与两胸之间的三角区域,不管打中何处都会夺去战斗力,若是逼近中心,就有可能对内脏造成致命的破坏——追求残酷且合理的杀害,射击出的子弹最后撕裂娇小的兽人种,使她随著逼近的速度在路面滑行——变成一具尸体。
——杀死了,没错,杀掉她了。
这个游戏真是单纯,空说著阴沉地笑了。
——如果不知道谁是背叛者,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
除了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除了妹妹之外……只要把全员都杀掉就好了。
把有背叛嫌疑的所有人都排除——这么单纯的解答,就是这个游戏的剧本。
没错,这是单纯的游戏,空躲藏起来,露出苦笑。
单纯——但是却轻松超越极难,是超难等级的游戏。
毕竟『敌人』都是无法正面与之交战的怪物。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输——空就是赌著这样一口气存活至今。
空环视四周,一边警戒一边整理状况。
——在与东部联合的游戏中曾见过的那种类似东京——却又有哪里不同的风景。
在那样的地图里,建筑物的高低差、复杂的巷弄、设置在各处的装饰物—
倚仗无数的地形优势,空解决掉大型兽人种、吸血鬼、小型兽人种等三人。
全部都是欺骗击杀——佯装成同伴,再从背后射杀;以谎言诱骗出来,再施以狙击——
尽管白连连说那种行为『骯脏卑鄙』,但空仍不择手段存活到现在,然而——
——那个自称天使的恶心怪物。
唯有那家伙——空实在不觉得拿她有办法。
空叹了一口气,躲进暗巷里,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以上就是整理之后的状况。
无数的脚步声从远处缓缓地逼近,慢慢地包围过来。
『要是能和妹妹会合的话……不,照这个情况,那也是不能期待的吧。』
绝望的台词——不过这种时候说这种台词,肯定是在插旗。
空带著一半无奈一半期待的心情思考,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踏入暗巷内的脚步声。
——准星比思考更快地瞄准那个人。
看到红发少女的身影——空的准星不受控制地晃动了。
少女很可疑。与其说可疑,倒不如说,要找到不可疑之处还比较困难。
但是空的嘴巴却无视心中的想法,话语接连不断地说出口。
『在这样的包围之下,你是怎么……不,这些事以后再说,我妹妹和你在一起吗?找到对策——』
『有……我找到对策了。』
——无声无息,只感到冲击传来。
迟了一拍,空明白了,子弹似乎是从红发少女背后飞来的,贯穿了他的腹部。
『一开始便这么做就好了……对吧,背叛者先生?』
『——不是的……那是虚张声势……——』
身体不受控制,无法动弹,朦胧的视界捕捉到,贯穿自己的魔弹射手——
空发出呻吟,因开枪而烧得火红的枪口,微弱的红光映照出散发硝烟味的人影。
那是个白色的少女……在这场绝望的游戏中,为了找寻一同存活的对策,与红发少女同行的——妹妹。
……不理会茫然自失、张大了嘴思考停滞(当机)的空。
『像你这种——到处杀害大家的人,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会是谁!?』
对于她激昂的吶喊,空想说「不是」……
虽然想要说话,但从口中满溢而出的却是血块。
『那是……那个时候……不那样说就无法保护你和妹——』
——瞬间,有如天启一般,空一切都想通了。
这个红发少女的背叛在预料之内。
然而妹妹——不可能背叛的人却背叛了……那么答案就是——
『是你啊……真正的背叛者——打从一开始就是……「假货」……!!』
像这样——用嘲笑的目光,看著即将死去的哥哥的——某种存在。
『不准你用妹妹的模样、外表……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啊啊啊啊——!!』
听到这句恸哭的呼喊,红发少女倒抽了一口气,但——太迟了。
只见闪光再度照亮暗巷——毫不留情地闪了两、三次。
已经有一半呈现漆黑的视界里,映入红发少女倒地的身影。
『……骗人……我深信不移的人……明明只有你呀——』
——她嘴唇停下,混浊的眼眸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白色少女——披著妹妹外皮的背叛者,缓缓朝这里走近。
脚步声在坚硬冰冷的柏油路上踏响,面对死亡的逼近,空终于——能够肯定一件事。
——啊,这游戏是粪作。
无法预测的剧情发展再好不过,但超展开就不行了。
妹妹(这家伙)是背叛者(假货)的伏笔,到底始于何时?在何处出现过?
再说那句台词是怎么回事——『我深信不移的人……明明只有你呀』?
那种事应该早点说啊,回收前才出现的伏笔,那根本就不叫伏笔吧!
『我……做错了什么……我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到这个地步……』
空带著气愤赞同这句台词,适同时也是他在认定此为粪作之后仍持续质问的话语。
——是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的呢?
单单只为一个理由……『为了妹妹』。所以自己才忍受种种超级难度,努力到这个地步。
可是,如果那唯一的理由是假的的话,那自己的努力、辛苦究竟是…。
累积至今的计谋、战术、战略——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见了,哥……』
只有一发枪响,接著冲击传来,但是尾声却缓慢降临——白色少女最后的声音,在黑暗中冰冷地……静静地响起。
「……哥……以处男之身死去……是怎样的心情?」
…………
————等一下。
不不,真的请等一下。
「喂,白,那句台词是骗人的吧!你是看哥哥不懂兽人语,所以随便说说的吧!!不要说出那么可怕的话,万一我不小心哭出来,你要怎么负责啊!?」
——就这样,黑发青年失去了意识。
看著那样的画面,手里拿著遥控器的空,忍不住含泪吶喊。
■■■
——好了,应该不用说也知道了吧。
映在画面上的既不是空与白,自然也不会是史蒂芙。
当然与神灵种的游戏——『双六』,也丝毫无关。
——游戏一开始,就在空大肆宣言自己是『背叛者』之后。
空向全员要求让渡骰子,然而众人写完【课题】走出门外后,却理所当然似地,不,非常理所当然地表示——『这张战帖,我接下了。』
在以各自的话语、感情,表达出这样的意志后,他们便自行投掷骰子,自行出发前进。
而同样理所当然地投掷骰子后,空等人往『六十二』的数目前进,但是在前进一格,踏入第二格的时候,他们仰望天空,望向最近的民宅。
——『啊,这是不可能获胜的游戏。』……他们说了这句话。
然后彼此点了点头,爽快地忘了一切,躲进民宅里——打定主意要逃避现实(游戏)。
……就这样,两人尝到初次的败果,『 』(空白)的故事到此完结。
敬请期待空与白的下次作品(来生)。
【完】
——就这样,两人的人生画下了句点,进入后记。
第一掷,骰子就减成八个——年龄减少十分之二,兄妹的四肢缩短了。
但对于和神灵种进行的游
戏,他们好似已遗忘在前前世记忆的彼端。
在躲藏的民宅中,他们发现了东部联合的『家用游戏机』。
——在那里有游戏吗?『有』。
——有不玩的理由吗?『没有』。
仔细思考零秒,两人无言地启动游戏机,清爽地开始逃避现实。
不懂兽人语的空——暂定十四·四岁,把字幕显示调成ON。
枕在空盘起的腿上,玩著平板电脑的白——暂定八.八岁的她,负责念出字幕(配音)。
白表现丰富又带点即兴发挥地,翻译所有角色的台词。对于妹妹令人意外的演技能力,空心想——为什么平常说话不这样简洁明快呢?——怀著如此深刻的疑问,过了大约两小时——
空终于拋下遥控器,抓住游戏盒抱怨。
「本来我周期待东部联合也有『丧尸游戏』……结果这游戏真是烂透了啊。」
照l所说,游戏名称似乎是『LIVING OR DEAD3~沉默的代价~』……的样子。
听说这个游戏的续篇——外传是『L oV EOo< L oV E D 』,也就是他们与伊纲比过的那个游戏。
本来因为那绝妙的品味而心怀期待,一玩之下却是这种惨况。
剧情设定如下——森精种进行死者复活魔法的大规模实验,但是很老套地彻底失败,失控的魔法产生出活死人什么的,然后扩散到世界什么的。
假装还活著的背叛者,混入同伴之中什么的,就是这样高纯度的白痴游戏。
不过那也没关系,白痴游戏?我很喜欢啊,但是——
「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判断,竟然会让『长翅膀的肌肉兽人种丧尸』登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想起所有攻击都不管用,自称天使的恶心怪物,空就想呕吐。
没错——那是恶心的怪物。
因为那东西可是半裸的,不,几乎是全裸,只穿了一件丁字裤。
见微知著,那就是这样的西洋风高难度超展开粪作。即使如此,空还是忍了下来。
这都是为了唯一的良心!『妹妹角色』,拥有可爱兽耳的白色萝莉!
……结果却是这样——空忽然想起主角的台词。
「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制造出这种游戏的工作人员的脑袋啊——!!」
空愤怒地把盒子一丢,趴在榻榻米上怒吼道。
为了『妹妹角色』不断忍耐,结果那个妹妹却是『假货』的超展开剧情。
甚至在自己被杀时,她的眼神也好像看著垃圾——
…………哎呀?
「嗯~……不过那倒还好。嗯,仔细想想,那可是奖赏啊。」
「……哥,你这样硬拗……是要……拗到哪里去……?」
见到现实中的妹妹,眼神就像看著垃圾一样,空咳了一声。
「……嗯哼!……不、不过问题还是在剧情吧……」
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看向画面。
画面之中,主角正将他的特权——即使插了再多死旗也会变成生存旗的不合理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正如老套情节般,在某处清醒过来。
但是空对后续的发展已经失去兴趣,他转了一圈,仰望天花板。
他让头脑放空,再度想起那句台词。
——『我……做错了什么』吗?
「……只要可疑就全部杀死——为什么认为只有自己不会遭到背叛呢……」
那样的『常理』(理论)——应该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吧。
「背叛者必遭背叛,这只是必然的结果吧……」
没错——就像书写【课题】之后,立刻就背叛的那些家伙一样。
空咋舌一声,不过同时——他也思考了『这个状况』。
「——白,我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你是认真这么说的话,我会回答你、的、哦——!?」
但是回答的却是巨大的声响与怒吼,以及——
「你背叛了我,还要我不能背叛!强制逼我同行,却拋下一切,『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是、这、样、对——吧!?」
那是拉著货车冲破大门、闯入室内的红发少女。
她胸前的骰子和空与白——两人同样是八个——年龄缩短至十四·四岁。
——史蒂芬妮·多拉气喘吁吁地叫道。
「来!我依照你们的希望,弄来『杠杆』了哦!!」
「…………呃~……什么?」
「——你在说什么?」
「是你们说『※除非拿杠杆来,不然我们不会动的』,不是吗~!」(译注:这句话是源自日本一句惯用语『即使拿杠杆来也搬不动』,用来比喻意志坚定无可动摇,结果史蒂芙真的拿杠杆来了。)
对于空与白讶异的回应,史蒂芙抓著头大吼。
「好了,只要我像拉车的马那样拉车就好了吧。就像字面上『拉车的马』的意思!」
就这样,史蒂芙不由分说地将货车推入室内,逼近空与白。
然后就像挖土机铲土一样——如文字所违般,利用杠杆原理,让惊讶的两人坐上货车。
那个情状与※多娜多娜BGM很相配。(编注:意第绪语歌曲,曾被翻译成包括日文在内的多国语言。)
于是,史蒂芙毫不留情地,将窝在屋内不出来的两人搬上车出货了……
■■■
——第二格……空呈大字型,躺在史蒂芙所拖的货车上,被玩著平板电脑的妹妹当作床,两眼无神——愣愣地眺望著两小时前断定为『不可能获胜的游戏』的光景。这时史蒂芙对他大叫。
「然后呢!差不多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吧!?」
「……解释什么?咦、该不会是……我宣告自己是背叛者的理由?那是——」
「是啊是啊,那是为了让笨蛋(我)上当对吧~?这个我已经明白了啦!」
空抗拒著眼前的光景,语气略带逃避。史蒂芙的吶喊仍持续著。
「就算我再怎么笨,你都已经演戏演得那么明显……你可别真以为我看不懂啊!!」
——没错,空的『背叛者宣言』没有丝毫的真实可言。
那是纯度一〇〇%,无浓缩还原添加物的——弥天大谎。
就算没有看穿谎言的感官能力——但就连史蒂芙也看得出来,那正可说是一文不值的演技。
不过——正因如此。
史蒂芙即使看出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你们真正的想法,不过……』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谁死掉或互相残杀。』
她说著这种肉麻的台词,把自己的九个骰子,交给了空。
——她脸色苍白,颤抖地把存在过的时间——『进行生命让渡』。
生命逐渐衰减,那是多么恐怖的经验呢,不过……
既然这个游戏不管怎么做,每当前进『生命』就会减少,那么……
那与同伴之间互相争夺——间接性地自相残杀相比……哪一个比较好呢?
权衡之下,她恐惧颤抖,吞下悲怆的感情;即使如此,她仍做好觉悟——
「我决定把骰子交给你,结果就在我这么做后!大家纷纷言词尖锐地发表背叛宣言!!」
——『这个挑战,我接受了,得斯!』伊纲可爱地说道。
——『能够挑战主人是我无上的光萦。』吉普莉尔恭敬地说道。
——『你会后悔帮助敌人哦?』布拉姆诡异地说道。
——而伊野则是回以一句『去死吧』……毫不矫饰,直接了当——
「我茫然地看著大家毫不犹豫地掷出自己的『生命』(骰子)前进离去——在那种时候!」
在那种时候,对著将分成十份的生命——骰子,其中的九粒交出的史蒂芙。
也就是,对著只剩一粒骰子的年龄……退化至『一·八岁』的幼女(史蒂芙)。
增加九粒骰子的时间而变成『三十四·二岁』的空,与白一起带著满脸笑容——灿烂到阴森恐怖的笑容,俯视著史蒂芙。
——『嗯,年龄的增减只会影响身体,保有十个以上的骰子年岁就会增长。』
——『……那么哥……既然确认过……没问题了……』
——『是啊,那么——好了,我们要请你和我们一同行」哦。』
——『……不要的话……也没关系……』
——『你就在这里孤独地待著,身上只有一个骰子——』
——『……如果你想……等到大家都死掉……的话※』
——『啊,还有,如果没有人到达终点,除了领先者以外都会死,就这样※』
「被你们两人那样实验与恐吓,我的心情是如何!请用七个字回答!!」
被史蒂芙这么一吼,空手摸著下颚,开始思考。
竟然要七个字,这个题目相当困难呢——他这么说著。
「……『我干不下去了啦』……我想是这样……」
「喔喔!白!刚
好七个字!!不愧是填字游戏高手!!」
「正、确、答、案~※——我~~~~要生气了喔喔!?」
听到自立即回答,史蒂芙摇晃著货车,大吵大闹。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可是不用说也知道那些话都是在鬼扯吧!?」
「是啊,是啊,仔细想一想,当然是在鬼扯吧——!」
史蒂芙喘一口气,自虐地大叫。
「即使把骰子集中给空,你也无法与白个别行动吧~~!?会被那种饵钓到的蠢蛋,是啊是啊,就只有我了吧~~~~!!」
——没错,一开始空与白就有『刻意不去触及的规则』,那规则就是——
04:『同行』的情况。在宣言之后,同行者只能前进代表者(一人)掷出的点数。
05:超过两名的向行,使用后的骰子将会失去『总同行者数×伴随者』数量的骰子。
——不使用这个『同行』规则,两人就无法前进。
更何况依这个游戏的设定,只要拥有十个以上的骰子,年龄就会依数量增长。
如果全员的骰子——六十四个都集中给空,他就会变成『一百一十五.二岁』——正常地衰老(死亡)。
因此,从史蒂芙那骗来了『九粒』骰子,再加上白的『九粒』骰子后,空他们依照规则宣告同行,掷了二十八粒骰子——然后一人减少两粒,共计减少了六粒骰子。
「……别再生气了嘛……我不是把骰子确实还给你了吗……?」
再将骰子重新分配——把骰子还给她后,三人各自变成八粒骰子,不过——
「除非你说明怂恿大家互相背叛的理由!!不然我会一直闹下去哦!?」
从空的举动可以看出,空的目的是有一致性的——『拉拢史蒂芙』。
……以及——
————『帮助全员背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对于空所说的互相残杀——为什么要刻意『诱发』这个本来想要回避的事态,史蒂芙持续地提出这个问题,空则是静静地——
「呀啊!?什、什么……呀?」
空将双手贴著史蒂芙的双颊,让她转向自己,凝视她的眼睛。
她忘了愤怒,不自觉地脸红起来,空以诚挚的眼神——告诉她。
「相信我,交给我吧,靠著爱、勇气与友情的力量,大家一定可以——胜利。」
——
「……你在等我吐槽吧?可以请你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去吗?」
对于询问为何怂恿他人背叛(说谎)的人,空的回答是『相信我』。
面对如此矛盾的艰深问题,史蒂芙以冰点以下的冰冷眼神回应。
「什……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这么地纯洁,你是怀疑我什么!?」
「顺便我也希望你反省一下现在!?具体来说就是把我当成『拉车的马』的现在!!」
空动作夸张地垂头丧气,史蒂芙则是发动追击。
他双手贴著史蒂芙的双颊,真挚地向她诉说——说来确实很好听。
但实际上所谓的现在,却是强迫她转向后方,还让她拖著货车。
史蒂芙就像是在说——除了『不信任』以外,找不到其他要素。
「对,就是那个,那就是答案。」
不过空却张开双手,夸张地——歌唱道。
「全员都同意彼此互信合作就能胜利的游戏了嚼?明明有我在耶!?在以巫女小姐的生命为代价的游戏中,全员相信爱、友情之类的而同意了吗?要是只有到达终点的人是胜利者的话,那便绝对会为了让『 』获胜而行动的——我也在耶!?嗯~~哼!?」
——他强调了两次。
『你觉得大家会信任我吗?』——以众人对自己的不信任为根据,断定大家不可能不互相背叛,史蒂芙听了仰天说道:
「这该怎么办呢……这句自我评价太有说服力了呀……」
这个游戏存在许多不对劲之处,规则看起来很复杂——但是其实游戏很单纯。
『十条盟约』第五条——受挑战方有权决定游戏的内容。
既然没有游戏前的记忆,那就不知道受挑战方是神灵种还是空他们。
不过不管怎样,开始游戏的大前提是——『全员同意』。
那样的成员们会同意以巫女的死为代价,丧失记忆,进行相互合作的游戏——?
——那种前提不可能成立吧?
「既然前提不成立,那事情就简单了吧——?」
空再度仰躺在货车上,让白躺在他的胸前,然后笑了出来。
如果规则是以『不可能的前提』而设——
「那么就代表规则本身有虚假之处。」
「……有某种……第一次的说明……有,第二次没有的……项目。」
「……第二次……吗?」
「我们【向盟约宣誓】开始的游戏,是在确认过规则后才开始的,但是被消除的记忆——只有『背叛者』才有的记忆中的规则,与对我们说明的规则有差异。」
空就像这样,轻松自如地回答道。
特地用『消除游戏前的记忆』来开始游戏,在那之后才公开规则。
甚至言明末被消去记忆的人是『背叛者』——这不教人怀疑才困难。
「不过说实话——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不管谁是背叛者都没关系……不,正确来说,那样的成员在全员的一致同意下,开始进行游戏——然后空他们背上背著背包。
无关记忆的有无,这些迹象就说明了一切——空得意地笑了。
比起全员互相合作那种不可能又无聊的前提。
——以下这个情况还比较有可能吧?
「我们全员正是以互相背叛为前提开始游戏,而且——」
如果要那些成员(我们)同意的话,那也是个方案吧?
「——全员都为了自己能获胜而准备了剧本……△」
空一笑之后,语气夸张地、高亢地——自称·清纯地,做出宣言。
「——因此!清冽纯净!公正优雅!充满诚意的本人空,处男十八岁——因为骰子八粒暂定是十四·四岁!在此代表选手宣誓。」
他站起来,用有如戏剧般的夸张动作,挥动手臂,笑容满面地宣告,那就是——
「宣誓,我等在此宣誓,将会堂堂正正,遵循游戏规则——背叛彼此。」
——没有比确定彼此『绝对会背叛』更值得信赖。
为了让她想通这个道理,空才会如此宣誓(煽动)。
这时史蒂芙停下拉车的手,回头大叫:
「我才不认同那种事……那样就会自相残杀了……我不会同意的!!」
「对吧?所以这也就确定了『规则有假』。」
不过空仍以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再次坐回货车上,面带苦笑地回答。
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那么规则就全部为『伪』,也就是说——
「我们同意相互背叛,甚至率先提案。」
不过——
「我们并没有同意自相残杀——事情只是如此而已。」
…………
——叩叩叩,货车再次行驶在草原的声音响起。
史蒂芙无法反驳,但也无法接受,看到史蒂芙沉默不语,空的内心笑道:果然不出所料。
身为有常识的人类(史蒂芙),不能接受也是当然的,毕竟空的主张说明白了——
赌上爷爷之名,用浓眉大眼宣布。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犯人就是我们。』——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要这样的成员互信合作——肯定不可能。
然而,史蒂芙大概觉得所谓的『互相背叛才是正确解答』,在逻辑上太过跳跃了吧。
「这种布局,是嚣张地自以为只有背叛才是最佳选择的——『囚徒困境』啦。」
空语带讽刺地补充说明,史蒂芙闻言一边推著车,一边回过头来。
「……囚徒困境……吗?」
——全员相互合作的话,只要有人获胜,就有可能全员一起得救。
——不过如果背叛的话,就只有自己能够获胜。
——然后当全员都这么想时,全员一起失败的可能性便增加了……
「这在我们原本的世界是很有名的范例……简单诡就是——」
——刑警向囚犯A与囚犯B提出某个刑事上的司法协商。
【壹】两人保持沉默的话,两人都会被判处『两年徒刑』。
【贰】若有一方自白,自白者可获得『无罪释放』,保持沉默者将会被处『十年徒刑』。
【参】但是两人都自白的话,两人都会被处『五年徒刑』。
囚犯们只要相信彼此,坚不吐实,就能得到较佳的结果——『两年徒刑』。
但是只要囚犯们追求自己的利益,就一定会变成——『五年徒刑』。
因为只要有一方背叛自自,背叛方将获得『无罪释放』,保密的人即是『十年徒刑』。
那
么保持沉默这个选项上页际上并不存在。
只能赌另一人保持沉默的可能性,自己选择自白,这么一来——
最坏也能避过『十年徒刑』,运气好的话就会是『无罪释放』吧。
——这就是被称之为困境的原因。
再加上这个游戏,神灵种已经贴心地告知——有『背叛者』存在。
就这个例题来说,等于是声明『不过已经有一个人自白了』。
在游戏开始前就已经有人背叛,那么要彼此互信根本——『不可能』(没意义)。
「所以你才教大家背叛吗?那样不是正中『刑警』的下怀!」
原来如此,既然彼此互信没有意义,那么除了互相背叛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是那样的话不就让『刑警』——神灵种称心如意了吗?
——史蒂芙一反常态,『尖锐地指出问题的核心』。
看到史蒂芙自己似乎没有发觉,空笑著订正她。
「不对,这是正中我们的下怀,因为在这个例题里,其实困境并不成立。」
「……………………什么?」
「因为只要相信彼此会背叛,就能得到『比「较佳」还要更好』的『最佳结果』△」
这么说完之后,空与白露出阴森的奸诈笑容,继续说道:也就是说——
这个游戏是——不,这个游戏也完全彰显出空与白,人类种最强游戏玩家——『 』的信条与生存方式。
无论过去、未来,或者对手是谁,都无法撼动现在的事实,亦即——
「无论是怎样的游戏,在开始之前——」
「……先取得胜利……就只是如此……而已。」
一切都在两人一手芏导,策割出的计谋之内。
就连神也无法逃出那样的罗网——
两人大胆不羁、傲慢地诉说的眼神,令史蒂芙肩头颤抖。看到史蒂芙那种反应——
「…………不过那也要能撑到目睹游戏的结局就是了……呵、呵呵……」
「…………自已经……不行了……我想……回家……」
————
——下一个瞬间,却见两人垂头丧气。
空与白狂妄锐利的眼神——无意识地移动了。
他们的目光捕捉到一直不愿直视的现实——也就是天上辽阔的『游戏盘』。
语气透露出转眼间对混浊人生感到的疲累后,两人躺平在货车上。
「……那、那个,如果要装帅的话,可以请你们坚持到底吗?」
史蒂芙忍不住全身虚脱,半睁著眼呻吟道,但是空却在内心断言:
他们不会因为失去全部骰子——失去生命而『死亡』。
也不会因为互相背叛、彼此争夺而失败。
不过——
「不管是互相背叛或自相残杀,那些都『不值一哂』……我们失败的原因在别的地方。」
空的眼神自暴自弃,把至今的一切都视为『不值一哂』。
但是不等史蒂芙追问,空立刻露出沉痛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且很不幸地,那才是可能性最高的——结果……」
空眺望广大无尽的『游戏盘』,说出那个结果。
那就是——
「——————『饿死』。」
——
————这是很急迫的问题。
残酷的沉默,毫不留情地笼罩一切,但是……
「……呃~?那个……那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我原本就感到有些怀疑了,没想到你真的没发觉啊……」
「……无知是幸福……真是意义深奥的……格言呢……」
史蒂芙歪著头表示不解,空与白则对她露出满面笑容——但眼睛却是一副死鱼眼——
「啊,各位乘客△请往左手边看去。」
不过乘客只有空与白。
空宛如游览车导游般伸出手,史蒂芙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那里的是『地上』——东部联合漂浮在海面上的各个岛屿。
——在左边,不在上也不在下,左边就是地上。
「接下来,请往右手边看去——请问看见什么了?」
看见的是神灵种所创造出,无比巨大的——『双六』游戏盘。
不需支撑便飘浮在空中的大地(格子)呈螺旋状,突破云层,延伸至离耸的天际。
——在以幻想世界为舞台的TV游戏里很常见吧。
违反重力、飘浮在空中的岩块——在上面可以步行前进的场地。
不管是※最○幻想9的最后迷宫,还是※神龙○兵,或※吉○王国,什么都好。(编注:以上依序指「最终幻想Ⅸ」、「神龙奇兵」、「超时空之钥」中的吉尔王国。)
好了,假设把可以步行其上的岩石,缓缓地横倾九十度看看。
依照常识,人会落下,但由于超脱于常识,所以在此不会落下。
将那种与重力和法则作对的离谱岩块,扩大至一个城市的大小,声称那是『格子』;然后连接数百个岩石,画出螺旋状,朝宇宙延伸而去——您能够想像,要将其称之为『双六盘』,需要多大的胆量吗?
就像这样,脱口而出的感想,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好漂亮哦」——
「………………大得离谱的游戏盘呢……」
没错,既离谱又巨大。
「Yes,在这个大得离谱的游戏盘上,我们走了五个小时,现在位置是在哪里!?」
「…………第二格吧。」
是的,第二格——也就是『第二块岩石』。
「没错~!考虑过以上的情况——好了!阳才你冲破民宅的门之后所提出的疑问——也就是『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呢——如今时机成熟,我就告诉你答案吧!!」
空深深吸一口气。
「这范围巨大宽广到毫无意义,太远了啦啊啊!走了五个小时才跨越一格,要走完骰子的数值——『六十二』,需要花费几天、几个月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
在这个被称为没有意义的宽广游戏空间里。
空没有意义的吶喊,正没有意义地不停回荡……没有意义地空虚地消失。
「这可是神灵种的、游戏哦,当然非比、寻常呀。」
听到推著货车的史蒂芙抱怨,空不禁嘲笑。
「哈!!的确有这样的烂游戏厂商呢,误以为只要做出无比巨大华丽的地图,游戏就会好玩,把『力量』替换成『金钱』,结果做出来的就是超大作烂游戏吗!?」
那正是空从平常就一直对这个特地在空中制造都市的幻想世界怀抱的疑问。
原来如此,需要多大的方量才能做到这种事,实在无法想像,但——
为何!特地!非要让大地飘浮在空中不可呢!
明明不需要与重力对抗,这不正是『无谓地浪费力量』吗?
面对名符其实可以说是『神迹』的壮举,空却刻意要说:
——做出虚拟空间不就好了?
「而且制造出这么大的场地,却只有『一条路径』,而且『读取超久』……这不就是伪装成开放世界的超级地雷作吗……」
——更糟糕的是,读取还不能省略。
这是大约两小时前——空与白断定『不可能过关』而躲入屋内前的事。
以骰子的数值——『六十二』的格子为目标,走了五个小时。
终于横越一格,站在格子的分界线——大地的切线上。
移转至下一格的期间,经过大约泡一碗面的时间后。
就在移动到『第二格』时,白气喘吁吁地——说了:
——『……来到这里总共走了……二〇八三四步……』——
虽然数学不是空所负责的范围,不过不需要第二句话他就明白了。
现在自身高是一三一cm——步幅约〇.四八m。
由此推算出一格的大小——竟有『大约十km』。
格子与格子间的km数是以转移的方式移动,加上『终点格』不需横越,但即使去掉这些不算,这个呈螺旋状直达天际的游戏盘竟有——『三五〇』格,也就是——
「……到终点的距离是『三五〇〇km』……要我们用自己的脚走,而且没有※FT。」(译注:Fast travel,快速旅行,在开放世界型的RPG游戏中,仅限于曾经到过的场所,能够以省略移动过程的方式快速移动。)
发现史蒂芙似乎还没有会意过来,空像是早就料到似地,对她露出微笑。
那么换一个说法你就懂了吧?
那距离几乎等于横越美洲,以日本来说就是绕行本州一周——不……?
如果要对这个世界的居民说明,那应该这样比喻。
「……那与从艾尔奇亚的西端到巫膈岛几乎相同距离——这样说你就懂了吧?」
听刭空这么说,这次史蒂芙的眼神也黯淡无光了。
精通政治、外交、贸易的史蒂芙
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即使搭乘号称艾尔奇亚最高速的远洋帆船,平均也要花费——半个月的距离。
那段路程当然没有整备好的道路,而且是在户外,要受风吹日晒,而且一旦骰子减少的话,就得用小孩的脚程步行。
在那样的条件下,居然还问『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我就不避讳地这么说吧,那个问题就像问地鼠为何钻地一样愚蠢——
「……这个游戏只要骰子剩下一个就无法再前进,也就是除非有人到达终点,或是全员的骰子只剩一个,甚至变成零——不然是不会结束的。」
这么一来就会不断持续下去……变成马拉松式的游戏。
时间拖得愈长——除了不需饮食与睡眠的超常生物(吉普莉尔)以外,全员都会输掉。
就这样,空发出沙哑的笑声。
告知了史蒂芙,他们为何忘掉一切,拋下全部责任,闭门不出的理由。
「说起来那么逮的距离根本走不了吧!?我们可是血肉之躯哦!!就生物来说,必然会饥饿,也会疲劳。对人类而言,那样的距离在一般情况下,是会死人的啊!!」
——过去,人类曾经从非洲的南端,横越过广大的欧亚大陆。
搭乘木船,沿著印度尼西亚,横越太平洋,最后甚至到达新大陆。
但是后代子孙早已失去原初人类的那种韧性。
更何况在文明的宠儿——阿宅游戏玩家身上那更是连渣滓都不存。
一格……在走了十公里的时点就已经濒临死亡——这就是现代人,就是现实。
就算在游戏开始前已经确定胜利。
那也要在能看到结局的情况吧?
低劣的身体能力,随著时间流逝,会导致与游戏无关的要素——『自取灭亡』。
这就是对空他们而言最蛮横无理——也是最现实,最有可能的结果。
然后他望向重新面对绝望的白,以及现在被推入绝望中的史蒂芙。
空不禁苦笑,他的脑海中忽然再度浮现,那个游戏中主角的台词。
——『我做错了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史蒂芙的回答是闭门不出这件事,但——不是那样的。
——正在向神挑战。
——正处于成员彼此背叛之中。
——失去骰子就会没命。
——败北也会没命。
就算把这些听起来似乎很可怕的句子罗列出来——
——肚子饿就会死。
这句话实在太过真实——在这个鲜明的危机感之前——
其他的事全都变得『不值一哂』,空不禁要问:
——我到底做错什么,怎么会同意这样的规则呢?
■■■
——依然是在第二格。
自游戏开始经过九小时,那个地方……很安静。
在漫长持续的沉默中,只听得见鸟鸣声与风吹树木的宪宰声。
叩叩作响的车轮转动声如今也已经——听不见了。
在不由分说的现实之前,就连史蒂芙也停下拉车的脚步,蹲在地上。
重新面对现实,俯卧在货车上的空也丝毫不动,一副日暮西山的模样。
与恬静的景色相反,如果要为这幅光景作画题名的话,名称应该就是——『末日』。
不过拒绝让它在美术馆展示的微小声音,从空的胸前响起。
——那是在此之前,带著消耗电力的觉悟,一直不断操作著平板电脑的小小希望(白)。
「…………哥……计算结束……了……」
这么说完之后,她将耀眼的平板电脑画面拿给哥哥看——不过她脸上露出的是更闪耀光辉数倍的笑容。
——让兄长看到了比恒星更光芒四射的希望。
「——唔喔喔太好啦!!神灵种和特图都去吃屎吧!啊啊,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神总是在胸中——具体来说是在我的胸前啊!!」
「呀啊啊啊啊怎怎怎么了——啊!好、好痛唷!?」
空抱起妹妹,不,抱起女神,在货车上发出怪叫声。
随即货车倾斜,推车的扶手弹起,重重打在史蒂芙的脸上。
但是那样的『危害』,在得到『十条盟约』保障下,仅是意外造成的『过失』——因此!
空漂亮地无视史蒂芙的抗议,将白扛在肩上,把平板电脑也拿给史蒂芙看。
——就算是过失也要道歉嗯,但对于身为常识相反词的两人,史蒂芙的表情也像是放弃了——
「……这是『世界地图』吗?这个红色的斜线是什么……?」
「这就是这个游戏盘的地图——神灵种所『复制的地上部分』的图呀!」
他们通过的『第一格』与现在所在的『第二格』——
那是将这两格以及从螺旋状大地可以目视的格子,与地图对照后,由白推算出距离比、间隔,假设是三五〇格,全长三五〇〇km的情况下,从地上复制过来的这个游戏盘——从起点至终点的地图。
「……这个东西……有那么不得了吗?」
看到可悲的凡夫俗子,竟然无法理解女神的神迹,空惊愕地叫道:
「你仔细看看——没有山脉、海峡、沙漠喔!!而且这里是酪农地带喔!!」
——没错,依照白所推算出的地图。
这个游戏盘从旧东部联合大陆领土——露西亚大陆中部往北北东方向延伸,削过不可侵犯领域,横跨爱尔文·加尔得的领土,然后一路直达艾尔奇亚领土。
其中并没有以空他们的装备……『在物理上以血肉之躯无法越过』的地形!
更何况这里——『第二格』是旧东部联合,现今艾尔奇亚东南端领土的酪农地带。
「那么这就代表我们还有生存之道(胜算)——!!」
跨越绝望出发吧——空这么喊著,抱著自从货车上跳下。
原来如此,即使是这样,三五〇〇km的路程还是没变。
虽然很遗憾,过去人类的韧性已经连残渣都不剩了,不过——
「既然如此,我们就采取符合文明人的方法,用自己以外的脚力代步!!」
「你是在说我吧,是在说我对吧!?」
「听我说!拉车的马!我的意思是抓个『脚力』拉车啦!」
「果然是我不是吗!你刚才说了拉车的马吧,我已经被你抓到了啊!!」
空把吵闹的史蒂芙放一边,拿起堆在车上的东西,也就是——
「好了,白,目标是马或者牛——『捕捉』一头过来。」
「……瞭解……遵命……!」
空手上拿著绳子和铲子,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
「你、你们要去偷吗!?那种事——不、不对,先不论善恶,因为『十条盟约』——」
听到极具常识的制止话语,超脱常识的体现者却笑著回答:
「……我说你啊,试著回顾一下我们至今的行动吧?」
入侵民宅、未经许可使用设备。
甚至是——
「你可是『窃盗』了货车,甚至还破坏了门,那是『毁损器物』吧?」
「————唔、唔!……咦?奇怪?」
见到史蒂芙似乎终于发觉了,空不禁苦笑。
——如果这个游戏盘(大地)是神灵种凭空创造出来的——那当然不可能有民宅。
但是若从地上『截取』,这不只是侵害权利那么简单,而是违反『盟约』。
即便对象是神灵种,『十条盟约』仍具有绝对效力,那么这里是——
「这里是神灵种从地上『复写』过来的舞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地上的『复制』,并不是谁的所有物——所以『十条盟约』才不适用。」
——因此,这里没有游戏参加者以外的十六种族——也就是没有『盟约』适用的对象。
——相反地,这里有『盟约』适用外的生物——有鸟、树木,酪农地的话也会有牛或马。
这个游戏盘里的事物,除了参加者之外——要杀要煮全都悉听尊便!
「所以说!首先要捕捉一头『脚力』,用绳子绑在车上拉车。」
……那大概没有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句话空没有说出口。
「啊,原来你真的没有打算一直让我拉车呀……」
「……你以为我是让人拉著货车走三五〇〇km的人吗?」
「直到刚才我都是深信不疑,现在我对空的看法有点改观了。」
「我说你啊……那样做的话,一般来说你会不支倒地吧……!」
——要是犯下那样的错误——
「那接下来要换谁来拉车呢!?你也用常识思考一下吧!!」
「我想也是这样呢~※对于你,我还是维持原来的看法吧△」
——一切以游戏决定——在这个特图所说的理想国度里。
要阿宅尼特族的两人,接受肉体劳动这件事,实在是情非得已。
——不过为了取得游戏的胜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他们在原本的世界能发挥如此灵活的思考模式,或许就不会在家里蹲了吧。
……忽地,空看向左方游戏范围之外——从地表的海面望去,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么说来,克拉米和菲尔什么时候会来这个游戏里会合呢?」
「什么?这是已经『向盟约宣誓』开始的游戏吧?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中途参加——」
「办不到就伤脑筋了,而且在游戏中突然介入是种型式之美吧?」
对于史蒂芙讶异的提问,空意味深长地,只是面露微笑——
「——那么,要为入类种大人壮烈牺牲的产业动物是哪一只呢?」
「……哥,白喜欢马……不过,更喜欢牛……」
啪的一声,空与白甩动绳子,找寻『十条盟约』适用范围之外——也就是要做为十六种族的饵食,被剥夺『生存权利』的可怜牲畜——
「……白,白~……你不擦一下口水吗……?」
史蒂芙看著两名捕食者的眼神,就好像看到恶魔一样——不过两人无视于她的反应。
可以做为脚力奴役,饿了就吃掉——!!这就是限定马或牛的理由。
这个游戏的绝对条件,首先就是要活著……现在就是展现人类对生存执著的时刻……!
■■■
茫茫大海上绽开著一大朵花蕾。
那有如遮蔽海面一般展开花瓣,乘风破浪的巨大花朵是——『船』。
那艘船没有帆没有桨,连推进器的声音也没有,更没有识别船籍的旗帜。
但是在海面刻下花的轨迹前进——那异样明媚的光景,就是说明其所属为何的最佳证据。
——爱尔文·加尔得。
那是森精种的魔法所编织出——用香气代替水,乘『香』漂浮的——花。
那是可以漂浮在花上、地上、海上,开花后会更加漂浮前进的漂浮花——『花航船』。
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无声优雅地前进的船,并不是只有这一朵。
由西向东,数之不尽的花航船正渡海而行。
它们排列出整齐划一的队伍,速度统一地在海面画出色彩缤纷的花之轨迹。
从头到尾,形成长达数十公里的巨大舰队。
率领舰队的是一朵特别大的红玫瑰——一朵花航船。
舰首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海风吹乱了她的黑发与黑色面纱,这名锐利瞪视著前方的黑色少女——
「…………哈啾!」
反覆打著可爱的喷嚏。
「哈——哈啾!好、好冷哦……这里好冷哦,菲!?」
「克拉米?别耍帅了,进来船舱里吧~不然会感冒哦!」
流著鼻水,身体颤抖的黑发人类种少女——克拉米·杰尔。
金发的森精种少女菲尔·尼尔巴连,张开披肩抱住她。
黑发少女一边走下舰首,一边问道:
「呜呜……那、那么菲尔,还需要多少时间呢?」
「嗯~照这个进度来看……可能还需要半个月以上哦~」
「!……这样的距离本来不用一天就可以抵达的说……!」
「这是花航船哦!不管是聚集还是移动都很费时的呀。」
我知道——克拉米回答。
如果不是走海路,而是空踣——使用森精种的主流交通方式的话,这个星球的任何地方都是『天涯若比邻』。
对那样的森精种(爱尔文·加尔得)而言,海上移动船这种东西,只不过是早就过时的骨董品而已。
然而,现在这个龟速的骨董品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克拉米不禁一声咋舌。
——自从与空等人个别行动开始,时间已经过数个月了。
那段期间持续不断裂解爱尔文·加尔得——如今已到了总清算的时刻。
森精种领内最大的海运贸易港——她们对在提尔诺古州建构势力的豪商巨贾、关系企业甚至州知事,挑起游戏,掌握弱点,替换首领,悄悄地进行渗透。
为了跳过元老院,推动整个州,她们甚至取得上下议院与商会过半数的同意票。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时刻。
——为了那两人挑战神灵种的这个时机。
为了行动远超乎想像的兄妹俩,她们贯彻了强硬的行事作风。
为此也度过无数的危险难关——但是——
「……没赶上的话,全部的努力都会化成泡影——到时一切就——!」
「就会无可挽回……我知道啦,克拉米……」
克拉米焦躁地咬著指甲,菲尔将她抱在怀里安慰著。
——没错,这场游戏缺少她们将会无法结束——不。
克拉米紧咬嘴唇,瞪视飘浮在天空彼端的庞然大地——神灵种的游戏盘。
她们率领巨大的舰队,前往的目的地是在那下方的上果部联合。
螺旋的中心——缺少她们就无法结束的游戏正在进行中。
「……菲,你看得见那两人这会儿在做什么吗?」
「是~我当然看得见哦~△」
听到克拉米这么问,菲尔眼睛的虹膜与额上的魂石,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的语气与笑容变得更加傲慢——不过却显出理所当然的自信。
——使用六重术式的自己,在现实的地平线内,没有看不见的事物。
不过……
「我『看见』了哦~不过他们『在做什么』我就有点看不懂。」
一……嗄?那是什么意思?」
「呃~用棒子戳马——啊,被野狗发现了——哭著逃走了哦。」
……………………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呀?」
即使是菲尔也看不见这个谜题的答案。
■■■
——第三十八格……游戏开始后四十二小时。
空、白以及史蒂芙所搭乘的马车,奔驰在潮湿的高原上。
根据白的地图显示,那里是复写了艾尔奇亚领域最东边与更东方的地上风景。
精灵之森——通称『不可侵犯的领域』,削过精灵种实质领土的地方。
——好了,对于远方的谈话,空自然无从得知,不过——
在激烈摇晃的马车上,他忽然思考起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是在和神灵种进行游戏?在野外求生?——都不是。
真要说的话—是在思考『哲学』,题目是……对了,是关于『权利』——
——『十条盟约』。
它禁止一切的杀伤、掠夺——也就是禁止『侵害权利』,保障权利。
然而——『生存』本身就会侵害到别人的权利。
……没有人可以独自一人生存,大家都是在带给对方麻烦,彼此退让,互相侵害微小的权利,却仍相互扶持之下——终于『得以生存』。
就像这样——迟早会在某处来到再也不能退让的界线。
对于两种无法兼顾的权利——『矛盾』的对立是无法避免的。
因此,盟约所回避的——矛盾,不是由武力,而是以智力(游戏)解决。
但是,即使如此,只要伴随『生存』问题,根源上的矛盾仍然无法解决。
不吃就无法生存——不侵害最大权利(生命),就无法维持最小权利(生命)的矛盾。
因此那样的矛盾便由盟约所决定——权利的保障只适用于知性生命体(十六种族)。
就这样,食用十六种族以外的权利受到保障——就连根源上的矛盾都得以解决。
啊啊,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十条盟约』啊——!!
——先别急著赞美。
所谓受到保障的『权利』,应该是对彼此都有效吧?
不受侵害的『权利』,同时也伴随不能侵害的『义务』吧?
那么侵害的『权利』,同时也会伴随遭受侵害的『义务』不是吗?
啊啊……真是深奥的道理啊,空不禁沉浸在感慨之中。
『自由与权利必伴随责任与义务』……这句口号,至今在原本的世界(地球)依然议论不休。
但是,在这个世界——则是更加单纯,且简单明白。
短短『一句话』就足以形容——那就是!
——『要吃可以,但被吃也不可埋怨哦!!』……
「唔喔喔喔喔喔!喂,马车的速度不能再加快了吗!?」
「这可是应急制造的马车哦!!速度再加快的话,马车会翻覆的啊啊啊啊!」
「……哥、哥……火……拿更多火来……」
急驶的马车后方——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
空——脑中思考著或许是最后一次的哲学问题,手里挥动、投掷火把,拚命地挣扎抵抗,想要保全性命。
——追赶马匹,被狗追,辛苦击退之后,捕捉到马匹。
驱使史蒂芙的骑马技术,白的设计技能,以及空不可靠的木匠技术,总算勉强造出称得上是马车的东西时,时间已经过十八小时了。
历经足以写成一本书的辛苦之后,
空与白将驾车工作交给史蒂芙,倒卧在货车之上。
将轻快行驶的马车声当成摇篮曲,陷入了深沉睡眠的两人,梦见了——
突破了被认为是不可能破关的游戏,开始舒适的旅程……
但是那个如同梦幻般脆弱的愿望——在数小时之前,脆弱地崩坏了。
原因就是听到史蒂芙的惊叫声,回头向后方一看便看到——『地狱』。
他们就这样被死神般的兽群追了『十二格』,然后现在——
「我说啊!!难不成这个世界其实走出城镇一步就是剑与魔法的世界吗!?吹嘘什么『以游戏决定一切的理想国度』,我要向※JAR○控告特图那家伙广告夸大不实喔!?」(译注:日本广告审查机构。)
——初次深切感受到『幻想世界』的真实,空流著泪叫道。
这个场地,只是在格子上前进就足以让人意志受挫。
即使如此,原本以为只要不是无法越过的地形就还有希望,但……
竟然会『触发遭遇怪物』,这种事可没听说过啊——!!
眼看与怪物们的距离逐渐缩短,应急的马车发出悲鸣,随时都有可能崩解。
这么一来,之后的下场就是……成为『饵食』一条路……
「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怪物才对呀!这里是哪里啊啊啊!?」
「……现、现在是在……不可侵犯的领域……『精灵之森』的……附近……!」
「啊啊!空!有妤消息!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怪物,那是因为这里是『精灵之森』的近郊!只要通过这里就没事——啊!所以不要跳下马车啊!!」
「……哥……哥,你要活下去……!」
由于太过恐惧,空差点就无意识地放弃求生了,他呼吸紊乱地喘了口气。
——冷静一点。
被带到幻想世界的异世界人——要如何存活下来呢?
…目前的潮流,是用某种被选中的外挂能力与怪物战斗……对吧?
但是……空朝逼近的怪物瞥了一眼——露出苦笑。
这边可是孱弱的阿宅,宽松教育下的尼特族游戏玩家。
既没有遭遇过这种原始的杀意,也没有被当成食物追杀的经验。
在现代的日本,要过怎样的生活,才能培养出正面迎战这些怪物的气概呢?
——外挂剑术?外挂魔法?或者是超能力?——都不是吧。
不是吧,不是那样吧,肯定不是那样!
我们人类——不是用那种方式战斗的种族吧——!?
面对逼近的死亡,空紧握著妹妹的手。
「……白,回到故乡后……我要命人开发『狙击枪』的技术……」
空眺望远方,给自己插了这样的旗子。
——从远处单方面地攻击,不给对方反击机会,卑鄙且确实地——制敌取命。
那才是人类这种动物的战斗方式吧,空如此确信,但是——
「……否决……」
自立刻否决哥哥的提案。
「……哥,烧掉这里吧……?用高性能炸弹C6N12H6O12……每天轰炸这里吧?」
对于她眼露不自然的光芒所提出的提案,空不禁感到战栗。
——她的意思是别提枪械那种小气的玩意儿。
——今后我们每天放火焚烧森林吧?
——用轰炸机发动地毯式轰炸,把这里夷为平地吧?
果然是天才——不愧是我引以为傲的妹妹。
没错,这样才是人类——
——突来一阵冲击。
逃避现实而失控的思考被拉回现实。
回到一只怪物挥来的利爪,将木造货车如奶油般撕裂的现实。
……嗯,看来情况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了。
「抱歉,白……我好像搞砸了,似乎真的要『GAME OVER』了。」
这么说完后,空两眼无光,开始分析败因——进行总结算。
——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向神挑战这件事吗?还是对于生存这个让步判断错误呢?
或者说——身为处男还敢诞生在这世上这件事?
空露出乾涩的笑容,陷入沮丧落寞的情绪中,不过1却突然问道:
「……哥,以处男之身死去……是怎样的心情……?」
「啊~……说得含蓄一点,我不甘心得要死啊……呵呵……」
啊啊……人类太软弱了。
接连不断的挫败,带著无比的悔恨,不肯死心地检讨败因。
即使如此,仍然坚信下一次会获胜,继续勇往直前——直到最后胜利到来的那一天。
空就像这样为反省和课题做了个总结,那就是——来世的首要目标就是脱离处男。
虽然还找不到方法……不过那就交给来世的自己烦恼吧,加油。
——空软弱无力地伸展四肢,为人生的总结算做结尾。
「哥……」
白跨在空的身上,轻声细语地说道。
在吹吐可及的距离,她彷佛在掩饰羞红的脸一般低下头去。
「……那么……反正都要死了……所以……」
看到白解开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眼神火热而湿润——
——好了,处男空,卒年十八岁。
如果是平常的你,在这个情况下会怎么做——不用想就可以回答,什么都不做。
对方是白,是妹妹,才十一岁——现在骰子减少两粒,暂定是八·八岁。
你一定会吵著出局要素齐全,甚至会对白说教,少女不可随便露出肌肤云云吧。
但是——真实的死亡就在眼前,不自觉头脑已混乱的空断定且确信。
——这是周末的洋片剧场。
在生死交关的极限状况中,那些现充们还有闲情逸致做爱做的事。
对于那些破坏家庭气氛的家伙们的行动、演出,空平时就一直感到疑问。
那时他心里只想著:你们就这样死掉算了吧。不过——如今空才领悟到,原来错的人是自己。
原来如此——那些人……全都是——
——处男啊!
既然都要托付给来世了,在死前当然会想做那种事吧!?
空对于好莱坞电影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将手伸向眼前火热的肌肤。
「喂!那边那两个~!这种时候你们在后面做什么啊————」
就在那个瞬间。
两声——爆炸声响起,货车弹飞,空等人被拋至空中。
发生什么事了——才刚想到这个疑问,空贝是反射性地抱起白,然后坠落地面,顺势翻转……他在痛楚中抬头一看,只见眼前——
——有个真正的怪物。
于满布柔软腐植土的地面上,开出一个圆形的巨大坑洞。
在中心瘫软不动的一只——毙命身亡的怪物身上。
有个四肢著地,歪著头,年纪幼小可爱,有著人类外形的野兽——
「……这、这是伊纲的食物,才不分给你,得斯!都、都是空不好,得斯!!」
一名背著行李,摇晃著耳廓狐般的耳朵与大尾巴,身穿和服的幼女。
初濑伊纲面向这里,表情不悦地半睁著双眼。
…………
「……我说史蒂芙啊,你刚才说那种怪物应该不存在,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空看到在怀中头昏眼花的白平安无事,接著确认自己的身体,就从失控的马车上跌落而言,这可以算是奇迹了吧——他得到几乎没有受伤的结论;然后向同样似乎没受什么伤的史蒂芙,提出这个——大概猜得出答案的疑问。
「……因为大型动物在『大战』中几乎都绝种了……接下来就如你所见——」
——从状况就看得出发生了何事。
伊纲跨出的『一步』——震撼大地。
接著一击——不,『一摸』——就让地面土壤翻起,变成一个坑洞。
恐怕是因为她所攻击的那个被称为『食物』的东西——已经不成原形。
所以那群怪物——四散逃窜,一下子就逃得一只也不剩。
食物链的顶点——『捕食者』就在眼前,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人类种以外种族的……捕食、防卫或是迁怒等等——呃、那个……」
……原来如此,空仰天说道。
所谓的『权利』,彼此都能享有的东西,同时也是义务。
但是——没有盟约,那样的权利与义务是否能保障就很难说了。
「……哥,这个世界……对十六种族以外……并不亲切呢……」
脱离被捕食者的处境,空与白心想——人类真是现实的生物。
对于先前还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生物,如今甚至产生怜悯的感情.
——这是存活下来之人的自私心理吗?
■■■
「真、真的不会分给你们哦,得斯!伊、伊纲可是很生气哦,得斯!!」
不过她也说……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也不是一定不
能。
看到伊纲举棋不定的眼神,空与白面带微笑地竖起大拇指——
「……没关系……小伊是救命……恩人……而且……」
「身为人类,要我们吃这个东西——等到我们快饿死了,再让我们思考一下吧,好吗?」
——同时用火烘烤著应该参加恶〇古堡演出的生物,爽朗地拒绝了。
——数分钟前。
伊纲在猎物前正坐,空一边重新组装马车,一边询问她:
「……伊纲呀,你为什么只猎杀一只呢?」
——与空他们相同,兽人种的伊纲也有饿死的危险。
理应会想要尽量多确保一些粮食吧,空这么问她。
「狩猎超过需要的量是禁忌……是可耻的行为,得斯。」
伊纲这么说完之后——大概是东部联合式的礼仪吧,只见她规规矩矩地双拳并拢,为夺走的生命,深深地致上感谢的一鞠躬。
老实说,看到她那个样子,空与白,甚至连史蒂芙都——感到羞耻。
在被文明围绕的环境中成长,往往不小心就会忘记,进食就是摄取生命。
这行为不禁让人赞叹,这是多么懂得饮食礼貌的孩子,啊啊,真是圣人等等——
「噗~~!?你、你这个家伙真是难吃得教人难以置信,得斯!?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才会变成这种好像【哔——】的【哔——】一样的【哔——】味道呀,得斯!?」
——她吃了一口。
如果她没有规出把气氛全部破坏的怒骂,空等人真的会那样敬佩她。
「我、我说……果然不管怎么看,那都不像可以吃的东西吧……」
「狩、狩猎了就要全部吃完才行,得斯!……呜呜……」
伊纲眼眶泛出大粒泪珠,表情扭曲地吃著,空等人为了对她的救命之恩表达感谢之情,从背包里取出调味料,让史蒂芙尽可能调理——
「要我调理这个……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要、要怎么切——不,应该说这真的可以吃吗!?咿~!空!好像有蓝色的黏液冒出来啊啊啊!」
——只听见悲鸣声不断响起。
既然兽人种的嗅觉判断可以吃,应该就可以吃吧——不过空与白就敬谢不敏了……
就这样,史蒂芙用竹签串起切下的肉,围著火堆摆放烧烤。
「……话说,伊纲,为什么你还在这种地方呢?」
目前的所在地是『第三十八格』,距离起点将近三八〇厕的位置。
伊纲胸前的骰子是九个——虽说年龄减少十分之一。
以那压倒性的身体能力……不太可能逊于空他们——马匹的移动速度。
本来应该走在很前面的伊纲,听到这个问题,半睁著双眼发出低吼。
「……伊纲很生气,得斯……当然是因为空写的课题『请回答在勇者斗恶龙五的首轮游戏中,空在选择新娘时最初选择的项目为何?』的缘故,得斯!!」
啊啊……空与白明白了原因,笑了出来。
伊纲停在空所写的【课题】——也就是『第三十八格』(这里)。
她当然回答不出来,所以正值日七十二小时滞留中』,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只要经过七十二小时,就会被出题者夺走一个骰子。
或许是回想起来,怒气又回来了吧,只见伊纲站起来,带著威吓的口吻吼道:
「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得斯!至少要遵守规则呀,得斯!!」
12:但是包含以下在内的【髁墨】将全部视葛无效。
12b:除了出题者以外不可能达成,或任何玩家皆不可能达成的指示。
对,规则碓实是那么规定,但是——
「喂喂~……美丽的兽耳呀,你很失礼耶,真是失礼哦!白你来回答。」
白一个点头,然后在手机上——输入伊纲看不懂的解答。
——『鲁多曼』。
「正、确、答、案!!白也知道——所以这个【课题】是有效的哦△」
——除了自己以外,或者任何人皆不可能达成的课题为无效。
那就好比像是,吉普莉尔写『以自己的力量空间转移』。
或者是『回答出自己的死亡年』等等,这个规则禁止了这些不可能的指示。
不过,相反地——那就表示最少只要有另一个人知道就有效。
「也就是说!?我写的其他【课题】——『请回答出三个能够干掉下令杀害※帕图纳克斯的贱人们的MOD名称』、『请答出空为纪念十八岁,第一次怀著兴奋心情所买的地雷的名称』之类的!!没有异世界知识的话——不,就算有,除了我们以外,是否能答得出来也很难讲的这些指示也没问题!!这样你懂了吧~!?」 (译注:游戏「上古卷轴5」中的一只龙。)
空脸上挂著就算佛祖也会赏他一巴掌的表情,手舞足蹈地说明。
「……哥,超卑鄙……超帅的……」
「……太差劲了……伊纲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呀……」
尊敬的眼神与看著秽物的眼神同时射来。但——
「我是遵循著规则——肉烤好了,伊纲,希望味道有好一点。」
空笑著将肉串递给鼓著脸的伊纲——就在一瞬之间。
「……好了一点,得斯。从超难吃变成难吃了,得斯。」
伊纲吃著肉串,一改之前的态度,心情愉快地摇著尾巴。
「…………」
史蒂芙讶异地皱起眉头,空眼尖地发现,笑了出来。
——对于她内心感到的不可思议,空也心知肚明。
不管是不是依照规则,那样的【课题】都是过分的诈欺无误。
只要经过七十二小时,将会被空夺走的是骰子——也就是『生命』。
对于『杀死十分之一』自己的空,无论怎么看,伊纲都——救了他的命。
为何伊纲没有见死不救,心情还能够这么好呢?
为何就像空所暗示的一样,即使背叛也没有演变成自相残杀呢——?
「……空、白,伊纲——不会输的,得斯……?」
伊纲用『疑问句』,像是在确认什么——有如提问一般如此宣言。
不过空与白则是把剩下的肉串全部交给她,然后回应。
「救了我们的恩情,我们已经回报了哦!可别期待得到让你获胜那种过分的报恩哦△」
「……伊纲只能得到,安慰奖……赢的人……是我们……」
「别说是游戏输赢了,多亏人家出手相救,我们才没有从人生退场,亏你们还能摆出一副高姿态……」
史蒂芙对他们无言到极点,反而佩服地呻吟道。
「…………嗯!谁怕谁,得斯!!」
——或许是从他们的表情看到想要的答案了吧,只见伊纲一口吃掉所有的肉串,露出满脸的笑容。
「嗯呣嗯呣……我很快就会追过你们,得斯。走著瞧吧,得斯。」
说完之后,她咀嚼著肉串,抱著尾巴,蜷缩著身子。
看到伊纲明显是要睡著等七十二小时经过,空与白也起身了。
「那我们也赶路吧,马车还可以用吗?」
「勉、勉强可以——不对,你们要把伊纲留在这里吗!?太危险了呀!!」
「是啊……真的是好危险呢——对我们而言。」
空这么说完后,史蒂芙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只要注意听——应该就能微微听见那样的气息。
因强者登场而逃散的怪物们,正在等待伊纲就寝。
它们的目标当然不是睡著的老虎(伊纲),目标不可能摆在捕食者身上。
要狩猎的当然是假借虎威之人——
「……我们就领受伊纲的好意——趁她还没睡著,快点逃离这里吧。」
——就像这样,尚未入睡的伊纲,向周围施加压力,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史蒂芙看到她的笑容——而且听出空的声音带著些微的颤抖。
接著三人毫不犹豫地跳上马车—驾著车急驶而去。
■■■
——第五十九格……游戏开始七十八小时。
三人乘坐的马车,急急行驶在壮阔的断崖边。
依照白的地图,那里是复制距离艾尔奇亚国境东北端远方地表的地形(格子)。
据说被称为——『星球的裂缝』,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峡谷。
横跨海洋与两个大陆的那个蓝色裂缝,据说是大战末期——『决战』所留下的痕迹。
劈开星球的力量残渣——听著谷底至今仍轰然作响的雷鸣声,空思考著。
——与伊纲分手后走了二十一格,精灵之森的近郊似乎已经在遥远的后方。
根据史蒂芙的情报,除了精灵之森以外,似乎没有怪物栖息。
也就是他们似乎早就脱离危险地带,已经安全了。
似乎,似乎,似乎似乎——!!
「我才不相信呢!!追兵呢!……没有——适是想让我大意吗!?是吗!?」
「……白才不会上当……在哪里?你们躲在哪里……呢……?」
——两人持续警戒的模样,就像是哭著玩恐怖游戏的菜鸟玩家,对著不动的尸体仍持续害怕,始终不敢往前走的典型。
——两人甚至在马车上,利用手机相机的缩放功能,持续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战。
「……我明白两位的心情,可是已经过了一天半了喔?不用再警戒怪物了吧……」
没错,距最后一次看到怪物,已经过了三十六小时。
不眠不休地急驶,已经到达极限的——拉车的马与拉车的马(史蒂芙),在途中也已休息过数次。
在那段期间,空与白仍轮流休息,持续站哨警戒,但是怪物并没有出现。
对于即使如此仍疑神疑鬼的两人,史蒂芙才会有些不耐烦地那样说道。
「——白,你认为呢?我觉得或许可以相信已经安全了。」
「……白相信……哥的判断……」
——嗯,那么得到结论。
「——————我们活下来了,白。」
说完这句话后,空与白两人彼此拥抱,扑倒在货车上。
他们泪流不止,像是确认生存一般向彼此点头。
……啊啊,天空好蓝。
两人眯起眼睛,就连那讨厌的太阳,如今也是那么地惹人怜爱。
「原谅一切吧——愿天下众生皆能幸福……」
「……哈雷路亚……呼……」
「喂,慢著!?你们如行云流水般一下子就熟睡,这样我也会很困扰呀!!」
对他们极端的转变感到困惑,史蒂芙一边操纵马车,一边指著前方大叫。
「再三格就是第六十二格(目的地)了喔!!有别的危险——【课题】逼近了啊!」
——危险?【课题】吗?——空侧著头感到疑惑。
原来如此,他们至今是以掷骰的点数——『六十二』格为目标前进。
只要停在那一格,某人写的【课题】就会发动——
「……与被怪物追杀相比,任何【课题】都是简单的任务吧……」
经过深思熟虑后,空一脸严肃地如此判断,白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游戏最大的危险……【课题】就是——彼此争夺『生命』,间接性地互相残杀。
不过对人类种而言,那是排在饥饿、过劳、捕食之后,次一级的危险吧……空这么说道。
「…………我、我差点也认同了,但那也一样危险吧!?因为——」
——随后,彷佛打断吏蒂芙的话一般,视界突然变暗。
或许是马车抵达第五十九格的尽头了吧,马车被充满黑雾的奇妙空间所吞噬。
——空断定这个游戏是烂游戏的一个原因就是——『格子移动』。
大概是为了禁止用魔法之类的方式,在游戏内进行违规的移动或脱离吧。
只要触碰到大地(格子)尽头,也就是TV游戏说的『看不见的墙壁』,就会转移到下一个大地。
所以无法回头,只能遵循点数往前进。
甚至连格子移动,也设计成每次都会发生这种漫长的读取时间。
那是封杀了吉普莉尔的空间转移,另一方面又让参加者遵循规则、移动座标的力量。
这想必有高度的强大力量在运作吧,但——
「……哥……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
「啊~真巧呢,妹妹呀——这个读取迟缓度与声音,不会错的。」
不管是魔法或精灵,甚或空间等,对无法感知的一般人类(空他吗)而言,都是超出理解外的东西。
但是这嘎嘎作响的杂音,怎么听都只觉得是『光碟转动声』。
无言瞪视著眼前扭曲的视界,彷佛就能看见视界边缘显示著『NOW LOADING』的字样,以及『玩丢沙包的猴子』的幻视——空与白对此甚至抱持杀意,在内心嘀咕。
——『这是※NEO〇〇O啊』。(译注:指NEOGEO,由日本SNK所生产的游戏主机。)
「……可、可以接著说下去了吗……?」
看到两人不停啧舌,坐著不住摇晃身体,史蒂芙战战兢兢地问道。
「如、如果【课题】上写——『去死』的话,就会死……吧?」
或许是从规则察觉到这个危险性吧,史蒂芙颤抖著身子问道。
「哎呀……一点也不像史蒂芙……头脑灵活起来了呢。」
07:【课题】可强制停在格子上的骰子保有者,听从任何指示。
——任何指示都可以强制。
没错,即使是下令舍弃性命的指示也无法拒绝,不过——
「这个游戏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呢,其中之一就是【课题】这个规则。」
尽管对读取感到不耐烦,却好像也放弃了似地,空语气平淡地为她说明。
「我说过了吧,大家没有同意互相残杀,所以你不必担心,谁也不会写上死亡课题。」
「为、为什么呀,可是——」
12:但是包含以下在内的【课题】将全部视为无效。
12a:限定某特定【课题】对象者的叙述。
「因为不龙限定对象。写上无条件死亡的【课题】,万一自己踩到怎么办?」
「————————啊。」
听空满脸笑容地这么一说,或许是感到羞耻吧,史蒂芙低下头去,空则露出苦笑,在心里接著说——不仅如此。
的确,这个游戏是『双六』——无论如何,『只会有一人胜出』。
更不用说还另外规定,如果没有人到达终点,能够获救的『只有领先的玩家』。
如果依照常理思考——竞争对手少的话会比较好吧。
正如老套的准则一般,杀死其他所有的玩家,就是最确实的手段吧。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空不禁笑了。
因为杀掉其他玩家就等于——无法夺取骰子。
更不用说,既然不夺取骰子就无法到达终点——
「就算用【课题】指示对方立刻死亡,对方死了的话本身也就『达成课题』了吧,出题者会损失一个骰子,而且无法回收死亡之人剩下的骰子——那是与胜利背道而驰的失策。」
在规则上,【课题】这个规则不论是任何无理的要求都可以强制执行。
但是其实『若是想要获胜』——能写的内容就十分有限。
「只有自己能达成的指示无效——只能写在某种程度可能达成的【课题】的话,那么夺取骰子的机会就伴随被夺走的风险——如果要写『能够夺取却不会被夺取的指示』——」
——这时,或许是久到泡面都要烂掉的『格子移动』(资料读取)结束了吧。
「……最多就只能写出像那样的【课题】。」
视界开阔之后,空指著前方,微微一笑。
只见第六十格的起始座标——在依然持续的断崖绝壁边缘,竖立著一块牌子。
瞥过一眼上面写的字,史蒂芙喃喃说道:
「……这是什么呀?」
…………
「我说你啊,在此之前经过几十次的格子移动,你难道一次都没发觉吗?」
10:各个【课题】将记述于立牌上,依不同顺序配置在盘上的格子内。
「在此之前一直都有写有【课题】的立牌吧!?」
「在此之前有过任何一瞬的余裕,让我去在意那种破烂立牌吗!?」
………嗯,说实话,确实是没有。
不只是空,连白也轻易地接受了史蒂芙的反驳。
因为就连他们两人也是顾著逃命和睡觉,能读完的只有几根立牌而已。
无论如何,空所指的那根立牌上是这么写的:
——『包含尾巴在内,数完全身的毛,回答出正确的数量,得斯。』
……伊纲,你连书写也是这样的语调啊。空面带微笑地说道。
「虽然每个人都做得到,但若要在七十二小时以内完成,能做到的人就有限了——就是这样的【课题】。」
——再说有尾巴的只有伊野、伊纲和布拉姆而已。
以兽人种的五感(不合理的五感),或许可以立刻数出自己的体毛。
但是别说是那样的五感,就连尾巴都没有的人——具体来说就是空他们,那就只有把系在马车上的那匹马,全身包含尾巴在内的体毛,一根根全部数完再回答。
要在七十二小时内,而且是强制性地要人数出——毛也是会重新长出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办到。
……小伊,你写的【课题】相当整人耶。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是哪种【课题】,『绊住对方七十二小时,夺走一个骰子』就是极限了。」
要不就像空与自那样,用只有最低人数答得出的问题,绊住对方七十二小时。
或者是像这样,提出只有特定人士才能在七十二小时内达成的指示。
——只要『想赢』,事实上就只能写这两种类型的内容而已。
「……在此之前的课题也……几乎都是那样的内容……」
白举出她所记下来的几个课题。
——『从格子的一端至另一端,用自己的脚来回走一百遍,得斯。』
这也是伊纲的【课题】——教人七十二小时内走两千公里。
即使是兽人种也很辛苦吧……不过伊纲也没有必要达成自己的课题。
对吉普莉尔是轻而易举,对伊野的话就要拚上老命,对其他人就是被绊住七十二小时。
——『由课题对象者以外的人提出游戏,两人以上的成员立刻向盟约宣誓开始游戏,并取得胜利。』
这是吉普莉尔的课题吧——通常是『无效』的,不会有任何强制力。
因为只要没有第三者就不满足前提条件,是『没有人能达成的课题』。
然而——一旦满足前提条件,那将会成为最高难度的【课题】吧。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游戏还有另一个不可思议之处,禁止只有自己才能达成的【课题】——为什么要这样?」
「……嗄?因为不那样做,游戏就不成立了吧……?」
原来如此,这是常识性的回答,空笑著说道。
在猜谜节目上,参加者如果互相提出只有自己回答得出的问题,那会如何呢?
那样的烂节目,第一集就会被腰斩,负责人会被迫负起责任并请辞吧。
但是空却对以常识回答的史蒂芙,露出可掬的笑容——以非常识性的答案回应。
「然后呢?为什么有必要让游戏成立?」
「…………什么……?」
「在这个游戏中,若神灵种是『主办人』,意图是『让我们自相残杀』,那这种规则就太碍事了吧。不如让彼此提出无解的难题,甚至若没达成课题就立即死亡,这样不就好了吗?」
这么说来,神灵种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空与白的胸前——宛如凭空出现一般,各自增加了一个骰子。
因为经过七十二小时,所以踩中空的课题的伊纲有一个骰子转移给空了吧。
同样地,踩中自的课题的某人也因为时间到了,所以失去了一个骰子吧。
两人随著骰子增加至九个,四肢也稍微伸长了。
暂定十六.二岁的空,与九.九岁的白一同窃笑著——然后宣布:
「我可以断言,只有自己办得到的【课题】无效,提出这个规则的人——是我△」
「……………………什么~?」
空说得毫无罪恶感——正因为如此,他的笑容更像恶魔的笑容。
那个【课题】规则,只限定空与白的话,实在太有利了。
正如先前对伊纲的说明一般,只有同行的空白(两人)能提出——只有空白(两人)才办得到的题目。
不、不过……
考虑到这趟旅程(野外求生),那样的『让步』也还太少了,不过那先姑且不论。
「好了,大家试著想像一下!?」
空在马车之上,动作夸大地站了起来。
「在被消去的记忆里,游戏开始之前!想像一下,我在确认规则后,大声吼出『开什么玩笑,那样吉普莉尔只要写上请做出空间转移,就根本不可能办到吧』这句语的模样!?」
听到空这么高声喊道,众人一齐——试著想像那个画面。
——不知为何,就连空也觉得——
「接著我会说『只有自己做得到的课题要禁止禁止再禁止』——想像得到那个画面吗!?」
——那段应该已经被消除的记忆——
……却好像才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地浮现在眼前。
白深深地点头赞同,那样才是哥哥,而史蒂芙则是吃惊地翻起白眼。
「就这样,我争取到仅限于我与白的有利规则,不过——」
空心情愉快,却得意地继续说道:
「再一次回想看看吧?这个游戏是全员同意后才开始,其中——」
全员同意是不可能的前提,因此规则中毫无疑问有虚伪不实之处——
「存在著不管怎么想都是由我所加入的规则……你们不觉得实在很有趣吗?」
这游戏是由神灵种担任主办人,让参加者互相残杀的游戏——但如果不是那样呢?
「你们认为这个游戏是为了谁的利益,由谁开始,存在著什么样的意图——由谁掌握主导权呢?」
空这么说著,手上把玩著骰子笑了。
不过史蒂芙却不满地喃喃说道:
「……可是,骰子剩下零就会死,那样的话……不就还是一样吗?」
她的意思是,只要互相争夺骰子,迟早会有人被逼到『死亡』(零)。
那么最后依然是会命令别人死亡的自相残杀——史蒂芙的眼神中这么控诉著。
「确实输掉就会死,非但如此,饥饿也会死,被可靠的怪物吃掉,又或者相反吃到有毒的东西也会死。以上,没有例外,立刻☆就会上天堂。」
「……哥……我们……大概会……下地狱……」
看到空他们回答得始终不当一回事,史蒂芙脸色一沉——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会变成自相残杀。」
看到空的表情一下子转为严肃,史蒂芙狼狈地反问为什么。
原来如此,只要规则含有超越意志的强制力,并且发挥了作用的话。
他们将『自己的一切』放上赌桌,就代表是经过同意的。
就算不是因为骰子或课题的关系,他们也有可能轻易死去——不过就算是那样。
「——反正最后还是我和白获胜啊△」
……
…………
「……………………呵呵……是啊,你说得没错呢!」
——只是理所当然地获胜,在他们的剧本里——没有那样的剧情。
史蒂芙笑了出来,傲慢地露出爽朗的表情,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不安。
空是天生的诈欺师,白则是无条件相信他——不过唯有一件事,那是正因如此,史蒂芙也自负能够相信的事。那也就是游戏开始时,史蒂芙将骰子托付给空的理由。
——『 』(空白)没有败北两字。
而且既要获胜就要『完全胜利』——除此之外绝不认同。
也因如此,他们绝不允许以别人的死或牺牲为前提的——『比败北还不如的胜利』。
「……快到第六十一格了,那是目的地的前一格,你就注意看看竖立的看板吧。」
——空转过头,避开令人难为情的视线,指向急速奔驰的马车前方。
对于史蒂芙与白挖苦他的温暖视线,空装作没有发觉。
「不信的话——连那是谁写的【课题】,我都可以一瞬间猜中给你看哦。」
空摆出帅气表情说完的同时。
持续行驶的马车,再度被已成惯例的黑雾笼罩。
从第六十格转移至第六十一格——他们不理会刺耳的杂音,等待视界放晴。
然后漫长的转移时间结束,在移动至格子的边界后,究竟是——
果然还是有刻上了文章——【课题】的老旧立牌,竖立在那里。
没错,那是一面写著这样一句话的立牌……
——『面带笑容地拔掉那根玩意儿,爽朗地去死吧。』
——————————
……卡啦卡啦……叩啰叩啰……
断崖绝壁的边缘,朗朗晴空之下,只有马蹄与车轮声响著。
「空~我好像太累了呢~△我看到完全否定你说的话的文字耶※」
史蒂芙面露开朗的笑容,拒绝面对现实,有如歌唱一般问道,而在史蒂芙的背后是维持著帅气表情与温暖的眼神——宛如时间静止一般的空与白。
——好、好、好了好了。
好了好了好了,冷静下来来来。
冷静下来啊,差点又要成为享年十八岁的处男空,暂定十六·二岁!
呃~首先有件事该做吧,没错……就是如同宣告一般—
「死老头~~!!你听得见吧!这一定是你搞的鬼吧!你胡乱写什么啊!终于老年痴呆了吗!话说你就算不开口也只有下流梗吗!?你这只狗!」
一瞬间就猜中犯人,空震天价响地怒吼。
——对此的回答,从螺旋状的广大游戏盘的后方传来。
直线距离似乎很近,犯人对著游戏盘让回答传出。
『喔喔,真是好消息!空先生竟然停在我的【课题】——什、什么!?』
空他们看不见他的身影,但大概是兽人种的眼力捕捉到他们了吧。
『怎么会……白小姐与史蒂芬妮小姐竟然也在一起……要目击男人一脸笑容拔掉那话儿死去的情形,两位一定很难受吧……但是!!这也是为了驱除害虫,甚至可说是为了世界和平!!这是不得已的牺牲,请两位谅解——』
「我才没有停在这格,我只是经过!如果你自己停在这一格,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早就有所觉悟了,可是你竟然是经过——咳,真是韧命的蟑螂……』
……卡啦卡啦……叩啰叩啰……
马车载著时间静止的白,与无神笑著的史蒂芙继续前进。
剩下唯一能思考的空,忍住头痛,有如挤出声音般呻吟道:
「……老头,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因为这样死掉,对你也只有坏处吧……?」
才刚说立即死亡的【课题】是最远离胜利的失策。
但是得到的回答却单纯明快。
『什么呢?只要陷害我们,杀害巫女大人的「背叛者」(空先生)死去,这个游戏怎样都可以解决,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能够履行臣下的义务,又能消灭世界的敌人……会有什么坏处?』
…………
「……空,空~这当然也在你预料之内……对吧?对吧?」
听到史蒂芙有如求助般地问道,但是空在内心的回答却是——这完全出乎意料。
命令死亡是多么无意义,互相背叛的正当性,诸如此类……
但那些全部都是建立在——『全员都具有正常思考的情况下』。
他要不是真正的白痴,要不就是巫女的死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吧——不,两者皆是吧。
不管怎样,他怒气冲冲,一定连脑袋的保险丝都烧断了吧。
毕竟,明明拥有能看穿谎言的五感,但对于连史蒂芙都看穿了的空的『背叛者宣言』(弥天大谎)——伊野竟然当真了——!
「……原、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的觉悟,我比不上你啊。」
不过——『没有问题』。
恢复冷静,暗中捏了一把冷汗的空,兼具报复与算计地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不惜『让孙女(伊纲)死亡』……真是忠臣的极致表现。」
『…………什么?』
讶异的声音还残留著些许理性,伊野声称——思考的是『只有男人会死的课题』。
无法指定对象—但是在杀死空的同时,也不能让伊纲死去。
因此,伊野才会写出利用『只有男性才拥有的东西』而死——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真是漏洞百出。
「女性成员——若真是伊纲走到这【课题】,她就要带著笑容,拔掉随便一只动物的那话儿,爽朗地死去……就某种意义来说,那指示比拔掉自己的更残忍呢,真是令我叹服……」
……这句课题无法限定任何对象。
正如伊纲的课题是『包含尾巴』一般。
——自己没有的话——从别的地方拿来就好了。
…………
——漫长的沉默,听起来就像在说:有人是白痴。
只有不知人的心情的马车,持续行驶著,但却听见撕裂马车声的悲鸣响起——
『空、空先生,我该怎么办啊!?伊纲是无辜的,请施舍您的慈悲给伊纲!请将您平时就无意义地充足且奸诈狡猾的智慧借给我!请您务必将拯救伊纲的计策传授给我——!』
颤抖落泪的窝囊恳求,在天空回廊无谓地回荡著。
「……好吧,你其他还写了什么痴呆【课题】,给我一五一十地全部招来!」
『是~~!是~~~呜呜呜。』
——就这样。
在听完伊野全部的自白后,空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不让伊纲死的对策了。」
『哦、哦哦哦……!!空先生诞生在世上这个错误终于有了意义!哦哦,非常感谢你!!』
白似乎也同样明白了——只见她用从包包中取出的袋子套在头上,两人一起点头——
「但是我才不告诉你——!!!!拉完屎早点睡吧你!!!!」
「……老头……细数你的罪孽吧……除了出生在世上以外的罪孽……!」
简直就是※外道与假面——两人同时竖起中指,告诉伊野这个答案。(译注:这两句话分别是漫画「地狱甲子园」中,外道高中总教练的台词,以及「假面骑士W」中假面骑士的台词。「外道」在日语中有坏蛋、恶徒的意思。)
————
在以意义不明的咒骂为背景音乐前进的马车上。
「喂,你们两位!?你们不告诉他对策吗!?禺一有人踩到——」
「……竟敢企图拔掉……哥哥的……老头罪该万死……」
自发出四成左右出自真心的杀意,让史蒂芙吓得闭嘴,不过空则是——
把一人份的【课题】全部套出来后,空笑著用人类语,在货车上刻下这样的字样。
——『那是骗他说出课题的谎言,那家伙的课题不会让任何人死亡。』
伊野的【课题】全部都没有——主语、目的语、指示语。
全都缺乏指定对象、时间的语句——所以没有强制力。
那就和没有标明谁、在什么时间、把谁的、什么东西、做怎样处置的契约书相同。
可以等待七十二小时,或者让一只雄蚊死掉就算达成,只会让伊野的骰子平白被夺而已。
犯下这种愚蠢错误的家伙是东部联合的高官?……解雇他吧。
『那、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会介绍数名可爱的女孩子给你哦!』
就连这响亮的提案——空也是哼一声,嗤之以鼻。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空,你、你没事吧!?难道是落马撞到头了吗!?」
史蒂芙与白的表情就像看到幽灵一样,声音颤抖地喘息著。
然而空却温和地露出微笑,优雅地摇了摇头。
「你们两位冷静一点……男孩子这种生物可是每天都在成长的哦!」
原来如此,如果是不久之前,这样的饵他一定零秒就上钩。
伹是并吞了东部联合,抚摸过多如繁星的兽耳女孩们,让她们站不起来的现在!
十八岁的空,虽然前路依然漫长——不过!他已不是用那种廉价的饵就会上钩的男人了。
『有个同好会醉心于艾尔奇亚王,自称是「想被空陛下抚摸会」,用一些意义不明的供迤让东部联合感到困扰——』
「哦哦,朋友啊,你太见外了!!我们是现在发誓成为好友的交情啊!!」
——不过如果是高价的饵,那又另当别论了。
零秒便咬上鱼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空热烈地说道。
尽洳白与史蒂芙鄙视——不,反该说是安心的视线集于空一身——
「在下浅薄的智慧,要多少有多少,因此请详细说给我听吧,心灵之友啊——!!」
——然而空却不理会她们,仍是动作有如表演戏剧般夸大,但是回答他的吶喊的是——
…………无声。
只有寂静而已——不对。
只有至今六十一次,如今已经成为惯例的黑暗与光碟转动声而已。
持续行驶的马车横越第六十一格,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格子的尽头了吧。
「…………这次是『在事件中读取』吗!?摆明是要竞逐※KOTY了吧!!」(译注:由日本网路乡民所选出的年度烂游戏大奖。)
空气呼呼地对不懂看场合的『格子移动』(系统移动)大吼,史蒂芙则是冷眼问道:
「……比起那种事,你没有忘记下一格就是【课题】格了吧?」
「你要我说几次!我不是才刚说过那种事根本微不足道吗!?」
「你不是才刚看到出乎意料地写著去死的课题吗!?」
——笑死人了,那些只是琐事而已。空这么嘲笑著说道。
负责搞笑的一个人就够了,再说伊野的【课题】也查明全都无效了。
不管是怎样的课题,最坏情况也只是被绊住七十二小时——也就是说他有极为充足的时间,详细询问关于『想被空陛下抚摸会』这个非常令人感兴趣的组织——!
就这样,气势凌人的空与其他两名成员所搭乘的马车,来到骰子掷出的『点数』格。
——『第六十二格』(目的地)的读取——更正,移动结束后,视界一开——
…………
…………………………呃~嗯。
「啊哈,啊哈哈~老爷爷~?详细告诉我想被我抚摸的那些女孩们是——」
「……哥……哥……!正视……现实——!」
——现实。空露出困扰的笑容。
引以为傲的妹妹,天才少女白有时会说出空所无法理解的奇妙话语。
而势力理解她所说的话就是身为哥哥的义务——不过每一次都令空伤透脑筋。
——他们原本应该是坐在马车上,然而却——
突然毫无脉络,被拋在高高的空中。
名符其实地,正往下方滚烫的熔岩,进行没绑绳索的高空弹跳。
这个毫无现实感的状况,就是白说的『现实』吗?
……哈哈哈,怎么会啊啊啊啊啊——
思考在空转,但是被朗诵出的【课题】却毫不留情地传入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