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多国联军的侵略 第三章 狂奔的侵略军

多国联军对BEGATOPIA展开的攻势,可说是炽烈至极。

战车不间断地持续击发炮弹,守护着BEGATOPIA的炮台因而遭到击毁,盔甲也变得越来越薄弱。

出动应战的乃是BEGATOPIA的学徒兵们。在上课中不断进行战斗模拟训练的他们,对实战并没有惧怕或排斥感。因为在位于BEGATOPIA中心地带的控制中心保护之下,操纵无人攻击机进行战斗,对他们而言就跟玩电玩游戏没什么两样。

一说到控制中心,多数人可能会联想那是一个像办公室一样冷硬的地方,但BEGATOPIA的控制中心则截然不同。里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并播放着轻快的音乐。乍看之下如同学生们放学回家时会顺道进去玩乐的电玩中心,只是这群学徒兵,确实是在这里与多国联军展开交战。

操纵无人轰炸机的少年们,边看着萤幕边发出欢呼声。萤幕映照出从空中俯瞰到的战车,而他们的任务就是一边闪躲战车所发射的炮击,一边投掷重穿甲弹。

「轰!太棒啦,这是第三辆罗!」

少女在萤幕前面兴奋地高举双手,坐在隔壁隔间的少年则嗤之以鼻:

「你所击毁的都是些轻型战车而已嘛,既然都特地使用重穿甲弹了﹒就应该瞄币数型驱逐战车才对啊。轻量战车的薄弱装甲﹒只要交给装甲车班的去处理就好了啦。」

「啊,你太得意罗!轻量战车的体积很小,可说是相当考验瞄准技巧的耶!好啦,只要瞄准大型战车就好了吧!」

少女气得鼓起脸颊,锁定萤幕上的战车,投下炸弹。

战车应声爆炸碎散。而那辆战车里面,照理说应该有活生生的人在里面驾驶才对……

此时,少女面前的萤幕突然变红,并响起了警报声。少女吓了一跳,一边操纵萤幕前面的滑鼠,一边快速地敲打键盘。

「糟……糟糕!我被人家锁定了!」

「是敌方的战斗机,利用翻转避开对方的攻击吧!哇咧……连我也被锁定了……哇——!」

少年们发出悲鸣,他们的轰炸机一一被击坠,导致萤幕上显示出GAMEOVER的讯息。

即便被击坠一架飞机,只要切换摇杆的设定,就能让「余机」出击。不过,结果还是一样遭到击坠。

在轰炸机全灭之后,装甲车马上人肆地朝BEGATOPIA推进。搭乘装甲车的多国联军士兵们,纷纷拿起用完即丢的轻型迫击炮开火。

「轰隆!」

水泥外墙被打穿一个洞,他们便顺势入侵。

『快去找出控制中心!学徒兵们一定是在那边控制着防卫系统才对,把他们通通干掉!』

身穿迷彩服、头戴头盔,身上还带着手枪及强袭来福枪等武装齐全的多国联军中士,一边对下属发出命令,一边沿着BEGATOPIA的走廊前进。

不断遭到破坏的BEGAT○PIA,内部陷入停电状态的区域也很多。连附有枪械、直盯着昏暗走廊的电视监视器也完全发挥不了功用。

『哼,不管再怎么说,这些机械自动设备还真是不堪一击。说来说去,战争这玩意,还是要靠我们这种活生生的人类来打才对!』

他们率先闯入的,乃是位于BEGATOPIA外围的农业系统管制室。这栋巨大建筑物里面,形同一个承受着红色发光二极管照亮的棚架,并利用水耕栽培技术来种植蔬菜。为了维修管理这套系统而被留在里面的D级学徒兵们,神情慌张地大声哭叫。

「请……请等一下!我们并不是战斗兵,我们只是负责在这里种蔬菜而已啊!」

『这些小鬼在嚷嚷什么?想要求饶的话,好歹也该先把英文学好嘛!』

多国联军的士兵们拿起手枪,一一击杀四处逃窜的学徒兵。士兵一边踏过红黑色的血池,一边探头看着萤幕,随即皱起眉头……

『咦?中士,这些小鬼们所用的萤幕上面﹒只有出现高丽菜的画面而已耶。』

『啥﹒高一丽菜?难道这里不是防卫系统的控制中心吗?』

中士也跟着望向萤幕。此时,走廊上传来「叽——」的马达运转声。士兵们惊讶地转身,并用手中的短机关枪?天蝎星疯狂扫射。

「当当当当当!」

尖锐的金属声响起,子弹全都被弹开,还有几名士兵被跳弹所击倒。

出现在走廊上的,乃是大小相当于装橘子用厚纸箱的战车。身上布满炮塔,状似刺猬的战车,以红外线电眼环视周遭状况,再用安装于炮塔上的机关枪展开扫射,连带发出「咔咔咔咔咔!」的声响。

『啧……是无人战车吗!』

急忙将手上短机关枪对准战车的中士,瞬间被打成蜂巢。

操纵无人战车的学徒兵,此时身处于控制中心其中一侧的防卫中心里面。杀光眼前入侵士兵的他,高兴地拍掌叫好。

「耶,全灭了!多赚到五千分罗!」

为了在电源系统失效之际,也能持续进行监视,因此这些学徒兵每个人都拥有以无线电控制四辆无人战车的权利。无人战车通常会利用感应器自动进行哨戒任务,并将监视器所拍下的画面传送至防卫中心的主萤幕去。只有在发生状况之时,才会接受来自防卫中心的手动命令,切换成战斗模式。

「愚蠢至极。BEGATOPIA到处都装有无线电传输器,藉以传递命令电波,所以控制中心一定是位于最里面最安全的地方嘛!居然把农场那些D级的学徒兵当成是我们,真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

学徒兵们侧视着映照在萤幕上那堆敌我双方人员混杂在一起的尸体,随后又继续操纵无人战车进行哨戒任务。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架重型轰炸机,装载著名为碉堡克星炸弹的重型贯穿投掷炸弹,飞抵至BEGATOPIA的上空。

『准备投掷碉堡克星炸弹。』

飞行员按下投掷钮,细长形的碉堡克星炸弹宛如雷神的制裁铁鎚一样,笔直朝着BEGATOPIA掉落,贯穿弹穿透水泥,直达位于建筑物最底层的控制中心。

「呜哇啊啊啊!」

刚刚还在夸耀胜利的学徒兵们,顿时被崩塌掉落的瓦砾压成肉酱,只剩下热门的配乐相当空虚地持续演奏着。

BEGATOPIA的无人轰炸机,都因为失去控制而一一坠毁。多国联军见状发出了欢呼声,而紧接着起飞的重型轰炸机飞行员,也收到队长所发出的无线电。

『我收到报告,BEGATOPIA西翼的无人轰炸机及无人战车全部歼灭!我军已成功破坏了守备西翼的控制中心,就此乘胜追击,把所有控制中心都毁掉!』

『了解!』

多国联军还想继续投掷碉堡克星炸弹。轰炸机躲藏于夜空的云层当中,正打算参考卫星照片的标识,将碉堡克星炸弹丢向BEGATOPIA。

『在国际舆论当中,「以革命推翻旧政府,并企图培训敌对少女及机甲巨兵,以求征服世界的恐怖份子集团。」指的就是你们这群人。光是偷偷摸摸开发制作机甲巨兵这种玩意儿,就已经违反了我们诸多国家所制定的「大量破坏兵器扩散条约」罗,害虫就该乖乖接受消毒!』

飞行员一按下投掷钮,挂在重型轰炸机机腹的碉堡克星炸弹便缓缓往下掉落。可是,同时却有一道光芒从BEGATOPIA飞出,这道光芒如同疾风一般,以相当快的速度飞冲而来。重型轰炸机的飞行员脸色瞬间大变……

『那……那是?』

来者乃是两架机甲巨兵。虽然它们的基本构造都是用量产型的零件所制成,不过由于使用者可以依自己的喜好随意改装强化,所以每一架机甲巨兵的外型都不一样。

其中又以这架如同F1赛车一样,在全身上下贴满了贴纸的鲜红色机甲巨兵,机身代码「REDEMPEROR」的速度最为惊人。

这架机甲巨兵的操纵者,是一名染了一头庞克风金发、耳朵上还挂了好几个耳环的少年?须磨原未来路。压倒性的自信心使其嘴角上扬,少年以目不暇给的超快速度不断敲击着操纵盘上面的按键。

「跟模拟器比起来,这款烂游戏的反应速度未免也太慢了吧!」

啪!未来路用力敲了输入键一下,REDEMPEROR便将碉堡克星炸弹丢向轰炸机。高速飞行于空中的轰炸机顿时被细长的炸弹贯穿,重型轰炸机内部所装满的燃料跟着爆炸,夜空中开出一朵直径达数百公尺的橘色火花。

「哦~~真是又大又圆呢!」

?REDEMPEROR轻松地举手放在眼睛上方。

另一架机甲巨兵,则是将粗糙的巨大躯体全都涂黑,身上还装满了各式各样武装零件,机体代码为※「763」。操纵者是一名戴着眼镜、顶着一颗光头、身材肥硕、个性却有点懦弱的少年﹒御坊空海,他的老家是一间禅寺。(编注:音同日文「南无三」。)

「呃……那个……REDEMPEROR,我们这班好像少了个班员说,我还满在意的耶……」

「嗯?哦,你是指KOKOTA

N吗?」

KOKOTAN乃是心奈所操纵的机甲巨兵,鲜艳粉红色的外观为其最大特征。

「俗话说,女孩子的准备时间总是比较久一点,就别太在意了啦。」

「可,可是……光靠我们两人,并无法组成队型啊……」

「面对这群下三滥的敌人,哪还需要组什么队型!KOKOTAN乃是机甲巨兵队的偶像,所以碰到这种经典场面之时,当然得做做发型,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再上场才行嘛!」

「可,可是……我刚刚也还在吃点心,还不是一样尽快出击了……」

「拜托你减个肥好不好?」

「KO……KOKOTAN可以因为梳妆打扮而迟到……但我吃点心的时间却不被认同,这样不算是差别待遇吗?」

「因为KOKOTAN很可爱,所以没关系!而且话说回来,麻烦你不要在吃完晚餐才过一小时,就马上拿点心出来吃好不好!」

「REDEMPEROR……这话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但我这个人只要吃东西时被人打断,就会觉得相当相当不愉快……」

「是是是,好好好!那763你慢慢吃,我自己一个上阵就是。」

「真……真的可以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继续吃我的点心罗……」

沙沙沙……空海开始翻找摆在座位旁边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饭团。当他尽情地大快朵颐之时,REDEMPEROR则不断划过夜空,将一再逼近的轰炸机一架架击坠。

「就算你们开再多架飞机组队进攻也没用啦!日本是属于我们日本人的国家!」

REDEMPEROR击破轰炸机。突然……有个影子出现在更高空的地方,并画出一道人为驾驶的飞机不可能办到的曲线,绕至机甲巨兵的身后。原来是翼长仅十公尺左右的无人轰炸机群。它们同时发射出鱼叉飞弹攻击763。

「可恶,你们这群烦人的小杂鱼!」

REDEMPEROR独自冲入无人轰炸机群当中,靠着装备于双手护甲之上的超高速钢,把无人轰炸机全都切割破坏殆尽,就像是在割纸一样简单。

不过,漏网的飞弹依旧朝着763飞去。数十记鱼叉飞弹锁定了763。

「快闪开啊,763!」

未来路大叫。这一瞬间,空海大大地睁开他那对小眼睛。

「我说过……在我吃东西时被人打断,就会觉得相当相当不愉快……你们听不懂是不是!」

他一只手拿着饭团,另一只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敲击键盘。763展现出从其笨重外观根本无法联想到的行动性能,在空中来回飞舞,并一边闪躲飞弹,一边施放出大量铝片诱饵。

在瞬间迷失方向的鱼叉飞弹重新锁定目标之前,763又发射了一记挂于机腹,名为杀伤弹的大范围可燃瓦斯炸弹。

「轰——!」

气化的瓦斯发生爆炸,化为一颗直径长达一公里的蓝色巨大火球。飞弹或是遭到火球吞噬、或是受到爆风推挤,一一都被引爆。在巨大蓝色火球当中,还有无数次小爆炸发生的光景,若是以烟火来加以形容的话,就跟STARMINE一模一样。

「我想说它的肚子反正很大,所以就帮它加装了杀伤弹。如果身上带了太多飞弹,只要受到一点点冲击就很有可能导致飞弹爆炸,这样很危险的呢。所以……不要太靠近我啦!」

未来路有点傻眼地跟空海通话:

「不过,这下子我总算了解当敌人对上我的时候,只肯进行近距离战斗的原因何在了。因为他们不想跟你殉情……」

空海将咬剩的饭团塞进嘴里,让整个脸颊变得宛如颊囊一样鼓胀,随后开始咀嚼起来。

「我……我无法原谅用餐礼仪不够好的人,一粒米里面可是住着七位神明呢!」

「还神明咧……你不是佛教徒吗?」

「啊,我带出来的食物都吃光了。那么,咱们就快点解决掉敌人,回去吃饭吧。」

「你还要吃啊!」

未来路难以置信地仰天长叹,不过当他抬头望着防风罩的顶端之时……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影子……

「嗯?」

这就像是在水中飘动的玻璃手工艺品一样……又如同游丝现象的空气晃动。夜幕早已低垂,肉眼什么都看不到,连雷达也没有任何反应。

「喂,763。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呢?」

「嗯?你在说什么?」

空气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下一瞬间,未来路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由钨锰钢所编织而成的网子。

「呜哇──!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REDEMPEROR被钢网缠住,全身动弹不得。即便他试图打开推进器,却也因为无法控制姿态,而笔直往地面掉落。

「REDEMPEROR!」

空海急得大叫。REDEMPEROR硬生生撞上BEGATOPIA内的建筑物。

「呜啊!」

强大的冲击力使未来路从座位上被甩出去,整个人撞上防风罩。就如同鸡蛋碰石头一样,他全身的骨肉俱碎、鲜血泉涌而出,瞬间命丧黄泉。

亲眼目睹刚刚还在对话的未来路之死,使空海突然害怕起来,全身开始颤抖不已。

「R……REDEMPEROR居然……!」

虽不知敌人究竟藏身何处……但可以确定的是,周遭空气的晃动确实有问题。

「呜哇啊啊啊啊啊——!」

763同时用上了身上装佩的所有武器,赤色火炎喷向晃动的空气。被火炎这么一烤,表层剥落之后,空气晃动处便浮现出飞弹的形状。

「原……原来!利用无反射涂装,使其在可视光线当中化为透明……这个外形……是战斧级巡航飞弹!这……这表示日本早已被多国联军的战舰及潜水艇包围了吗?」

着火的飞弹直接冲向763。虽然763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飞弹,然而飞弹尾翼却扫中了装在763背部的机枪弹匣。

「啪啪啪啪啪!」

机枪弹匣像是爆竹一样边爆炸边发出激烈的声音。子弹不听使唤地到处飞窜,小爆炸又引发了另一次爆炸,结果带有大量飞弹的763,全身如同烟火一样喷出了火焰。

「好……好烫!为……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空海开始哭叫起来。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震动,置于机腹的另一发杀伤弹也被点燃。蓝色火炎冲进驾驶舱,瞬间将空海蒸发殆尽,防风罩应声碎裂,蓝色火焰自763身上喷射而出。

下一瞬间,763便化为碎屑飞散于天际。

战斧巡航飞弹一发一发自东京湾射进BEGATOPIA。由于飞弹在光学上呈现透明状态,导致雷达完全侦测不到,BEGATOPIA也就无从阻挡。飞弹一一命中目标,整座BEGATOPIA顿时陷入火海之中。

在地上见到此一光景的多国联军士兵们,纷纷大声喝采。

『上面虽然要我们提防机甲巨兵,不过一点都没什么了不起,在实战上完全无用处可言嘛!』

『怪胎就只会制作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玩具而已啦!BEGATOPIA也只是一座虚张声势的要塞罢了,连防卫战都无能为力嘛!就此一口气加以镇压吧!』

击败机甲巨兵的他们,一鼓作气地驾驶装甲车,鱼贯地冲进起火燃烧的BEGATOPIA。

啪嗒、啪嗒、啪嗒……

有一名少女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脚,发出黏稠的脚步声,步行于首都圈外围水道之中。她的

一头黑色长发十分散乱,身上只围着一条勉强可以代替衣服遮体的床单……这名少女正是遗失了机甲衣的敌对少女﹒雅=修拉。

(我得快点逃……总之要先逃离此地再说。)

排水道当中,只有微弱的灯光照亮周遭。由于这里的电力,乃是靠着流水之力所进行水力发电来提供,因此只要排水道里有水,这里的灯光就永不会熄灭。

无数根四方形的巨大石柱支撑着高耸的天花板。这是个堪称为地下神殿、既壮观又庄严的光景。排水道的天花板持续发生震动,砂子也啪啦啦地掉落下来。看来多国联军所展开的攻击,已变得越来越激烈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妄想要找到露夏娜的把柄。原以为露夏娜她是刻意关照那名特定『少年』……但事实上可能只是我的多虑罢了。露夏娜纯粹是为了完成『四次元回转仪』的启动确认实验,而饶了那名『少年』一命而已。说不定对她而言,此人是谁都无关紧要……身为完美敌对少女的露夏娜,不可能具有心思意念这种无聊东西。)

一股凉意窜过脊髓,修拉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没错,露夏娜根本没有心。就算我跟她拥有同样的『制造编号』,但只要她有此意,便会轻易动手解决掉我。既然机甲衣已被夺走,那我也毫无用武之地可言了。如果只是轻微故障,至少还能请贾格尔替我修复……不过若是被其他同伴们发现的话,她们必将为了保守秘密

而消灭

我。因为我身上的DNA就是最大的机密,当机密曝光之时,整个计划都将完全崩盘。所以……我将彻底遭到毁灭﹒连一个细胞都不剩……)

修拉怒上眉梢,猛然抬起头来。

「我才不要这样,任务算什么!我想活下去,我一定要尽快逃离此地,设法存活下去。」

她不自觉地开口说出此话。结果……有声音从黑暗之中传出,而且是英文。

『哦……没想到还有学徒兵小鬼躲在这种地方呢。』

修拉大吃一惊,转身往后看去。出声的乃是身穿迷彩服,隶属于多国联军的一支小队,由五名精锐士兵组成。修拉吞了口气,以低沉的声音对他们开口:

『原来是从地上展开攻击的多国联军啊……你们打算由外围水道入侵BEGATOPIA,对吧?』

若有机甲衣在身,她必能瞬间击毙眼前这五人。只是对失去应敌能力的修拉而言,他们的体格实在过于巨大、身上所携带的武器也堪称穷凶恶极。除了短机关枪之外,还有强袭来福枪、贝里尼公司制造的战斗散弹枪等武器在身。

『哦?你会讲英文啊?在BEGATOPIA的笨蛋小鬼们之中,你算是比较特别的呢。虽然我很不愿意杀害语言相通的人……不过,任务还是得执行,你可别怨我啊。』

士兵们将枪口对准修拉,修拉则以严厉的目光盯着他们。

『你们打算杀了我吗?』

『小姐,拜托你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我们多国联军乃是基于人道理由,才特地前来拯救遭到恐怖组织﹒BEGATOPIA统治、迟迟无法进行复兴作业的可悲日本。同时也是为了打倒策动政变推翻旧政府,独占以甲烷气水包合物为首的各项资源,并弃周遭城镇于不顾,任由其陷入饥苦窘境的独裁者?大门军造。这么一支举着正义旗号的军队,却大肆虐杀身为学徒兵的小鬼们……要是被新闻媒体发现此事,将会惹来许多麻烦上身。你说是不是呢?』

『正因如此,你们才更需要动手虐杀学徒兵。为的就是不留下任何证人……』

『南美靠着能源资源组成同盟,并以新兴势力的身分跃上国际舞台。因此我们一致表决通过,为了让先进国家在这种状况下,依旧保有强大发言力,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拥有日本国土及日本境内的所有能源。所以啦,结果将会由我们多国联军采取分割统治的型态,大家和平地瓜分掉日本国土。』

『哼……瓜分日本?分割统治?你们真以为你们有权利随意瓜分及统治他人的国家吗?我不知你们是哪一国的士兵,不过……你们的文化水准还真是低得可笑啊。』

面对修拉的嗤之以鼻,士兵们纷纷怒目挑眉。

『你这小妮子还真是嚣张呢,这么想死是不是?你们的命就跟蝼蚁一样不值钱,不管自己国家之外的人民死了几千几万人,国际社会都不会感到有兴趣。换言之,你们日本人的命,都将任由身为主人的我们处置喔。』

其中一名士兵为了恐吓修拉,便以短机关枪的枪口抵住她的喉头,并将她的下巴往上撬。修拉依然以倨傲的眼神瞪着士兵们。她那冰冷的视线,反而引发了士兵心中的邪情恶欲,他阔始用枪口代替舌头,在她那包裹着床单的肌肤上游走舔舐,先是由喉头往胸部,然后再往下滑至腹部……

『朝你脸部开上一枪﹒你马上就会死,不过看你长得如此漂亮,这么快杀了你实在有点可惜。你的声音不但好听,而且又跟我们语言相通,我看干脆先从脚趾头下手好了。你可得大声哭叫HELPME来给我们听听喔!』

枪口用力在肚脐下方的位置顶了一下,这种企图羞辱自己的行为,使修拉鲜红的双眼燃起了怒火。

『我刚刚问说你们打算杀了我吗……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求饶,而是想问你们是否真以为有办法取我性命。』

『哎唷,开始上起文法课了呢?』

『我是失去了机甲衣没错,不过……我还留有战意。赌上我的尊严……』

修拉伸手取下裹住身体的床单,士兵们则开始发出低贱的笑声。

『怎么,打算拿自己的身体求饶吗?这种发展我还满喜欢的呢!』

『好,就由我率先品尝一番吧。』

『给我退下,要上也是由我这个中士先上才对!』

在边开玩笑边笑闹着的士兵面前,修拉将床单摊开,置于水面上。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男人」……那他们的DNA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DNA……你在说什么啊?文法上完改上科学吗?』

『让我们来传授更要紧的课程给你学习吧,科目名为人生的回忆……』

士兵边发出下流笑声,边缓缓靠近修拉。

不料……他的嘴巴却被一根白色棒状物体刺入。

『呜喔!』

他的牙齿有如打翻的糖罐一样化为碎片,鲜红血液瞬间喷洒出来。

棒物物体的真面目乃是被水沾湿的床单。修拉一翻转手腕,床单便宛如一根木棒,直挺挺地边旋转边飞向空中。

遭到床单攻击的士兵,整个人往后飞去,并倒卧在水道上。他的颈骨似乎已断裂,只见他的头一边左右晃动,一边被水流冲走。伙伴瞬间死于非命,令其余士兵们看傻了眼,完全动弹不得。

『这……这是?不过是一张床单,为何具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修拉朝着边旋转边往下掉的床单伸出手臂﹒使床单滑过背部,再如同要棍一般于腰际附近回转。这明明只是一条湿掉的床单,但是被前端扫中,水泥墙瞬间应声碎裂,碎片像是散弹枪的子弹一样袭向士兵们。

『呜啊!』

又有一人被碎片正面击中脸部,应声倒地不起。修拉放慢床单的旋转速度,床弹立即恢复成原来的柔软状态,轻轻覆盖住她的身体。此时她看起来简直如同希腊雕刻当中的女神像一样美丽,但士兵们的鲜血却在她脚边形成一片血海。

『即便失去机甲衣,也无法夺走我的知识,我知道如何让一疋布摇身变为超硬度武器的机制。现在我只是将其中一种名为膨胀的机制,运用在同一块布疋上面罢了。吸附在布料之中的水份,将会因磨擦力的增加而提升外观上的黏度,导致布料能够变成拟似固体的超高黏度液体来供人使用。』

『回……回答我的问题!』

『……我这不是在回答了吗?』

修拉挥动床单。

『这样还不能理解的话,那我就换个更简单的说法好了。玻璃乃是黏度极高的液体,而吸附在床单里面的水份,将发挥出等同于玻璃的效果!』

化为平坦布幕的床单,这次如同剃刀一般,砍掉了两名士兵的头颅。

『啊——!』

『你……你这怪物!』

仅存的士兵神情僵硬,不停击发手上的短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巨大枪响回荡于地下水道的墙壁之间。修拉急忙卸去施加在床单上的力道,使床单再次变回一块柔软的布疋之后,再使劲往水道的墙壁上方甩去。

湿淋淋的床单,因大气压力的作用而变成吸盘,紧紧黏附于墙壁上。修拉将抓住床单的手拉向胸口,以这只手为轴心翩然飞向空中。

『什么……?』

士兵们抬头仰视,单手倒立于空中的裸体少女,在水力发电的微弱灯光所照亮的微暗之中,宛如幻想派画作一般夹带着非现实的特性,映入他们的眼帘当中。

不过,当看见她那如同梦魔般暗藏着漆黑煽情之意的微笑之后,下一瞬间他们将面对再实际不过的现实。也就是修拉所发出毫不留情的攻击。

修拉维持着飘浮于半空中的姿势,将床单由墙上扯掉,并把床单当成飞盘丢向士兵们。床单宛如一块边飞边旋转的锐利铁板,轻松刺穿排成一列横队的士兵们。

『唔啊啊!』

失去硬度的床单,飘飘然落在同时仰躺于水道上的士兵们身上。看起来就如同是在吊唁他们的死一样。

修拉看见了士兵们散落在地板上的枪械。而他们用来行走水路的水陆两用车,也停放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车上还放着迫击炮等大型武器。

「哼……人类的武器威力虽弱,但光靠肉搏战,大概无法突破接下来的战局吧……」

修拉走向被床单覆盖住的士兵们,并打算伸手捡起他们挂在胳膊上的短机关枪。但在这一瞬间,修拉却看见白色床单膨胀起来。

「……啧!」

床单下面的战斗散弹枪喷出火花。只听见『碰』的一声尖锐枪响回荡在宽敞的水泥空间当中。

「居然还活着!」

修拉边蹲下边伸出一只手拉动床单。手持战斗散弹枪的士兵身躯,立刻遭到快速拉动的床单所切开。

『啊、啊、啊……啊啊~~!』

士兵发出悲鸣,由右胳膊斜向被切往左侧腹的身体,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宛如岩石断层般缓缓地错开。士兵虽拼命用手阻止床单的切割,却被修拉朝其胸口补了一脚。

「去死吧!」

『呜啊啊!』

士兵的上半身拖着一条长长

的鲜血轨迹飞了出去,掉进水道时还发出了模糊的『噗通』落水声。存活下来的修拉,放开了紧握住床单一角的手。床单顿时由她的掌中滑出,掉落在地板上。

「我乃『选择者』。赌上我身为选择者的尊严,绝不能让你们这群败类存留至后世。」

鲜红的血水滴滴答答地滴落至雪白色床单上。滴在湿床单上的鲜血,逐渐晕染开来。

「呜……!」

修拉眉关深锁,双膝跪倒在地,她的左侧腹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士兵刚刚扣下战斗散弹枪的扳机之时,其中有一发散弹削过她的腰际,刨出一道相当深的伤口。

贝里尼公司制造的战斗散弹枪,其最引以为傲的特征就是拥有一般散弹枪无法相比的高命中性能。而被这款散弹枪的子弹击中,却没有伤及腹部器官,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伤口却也不断涌出鲜血。

「可……可恶……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了……!」

修拉虽想站起来,不过全身却使不上力。她整个人倒卧在床单上面。白色床单被红色鲜血所染红。黑色长发也披散在她那失去血色的白皙背部上。

(到此为止了吗……虽没死在露夏娜手中,但贵为机甲少女的我……却得像双沟鼠一样横死在这种地方吗?)

一想到自身的悲惨遭遇,修拉感到相当悔恨。她用力咬紧嘴唇,然而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叩、叩、叩……」

被水力发电所照亮的微亮空间另一边,传来了细微的靴子声。修拉顿时睁大原已模糊掉的双眼。

(有人来了!但现在的我已无法再战,难道身为选择者的我……将死于卑贱人类的手中吗……?)

她全身为之颤抖。是预测到即将面临的羞辱,或是为此感到悔恨,还是纯粹因失血过多而导致体温下降所致呢?抑或是……虽然内心极不愿承认,但……乃是因恐惧而起呢?

(不可能!我绝不可能会对人类这种比我还低等的存在感到恐惧!不管来者是谁,我至少还留有可杀死一人的体力。我雅=修拉……绝不会死于人类手中……!)

修拉的双眼绽放出深红色光辉,全身因紧张而冷汗直流。

靴子声逐渐接近,同时她也听见了有点难受的喘息声。

「呼……呼……这条水路究竟会延伸到什么地方去啊?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碰到这么倒霉的状况不可咧!我中意的眼镜都跌破了!这个轻盈的钛金属镜框,可是我在池袋花了币币一万元才买到的好货耶!这一切都是因为跟那两个不中用的家伙组队,害我被丢进禁闭房里面,才会落得这种下场啦!吴羽同学也就算了,但是琴川就很令我受不了,每次只要一跟她讲话,我就会十分后悔自己居然是个女权主义者!」

在修拉的眼中看来,这名边大声抱怨边行走于地下水道之中的少年,实在相当诡异。

眼镜的其中一枚镜片已出现裂痕,他脚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似乎就算眼镜没裂开,他也很难看清楚颇为漆黑的脚边状况一样。由于曾一度掉进水道之中,导致他很在意身上那套早已湿透的BEGATOPIA学徒兵制服,并皱起他那张十分神经质的面孔……来者正是轰田轮人。

(……这人是谁?可疑的家伙,干嘛独自一人放声大叫?)

修拉皱着眉头,并屏息以待,只要他一走进床单可及的距离,便要动手杀了他。

「……嗯?」

此时,轮人也总算是察觉到修拉的存在。他停下脚步,宛如怀疑自己双眼所见的光景一样,有点神经质地用手指将产生裂痕的眼镜调回鼻梁上。

同一时刻,找寻着轮人踪影的静矢也同样步行于首都圈外围排水道之中。

穿过水流既湍急又深邃的地段之后﹒总算进入了流速较为平缓的地区。他爬上沿着排水道墙壁所铺设而成的步道,与恰克一同步行于其上。

「没想到地下居然会有这样的设施呢……毕竟电视新闻也时常报导东京发生水灾的消息,也难怪会需要规模这么大的排水道阿……一

静矢相当佩服地环视着如同地下神殿的外围排水道。恰克则边抽动鼻子边往前行走。

「我闻到气味了,在这边。」

「不晓得班长要不要紧呢……」

「跟那个眼镜小子比起来,我比较担心心奈的安危。虽然我很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过出口究竟在哪啊?」

「心奈?」

「心奈一听说你丧命的消息,整个人顿时陷入混乱状态。而对处心积虑想要搜集敌对少女的资料及样本的BEGATOPIA而言,当然就可以趁此机会,指派因充满复仇心而自暴自弃的心奈彻底针对敌对少女展开攻击……我岂可坐视不管!」

「这是当然!对方可是一群怪物,要是心奈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还活着,因为当你回到BEGATOPIA之时,我就闻到你的气味了。我一直很想将此事说给心奈听,所以才会离开她房间,外出寻找狗语翻译器……因为我还记得狗语译器就放在BEGATOPIA的游乐设施当中。」

「然后就顺便过来救我脱困,对吧?」

「静矢,这是个极端诡异的地方,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居然派心奈上战场。等找到心奈之后,你可得带着她一起逃离此地喔。只是……如果攻击BEGATOPIA的敌人是敌对少女的话,那或许已经来不及了吧……」

「恰克,这也未免太不像你了吧,你在荒野的三年生活当中,从未放弃过求生的念头。你的坚强可是给了我莫大的鼓励耶。」

听见静矢这一番话,原本走在前头的恰克,一脸惊讶地回头看着他,然后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用鼻子哼了几声之后,又将头转回前方。

「静矢,你还真是会阿谀小狗呢。」

恰克抽动鼻子几下,再次停下脚步。

「嗯?……这般气味是……?有一股香水气味耶。」

「香水?」

「呜……好臭!你们人类为什么总是喜欢将这种东西擦在自己身上啊?」

恰克不禁用两只前脚遮住鼻子。静矢这时总算也察觉到了,似乎是颇为高级的女用香水。

「是谁!?」

静矢提高警戒,并举起手枪……也就是牛角对准前方。

一名女性的身影自黑暗当中浮现,静矢瞬间以为来者是敌对少女,内心讶兴了一下。静失第一次遇见露夏娜是在夜晚的池畔,最后一次碰面则是在漆黑的地下铁之中……现在他所面对的状况实在与这两次经验极为相似。

然而,走近的却是一名成年女性。她将一头黑发盘在头顶,脸上戴着眼镜,拥有宛如模特儿般高佻完美的身材,并穿着一套风格严谨的紧身套装。在这种明明很难行走的地方,她却还穿着鞋跟长达十五公分、角度陡峭的高跟鞋。静矢十分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啊……你是……」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啊,你认识这名美女吗?」

「我只是曾经在BIGATE相关的杂志报导及网页上看过她而已啦,她是大门军造的秘书。」

「我不是秘书……我也是有名有姓的喔,我叫冰村彩子。」

女性边以沉稳的声音说话,边举起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静失。

「吴羽静矢,我找你找好久罗。」

「你……你怎么知道我……?」

维持着警戒态势的静矢,不禁吞了口口水。彩子则以她那深红色的嘴唇刻画出一道伶俐的笑容。

「当你首次来到BEGATOPIA之时,不是接受过各式各样的检查吗?所有学徒兵的体内全都被注入了微胶囊型发信机,以便掌握每个人的确切行踪。啊……还是你这个问题,主要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呢?」

「反正这些情报,都是透过那个发信机得来的吧……」

「你来自香川县高松市佛生山,对吗?」

彩子那双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顿时眯成毫无间隙可言的一条直线。

「希望你能带我前往那个地方。」

「带你?你自行设法前往不就得了?我现在正忙着找人啦。」

「『GROUND?ZERO』现在的地形已完全走样。纯粹依靠过去的地图,根本无法查清楚有什么东西位于什么地方。可是若有在当地出生长大的人带路,那么身体的感觉应该还能记得很清楚才对。」

「※爆心地是什么鬼地方,我连听都没听过。」(编注:发音同GROUND?ZERO)

「不,其实你清楚得很。」

「总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也说过了,我现在正忙着找人。」

「很遗憾的,我不可能眼睁睁放你离开。」

彩子的声音顿时变得相当险恶,她拿起手枪对准静矢……这把手枪名为狼牙……乃是仿造『BEGAME』所制成的点二五口径手枪。静矢皱起眉头,并稍稍在他扣住牛角扳机的手指上施了点力。

「既然拥有我的情报,那就应该知道想跟我比枪法,倒霉的只

会是你自己而已……」

「若是一对一的话,或许真是这样吧……」

彩子露出嘲讽的视线望向静矢的背后。静矢猛然回头一看,居然有一名穿着BIGATE警备保全制服的警备人员,以手枪瞄准了静矢。

此人是一名体格有点瘦弱的年轻男子,他的眼神颇为冷酷,嘴角泛起冰冷的笑容。恰克发出了低沉的威吓声:

「静矢,他会开枪喔。」

「我想也是,他的瞄准动作不见丝毫的迷惘……」

年轻男子的手枪,跟静矢等人手上所持有透过BEGAME仿造出来、外观像极玩具的枪枝截然不同……那把枪名唤战斗左轮,乃是美国老字号枪械公司﹒史密斯威森的制品,在美国为随身携带枪械的警察们最爱用的一款手枪。

这是一款平凡的手枪,也正因它很平凡,所以为了保证它在任何状况下都能确实击发子弹,『简单实用』便成了开发这款手枪的核心思想。同样身为枪械玩家的静矢,自然深知这点道理。他也知道既然这名男子懂得选用这款手枪;就表示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也绝不能被他那软弱的外表所蒙骗。

「你……一直盯着我的手枪看……看来你也知道这把手枪有何意义嘛。」

年轻人以冷淡的声调说道。静矢则用力吞了口气。

「既然会选用左轮手枪,而非机械零件故障率高的弹匣式自动手枪,就代表你是在绝不容许卡弹情形发生的地点使用枪械。例如非得在第一发子弹击发之后,就准确地取下敌人性命不可的最前线战场……换句话说,你早已打定主意想要我的命了。」

「只要你乖乖听从命令,我就饶你不死。」

「BIGATE警备保全……其实说穿了,就是大门军造的私设军队嘛。你们跟学徒兵应该形同伙伴才对,你为何还突然拔枪相向呢?」

「你们这群学徒兵早就被大门军造洗脑,根本不能信任。」

年轻人明明伸直手臂,拿着那把沉重的手枪持续对着静矢,但他的瞄准却不见丝毫的晃动。这是因为他在加入BIGATE警备保全之后,就先被送至海外接受专业的战斗训练。因此他相当习惯使用手枪,令人完全联想不到他是个日本人。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做出这种举动吗?答案是因为……本大爷将成为下一任统治BEGATOPIA……也就是日本的国王!」

「下一任……国王?」

「大门军造已经死了啦,宍户也挂掉了,整个警备队完全失去了领导者。此时就算我揭竿自任领导,也不会有人出言反对。因为有实力平定多国联军侵略之人,就拥有统治BEGATOPIA的权利。」

「平定这场侵略……但现在多国联军不是还一直在进行攻击吗?」

恰克一脸狐疑地抬起头来询问二支到攻击的BEGATOPIA产生震动,砂砾啪啦啦地从天花板上掉落。年轻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并指着静矢。

「那也只是现在。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你,也等同于得到了交涉条件。」

「交涉条件?我怎么都不晓得我这么受欢迎?」

「起初敌对少女现身之时……就只有你知道她究竟出现在佛生山的什么地方。你不是看到了吗……就在你等你母亲出门之后,跟一群小鬼头一同前往试胆之时……」

「是心奈告诉你的吗?」

静矢开口询问之时,恰克一脸讶异地皱起眉头。

「喂,静矢。你当时真的等你母亲出门之后,才溜出去参加什么试胆大会吗……?」

「嗯,因为我不想让我妈担心。」

「心奈她并不晓得发生过这回事喔,因为连我都不晓得啊。」

「什么?……那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

静矢瞪青年轻男子,一旁的彩子却伸手遮住嘴角,嘻嘻地笑了起来。

「是我告诉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个人……木崎掌握BEGATOPIA。每次都要配合那个脑满肠肥的胡子大叔的任性妄为而起舞,我实在是受够了!他死了我反而乐得轻松。男子还是得像木崎一样,既年轻又俊俏才像话。」

「意思就是……你们杀了大门军造?」

「没错,我对监视系统动了点手脚,好让多国联军的暗杀者得以潜入内部。接下来我将接下大门军造的职位,管理他所遗留下来的所有资料……你的资料当然也在其中罗。」

彩子十分幸福地露出微笑,双眼凝视着木崎。

「那么,我接下来想问的问题,就是『大门军造为何会知道我的私事呢?』。」

静矢完全无法理解,彩子则有点嫌麻烦地将头发往上拨。

「这我就不清楚罗。敌对少女首次出现的地方,就藏有与她们相关的秘密。大门军造为了独自经营整座BEGATOPIA,便将处理不完的大量资料交给人工智能处理……因此,他才没能立即察觉到你进入了BEGATOPIA。当他发现之时,你为了架设通讯天线,已离开了BEGATOPIA。之后他为了确保你的人身安全,遂向BEGATOPIA所有系统下达指令,只是因暗杀者突然来访,导致他的企图没能实现。」

彩子边听着不断击发的激烈爆炸声,脸上边露出冷酷笑容。

「所以我才会好心想替他完成心愿啊。因为大门军造打算采取彻底抗战的态势,来面对全世界呢……即便牺牲掉所有学徒兵也在所不惜喔。」

「牺牲学徒兵?他不是为了保护他们﹒才特地开发了机甲巨兵吗?」

「大门军造想保护的,是这座BEGATOPIA。学徒兵及我们﹒都不过是用来促进BEGATOPIA完全建设完成的填充物,或者说是测试员罢了。此外,多国联军也很希望得到……并非是网路游戏上的虚拟存在﹒而是透过与敌对少女一再交战,性能持续获得强化,名符其实的地上最强兵器﹒机甲巨兵的相关资料,以及更加重要,足以做为改装机甲巨兵之范本的敌对少女相关资料……只要拥有能源及武器,想要支配全世界,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虽然大门军造的原有理念,乃是只要拥有这两项资本,日本亦可轻松维持独立国家体制……但很可惜的是,我们的想法并没有那么伟大。」

木崎脸上露出邪恶的微笑。

「流血流汗地维护这个小小岛国的独立形态,结果会是如何?现在这里不过是个遭到敌对少女攻击而失去所有产业及农业生产力,只剩下一大堆难民存活其中的国家罢了。守护这个丢着不管迟早也会自取灭亡的国家,有何好处可言?相较之下,带着机甲巨兵这项礼物去投靠强大势力,并在欧洲一带买下别墅悠闲度日,这样才是聪明的抉择。」

「你们打算眼见日本人遭到灭绝吗?日本人个个都拼命设法在这没有粮食及燃料的荒野当中求生存,你们居然还要从他们手中夺走能源及武力?」

「很抱歉,我们没这么好心,我们并不想为了帮助弱者及愚笨之人而费心经营国家。无法自力善加钻营的人,就只好边期待永不可能来临的帮助边等死罗。」

「此外,对多国联军而言,敌对少女也是具威胁性的存在。只要我们能够占领日本,就可将她们的攻势局限在这个国家当中。换句话说……就跟第二次世界大战之时的硫磺岛一样,充当前线基地的角色。反正曾经绝望过一次的日本人,不管再死掉多少人,对我们根本也不痛不痒。」

「对了对了,说到敌对少女……我还准备了另一项礼物呢。」

说着说着,彩子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台小型的掌上型电脑。

「我已将今天俘虏到的敌对少女相关资料,通通拷贝进这台PALM当中罗……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棒的附加礼物吗?我们可以将机甲巨兵的资料当成是送给多国联军的礼物,同时把敌对少女的资料卖给他们所提防的第三势力,也就是南美同盟……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案呢。为了对抗多国联军,相信南美同盟必定愿意多出一点他们靠地下资源所赚到的资金,来购买这份情报才对。」

「静矢,开枪干掉他们吧,我允许你这么做。」

恰克极端不屑地开口,静矢则依然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并出言回应:

「我是很想这样做,不过他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把你当成是购买敌对少女资料的附加赠品,想必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佛生山藏有她们的秘密,而你是唯一知道解密线索的人类。」

「为什么大门军造会知道我的事?」

「看样子……你还没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场呢,现在……我们只需要你的记忆。还是说你非得在手脚挨上几发子弹之后,才会变得比较听话一点呢?」

听见彩子这一番话,木崎随即举枪瞄准静矢。

光看其眼神,就知道他是当真想开枪射击自己。此人的眼神跟宍户一样,带着视人命如蝼蚁的轻蔑之意。静矢用力吞了口气。

(这些家伙也跟学徒兵一样,接受过BEGATOPIA的教育吗?对了,当大门军造大量收购警备保全公司,创设出一支总人数多到连警察及自卫队

加起来都超越不了的大军团之际……曾经将所有成员送至枪械持有限制远比美国还要宽松的瑞士,各自接受战斗训练。而网路上过去出现过一个谣言,认为大门军造采取此一举动的目的,是为了培训私设军队。只是媒体完全没针对这个谣言进行报导,连谣言来源的网站也突然宣布关闭……甚至谣传该网站的经营者最后也离奇自杀了……)

彩子将枪口抵在静矢的耳后,毫不迷惘地开始在她扣住扳机的手指上施加力道。

「首先,你应该不需要这对不肯乖乖听话的耳朵了吧?一

砰!枪响回荡在水道之中。

不过……中枪倒地的却是彩子。

开枪的乃是过去由BIGATE所开发制作的公寓警备系统机器人「卡迪」。看样子它们现在似乎被用来监视水道内部的状况。当然,之前摆放在公寓里的卡迪,并未装有枪械等武器,然而眼前这架卡迪的腹部却加装了枪型火箭筒,具有击杀可疑人物的机能。

「为……为什么卡迪会……开枪射我?」

彩子相当难以置信地望着卡迪,讲话时还不断口吐暗红色鲜血。

「大门军造所开发出来的脸部认证系统十分完美……不可能会发出误判的状况。可是……为什么它会开枪射我?为什么认不出是我呢?」

卡迪像是要回答她的疑问一样,再次从枪型火箭筒当中击发出子弹。

「呜啊!」

彩子全身遭到子弹击中,一边喷血一边掉进水道当中。木崎则是脸色铁青,显得仓皇失措。

「为……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在辨识系统当中,将我们设定为『己方』了啊……!」

他将枪口转向卡迪。只不过在具有压倒性胜算之时,才会显得十分强硬的他,此时已因着彩子的丧命而陷入混乱当中。

虽然他试图瞄准,不过支撑着枪枝的手却抖个不停。即便扣下扳机,子弹却也因没有瞄准而偏离目标,并被卡迪的曲线外型给弹开。

至于卡迪,则是以机械特有的冷静,确实地击穿了他的躯体。

「呜!」

全身被扫成蜂巢的木崎,当场倒地。脸部朝上倒下的他,每呼吸一次,鲜血便自伤口汩汨流出。他的伤势确定没救了,失血速度极快,全身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原来……」

木崎抖动嘴唇,宛如梦呓般呻吟着。

「那个传闻真有其事……也就是说,大门并没有死……所以我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大门军造没死?你刚刚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恰克虽开口吐槽,然而此时木崎顶多也只能让自己的下巴做出机械式的轻微痉挛。痉挛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终告停止。卡迪则为了继续执行监视水道的任务,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现场。静矢一脸怔然地目送它离开。

「……为什么它没开枪射我们呢?」

「因为我们是好人,这两个家伙是坏人啊。」

「机器人哪有办法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如果说这跟是否有通过脸部认证系统检测有关的话,那我们跟这两人一样,都通过了认证系统的检测……他们又为什么会被杀呢?」

「这件事先撇开不谈吧……眼前有更值得你留意的事情发生罗!」

恰克微微抽动其双耳。

静矢面向恰克所注视着的水道,闭目侧耳倾听。

「救命……救命啊……」

在水声之中,夹杂着轻微的少年求救声。

「是班长吗?」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说不定声音的主人已经受了伤。

内心感到相当不安的静矢,不加思索地往声音的来源冲去,恰克也随后跟上。

通道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宛如金属栅栏的门扉,声音便是从门的另一边所传来。

静矢伸手抓住阻挡其去路的栅栏,只是不管或推或拉,栅栏依旧纹风不动。

「喂!在另一边的那个人,快点把这道栅栏打开吧!」

大声呼叫,也换不到回应。只有类似在商量事情的细微交谈声传入耳中,可见身处栅栏另一边的人,似乎很提防现身的静矢。

「你放心,是我,我是吴羽静矢啦!」

「现在没时间在这边拖拖拉拉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我进去说服他们。」

恰克话刚说完,便钻过栅栏空隙进到里面去。静矢有点担心地提醒它:

「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你可得小心一点喔。」

「哼!都跟我一起混了三年,现在还无法相信我的机灵?静矢,你未免太见外了吧!」

恰克微微一笑,便消失在栅栏另一侧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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