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刺眼。风吹来只在水面掀起涟漪,根本无法为身体带来凉意。
只是化为夹带湿气的热风,拂过身体而已。
脚下的混凝土地面,烫得没穿拖鞋就站不了。
但是,有一群人互相投以更加滚烫的视线。
那就是隔着游泳池互瞪的我们班和六班。
没错,现在排名赛即将开始。
“呜~皮肤会晒黑……”
“用毛巾披在肩上挡一下。”
我和镜在游泳池边眯起眼睛抵抗水面反光。
我双手环胸看着六班。镜在身旁抱腿坐着,表情厌倦并虚脱的模样。
我看向镜,从上往下俯瞰的乳沟非常迷人。
“恭也哥,你一副色咪咪的嘴脸。”
心从背后出声,吓得我慌张地把视线转回六班。
呜哇……感觉得出镜在瞪我……
“镜姊姊,紫外线是肌肤的天敌。至少得涂防晒油才行……那个,如、如果镜姊姊不嫌弃我的话……!”
穿着旧学泳在学校游泳池边紧握防晒油的心,做出有点诡异靮举动。
“等一下就要下水了,涂那种东西干嘛?”
“平时的保养是很重要的。镜姊姊雪白的肌肤万一要是多了黑斑,那会成为历史上的一大遗憾。”
真是狭隘的历史……我忽然有点想整她了。
“喂,心。”
“什么事?请不要随便跟我讲话,别人看了会误会。”
虽然很想请教是怎么个误会法,不过总之先整这家伙再说。
“晒黑也未尝不好,你想像一下看看。”
我只让心听见,悄声说了:
“——小麦色肌肤的镜。”
“…………!”
心抖了一下,有所反应。我继续说:
“——晒黑的肌肤留下白色的泳装痕迹。”
“…………!”
心的肩膀开始微幅颤抖。
“晒伤的肌肤会痛,穿不了内衣而困扰的镜。”
“:…………!!!”
心终于捂住鼻子蹲下来。哼,轻松搞定臭小孩。
“哇!心、心你怎么了?”
看到心突然蹲下,镜担心地问她。
只见心满脸通红,眼眶湿润地看了我以后,说:
“呜呜……恭也哥……摸我的屁股……”
“谁要摸那种扁屁股!等你长大一点再说这种屁话!”
“……恭也……”
奇怪?镜怎么发出险恶的气场……?她不信任我吗……?
“妈啊!等一下!镜,你冷静!我为什么非得摸这种小不点不可!要摸也要挑更值得摸的……呃——啊——可恶!既然要被砍,扁的也好,早知道就摸了!”
飕!
映入眼帘的只有刹那的残光,我按着肚子当场倒下。
总觉得最后好像不小心脱口冒出危险的话,我想我是吓坏了……
真是的……等一下就是排名赛了,镜也真狠……
话说,好烫!这地板好烫!混凝土的含热率好高!皮肤会烫伤!
“心,对不起喔,放任这种变态靠近你。我会再好好调……教育他的。”
……刚刚我的死神小姐,差点说了不得了的话……
撇下痛苦的我不管,镜一面歉疚地这么说,一面抱紧心。
这应该是镜安抚心的表现,镜的胸部软绵绵地抵住心的脸。
“呼啊!呼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心发出欢欣的呼喊。只见她浑身紧绷,面红耳赤地僵住了。
这正是天国中的地狱,地狱中的天国。
“奇、奇怪?心?心——?”
镜冒出问号,抱着心跑向背阴处。
活该……我依然仆倒在地上,握紧拳头。
我眺望着她俩的背影,叹了口气。
镜一如往常地对待心,没有特别的变化,一点也感觉不到昨天跟黑峰两人交谈时的沉重。
这是不是表示,我不需要那么在意呢?
至少,我不想去思考会破坏此刻那两人气氛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地板好烫……
“怎么了,笹仓恭也。肚子痛吗?就快要发表排名赛选手名单了喔!”
杉村来到倒地的我身旁。
“再一下下我就能动了,你先发表吧!”
“不行,要在大家都在的地方发表。我来背你,把手给我。”
杉村半强迫地拉着我的手,就这样把我背起来带去人家那边。
“怎样,我的背很宽吧?”
“……温得恶心,感觉很差。”
我皱着眉头抗议。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杉村站上跳台,居高临下摆出指导者般的姿态大声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我们班的家伙聚集过来。
“总之放我下来……”
眼看杉村背着我要发表名单,我勒住他的脖子,发出阴沉的声音这么说。
在集合的班上同学最前排,黑峰跟睛闪闪发亮地架好手机。
杉村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越过肩膀瞥了我一眼。然后仿佛要重新开场般把手水平一划,提高声音说: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就说了放我下来!”
咻!咻!我连续用手刀劈杉村的后脑勺。
再加上被镜砍的腹痛也逐渐平复,于是我半强硬地从杉村的背下来,结果换黑峰一脸怨怼地看我;
我不晓得她在期待什么(不想了解),就当作没看到。
我双手环胸混在大家之间,看着杉村。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第二次开口不知为何声音有气无力。
不过杉村竟然真的到比赛开始前一刻才发表名单,这对班上同学来说真的很不方便。
就连要求镜持续满足我的一番话,都表示那或许也是欺敌作战之一,浮现了心机很重的笑容。
“……在那之前……安冈上哪去了?”
杉村皱着眉头,依序看着班上的人。再看看周围,也的确不见安冈的踪影。
难道那家伙临赛脱逃了吗……
“你们看,那不是安冈吗?”
镜指着对岸的六班群集,的确有个眼熟的家伙混在六班里面有说有笑。
安冈隔壁的女生,就是那个叫千仓亚由美的D罩杯吗?
我清楚感受到班上男生的杀气逐渐膨胀。
但是,这时候,千仓亚由美突然在安冈面前搂住别的男生的手,连同引以为傲的D罩杯一并抵过去。
安冈面带笑容地僵住。
被搂住手臂的六班男生对安冈说了些什么。
看了这幅景象的我们,无不仰望天空。内心呢喃着“啊啊……”
突然“碰磅!”的一声,我们把视线转向游泳池。只见安冈全力朝这边游过来了。
他以游泳社员相形失色的速度一口气来到这头后,纯粹靠手臂的力量一口气爬上岸,单手拨起滴水的头发。
“嘿……作战成功。那个女人被我甩掉以后,现在精神残破不堪。我使她无法成为战力了。不过话说回来,掺了氯的游泳池水好薰眼啊!”
安冈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地说了。杉村把安冈踢进游泳池里面。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了。”
然后杉村一边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兴致全消地这么说了。
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宣告的选手名单依照马、骑士的顺序揭晓。
那是……推翻我们预想的大胆人选。
‘那么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就此开始。两队,组成马队下水!’
委员会派来的审判一手拿着扩音器,吹哨宣布准备开赛。
被杉村叫到名字的人陆续下水。
我当马,是三人组的前锋。后面两个人搭着我的肩膀形成马鞍,再牵手搭成马镫。
六班的人看到我们,脸色明显变了。
我们也一脸正经地加快准备。
不久,六班完成马队准备的一队掀起波浪往这边靠近。
有体力的男生当马,个子高的排球社员当骑士,这是攻击防御双方面都很理想的配置。
“……你们真的想赢吗?”
刚好就在绑着骑士标志头巾的镜要踩上我的手时,六班的人这么说了。
对。我们班的马队,骑士全都是女生。
“呵……看到这个马队还看不出战术,真是有够蠢的。”
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拨开水靠近的,是杉村带头的马队,上面坐着心。
心那家伙感觉很得意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待在高处感到了优越感,只见她双手环胸,显得非常满足。
“理想的马队就在于机动力。像你们那种只以高度和攻击范围为目的的愚钝马队,你以为我们会比不上吗?”
杉村的话确实有说服力。骑马打仗的重点在于跟对方对峙时,如何抓到对方的破绽取得头中。
体重轻的女生当骑士的话,当马的男生就能够迅速移动,这样的机动力
既能成为防御,也能成为攻击。
“还有,可别小看男生在这种组合下的高昂情绪!”
杉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合法地被女生踩!被女生骑!被女生跨坐!倒是你们的马呢?手有没有抵到讨厌的东西?嗯?”
听到这句话,六班的马倒抽一口气。骑在上面的骑士也不知为何抬起腰。
假设在比赛开始前战斗就已经开始的话,那么我方应该已经先发制人。
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杉村的笑容已经是胜者的笑。
不过杉村……你该不会其实是M吧……?
目睹这个情况的镜一跨上我带头的马队,就稳稳踩住马镫,半蹲着跟我说话。
“……恭也,你很高兴被我踩吗?”
“你真会挑讨厌的问题问。算了,在水中有浮力,没问题的。”
为了保持平衡而搭着我双肩的手,使出超乎必要的握力。
“……那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是说我可以更敏捷地移动。”
我看着斜下方,脖子不停发抖。
看六班马队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阵地,我靠近杉村。
“这作战挺棒的嘛!之前排球赛的时候,因为你包藏色心选了镜,所以我本来还很担心,不过这次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呵……可别小看我了。”
杉村闭着眼睛安静地笑了。
“名为胜利的大事当前,一丝一毫的疑问都会彻底消失。只要套上合逻辑的理由,要制造合理的机会简直易如反掌。”
“……?这话什么意思?”
“女生要是不骑在上面的话,就不会露点了。”
咦?我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杉村露出清爽的笑容仰望天空。我……或许太小看这个男人了……
这家伙似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始自终都忠于自我欲望的男人。
“啊,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打算选择眼睁睁输掉。但是,制造这种可能性是有意义的吧?”
“就算你征求我的冈意,我也很困扰……”
看我为之语塞,杉村眯起眼睛告诉我。
“……我期待你那队的战力与意外插曲,我命令你积极参与混战。”
“我坚决拒绝。”
怎么办?我是不是比赛一开始就假装滑倒瓦解队形好了?这么一来就可以退场了。
啊啊,但是那么做的话,我之后绝对会被镜欺负。被她用刀又刺又戳。
总之尽量避开混战区吧!
“啊,对了,杉村,方便说句话吗?”
“什么事?”
我放低音量,只给杉村听见地小声说:
“千万别害心露点,那可会衍生很严重的问题。”
“你放心,这点我也明白。因为不养眼嘛。”
“不——就是因为一部分人有需求才伤脑筋。”
“……原来如此……的确很危险。”
我们两个互相深深地点头。心见状,朝我投以怀疑的视线。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不过感觉非常失礼。”
“你多心了,我们只是在拟定作战而已,是非常重要的作战。”
毕竟最近引起许多问题……
组队完成的两班阵营在游泳池两端各自排成一列,等待哨声。
马队数量各六队。我们班的马一律是男生,上面载女生。
六班的骑士一律是男生,马的前锋安排男生,后面两个人参杂着体育性社团的女生。
风拂过水面,掀起小小的波浪。两班之间的气氛愈来愈紧张。
裁判观察我们的情况。然后确认双方都准备就绪后,就把哨子放到嘴边,高高举起一只手。
“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开始!”
哔——————!长而有力的哨声响起,举起的手奋力挥下。
“我们上————————!”
“打垮他们———————!”
两阵营发出火热的怒吼,拨开水朝中央前进。
水中骑马打仗,规则跟运动会的骑马打仗项目一样,骑士的头巾被抢走,或是马垮掉导致骑士摔下来就算输。最后留下马队的班级获胜。
“快,恭也!我们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给我冲进去!”
“别说蠢话了,冲太前面会被孤立包围的。我们要跟其他人步调一致……”
说到这里,我就把话吞回去了。因为我看到有个笨蛋从我们阵营单枪匹马冲出去。
“噢噢噢噢噢噢!我要你们见识失去守护事物的男人的执念————!”
只见伤心的战士。安冈带头的马队不等其他人跟上,就单枪匹马鲁莽地冲进六班。
“那个蠢蛋在干什么!”
安冈失控,气得我骂人。但是杉村看了,不知为何奸笑了。
我不懂杉村浅笑的意图,百思不解。果不其然,安冈的马队被六班的家伙盯上。
“哇、哇哇!哇!安冈同学,你冲得太前面了!”
黑峰着急起来,在马上不知如何是好。安冈队转眼闻被四支队伍逐渐包围起来。
对方想从前后左右全方位进攻,确实抢走头巾。
“你、你们这些家伙!有种就踉我堂堂正正地单挑——!”
虽然安冈嘶吼,但这毕竟也是正当的战术。怎么想都是搞单骑特攻的安冈不好。
抢占黑峰背后的马队朝头巾伸手。
“哇!危险!安冈同学,右边、右边,啊,不行,往前一点……结果应该是往左边,哇哇哇哇哇!”
黑峰勉强靠上半身的动作闪避伸过来的手。但,包围逐渐缩小,头巾被抢是迟早的问题。
“趁现在!包围他们!”
这时杉村发号施令了。我们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便围成大大的圆形朝着包围黑峰的六班马队移动。
“糟了!要被包围了!快散开!”
六班的其中一组人马注意到我们的行动,连忙惊呼着提醒队友——但这时杉村提倡的“机动性”派上了用场。
我们抢在围住黑峰的四队散开前,迅速从背后包围他们。
这样一来不利的就是被包围的那一方了。
要是他们动手抢黑峰的头巾,我们就会从背后伸手。要是顾忌我们,黑峰就会从内侧伸手抢头巾。
这就是杉村打造的完美阵形。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料到安冈那个笨蛋会只身冲进敌阵。你们不过是在我盘上起舞的棋子!”
杉村得意洋洋,但是——
“呀啊啊啊!”
从圆阵中央传来黑峰的尖叫。然后是——“扑通!”落水的声音。
从六班马队的缝隙间窥看中间,只见本来应该在那里的黑峰马队消失了。
没多久,黑峰从水面探出头来。马……垮了?
同样从水面探出头来的安冈用双手拨起湿漉漉的头发,冷冷地笑了。
“呵……脚扭到了。”
这家伙搞屁啊——————!
好不容易组成的阵形白费了。不仅如此,我方部分队伍甚至被我们外侧剩下的六班两队包夹,陷入危机。
“快回来!重整阵形!”
杉村再度号令。我们仓皇往游泳池边移动。然而这中间有一队不幸被逮到,被抢走头巾了。
这下我们班剩四队,对方六队完好如初。
背对着游泳池边,残存队伍重新集合,观察情况。
“呿……我没算到那家伙会蠢成那样。”
杉村懊恼,人数差距在骑马打仗非常不利。
“现在就靠机动力取胜了。我们靠速度搅乱对方,全队进攻落单的马!”
这恐怕是目前有办法采取的最有效作战,但是这时有人泼冷水了。
“杉村同学……对不起,这我办不到……”
说丧气话的,是我隔壁那队当马后卫的根岸。
“我们……差不多到极限了。”
附和那番话的,是别队当马的人。他也同样是后卫。
“是吗……已经不行了吗……”
但是杉村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某种程度的预料,愁眉苦脸地低头。
“你们是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我问根岸。以根岸为首,那些当马后卫的家伙别过脸去,忸忸怩怩。
“笹仓恭也……你要谅解他们。”
“咦?谅解什么?”
杉村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当场皱眉。
“这种队形唯一的弱点……我早就知道这是一把两面刃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班上女同学的屁股就在眼前……而且会摇晃,有时候还会抵过来……”
“啊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来后卫怀着这样的内心纠葛,担任前锋的我是不会发觉的……
但是听了这段对话,当骑士的女生羞红了脸。
“等、等一下!你们男生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你们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要我们坐上面的?”
“混、混帐东西!当然是为了获胜才选择这个方法!只是结果不小心变成这样而已!”
“倒是你们不要在我们眼前拉卡进肉里的泳装!你们这样是要我们眼睛往哪里摆!”
马跟骑士之间的信赖岌岌可危……
我战战兢兢地看头上的镜。
但她似乎不在意的样子,定睛观察六班的动向。对这家伙来说,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以获胜为优先呢?
“呵……结果在名为青春的棋盘上,受到摆布起舞的人其实是我吗……”
杉村一脸有所领悟的表情仰望天空。
如今我方失去机动力,残存马队的高度和攻击范围也都不足,应该是找不到胜算了。
“话说我后面的家伙不要紧吗?”
我转头越过肩膀看向后面的马。只见湿淋淋的雪白大腿对面,两名男同学表情愣怔。
“……你们不要紧吗?”
“你这样小看我们就伤脑筋了。”
“我们对年龄是二位数字的女性没有兴趣。”
“哎呀~要是眼前是心殿下的话就危险了。”
“就是说、就是说,应该早就把持不住了。”
“…………”
我愈来愈想放开互牵当作马镫的手了……
至于杉村那队后面的马——
“唉,心的话实在……”
“因为我有个跟她同年纪的妹妹,所以……”
“总、总觉得你们好像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嗯,看样子没问题。
总之我方就剩两队还能动弹,这样想应该比较好。
“真拿你们没办法,这时候就轮到我出场了吧!”
尽管陷入不利的状况,镜没有丝毫不安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
只见一直静静观察六班的镜一边伸展双手的手指,一边笑了。
“恭也,慢慢来就好,麻烦你前进。”
“你想要单枪匹马冲过去吗?”
“没错。好了,快去。”
我不知道镜有什么作战,不过看她很有自信的样子,于是就决定照做。
我看了杉村一眼以后,慢慢地开始向前进。
看到我方有动作,六班的家伙也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探探情况,只有两队朝这边接近。
镜双手环胸,展现游刃有余的架式。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引起了那两队的警戒心。他们预备包夹我们,抱持一定的距离伺机而动。
“恭也,停下来。”
“咦?”
在完全被左右包夹的状态下,镜下了大胆的指示。她在等对方进攻吗?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觉得这样太鲁莽了。
其中一方的骑士用眼神示意。另一方一点头回应,两队就开始一点一点地逼近。
然后,终于进入了伸手就能碰到头巾的制空圈。
这时镜露出甜美的笑容呢喃了: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们趁乱吃豆腐。”
两队的动作顿时停住。
镜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缓缓地将右手搁在左腰,就像要空手使出居合斩般把手一抽。
下一瞬间,两侧马队的头巾消失,落入镜手中。
“就这么简单。”
镜得意地给我看头巾。
“……现在我知道,与你为敌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抢走头巾的两队,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表情,伸手按着额头。
总之这样一来残存队伍是四对四。考虑到镜这种战力,我方相当有利。
冷不防有一组人马从背后哗啦哗啦地拨开水靠过来。
“镜姊姊,看了你刚刚的示范,我获益良多。”
那是杉村带头的心队。心看了刚刚整个经过以后,似乎受到启发。
她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六班剩下的四队。
“我已经抓到诀窍了,接下来换我上。杉村哥,麻烦你。”
“喔,包在我身上。”
杉村似乎也看到了胜利之道,声音充满自信地回应。
载着小小骑士的马,就这样悠然地只身靠近六班。只见这次六班只派出一队接近心。
“笹仓同学,情况不妙。”
在我后面当马的人慌张地告诉我。
“什么不妙?”
“六班的骑士……那家伙是我们的同志。”
“同志……?”
我赫然惊觉,看向心。
两队已经进入彼此的制空圈了。尽管个头娇小的心就攻击范围来说明显不利,却一点也不畏缩。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趁乱吃我豆腐。”
心双手环胸,很有自信地挺胸模仿镜这么说。
本来听了应该要退缩才对——但六班的男生却愉悦地点头。
“没问题。不如说,这种事正合我意。”
这就是六班伤脑筋的人。原来如此……同志是吧?
碰到出乎意料的反击,心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这边。
“镜,我们上。”
“好。”
为了救心,我向前进。六班剩下的马队见状,全骑出动了。
“杉村!过来这边!”
听到我的声音,心队转向要回来这里。
六班的伤脑筋家伙趁机眉开眼笑,地朝心伸手。
虽然那只手差一点点没摸到头巾,指尖却勾住了心的泳装肩头。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心尖叫。泳装肩带遭到硬扯而伸长,滑落到上臂。
“你这混帐!别在这年头干这种危险的事——!”
我直接往六班的马队撞过去。
我的脚踩稳了容易滑倒的游泳池底,奋力撑住以免镜失去平衡。
“唔噎……”
没想到六班的骑士突然按着肚子,发出呻吟掉进水里了。
我当场起疑,一看头上,只见镜叹着气甩甩手。
“……你刚刚砍了他?”
“没问题,谁教他对心做了那种事。”
镜似乎是在撞到对方的瞬间趁乱使出居合斩,击垮了一队。
算了,这是自作自受。我看着头朝下在水面载沉载浮的六班骑士,再看心。
“你没事吧?”
“呜呜……糟透了。男人统统给我从这世上消失就好了。”
“别说那种话。总之这样一来就是四对三,情势一口气变有利了。”
“你错了,是二对三。”
六班的骑士——排球社的家伙向我炫耀头巾,浮现奸笑。
只见除了镜和心以外的两队都溃不成军,在水面漂浮。
“就说了没办法……根本就动不了……”
“因为很在意后面男生的目光……”
失去机动性、起了羞耻心的两队似乎轻而易举就被抢走头巾了。
“先打倒大的那边!小不点之后再收拾。我们一拥而上抢她的头巾!就算死了一队还有两队!”
六班的残存队伍要一口气决胜负。对方打算三队同时攻过来,趁一队被抢走头巾的时候,剩下两队再抢走镜的头巾。
“唔……”
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不管哪个家伙都是一副随时愿意为胜利牺牲小我的眼神。
“或许有点不妙。”
面对愈来愈紧绷的气氛,镜虽然依旧展露笑容,声音却没有余裕。
怎么办……?要不要趁对方行动的瞬间反击,尝试突破缝隙……?
我大口吸气,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只让镜听见地小声说:
“……镜,你要牢牢抓紧我,不要掉下去了。”
“你想做什么?”
“我要撞过去突破包围,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把对方撞下水。”
不过要是算错时机的话,我方当然就会一口气陷入危机。
我把力量集中到池底的脚,以便随时动起来。
镜察觉我的动静,仿佛也做好心理准备,弯下身来盖住我的头。
软绵绵……柔软的物体抵住我的后脑勺。
……这个,是胸部,对吧……
“啊啊————!啊啊————!你对镜姊姊做了什么————!”
看到这幅光景的心尖叫了,包围我们的六班马队的注意力转向心。
“做得好,心!”
我撞向眼前的马队,一口气突破包围。
因为皮肤浸湿的关系,接触点很滑,就算撞到,冲击也不如预期的大。虽然稍微失去平衡,不过我和对方都没有瓦解队形,就这样拉开了距离。
为了避免被对方堵到背后,我立刻掉头,防范追击。
“不用怕,你看。”
从我头上爬起来的镜朝我挥挥手示意,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条头巾。
“你的手真不规矩。”
“请你说我是贪图胜利。”
“……这样说,你会高兴吗?”
“咦?那不是赞美的话吗?”
赞美……唔嗯——虽然
感觉像讽刺,不过对正面思考的镜来说是赞美吗?“先不说这个了,还剩两队喔!”
“不过,我方这队可是心喔!”
我苦着一张脸,看着和六班的一队保持距离对峙的心。
“没问题的,那孩子可是我的小妹。”
“那是怎么个没问题法?”
“为求胜利不择手段。”
镜说了不可以轻易点头同意的话。
“要不要做个交易?”
只见心朝六班的马队伸出指头。
“就算我们现在在这里互门也只是消耗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你赌上最后的胜负一对一单挑。”
“哦,这话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们就偷袭自己班剩下的马队。这么一来到时候战场就剩我跟你。请你想像看看。在全班同学寄予期待中,自己战斗的身影。”
“原来如此,这个好。我将会光芒万丈,就像英雄一样。’
“你愿意接受这个请求吗?”
“好啊,包在我身上。剩下的马上的家伙,是个看了就火大的万人迷,我这就去把那家伙的头巾拿来。”
“那么我也去把我们班的头巾抢过来。”
只见两队缔结了奇妙的密约后,便并排朝这边前进。
不料,下一瞬间——
“我怎么可能同意啊!”
“上当了吧!活该!”
并排的两队同时举起手转向对方。
下一瞬间,游泳池响起“喀碰!”一声,听起来痛得一瞬间会想遮住眼睛。
那是心和六班骑士的头疑似反击撞在一起的声音。
只见两名骑士眼冒金星,身体一软,就这么掉进水里……
杉村迅速解除队形,在心沉下去以前抱住她。
然后看向这边,缓缓地摇摇头。她似乎是无法战门了。
“看来我们彼此都有愚笨的同学。”
六班的队伍耸耸肩,视线转向这边说道。
结果剩下的,是个子高、攻击范围广的排球社员担任骑士的队伍,是吗?
要是正面冲突的话,我方稍微屈居下风。
“恭也,我们决一死战吧!”
不理会我的担忧,要求上面对决的人是镜。她一边双手互扣手指伸展手腕,一边继续说了:
“既然攻击范围有差距,保持距离反而不利。假如对方是长枪的话,我方就是刀。只要冲进对方怀里就任我们宰割了。”
这个比喻虽然暴力,不过我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总之就是要进入镜的手构得到的距离。
“好好对付敌人喔!”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人称Sway defense(弯身闪躲)的小镜。”
“那个外号怎么这么长,感觉很难念啊……算了。我们上!”
我瞥了一跟支撑后面的两人以后,冲向六班的马队。
最后的敌人是全部由高个子男生构成的强敌,这应该是六班的大头目没错。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在比较早的阶段就已经解决掉这组人马了。
“我说恭也,这个情势发展很热血对吧?”
但是,镜面对这种状况却乐在其中。仿佛脑中完全没有想过落败情景般充满自信的声音,带给我们马队安心感与前进的活力。
“有意思!从正面过来吗?”
六班的马队张开双臂,突显自己的魁梧。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们吃我豆腐喔!”
镜再度投以恶魔的呢喃,这位死神小姐基本上很卑鄙的。
然而排球社员并没有退缩,朝镜伸出他的大手。
“哼!运动上的接触是不可抗力!”
完全没有邪念的手笔直伸向镜头上的头巾,镜纯粹靠上半身的动作避开。但是对方就好像理所当然料到这种行动一样,剩下的另一只手从斜下方袭向镜。
“唔——!”
镜侧身靠后仰闪躲总算撑过去。对方的手动得超乎预想的快,该说真不愧是排球社的吗?手臂的摆动是行家级的。
现在最好暂时拉开距离——
“恭也!不可以退后!”
镜突然大叫了,只见排球社员的眼晴发亮。
“在我的出手范围之内!”
他从马上抬起腰,宛如蛇扬起脖子般抬起手臂插向镜的头巾。
镜凭她神乎其技的(啊,她是死神没错啦……)反射神经,设法回避了这个攻击。
我们暂时脱离排球社员的出手范围,调整呼吸。
“看来比当初想的棘手。”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重新绑好头巾。不过声音略显开心。
“想得到什么作战吗?”
“嗯——大概行不通吧。那么难缠的对手,与其要小花招,不如直接硬碰硬比较好。”
啪!她在我头上以拳击掌,鼓起斗志。
“打得赢吗?”
“会赢的,我讨厌输。”
“也对。”
我扬起嘴角一笑,看向六班的马队。
“这次我再也不会停下来了,好好对付敌人喔!”
“包在我身上。”
以这句话为信号,我们全速突进。
“好气魄!”
排球社员张开双臂,摆出从容不迫的架式迎战。
我们晔啦哗啦地掀起水花,用今天最快的速度拉近距离。
再一步就要进入排球社员的出手范围。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一直不动的马突然上前一步拉近距离。
出其不意反击的一步。排球社员的手——为了构住头巾而弯成钩状的手指就要碰到镜了!
“嗯!”
镜虽然跟刚刚一样,纯粹靠上半身的动作避开第一击,但另一只手果然从斜下方发动第二击袭向镜。
不过这种已经看过一次的攻击,镜早就看穿了。她有如延续第一击时的动作般,流畅地避开第二发攻击。
“恭也!”
“喔!”
我猛力踹了池底一脚,朝六班马队的前锋撞过去。水花因溅。
在彼此的右肩互相抵住的状态下,两队的马开始比力气。我下半身使力,以免重心不稳摔倒。
在头上,终于进入自己出手范围的镜,接连不断地瞄准排球社员的头巾出手。
但,该说真不愧是现役运动员吗?他凭着不同于一般学生的反射神经,用手掌化解了所有攻击。
每当双方的骑士展开激烈攻防,阵阵冲击就传向我们坐骑,在水面掀起波浪。
从泳池边传来两班拚命加油的声援。其中不知道是因为心年纪还小、还是声音特质的关系,心的声援格外清晰。
“镜姊姊——!眼睛!只要瞄准眼睛,不管再么大的动物都会畏惧!”
啊啊……不愧是镜的小妹……为求胜利毫不留情……
“呜噢!你、你这家伙,刚刚瞄准了我眼睛,对吧!”
“想也知道是偶然!我又没打到,你少抱怨!”
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在我头上,双方互不相让的激烈攻防持续着。不过,这点就该称赞镜了。尽管有男女落差,再加上攻击范围压倒性不利,却能够对等应战。
Sway defense的小镜这个外号真是贴切,排球社的攻击有一半是纯靠上半身的动作回避。
“可恶!灵活得跟什么一样……!快把头巾交出来!”
失去耐性的排球社员强行伸手逼近镜的头巾。
但是那种急躁的攻击对镜来说一点威胁也没有,她游刃有余地后仰闪躲。
排球社员煞不住手,就这么失去平衡。镜可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维持后仰姿势的她眼睛发一见了。
“——唔!”
感觉到镜的杀气(?)的排球社员硬是挺起身体要躲开镜。
既然对手·镜的攻击范围不够,只要爬起来挺直背脊,就能够逃离危险区域,他应该是这样判断的。
但镜使出仿佛要起跳般的猛烈力道,重重地踩了我们搭成马镫的手。
下一瞬间——背后的重量消失了。往上一看,是水花和镜的肚子……咦,肚子?
对,镜跳起来了。
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有如羽翼般在天空飘扬,全身从指尖到脚趾尖伸得笔直,瞄准排球社员的头巾。
面临这样的舍身攻击,六班的马无法动弹。挺起身体后就掉以轻心的排球社员的头受到冲击歪了一下,头巾从他额头上消失。
从马上跳起来的镜浮现满面笑容,朝我展现握着头巾的手。
“澎滂!”的一声,水面掀起大波浪,镜掉进水里。同时响亮的哨声吹长音。
‘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三班获胜!’
裁判用扩音器宣告我们胜利。
三班这边热闹喧腾,我和后面两人松开手解除队形,伸出拳头互碰,赞扬彼此的奋斗。
反观六班那边充满了手撑着地面绝望的人、痛苦呻吟的人、懊恼地拍打池水的人。这下,六班将有一个月失去挑战排名赛的权利。
到时候排名只有可能下
降,不可能上升……将是严酷的一个月的开始。
“不说这个了,我们要谢谢镜。决定胜负的英雄……奇怪?人在哪?”
我张望四周,就是没看到镜。难得我要夸奖她的……
我用手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梳,再张望周围一次。
“……嗯?”
虽然水面波浪起伏,看起来摇晃不清,不过池底有人影……这不是——
“镜!”
抢到头巾以后掉进水里的镜就这么沉到水底了。
她按着脚,一动也不动。
听到我的声音,大家转头看向这边。
是不是在抢夺最后那条头巾的时候,身体伸展过度导致脚抽筋了?
我拨开水来到镜所在处,把躺在池底的她抱起来。
一从水里捞出镜,手臂立刻感受到镜失去浮力加持的身体传来人虚脱时的独特重量感。
她的手里虽然牢牢握着头巾,却没有意识,闭着眼睛无力地歪着头。
我抱着镜,爬上三班同学所在的岸边。
接着在发烫的混凝土地面铺上毛巾,让镜躺在上面。
“镜姊姊!”
心发出近乎尖叫的声音冲过来,眼泪快夺眶而出地看着我。
其他同学也聚集过来探望镜的情况。
我把手凑近镜的唇边确认呼吸。
“笹仓同学……镜要不要紧……?”
黑峰担心地问我。
“……没有呼吸……唔……!”
我沉痛地表示。虽然是为了获胜,但实在太鲁莽了。为了弥补距离的不足,居然把脚弄到抽筋。
“得赶快帮她做人工呼吸。”
这么说着,杉村靠近镜,但我不发一语地抓住杉村的头推开他。
手自然就动了起来,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不觉得这个行动有异。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碰镜。
周围的目光一齐转向我,但我不在乎。就连平常爱啰唆的心,也紧张地吞口水关注我的行动。
我扶起浑身无力的镜的下巴,有如对待易碎物般确保呼吸道畅通。
——这时忽然感觉到奇妙的抵抗。
我板起脸盯着镜看,应该已经昏厥过去的她不知为何似有若无地抖着细眉。
“…………”
总之我先掐住她的鼻子看看。
周围的人看了,“哦哦!”发出某种充满期待的惊呼。
这股兴奋跟以前替心做人工呼吸时不一样。
这次完全是同龄的同学,而且还是未婚妻设定,感觉大概就像身临其境观看一场好戏。我掐着镜的鼻子,盯着她看。
盯着她看。
……继续盯着她看。
…………总之就是盯着她看。
“恭也哥,你在做什么?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看我没有动静,心失去耐性大喊。但我还是不动。
最后——
“——~~噗哈!”
镜皱起眉头,挥开我的手爬起来了。
然后,张大嘴巴反覆急促呼吸,深刻体会氧气的可贵。
“哦哦!活过来了!”
“这是笹仓魔术!原来他的手指能够供给氧气!”
围观群众胡乱欢欣鼓舞,这些家伙的眼睛是装饰品吗?镜只是假装溺水好不好!
“镜姊姊!”
心扑向坐起来的镜抱住她。镜一边搂着心的肩膀,一边朝我投以愤恨的视线。
“喂,你干嘛啦!”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是在模仿一吓到就陷入假死状态的小动物吗?嗯?”
“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只是水哽到喉咙而已!”
镜游移视线,结结巴巴地回应。
“真是的,别害我白担心。”
我用拳头戳了一下镜的头,替她湿淋淋的肩膀披上毛巾。
镜不满地鼓着腮帮子仰望我。
“你不要摆出哪种表情。托你的福,比赛获胜了喔!”
我轻轻叹口气后放松表情,转换心情微笑看镜。
“辛苦你了。”
这么说完,朝她伸出手。
镜顿时一脸愣怔地看着我的手,但马上就鼓着腮帮子转开视线。
“有我在,想也知道不可能会输嘛……”
她口气不悦地这么说。
“…………?”
我感受着空虚的风吹过伸出的手,歪头不解。她好像不高兴……?
镜抱着胸前的心(这小不点明明是自己抱上去的,却在镜胸前红着脸静止不动……),就是不看我。
“好————!我们把引导三班获胜的镜同学抛起来庆祝吧————!”
安冈突然大喊了。“喔喔喔!”班上男生齐声嘶喊,呼应安冈。
那股魄力弄得镜有些退避。
这时,冷不防出现一堵人墙要保护镜。
是我们班的女生。
“你们女生是什么意思?”
本来率先要接近镜的安冈,当场恶形恶状地拱着肩膀对女生这么说。
“说是要抛人庆祝,其实是想趁机乱摸黑谷同学吧!”
“哪有!才、才、才没、没、没、那、那、那回事好吗?”
安冈很明显地慌了手脚。后面那堆男生也有的看天空、有的看地面。
这些家伙……怎么会这么卑鄙……
“像刚刚骑马打仗也是,天知道你们扛着我们的时候内心都在想像什么。”
“你们的作法太奸诈了。表面上讲得冠冕堂皇,结果只是好色而已嘛!”
“这样讲就不对了,我们应该已经确实拿出成果了喔?”
稍远处的杉村一面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面走近女生人墙。
但是,女生露出充满侮蔑的眼神看杉村。
“我们听心说了……露点是怎么回事?”
“非常对不起。”
杉村,你道歉也未免太快了!碰到毫无胜算的战斗就瞬间举白旗吗?
“你们也道歉,给我鞠躬展现具体的歉意!”
杉村应该是不想只有自己低声下气道歉,于是要其他男生也拉下脸道歉。从犹豫的男生之中,喃喃传出小小的说话声:
“……不道歉……”
出声的人是根岸。他低着头,肩膀颤抖。
但是下一瞬间,根岸同学抬起脸来,红着眼睛大喊了:
“我们不道歉!因为杉村同学没有错!结果赢了,显示作战本身确有其合理性。而且,女生一开始不也是认同这个作战才上马的吗?”
“这、这……或许是这样没错……”
女生们退缩起来。不过冷静啊,根岸的理论就像是可疑的街头拦人推销——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要是讲了保证遭到男生痛扁,所以我保持沉默。
“没错、没错!杉村的作战没有任何不周全的地方!多亏这个作战,我们才能获胜!”
就一个作战来说,那大概是失败的。要是没有镜的话,百分之百早输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要是讲了,总觉得应该会被整得很惨,所以我保持沉默。
“呵……没错……我的作战并没有错,也的确为班上带来胜利。”
虽然一度举了白旗,不过托背后援护射击的福,杉村挺起胸膛重新面对班上女生。
“这世上结果就是一切。不管过程如何,得不到结果就没有意义。因此我就是正义!”
啊,——他讲了像是镜会说的话……
女生听了杉村的演说也浮现不满的表情。
“男生真差劲。”
“所以说,男生果然还是年纪大的好。”
啊啊,男生跟女生之间的裂缝愈来愈严重。
现在这个样子在六班的人眼中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是全班团结起来求胜的排名赛,在胜利后男女生随即决裂。
“人类就是会为了小事吵架。”
在我身旁看着男生和女生起一争执的心喃喃说道。
“是啊,就是说。不过那就是年轻的证据。”
“恭也哥,你好像老头子。”
“讲话不要那么没礼貌。咦,奇怪?话说镜呢?”
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在隔壁了。
“在那边。”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心指着女生群。
只见镜混在女生群里面跟男生争论。
“赢是赢了没错,可是战况有依照你设想的方向走下去吗?靠别人赢得的胜利沾沾自喜,不觉得可耻吗?你真的敢自豪吗?”
……她在责备杉村。那些话,自己说了都不会感到害躁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为什么这么好战……”
我就像要一吐肩膀累积的疲惫般叹气。
“镜姊姊好帅。”
然后心望着镜的英姿,眼睛闪闪发亮……
之后——
“那、那么我就先去洗澡了。”
晚餐后,拿着毛巾和衣服的心深深一鞠躬以后进了浴室。
我靠着墙壁看电视。稍远处,镜穿着我的T恤和短裤在床上随意倒卧。
她不知为何心情很
差,采取背对我的姿势,视线对着电视。
隔着墙壁传来淋浴声,还有就是电视播放的综艺节目声,我和镜之间完全没有对话。
非常令人窒息的空间。
这是怎样?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那场排名赛后,男女生之间起了纷争,结果我们班分成三派。
厌恶男生派的女生、批判女生派的男生,决定不参与这场纷争的男女生。
我属于不参加派,但镜不知为何加入了厌恶男生派。
“……唉……喂,镜。”
我一边叹气一边叫她。
只见她肩膀顿时动了一下,但没回头。
“镜。”
我再喊一次,但这次她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下我真的火大。
“喂,就算你跟班上那些男生闹翻,也不要把情绪带回家啦。”
“……不是那回事。”
镜的声音摆明很不高兴。
“那是怎样?你发出那种不高兴的气氛,究竟是想要我怎样?想抱怨就抱怨。这样我比较轻松。”
“……什么抱怨不抱怨的,我是在气你啦!”
“……咦?我?”
这句话有点出乎预想,我挺直了身子。镜越过肩膀朝我投以锐利的视线。
她之所以一直很不高兴是因为我的关系?
“呃,我做了什么吗?”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内心有些焦急。我一口气回顾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至少到排名赛结束前都还有好好讲话。
难道是那个吗?她不满我掐她鼻子吗?引以为豪的小鼻子因此变形了之类的……?
“我实在不懂,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
“镜。”
“吵死了,既然你没发觉就算了。”
“哪能算了。既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你不高兴,就表示我或许会不自觉再犯吧?”
我盘起腿,抓着自己的脚踝正襟危坐以后,正眼看着镜。
“毕竟我们住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悬而未决,拜托你告诉我。”
我清楚明白地对镜说了,沉默暂时造访。
电视声、隔着墙壁的淋浴声、屋外传来冷气室外机振动的声音。
原本背对我躺着往这边看的镜,终于慢慢地爬起来。然后在床上跟我一样盘腿坐好,双手叠在脚踝前面,视线看着下方轻轻开口了:
“……谁教你没做。”
她喃喃说道。
“咦?”
我不仅她的意思,当场皱冒。
“我是在气你什么都没做啦!”
我果然还是不懂她的意思,闭起跟睛歪头纳闷。
看我这样,镜转为严厉的视线,语气粗鲁起来。
“为什么你只有掐住我的鼻子就没了?那种情况,大可以立刻帮我做人工呼吸的,不是吗?”
“人工呼吸……你是指排名赛后的事吗?”
“不然还有哪个?”
“不是,你……你又没有停止呼吸,要人工呼吸干嘛?”
我还是搞不懂她在气什么。
她是在测试我有多担心她吗?如果是的话,这种作法有点不入流喔?
“……心那时候明明就一点都不迟疑的……”
“心那时候是真的没有呼——……”
嗯?奇怪?这家伙,虽然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
我眯起眼睛看镜。
“怎、怎样啦?”
“你啊……虽然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你是不是在吃心的醋?”
“哪有!”
听到我的话,镜顿时脸红,肩膀弹了一下。
背脊与其说挺直,不如说绷直,视线左右游移。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怎、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心、心还只是小孩子,我、我哪有理由吃醋?”
呜哇……这家伙真容易懂……
我怎么渐渐觉得先前的烦躁很蠢。
“真、真、真、真、真要说起来,那是人工呼吸吧,既然这样就不算在内……也就是那个……”
“对,没错。那是人工呼吸。”
我一面放松肩膀一面吐气,目瞪口呆地边说边站起来。
镜依然红着脸,嘟起嘴仰望我。
“听我说,镜,那时候要是你真的没有呼吸的话,我绝对早就替你做人工呼吸了。这点我可以保证。”
“可是你没做嘛……”
镜眼神怨恨,不知为何说出带着责难的话来。我不以为然地半眯着眼接受她的视线。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假装停止呼吸。”
“唔……我、我只是想测试你一下而已啦!”
“既然你希望我做人工呼吸,要我做几次都行。要几百、几千次我都替你做。但是,那不管做多少次都是人工呼吸,这样好吗?”
说到这里,我发觉镜把头低下来了。
看起来也像垂头丧气,我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啊……啊——呃——我、我并不是在生气喔……?”
看镜没有反应,我感到过意不去,这次换我结巴起来。
“……对不起。”
“咦?”
就在我思索接下来该说什么时,镜小声对我抛出带着歉意的话。
“我不该用那么讨厌的方式测试你……对不起……一
“啊,唔,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无所谓喔!”
“但还是对不起。”
镜低头行礼。
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吧,感觉有点新鲜。
以往就算把我砍得半死、或是趁乱把我整得惨兮兮时也没老实道歉的镜一道歉,反而换我动摇了。
镜沮丧地低头。
“哎,就是那个啦,也就是说,一旦不是人工呼吸的话,就不是可以在人前做的事了。所以我那时候不想在那个地方做,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我为了提振气氛,稍微故作滑稽地这么说。镜听到这句话,睁大眼睛看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马上低头了,只见头发缝隙间露出来的耳朵很红。
“我、我说……镜?”
“有、有!怎、怎、怎、怎样?”
“咦?没有,你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心慌?”
“因为……你刚刚……说的话……”
镜把嘴唇抿进内侧,闭上嘴巴。接着露出湿润的双唇继续说了。
“不……不是人工呼吸……就表示想在不是人前的地方做……对吧……”
我并没有说到‘想做’这种地步……咦,妈啊!这个气氛是怎样!
我猛力左顾右盼,敏锐地确认四周。
就、就我们两个人而已……我忽然在意起我和镜是独处状态。
总觉得空气看起来多了颜色——是淡淡的桃红色。
“听、听我说,我……如果恭也……想做的话……我愿意喔?”
虽然眼睛不看我,但是显然是对着我的独特动静,弄得我的脚因此僵住。
镜趁呼吸空档一次次抿起双唇,轻轻舔湿以免失去润泽。
咦?我该怎么做才好?该上吗?
我并不排斥,而且设定上是未婚夫妻,做这种事也很合理……不对、不对,不可以用这么方便的藉口敷衍了事。
我想做,还是不想做,这才是首要问题。
…………
啊啊,嗯,应该是想做。
僵住的脚生硬地前进一步。
见我动起来,镜抬起脸看我。通红的脸,配上有些惊讶的表情,但流露出仿佛在等待我的眼神。
这房间不大,只要走个三步,我就已经在镜眼前了。
坐在床上仰望我的镜,喉咙发出咕噜一声。我的喉咙也发出咕噜一声。
“我、我说,恭也,这是……设定是未婚夫妻,所以没问题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的关系,镜垂下眉毛笑着。
“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设定的关系。”
我这么告诉镜,把手放在镜肩上。镜小声发出“啊”的一声看着我。
细瘦的肩膀隔着T恤传来的暖意,原来女生连肩膀都那么柔软。
“镜……”
“恭也……”
视线交缠片刻。这样讲是很好听,其实只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前进而已。
沉默的空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不妙,时间拖愈久只会愈不好意思动。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我内心的动摇,镜静静地闭上眼睛了。
没有比这更明白的表示了。我也闭上眼睛,嘴唇缓缓地凑近镜。
喀嚓!
“我洗好了。”
屋内突然响起开门声与心洗好澡的通知。
以及接近起居室的脚步声。
“恭也哥,你捧着肚子在地上做什么?”
心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对、对喔……你在啊……我都忘了……”
“?”
被开门声与心的声音吓到的镜使出脊髓反射般的拔刀斩,以前所未有的
高速扫过我的肚子。
然后摆出跟心进浴室前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看电视。
“那么,既然心也洗好了,接下来就换我去洗啰!”
刚刚还面红耳赤的死神摆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爬起来稍微伸懒腰。
然后就这样拿着衣服和毛巾下床。
“心,你要看紧恭也,以免他偷窥喔!”
“是,包在我身上。他要是出现任何想偷看的举动,我就当场割掉。”
……割掉什么?虽然我很想问,但是这个小不点好像会不消音就直接讲出来,所以我还是别问好了。
“那恭也,我、我先洗啰。”
镜仅止于一瞬间和我对看,就红着脸逃也似的去浴室了。
看到她教人无法怨恨的表情,我只能一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