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ACT 4

我跟被我消除掉记忆的那个女孩谈过话了。

她真的罗个好女孩。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真的比不上她﹒

难怪小数弟会喜欢上她啊。

就连我也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良知的苛责才更令我感到心如刀割。

小数弟说会找回她——明日香小姐的记忆。

听说,在明日香小姐的预知梦那一次也好,聪里的心电感应那一次也罢,以及面对能够完全伪装成他人的杀人魔之时﹒都是小数弟他们通力合作.才成功化解了这些难题。

我真的觉得他们很了不起 所以我想怀着一丝信心。

希望他们能够……抹去我的罪过。

自从明日香学姊丧失记忆以来,转眼已过了一星期。

状况简直毫无进展可言。学姊既没想起关于丧失的这两年记忆中的任何一件事,如今也仍旧持续做着预知梦,而在地下室开关的沙耶姊也始终不肯现身……

“炒面好啰!”

“嗯……”

至于希优小姐则是依然一脸沮丧。不对,是有种以现在进行式持续往下沉沦的感觉,事态反倒呈现出日趋恶化的迹象。

学姊说过要她“成为朋友”,虽然可能已多多少少消除掉希优小姐的内心负担,但只要学姊没寻回记忆,这个人的罪恶感大概永远不可能消失吧。

烦恼归烦恼,但我现在仍继续忙着打工。

我内心当然也曾有过“学姊现今有难在身,岂不是应该尽量陪伴在她身边比较妥当吗?”这样的想法。但就我自行上网调查到的记忆丧失症状相关情报显示,如同很常出现在漫画中的场面一样,在前往充满回忆之地或见到印象深刻的情景之时恢复记忆——像这类案例实际上似乎还满多的。

说到我们跟学姊的充满回忆之地,可以确定这一带几乎都算是,另外像我老家所在的乡下地方,以及为了抢回聪里而前往的长崎等远处地点也不少。

如此一来,当然就需要用到钱。负债都还没还完的我,当然不能再向沙耶姊借钱。虽说沙耶姊八成愿意借我,但总觉得这样显得我未免也太像是个小白脸一样,简直丢脸到极点。(吐槽:难道你不是小白脸么)

“欢迎光临!”

嗯,再来就是我果然还是很在意希优小姐的状况。就连刚刚那声招呼,起码也比一周前的招呼声少掉了三成左右的活力啊。

“呃~~哦,看到了看到了。”

忽闻一阵耳熟的爽朗嗓声响起。

我从厨房探出头来窥视店内状况。

“午安——!”

“阿啰哈~~”

只见两名我很熟悉的同班女同学身影映入眼中。

有着一头及肩秀发,搭配令人印象深刻之淘气笑容及虎牙的女生是明智薰。我上个月手臂受伤时,在各方面都受到她不少关照。正如所见一般,她有着一张相当迷人的可爱容貌,好像是班上最受男同学欢迎的女生。

而留有一头垂挂至腰际附近的褐色长发,画着对高中生而言稍嫌过度的浓妆女,则是薰从国中时代就认识的好朋友﹒藤堂贵子。比起明日香学姊或沙耶姊这些超级美少女,她的姿色确实略逊几分,不过就一般标准而言,她倒也还算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应该吧?

由于来到海边,因此两人均换上泳装打扮,而且还是比基尼式的泳装。哇喔,她们俩身材都还满玲珑有致的耶。有种不同于平常学生制服装扮的韵味。

“那是你朋友吗?”

紧张!

自背后传来希优小姐的声音,促使我不由自主地挺直背杆。总觉得最近只有在内心冒出什么下流念头的时候,特别容易遭人白眼看待。

虽说个人认为男性会不小心转眼观察女孩子的胸部或臀部,已经算是无可奈何的本能反应,但这种轻蔑视线还是会刺透我的心坎。

难不成我已陷入所谓的“巴甫洛夫的狗”状态?

“既然是你朋友,那就麻烦你去点餐吧。”

“有朋友来的时候,拜托放我一马吧。”

“客人至上,凡事都要优先考量到客人的需求。既然这组客人是冲着你而上门光顾,那么由你出面接待自然最能讨她们的欢心……没错吧?”

“唔,呃,嗯……我知道了。”

被这番正确主张堵得哑口无言的我,只好跟希优小姐交换眼前的调理工作,然后无精打采地去帮她们点餐。

希优小姐还是一样抱持着强烈的专业意识呢。

不过……在这种跟一星期前几乎没啥两样的状况下,却只能说出正经话的表现,也可视作她已大幅丧失从容心态的证据。

“让两位久等了,请问两位已决定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哇——是个不折不扣的店员先生耶。”

“店员先生,请给我一记微笑——”

“这、这样吗?”

我硬是把“我们这边又不是速食连锁店!”这句已经冲到喉头的咒骂吞回肚子里去,挤出一张灿烂的笑容给她们看。

毕竟才刚受到希优小姐的专业心得所薰陶嘛。呵,我也已经长大成人啰。

“火侯还不够喔。”

“笑容太僵硬,三十分。”

“你们是特地跑来恶整我的是不是啊!?”

脸上的假面具三两下就被拆穿。我那临阵磨枪的专业意识终究也只有这点程度罢了。

“话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啊?”

决定不再装模作样的我,换回原本的调调跟她们聊天。午餐时段已过,店里除了这对姊妹淘之外,也只剩下一组客人而已,所以请见谅啰。

刚刚她们俩显然是在寻找我的踪影。可是我完全没有对她们提起自己打工地点的印象啊。更何况打从开始放暑假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也没跟她们有过任何联络……

“咦咦!?啊,那是因为,那个,今天社团活动刚好休息,所以那个,呃……”

“社团活动?哦,话说你是戏剧社的成员呢。”

她好像说过从国中就持续参加到现在。在秋天的文化祭大概会上演舞台剧吧。这是各方面都对我照顾有加的好友首次隆重登台亮相。我绝对得抽空前去鉴赏一番。

我想,薰肯定很适合饰演王子殿下之类的角色吧。或许明年就会冒出一个以女性成员为中心的粉丝俱乐部也说不定呢。

“呃,嗯。就在我觉得无聊时,小贵她……”

“欸?主动邀我一起过来的是你才对吧。”

“小、小贵!?”

“因为海水会弄得全身黏答答的,所以我原本根本没兴趣嘛。”

“店、店员先生﹒我们要两碗刨冰,立刻就要!”

“呃,好。”

被熟人看到自己工作的模样,果然还是会觉得很难为情。反正点餐单已经到手,我便连忙退回厨房。

不过,是薰主动开口说要来吗?她到底有何用意……哦~~原来如此啊。毕竟她先前还满关心我的伤势嘛。

大概是担心才刚痊愈就跑来打工的我究竟要不要紧吧。薰果然是个好人啊~~

“呜呜,小贵你好过分喔。就算配合一下我的说词也没关系吧!”

“谁叫你这么爱拖拖拉拉的。那家伙眼中好像就只容得下那个传说中的学姊,你要是不好好表态的话,就没办法让他发现你的心意喔?”

“就、就算他没发现也没关系啦。”

“什么~~但你不是时常盯着他吗?”

“虽、虽然他也会回看我几眼。没关系啦,我只要能看着他就好。”

“但身为好朋友的我实在看不下去耶。”

“那你就别看嘛!”

她们俩好像在店内开始起了争论。

实在因为距离有点远而听不见争论内容,只见薰满脸通红地对藤堂大发怨言。另一方面,藤堂则是始终面带窃笑神情,表现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感觉。

算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结束今天的工作,做好回家准备的我走出店面。

我使劲转动肩头。啊??累死我了。今天也忙了一整天呢。

“耶?”

只见在人烟早已尽散的寂静无声沙滩上,悄然出现一道落寞的步行身影。

虽已褪下泳装换上一袭陌生便服,再加上表情带有一丝厌倦感,营造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气氛——

“唷,薰,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环境利用斗法!” (编注:典出漫画《刃牙》。)

“哇噗!”

我一开口打招呼,薰竟从容不迫地用手掬起一把海沙,然后使劲朝着我的脸扔撒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攻击,连闪都没得闪的我应声中弹。

呸呸呸,沙子都跑进嘴里了耶!

“你突然搞什么鬼啊你!?”

“嗯——?因为你刚刚那种语气对特地留下等你的人很没礼貌,所以就不自觉地出手啦。”

“我又没拜托你留下等我!”

总觉得最近我身旁的女孩子好像全都对我很不

讲理。

“那藤堂人咧?”

“小贵已经回家了,只剩我一个。因为你看起来似乎比平常还要无精打采,所以啰……”

“我看起来很没精神吗?”

“嗯。”

“是喔。”

我有点尴尬地轻抠脸颊。

客人是为了休闲而来海边玩要,就别表现出那种无精打采的神情吧。我自以为已经有用心注意到这点,不过看样子似乎是被她给识破了。

“我之前不也说过了吗?有什么困扰的话,我起码也能当你的商量对象喔?”

“因此你才刻意独自留下等我吗?谢啦。”

这家伙真是个好人。

个性虽然大剌剌的,实际上却很关心朋友。长得又可爱。也难怪她在班上会这么受欢迎。

“不客气不客气。那么?”

“嗯,这个嘛,不要紧啦。我会自己设法处理。”

我稍稍在她面前逞强了一下。

存在着《越界奇才》这种超能《力量》,以及像小鸟游那种坐拥财权的怪物的世界——绝对不能把这么善良的好人也牵连进来。

芜就只是个极其平凡的一般人罢了。

“话又说回来,原来你有看过那部漫画啊!”

尽管有点刻意,但我还是随便转移了话题。

刚刚薰所使用的技巧名称,是某部超著名格斗漫画的其中一名登场人物之招式。我怎么也没想到身为女生的薰竟会知道这招。由于出现时机恰到好处,我便拿来当作聊天话题。

“嗯,满有趣的呢~~你也很喜欢对吧?还时常利用下课时间拿出来看。”

薰眼中浮现出一丝感到有点落寞的神色,但在下一瞬间便换上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搭腔说道。

真的谢啦,还有,对不起。

“由于我以前学过空手道,或许是受到影响,才会特别喜欢格斗漫画啊。”

“哦~~啊,话又说回来,那部漫画一有提到‘共时性’这个概念耶。”

“有有有~~就是那段‘全世界的硝化甘油都……’的剧情对吧?”

硝化甘油——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炸药的原始材料。附带一提,发明炸药的人名叫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而世界最具权威的诺贝尔奖,就是运用其遗产所创设的奖项。

这硝化甘油背后隐藏着一则故事。据说在硝化甘油才刚被发现的时期,世界各地的学者纷纷磨拳擦掌地挑战要使其结晶化,但全都宜告失败。无论加热或冷却,均无法促使硝化甘油凝成结晶。

不过有一天,一艘船只被卷入暴风雨之中,而船上的硝化甘油莫名其妙地变成固体,使船只幸运躲过爆炸意外。更不可思议的是,自那以后,全世界的硝化甘油也都变得能够轻易结晶化了。

……以上就是漫画所提及的插曲。如今我还清楚记得这段插曲曾让当时年纪还小的我,产生了“哇~~原来世上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的佩服念头。

“只不过那段著名插曲,其实纯属虚构就是了。”

“原来只是虚构啊!?”

“没错,就是虚构啊~~”

“天啊,我都已经得意洋洋地向信司卖弄这方面的知识了耶。”

我忍不住当场蹲了下去。

呜哇,超想在沙滩上挖个地洞钻进去啊!可恶,我真不该装出博学多闻这种跟自己风格不搭的模样啊。

“呵呵,但‘共时性’这个概念本身并非虚构,所以你大可放心啦。”

“……怎么说?”

“虽然一般认定电话之父是格拉汉姆·贝尔,不过其实还流传着一则趣闻,指称在他递交专利申请书的两小时后,另有一位名叫伊利沙·格瑞的人物也去申请了电话专利。换句话说,格瑞就因这短短两小时的时差而错失了‘电话之父’的名誉。”

“天啊,那他一定很懊悔吧?”

考虑到电话日后在全世界的普及率,不难想像那短短的两个小时,势必导致两人日后的人生产生极大差距。虽然是别人家的事,但内心仍旧不禁感到惆怅。

“不过格瑞日后又发明了传真机就是了。”

“天才好厉害!”

“另外还有其他例子唷。相信你一定知道发现万有引力法则的人是谁对不对?”

“即使像我这种笨蛋也还知道这点常识好吗……是牛顿没错吧?但你说还有其他例子,难不成连这也是?”

“嗯,其实这也是由同时期,另一个名叫罗伯特·虎克的科学家所想到的。当时他好像还因为主张这个概念的提案者是自己,而跟牛顿形成水火不容的对立局面呢。像这样在同一时期联想到相同事情的例子,可说是不胜枚举呢。”

“哇~~”

不过仔细想想,我也听过好几则类似的事情。

沙耶姊的秘书·凉原小姐是擅长处理专利领域法律问题的专家,而我则想起她曾经说过,有好几个理应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士,在同一时期提交内容完全相同的专利申请书。这种案例似乎十分常见。

要是最先进或赶上流行的产品,或许还能够理解,然而就连个人的独创概念也时常发生类似状况,实在令她感到相当惊讶。

实际上我家老爸偶尔会基于兴趣而在三更半夜狂写科幻小说,有一次他想到一个与时间有关的崭新点子,并认定自己必能因此获奖而喜出望外,结果却发生某款游戏抢先发表另一个类似点子,而且那款游戏还瞬间声名大噪,导致我家老爸沮丧得要命的状况。

当然啦,老爸跟那名电玩设计员毫无任何交集,但却几乎在同一时期联想到相似的点子,因此这也可说是个奇妙的偶然。

话说以前我在调查跟预知有关的情报时,也曾瞥见累死的事例呢。

举世闻名的沉没豪华客轮·铁达尼号,其实背后存在着一群只能认定他们早已预知那场事故的人们。

写出一本情节与事故内容几乎一致之小说的作家、主张在事故发生前夕就作过内容为豪华客轮撞上冰山之预知梦的牧师、以及在客轮离港前夕临时取消登船与美术品托运的船主等等,这些人的共通点就是姓名之中均带有“摩根”这个字。

哦哦,果真是不胜枚举呢,这种案例。共时性实在可怕。

“不过还真亏你知道这些趣闻呢。”

“嘿嘿,其实是因为最近我有点想法,所以才试着调查了一下啦。”

“有点是指什么想法啊?”

“秘密~~”

“那算了。”

“耶?你放弃得还真干脆呢。”

“女生的‘秘密’,意思就是‘不告诉你’,我已经学会这一点啰。”

主要是从学姊跟学姊及学姊那边学来的就是了。

我记得老爸好像曾经说过,女孩子只要跟男朋友之间有那么一、两个共通点,就会觉得对方是真命天子。当然啦,人为因素或许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光从我身旁的女性成员们来看,似乎也能看出女性真的会比男性更加重视同感或偶然等现象。难道薰刚刚说的‘有点想法’,也类似这种情况吗?

算了,太过深入追究也无济于事啊。

“你没听过‘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这句话吗?那我当然还是不问为妙啰。”

有点做作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得意地扬起嘴角露出笑容。连我都觉得现在的我应该还满帅气的吧?是否有点像个“识时务”的好男人啊?

好啦,其实说穿了,这是在某部“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侦探漫画当中,某位女性角色的著名台词,意思是“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吧。嗯,这种神秘特质确实也是学姊的魅力之一呢。

“嗯~算了。我知道这句台词啊。没想到我们又看了相同的漫画呢,这也算是共时性现象吗?”

“不不,这两部都是超主流的热门漫画,所以我们当然会看啊,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是喔。”

薰不知为何突然显得很无趣地嘟起嘴唇。

呃.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吐槽:杀意杀意……)

这念头才刚萌生,只见薰又立刻换回原本的开朗笑容。

“呐,虽然跟共时性扯不上关系,但我知道另一项冷知识喔。”

她分明就是平常的薰啊。

“哦?感觉还满有趣的呢﹒那也顺便说来给我听听吧。”

“没问题。现在一般认定高尔夫是一项起源于英国的运动,不过最近则改由‘※中国拳法达人·吴龙府才是高尔夫运动真正起源’的主张占有支配地位。” (编注:典出漫画《魁!!男塾》,因“吴龙府”日文发音近似“高尔夫”。)

“什么,真的假的!?”

“想也知道肯定是虚构的嘛~?啊哈哈!”

薰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接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呜啊啊啊啊,我中计了啊!就连我也觉得刚刚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蠢了!起码也该注意到这点小细节吧。与其说是对薰感到生气,倒不如说是对轻易上当的我自己感到火大!

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八成是太过有趣了吧,只见薰居然整个人弯起ㄑ字形,卯起来给我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哇,你也未免笑过头了吧!”

“我能不笑吗!啊哈哈哈哈!嘻嘻……不、不可以这么简单就相信别人啦。天啊~~笑死我了。你刚刚虽然说过不会追问女性的秘密,嘻嘻嘻,但这样只会害你自己落入被女人欺骗的下场喔。记住我这句话吧。所谓的女人,每个都是与生俱来的天才演员啊!啊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笑够了就快点给我闭嘴吧你!”

我赌气似地臭骂她一句,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虽然薰是个好女孩,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特别讨厌明日香学姊。

刚刚那句话该不会是针对学姊而来的隐喻吧?只是再怎么说未免也都差太远了吧。

“……你总是只注意着观田学姊的事呢。”

“呜……”

总觉得我身旁的女孩子们,最近对我的直觉判断都太过神准了点。

“而且好像还把学姊的照片设成手机待机画面呢~~”

“呜哇!?你、你、你看到了吗!”

“一清二楚啊。似乎是扮成女服务生的模样……原来你有那种兴趣啊?”

“才不是咧。拜托你别随便偷看别人的手机好不好!”

“我也不想看好不好。唉~~真是热死人啰~~”

薰一边默默地笑着,一边举手轻轻扇脸。

明明表现一副既逗趣又乐在其中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却夹带一股异样感。她那凝视着远方的神情,在我眼中看来显得格外落寞。

她微启双唇所编织出的自言自语,乘着海风传递而来: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隔天,只见一片万里无云的晴空在头上扩展开来。

这在夏天或许是很理所当然的情景,不过日本列岛很常受到台风侵袭,要是难得的工读假日不幸碰到倾盆大雨的话,心情肯定会感到相当低落啊。更何况我好像是个麻烦制造机。“我的命运会唤来狂风暴雨!”之类的形容字句似乎很有可能成真。因此老天爷愿意赏赐一个大晴天给我,真是让我想要高呼万岁。

只是话虽如此,也用不着在一大清早就准备这么毒辣的艳阳来折磨我们吧?

校园内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身影。虽说现在是暑假期间,然而不管是体育性社团或文化性社团,都还是照常安排了活动课程。

另外加上——集远观学生们的忌讳视线于一身的我们。

真是够了,这间学校的学生们对明日香学姊所表现出来的情绪,还是一成不变啊。

“这里就是现在的我所就读的高中……吗?”

学姊一边抬头仰望校舍,一边轻声嘀咕。由其声调可以明显听出她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感触。

反正打从一开始,我就对这项活动的成效不抱期望了。

今天是由大家——我、明日香学姊、沙耶姊、聪里及信司等五人一同进行这场学姊的回忆之地巡礼活动。其实我也有试着邀请希优小姐,但她说今天得去处理一件怎么也推不开的要事。

而我也每晚都打电话述说往事给学姊听,只是截至目前为止都没有发挥什么显著的效果。可是,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只要实际亲眼]睹、亲身体会一番,相信学姊必定能回想起来才对。

若改用有点老气的说法,那就是我们跟学姊的情谊绝对没那么脆弱啦!

“学姊,这边这边。”

我伸手触摸校园内一棵特别巨大的樱花树干。

现在依然能够鲜明地回想起来。

尽管已被绿叶覆盖,不过当时这棵樱花树可说是布满了盛开的樱花花瓣。随风飞舞的缤纷花雨更是如梦似幻的美景。

而女神则伫立在花雨之中。

“我跟学姊就是在这棵樱花树下邂逅的。”

“这样啊……”

凝视着樱花树的学姊,却只是露出一抹有点落寞的闪烁眼神。

呜呜,这对我而言堪称是“命中注定的邂逅”,也是人生史上最大的冲击性事件啊。结果还是行不通吗?

算了,这终究是只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回忆的事件,并不代表学姊也会产生同样的深刻印象啊。

“这里也是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喔。”

语毕,沙耶姊毫无前兆地使劲拉扯我的耳垂。

好痛好痛,干嘛突然这……我懂了。话说沙耶姊首度与学姊碰面之时,我好像也是这样被猛扯耳垂呢。

……沙耶姐当时对待我的方式实在有够过分啊。现在似乎也一样就是了。

“听说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但这个笨蛋突然就在这棵树下向观田学姊告白了耶。很扯对吧~~”

“噗噗!”

信司这家伙﹒干嘛突然胡说八道啊!

别、别误会喔,虽然为了让学姊恢复记忆,这招还不算太差,或者甚至称得上是很高明的一招,但那对我而言是一段相当要命的黑历史耶——!

啊啊……要是这世上真有时光机的话,我实在很想回去教训当时的我,叫他要再循序渐进一点啊。我是说真的!

“不愧是小数哥哥,速度快到令人惊讶。简直就是‘猛攻’呢。”

“聪里,真要讲的话,应该是白目到令人惊讶才对。”

“快速搞定真不错~~~”

“那是洁牙粉广告啦!”

“……就算速度很快,聪里也不会放在心上唷。”

“在另一层意义上,这是绝不能对男生说出口的禁句耶!”

“……呃,就算小号一点,那个,聪里也不会在意唷?”(吐槽:噗……聪里好棒)

“你应该是指身高没错吧!?还有,不要用飘忽的视线和怜悯的语气讲话啦!”

我一边吐槽,一边沮丧地垂低双肩。

就连聪里都产生那种认知了……我该如何是好啊……?

“……信司,小数那方面的状况如何?”

“那边在乱问什么问题啊!?拜托学姊也别那么兴趣十足地侧耳偷听好不好!”

“咦、咦咦!?我、我并没有……”

总之,回忆巡礼就在这么热闹的气氛下展开了。

我沿着楼梯一路往上爬,推开位在楼梯顶端的沉重门扉。

已经习惯校内微暗环境的双眼,突然被久违的阳光照射,顿时有些头昏眼花,不过立刻就习惯了。只见一幅怀念的景色跟着在眼前扩展开来。

如今在这个四周围着铁栏杆,由整片水泥地所填满的枯燥乏味空间之中,并没有要前往甲子园帮忙加油打气的管乐社及啦啦队踪影。称得上是人影的,就只有一名竖起画架在描绘远方的街景、貌似是美术社的学生而已。

虽然从远方的运动场上也传来了练习的呼喊声,但在平常的上学日里,应该会更热闹一点才对。此时不禁让人感到有些寂寥。

而我则踩着熟悉步伐,往水塔后面走了过去。

“学姊总是在这里吃午餐喔。”

“在这里?”

学姊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一圈,像是有点自嘲地笑了出来。因为这个位置相当隐密,可说是最适合用来避人耳目的绝佳场所。

虽然不太希望她表现出那样的神情,但毕竟每天都会过来,因此隐密归隐密,但这里肯定是学姊感到印象深刻的地方。

“在刚认识的那段时期,我时常跑来这里向学姊报告赌注的结果喔。”

“赌注?”

“嗯,学姊曾说过‘只要能改变预知梦的结果,就愿意把自己所有一切都送给我’这种刺激性十足的台词唷~~”

“哦~~但结果还是行不通对吧?”

“……嗯,算是啦。”

“……果然。”

学姊颇感遗憾地低下头去。

这代表学姊希望能跟我进展成那种关系……想也知道当然不是这样,八成是对未来无法改变一事抱持着羞愧之情吧。

“呃﹒可是啊。未来并不是永远不能改变……”

“我之前听说过了。叫作未来量子论对吧?我还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就是了。”

“这样……啊。”

不切实际……吗?现在的学姊,已经不记得我们曾基于这个论点,执行过自导自演的作战了吧。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那、那我们再到其他地方走走吧。”

总觉得手扶铁栏杆、低头俯视着下方风景的学姊,看起来好像很有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于是我连忙脱口说道。

“嗯,也好。”

回头展露微笑的学姊果然还是显得有点虚幻飘渺,令我感到心痛不已。

学姐真正的笑容我再清楚不过。换作是一个月前的话,即便只是轻轻一笑,看起来也是那么幸福快乐。但学姊如今的微笑却跟先前的笑容截然不同……

哎呀,糟糕糟糕。一开始就搞得这么死气沉沉的还像话吗?

“往这边走。

然后我们沿着原本的楼梯下楼,前往离屋顶不算太远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挂着“2—B”的牌子,学姊如今所属的教室。(吐槽:噗……)

这是个跟学姊年级不同的我没啥机会前来,另外对学姊本身而言也因遭到孤立,称不上是个有过美好回忆的场所。

尽管如此,这里仍旧是学姊打从四月开始,几乎天天报到了将近四个月的地方。或许也有某些值得回忆的事情。

“窗边那排的最后一个位置,就是学姊的座位。”

“谢谢你。”

轻轻低头致谢之后,学姊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话说学姊自从丧失记忆以来,就一直使用敬语跟我交谈呢。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学姊在精神方面是个国中三年级的学生,年纪算比我还小所致吧。

学姊本来就具有资优生的气质,因此虽然觉得会有这种表现也是莫可奈何,嗯~~但总觉得有点见外,我实在不太喜欢啊。

她也不肯对我摆出大姊姊的架子,感觉有点心酸。

“这!”

站在座位前面的学姊,突然惊讶地大叫一声。

这是前所未见的反应。

“学、学姊,你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不行——!不准过来——!”

试图趋前关心的我,却被学姊伸直双手挡了下来。

不仅如此,学姊还使出照平常表现根本想像不到的惊人力量,一鼓作气将我推到教室外面。

连敬语都忘了使用,感觉好像非常慌张?

“咦?咦?学姊?”

“课桌椅是学校公物耶。并不是自己的东西吧!?之前那个我到底在乱刻什么东西啊——!真是、真是够了!”

满脸通红的学姊气呼呼地对以前的自己大发怨言。总觉得现在的学姊和以前的她有点相似,令我不禁莞尔一笑。

但理应丧失记忆的学姊居然会变得如此惊慌失措,桌面上到底刻了些什么啊?

结果,学姊在学校并未回想起任何事情。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不抱期待,然而却也不能因这点小小挫折就灰心丧志。因为据说对陪伴在记忆丧失者身旁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好像就是毅力。

接下我们造访的地点是公园。这里离青陵高中又近,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当中也是个相当著名的约会景点。

“我跟学姊就是在这里进行了第一次的约会喔。”

“还先甩掉我们呢。”“还先甩开我们咧。”

“真的非常对不起——!”

背后同时从左右两侧传来了沙耶姊及信司的抱怨,我忍不住马上低头道歉。

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错事吧?想跟喜欢的人独处,应该算是极为稀松平常的心理吧?

只不过我吓得说出不口就是了。谁教他们俩的嗓声都充满魄力……

“好怀念喔。我们还一起搭乘了那边的小船耶。”

在我伸手所指前方,只见住这附近的孩子们群聚在远处的池畔旁边嬉闹玩水。哈哈,毕竟到了适合玩水的季节嘛。但或许相当糟蹋了这个约会景点也说不定。在那个空间也很难营造出那种气氛。

“然后啊,在这座喷水池前面,呃,那个……”

呜——哇——说不出口!我实在说不出口!

虽然当时学姊在此主动献吻,不过如今有沙耶姊、聪里及信司在场,再怎么公开处刑也该有个限度吧!?

“你跟这小子在这里第一次接吻了,好像是这样。”

“呜哇!沙耶姊!?”

“接吻!?”

学姊倏然发出奇怪的尖叫声,接着满脸通红地低头不语。我知道学姊还边低头边不断侧目窥视着我的脸。

若就当时收到的简讯来看,那对学姊而言八成也是初吻……而对现在的学姊来说,当然算是还没献出初吻,因此她肯定会很在意自己的初吻对象吧。

可、可是这种状况果然……超级无敌难为情啊!

“哼。”

敲。

“少在那边没完没了地营造浪漫气氛,快点往下个地方走啦。”

“好痛喔,我知道啦。下一个地方就是小船啰。”

“……这场记忆巡礼的重点根本就是你和明日香嘛。为何我非得这么悲情地对其他女生说明她跟我喜欢的男生之间的回忆,还要陪她一同搭乘小船不可啊?好啦,要是这样做就能恢复记忆,那也就算了。可是、可是……唉~~~~~~~~”

前一秒才刚翘起嘴唇且气呼呼地捶了我一拳,接下来又叹了口超级沉重的大气。总觉得沙耶姊内心似乎也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纠葛情绪。

可是我的直觉不停地警告我,一旦开口吐槽,将会换来不堪设想的下场,因此我决定加以忽视。

“啊,那、那个、请、请稍等一下。呃,在这之前拍张照吧!我可以先拍张照片吗?”

“嗯?当然没关系啊?”

“啊,不是的,那个,我、我想跟大……”

学姊欲言又止地说不出话。只见她忸忸怩怩地低着头,摆明就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学姊到底是怎么……哦哦,原来如此啊。

“也对。难得有此机会,大家就一起拍张纪念合照吧!”

我若无其事地帮学姊解围。

现在的学姊,还是处在孤单寂寞时期的那个学姊啊。想也知道她肯定希望拥有跟大家一同留下的回忆嘛。

“哦哦,这点子不错喔。毕竟我们五人全员到齐的次数还真是少之又少呢。”

信司也表示同意。交友关系十分广阔的信司,时常会因为有要事在身而不在场。这也算是个好机会吧。

“总之就随便找个路人……哦,刚好在适当的时机看到适当人选啰。”

或者该说这是老天爷的巧妙安排吧,只见某位同班同学开心地边哼歌边散步,就这么经过我的而前。

“喂——薰——!”

“哎唷,这不是阿数吗?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相遇……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必然喔?”

“肯定纯属偶然。”

尽管这家伙应该只是抱着开个平日小玩笑的心态,不过如今在我身旁还有学姊、沙耶姊及聪里等女性成员们的目光。若不事先讲清楚说明白的话,后果势必不堪设想……

“……等等,你怎么叫我阿数?”

“哎呀,你身旁的女孩子们,不是全都习惯用昵称叫你吗?小数啦、小数学弟啦、小数哥哥等等。这样的话,我大概也只能叫你‘数数’之类的吧。不过要是前面拉长音的话,你自己念念看?”

“听起来有点像叔叔。”

“对吧?所以我觉得用阿数应该比较妥当啰。”

“我个人认为这昵称很像摔破盘子的声音,总觉得不太喜欢就是了。”

“嗯,这同时也是个很有可能为了救小女孩而意外身亡的昵称唷。” (编注:典出《邻家女孩》,指因车祸身亡的角色“上杉和也”。)

“喂,别闹了,太不吉利了吧!那摆明就是我很有可能会做的蠢事嘛!”

“表情很安详对吧?很象骗人的对不对?可是,已经死掉了喔。所以……” (编注:此为《邻家女孩》中,达也在死去的和也面前对小南说的名言。)

“一整个不吉利到极点啊!”

“啊哈哈。但要是不这样先下手为强的话,总觉得连这个昵称都很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嘛~~”

“你也用不着这么拘泥于我的昵称吧!”

“我跟你感情那么好,也没关系吧?况且你不觉得常常会在别人剩下的东西里挖到宝吗?就是这种感觉啦。这些事都无关紧要,找我干嘛?”

“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耶。算了,我们想一起拍张大合照,可以麻烦你帮忙拍一下吗?”

我边说边迳自抽出学姊拿在手上的手机交给薰。此时,惊讶地面露傻眼表情交互看着我跟手机的学姊,就像只小动物一样可爱。

毕竟这种时候的学姊很容易跟别人客气啊。虽然手法有点强硬,但时间有限,应该没关系吧。

“嗯————”

薰露出一副严肃表情凝视着手机。

啊~~不过这家伙应该很讨厌明日香学姊吧。我是不是对她提出了很白目的要求啊?

这念头才刚浮现,接着又见她依序扫视我们的脸——

“好,小泽同学,交给你啰。”

“啥?”

将手机交给信司之后,她不知为何竟三两下就跑到我身旁就定位。

是怎样?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这种场合,再怎么想都应该要由小泽同学担任摄影师才对吧?”

“啥、啥啊!?”

“你自己看嘛。”

薰面露了然于胸的表情,像是对众人展示似地张开双臂。

“啊……大家通通对这家伙……唉,好啦好啦,我拍就是了啦。”

“喂,信司,这究竟是怎么……”

“意思就是……我才是电灯泡啦!”

只见他一脸落寞,以倍感哀愁的

声音及语调说出这句话。(吐槽:安息吧基友)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啊?甚至给人一种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的感觉。

“啊~~不过既然大家要一起拍合照,要是连希优小姐也在场就好啰。”

“都已经被这么多美女包围了,你还嫌不够吗!!”

“唔啊!”

你、你突然搞什么飞机啊你!?

这记充满全身重量的右勾拳可不是闹着玩的耶!害我差点真的以为臼齿被你打断了,去你的!

忍不住产生反击念头而起身的我顿时惊觉——男人有时会靠拳头交流心意啊。

这是在格斗漫画中还满常见的场景,只是以前我一直都认为那种描述实在有够可疑。

不过,我明确感受到了。

信司的拳头,传来一股几乎无从排解的愤怒与悲伤!这股情感之深,彻底震撼了我的身心灵。

仔细一瞧,扁我的信司反而显得比我还痛。

只不过痛的不是拳头,而是心灵。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绪,但我大概是做了就算挨揍也怪不得别人的事吧?(吐槽:揍死你也活该!)

信司,这次肯定是我不好,对吧?纵使没有开口交谈,我也能够率直地如此认定。

“突然就出手打人,你这人实在有够差劲——”

“聪里讨厌大哥哥。”

“小、小泽同学,我认为动粗是不好的!”

“信司~~?唯一有资格扁这小子的人是我。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吧?”

……嗯,虽然我这个被揍的当事人已经释怀,但并未与他交手的女孩子们,似乎压根儿没感受到他的‘痛楚’。

只见遭到在场所有女性成员嫌弃的信司全身微微颤抖不止——

“可、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这么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般的恸哭﹒转身奔离现场。

再见了,吾友。

我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送上一记发自内心的默哀合掌。

“久等了~~”

“薰,这次花很多时间耶。该不会是大号吧?”

喀!砰!咪!薰及沙耶姊毫不留情地联手挥出两记重拳夹击我的双颊,然后我的脑门又被小狐狸狠狠咬了一口。

就在强烈的肉体伤害让我摇摇欲坠之际——

“差劲透顶——”

连心灵都被明日香学姊这句致命发言笔直贯穿,导致我再无招架之力,只能当场摆出NO的姿势。

头顶的太阳则宛如嘲笑我一般,不断绽放出毒辣的光芒。

女性成员们已不把我放在眼里,迳自围绕着薰开始卯起来讲我的坏话。

“拜托,就算再怎样也不该讲出那种话吧?”

信司蹲在我面前,露出由哀感到傻眼的表情并夹带叹息开口说道。

“呃,嗯。我似乎已经习惯把她当成男生朋友看待的感觉,然后一不小心就……”

“虽说那种平易近人的特质也是她的魅力之一,但你未免也太扯了吧?”

“我知道,我也觉得刚刚那真是一句天大的失言。”

身为男生的我,果然还是搞不清楚女孩子这种生物。

我平常总是不晓得该怎么跟明日香学姐这位初恋对象相处才好:对原本一直觉得就跟家人没两样,却突然改用异性身分说喜欢我的沙耶姊也感到不知所措;至于聪里嘛,我更是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希优小姐的恶作剧也搞得我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就这点而言,能够用哥儿们的感觉来相处的薰真的是很容易理解,进而不自觉地搬出随随便便的对应态度啊。但薰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不对,岂止好歹,她可是一名被评为全班最可爱的头号美少女。

今后我应该明确地将她视为女孩子来看待才对啊。

“咦?跟你们一起吃?好开心唷。我刚好肚子饿了。”

“嗯,请享用吧。只不过这是小数哥哥的便当,所以份量可能会有点多就是了。”

“喂——!?”

正当我忙着自我反省之际,忽闻背后传来一段不太妙的对话内容,忍不住回头察看,却见八只眼睛同时露出凶光瞪视着我。好、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

是怎样、是怎样、这种连带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身旁这些女孩子们在攻击我的时候,总是会这么团结一致啊?(吐槽:你别再晒你的后宫了啊啊啊啊啊啊!!)

更何况学姊明明都已经丧失记忆了!

我忍不住移开视线并直打寒颤。站在我身旁的信司,则是简短地嘀咕了一声:

“可怜的孩子。”

要你管喔。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地疯狂响个不停的空腹声,更是让我感到自己奇惨无比。最近聪里这小鬼的厨艺大有进步,我原本还满怀期待的说——!

“您是……明智同学对吧?既然负责准备料理的聪里都这么说了,就请尽管享用吧。”

“吃吧吃吧。这样刚好可以给小数一点教训。”

“嗯,聪里也认为小数哥哥应该稍微反省一下比较好。”

不知不觉之间,女性成员们已取出便当陈列在野餐垫上头,聪里更依言将其中一个较大的便当盒递给薰。

真的假的?你们这群人是认真的吗!?该不会是认真的吧!?你们真的要罚我不准吃午餐吗!?

在大家和乐融融地享用便当之际,只有我独自抱着双膝坐在一旁流口水,这未免也太过凄惨了吧!?

“那我也要过去吃饭啰。”

“信、信司。我们是朋友对吧?”

“没错,是朋友啊。但面对女孩子亲手作的便当,即便身为知心挚友,我连一颗白米饭也不打算留给你吃!”

信司口气坚决地如此断言,就这么踩着与刚刚那句发言截然不同的轻盈碎步,一脸若无其事地加入女性成员的圈子之中。

唔,晤唔唔唔。要是恨意能够杀人就好了!

为什么区区一句话,就害我落入跟方才完全相反的立场咧!?

……说话真的是很重要的一门学问啊。

“谢谢款待——我肚子好饱,吃太多啰——”

“啊啊,薰你这家伙,干嘛吃光整个便当啊!”

“我想说打死也不要留东西给你吃,所以就拚命狂吃啰。”

“别那么拚命好不好!难道你连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吗!?”

“我都打算就这样姑且放你一马了,反倒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的宽大为怀才对啊。”

“““没错没错。”””

女性成员们依然心有灵犀地互相点了点头。

看样子就算我再继续发表意见,大概也只会害自己的立场变得愈来愈糟糕。我的便当早已空空如也,再继续抗争下去,似乎也只会形成一场空虚到极点的战争啊。唉……

“好啦,接着就来玩场捉迷藏当作饭后运动吧。”

“聪里要玩。”

“啊,也算我一份。”

听见薰边轻拍肚子边丢出的提案,聪里及信司马上举手同意。

虽然也不是没有萌生过“都到了这种年纪还玩那种无聊游戏啊?”的念头,但或许这才是最适当的选择。

因为聪里跟另一位成员,大概从来都没玩过这种游戏啊。

“咦,捉迷藏吗?我、我也要参加吗?”

“嗯,明日姊姊也一起来玩吧。”

聪里一把拉起学姊的手。

哦哦,聪里这小鬼变得愈来愈积极啰,这是个好现象呢。该说是感慨万千吗?守护孩子日渐成长的父母心境,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也说不三。

“那我也……呜~~~!”

死命地捏~~~!有一个人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捏着我的大腿。

我露出怨怼目光转眼察看,随即收到一记眼色。意思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呃~~我还是不参加了。肚子饿到动弹不得了啊。”

呜呜,亏我原本还很想跟学姊一起玩捉迷藏。

例如趁着抓人的时候顺手摸一下胸部——不行不行,突然有种因为肚子饿过头,连带性欲都跟着变强的感觉。

据说人类只要一陷人生命危险,就会自行发动试图繁殖的本能……所以应该不是我这个人特别好色才对。

“是喔。那就我们四个人玩啰?由小泽同学当鬼。”

身为提案人的薰算着人数,并迅速地指向信司说道。

“又是我啊?”

“你有意见吗?”

“求之不得啊——!”

大声欢呼的信司满面春风地开始追逐美少女们。

呜哇~~一副发自内心乐在其中的模样啊。

现在虽是夏天,却有种春天已经降临人间的感觉。

“……那家伙不是说过心里只有我吗?算了,我一点也不在意就是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总觉得他所崇拜的沙耶姊对他的评价正在持续下滑耶?

算了,管他的。反正他是信司嘛。

是个真的连便当里头的一颗白米饭也不肯分给我

吃的家伙嘛。

“怎么了吗?”

我将思绪切换成认真模式,转而开口询问沙耶姊。

之所以要我留下,不让我参加捉迷藏,是因为有话要对我说,没错吧?

“是关于明日香的记忆。毕竟有不相干的人在场,而且在她们面前也有点难以启齿啊。”

“有点……吗?”

不相干的人应该是指薰吧。但明日香学姊及聪里早就知道《越界奇才》的事情。就连在她们面前也难以开口的意思,也就代表并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内容吗……

我也跟著作好心理准备。

“老实说,我甚至也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你。可是,再怎么说你都是个坚强的人,而我并没有坚强到能够独自扛起这个重担的地步啊。”

“拜托,别说出不符你风格的台词好不好。”

这岂不是会害我才刚做好的心理准备马上就产生动摇吗?

但沙耶姊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严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超能力的分类而言,假使聪里的是心电感应,那我推测海原小姐应该是近似读取记忆的能力才对。不对,不该说是读取,而是称作偷拍比较贴近吧。”

沙耶姊轻哼一声。

“在处理聪里一事之时,我曾说过‘就科学角度而言,人脑是透过电气讯号来运行所有机能。’以及‘若用极端一点的论调,运作的机制,其实就跟电脑是靠0与1组成的二进位法完全相同。’这两句话对吧?”

“呃,嗯。你的确有讲过这些话呢。”

我还记得是在为了从小鸟游手中抢回聪里而登上的赌船休息室中听到这段描述。只不过印象有点模糊就是了。

我记得所谓的电气应该是指伴随‘电子移动’所产生的能量才对。而电子当然就是属于‘量子力学’所管辖的领域。

经由这般电气凝聚成形的‘思考’,会透过量子遥传现象流人聪里脑中,以上就是沙耶姊提出的假设。

“啊!难不成是利用量子遥传现象消除掉记忆?”

“这次并没那么单纯啊。我想想喔,为了让你也能轻易理解,我就拿电脑举例好了。人脑的构造当然跟电脑截然不同。无论现存的储存程式型电脑再怎么进化,也绝不可能创造出模仿人类思考模式的电脑。所以这纯属举例喔。嗯,手边没电脑可用,就姑且拿平板电脑代替一下好了。小数,靠过来靠过来。”

沙耶姊从包包里取出自己的平板电脑,随即挥手叫我过去。是要我观看画面的意思吗?

不过……尽管对方是表姊,但对方一个主动表白说喜欢自己的绝世美少女,我还得依言靠过去,让额头靠近到身体几乎快贴在一起,简直让人紧张得要命。

咦?沙耶姊换洗发精了吗?那对双唇就是前阵子……呜哇!不能在意不能在意啊。如今正在谈论正经事耶——!

“看仔细啰~~”

沙耶姊用平板电脑启动音乐播放器。才刚想说这首曲子有什么问题,音乐播放器程式就马上被关掉,接着改成开启浏览器。然后还来不及深思,又立刻被关掉并切换至摄影模式。

“你赢该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吧?”

“我哪知道啊!沙耶姊,你到底想干嘛!?”

“唉——你这家伙的理解力实在有够差劲耶。”

居然讲这种话。

这岂不等于是彻底否定了我吗?

“我刚刚做了什么动作,试着描述看看吧。”

“啥?就开启音乐播放器又关掉,打开浏览器又关掉,然后切换成摄影模式没错吧?所以这到底算啥啊?”

“没错,你因为看着画面,所以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动作。而这就是聪里的超能力。”

“咦?”

“简言之,这个画面就是人类的‘表层意识’。你想想看,我们也可以透过液晶荧幕来观看平板电脑的画面对吧?聪里的《力量》就是这么一回事。那是一股力量,能用自身荧幕显示出自己所认知的他人荧幕画面。我再重覆一次,这纯属举例,严格来说并非如此喔?”

“嗯,这只是个浅显易懂的例子罢了。”

“没错,因为这次就算解释再多原理也无济于事。只要有抽象的理解就好。”

那是一种别有意涵的感觉。

再搭配沙耶姊一开始所说的那段话,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在这个例子当中,人类记忆大概就像是硬碟内的资料吧。话说小数,这台平板电脑可以观赏你国小时代的旧照片……”

“喂!?”

给我等一下。该不会像上个月一样,又是我的黑暗历史遗物吧?

尽管我记得国小时代的确是干过不少蠢事。

“现在,你看得到那些照片吗?”

“……看不到,现在只有一大堆程式图标排列在风景图片上头而已。”

“没错。对于只是在观看的你而言——也就是对于聪里而言——是无法实际操作这台平板电脑的。顶多就只能窥视画面而已。实际在操作平板电脑的人是我。嘿。”

透过纯熟灵巧的操作,画面上显示出我身穿印有当时的战队英雄图案的T恤,一手拿着捕虫网、一手比出胜利手势的照片。太好了,幸好不是丢脸的照片。

“但是沙耶姊啊,你也用不着特地将这么老旧的照片存放在行动装置里头……”

感到超级难为情的说。

原来沙耶姊对我是那么的……

“才、才才才、我才不是特地储存进去的好吗!不单只有这张照片,我早就把截至目前为止的所有相关照片,全部储存到其他地方了啦!这只是我透过网路下载到平板电脑的一张照片罢了!那、那个,你应该也有听说过‘云端运算技术’才对吧?”

“哦——最近的确很常听到这个单字呢。”

“总、总之,这、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啦!而所谓的抽取记忆呢,就必须像刚刚那样从画面上——以人脑而言,就是俗称工作记忆的区块当中牵引出来才行。换言之,这堪称是一股比聪里更有办法对他人产生强烈干涉的能力。”

“呃,嗯。”

原来如此,读取记忆这种行为,只看画面的确没用,必须实际操作电脑才能完成。而希优小姐的《力量》也会实际对目标脑部进行强烈干涉。

“就聪里的场合,会因为观测他人而导致对象的脑内情报流入脑中。只要由这点反向推论就能明白:海原小姐的能力发动条件,必须让对方也观测到她的红眼。”

反向思考?由于观测会导致对方情报流向自己,所以让对方观测到的话……

“呃~~换句话说,就是对方会接收到希优小姐所释出的某些情报?”

“一点也没错。”

沙耶姊边说边牵起我的手,让我的手指轻轻点了平板电脑的荧幕两下。画面上的照片随即放大显示比例。这种状况,就等于是﹒我对沙耶姊的平板电脑送出“放大图档”的情报。

“那么,接下来才是正题。”

沙耶姊边说边将平板电脑递到我手上。

“若想让身为平板电脑主人的我也无法抽取那张照片,你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什么?嗯~~我对电脑并不是那么熟悉,所以也不太清楚耶……但我想想喔,大概就是作成压缩档案再设定密码吧。只是若由沙耶姊出马的话,大概三两下就能破解密码就是了啦。”

“没错,我会立刻突破封锁。”

“再来就是,啊!你刚说那张照片是透过网路下载,尽管我没有那方面的门路可找,但或许也能靠电波妨碍装置之类的玩意儿来达成目的吧。”

“哦~~还真亏你能想到这点呢。你的联想力果然十分丰富啊。并不会因为不切实际就将点子排除在思绪之外……可是,其实你故意忽略了最简单的方法对不对?”

“唔……”

我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这句话一针见血。

“你已经察觉到了吧?那个更加省时省力,能够让我也无法轻易再看见照片的方法。你若说不出口,就由我来讲。没错,比起设定密码或阻断网路连线还要简单许多……”

“不可以啊,别说!沙耶姊,千万别说!”

连我也早就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刻意避开了那个方法。亏我还故意对事实并非那样的可能性抱着一丝希望……

面露自嘲笑容的沙耶姊自暴自弃地撂下一句话:

“只要把照片档案彻彻底底删除干净就行了。”

“好啦,假如是硬碟的话,最近是有那种可以从中抽取出遗失档案的技术没错,但能否复原就得碰运气了。再附带一提,由于人类至今尚未完全解开脑部的记忆机制之谜,因此实际上绝不可能有办法对明日香进行这种抢救记忆的作业。”

沙耶姊在怅然若失的我面前仔细做完补充说明之后,像是证明完毕似地叹了口大气,并对我耸耸肩头。

“现、现在还无法断定……记忆真的已经消失了吧。”

尽管自己也很清楚这只是无谓的抵抗,但却无法不奋力抵抗。

耶姊用十分哀怜的眼神看着我。并不是因为对我的愚蠢感到傻眼,而是由于沙耶姊早已抢先一步通过这个阶段了。恐怕沙耶姊也已经好几次设法想要加以否定,结果仍旧功败垂成……

沙耶姊定睛凝视着我的双眼,开口提问:

“海原小姐的‘心愿’是什么?”

“干……干脆消失……算……”

我一边亲口覆述,一边被这句话所夹带的颤栗感贯穿全身。

“《越界奇才》的能力与心愿环环相扣。因此明日香的记忆不是被遗忘、也不是遭到封印,还是该视为‘消失’比较自然一点。”

若是遗忘,也就是如果还残留在脑海之中的话,那么透过某些步骤让脑部重拾记忆读取功能的可能性应该很大。正因抱持着一丝期待,今天才会这样带着学姊逛遍各个回忆之地。

即便是遭到封印,只要能运用某种方法解除封印,便可恢复记忆。

但如果……学姊脑海当中原本就缺少那段记忆的话,那纵使再怎么挣扎也回想不起来。

“我刚才也说过了,人类至今尚未完全解开脑部的记忆机制之谜,然而就连我也不晓得到底要对人类脑部进行何种处理,才有办法精准地消除掉两年份的记忆。因此接下来我要说的,就真的是纯属想像了。”

沙耶姊抛出这段前言后,又继续说下去:

“我猜呢,海原小姐心中八成有一组类似自动实现愿望程式的机制吧。在对象观测海原小姐左眼的期间,这组机制会如同我刚刚牵你的手去触摸平板电脑触控荧幕之时一样,擅自操作对象的记忆——具体而言,就是持续执行逐步删除新记忆的作业流程……”

“…………”

哑口无言的我,微微侧首俯视手边的平板电脑。小学时代的我仍旧在荧幕中展现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现在只要我执行几项既定作业程序,大概就能删除掉这张照片吧。

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左眼之所以会变红,恐怕是因为《力量》的副作用而造成左眼色素消失,以及引发微血管通透出血症状所致吧。毕竟只要对某些事物进行强烈干涉,就会衍生出相对应的反作用力啊。”

消除记忆的代价为丧失眼球色素吗……虽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何关连,但彻底忽视因果关系,就是量子力学及《越界奇才》的特色。想在该领域中寻求合理结论,大概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量子力学的基本原则,就是直接认定事实如此。

“至于海原小姐说她看见的无数光点,则是这只病毒啃蚀明日香记忆所散落的残渣。这终究只是我的想像,或许是透过截然不同的机制消除掉这段记忆也说不定。然而,这一次的过程根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关于记忆自明日香脑海中净失不见的这个结果几乎可以确定不会有错啊。”

沙耶姊悄悄昂首望天。

受到牵引的我也跟着抬头往上看,只见穿透群树缝隙洒落的阳光显得闪闪发亮。

记忆已自明日香学姊的心海深处消失不见了。

希优小姐所看见那些明日香学姊的记忆,也已消融于空气之中。

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那明日香学姊她……

“……正如无法让死人复生一样,纵使是超级天才的我出马,或者靠着你那凌驾在我之上的灵光乍现,任谁都无法寻回早已不复存在的事物啊……!”

味锵!咪啦咪啦咪啦咪啦……

背后传来一阵物体掉落及沿着地面滚动的声响。

大吃一惊的我回头察看,却更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有问题。

只见一名原本不可能出现的人物来到现场。

同时,也是此时此刻最不希望在此见到的一名人物。

“为、为什么……希优小姐会出现在这啊!?”

“我、我觉得还是不能收下那笔钱,想说要把支票还给藤小姐而打电话找她,结果她指定要在这座公园碰面。可是她好像还没来,然、然后我发现小数弟你在这……”

希优小姐口中的藤,是指那个指示她消除掉明日香学姊的记忆,名叫藤美音子的女人吗!

但那个女人所指示的碰面地点居然好死不死就是这座公园,纵使是偶然的一致,连同时机在内,我们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吧。

看来所谓‘命运的恶魔’,似乎是一个对我们无比残酷且充满恶意的存在。

由希优小姐眼中流出的一滴眼泪,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啊、啊哈哈。果然啊。我的罪过……果然不会消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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