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10点 雪原市中央教堂
隔着市内最大的赌场酒店——晶丘,位于和警察署相反一侧的雪原市中央病院。在离那座医院稍远的地方,就伫立着那座教堂。
虽然是一座历史短浅的城市,但毕竟也有着相当富有威严的外观,所以平时也有许多信仰虔诚的人们和观光游客到访,是一座相当热闹的教堂。
然而,现在却被展开了驱赶人的结界,变成了普通人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的空间。
在教堂里面,夜晚依然留在教堂里的神父苦笑着开口说道:
“来寻求保护……看样子应该不像吧。我本来还打算去逗弄一下那个署长呢。”
戴着富有特征的眼罩的神父——汉萨,塞尔班迪斯。
在他周围还站着四名修女,虽然不是战斗服,但还是保持着修道服的姿态,以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警惕着来访者的到来。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出现在教堂里时,是以维拉为首的二十五人左右的“二十八名怪物”的成员。把数名成员留在自己身边后,署长就从警察署下达指示、提出了在对病院实施作战行动之际利用教堂的建议。
“虽然我是理解了情况,但你难道认为我会给出许可吗?”
面对露出莫名表情的汉萨,维拉回答道:
“我们并不是向你寻求支援,根据作战内容,我想将会请你将一个人收留在这里加以保护。”
“是只有Servant在活动的昏迷不醒的Master吗。当然,保护工作无论是作为监督员还是作为神父甚至是作为一个人我都是完全赞成的,但那也是在有辞退圣杯战争的意向的情况。这次的案例,关键就在于能不能跟那个Servant实现交涉,是这样吧?”
“是的,在某些情况下,我想还是必须对那个Servant采取强制排除的措施。在那个情况下就超出了监督员的职责领域,所以我们不会向你寻求协助。”
“原来如此,虽然感觉好像被巧妙地利用了,不过,那就是监督员该做的事吧。”
汉萨耸了耸肩膀,忽然发现在警察官们身边有一名死盯着自己的青年。
“话说他是谁呢?看来不像是警官啊。”
于是,被点中的青年——弗拉特慌忙向前走出一步:
“啊,初次见面!我名叫弗拉特,是Berserker的Master,这次的事情我有幸参与并提供协助。圣杯战争的监督员,请多多指教!”
“哦,终于有愿意承认我是监督员的Master出现了吗。我是汉萨·塞尔班迪斯,彼此彼此,请多多关照吧。“
弗拉特观察着露出自嘲笑容的汉萨的全身,开口问道:
“那个……如果我弄错了、说了失礼的话还请多多包涵……汉萨先生,前天你曾经在警察署的停车场里战斗过是吗?身体的七成左右、大概都是机械吧,这个……”
“……哦,看得出来吗?”
“是的,因为许多处魔力流动呈现出几何学式的变化,而且是我不认识的东西,所以我就想大概是机械!哇啊,跟兰格尔先生和橙子小姐的人偶都不一样……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赛博格(cyborg)呢!能不能发射火箭拳呢!?说不定还有钻子手臂……?”
面对看穿了自己身体特性的弗拉特,汉萨摇了摇头:
“拳头不会飞出来,钻子手臂就保密吧。不过一边手臂最长可以伸到3米,也可以射出榴弹啦……不瞒你说,脚上还安装了经过圣别的电锯。”
“……太令人感动了。如果不嫌弃我是时钟塔魔术师的话,请您和我握手吧!”
“当然可以,你看来有相当好的天赋啊。要是对魔术厌倦了的话就来皈依圣堂教会好了。”
原本应该互为仇敌的时钟塔魔术师和圣堂教会的执行者,同时露出互相认可的笑容交换了稳固的握手。
没有理会一众困惑的警官们,二人一组待机中修女们开始议论起来:
“汉萨师父,把自己的杀手铜都透露给魔术师了……真的没问题吗。”
“这都是常有的事了,没有办法。汉萨,他的思维根本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 ◇ ◇ ◇
昏暗场所
巴斯迪罗德放弃了自己在工厂地区的工房,如今正在斯克拉迪奥家族所准备的后备据点待机。
然后,在他的面前,有着通灵板形状的“通信机”缓缓动了起来,依次刻画出字母组成文字信息。
确认了其中内容的巴斯迪罗德,面无表情地朝着黑暗发话道:
“阿尔喀德斯,能动吗?”
瞬间,从黑暗中显现出解除灵体化的阿尔喀德斯的身姿,一边在全身循环着浓厚的魔力一边开口道:
“当然了。”
“……警察内部的‘老鼠’发来联络,我们去病院吧。”
然后,他就以跟往常无异的抹去感情的声音向阿尔喀德斯下达指示。
“……必要的时刻已经到来,我要对一个孩子下手了啊。”
“是吗。”
完全看不出有丝毫踌躇的反应。
巴斯迪罗斯在对阿尔喀德斯的这种态度感到满足的同时,也提出了正因此面浮现出来的疑问:
“虽然现在才这么说有点那个,尽管跟那Caster做的交易没有损失,但你还真是很率直地选择了撤退啊。我本来还以为你拼了命也要把那女神杀掉。”
已经彻底用光了今咒的巴斯迪罗德,并没有可以制止阿尔喀德斯的手段。
正因为这样,他也做好了要放弃一桩有利益的交易的觉悟,但出乎意料的是阿尔喀德斯还是把弓收起来了。
“……那个,并不是我认识的神。”
“是因为地点不同吗?不过,本质上应该是相似的东西吧?”
“不,不是那个意思。那并不是本体也不是分身……恐怕是烤灼在他人的人格中的类似叫声的东西,那是超越了时代的不祥诅咒啊。”
阿尔喀德斯一边冷静地整理着装备,一边朝着临时工房的出口走去。
“我虽然憎恨神,但神留下的诅咒则是次要的。虽然早晚都要加以解决,但在此之前要先把那自称英雄王的半神收拾掉。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今晚的工作也拜托你妥善完成吧。”
巴斯迪罗德一边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阿尔喀德斯的背影,一边提示出这项工作对他的好处:
“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在面对英雄王时的不安要素就会大幅减少。然后,你就可以尽情地贬低夺走你一切的神的名誉了。”
听了Master这句话、弓兵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淡然地说出同意的话语:
“这个根本不用你说。我的存在,就只为玷污其名誉而生。”
◇ ◇ ◇ ◇
教堂 天台
中央教堂的屋顶有一部分是天台。在这个空间里,可以眺望到星空和夜景的一部分,还有点缀得美丽堂皇的钟楼。
弗拉特一边在这里待机,一边安心地松了口气。
“啊啊,太好了……总算可以顺利地把事情解决啦。”
这时候,变身成手表的杰克回答道:
“这都是全靠你老师的魔术师大人吧。在警察署长面前陈述的考察,还有之后的交涉手腕,实在只能用精彩绝伦来形容。”
虽然杰克只是在旁边看着,但是君主·艾尔梅洛伊Ⅱ世简直就像安乐椅侦探似的,明明不在现场却把这个城市的状况整理得有条不紊。
少女恐怕处于被Servant附身的状态,在深层心理内和梦境中缔结契约的可能性。
根据她遭受缲丘所制造的细菌侵蚀的事实,被召唤出来的英灵要不就是跟病原菌有关的英灵,又或者是在没有细菌和病毒等概念的时代被作为病的象征看待的存在一—现在城里发生的异常,或许就是由能够有意识地选择感染对象的细菌状魔术这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引起的吧……艾尔梅洛伊Ⅱ世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此后,他又跟署长进行了各种各样的交涉。可以说他虽然身在英国,却深深介入到了雪原市圣杯战争的幕后最深处吧。
“在时钟塔里,在不使用魔术的考察和交涉上根本就没有人能赢过教授哦……啊啊,不过,要是交涉对象夹杂着要挟成分的话就很难应付了……”
大概过去也一定遇到过许多事情吧,弗拉特把双肘靠在天台的边缘上,就像怀念过去似的说了起来:
“时钟塔这个地方,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派阀,真的很烦呢。那样在我看来效率真是太差了,所以我也不是太明白……教授虽然也总是说那种事情很愚蠢,但还是很懂得照顾对方的体面,应付得非常圆滑。而且在收留我的时候,好像也遇到了许多问题。”
弗拉特这么说完,在沉默片刻后又向杰克说道:
“医院里的女孩子,希望能够得救吧。”
“但愿如此啦。”
在同意之后,杰克忽然向弗拉特问道:
“……有件事我感到很在意。”
“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想救那个少女呢?”
“这还有为什么……”
对于这个根本性的疑问,弗拉特一时无法回答而闭上了嘴巴。
“虽然你的确有不像魔术师样子的特殊气质。不愿意为了圣杯战争而杀死少女也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要做到让自己暴露在本应是敌人的其他Master的面前,这不是稍微跟普通人的感觉有点偏离了吗?”
“……看到有困难的人出手相助是——”
“那并不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有程度之分,但那决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Master。人并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如果说要变得强大,那就应该有某种理由。”
于是,弗拉特在点头表示理解后,又仰望着星空继续思考起来。
然后,大概是在自己心目中做出了总结,他使劲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是很单纯的事情,都是多亏了教授。”
“哦,果然是他的影响吗。”
“如果教授处在跟我一样的状况,我想就算没有任何回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挽救那个孩子……的确像杰克先生说的那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教授他的魔术本领并不高,但却是个非常非常坚强的人啊。不仅是我,教室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好几个讨厌教授的人,都认同着这一点。”
然后,就像为自己感到羞耻似的露出苦笑的弗拉特向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英灵手表诉说道;
“以前……我曾经闯下了一个弥天大祸,也因此给教授添了很大的麻烦。”
“据我所知,你好像从平时开始就一直在给他添麻烦的样子啊……”
“是的,但是那时候已经不是那个次元的问题了……我和一个叫路·希安的朋友都同时被名叫亚特拉姆先生的魔术师抓住了。我当时就想‘啊啊,这次死定了’。”
若无其事地讲述着自己的生死经历的弗拉特,露出自嘲的微笑继续说道:
“不过,教授却通过抛出巨大的赌注把我们救了出来。他竟然把重要的朋友……把为了和即使要花一辈子也渴望与之相见的人见面所必须的重要道具,摆上了赌桌。”
为了见面所必须的道具。
听到这个奇妙的说法,杰克猛地领悟到了。
——是召唤用的……触媒吗
恐怕那个教授想见的朋友,就是和现在的自己同样性质的存在——也就是在圣杯战争中邂逅的英灵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然是有着他人绝对无法衡量的价值的东西。
而他却为了挽救自己的学生而把那样的东西摆上赌桌。原来如此,的确是很有弗拉特的老师的样子,或许脑子是少了几颗螺丝吧。
杰克刚想到这里,得出了自己结论的弗拉特,浮现出偶尔会流露的寂寞笑容说道:
“如果,这完全是我自己个人的问题,那么我就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抛弃那个女孩子。搞不好我甚至会像那些普通的魔术师一样,率先把她杀掉也说不定。”
“…………”
“但是,我在身为艾斯卡尔德斯家的魔术师之前,更是艾尔梅洛伊教室的弗拉特·艾斯卡尔斯。”
艾尔梅洛伊教室。
在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弗拉特脸上的寂寞神色就淡然消失,发出了充满自信的声音。
“只要我还在那个教室里,我的人生就已经不只是我个人的问题了。在这时候抛弃那个女孩子,就等于背叛了教授和教室里的所有人。对我来说,那个……就跟我丧失自己作为魔术师的目的一样的可怕。”
“原来如此,如果说因为害怕的话,那我也不得不接受了。”
这时候,又轮到弗拉特反过来询问杰克:
“杰克先生才是,你为什么不反对呢?”
“唔……”
“如果是为了在圣杯战争中存活下来,不是完全没必要特意去救那个女孩子吗?虽然要是被强硬反对的话我就只有使用令咒了,但你却是相当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面对弗拉特的指摘,杰克就像在说“什么啊,这还用说吗”似的颤动着手表的指针。
“非常简单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我也同样受到了身为你老师的魔术师——君主艾尔梅洛伊Ⅱ世大人的影响而已。”
在弗拉特给艾尔梅洛伊Ⅱ世打电话结果被说教了两小时的时候,杰克也稍微获得了和Ⅱ世交谈的机会。
当他把自己这个英灵的性质和自己寄托于圣杯的愿望是“获知开膛手杰克的真面目”这些事实告诉对方的时候,他就以行云流水般的声音——就好像在做魔术讲义似的,轻而易举地滑入了杰克的内面深处。
——“我认为人的本质这种东西是基于与他人的相遇而逐渐成形的。”
——“在1800年代的伦敦实际犯下杀人罪行的是什么人,那是在时钟塔内也存在着无数意见分歧的一个黑匣子。”
——“然而,对于出现在弗拉特面前的是像你这样性质温和的存在,我必须表达率直的感谢。”
——“不管是好是坏,如果说是给那个笨蛋徒弟带来了某些影响的话,我认为那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新诞生的开膛手杰克的一面。”
——“既不是作为都市传说也不是作为英灵,我向你保证我将会记住‘你’这个存在,这和生前的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关系。作为弗拉特的Servant,作为在短暂期间里给他指示出方向的存在,我保证会把现在这样跟我交谈的你牢牢记在心中。”
——“所以,拜托了……虽然是个愚蠢的徒弟,请你多多关照弗拉特。”
——“虽然我没有令咒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是我的任性请求……拜托你好好保护他吧。”
“真是的,之前我也说过了,要是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我恐怕真的会被他说服。他说不定是个有着人的外表的恶魔。”
回想起当时的对话,手表姿态的杰克苦笑了起来。
“因为其中有一句触动我琴弦的话语,就是说我也被他稍微改变了人生。就是这么简单。”
这时候,弗拉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那么,杰克先生现在也是艾尔梅洛伊教室的学生了呢。”
“……让杀人魔加入的话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面对说出理所当然的事实的杰克,弗拉特摇了摇头:
“因为旧毕业生中也有相类似的人,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哦?”
手表苦笑着晃动起指针,忽然又以认真的声音说道:
“你的心还存在着某个巨大的缺陷……不,那并不是缺陷……或许你自己本身没有发现,但你确实是内包着和世界之间的巨大偏差。那在我看来也相当的可怕。”
“…………”
面对露出不安表情的弗拉特,杰克接着说道:
“但是,我还是放心了啊。并不是因为你有那样的魔术师当你的老师。而是因为你对那位老师的生存方式怀抱着尊敬这个事实。只要你有这个志向,你就一定能克服跟世界之间的偏差吧。”
“……真的、是这样子吗。我还是不太明白。虽然我也隐约感觉到……无论是普通魔术师……还是普通的人类,我比起他们都一定有着某些偏差的部分。”
“你尽管放心吧。人都是在感受自己和世界的偏差的过程中生存的。虽然我以这个外表来说也有点奇怪,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没有丝毫偏差、完全跟实际时间一致的钟表。只不过是一直有人在努力为这些钟表校正时间罢了。”
听他这么说,弗拉特呵呵地笑着开口说道:
“杰克先生的真面目,搞不好可能是个诗人呢。”
“……我说了那么浮夸的话吗?”
“当然说了哦。怪不得给警察写的信中也加上‘来自地狱’这样的字眼啦。”
“……你还真敢说。”
虽然考虑到当时的牺牲者并没有大笑起来,但杰克和弗拉特还是一度互相露出微笑,转眼朝医院的方向看去。
“……差不多,要开始了呢。”
“啊啊,毕竟也不能连医院的住院患者都全部赶走啊。通过广域魔术让患者睡着,对医师们施加认识障碍,避免让他们看到警官队突入的场面……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
听到杰克的声音,弗拉特就从教堂天台把视线转向医院前的大马路。
在那里、只见警官们正在马路上指着某个地方嚷叫着什么。
弗拉特一边以魔术强化视力,一边看向他们所指的方位——
他看到了“那个”。
一下子就看到了。
几乎有成年大象般巨大的三头犬,从嘴里喷出不断摇曳的蓝色吐息的姿态——还有悠然地站在其后背上,手里拿着缠有奇妙布带的弓的男人身影。
◇ ◇ ◇ ◇
中央病院天台 贮水池上部
“……连基路比罗斯(地狱三头犬)也来了吗。那个弓兵,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从高处眺望着巨兽的,是恢复成吸血鬼青年外表的杰
斯特·卡尔托雷。在和汉萨的战斗中受的伤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从衣服缝隙间露出来的肌肤还残留着被圣水烤灼的惨痛伤痕。
“真有趣,这场圣杯战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异人和魔物呢?我应该让那美丽的Assassin和谁共舞呢?看来我真的要好好仔细挑选一番才行了。”
◇ ◇ ◇ ◇
病院前 大马路
由于铺设了广域的驱人结界,对平时巡逻的警官们来说,大马路显得异常的闲散和空荡。
但是,破坏这种寂寥气氛的存在,却出现在道路的最深处。
从锐利的牙缝间漏出浓毒般的气息、头部分裂成三个的巨犬。
警官队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在神话和电影中早已看到过无数次的名为“基路比罗斯”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基路比罗斯所散发出的威压感和恐怖感的强烈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比他们心目中的极限。
连大气也仿佛变得浑浊的浓密魔力。
站在其背上的弓兵也表现出在其魔力面前若无其事的姿态,如果他不是拿着弓而是拿着大镰刀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深信他是死神而发狂似的大喊大叫吧。
巨大的地狱看门犬在来到警官们面前的位置暂时停下脚步,低下头狠狠地盯着周围的人们。
然后,面向哑然失声的警官队,背上的弓兵以沉重的声音问道:
“……寄宿着英灵的幼童,究竟在哪里?”
在这么问的同时,弓兵把身体转向医院的方向。
恐怕他已经事先听说了少女在几楼的什么位置了吧。
警官队中的一人勉强鼓起勇气,向弓兵问道:
“告诉你之后,你打算……把那孩子怎么样?”
“当然,遵从圣杯战争的规则,从正面将其屠戮。”
警官们顿时骚动起来。
这个光看就能感觉到有着不同于通常英灵的强大力量的存在——
连前几天战斗过的Assassin跟他相比都完全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缠绕着巨大威压感的存在——
竟然说要把没有意识的幼女“从正面光明正大的杀死”。
“……开什么玩——”
理解了他话中含义,一名警官忍不住发出怒吼。
然而,他的吼声却被巨响完全盖过了。
弓兵为了威吓而射出的箭矢深深刺进了柏油路面,伴随着方圆十米范围的爆炸,制造出了小型的火山口凹陷。
身旁的数名警官也被卷入爆风,有好几人光是这样就丧失了意识。
“不回答的话也没关系,别挡我的路。”
然后,弓兵猛地拉紧了弓弦。
警官们马上就察觉到他到底想做什么了。
这个弓兵,是打算单凭自己的弓箭把这座十层建筑的大医院整个都破坏掉。
看到光是轻度的威吓射击就足以在柏油路面上制造出凹陷地形的威力,现场并没有人认为这是什么荒唐的举动。
然后,还没等警官们做出阻拦的行动,以全力拉紧的弓箭的一击已经被释放了出来。
◇ ◇ ◇ ◇
“啧!要来这一着吗!”
杰斯特最先察觉到弓兵的意图,光是一蹬脚就破坏了自己所站立的供水塔。
然后也不知道借助什么力量,他自由自在地操纵着从里面溢出的水,朝着射出的箭矢全力舞动浇泼而去。
水发生爆炸,就像焰火般在街灯中将水滴溅射飞洒开来。
勉强被打歪了的箭矢将医院屋顶的一部分削掉,就这样朝着天空的彼方消失了。
“哎呀呀,怎么啦怎么啦警官队?你们再不努力点我可是很困扰的啊?”
在向几天前差点被自己亲手毁灭的警官队鼓劲的同时,杰斯塔露出讽刺的笑容吐出一口气。
“虽然把缲丘椿变成我的同族就姑且算是确保安全了……但那样一来Assassin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椿杀掉的吧。那样的话就太没意思了,这就是最让我苦恼的地方。”
在这么自言自语后,他察觉到最关键的事情,马上摇了摇头。
“不,本来凭那小丫头的体力,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在变化之前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 ◇ ◇ ◇
“……是魔物类的东西吗?”
站在基路比罗斯背上的阿尔喀德斯,转眼看向刚才制造出厚厚的水盾的存在。看到那缠绕着既非英灵也非神灵的气息的男人,阿尔喀德斯在警惕的同时跳落到地面。
“有碍事的家伙,就把他咬死吧。”
以“十二之荣耀”的宝具召唤的、过去曾作为试炼之一捕获的地狱看门犬(基路比罗斯)。
向不存在于现世的巨大魔兽下达指示,自己则为了彻底破坏医院而挽弓搭箭,同时死死地盯着出现在医院屋顶的“敌人”。
——果然,那股气息并不是Servant啊。
——跟那个自称女神的女人也不是相同的气息。
——恐怕是星球产生的野兽还是别的什么……难道是拥有人型的涅墨亚狮子吗?
回想起盖在自己脸上的那块毛皮的原来主人的狮子,阿尔略德斯更进一步加强了警惕。
正当他思索着是不是再从“十二之荣耀”中显现出别的东西时——背后忽然掠过一阵轻微的冲击。
当然,感觉到轻微只是因为他是阿尔喀德斯的缘放,本来那可是足以贯穿装甲车车身的威力。
被湿墨亚狮子的毛皮防住的那一击,原来是警官队中的一人投出来的枪。
“……可恶……弹开什么的是犯规的吧……怎么又是这种情形!什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是叫什么死徒的家伙吗,混蛋……!”
就像在响应这么大喊出来的警官似的,周围又接连不断地飞来以警官队的宝具发动的远距离攻击。
“……太嫩了。”
用弓将所有攻击尽数拨开,中途顺便射出的一击,又再次在路面上制造出另一个小型火山口。
——基路比罗斯在干什么啊?
明明命令它把敌人咬死,警官队的人数却完全没有减少的迹象。
不,反而好像增加了的样子。
“……唔?”
阿尔喀德斯终于发现了。
警官队的人数的确是比刚才增加了。
进一步来说,基路比罗斯的确是遵照阿尔喀德斯的吩咐做着自己的工作。
在三张并列的嘴巴中分别咬着几个人的身体,脚边也压着十几名警官队,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处于抵抗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光景,警官们似乎也察觉到异常了。
“喂、喂喂……”
“那些被吃掉的家伙……是谁啊?”
听到他们的困惑的声音,阿尔喀德斯不禁皱起眉头——
在他眼前又出现了十几名警官队,率先朝着基路比罗斯飞扑过去。
而且他们手上还没有拿着类似宝具的武器。只是拿手枪和警棒,成群结队的蜂拥过去向基路比罗斯发起冲击。
就好像在争先恐后地涌过去让它吃掉似的。
“不可能,这究竟……”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警官。一边看着跟自己有着同样外表的无数警官们被吃掉的样子,一边露出带有狂气的笑容开口说道:
“我本来是自称来自地狱的罪人,是赎罪无门的杀人魔。”
“不停地被地狱看门犬咬碎,就算是恰到好处了吧。”
在这么说的同时,那个警官就和阿尔喀德斯相对峙。
果然还是只拿着普通的手枪和警棒,面对着比基路比罗斯更凶恶的魔人。
“竟然能支配那冥界的魔犬,虽然我想也不会,这难道是哈迪斯显现了吗?”
刹那间一一阿尔喀德斯全身顿时缠绕着漆黑的怒气。以充满憎恶的声音向警官发话道:
“弱者啊……就算目睹了比自己强大多少倍的力量,也不允许拿我跟众神那样的愚蠢之物相提并论,要是下次再犯相同的错误,我将会让你付出比死更严重的代价。”
听罢,警官露出无畏的笑容说道:
“我本来是打算试探你,如果有所得罪我就向你道歉吧。原来如此,你看来的确并不是神。假如是和神相关的存在,我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勉强连接因果变成你……”
“……?”
“看来,我是无法变成你的。但是……我理解了你的本质。包括带着基路比罗斯和对神的那种憎恶在内、我可以大致推测到你的真面目。否定神的大英雄啊,恐怕过去你身上也曾经流淌过那样的血液吧。”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警官刺探到了阿尔喀德斯的灵基。
然后,有着警官外表的那个人,尽管明知道阿尔喀德斯是强者,也还是手持武器向他袭去。
“既然如此,我就把你当成人看待。然后……再把你作为人彻底杀死吧!”
◇ ◇ ◇ ◇
“不是幻术啊。那个……到底是什么?真的有实体在生成,然后被基路比罗斯吃掉。”
目睹了在医院前的大马路上发生的光景,杰斯特皱起眉头。
就在自己思考着究竟该认真迎击、还是带着椿逃掉的时候,出现的谜样警官。
先是朝着基路比罗斯奔去,接着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同样的警官,瞬间就让基路比罗斯的爪子和口腔处于饱和状态。
紧接着还朝着那非同寻常的弓兵发起袭击,不断增加着身体持续战斗。
“有那种性质的英灵吗……?究竟是哪个国家的英雄啊……?”
◇ ◇ ◇ ◇
——我究竟在看着什么?
“二十八名怪物“中的一人,约翰·温加德。
刚获得新的义手的他,视野中看到的是和自己同样的警官的身姿。
然面,那个警官却并不是他的同伴。
不断出现在弓兵的周围随后便被射倒,倒下后消失,然后不知何时又重新以无伤的状态出现。无论再怎么把他的身体切断粉碎,用箭射穿,同样的警官还是一直向那个英灵发起挑战。
看到那样的情景,约翰忽然回过神来。
——我到底在发什么呆啊?
——快点、我也要去给他作援护……
正当他想要奔出去的时候,却有人拉住了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正是跟现在和那个弓兵战斗着的警官有着相同容貌的一名男人。
“那是我的‘猎物’,请不要争抢,退回到安全的地方吧。”
“你们的工作,是缲丘椿的保护。请不要白费我的Master的决心。
听了这句话,约翰理解了。
这个男人,就是那位名叫弗拉特的青年的英灵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但这里还是应该交给他应付吗?
以约输为首,当周围的“二十八名怪物”的成员们这么想的时候,弓兵开口了。
“弱者啊……告诉我名字吧。”
这时候,那个警官推开一步的距离,微笑着回答道
“我并没有什么名字。”
然后,不知不觉地,警官的身姿增加到两人,多出来的警官也以同样的声音说道:
“伟大的英雄啊,随着时代一起改变姿态,在练就伟业的同时持续生存在神代传说中的存在啊。身为微不足道的区区犯罪者的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一件事。”
警官的人数继续增加,变成四人的警官从四方向弓兵断言道:
“想必你应该有怀抱此等觉悟的理由吧——但是,如果说你要凭此觉悟来否定神的威光!把神的恶行和善行都全部否定,彻底制舍抛弃的话!”
除了警官以外还呈现为别的姿态的八个“谜样存在”。他的叫声在市街区的路面上形成了回响。
“……无论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现在的你,也的确是你所期望的‘人类’。”
十六人的喊声,向着弓兵的灵魂诉说道。
“堕落为无赖汉,又成为人类的英雄啊!无论你是何等伟大的大英雄!拥有着足以破坏世界的力量!
刚看到三十二人的无畏笑容包围了弓兵——那些人影都像是被吸收到最初的一人中似的消失不见了。
“只要本质上是人……你就只会被一个无力的‘杀人魔’所狩猎。”
然后,在警官和红黑色弓兵的眼前——
杀人魔开膛手杰克,大声呼喊出那一句话。
揭露出自己的本质,为断绝大英雄的命脉而释放出的宝具名字——
“——‘恶雾与伦教之拂晓共同陨灭(From Hell)’!”
然后——在医院和教堂之间,显现出了现世中的地狱。
◇ ◇ ◇ ◇
“难道……难道、是那么回事吗!?那个,原来就是那么回事吗!?”
脸上浮现出充满惊喜的笑容,杰斯特在尾顶上亮起了双眼。
“杰克……杰克、杰克、杰克!是开膛手杰克吗!”
根据他自称杀人魔,还有喊出的宝具名字,杰斯特马上推导出了这个答案。
然后,看到现在展现于眼前的“世界”,杰斯特浮现出恍惚的笑意,但同时也很不甘心地喊道:
“啊啊!啊啊!美丽的Assassin啊!为什么你现在不在这里!?为什么不是在跟我一起目睹这一幕光景啊!”
他几乎忍不住想用令咒,但是存在于他脏腑深处的欲望却在勉强维系着他的理性。
“不、不行啊。令咒已经不能再浪费了。为了让她堕入绝望,最后和我一起自杀,无论如何也必须留下两划……”
在深感遗憾地呻吟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放开声音喊起来:
“既然如此!就让我把这一幕光景深深地烙印在眼中吧!以后再去告诉她!”
于是,他接着发出的赞颂开膛手杰克的感叹声就在医院屋顶回响起来。
“噢噢,杰克!杰克!杰克!世界上最不纯的猎奇!由人的妄想孕育而成的纯粹恶梦!”
一边摊开双手欢快地转着圈,一边露出愉悦至极的表情,身为吸血种的杰斯特,继续全力赞颂那古老的都市传说。
“身为无力的反英雄,把暗夜彻底染成恐怖一色的传说!以那瓦拉几亚之夜也难以追随的速度向世界传播恐怖的恶辣之化身啊!来,让我看看吧,是你在真正的‘传说’面前凄惨地灭亡,还是作为新的黑暗报上一箭之仇!”
“世界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趣!美丽的Assassin啊!让我把这滑稽的地狱献给你吧!”
◇ ◇ ◇ ◇
正如吸血种所大喊的那样,在医院和教堂之间,显现出一个地狱。
周围笼罩着深深的雾霭,路边树木都全部变化成从未见过的蓝黑色植物。
阿尔喀德斯刚才制造的火山口凹陷中充满了赤红的熔岩,不断喷出带毒的蒸气。
人面的蝙蝠在空中飞舞,小鬼状的火焰包拢在交通灯的周围。
出现了无数令人联想起伦敦后街小巷的煤熏高楼的幻觉——
在那里,并不存在人的身影。
既没有因为饥饿而偷面包吃的小哈子,也没有殴打那小孩子把面包抢走的人;既没有令麻药泛滥的毒贩,也没有从他们手中搜刮钱财的警官。
然面,就只有用人偶模仿这些行动来玩耍的小恶魔们的身影从浓雾中浮现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地脉,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人偶剧罢了。
从背后张开的翅膀,像燃烧尸体冒出的黑烟般摇曳不定,在“那个”的周围生成了黑色的深影。
看到“那个”,基路比罗斯纵身飞扑过去。
于是,在“那个”的胸口附近的薄皮膨胀起来,散发出野蛮光辉的心脏跳动声顿时响彻了周围。
在那心跳声不断加快的同时,“那个”的眼睛闪烁出红光——
从双眸释放出的热线,瞬间就贯穿了基路比罗斯的身体。
从三个头漏出宛如从地狱底层响起的惨叫声,震撼着马路上的“二十八名怪物”们的鼓膜。
然而,地狱看门犬却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魔兽在这时候更进一步爆发出斗志,以那巨大的身躯跳起来,企图用三只利牙将“那个”的身体咬碎。
然而,在那三只利牙咬伤去之前的一瞬间——
“那个”自上面下挥落的爪子,斜向划破了基路比罗断的身体,将其脏胸连同背骨乃至毛皮都彻底撕断。
轰隆!伴随着低沉的巨响,基路比罗斯的巨大身躯倒在了地上
“二十八名怪物”们都瞪大了眼睛,从教堂窗户俯视着这一幕的汉萨·塞尔班迪斯边皱着眉头边说道:
“……这并不是真性的恶魔啊。是作为幻想种的临时存在吗……不,但是,虽说是临时,没想到竟然会变成那么凶恶的存在……”
汉萨边捂着自己的白色眼罩,边看着弗拉特的英灵所变化的东西——也就是一般人多数会称之为“恶魔”的存在,自言自语道:
“如果不知道是英灵的话,我恐怕早就把埋葬机关请过来了。”
“……要是没有哈迪斯那家伙的加护,就无法达到神兽的级别吗。”
阿尔略德斯向倒下的基路比罗斯瞥了一眼,像唾弃般吐出一句话,转眼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巨大影子。
“你说因为我是人所以会死么,弱者啊。但是,你刚才杀死的魔兽,那不才正是被人手所剿灭的存在吗?”
面对以挑拨口吻这么说的阿尔喀德斯,扭曲着已经完全不似人形的纯白眼球,杰克笑了起来。
只是一直在笑着。
“……不是的,那可不是啊。从众神的奴隶成为人的存在啊。”
看到恶魔的眼瞳再次亮出光辉,阿尔喀德斯摆出防御的架势。
然而——
袭击他的,确实从完完全全的死角——来自背后上空的攻击。
“唔呜!?”
回头看向贯穿肩口的热线——呈现在那里的,是另一个外形完
全相同的恶魔漂浮在空中的姿态。
“人不可能把我们打倒。人是生成我们的愚者也是贤者——只不过是同类相残的饵食。”
与此同时,又有来自另一个方向的爪子的一击,让阿尔喀德斯的身体深深陷进了化作地狱石阶的道路中。
然后,真正的地狱从现在开始。
被打进地面的阿尔喀德斯,在仰望天空时所看到的——
那就是化作恶魔的敌方英灵,形成了数十、数百只的大军在空中飞来飞去,俯视着自己的光景。
开膛手杰克的宝具“恶雾与伦教之拂晓共同陨灭(From Hell)”、是将“杰克的真面目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这个传闻作为能力具现化而成的结果。
传说是出自杰克亲手所写的信中附带的“From Hell”一句话广为流传后产生的说法,在传播到比都市区带有更浓厚的迷信色彩的乡村地方的时候,“开膛手杰克是恶魔、又或者是恶魔附身者,还有恶魔崇拜者”这个传说就深深扎根了。
在以此力量实现恶魔化之后——杰克又重叠使用了自己的另一个宝具。
——“其并非惨剧之终焉(Natural Borm Killers)”。
——“开膛手杰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集团。”
这是基于那样的传说形成的宝具,囊括了从“杰克的犯行的凶手是各自不相干的人物,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开膛手态克”这种荒唐怪论、到“那是当时势力强大的某个邪教组织的仪式”这类说法在内的各种各样的要素。
虽然最大人数会根据Master的魔力强大程度发生变化——但在跟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组合的情况下,经确认最多是可以达到同时“分散”至五百一十二人之多。
虽然在同时展开两个宝具的状态下不可能达到那样的数量——但至少也化作了超过两百体恶魔,向名为阿尔喀德斯的“人类”发起袭击。
还没等站在地上的同尔喀德斯采取行动,下一波的连击就已经袭向他的身体,更重要的是那并非使用武器的攻击,他那“涅墨亚狮子的毛皮”的力量不通用也是一个很要命的因素。
因为他拥有天生的强韧性质,因此并没有发生被撕成碎块的情况,但还是有部分攻击贯穿了身体,爪子的热度直接传递到了阿尔喀德斯的脏腑。
持续不断的连击就像雨点一般,简直就是不允许他再站起来的状况。
如果说世间真的存在着地狱的折磨,那肯定就是现在这个情形了。
看到这一幕的警官们都这么想,就连害怕也抛诸脑外,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舞在空中的绝对强者压倒另一个强者的光景,甚至让观众们感觉到了某种美感。
“喂……干、干掉了吗?”
“话说……那个……真的可以算是自己人吗?”
警官队中的数人边冒着冷汗边嘀咕道。
真的能控制住那个吗?
身为Master的弗拉特到底跑哪儿去了?
陷入不安的他们看向教会的屋顶,但是却见不到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身影。
这更进一步加速了他们的恐惧,所有人都无法发出声音。
那个弓兵参怕已经不留原形了吧?
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瞬间——状况迎来了变化。
“……很好。”
周围响起了虽低沉却非常洪亮的声音,置身于有如磨钵状的柏油路中央的阿尔喀德斯,在飞来的恶魔之爪面前展露出身躯。
伴随着钝重的声响,那爪子深深地刺进了阿尔喀德斯的肩膀,让周围的人们都觉得那搞不好会变成致命伤。
但是,阿尔喀德斯却用手按住把爪子刺进自己身体的恶魔手臂,再用另一只手抓住企图咬向自己的巨大恶魔的一只利牙。
其他的恶魔们都同时使出热线攻击,但阿尔喀德斯却没有放开紧抓住对方的手。
然后,他发出了赞赏。
原本以为不值一提的英雄。
把没有丝毫神性的近代杀人魔,确实地认可为自己的敌人——
发出了打从心底里的赞赏之言。
“……做得很好,弱者啊。很佩服你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也佩服你攀上这个高峰。”
“……?你这家伙……说什么——”
大概是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化作恶魔的杰克发话道。
但是、阿尔喀德斯在无视的同时继续说道:
“你所构筑起来的东西,是有着确实价值的,虽然我可以用‘射杀百头(Nine Lives)’来对抗……但你的力量却并单纯地击倒就算的无价值之物。”
“…………?”
“不知名的杀人魔啊,就让我怀着敬意,从你手中夺取吧。”
“你确实——有夺取的价值。”
然后,复仇者发动了自己的宝具。
既不是“十二之荣耀”也不是“射杀百头”。
而是由于被扭曲为复仇者职阶才得以发动的、隐藏的第三宝具。
“——‘天风之篡夺者(Reincarnation Pandora)’——”
这一瞬间——命运、希望和绝望都全部交替了。
飞舞在空中的恶魔群,瞬间就变貌为无力的人群,失去飞行能力的无数杰克纷纷坠落到地面上。
“你这……家伙……难道……”
把爪子刺进阿尔喀德斯肩膀的杰克,也恢复成普通的警官姿态。
呈现在瞪大双眼的杰克视野中的——
是从布缝间透露出和刚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角,背后长着如黑烟般的翅膀、还有更重要的是身上缠绕着比先前还要浓密好几倍的魔力的阿尔喀德斯的身影。
◇ ◇ ◇ ◇
目睹了自始至终的整个过程的杰斯特·卡尔托雷,瞬间从脸上抹去了一切的笑意。
然后,他浮现出连目睹英雄王和恩奇都的决斗时也没有露出过的深深的警戒之色,小声嘀咕道:
“把他人的宝具……夺取过来的宝具……?”
◇ ◇ ◇ ◇
绝望支配了整个大马路。
映照在从教会向外眺望的汉萨视野中的,是一切都跟刚才完全相反的光景。
站在恢复成普通人的杰克面前的,是舍弃了神的力量,并且现在已经变得连人也不是的魔人。
不,如果借用杰克的话来说,那的确毫无疑问是人类所生成的东西。
他只不过是把人类扭曲的绝望纳入到自己的身上,即使姿态有所改变,他也毫无疑问是“人类”吧。
汉萨在这么思考的同时,拿起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罐头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因为从窗户看过去,医院的贮水塔附近正好是死角位置,他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追踪的吸血种就在医院的事实。
即使如此,他还是把全身都提升到最大限度的警惕,眯起眼睛说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圣杯战争,是英灵之间的战斗吗。”
“怪不得言峰大人会亡故了。我,看来也必须做好各种觉悟才行呢。”
◇ ◇ ◇ ◇
“是夺取了吗……把我的……力量……”
Berserker的纤细声音,在路面上空虚地回响着。
地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那股气息已经全部被吸收到阿尔喀德斯的周围。
俯视着耗尽力量倒伏在地上的Berserker,阿尔喀德斯回答道:
“……你要恨的话就尽管恨吧。我早就习惯了篡夺者的指责。”
“哈哈……怎么会呢,英雄的篡夺是应该称为传说的吧。”
“……真是痛切的讽刺啊。但是,根本就没有英雄,在这里的,只不过是是接下来将要绞杀幼童的、令人作呕的邪魔外道罢了。”
以强有力的声音这么说完,阿尔喀德斯就捡起了掉在旁边的毫无损伤的弓。
然后,他一边挽弓搭箭,一边像是感到惋惜似的说道:
“再见了,伟大的杀人魔啊。这是一场很好的较量。以人为对手,我从来没想过会发挥出这个程度的力量啊。”
“你还愿意称呼我为人吗,看到变成那个姿态的我。”
“姿态形状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虽然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但我保证会将刚才的战斗铭刻在自己的心中。”
“…………”
杰克静静地倒卧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终结时刻的来临。
——真是有够讽刺的。没想到敌人和自己人,都同样对现在的我说出肯定的发言。
——啊啊,说起来,最初肯定我的就是Master吧。
——还说谜样的存在真的很威风什么的,真是的,那个Master……
面对苦笑着眯起眼睛的杰克,阿尔喀德斯以拉紧的弓射出箭矢——
在箭尖触及心脏的刹那,他的身体就毫无形迹地消失了。
“……是吗,在这个时间点用光令咒的愚蠢之人,看来就只有我的的Master了。”
以令咒实施的强制转移。
对Master在危急关头挽救了自己的Servant的判断感到佩服后,阿尔喀德斯缓缓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剩下的就是各自拿着类似宝具的武器的警官们
他们一开始还都在发呆,但似乎慢慢就想起了自己的本分,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武器向阿尔喀德斯逼近。
“……唔,宝具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搜集到这么多的数量,现在就让我来确认其中的真正价值吧。”
阿尔喀德斯从全身散发出锐利的敌意。
虽然阿尔喀德斯直到刚才都认为警官队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存在,但是在经过刚才的一战后,他就不再因为对方是区区的人类而心存轻视了。
事实上,那些手持宝具的只不过是区区人类的警官们,也正在这样慢慢向自己逼近。
并不是没有怯意,但是,他们却克服了那种心理,依然竭力要挡在自己这个象征死亡的存在面前。
“很好的胆色,眼神比阿尔戈号上的鸟毛们要强多了。”
阿尔喀德斯罕见地露出愉快的笑容,正准备全力大开杀戒而挽弓搭箭的瞬间——
把这个气氛彻底化于无形的人物,却突然从遥远的上空飞舞而下。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声的哄笑响彻了整条大马路。
警官队和弓兵仰望天空,呈现在视野中的是黄金弓兵的身影。
黄金的弓兵——英雄王,看到长着角和翅膀的阿尔喀德斯马上露出满面的笑容。
“这还真的是……怎么说呢,变得很有男子汉味道了啊。杂种啊!不过就算再怎么杂种,也没想到你会变成如此混沌的姿态啊!”
他站在教堂的钟楼上面,在俯视着整条马路的同时以一如往常的声音说道。
“我刚见到出现了什么奇妙的景色,过来一看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嘛。原来如此,说不定你确实是有着相应的小丑之才呢。
他似乎是在晶丘酒店的屋顶察觉到骚动,看到地上的这个光景就忍不住自天而降了。警官队们虽然也掌握到他就在晶丘酒店最上层这件事,但并不仅限于英雄王,按本来计划是打算以隐秘行动的形式进行的,所以都完全置于意识之外了。
“来了吗,强大的王啊。”
阿尔喀德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挑拨就这样把弓拿了出来。
然后,在准备发动新的“十二之荣耀”的瞬间——
中央地区的大马路又出现了新的闯入者。
“喂喂~这是什么样的状况啊?”
从教堂阴影处传来一个优哉游哉的声音。众人转眼看去,出现在那里的是警官队们都认识的一张脸。
他们并没有怎样华丽登场,只是非常普通地来到了现场。
其中的一人就是金发中混有红发的迎风而来的Saber。
阿尔喀德斯像是在提高警惕似的停住动作,英雄王则向这边瞥了一眼,但却好像没什么兴趣,并没有向他们发话。
看到那样的英灵们、地面的火山口凹陷和倒卧在地上的警官们,Saber就向身旁那个娃娃脸的士兵说道:
“怎么好像跟我们听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隐蔽作战吗?”
被询问的士兵——西格玛依然面无表情,以淡然的声音回答Saber说:
“状况在移动中发生了变化,就是这样。”
“是吗,那就没有办法了。”
在进行着这种日常式对话的英灵和士兵的背后,用兜帽遮住脸面的女Assassin也很自然地显现着身姿。
警官队看到她都惊讶地皱起眉头——而做出异样反应的,则是医院屋顶上的一人。
◇ ◇ ◇ ◇
“……喂,那帮家伙是谁啊?”
就在对Assassin出现在这里产生了命运感,正想要发出喜悦的呼唤的前一瞬间——杰斯特却把视线投向伴在她身旁的两个男人。
他完全抹去了脸上的表情,狠狠地盯着那两个男人。
“为什么、会在我的Assassin的身边……?”
在冰冷的视线中灌注着纯粹的怒气,吸血种继续静静地说道:
“而且……为什么、我美丽的Assassin的身体没有被我的魔力玷污?”
◇ ◇ ◇ ◇
“你不要紧吧,杰克先生!现在,我马上用治疗术式……!”
在教会后面的广场中——没有在意手忙脚乱的弗拉特,杰克一边感受着慢慢集中过来的英雄们的气息,一边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只是那个弓兵。还有许多素未谋面的英灵们阔步于这个城市的舞台上,并且在互相争夺着各自的传说。
在对像自己这样的都市传说也被加入其中的事实感到可笑的同时,他半带自嘲地自言自语起来。
在他眼眸的深处,还残留着一点点的希望之光。
“原来如此……我的确是从地狱来的。不过,这里也同样是个轻量化了的地狱啊。”
◇ ◇ ◇ ◇
然后——比他们稍微晚了一点,又有一位英灵在去往医院前大马路的途中。
明明是被召唤后第一次外出,他却像是轻车熟路似的阔步在道路的中央。
“真没办法,我早说过不要让作家做体力劳动了嘛。”
亚历山大·仲马一边这么抱怨一边确实地向医院的方向接近。
当然了,警察署长并不知道这个事实。
如果知道的话,他毫无疑问会马上用令咒把他召回吧。
但是,在听下属们报告损害状况后忙得昏头转向的署长根本就无暇顾及仲马的动静。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这样自己走去现场。
但是,在到达能从远处俯激整个现场的位置停下脚步后,他就没有再前进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依然浮现出一如既往的无畏笑容——拉开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卷轴。
“如果演员要表现出勇气的话,那我也稍微帮他们修一下路线吧。
然后,他远远望着义手的警官——约翰,微笑着说道:
“我不会只让你当吃惊角色的……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才应该成为英雄啊。”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静静地在卷轴上记载着“故事”。
以此作为他赠送给自己所喜欢的演员们的一束小小的花束。
“……枪士们,向风车挑战吧。”
那个故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就连演员们自己也无从得知——悲喜剧的舞台正在静静地、同时也确实地准备着拉开下一个舞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