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觉得带酱应该离开哦”
我在晚饭的餐桌上说了出来。
然后、
“为什么啊?”
带着一脸既像是惊讶又像是愤怒的表情,带酱这样反问道。
因为是早已预料到的反应,所以我毫无停滞地做出了回应。
“因为很不自然哦。那个啊带酱,带酱既不是我的姐姐也不是我的妹妹,更不是我的新娘。而且带酱是有着自己的家人的,这样的带酱并没有不得不住在巫家的理由,所以现在住
在这里的这个现状很不自然哦”
“那种事、现在才”
“是呢,现在才提起。强行把你带来的人是我,我也认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很独断专行”
“没、错就算、你突然说那种话”
“所以”
我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意见。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约束带酱的权利,巫家也不会对带酱的存在感到麻烦。所以,想要离开的时候就离开吧。不过,如果想留在这里
的话,留在这里就好”
“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啊?”
“只是因为有件事带酱可能还不知道,所以想要告诉你哦”
“是指什么”
“「你的世界并不只是这里」——这件事哦”
“”
“更进一步说的话,带酱应该扎根的世界,也不是这里。嘛,比起事实,这些就更像是意见吧。不过,带酱的世界并不在这个巫家里这件事,确实是毋容置疑的事实哦”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我想是没那回事的哦我我们都很喜欢带酱。所以,才会这样说——离开这个家会比较好”
“”
带酱沉默地看了看大家。
花就像是感到害怕一般移开了视线、
小珠则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继续吃着饭、
而小目则回以了微笑。
“目小姐”
带酱说道。
“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不管是哪边都无所谓哦?”
小目笑着说道。
虽然带酱似乎把这句话理解为了「留在这里也可以」。
——但并非如此。
对于那位鬼来说,不管带酱是留在这个家还是离开这个家,反正哪边都是不感兴趣的。因为这一切都只是观察对象而已。不管变成了怎样,那个人只会远远地眺望罢了。
不过、
“但是,在这个家里为带小姐考虑最多的人是遍哦”
偶尔会像这样进行参与。
那大概就像是向流动的河川中投入石头以借此观察水流变化的行为吧。之前之所以会唐突地说什么「某位座敷童子的故事」,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无法摸清她的想法。
“也就是说”
带酱低着头颤抖起来。
“目小姐的意思也是让我出去吗?”
“不是哦?我觉得两边都可以”
“请说实话吧”
“所以说,两边都可以哦。不管你想选哪边,我都只是会进行观察而已”
“小目”
小目应该也注意到了我向她投去的非难的视线了吧。
不过,小目却无视了我。
“毕竟,不管多你一个还是少你一个,我们的生活都是不会改变的”
“!”
“小目!”
“可恶!”
带酱站起身来,向客厅跑去。
“「我吃饱了」还没做哦?”
小目的声音并没有传达到带酱的耳中。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净给我做这种多余的事呢,百目鬼”
“让我做这种多余的事的人,正是带小姐哦”
微笑微笑。
这位满脸稳重微笑的鬼如是说。
“向我寻求意见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哦”
“鬼”
“本来就是鬼哦话说回来,花小姐,请再帮我添一碗饭”
“啊、啊呜”
看起来非常尴尬的花地接过了碗,接着尴尬地走进了厨房。
“而且”
看着这样的花,小目说了起来。
“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很容易就能预料到结果了,所以就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真的是鬼呢”
“毕竟是在过去足以成为武士的讨伐对象的鬼哦。我的存在意义就是给人类添麻烦呢”
说着,便将碗接了过去。
我再次叹了口气。
“那么,我的存在意义就是让人们得到幸福了。嘛,努力吧”
“请努力”
收到了这种完全当成别人的事一般的应援。
——嘛算了。
带酱害怕与人交往的理由是「会被背叛」。
就因为存在着这种强迫观念,所以基本不会去主动跟他人扯上关系。
如果带酱就这样离开巫家的话,说不定她的防备会变得更加顽固,甚至产生不再与人交往的想法。
所以在这方面我本来是打算慢慢来的,但拜那位鬼所赐,现在却变成了十万火急的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
虽然说我并不是那种困难越多就越有干劲的性格。
即使如此,我也只能贯彻到底了。
——把座敷童子想要让人们获得幸福的心愿。
这天夜里。
我站在带酱的房门前,隐藏住气息并开始考虑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开始对话呢。
要怎么做,才能让带酱把我的话听进去呢。
要怎么做——才能将好不容易才开始变得幸福、现在却又慢慢向不幸转移的带酱的命运,向幸福的方向诱导呢?
考虑了很多的事情。
这并不是靠言辞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让除我以外的其他人来跟带酱交谈,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总而言之。
我只要像平时的我一样,装傻就行了。
稍微瞄准带酱大意的地方。
稍微吓吓带酱。
然后,在她的心中打开空隙。
从那里钻进去。
啪铿!
我把带酱的房门门锁破坏了。
“来说说某个座敷童子的故事吧”
我刚一走进房间就说了起来。
虽然带酱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似乎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只能沉默不语。
跟计划的一样。
有破绽。
“住在房子里时而搞恶作剧时而跟小孩子玩耍的那个妖怪,在两百年前住进了某个山间小村的一户人家里。
该怎么说呢,那是一个穷山恶水的村子。不仅无法种植农作物,而且因为没有外人来访,所以后代都是由近亲之间所生的,因此偶尔会生出很奇怪的孩子,这令偶尔到访的旅人都
慌张地逃离了。嘛,该怎么说呢,是个寂寞的村子呢。
因为讨厌不幸,所以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幸福——嘛,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想要做这种职务外的事情的座敷童子哦。
然后,在发生了很多事之后,那个村子的人们都变得幸福起来了。
而让村子变得幸福的座敷童子几乎被当成了神一般。
——但是某一天,那变得非常无聊了。
座敷童子不想留在无聊的地方,所以产生了「走吧、走吧」的想法。但是,因为讨厌自己建立起来的幸福会因此被破坏,他并没有离开。
因此座敷童子向村民提出了请求。
「请把我封印在这个家里」。
因为是神的请求,再加上不想就这样让村子变得不幸,所以村民们都赞同着、勉强算是张开了将我封印的结界但是,嘛,该怎么说呢,很拙劣呢。就是那种想要出去的话随
时都可以出去的程度的东西。
但是,我并没有出去。
因为我相信着「只要我留在这个地方,大家就都能够变得幸福」这件事。
就这样,我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虽然被关在里面的时间又长又无聊,但只要一想到这个行动正在让大家获得幸福,我就变得欢欣雀跃了。
然后,当我在大约两百年之后被从封印中带出来时。
村子早已因疫病而全灭、本应是村子的地方也化为了满是残垣断壁和白骨的废墟。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这个状况,但将我从封印中解放出来的鬼把那个村子所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接着,那位鬼在没办法接受现实的我的面前,将村子烧掉了哦。
不,与其说是烧掉,不如说是消灭了呢。简直是让人不禁产生「再怎么说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这种想法的overkill。而受此影响,不仅天气变得非常糟糕,甚至还引发了好几次
地震。那几乎就像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的破坏呢。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当我这样向鬼发问时,鬼却微笑地说道。
「想
请你让某个人获得幸福」
根本就不算是回答对吧?嘛,那位鬼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那个样子呢。
接着,我就在没有跟上状况的情况下,来到了这个家里。
然后到现在,我后悔了。
要是我能早点离开那个村子的话,说不定就能让更多的人获得幸福了。而且——如果我没有选择封闭自己的话,那个村子是不是也不会遭到毁灭呢”
“所以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带酱抓住我停了下来的机会,将这种就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的话说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
“首先是第一点。小目之前虽然说得好像是「因为我讨厌这个村子了所以村子才毁灭了」一样,但并不是那样的。村子之所以会遭受疫病,元凶其实是无法看到人们幸福的表情、
封闭住自我的我的自我满足而已”
“”
“然后,第二点。我之所以会对带酱说出「离开会比较好」这种话的理由,是我希望带酱能理解到,自己获得幸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住在有着座敷童子的家里」,而是「带刀带
有着能够抓住幸福的力量」这一点”
“我根本、就没有那种力量”
“是呢。可能没有”
“哈啊?”
“「还」没有,呐”
我对着一脸讶异地瞪着我的带酱笑了起来。
“不过,带酱已经遇到了有可能会成为朋友的人”
“朋友”
“呐带酱,对于带酱来说,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真的不是朋友、吗?”
“倒也不是那样”
“如果把我当成朋友的话,那小爱不也是朋友吗?”
“但是、”
“——比如说,一起度过的时光、有着同样的爱好、遇到困难时能够帮助自己——说不定会有一些人是以这些条件来作为朋友的判断标准的。不过,带酱又如何呢?”
“我没考虑过那种条件或者基准之类的事”
“虽然可能还不到「想要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这种程度,但是,差不多已经是「交谈的时候不会有太多顾忌」这种关系了吧。因为带酱在和小爱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觉得
她很可怕吧?”
“嘛,虽然说在另外一种意义上很可怕就是了”
带酱露出了苦笑。
我也笑了起来。
“所以,我希望你能跟小爱建立起可以挺起胸膛说出「我们是朋友」这种话的关系。而且我希望你能靠自己的力量独立完成。然后,那将会化为自信,成为帮助带酱在今后抓住幸
福的力量”
“”
“所以,先从离开这个家开始吧说实话,我呢,觉得巫家是个非常舒适的地方哟。舒适到足以令我都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目的?”
带酱向我投以了疑问的眼神。
我轻轻一笑、
“我啊,打算在高中毕业以后出去旅行”
“哈啊?为什么又突然”
“因为如果只是停留在一个地方的话,就仅仅只能让那里的人获得幸福了”
“”
“所以我不仅想让像带酱这样在学校里发现的人变得幸福,而且也想让这个家里的大家,在我离开这里之前得到足以连我的离开都不会察觉的最高级的幸福嘛,好像有点
偏题了呢”
我喃喃道。
“巫家确实是很舒适的地方。但是,我认为带酱应当扎根下来的家并不是这里。因为,带酱是有着爸爸妈妈的。虽然我对带酱的了解也只是利用「幸福度」进行的推测而已,但是
,在留有这种问题的情况下所抓住的幸福,只是海市蜃楼而已哦”
“”
带酱沉默下来。
我之前虽然说过带酱的双亲因为一直被骗而最终绝望地放弃了她这种话,但那最多也只是推测而已。
但是,那却是事实。
自己的女儿像这样连续一周都住在别人家里,对方却没有任何音信。
从这里就大概可以看出是怎样的家庭关系了。
因为不知道住所所以联络了警察——应该也不会是这样。因为带酱还是跟往常一样每天都去上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应该会在因下落不明而向警察报告之前先到学校来跟带酱见
面才是。
但是,他们也没有做出这样的行动。
这一点已经由「看着」带酱的百目鬼确认了。
所以、
“第三点。——把自己抓住的幸福,好好展现给应该看到的人吧”
“”
“封闭自己而获得自我满足是不行的哟。因为那样的话,幸福是会在不知不觉间丧失殆尽的”
“你想说的,我已经明白了”
带着一脸认真、但看上去又有些不服输的表情,带酱说道。
“但是,我啊觉得呆在这个家里面很幸福啊”
“第四点”
“!所以说我并不是因为讨厌回家、”
“从外侧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幸福吧”
“”
“在被封印的时光中,我一直在里面咀嚼着幸福的味道”
——那真的是非常幸福的日子。
被称为座敷童子的妖怪非常讨厌无聊,只喜欢做开心的事,更重要的是——喜欢看到人们幸福的样子的。
然而,我却、
“那两百年间,我感到非常地无聊”
然后,忍了下来。
在那个狭小的房间中。
在连季节的推移都无法感觉到的、一成不变的寒冷中。
那个地方从来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娱乐。在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
“那里确实曾存在过足以让我连那种无聊都能够忍耐下来的快乐的事”
——虽然现在想起来,其实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当时的我确实是认为「就存在于那里」的。
「只要我呆在这里,大家就都能够变得幸福」
「我的这个行动正在让大家获得幸福」
「光是想到大家变得幸福的这个事实,我就感到无比满足了」
也就是说、
“在这双手中,确实曾存在过「大家的幸福」”
明明是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中的。
明明我和大家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是会继续扩散到周围的。
明明不管是过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那份幸福都会永远持续下去的。
“没错,我是这样认为的。——最后看到的却是累累白骨和残垣断壁、呐”
“”
带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就像是感到悲伤一般,嘴角也抽搐了起来。
不行呢,带酱。
“真是个笑话呢”
“什!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带酱并没有笑。
所以我先失声笑了出来。
“但是,不是很滑稽吗?”
“!”
“真是可悲的自我满足对吧?「唔哇好蠢」地笑出来吧。笑出来后,带酱也要当心不要做出会惹出这种笑话的事哦”
“”
“我并不是说你现在感受到的幸福就是滑稽的自我满足哟。现在带酱所感受到的幸福,也许是无可争议的真实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试着从外面看看吧。因为等到注意到那
其实是非常滑稽的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所以,趁现在还没为时已晚,好好地做个确认吧”
“”
“呐带酱,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什么意思”
“确实,我是说过带酱应该离开这里会比较好这种话。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不要再来了」哦?”
“”
“回去一次,想来的时候再来。——那种时候,巫家的大门是随时向带酱敞开的”
“”
带酱低下了头。
——真不像你呢。
真是的,这种气氛真讨厌。
嘛,不过也要考虑下时间和场合。
正是因为有着偶尔的严肃,喜剧才能变得更加精彩。
就像是正因为体会到了没有笑声的世界的寂寞,才能认识到笑的可贵一般。
“遍”
“什么?”
我用沉浸在思考中的低沉声音回应道。
带酱虽然低头不语了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抬起头来、
“给我、一晚上”
这样说道。
我看了看带酱的脸、
“不管多久都可以哦”
但是,听到这个回答的带酱却露出了不满的表情,瞪着我、
“只要一晚。只要给我一晚就够了不然的话,肯定会一直磨蹭下去的”
“嗯。那么,就一晚”
“不好意思了呢”
“”
“”
“”
“”
“”
“遍?”
“嗯?”
“可以出去了吗?”
“嗯”
——就像这样,我离开了房间。
不过。
“因为锁被弄坏了,所以门关不上了,这样也可以吗?”
“”
带酱瞪了我一眼。
——关不紧。(注:这里是一语双关。“关不紧”和“不再紧张”这两个意思)
虽然门是这样,但对话也是如此。
因为。
最后以严肃为结尾的话,就不像巫家了。
第二天早上。
带酱拒绝了吉娃娃亲手制作的便当。
然后,带着一大包行李向学校走去。
“明明挑周六之类的时间也可以的”
当我将这句话说出口时、
“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
带酱这样说道。
“在生气吗?”
当我这样问道时、
“有点”
带酱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真是的,结果你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不就是事实吗”
“最开始说的?啊啊、是「我爱你」吗”
“才没说过那种话吧!”
“啊啊,是那个吗”
“想起来了吗”
“「要不要来试试做模特?」”
“虽然是说过但不是那个啊!是更后面的啊!”
“诶?如果是更后面的话,那不就不是「最开始」了吗?”
“!净钻这种小空子!”
带酱颤抖起来。
我看了看带酱的胸口因被运动包的带子勒住而稍微陷进去的部分。
然后,恍然大悟。
“「内衣的颜色是青色?」”
“去死吧变态!不是啦!”
带酱用双手遮住了胸部。
真是带有少女风情的反应。
我不禁感到心跳加快。
“请跟我结婚”
“也不是那个啊!你是故意的吧!”
“不,刚才的单纯只是在求婚而已”
“你的求婚是不是有点随便过头了啊!?”
“那么就用更加严肃的感觉——”
“不用做也可以!是「不幸的人并不只有带酱」啦!”
“啊啊”
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
“总感觉,虽然这个话题是我先挑起来的,但可以结束了吗?”
“不不不,请再让我多听听带酱的美声吧”
“”
带酱加快了步伐。
我慌忙地追了上去。
“然后呢?”
“”
带酱在“唧——”地盯着我看了看后、
“我是在想,我的不幸也让周围的人都变得不幸了呢”
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不高兴。
大概,是因为我的原因。
稍微反省一下吧。
“但是,嘛,我说那句话并没有那个意思哦”
“虽然我很清楚,但既然是这样的话,就不要把那种话给我说出来啦”
“座敷童子是会把所想的事全都立刻说出来的类型的妖怪哦”
“啊啊是吗”
看来带酱已经学会怎样「应付」我了。
有点寂寞。
“紧紧抱住我”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你这变态”
“巫遍,就是变态”
“嘛确实呢”
被应付了。
“那个、然后,是在说圣菲利普号的事吗”(注:圣菲利普号是17世纪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旗舰)
“根本没在说那个啊”
可能是因为有好好考虑过节奏分配吧,带酱的吐槽也变得和缓起来。
“不幸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我的不幸会让其他人也变得不幸——嘛,其他人,就是家人呐。只要这样一想,就感觉可以整理好心情了”
“那么,刚才说有点生气又是指什么呢?”
“不记得了吗喂!跟你说话还真累啊”
“但是,也很开心对吧?”
“。那么,回到那个问题上来”
带酱很明显地将我无视了。
“不是对你生气,而是对我自己感到生气啦”
“呼嗯”
“根本就不感兴趣吗喂”
“不不不,只是因为一想到带酱不是在对我生气,就安心下来了”
“你这家伙总是会让我产生杀意呢”
“是病娇呢”
“娇你个头啊!”
“诶诶!?不会娇的病娇不就只是个犯罪者了吗!”
“话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病娇啊!我的事已经不用再听下去了对吧!”
“就算要让我下跪也想继续听”
“”
“诶,难道说真的要让我在这种大庭广众中跪下来吗?讨厌啦、姐姐大人也真是的”
“不要叫我姐姐大人那啥,就是说啊啊啊好讨厌,就因为你这家伙总是转移话题,这不是让我感觉超难为情了吗”
带酱害羞地将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
心跳加快。
“请跟我结婚”
“鬼才要啊”
“已经说得平时严肃多了哦”
“就算是那样也不要”
反应好冷淡。
“那个,也就是说,只要我变得幸福了,家人说不定也会变得幸福,然后就是明明在最初就应该明白这一点、却一直磨磨蹭蹭没有察觉的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只是这个意思而已
啦!”
说着,带酱便加快了步伐。
我则小跑着追了上去。
“带酱相信我是座敷童子了呢”
“唔”
看起来有些苦恼的带酱降低了移动速度、
“嘛,呐”
接着在看了我一眼之后立刻把视线转开,这样说道。
感觉,有些意外。
“我啊,本来还以为带酱是属于那种不会相信这种事的人呢”
“不,妖怪什么的,那种事怎样都好啦”
“什么意思?”
我歪了歪脑袋。
带酱将脸撇开、
“只是因为你所说的话,而想要试着去相信一下而已”
“是爱呢”
“不是啦”
在沉思良久之后这样说道、
“只是,你的生活方式中并没有谎言啊,够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在看到你之后,我也产生了想要让家人变得幸福的想法”
好不容易将这句话说出来的带酱,再次加快了步调。
希望家人变得幸福——我认为这是好事。
只不过、
“但是啊带酱,只有这一点请一定要记住哦”
“什么啊”
“家人的幸福和带酱的幸福,这两者之间并不是一定能够画上等号的”
“”
“不过,嘛,要是身处在内侧的话,也会有搞不清情况的时候”
“”
“所以那个时候,就到这里来吧。巫家会一直等着你的”
“啊啊”
带酱点了点头。
因为在把脸转向一边的同时提高了移动速度,所以没能看到她的表情。
不过,肯定是在害羞吧。
害羞的带酱可爱到了足以让人感觉心脏怦怦直跳的程度。
“请跟我结婚吧!”
我试着用最正经的语气说了出来。
“才不要啦”
回过头来这样说道的带酱,脸上带着笑容。
在春风的吹拂下,樱色的幸福飞舞在了空中。
今天的午休我还是来到了二年级的教室。
嘛,虽然说我在二年级教室里吃午餐已经成为了日常的景象,但从明天开始就不会每天都来了。
因此,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最后的晚餐一样。
“板垣退助(注:日本明治时期的政治家。民权运动的倡导者之一,1882年被刺杀身亡)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咕呼」”
“正解!”
“根本就不是什么正解吧!”
就算没有带酱的吐槽,我也是知道的。
是「板垣虽死自由不死」。
所以、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师、师父”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关系了啊!?”
虽然带酱这样说道,但那种事我也不知道。
大概,只是当场的气氛使然而已。
我轻轻地握住了徒弟——小爱的手、
“听好了、徒弟哟,装傻不应是随心而欲的,而是应该注意引导对方吐槽的哦”
“是、是的!”
“装傻激发吐槽,而吐槽也激发装傻这种相辅相成的效果,正是笑话的精髓”
“铭、铭记在心!”
“小爱也要远走高飞了吗虽然很高兴,但也有点寂寞呢”
我向窗外的远方眺望起来。
——这时。
在窗外的校门附近,我发现了一个人影。
是高桥同学。
“”
“巫、巫君?”
“安静一点”
“是、是!”
“虽然是刚才才想起来的不过,板垣退助原来是用「板垣」来称呼自己的吗?这样一来就有点像是萌系角色了呢就像是「板垣要开始自由民权运动了喵」一样”
“结果却是在考虑这种无聊的事吗你这家伙!”
就在带酱进行吐槽的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高桥同学就那样转身离开了学校。
呼嗯。
“看上去真不幸呢”
“板、板垣退助吗?”
“因为在樱田门外挂掉了呢”(注:指19世纪初期,井伊直弼等幕府大老被倒幕派志士暗杀的樱田门外事变)
“那个是井伊直弼啦”
带酱一边静静地这样说道,一边咬起了红豆面包。
看到这幅景象的我想了起来。
“带酱!要不要用红豆面包的红豆跟我交换烧鲑鱼呢!?”
“不要剥夺红豆面包的存在意义啊!”
“面包皮上不是还有那么一层吗!”
“配角也要有个限度啊!”
“配、配角也是有着自己的人生的哦!”
“不要钻空子啊!”
“自己就是自己的人生的主角哦”
“那个像是格言一样的说法已经够了!”
“但是在同时也就意味别人在自己的人生中是配角”
“有什么不好的啊!”
“龙、龙套角色也是渴望着爱的!”
“所以说为什么你要那么拼命!?”
“只要把鲑鱼塞进去就可以变成鲑鱼面包了哦!”
“不要突然转回那个话题啊喂!”
“然后用面包来交换米饭的话,鲑鱼饭团就完成了!”
“完成你个头啊!这不是完全变成另外一种东西了吗!”
“这、这是「主角也是有可能会被换掉的」的比喻呢!”
“才没那种深刻的含义啦、大概!”
“我、我会加油的!就算是配角也会加油的!”
“所以说用红豆来跟我的鲑鱼做交换试试吧!”
“老娘不是说了不要吗!!!”
带酱怒吼起来。
一想到今后这样的午餐时间会在间隔两天或者一个星期左右才能进行一次,我不禁感到有些寂寞。
不过。
搞不好,也许我还会继续泡在二年级的教室里。
在回忆起高桥唯酱的背影的同时,我这样想到。
——座敷童子所离开的家,会被不幸造访。
“”
在带酱离开的第一天晚上。
吉娃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嘛,虽然说门锁坏掉了就是了
那个先放在一边。
我今晚,是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的话,我总是会不由得思考起来。
——座敷童子这种存在,到底是什么呢。
时而恶作剧、时而跟小孩子玩耍的妖怪。
只要有那个妖怪,那个家就会不可思议地变得幸福。
不过,一旦那个妖怪离开的话,不幸就会降临在那个家里。
但我有着即使我没有离开,我所在的家却依然变得不幸的经历。
所以,我考虑起来。
难道说,座敷童子也许其实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妖怪吗?
「想请你让某个人变得幸福」
这样说着的小目把我从封印中放了出来。
然后,毁灭了村子。
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是过了一段时间,是因为我沉迷于鉴赏小目给我的关于「人类的常识」的资料,而差点忘记了
虽然在这方面就可以感觉到座敷童子的那种说是随便也好、冷淡也好的妖怪式的地方。
不过这些事先放在一边。
总之,我对小目将村子毁灭掉的这件事本身,并不抱有任何感情。
所以只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才想要得到那个疑问的答案。
然后,那位鬼给了我一个非常简单的回答。
「因为很碍眼」
微笑着这样说道。
那位鬼真的除了这句话以外什么都没说,而且说不定也真的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不过,我并没有接受这样的回答,所以就试着自己思考起来。
——座敷童子会凭依在家中。
所以小目是为了把我解放出来才将村子毁灭的——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
不惜彻底地将我所凭依的家毁灭,也要把我带到这个家来的理由。
巫珠树。
小目似乎是想让这位少女获得幸福
不过到现在,小珠到底有没有变得幸福,这一点就连我也不明白。
因为,完全看不到幸福度。
所以,我不仅不得不让她获得那种不管怎么看都绝对是最完美的幸福,而且我本身也想让她获得那种幸福。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我想从这个家里出去。
虽然绝对不是想要跟巫家的人们分开。
但即使如此,不管是那些出现在眼前的人,还是没有被这双眼睛所看到的人,我都想要把幸福给予他们。
——座敷童子所离开的家,会被不幸造访。
不过,我还是想要相信。
就算没有妖怪的帮助,人类还是能够变得幸福。
“啊啊,是这样吗”
虽然只是隐约的感觉。
不过,我也是在像这样进行着战斗的吧。
就像百目鬼一样。
正因如此。
我只会给带酱和小爱、还有她们之外的所有人一个契机,然后希望他们都能够在最后用自己的双手抓住幸福。
那种经验将会变成自信,而那个自信则会化为根据。最后,那个根据会唤来幸福。
虽然不幸会恶性循环。
但幸福也是会循环的
我这样相信着。
——所以。
我还将继续这个实验。
这个「从座敷童子的身边离开,人到底还能不能维持住幸福?」的实验。
——过去的我,实在是太过度保护了。
为了给予、培育、然后维持那份幸福,我让自己被封印起来。
而越是思考过去失败的理由,我就越发觉得自己现在所持的假说是正确的。
「在人类变得幸福的过程中,是不需要妖怪的」
「如果没有座敷童子的话,人类不是能更好地维持住幸福吗」
只有一个人的话,我总是会变得严肃起来。
村子自然也会因此而毁灭。
在听不到笑声的死去的世界中心,我一直封闭着自己。
明明就算只要我笑一笑,那个世界也是能够听到些许笑声的。
所以,我决定要尽可能地保持乐观。
我希望在离开这个家之前,得出「就算没有座敷童子也无所谓」的结论。
没有任何的确信。
无法得出那种结论也说不定。
但是,我还是会乐观地坚信着,并持续这个颠覆性的实验。
——作为座敷童子,使人类变得幸福是「玩耍」的一环。
座敷童子大多是只想做快乐的事的妖怪。
不过。
座敷童子却将所有的存在意义都赌在了那个「玩耍」上。
万一,座敷童子所离开的家会变的不幸是真理的话,该怎么办?
——那种事我才不管。
那种事,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再考虑就好。
那样就行了。
因为是座敷童子,所以我喜欢让人们变得幸福、无法放着不幸的人不管。这就是事实。
实验?那种东西我才不知道。不管目的如何,但我对每个人都是认真的。
“感觉就像是花心汉的借口呢”
对于自己所说的话,我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活了很久吧,我在本质上是非常严肃的。
所以,虽然会认真地考虑事情,但却不想让生活方式也变得认真。
巫遍并不是神,而是变态。
“好,去夜袭吉娃娃吧”
选吉娃娃是有理由的。
因为是狗狗,所以肯定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还有,因为我希望大家能对我的形象感到幻灭。
简单地说,就是想要被踩踏。
——倒也不只是这样。
因为小目大概早就看穿了,所以很无聊,而要是在小珠不知道的情况下侵入她的房间的话,肯定是会被睡迷糊的她击退的。
毕竟两人都是妖怪克星呢。
“偶尔跟她们一起出去一次说不定也很有趣呢”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好。
去吉娃娃的房间吧。
反正锁都已经坏掉了,侵入也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等早上醒来时发现跟我睡在同一个被窝里的话,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策划着这样的恶作剧的我,一想象到对方的反应就不
禁变得兴奋起来。
这正是座敷童子的本性。
——所以。
严肃也到此为止,我悄悄地向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