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伍章

☆轻小说☆文库☆特别注明:本卷无第四章,并非遗漏翻译或收录。

周一的早晨。鞍马家——

敦志寄宿在这里已经第五天了,生活也基本适应了。

在宽敞过头的房间里,和依两人吃着早餐。

快要完食之际,菲欧娜才露脸。

「呼啊~呜,好困。」

还是那副穿得半裸的样子。只有这点适应不了的敦志别开了视线。

「又穿成这副样子……还是更有点羞耻心比较好吧。」

「要是敦志君会袭击我的话,我考虑一下♪」

「才不会。」

「切……那,能拔出宝刀了么?」

还真是戳到痛处了。

周日一直在尝试,却毫无头绪。依也给了不少意见。

敦志摇摇头。

「是么。那,今天早点回来。也差不多该认真特训了。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裁掉哦。」

「可以吗?」

「讨厌的话不会勉强你。」

「怎么会勉强,请让我接受你的指导!」

敦志重新鞠了一躬。

依在胸前握紧了双拳。

「敦志学长,FIGHT!」

「谢谢,小依。」

等吃完早饭,敦志便拿起了背包,依也背起双肩书包,走出了家门。

上学路上——

登上连接高台上的学园的坡道。

从后跑来的美穗抱住了敦志。

「嗯呼。早啊~!!」

「啊,早上好,美穗同学。」

平时也会有时将肩膀靠过来,像这样抱住还是很少见的,不由吓了一跳。

是因为和好了的缘故么。

「像这样盯着我的话,我会变得奇怪的哟?」

「呃……」

不留神就盯着她的脸看了。

美穗更是将脸也凑近过来。

一反常态地积极迫近。

不仅手臂缠了上来,连大腿都贴近摩擦着。

「敦志君~就这样两人一起到别的地方去吗~?嗯呼呼呼。」

「美、美、美穗同学!?」

不如说已经到达非常识的程度了。

连藤冈也吓呆了。

而依则在旁边不知所措。

「哈哇~」

「你们,都在干什么!」

发出怒喝的正是会长。

今天没有穿着防具。在上学路上自然穿着校服。校服胸口的黄色缎带摇曳着。

会长哒哒地冲上来,将美穗从敦志身上扯开。

「啊嗯。你在干什么嘛~」

「唔?御堂美穗,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哦?」

这样说来,美穗看上去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不过会长摇晃了她的肩膀几下后,她便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

「嗯啊……啊……咦……?」

「还不醒醒!」

「啊……啊哈、啊哈哈!玩笑!只是开玩笑哦,会长,别这么较真嘛~」

似乎变回那个很有精神的美穗了。

会长看来难以释怀,不过也没有继续斥责她。

「别表现得太不知羞耻了。即使开玩笑也一样。」

「是~」

有什么不对劲。

敦志以防万一,对美穗进行灵视,却没发生凭依的灵体之类的异物。

午休时,敦志一打开便当,美穗便走过来。还突然要求嘴对嘴喂她。

班上的空气都冷下来了。

一个女生问,「美穗和调君是在交往吗?」

敦志全力否定,美穗却将「和便当一起,把我也吃掉吧♪」这种不明所以的话脱口而出,使场面更加混乱。

此时她也是一副醉酒般的表情。

放学后——

美穗说着有事要拜托他,便将敦志叫到走廊上。

说是由于头疼,想到保健室拿止痛药,希望他能陪同一下。

本来和菲欧娜约好今天早点回去的——不过既然是身体不适的话,也不能放着不管。

正要和藤冈打个招呼,却被美穗说着「现在马上!」硬是带了出去。

然后本来还是想着有所警戒的,却一到达保健室就被推倒到病床上了。

「喂……!?美穗同学!?」

「嗯呼呼~敦志君♪」

单人用的铁骨床嘎吱作响。

敦志仰面躺下,美穗骑在他的腰上。

又是这副表情。

酩酊大醉,面带冷笑。

美穗的手指,已经滑进衬衣的纽扣之间。触碰到肌肤时,背上阵阵电流掠过。

「嗯呼……敦志君,兴奋了吧?」

「这样,太奇怪了。」

「有什么不好。比起考虑那些深奥的事情……会更舒服哦。变成我的东西吧,敦志君。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哦♪」

她的手开始解开敦志的皮带。

「美穗同学!?为什么突然这样!?」

「嗯呼呼……因为,要是做点色色的事情的话,就可以了吧?敦志君就会成为我的东西了吧?男孩子不都是这样的么?」

「才、才不是这样……」

「真的?」

「当然。」

「是么……那就,确认一下吧~♪」

「啊哇哇!?别、别、别这样……!!」

喀拉。

保健室的门打开了。

依和藤冈走了进来。

「敦、敦志学长!?」

「你们,都在干什么~!?」

「呜哇啊啊啊~~~!?」

敦志慌张地撑起上身。骑在上面的美穗失去了平衡。

——不好!?

伸出手来。

却没有赶上,美穗摔落到地上。

「呀!」

「糟了……」

美穗摇摇晃晃地笑着站起来。

「诶嘿嘿……好像顺势做了不好的事情呢?好像吧?对不起呢♪」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我精神得很~」

现在也是如梦初醒的样子。

——和早上一样。

藤冈抱怨着「即使是玩笑对心脏也不好啊,美穗!」,她则「对不起、对不起~」恢复了平常轻快的语调。

简直判若两人。

「我要回去了。我还有打工呢~」

「好——。敦志君,真的对不起呢!明天见!」

两人回去后——

保健室一片寂静。

依惴惴不安地询问着。

「敦志学长,有看见什么吗?」

「诶?」

「灵体之类的东西。美穗学姐的情况很奇怪。就像被附身了一样。」

「我也觉得……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看不见。也许是想多了吧。」

「是啊。」

并非一切现象都是灵体作怪。敦志和依都看不见的话,就应该不是灵体的缘故,而真的是玩笑开过头了吧,只能这样想了。

「这样好吗?」

「没办法啊。什么都看不见。」

「啊、美穗学姐的事情是这样没错……是说和菲欧娜小姐的约定。」

「呜哦哦哦~~!?忘记了!」

敦志他们赶紧返回宅邸。

在中庭和菲欧娜面对面。

她穿着胸口敞开的衬衣,和带磨洞设计的牛仔裤,还是那副露出度高的打扮。要不是在特训之中,眼睛真不知道该看哪里。

敦志则借穿了称为作务衣的便于活动的和服。【作務衣:神宗僧侣在打扫、煮食等日常杂务(作務)时穿着的衣服。与甚平其实是不同的服装】

依不在现场。

让她看着的话,就总是忍不住要说话,不希望特训被打扰——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中庭只有敦志和菲欧娜两人。

阳光火辣辣地照射着。

「呼,好热呢~」

「是的。」

「在这种日子,就会想乱来一下,谁都好了死一个就行,不会这样想么?」

「……不会。」

「噢。那,现在就开始特训了,不过有几种课程。」

「比如说?」

菲欧娜竖起三根手指。

「即死的三秒课程,也许会死的三分钟课程,和大概能活下来的三天课程。」

「唔……」

「嘛,半截子的特训,是不能让你获得觉悟的。」

——觉悟么。

敦志应该做好了十足觉悟的。

不过,菲欧娜提出的课程似乎哪种都会丧命。

「没有三周或者三月的课程么?」

「说这种话的家伙,就算花三十年都没用。这种就是能不能抓住要领的差别。」

当然了,离必须学会使用的限期只有十天左右,就算有那种课程也是不能选的。

「顺、顺便一问三秒课程是?」

「我用机枪扫你一梭子弹。要是能活下来的话,也许会觉醒点什么的?」

「那就不是特训,是射杀吧。」

「三分课程,就是我徒手来杀掉你,要是能逃上三分钟就很厉害了,之类。」

「那是扑杀吧。」

「或者,让你沉到水里三分钟,看看能不能活下来。」

「这和觉悟没关系吧!不就是处刑方法了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三天课程吧。就觉得敦志君会选这个。」

「最初就是单一选项吧。」

「三天内,我会出真本事来杀你的,逃到最后就很厉害了。」

「不都一样么!?」

菲欧娜格格地高声大笑。

「嘛,那虽然是玩笑,但没有比实战更好的练习方式了!不会让你一下就死掉,会好好避开要害的。」

菲欧娜递给他一把模造刀。是之前也用过的,没有斩刃的,金属制的重刀。

她自己也握起同类的刀。

「……这不是为了拔出宝刀的练习吗?」

「嗯哼,是让敦志君别在工作中死掉的训练。结果而言应该也能拔出宝刀的。要是三天内没死掉的话,作为奖励就给你一个吻吧♪」

抛了一个媚眼。

「诶……」

敦志由于某句不得了的话,思考停顿了片刻,眼前已经挥来一道白刃。

「呜哦!?」

「别发傻了!已经开始了哦!?」

勉强躲过。

差点头就要被劈开了。

「切……躲过了么。」

「不是说了会避开要害的么!?」

——刚才差点就死了吗!?

「啊。呃……那、那种攻击的话,敦志君一定能避开的,已经计算过了。这是当然的!」

肯定是忘记了。

敦志感觉到后背的冷汗。

「糟糕……」

「别让我再重复了,敦志君。还想继续待在那种轻浮平和的日常之中么?不快点过来这边的话,就算不想杀你,也难免发生事故哟?」

「好、好的。」

敦志重新握好模造刀。

将意识集中到左边的鬼眼。

「喝呀!!」

「呼嗯♪」

与菲欧娜的训练,有好几次都被击中,而真的以为会死掉,却连一次都没有擦中她便结束了。

「辛苦了,敦志学长。」

特训后——

敦志在廊子里力竭趴下时,依对他说。

在微暗的长明灯光中,她穿的是衬上了牵牛花纹样的浴衣。

并蹲在一旁。

是刚洗完澡吧,身上传来了肥皂的香味。

她递上一杯盛好的水。

「请用。」

「……嗯。」

敦志挺起格格作响的身体,靠在廊子里。

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干。

如洒水于干枯的盆景一般,全身逐渐被水所渗透。似乎疲劳感也被驱散了不少。

「谢谢了,小依。」

「我能帮上忙的,也只有这点而已。」

「才不是这样。这也是必须靠我自己努力的……」

都是多亏了小依才能这样努力,这种话太难为情了说不出口。

举起放在一旁的宝刀。

尝试拉开。

拔不出来。

并不是被扣子扣上了,而是被拒绝了。从刀鞘伸至刀柄的灵力的细绳,毫无松开的迹象。

依和菲欧娜握着的时候,很容易就松开了。

「哈……是我没有才能吗?」

「敦、敦志学长,出血了!」

「嗯?真的。」

右手拇指滴着血。

与菲欧娜特训时被切到皮了。不能让宝刀沾上血,先放回一边。

「痛吗?」

「不算什么。」

特训时被刀击中的侧腹和肩膀伤得更重。说不定骨裂了。

菲欧娜自称「一张需要一万日元!」能祛除痛楚的咒符。不过看上去跟市售的湿布贴药差不多,也许是错觉吧。

依担心地摸着敦志的右手。

「但是,出血了。」

「……这种伤,舔一下就好了。」

即使贴上创可贴什么的,只要挥一下刀就会掉下来吧。

「是这样吗?」

「啊……所以嘛……」

不用在意——正要这样说。

「那就舔一下好了。」

「诶?」

依的唇瓣,靠近了敦志渗着血的右手拇指。

来不及阻止她,她已经一口含住了指尖。

「哈唔。」

「等……!?」

滑溜溜的触感,与温暖的体温包裹着手指。小小的舌头每次舔过伤口,便有一阵痛感窜过,背部随之一颤。

「嗯啾、啾噗……哈个,咋吗样?(那个,怎么样?)」

「啊啊啊谢谢了!已经完全治好了!」

啾啪。

从依口中抽出了手指。

她的小巧的唇边,还沾上了一点血丝。

「嗯……那、那个……又没有咏唱祝词,所以不会吃掉的哦?」

「不是不是不是!并不是在担心这个!不是这样的……呃,我的手,满是汗所以很脏的……」

「因为努力过了,当然会出汗啊。」

「总、总之……」

手指当然又渗出血了,敦志连忙将右手藏到背后。

对依来说,说不定就是小孩子手指受伤时,父母帮忙舔一下的感觉吧。不过也还是有问题的。

「已经治好了!谢谢啦,小依。」

「是吗,太好了。」

「呼……」

「啊……」

「怎、怎么了?」

「膝盖也出血了。」

「没事的!」

将有点遗憾的依留下,敦志为了止血赶往医务室。

翌日,拖着由于肌肉痛和挫伤而重如铅块的身体,前往学校。

好像还有点发热。

到达教室后,藤冈来搭话了。

「美穗那家伙,好像感冒了。」

「诶?身体怎样了?」

「伯母的说法是,没什么大碍。夏季感冒什么的,真有她的风格呢。」

「哈哈……」

那天也是回去就进行特训。

特训开始后第三天。

敦志在鞍马家住下刚好一周。

只有长明灯在发光的黑暗夜晚。

「咕……还是拔不出,么。」

「哎呀,果然还是不行呢。」

走过来的菲欧娜干脆地说。

双腿顿时失去了力气。

敦志在铺在中庭的砂石上躺成了大字型。不,还有宝刀在,应该是犬字型吧。

黑云隔绝了星月的光芒。

坐在廊下的依担心地说。

「敦、敦志学长!即使现在不行,继续努力也许会有办法的!」

「……嗯。」

将几乎出口的泄气话咽下,敦志站了起来。

无法拔刀是自己的问题。才不是可以安心躺下的时候。

但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拔不出来?」

菲欧娜从口袋掏出香烟,以惯用手点燃。

呼,吐出一丝紫烟。

「觉悟不足吧。」

「这已经被你说过很多次了……」

依恳求道。

「菲欧娜小姐,请更详细地告诉他吧。」

「不,并不是要欺负他而隐瞒哦?真的只是觉悟而已……恐怖心、执着心、依存心,这些都会让觉悟变得迟钝。」

「我想保护大家的心情是很强烈的。」

因此才解开了鬼眼的封印,而在与牛鬼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但是,菲欧娜还是摇头。

「那不算觉悟。」

「诶?」

「鞍马的宝刀所需要的,并不是想保护,不希望对方死,这些想法。」

「那么,究竟需要什么想法才能拔刀?」

她思索着呼了一口烟。

嘟囔了一句。

「缺少的是……死的觉悟吧。」

那算什么?为什么为了生存而战,却需要死的觉悟。

「我不明白。」

「也是呢。所以拔不出来。不过,战斗的基本已经灌输给你了,比之前要像样的多。」

就好好的努力活下来,拼命挣扎一下吧。

菲欧娜留下这些话,便踩灭了烟头回到了宅邸中。

依安慰道。

「没关系的。还有一周嘛。」

「嗯。会加油的……要是被裁掉了,就再也没法和小依见面了。」

不小心脱口而出。

依的脸随之变红。

「哈呜」

「啊、不对、那个,是还没能向你报恩的意思……」

「我很高兴的。」

「诶?」

「我也是,不想以后没法再见面

了。」

噙着泪水的眼睛盯着这边。尽管夜空无星,这双眼睛却闪烁出漫天星空之美。

「我相信敦志学长。一定可以成功的。绝对可以。」

「谢谢。」

比起雹一郎以裁掉为条件与自己交涉时,比起被菲欧娜用模造刀斩中时,都要紧张和心跳不已得多。【クビをチラつかされたときよにも】

想回应这份期待。一定要回应这份期待。

敦志抓起了宝刀,用双手握紧。

拔不出来。

但除了继续修炼,没有别的方法了。即使没有意义,也要比单纯在一边烦恼更有可能!

将宝刀举至头顶。

「喝!」

与斩开空气的声音同时挥下刀。

依正坐在廊下,一直默默看着。

美穗在房间的床上抱着双膝。

只有少许光线,在窗帘的缝隙洒进微暗的房间。

为什么会这样?

‘想将敦志君变成自己的东西’,这种欲望太强烈,已经无法抑制了。

一直以来,也是以开玩笑为掩饰,或者回避着。以各种理由尽量克制住自己。

本来自己的言行,是可以控制在不对周围表露出来的程度的。

——自己却变得奇怪了。

欲求过度膨胀,而使言行都变得过剩。

『那样也行哟。』

头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自数天前开始,已经听见了好几次。

是成熟女性的,带有粘滞感的声音。

『坦率地表达出来不就好了么?你渴求着他的情感,就像宝石般瑰丽。所以并没有藏起来的必要吧。来,将自己的内心解放,把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吧。你喜欢他吧。你爱着他吧。忍耐什么的对身心都不好哦。不用逃避也行。不用害怕也行。不用胆怯也行。现在是时候行动了,将他的身心都夺走吧。』

「呜呜……」

至今为止,喜欢他的心情如漩涡般卷在一起。

一见钟情。

总之就是喜欢。

理由都是后来才加上的。

但是理性、羞耻心与常识,将这种喜欢的心情,在自己所能顾虑到的方面,都压抑至最小的程度才表露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

感觉忍耐什么的实在太傻了。

好可怕。

倾听着脑内的声音,自己便有种变得不再是自己的感觉。

『遵循自己的欲望去行动就好。』

心似乎被咯吱咯吱地轧压着。

即使堵住耳朵,声音也继续窃窃私语。

『一定会成功的。』

「呜呜……呜……」

在寂静的房间里,美穗低吟着。

『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为自己所有的话——』

「呜呜……」

『——将其千刀万剐就好了!!』

美穗的影子伸长了。

从床上冒出的尖细的影子,咻咻地延伸着。

影子的前端碰触到墙壁。

在静寂中留下了裂痕。粉红色的墙纸被切裂,薄板也被割开。

美穗捂住耳朵一直蹲着。

广播中传出了铃声。

在放学的班会结束时,藤冈走了过来。

「敦志,有空吗?」

「美穗同学的事情?」

「虽然听说没什么大碍,不过也休假太久了。」

已经第四天了。

「很担心呢。」

「于是打算回家路上先去探望她。如何?」

「去吧……可以带小依一起去吗?」

「可以啊。毕竟一起在游乐场玩过嘛。」

「对呢。」

敦志一行三人到访美穗家。

离敦志之前住的公寓很近,是极为平凡的独栋房子。正门被盆景所围绕。

按下门铃后,美穗的母亲出来迎接。

让人吓了一跳。

她的容颜疲惫而憔悴。看起来几天没能睡上一觉。

美穗正在睡觉——她以此为由拒绝了探望,但看见她这副不寻常的样子,大家无法就这样回去。作为青梅竹马而已经和美穗家打成一片的藤冈,总算说服了她的母亲,让大家进去。

气氛很诡异。

一直沉默着的依抑郁地低语。

「……敦志学长,这里……有什么。」

「嗯。」

用手指拨开左侧的刘海。将意识集中到鬼眼。

灵气从二楼满溢而出。

敦志解开了套着宝刀的袋子上的细绳。

依也从口袋掏出小铃,系到左手腕上。

打头阵的藤冈登上楼梯后,不禁因动摇而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

「怎么了?什……!?」

美穗的房间,门上刻下了好几道裂痕。就像被巨大的利刃反复斩裂而留下的。

粘稠而温热的灵气从中泄漏而出。

「……藤冈,让我先走吧。」

「敦志?」

「请不要生气。你也许不会相信……这次异变是幽灵所为。」

「你是认真的?」

「这种时候,我不会说笑。」

「……嘛,谁先走也没关系的。」

藤冈看来既没有生气,也并未完全相信。

敦志先站在门前。

从裂痕窥看房里的情况。

房间很昏暗。

里面散乱着留下深深斩痕的家具和壁板的碎片,夕阳从碎裂的窗帘缝隙射进房间。窗玻璃也难逃一劫。

美穗蹲坐在房间的最深处。

穿着睡衣,面容憔悴不堪而念念有词。

「美穗同学……」

在鬼眼中,还映入了这些以外的东西。

从她的背上,长出了一条细长雪白的人骨手臂。手臂的前端如刀刃般锐利。

依也同样从门板的裂缝观察房里的状况。

「被妖怪凭依了。」

「小依,知道这是什么妖怪吗?」

「不知道。在书上没有见过。应该寄宿在美穗学姐的体内了。」

唔——她犹豫着。

对依来说很少见。

一直以来只要看见恶灵,就能行云流水地进行除灵的。

「侵入体内这种深度凭依的状况下,一般来说即使粉碎外在的部分,也无法祓除。几天前和美穗学姐见面时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短时间却侵入到如此深度。真是不可思议。」

敦志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尚打扮的男子——鞍马苍月。

这会是他的所为吗?

如果是,目的为何?

或者是以自己为目标?

甩开涌现而出的疑问。

「总之,现在最优先的,是帮助美穗同学。」

「是的。」

「应该怎么办,小依?」

「深度凭依的恶灵与病无异。这种时候,需要奉以祈祷。」

让藤冈别进房间,而是在外面等候。

拜托他要是家人过来的话,暂且拖延一下。他果然还是有所困惑,不过仍然点头了。

「说实话,现在我也不相信。幽灵什么的我看不见嘛。不过,要是祈祷能治好美穗的话,就够了。」

依从双肩书包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白色的颗粒。是净化用的盐。

还有恒例的三十公分长的白木棒,以及几张写着某些符咒的和纸。

「我们上吧。」

「嗯。」

敦志扭动了门把。

已经多处被斩裂的房门,并不是打开而是直接散架了。

「净!!」

依往房间里撒下了净化的盐。

轰的一声吹起了强风。碎散在地的窗帘与墙纸断片随风而起。粘稠的灵气被净化了。

容貌憔悴的美穗抬起了头。

忽然变成酩酊大醉的神情。

『啊……你来了呢~嘿嘿。你来到我身边了……敦志君,再靠近,再靠近我一些吧。紧紧地抱着我……然后你想怎样都可以哦……嗯呼呼。』

美穗那美艳的语气,与平常判若两人。

将意识集中到鬼眼。

敦志总算看清楚了。

恶灵就凭依在美穗的体内!

胸部的膨起附近,在其深处——可以看见一个长着漂亮黑发的头盖骨。

寒气窜过了后背。

「这家伙是!?」

『嗯呼~过来吧,过来吧。我的身体的全部……都是你的哦。来,想摸也可以哦……』

美穗开始解开睡衣上的纽扣。

但是,那并非她本人的意志。她看来还是半梦半醒。

吟吐出淫靡话语的是妖怪。

敦志咬紧了牙关。

「我……一直觉得妖怪是很可怜的。怀着怨恨而死,并与野兽的灵体之类混溶而变化……还失去了生前的记忆,确实很可悲。但是,我不会同情你的。」

架好封在鞘中的宝刀。

大喊着。

「从美穗同学的身体里出来

,你这个怪物!!」

『不要!别说那种话……紧紧抱住我吧~~~!!』

「看见你了,还以为能骗到我吗。」

『嗯呼呼……是吗?是这样吗?你不爱我吗?那样的话,就将敦志君千刀万剐吧~~~~~~~!!』

她背上长出的骸骨手臂,动了起来。

前端的刀刃向敦志挥下!

「这种伎俩!!」

敦志以入鞘的宝刀弹开了刀刃。

尖锐的撞击声。

『吓!?』

「太慢了。」

这只妖怪的攻击,比起几天前对战的猿猴的斩击,要快得多。

但是,镇静下来集中鬼眼的观察力,就能清晰地看见。根据灵气的流动,连预测动作都做得到。

比起菲欧娜的攻击,实在太慢了。

「小依,它的攻击由我来裆下。」

「好厉害呢,敦志学长。」

「不……还不能大意吧。」

敦志在被妖怪诱惑,直到将其刀刃弹开期间,依一直在着手准备。

在地板上摊开和纸,正坐于房间中央。

「就这样,请你再拖延一下。」

「我明白了。」

骸骨之手转移了目标。

『呜呜唔~~~可恨!这个横刀夺爱的小丫头~~~!!要是你、要是没有你的话!去死!让你感受我的怨恨吧!!在这里变成碎块吧~~~!!』

「……!?」

依的表情畏缩了一下。

即使受到妖怪的操纵,被美穗的容貌与声线倾吐出怨恨的言语时,还是被打击到了。

「小依,那都是妖怪的胡言乱语!」

「啊,是!」

刀刃挥向了依。

敦志为了保护她而张开身体挡在前面,并将刀锋弹了回去。

咣的一记硬质的声音。

「美穗同学,才不是会这样想的人……」

『呜嘻嘻嘻!其实有在想哟~要将抢走了我的敦志君的,混帐小鬼的脑袋给砍下来,一直这样想的哟~~~!!』

「美穗同学,要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对在学校中遭受风言风语的我和小依,还愿意亲近我们!!」

『啊啊!?』

依架起了白木棒。

面前摆放的和纸,燃起了灵气的火炎。

本来应该使用真正的明火,由于在房间中只能从简。

「消失吧,恶灵!!诚心诚意惶恐敬告火产灵大神——」【火産霊大神:即迦具土,日本神话的火神。在《古事记》以火之夜艺速男神、火之炫毗古神、火之迦具土神的名字登场,在《日本书记》则以轲遇突智、火产灵的名字登场。】

与往常平静的旋律不同,而是以抑扬顿挫的语调吟唱起祝词。就如熊熊燃烧的火炎一般。

「居于此时此地的御堂美穗,受病所扰所苦,昼夜不起,祈以汝之烈焰,燃尽病灶,烧却灾厄,以汝驱闇辟地之火,予其治愈,予其守护,予其幸福,诚惶诚恐敬告。」

在依面前灵气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

并如同有意志一般伸长了。

火焰旋转着吞没了美穗的身体。

「呼噫~~~~~~~~!?」

从背上长出的骸骨手腕,被灼烧到失去力气而垂落,并没花多少时间。

妖怪的手腕,像要逃回美穗的体内一般逐渐缩回。

被卷入灵气火炎中的美穗,浮现出苦闷的表情。

『不……不要……救我……敦志……君……请不要这样……好痛、苦……』

苦痛的声音使人不忍动摇。

但是敦志摇了摇头。

「没用的,恶灵。那招是行不通的。我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呜呜……呼呼呼……还以为能吃到敦志君的眼睛,真可惜呢……』

「眼睛?那,你也是盯上鬼眼的!?」

『咕呼呼呼……啊哈哈哈哈……』

可以看见美穗体内的骷髅逐渐变小。

渐渐消失了,妖怪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不祥的灵气也雾散开来。

倒在床上的美穗体内,已经看不见妖怪的身影了。

「——结束了。」

依的额头渗出了大颗的汗珠。看来消耗了相当大的精神力。

藤冈不安地探进头来。

「已经好了?」

「是的。」

「美穗没事吧?」

「只是睡着了而已。」

看着房间的惨状,与脸色苍白地睡着的美穗,藤冈并没有流露出安心的神色。

「呐,为什么美穗会变成这样的?」

「那是……」

依望着敦志。在她询问的视线中,敦志回答「还是告诉他比较好」。

也许会有点难懂,依这样先说在前面。

「美穗学姐被恶灵所凭依,内心受到了不好的影响。似乎由于诅咒,令欲望、嫉妒这些负面的情绪得以成长。」

「恶灵么。那家伙在哪里?」

「由于在体内,不能强硬地除灵。现在通过祈祷,将其封印在美穗学姐的体内了。」

「还残留着吗!?」

「是的。不过,恶灵这种东西,本来就惧怕阳气。所以,只要沐浴于恢复精神的美穗学姐的阳气之中,四十九天之后就会自然消灭了。」

「那个阳气是什么东西?」

「是生者自然释放出的力量。像美穗学姐这么有活力的人,阳气更为强大。」

「还有这种事情么。」

「一直积极乐观的人,本来是很难被灵体凭依的。应该有什么烦恼而变得没有精神,才被乘虚而入了吧。」

对于依的说明似懂非懂的藤冈偏着头,却没有为此烦恼太久。

「嘛,能恢复过来就好啦!」

这样笑着说。

本来就是直爽的性格。只要知道美穗没事,就不计较枝节了。

依也总算笑了。

——能帮上美穗同学太好了。

敦志也安心地松了口气。

只是,明白到这只妖怪也是为鬼眼而来,还是心情复杂。感觉是自己让美穗被卷进来了。

之后,藤冈设法向美穗的双亲说明清楚,敦志他们接受到了充足的谢意。

蜜柑坐在摩托车的侧车里。苍月从车上下来,眺望着小路前方的某幢房子。

「唔嗯……」

「哎呀,气息消失了呢——被鞍马祓除了吧。不是说这是一个即使棋子略逊一筹,也能够取胜的优秀的惊异的完美的计划(excellent amazing perfect plan)吗?」

「无碍。一切顺利。」

「我只是看见一败涂地吧——」

「凭依在那个女性身上的东西,我已经预想到早晚会被依以祈祷封印的。雹一郎还在京都。鬼眼的少年不论知识技术经验都不足。然后,使枪的女人只是专门负责战斗的。」

「被封印了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苍月摇摇头。

「咒术之理深不可测。没教给那孩子的咒术不止百千。也有在火的祈祷中化蛹蛰伏,以阳气为食成长的亡灵。」

「哦哦,那就是,正中下怀!?」

「一帆风顺。在雹一郎将专门的祓灵者带回来之前,先夺走鬼眼吧……又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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