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的时候发现大门深锁。
表示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爸妈也出门了。
虽然我有备份钥匙,不会被他们锁在门外,不过——
「这时候是到哪去了……枫子,你打一下老爸或老妈的手机。」
「啊——?人家现在没有手机。」
「为什么啊?」
「因为暑假的时候,太多人要找我去约会,电话多到烦死人,所以我就把电源关掉,放到桌子抽屉里。」
「……枫子,你很受欢迎吗?」
「缺点在于,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来约,让我很困扰,而且我还要烦恼该怎么拒绝才好,呵呵。」
我不知道枫子的呵呵是什么意思,摆出了狐疑的表情。
原来太受欢迎也会有烦恼——我不禁同情起她。
「哥,你这个笨蛋……」
枫子深深叹了口气,表情突然变得很有精神。
「如果是玛丽丝你约我的话,就算是要到地底去我也愿意哦!」
「……如果是柏拉图式的约会就可以。」
「真的吗!?你说了算哦?走吧、走吧!我们勾着手臂走路。」
「……我对蛋糕这种食物很有兴趣。」
「好的,一切交给我吧!我带你去一家还不错的店。我们两个还可以一人吃一客圣代。」
两个人都是女的,到底有哪里好玩……我耸了耸肩,让话题回到正题。
「用家里的电话就可以了吧?嗯,你不记得号码?那我把手机借给你。」
我把手机丢给枫子。
「我去放洗澡水。玛丽丝,你要洗澡吗?」
「……英二,谢谢你。」
玛丽丝在与萝莎琳朵战斗的时候,其实一直都背对着我,因此我没发现她的脸上全是灰炭。那是因为她直接被雷电击中,我想放热洗澡水让她好好洗干净。不过,玛丽丝中了那么厉害的招式,结果只是身上弄脏了,【天使的羽衣】威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唉呀,那个玩偶也弄坏了。
「玛丽丝,那个……玩偶真的很可惜。」
「……英二和枫子你们平安无事,我就很开心了。」
「哼。你这家伙,怎么不跟我说这个?」
玛丽丝真是得人疼。
「……如果你想表达谢意,我想要一样东西。」
「别太得寸进尺哦。」
反正就是想买个新的玩偶吧?好——啦,我再去拜托老笆,真是拿她没办法。
哼。还有空在那里耍嘴皮子,那就表示一点都不伤心啊。我真是自讨没趣!
「唉呀,哥!你手机里面的简讯,全部都是传给理子的耶……」
「你怎么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
「因为人家传了好几次简讯给你,你都不回人家……」
「那当然啊!理子是我要好的青梅竹马,你是烦死人的妹妹。」
「啊,我的简讯你根本没看过嘛,真是过分……」
我不理莫名其妙陷入极度忧郁状态的枫子,走到浴室之后,随即把浴缸清理干净,打开水龙头放热水。
「怎样?老爸和老妈呢?」
我回到厨房去,开口问了与玛丽丝一起喝麦茶的枫子。
「他们预约了整骨师,所以就先过去了。」
「他们看起来已经活蹦乱跳了呢,难道还会痛吗?」
那么,他们不在家也不是没原因的。
「然后,他们好像顺便去约会了。」
「喂!根本就很有精神嘛!」
「叫我们晚餐自己随便弄来吃。」
「他们也过太爽了吧!」
开什么玩笑。
我不由得暗自咒骂。明知道我和枫子两个都做不出像样的饭菜,居然还说这种鬼话。
「你有跟他们说萝莎琳朵,还有明天要决斗的事吗?」
「嗯!他们叫我们加油!」
「他们还真是疼我们啊……」
即使采取放任主义,也得该有个限度吧……
万一明天落败,甚至连性命都丢了的话,我会化为厉鬼回来找你们的,你们给我记住!
「不行,我太悲观了。」
没有求胜心很要不得。我现在就读的是县里排名第一的高中,当时去考试的时候,我可是充满了自信啊,我真想找回当时的我。
我拍打自己的脸颊大喊了一声,然后在厨房里翻箱倒柜。至少我还会煮泡面。我找到之前买的「札幌一番」味噌口味泡面。哦,冰箱里还有白蒽。接着我决定加蛋进去,另外还有早上吃剩的什锦天妇罗。既然要做,那就尽量做得豪华一点,我也该让那两个家伙吃些美味的食物。尤其玛丽丝为了我们那么努力——
「加油,我们就靠你保护了。」
我发自内心地低声说道。
都是因为有玛丽丝在,我们遭受袭击才能勉强生还。托她的福,我还能在这里喃喃自语。
萝莎琳朵与玛丽丝使用超越常人的能力交手,我在旁边束手无策。最后也没能发挥所谓的『爱妻之力』。
我也没办法啊……我不过是平凡的高中生,可不是漫画人物。突然遇到那种异常的战斗,怎么可能有活跃的表现?玛丽丝常说什么搭档的资质?我才没有那种资质呢。
「不过,我不认为这并不可耻……」
明天的决战是无法避免了……
要是不战斗,并且战胜对方,那么,枫子她——
「唉,真是没办法。」
我握着装白葱的袋子,耸了耸肩膀。
唔,不行……
我兀自担心,一直都没动手。我最好趁她们两个洗澡的时候先煮好。我连忙把白葱洗干净,放到砧板上。
「我洗完了!」
刚洗完澡的枫子,从我身后一把抱住了我。
「烦死了!好热!你身体还在冒蒸气耶,蒸气!」
我使出下段踢,轻轻踹了她的膝盖一脚,当成我对她抱住我的回礼。
「啊——」
枫子捣着脚蹲在地上,我挣脱成功。
「我在煮饭,你别碍事。」
「咦?哥你要煮饭给我吃吗!?什么、什么?」
枫子已经从疼痛中复活,随即飞身扑了过来。
「泡面。」
「……什~~么嘛。」
「说什么什么嘛,不然你要煮吗?」
「枫子最喜欢哥你煮的泡面了!」
那就给我闭嘴,我不禁骂出声。
刚洗完澡的枫子,穿着露出肚脐的无袖上衣,以及超短的热裤,连内裤都露了出来,穿得很随便。
枫子的身材曲线没什么高低起伏,一点魅力也没有。不过,要是国二学生充满了性感魅力,身材和写真女星没有两样,那种感觉也很恶心。
要是在平时,她这副德行被老爸看见,一定会挨一顿臭骂,不过现在大人不在家,我的个性也没那么罗唆,于是也就放任着她。
「哥!哥!哥!我跟你说!我和玛丽丝一起洗澡耶。」
「是哦。」
我以冷淡的口吻回答。两个都是女的,有什么差别吗?
因为我平时从来不煮饭的,即使只是煮个泡面,我也必须专注才行。我忙着思考起煮泡面的程序。
「玛丽丝她的皮肤滑嫩到让人不敢相信耶!而且肤色又很白皙!完全没有任何斑点!」
「哦。」
「因为我们一起洗澡我才发现的!」
「那很好啊。」
妹妹没被人告性骚扰真是太幸运了。
「而且她的肩膀好纤细,我一手就可以抱住她,然后她的胸部也比我大一点点,可是揉起来触感很棒,还有肚子很平坦,摸起来软绵绵的,还有大腿用脸磨蹭起来,感觉滑嫩结实又有弹性,而且,大腿之间的——」
「等一下!」
「唉呀。」
我把泡面的袋子丢到她身上去。
「我不想听这种事,我也不想你对细节部分的感想!」
「咦?可是,哥,你今天晚上的配菜——」
「是、是、是,配菜就是这个。这个天妇罗。非常——美味哦。」
「唉呀,哥,你不知道吗?所谓的配菜,在网路上的用语是自——」
「我已经尽量表现出『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的态度,你这家伙别这么不懂得看场合!」
「哥,你应该要多关心女生的身体!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洗澡吧!」
「你是想泡到血池里面吗!?」
我假装挥舞手上的菜刀,枫子咻的一声飞奔而逃。
「真是的,真让人受不了……」
我感觉自己的血压急遽上升,于是用全身的力量做深呼吸。
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我开始切起白葱,结果换玛丽丝过来了。
「……泡澡泡得好舒服。」
「那就好,那个凸额头带给你什么困扰吗?」
因为我还在切白葱,所以背向着玛丽丝询问。
「……完全不会,我很开心。」
你很开心?你不是遭到性骚
扰了吗?难道这家伙也有百合倾向?我实在搞不清楚这个杀戮天使心里在想什么。
「嗯,算了。如果你觉得很困扰,你一定要说哦!我会帮你揍那个凸额头!」
「……你想太多了,枫子她是个好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哈哈,那个笨蛋如果听到你这样说她,她应该会很开心。」
我脸上露出苦笑,转过身去。
「你还真是个好人呢,玛丽——啊,你给我等一下——」
我手上还拿着菜刀就指着玛丽丝,因为她不但没穿外套,而且还没穿裙子,全身上下只罩了一件白衬衫。
「……?」
瑶丽丝歪头表示不解,这个动作让她微微抬起右肩,拉高衬衫下摆,性感而危险的地带就快露——
「哇啊——」
我即刻用双手遮住我的脸,努力扞卫我的纯洁。
当我的手摸到自己的脸的时候,才发现温度烫得连自己都吓一跳。我的脸到底是有多红啊。我照不到镜子,心脏噗通噗通猛跳。
「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的外套和裙子都被剑姬的【烈光之剑】烧焦了。」
最后根本没买到衣服,所以她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原吗……
可是,不对。
「……你不喜欢裸体衬衫吗?」
「你从哪学到这种词的啊!」
「……虽然你们看不见我,但是我以死神的身分守护现实世界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我知道许多关于你们人类的文化和习惯的知识。」
「在你的知识里面,难道不包含『女性被看见身体会感到害羞』这一点吗!?」
「……我倒是知道『每个男人都喜欢裸体衬衫』。」
「所以,你是特地穿给我看的啊!?」
「……为了创造圆融的人际关系,这个装扮是友好的象征。」
「我不需要这种象征!」
这家伙虽然了解我们人类的文化与习惯,但是偏差的程度却非常要命。
如果她是一般的女孩,我肯定误会「她是在诱惑我吗?」唉呀,这还真是千钧一发。我没有败给欲望,还能做出理性的判断,我真想夸奖我自己。
「……其实这不是裸体衬衫。」
「啊,那究竟是什么?」
「……我里面有穿内衣裤,枫子借我穿的。」
那还稍微好一点?我由上往下看,发现她打着赤脚。
「……你失望了吗?」
「你认为我是那种男人,这一点才教我失望!」
我觉得自己还颇有绅士风度,难道在别人眼中不是这样吗?呜呜呜……
泡面真是太伟大了,无论谁来煮都一样美味。
我们三人对泡面的伟大感到心满意足。
「……再来一碗。」
玛丽丝似乎也很爱吃。她连碗里的汤都喝得精光,然后又把碗递给了我。
「我真拿你没办法……可是没有天妇罗罗?」
「……只要放蛋和葱就可以了。」
就像妈妈希望怀里孩子吃饱一样,我又替她煮了一碗。因为是笫二次煮,所以煮得更好吃了。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
我对面无表情地吸着面条的玛丽丝,以及心不在焉地挖着饭后冰淇淋的枫子说道。
「经过今天的战斗,我终于了解了。红蔷薇剑姬虽然与妹妹笔记本里写的一样,在战斗力方面有最后大魔王的等级,不过她的心理层面有很多弱点。」
「……她总是抱持着堂堂正正的态度,而英二你则是采取相反的策略,所以才能解除危机,实在是走了一步好棋。」
玛丽丝淡淡地同意我。
「……『婚约者』最重要的条件果然是智慧。」
又来了……我,我都已经是你的伙伴了,你不必又特别称赞我了吧……?
「结果,我没帮助到你……没有发挥出『爱妻之力』。」
「……没关系。我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就能发动的。在当时的情况下,英二你已经尽力了,谢谢。」
玛丽丝点了点头。
我莫名地害羞起来,硬是转移话题。
「枫子,冰淇淋好吃吗?」
「……」
「枫子?」
「……嗯?啊,什么、什么?」
唉呀,这还真是少见,这家伙居然没在听我们,她原本把所有心力都放在这边的。
「没有,没事。」
「是哦?哥,你真奇怪。」
奇怪的人是你吧……
虽然我心里头觉得怪怪的,不过还是回到正题。
「这不重要,但是有件奇怪的事……」
「……?」
玛丽丝吸着泡面的面条,歪着头表示不解。她还真像小动物。
我白天的时候曾经提到一个假设:「在能力上或许与『妹妹笔记本』上的设定相同,但是性格、精神力等内在部分,应该没受那些设定的限制」,这个假设应该是成立的。只要观察玛丽丝便可确定。
可是,萝莎琳朵呢?
虽然是个堕天使,个性却冰清玉洁,重视骑士精神。以一对一战斗为荣,对手提出挑战绝不会逃避,与圣天使梅普展开了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另外,她讨厌不必要的流血冲突,坚持绝对不把无辜的人类卷入纷争。非但如此,她对于斩杀弱者也会心软。
她在内心层次的部分,几乎与妹妹笔记本里的描述全部吻合。
差异到底在哪里?
「哪里奇怪了?」
「呃,嗯,没有……」
经枫子一这么问,我变得支支吾吾的。
如果我直接追问玛丽丝,无论实际情沉是怎样,她一定都会回答:「我连内心层次的部分也受到设定的限制。」她从白天起就一直强调这一点。
于是,我又换了另外一种问法。
「剑姬她原本是一个怎样的人?玛丽丝,你知道吗?」
「……我们死神知道所有幽灵的生前事迹。」
「那就很方便了。嗯,你说过那家伙是女高中生,而且是戏剧社社员吧?」
「……对,她才十七岁就过世了。」
唔……真可怜……早知道就不问了。我可不能对她感到同情。
「……而且她生前最喜欢漫画,变成幽灵之后,也经常站在别人背后和对方一起看。」
这就有灵异惊悚的感觉了。
「……如果有幽灵站在你的背后,你就会感到肩膀很沉重。」
这样我也会同情那个人……
「她从生前就这样啊………嗯,那她喜欢看哪一部漫画?」
「……当时『凡尔赛玫瑰』很受欢迎。」
「啊,我大概可以理解……」
「……她在戏剧社也喜欢扮演男性角色。」
「所以,对她来说,她已经习惯用男生的口吻说话了。」
可是,如果是在『凡尔赛玫瑰』当红的时候过世,现在到底是几岁了啊?
「嗯,『凡尔赛玫瑰』是哪个年代的漫画啊?七O年代?八O年代?」
「哥,猜测女生的年龄很失礼啊。」
「抱歉。嗯,你不准随便推测我的想法。」
「因为,哥你什么都写在脸上。」
唉呀,以后我得小心点。
「不过,你就当萝莎琳朵大人永远十七岁,这样子不好吗!」
「你是你、我是我!」
「……枫子说得没错,变成幽灵之后,心智的成长就会停止。」
「那样永远水嫩水嫩的了呢。」
「哥,你说话的语气好像老头。」
水嫩水嫩哪里有问题了。
「不过,这倒是不错的情报。」
我原先以为多活了几十年(?)的幽灵,个性一定是非常狡诈。但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萝莎琳朵原本只是平凡的少女,因此她个性有不成熟的地方也很正常。
果然有能攻击的弱点。
「……英二你正在想狡猾的策略。」
「唔,我的想法又写在脸上了吗?」
「……写得满满的。」
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检查了一下。
我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拟定新的假设。
换句话说,萝莎琳朵原本就是憧憬骑士精神的人,因此才会照着枫子描绘出来的角色形象进行角色扮演。另外,她只不过是在自我陶醉。
另外,我最初的假设(天使们在精神层面上并未受到妹妹笔记本的限制)果然是正确的。
「好,我知道了。我再问一个问题。」
「……那先再来一碗。」
玛丽丝静静地递出了空碗。
「你这家伙还真会吃……吃倒是无所谓啦,但是要是你又闹肚子疼,我可不管你。」
我话才说到一半而已。话说爱使唤人也不是这样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迅速地煮完泡面,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问你,你知道A.N.G攻击枫子的原因吗?」
枫子
的肩膀霎时颤了一下。
「……」
原先面无表情吸着泡面的玛丽丝,随即停下了动作。
「玛丽丝,你知道吗?」
「……我倒不是没有任何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担心……真的。」
「总而言之,我就相信你吧。」
我心想,经过了这半天的相处,这位杀戮天使倒是可以沟通的对象。
而且,她算还满明白事理的。虽然在遇到不能让步的时候,她绝对不会退让,而且老是用杀死我来要胁,但在其他地方倒是能看出她的用心。
所以,反倒是枫子比较任性,难以应付。
既然玛丽丝都这么说了,而且听起来也颇为合理,那么我就能相信了。
「……我能感觉到,绝对少女默示录s拥有着强烈的灵力。」
「换句话说,除了按照设定的描述,寻找打倒A.N.G的方法之外——还有其他的使用方式罗?」
玛丽丝点了点头。
「……这一点还不能确定。要是笔记本的原作者枫子.在笔记本上加写新的叙述,或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为什么你说得这么模糊?」
「……因为这次发生的事件,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件。」
「哦,原来如此。所以当然超出了能够预测的范围。」
我连连同意。
「那么,如果由枫子之外的人写上别的内容,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吗?」
「………绝对少女默示录』或许只会认得枫子的波长,依枫子的幻想内容而改变。」
「那、那么,我们来试试看吧!我们试着增加『玛丽丝可以提升能力』的设定!」
「哦……
对笨蛋妹妹来说,这还真是个不赖的主意啊……我由衷地感叹起来。
「在应用上,也可以增加『降低A.N.G能力』的设定。」
「哼哼,我的主意不错吧!」
枫子得意洋洋地挺起平坦的胸口。
好吧,现在就让你得意一下,这在我的允许范围内。
「该怎么做才好呢!」
枫子回到自己房里拿笔,眼眸闪闪发光,开始陷入幻想之中。
我用充满期待的眼神凝视她。我必须承认枫子的想像力确实很丰富。她一定能灵光一闪,想出让玛丽丝提升能力的好方法。
「好,就这样做!」
枫子缓缓地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嗯——『透过爱的力量,杀戮天使可以领悟全新的招式【黑色彗星】。这个招式的效果,是发动之后可以获得三倍的力量——』」
「嗯嗯,不错、不错。」
「『——然后会以快三倍的速度力竭而死。』」
「喂,等一下!」
为什么会死啊!?才刚称赞就这样了!?她是彻底的白痴吗!?
「如果提升能力没有任何风险,那就不够美了啊,哥!」
「只要能赢就好,管他美不美啊——」
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了解呢?这道理应该连小学生都懂吧。
「这是人家的美学啊,从轻小说上学会的。」
「你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我拚命压抑那股想用头撞桌子的冲动。
「……唔。」
玛丽丝突然发出像是临死哀嚎般的声音。
「玛丽丝,你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因为枫子那白痴写的内容,让她用三倍的速度吃泡面……?
「……泡面没了。」
「我再帮你煮一碗,绘我闭嘴啦!」
这两个家伙真讨厌。
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吗?我觉得自己都快孤独而死了,还是一边煮了第四碗泡面。
我连忙煮完泡面,重新回来测试。
「枫子,你照我说的写,一个字都不准漏掉。」
「啊——」
「好了啦,快点写!」
我一敲桌子之后,枫子像考生一样认真地握笔。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枫子写下「杀戮天使只要一念『ABCDE』,右手就会出现比红蔷薇剑姬更强的剑」。
「……ABCDE。」
然后,我要玛丽丝照着念……但是剑却没有出现。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如此看来,就算我替玛丽丝和其他人增加设定也没用。真是可惜。」
「……这样子分析起来,当我们化为实体之后,设定就已经不会变化了。」
「嗯——这样一来,她们袭击枫子不就有问题了吗?」
「……没错。可是我也是等到测试了之后才能确定。A.N.G他们也是一样的。」
「哦,原来如此。」
但总不能叫那些天使们集合起来,然后让枫子现场表演给她们看。
「……或许还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运用方式。」
「这也很可怕……」
总而言之,无论是枫子或是笔记本,都不可以交给A.N.G。
「哥,你要保护人家哦。」
枫子站了起来,磨蹭着我撒娇地说。
「嗯,为什么是我?」
「你这样还算人家的哥哥吗!?」
枫子一脸惊讶,但我当作没看见。
「可是、可是、可是,万一出现紧急状况,你会挺身保护我吧?」
「剐才和萝莎琳朵战斗的时候,你没看到我完全帮不上忙吗?」
「你不要害羞啦!」
枫子像是跟妈妈吵着要糖吃的小孩似地缠着我不放。
「你还真会照着自己的意思解读。」
「反正只要出事,你一定会保护我的,你就坦率一点说嘛!」
「你别一直缠着我,烦死了!」
「嗯,哥,你试着说说看嘛?你凝视着人家的双眼说:『我会好好保护你』嘛?」
彻彻底底的白痴。
「你会提出这种要求,真的是脑筋出问题了。」
「因为这是少女的梦想嘛!」
「是中二病患者才会有的幻想吧?」
少女的梦想要深藏心中不说出来,才不会遭人嘲笑。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可爱。同样都是腐女,这家伙的好朋友舞子,个性就显得优雅多了……
「你说出来嘛!」
「就算我心里有一丁点这种想法,而且万一有可能发生,我也不可能说出口啊,太白痴,太丢脸了吧。」
「只有一开始会觉得丢脸啦——很快就会觉得很舒坦了!」
「别这样若无其事地传染中二病菌。就是因为你的关系,我都快要有抗体了。」
即使枫子像小狗一样在我身边转圈圈,我还是冷漠地这么说。
「走开!我要去洗澡了,别碍事。」
「不要——」
我不理枫子这样的纠缠,用手指弹了她的额头。
「算了啦……哥,你是大笨蛋!」
枫子泪眼盈眶地嘟起嘴巴,低下了头。
「枫子?」
「哼!人家不理你了啦。」
「你在闹什么别扭?不对的人是你吧?」
「是、是、是!每次都是人家的错。」
看起来,她真的是在闹别扭了。
这还真是罕见,枫子一直都很活泼,活泼到让人烦躁,即使遇到不愉快的事,她也会像个傻瓜一样立刻忘光。
这次她是一反常态。
而且,一反常态的事情还接连发生两次。
唔……?
「……我去洗澡了。」
算了,我还是泡在浴缸里慢慢思考。
无论是枫子模样很奇怪的理由,或者是明天的决斗,我还有很多事必须思考。
「……」
可是,在我准备走出厨房的时候,却发现玛丽丝用她澄澈的眼睛凝视着我。
这家伙想到什么了吗?
「怎么了?」
「……先煮好第五碗再走。」
「你还真体贴啊,混蛋!」
我动作粗鲁地煮好第五碗泡面,怒气冲冲地走向浴室。
┐(·—·)┌
「……唉。」
玛丽丝用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
「嘿嘿,玛丽丝,你怎么发出这么性感的声音呀。」
枫子擦着口水胡言乱语。
「……啊,不行。枫子,不行。」
「你越是说不要,我就越不想停手啊,呵呵。」
「……枫子,你不要说这种让人困扰的话。」
「这里吗?这里会舒服吗?」
「……这样……不行……」
「哇哈哈——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就算喊到沙哑,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快死心吧——」
「……求求你别这样,枫子。」
「整个火都烧起来了——停不下来了——」
「……啊。啊。啊。不行。不行。来了。要来了。」
「FI——NI——SH!」
「……死了。」
我瞥视了一
眼她们两个人在干么,失望地说:
「你们在搞什么……」
吃完晚饭之后,我们一直待在客厅。
直到夕阳西下,去约会的老爸老妈还是没回家(我不想去想像他们没回来的原因)。
难得爱叨念的老爸不在。我找她们两个一起玩到半夜,于是枫子就叫玛丽丝来玩电动玩具。
然后,现在她们两人在玩的是「超级轰炸超人第五代」。这好像是大哥小时候玩的游戏,那是最近枫子从院子的仓库(塞满了大哥用旧、玩腻的破烂东西)里,连沉睡的主机一起挖出来的。
简单来说,这个游戏就是在迷宫里不断放炸弹,看是要把道路炸开,或者是将敌人炸死,是带有益智成分的动作游戏。
她们玩的应该是两人合力过关的模式,但是枫子却完全不管敌人,拚命欺负玛丽丝这个初学者。
枫子刻意把玛丽丝骗到充满敌人的方向,或者等到玛丽丝一走进死巷就用炸弹挡住,她心眼实在很坏。
两个人刚才玩的经过,是枫子使用大量的炸弹,将玛鼯丝操纵的角色完全包围,让她当场死掉之后,然后炫耀似地使出连续爆炸技巧,在我探头去看的时候,玛丽丝操纵的角色正好被炸死。
「哼哼哼~~今天晚上还真愉快啊!」
「……枫子,你是恶魔。」
「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你很讨厌我吗?」
「玛丽丝,你的反应不可以这么可爱啦!这样我的虐待倾向会升到最高点!没错,这一定就是爱!」
「……既然是爱,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被枫子彻底玩弄在股掌之间,玛丽丝还是继续玩着电玩。
这样算是个性老实吗?换成是我,我一定立刻翻脸,直接用拳头来玩真人快打。我猜不透杀戮天使的心思。
我怔怔地凝视着玛丽丝被炸弹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我有点心不在焉。
老实说,我脑袋里塞满了明天要决斗的事,我该用哪种策略来对付萝莎琳朵?从在浴缸里泡澡,一直到洗完之后,我还在不断地思考。
作战计划的蓝图,也因此逐渐成型,接下来,我准备用『妹妹笔记本』做为参考资料,补上细节的部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玛丽丝,你又中计了——」
枫子玩得浑然忘我也无所谓。原本就是我叫她去玩的。
虽然我不在意她们把我晾在一旁——
「……英二,你替我报仇。」
玛丽丝认输,把电玩的控制手把递给我。
怎么回事?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淡家伙,也会有觉得不甘心的时候吗?
「这不是比赛互扯后腿的游戏耶。」
嗯,只不过这种模式也可以实际执行就是了。
「……英二,你果然很疼你妹妹……」
「烦死了,我才没有呢。」
「咦,哥……你怎么这样……你突然这样说,让我真的不知所措了……」
「你不要有这么恶心的误会!」
在我站起来的同时,我按下了主机上的重设钮。
「啊——人家已经独占所有宝物,等级已经变得超强了说!」
「这就叫天谴。」
「这明明就是人为的吧!?」
枫子绷着一张脸发脾气,然后她认真地说:
「哥,你、你要负责啦……」
「啊?」
我是要怎么负责?在和她一起玩电玩的时候,设法取得最高分纪录吗?我真是服了她。她本来不是不准我玩吗?我很不会玩电玩耶。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你要负责!跟我结婚!」
「你别闹了。」
我拨开枫子的浏海,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为什么你满脸通红搞这种黑色幽默!
「好痛——唉哟,你再不克制一些,连我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要生气了哦!」
「随你的便。」
「啊——你居然把我当傻瓜看!我生气起来很恐怖的哦!」
「哇——我好怕——(不带感情)」
「只要我一声令下,城里的三千名小弟就会聚集起来!」
「你是说你的空气属下吗?」
「要是我认真起来,连哥你也会被打到没人认得出来!」
「你是说打格斗电玩的时候吗?」
或许枫子自己觉得是在威胁我,但是她的想法实在太老套了。如果她真的很强的话,一开始扁我一顿不就得了。像大哥或老爸那样。
「嗯……」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萝莎琳朵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我要使出全力了,之前那不是我真正的实力。」这该不会是中二病患者的特质吧?可是她和枫子应该完全不同,是真的有实力才对。
「真弱……」
在我一边发呆,一边构思出来的策略之中,让萝莎琳朵使出全力,可说是击败她的关键。然而,我发现要让中二病患者「使出全力」是很耗功夫的事,我必须重新修改我的策略。
「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呢……不过,谢罗。托你的福,我才能事先发现破绽。」
「你、你在说什么?」
枫子无法理解(我没告诉她我刚才在想些什么),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
「……」
玛丽丝用探询的眼神盯视着我。难道她发现了吗?
「没事啦。」
但我并不想多作解释,只是粗鲁地摸了摸枫子的头。
「想、想这样安抚我是没用的!我选是觉得很生气!」
「烦——死了啦——不然你想要我怎么做?」
「对我说『我会保护你』,我就肯原谅你。」
「你还没闹够啊,我怎么能便宜你。」
我摇头表示不愿意。
哼——枫子的脸颊鼓得像生气的河豚,重新开始玩电玩游戏。
「玛丽丝,麻烦你当一下保母。」
「……交给我吧。」
「好过分哦——人家才不需要保母。」
「……你不喜欢和我一起玩电玩吗?」
「人家最喜欢了——」
枫子把玛丽丝推倒,像小狗一样拚命舔着她的脸颊。
「……枫子,等一下。不是这样。」
「是玛丽丝自己要我这样的——」
玛丽丝只有要你去玩电玩。
「……不行。我那个地方很敏感,我都说不行了。」
「舔——舔舔。」
不知是因为奋力抵抗,或者是枫子的猛舔攻击,让玛丽丝不停地喘着气,她的双脚在半空中晃动。因为她内衣外面只披着一件衬衫,摆出这种撩人的姿势,实在让我受不了。露出大腿摇来晃去,怎么看都是情色画面。
「你不要再性骚扰人家了!」
我拿起桌上的妹妹笔记本敲了枫子的后脑勺。
「真是很抱歉,请你饶了我吧,哥哥大人。」
我瞪视着枫子,用眼神示意说我要再K你一下,枫子连忙跪坐求饶。
「你知道反省就好。要是玛丽丝哭着上床睡觉,我会把你赶出家门哦?」
「……英二,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可是,玛丽丝是酷娇,本来就容易让人变成闷声色狼吧?」
「不要讲一些歪理来让你自己的欲望正当化。」
无论是酷娇或者傲娇,我都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光听就觉得很累。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能用一个名词来概括。
「哼——」
枫子挨了我揍又被我骂,虽然心里不高兴,不过随即又像没事一样(这个人坚强得很不正常),专心地重新和玛丽丝一起玩电玩。
「啊哈哈哈,拿到宝物了——」
「……好过分。」
玛丽丝好不容易才从墙壁里找到提升威力的宝物,却被枫子硬是抢走。
真是恶魔的行径。
「——晚——安。」
然后,她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枫子?」
「玛丽丝,不用理她。那家伙还是个小鬼,所以才会拚命玩,拚命把体力用光,然后就会像被关掉开关一样,突然间就睡着了。」
「……我懂了。」
「你也可以回房睡了,当保母辛苦了。」
我确定枫子开始呼呼大睡之后,在桌上摊开了『妹妹笔记本』。
我必须一边对照和萝莎琳朵有关的设定,一边确认脑海的作战计划是否有效。
「……我还不想睡。」
「这样子啊,那就随便你。」
「……到早上我都不让你睡。」
「等等,你这是要干什么……?」
玛丽丝以跪坐的姿势爬到我身边,突然紧紧靠到我背上。
玛丽丝的内衣外面只披着一件衬衫,非常单薄,我一想到这一点,身体就开始发烫。
「……」
玛丽丝不发一语。
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方才枫子一直在胡闹,所以现在感觉特别强烈。
老爸和老
妈都不在家。枫子已经睡熟了。啊,现在只剩我和玛丽丝两个人,我不由得意识到这一点。
「……英二,你很为妹妹着想。」
「怎么说?」
「……如果知道自己成为追杀的目标,一般来说,内心一定会动摇的。」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
「……枫子她也不例外。她是很活泼的孩子。可是从傍晚开始,她的样子就有点怪怪的。」
「哦——是这样子啊。」
「……一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成为A.N.G的目标,因此内心有所动摇。」
「枫子她才不会呢。」
「……英二,你一定也发现了。」
「唔……」
「……所以你才会叫枫子去玩。枫子专心地玩着电玩,精神也逐渐恢复了。」
「这不过就是枫子平时的样子,和我有没有叫她去玩无关啦。」
「……英二,你不想放下枫子自己一个人,不想让她自己一个人睡在房间里,不是吗?」
「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我的心思可没那么细腻。」
「……我眼中的英二,是会一直留意周遭的人。」
「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哪会知道?」
「……就是因为今天第一次见面,我才能更客观地观察。」
「你应该是瞎了吧。」
「……那就算了,我继续说下去也是白费力气,我也不想这样。」
「既然你话都说完了,应该也可以离开了吧。」
「……我现在才要开始说。」
一定要继续这个话题吗?我开始感到不耐烦。
「……如果英二你想要守护某人——例如你想保护枫子,你就能觉醒成为『婚约者』。」
「如果我真的能做到,那我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
「……至少有努力一试的价值。」
「是、是——那么,具体来说,我又应该做些什么?做伏地挺身还是仰卧起坐?」
「如果你英二有心的话,光是一个晚上就能提升『爱妻之力』。」
「是真的就好了。」
但是,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任人摆布直到现在,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只不过是和玛丽丝进行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我不认为「心意合而为一」有那么容易。
「……你能做得到的。」
我的身体为之一震。
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玛丽丝从背后环抱住我的胸口。
她从我身后紧拥我。
身体靠得这么紧,就算玛丽丝胸部再小,我也还是完全感受得到。乳房的柔软与弹性,让我神醉不已。
「……所以,英二,我要和你上床。」
「女生怎么可以自己主动说出口!」
但是她说「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我们是否其实无法沟通……
「……我曾经听说,如果身体合而为一,心灵也会合而为一。」
「你在哪里听谁说的!?」
「……在很久以前之前看过的偶像剧。」
「你这家伙,平民化得还真令人意外啊!」
虽然我语气咄咄逼人,一直吐槽,其实我也只是虚张声势。我得拚了命克制自己,才能抵抗这种诱惑。
我才稍不注意,紧靠我背上的乳房就……乳房就……
「你要是再不懂分寸,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我大声怒吼,为的是甩开燃起的欲望。
「……英二,你讨厌我吗?」
「我最讨厌随便出卖身体的女生了!」
这确实是真的。
即使我忙着用功念书,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但我依然如此认为。我一直对于交女友提不起兴趣,就是因为我拒绝那些一告白交往之后,就能立刻有亲密关系的女生。
有的人能够自然而然地产生缘分,进而再逐渐亲近彼此相爱,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过,如果误解了方法和目的——寻找恋爱的对象纯粹是想约会或上床,不论是这种心态,或是有这种心态的女生,都让我无法忍受。
「……对不起。」
玛丽丝迅速地放开我。
我回过头去,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但她似乎有点沮丧。玛丽丝总是面无表情,所以很难分辨得出来,不过她应该是有在反省了。
「你曾经有过经验吗?」
「……我原本就是死神,不可能会有。」
「我想也是,所以你才会轻易把这种话说出口。」
我压抑心中的怒气,设法与她讲道理。
「因为你是死神,才会缺乏人类的情感吧?所以你也无法理解人类的价值观,对吧?你是为了我和枫子才会这么说的。关于这一点,我很感激你。不过我还是认为,要与你心意合而为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玛丽丝听我说话的时候,澄澈的眼眸一直凝视着我。
「你懂了吗?」
「……」
她不发一语。不过——
滴嚏,她澄澈的眼眸落下晶莹剔透的泪珠。
「咦……?」
咦?咦?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慌张起来。
「……不会。」
「玛丽丝……?」
「一定不会这样!」
玛丽丝大喊。
说话总是简短直接的玛丽丝,豁尽全身的气力放声大喊。
在白天我不买玩偶给她时,她也喊哑了嗓子,现在她的模样比当时更愤怒。
「等、等一下,你别大声嚷嚷。这样会吵醒枫子。」
那家伙睡得像一头猪,应该是没事才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但是玛丽丝完全不理我。她并未降低音量。
「我们死神确实没有肉体。虽然我们看得见你们,听得见你们,但是没办法干涉你们——也没办法触碰你们!」
玛丽丝用双手抓住我放在唇边的手——刻画着六芒星婚约标记的左手。
我的心脏噗通猛跳了一下。
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少女,眼中泛着闪闪的泪光,不断地对我解释,让我心里很乱。
「所以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我非常诧异!」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幻化为实体,在现实世界出现的时候,你误以为我是敌人,为了保护大家,所以硬是抓住了我!」
「啊,原来如此……」
当时我没有时间多想,所以也没特别去注意。
「我那时才知道,『温暖』这个名词的涵义,到底有多美好!」
玛丽丝说话的时候,澄澈的眼眸紧紧注视着我,完全没有移开视线。
没错,澄澈。我看见玛丽丝的眼睛时总是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却不觉得虚无。
为什么?——我终于明白了。
不只是像在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刻,这位杀戮天使平时虽然面无表情,个性冷淡,但她总是直视着我的双眼说话,
不会像洋娃娃一样,双眼总是不会对焦,兀自凝视着虚空。
「当你那又大又温暖的手掌,触碰到我的胸口时,我就下定决心了!我要找这个人做我的『婚约者』!」
玛丽丝用同样坦率的眼神向我告白。
「……这到底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直觉吧。」
「直觉?你的口头禅和我一样,总是说要合逻辑,但你居然会这么说?」
「对,这个理由十分不合逻辑!不过……可是,我不想和英二你分离。我想要更贴近你。所以,我才会觉得,我和这个人的心意一定能够合而为一!」
「万一你的直觉出错了,那又该怎么办……」
实际上应该也从来没成功过才对。
「这一定不会错的。充其量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英二不只身体温暖,内心也很温暖!」
唔……不、不要面对面,对着我说出这种话……
我觉得很害羞,于是暂时移开了视线。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遇见英二你……」
「幸运吗……」
一般人每天在过着日常生活的时候,所有的行为不可能都有明确的原因或目的。大多数的时候一定是没有特别的计划,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命运。
连我也是……我当时选填志愿的时候,并未经过彻底的调查才决定就读现在的学校。只是因为这所学校是附近水准最高的学校,我才会去读。虽然当初下决定的时候,我自己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逻辑,不过我现在却不如此认为。我发现自己只是因为似乎这样比较好,所以才会做出这个选择。
其实,我现在有时候会想,我和班上的同学相处起来很累人,学校上的课程难度很高,或许真的不适合我。我只是因为虚荣心,才做出挑选现在这个学校的选择。
没错,一般人经常带着「似乎这样比较好」的想法过活。就像机器运作一样,一切都按照常规进行。
所以,玛丽丝——我想
,杀戮天使也是一样的。
「我喜欢被人触碰,也喜欢触碰别人……?」
「所以你才会像这样靠到我身上吗?」
「我看到枫子靠在英二身上,我打从心里感到羡慕。」
玛丽丝突如其来的举动,有时候会让人难以理解,不过,只要探究个中缘由,其实也都没什么大不了。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玛丽丝用力点着头。
「你说过,当你遇到我的时候,你第一次和人类接触,那么,今天吃饭也是你第一次吗?」
玛丽丝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优子煮的乌龙面,英二你煮的泡面,全部都很好吃。我也明白了『好吃』这个名词的涵义有多美好。」
「所以你才会那样拼命的吃吗?即使知道待会可能会不舒服?」
「我忍不住。」
「原来如此……」
我看着因为吃太多而不舒服的玛丽丝,总是不断地觉得搞不清楚这个杀戮天使到底在想什么。
我终于了解了。
她其实只是想吃好吃的东西——
我也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对这一点感同身受。
正因为先入为主地认定「因为她是杀戮天使才会那样」,所以才会自以为她的举动脱离现实。
「是我不好……」
我对自己目光狭窄感到可耻。
「无论你是死神或杀戮天使,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差。」
我以右手搔了搔鼻子,很害臊地压低声音说:
「之前真的不好意思。」
玛丽丝连我的右手也抓了起来,我们两人双手互相握着。
「……好温暖。」
感慨地喃喃自语,彷佛在吟味自己所说的话。
冷静下来了吗?玛丽丝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
我认为玛丽丝的这个表情,比起笑容更具魅力。
即便玛丽丝是不适合露出笑容的少女……她依然是个可爱的女孩。
「嗯。对啊!好温暖。」
我的左手背像是被火烧着般温热。
「……」
「……」
我再次感觉到房里有多么安静。
我与玛丽丝彼此凝望,握着对方的手,我逐渐有种微妙的感觉。
我的心跳逐渐变快,噗通噗通地作响。
「快、快去睡吧。」
再这样下去大事就不妙了。我好不容易稍微对玛丽丝有些了解,彼此逐渐靠近,感觉气氛还不错。我不可能产生那种不纯洁的情欲。
我真是禽兽,我讨厌起自己。
「我要回房间去了。」
我想要起身,但玛丽丝不愿松手,
「玛丽丝?」
「……和我们一起在这里睡。」
「为什么?」
「……要是A.N.G打过来,我才能保护你们。」
「唔……我忽略了这个可能性。可是……」
要我和女生们同枕共眠,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
「……英二,你觉得讨厌吗?」
「我不是讨厌,但是男生和女生之间,一旦超过七岁,就不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了——」
我语气诚恳地说。
「……唉。」
玛丽丝依然面无表情,身体摆出疲惫的姿势。
她的模样非常惹人怜惜。就像是被放在写着「请带我回家」的纸箱里的小狗。这样太犯规了。
「好、好了啦。你别那么垂头丧气的。」
「……你可以牵着我的手睡觉吗?」
虽然我退缩了一下,不过……
「唉,好啦。不过不要得寸进尺哦。」
我立刻就答应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玛丽丝说人类的体温感觉很棒,我想告诉她还有更棒的事。
这种感觉自然而然地浮现,同时也把我不纯洁的欲望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