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吉欧罗讷街又称之为“法界街”。因为离法院很近,也聚集了许多跟
法界相关的事务所。
这条人车没分道的狭窄道路两侧,全都是四层楼以上的建筑物。其
一大半都是混合式大楼,从上到下都聚集了个人经营的律师事务所。
寇茨卡.凯兹尼律师事务所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它的规模很大。
它就盘据在位于吉欧罗讷街的正中央,规模又格外庞大的建筑物顶
楼。
有电梯从停车场直达,而且电梯门一打开就可看到事务所的柜台。
马纳伽仿佛被放逐在异国似地四处张望。
“呃……”
他之所以会觉得这里异常宽敞,不仅是因为除了他跟玛提亚以外没
有其它客人。因为它朴素、清洁,警察的服务台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像垃圾
堆。
眼前有一个相当高的柜台。以玛提亚的身高,就算往上跳也看不到
里面。
柜台后面摆放了好几张办公桌,但是都没有人在座位上。
“啊,不好意思。”一名女性从柜台旁边的走廊现身并这么说,“不好
意思,我们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了。”
对方还很年轻。
她把长发绑在后面,身上的套装也很朴素,但是她红润的脸颊却掩
饰不了其丰富的生命力。
“啊,是这样的。”马纳伽越过柜台出示警察手册给她看,“我是鲁谢
市警的人,是精灵课的……”
他边说边把银色琴箱放下并环住玛提亚的腰,把她抱上来让隔着柜
台的对方能看到她的脸。
她表情有点不悦地出示警察手册。
“请问寇茨卡先生在吗?’’
他边说边把玛提亚放下来,剎时这个娇小的搭档被柜台挡住,连柜
台小姐都看不见她。结果马纳伽的小腿还被她“喀”地踢一脚。
柜台小姐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后,又突然清醒过来地说:“啊,啊
啊,是的。那个,不是啦,寇茨卡先生出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她边说边看墙壁上的时钟。
“他该不会是在忙那场国葬?’,
“对,没错。”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这个嘛……”
她之所以会支支吾吾的,应该是有点不知所措吧。
如果对象是委托人或寇茨卡的熟识,她铁定会用制式的方式对应。
但是她可能没想到寇及卡不在的时候,会有警官过来指名要见他。
换句话说,就连寇茨卡也没想到。
“会打扰到你们吗?那不然我们到外面等好了。”
“啊,不是啦。”
或者是无法忍受这种壮硕的男人在事务所前面晃来晃去的,她一走
出柜台就伸出右手说:“我是雅嘉娃.索吉娜。”
双方互相握手之后,马纳伽像是叫住准备招呼他们到里面去的索吉
娜地说:“啊,不晓得小姐你知不知道呢——”
“什么?”
“要维持如此规模的事务所是不是很辛苦啊?”
“嗯,这个嘛,应该是吧……”
“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开销哦——”
“这个嘛。这我就不晓得了……”
马纳伽抓着头,满是胡渣的脸露出苦笑。
“不是啦,我有个同事说退休之后想当私家侦探啦。但是这家伙是个
追求豪华主义者,希望自己未来的事务所能像你们这么气派。”
“……这样子啊。”
吓—跳而抬头看他的索吉娜,眉头显得有点紧。不过她本来就一副
困惑的表情。
“然后啊,今天看过贵事务所之后我心想,要是跟他说这家事务所每
个月要花多少房租的话,那家伙搞不好会放弃呢。”
“那个,这里不需要付房租哦。”
听到这句话马纳伽瞪大眼睛地说:“这里不需要付房租?”
“是的。”
“这事务所不是向别人承租的啊?’’
“不是。”终于连索吉娜也露出苦笑,她说:“不过听说以前是在这条
街的尾端租事务所使用。”
但是,后来寇茨卡买下了这建筑物的顶楼。
“那是几年前的事啊?”
“这个嘛……我记得听说有八年或九年了。”
九年。
马纳伽不由得回头看他的搭档。
少女也直直抬头看马纳伽。
“不晓得是花多少钱买下的呢——”
“这个嘛,这我就不晓得了。”
“我想也是,那位律师看起来不像会到处跟人家说这种事的人
呢——”
微笑地回答“是啊’’的雅嘉娃.索吉娜的语气带有自豪的感觉。
恐怕她正跟在他旁边学习呢。
能够待在欧索尼.库登达尔的顾问律师身边学习的话,往后要独立
开业时,的确能帮自己镀点金上去。
她的确很精明能干。
不过,是就某种意义来说啦。
“他回来了。”
听到索吉娜突然这么说,马纳伽回头一看,电梯正好“铃”地发出声
音。
“哎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寇茨卡.凯兹尼,“马纳伽先生,有什
么事吗?”
他边说边从两名刑警的前面走过,直接往柜台后面走进去。他摆放
公文包的位置,当然就是最里面那张办公桌。
“不是啦,我们去国葬委员会去找你,那边说你已经回来事务所了。”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他嘴巴这么说,但是眼睛并没有看马纳伽。只是在看放在他办公桌
上的几张便条纸。
“啊,不是啦,我是来找你去一个地方。”
“是吗?”
“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可否请你跟我去一趟署里呢7”
“去警察署?”
他终于把头拾起来了。
“是的,到市警本部。”
但是他看马纳伽的眼神只有一下下而已。
“雅嘉娃,下午的资料送进来了没7”
“啊,送进来了。已经统一归纳在二号的资料夹里。”
“连保险公司的部分也进来了吗?”
“那个在六号。”
“明天的行程呢?对方指定好时间了吗?”
“不,还没。”
“真是伤脑筋。干脆我方主动打电话联络吧。”
“好的。”
“那个——有件事不晓得你觉得如何,”马纳伽终于鼓起勇气插嘴.
“来回的路程我们会负责接送,而且想让你看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就绪,只
要花你五分钟就好了。”
“很抱歉。”这是寇茨卡的回答,“我等一下跟人有约呢。,’
但是,接下来开口的是索吉娜。
“啊,关于那个,刚刚对方有打电话过来,说气很抱歉要取消约会。明
天早上可能会在跟我们联络。”
马纳伽“啪”地击掌。
“哎呀!律师先生,这真是上天巧妙的安排呢。”
“呃,可是……”
寇茨卡欲言又止的。
不过马纳伽打死不退地说:“拜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然后接着说.
“搞不好,案子会因此就解决呢。”
“解决?”
“是的,所以希望律师先生务必去看看。”
寇茨卡的眼睛直盯着马纳伽。
而且是隔着服务台跟两列并排的四张办公桌,面对面地望着。
“好吧。”
寇茨卡.凯兹尼回答完就往这边走过来。
“雅嘉娃,你把该打的电话都打完之后就下班吧。门窗就麻烦你锁
了。”
“好的。啊,对了,寇茨卡先生。”
她边说边往走廊走去,不一会儿.就拿着西装回来。还跟西装裤一起
挂在衣架,上面还套着透明的大塑料袋。
“这个拿回来了。”
“喔——谢谢你。”
寇茨卡伸手准备把西装接过来,不过索吉娜却愁眉苦脸地说:“洗衣
店说手帕破掉了,不过是在送洗前破掉的。”
寇茨卡伸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手帕破了?”
“是的。就放在口袋里面,然后……”
“现在是跟西装摆在一块吗?”
“没有,在这里。”
马纳伽发现她另外拿着一个跟西装的不一样的小塑料袋。那恐怕就
是问题症结的手帕。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打电话间洗衣店,先摆在一块吧。”在回头
看那两名刑警的时候,寇茨卡.凯兹尼露出不自然的和蔼笑容。“好了,我
们走吧。”
而且好像有人在后面推似地快步走出事务所。
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还看得到索吉娜的动作。
满脸不解的她拿着套了塑料袋的西装往走廊走回去。
2
才干与成功,很遗憾它们并没有直接相连。
还需要一点,那就是运气。
寇茨卡.凯兹尼是在开业没多久才明白这点的。
他从大学法律系毕业之后就顺利通司法考试。
结束司法实习并开业,是他二十四岁的时候。
任谁都觉得他一帆风顺。
当然.连寇茨卡本人也这么认为。
于是他独立出来开业,因为他根本就无意在别人的律师事务所工
作。
他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当成傻瓜看待。但是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想
法。因为寇茨卡.凯兹尼太优秀了。
于是他在吉欧罗讷大道附近开了一家小型的律师事务所。
他把学生时代就努力存下来的钱,以及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遗产全都
投下去。
吉欧罗讷大道是大大小小律师事务所聚集的街道,因此就算在附近
开业也绝对不差。
但是,他却在那里遇到挫折。
他是在开业后一个月才发现到的。因为,没有客户上门。
其实也不算一个客户都没有,但是造访寇茨卡.凯兹尼律师事务所
的少数委托人,都是寇茨卡的朋友介绍来的。
到了第二个月,委托人一个也没有。他在这时候才开始意识到“口
碑”这句话。
因为他在业界没有建立口碑。
但是要建立口碑就得累积实际业绩.要累积实际业绩就得接受客户
的委托。但是要让客户上门委托就得先建立好口碑,真是个恶性循环。
于是他心想,最起码有多一点钱的话……
若自己拥有的不是在法界街附近又略脏的律师事务所,是符合我的
实力又气派的律师事务所……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遇到的挫败。
但是这样的挫败却在他不能向双亲哭诉或对周遭乱发脾气的年龄
经历的。
因此只有酒才能够让他逃避。
但是某一次的巧合却让他脱离过去一年来处于借债这种难以自拔
的状态。
要不是这个巧合,他应该早就完了吧。因为他在偶尔打混的酒吧偷
听到隔壁桌两个人的对话.
可能是他们以为趴在吧台的寇茨卡已经醉到睡着了吧,那两个男人
并没有刻意放低声调地讨论他们的邪恶计划。
是有关某位神曲乐士的权利问题。他们打算要契约书里夹杂一些不
周详的叙述,好抢夺他一笔财产。
寇茨卡很快就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欧索尼.库登达尔。若说到在鲁谢
赛理斯市郊区拥有豪宅的乐士,除了他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寇茨卡心想:“就是这个。”
自己缺的就是这个,是运气。
不过这次终于让他逮到了。
隔天早上,寇茨卡就立刻造访欧索尼家,但并不是基于正义感。
因此他并没有告知欧索尼自己听到这个邪恶的计划,只是一直赖在
那里提出希望能够受雇当顾问律师的无理要求。直到问题症结的那两个
人到来。
后来当然就随便找个理由陪同旁观他们缔结契约,而且一副当场抓
到文件有设计不当之处。
结果寇茨卡获得欧索尼.库登达尔的信任。
不过他三天后的一举一动就表现得让秘书妮乌蕾奇娜开始起疑。
但是第四天的晚上。寇茨卡在路上遭到两名男子用钝器殴打他头
部。
结果头盖骨凹陷,他差点没命。动手的是那两个男人,他们是通缉中
的骗徒。
虽然历经了一场灾难,不过就结论来说算是帮他带来好运。
不仅一扫妮乌蕾奇娜对他的怀疑,欧索尼.库登达尔也聘请他当顾
问律师。
后来过了九年。
要不是寇茨卡发现欧索尼.库登达尔的打算,他们的关系应该还会
继续维持下去。
但是,那九年并没有白费。
而且,再也不需要了。
“其实啊——”
马纳伽的声音之所以听起来比平常大声,可能因为是在车内的关系
吧。
马纳伽的四轮驱动车正在前往鲁谢赛理斯市警那里。
透过后照镜跟后座的寇茨卡视线交会的他说道:“昨天啊……”
什么?
“哎呀!光是来回就花了我们九个小时,实在有够辛苦的。”
他们去了中央神曲公社?
“是吗?怎么又去了呢?”
“没有啦,只是办点琐事。算是形式上的搜查啦。”
寇茨卡心想“少来了”。
不过他只是“这样啊”地回答。
“那么,有什么进展吗?”
“有啊,托你的福。”
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来。
仿佛有股凉意在体內扩散。
“而且之后为了实验的准备,又耗了不少心力呢。”
“你说实验?”
“是的。本来是希望能早一点实验给你看的,不过为了调度头盖骨却
花了一些时间。”
“头盖骨?”
“本来是想跟警察医院借啦。不过一听到说会拿枪射击,院方就不肯
外借。叫我们自己去收购。因此从早上就忙着向上司说明情况,拿着文件
在署里跑来跑去的。结果才会拖到这个时间。”
拿枪射击?
你说要拿枪射击头盖骨?
难不成,
“请问是什么样的实验啊?”
“请你拭目以待吧。”
马纳伽驾驶的四轮驱动车滑进警察署的停车场。
至于寇茨卡被带到的地方,是地下射击训练场。是两天前看过精灵
弹实际发动的那个射击场.
那个就立在射击桌后面。
那是一根屹立在类似麦克风支架的台座上的金属铁管,顶端有个奇
特的物体用铁丝固定住。
那是头盖骨。
“请往这边走。”
走在前面的是马纳伽跟玛提亚,寇茨卡随后跟着。
“这样子可以吗?”
询问马纳伽的是那个长得像幼犬的男子。他好像是叫瓦兹基.弗雷
吉麦特来着的便衣警察。
“难道不能弄好看一点吗?”
看到被粗铁丝整个捆起来的头盖骨,马纳伽警部补似乎颇有微词。
但是瓦兹基还是跟之前那样耸着肩说:“谁叫对象这么圆滚滚的呢。”
“会不会一开枪就飞出去啊?”
“这点我倒是能向你保证。”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
“马纳伽先生。”
寇茨卡之所以会插嘴,是因为他忍不住的关系。
一股凉意在他内心扩散。
“这就是你说的实验?”
“是的,那就是我的实验对象。”
对象……
“其实我啊,认为这件案子并不是精灵干的。”
“这怎么可能?”
光是面露苦笑就很努力了。
“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我可是非常认真。与其推测精灵是凶手,倒不如推测是人类嫁
祸给精灵还来得合理呢。”
这里指的是密室状态跟枪枝。
“但是眼前的凶器不就是精灵弹吗?”
“不。”马纳伽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他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但反而
显得很诡异,“只是没找到子弹而已。”
“这样不是很充分吗?”
“一点也不。无法断定是一般枪枝的说法,跟断定是精灵弹的说法可
是有很大的不同。那差异就像是拿奏世神殿跟火柴盒相比。”
“这样的话……”
马纳伽点头表示赞同。
“老实说,我们猜测除了妮乌蕾奇娜小姐以外,会不会有其它精灵有
杀害欧索尼氏的动机,所以正在查这件事。”
“那么,结果呢?”
“没有,一个都没有。不过,人类的话倒是有几个。”
“是吗?是谁呢?”
“这个嘛,请恕难奉告,就算是寇茨卡律师你也不能透露呢。”
膝盖开始发抖的寇茨卡拼命克制住。
这时候还没必要祈祷自己不是其中一个人。
“然后呢,要是能够证明人类也能用普通枪让发射的子弹在被害人
的体内完全消失。我想这个案件很快就能一口气解决呢。”
“是吗?”怎么会这样?居然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不过你有
办法证
明吗?”
“我现在,正要做呢。”
就是做实验。
“瓦兹基,可以请你帮我拿过来吗?”
年轻刑警回答“好”之后就往柜台走去。回来的时候,他右手拿着几
人份的耳罩.左手则提着小冰桶。
“辛苦你了。”
马纳伽把接过来的冰桶放在地板,然后打开盖子。里面有一把跟装
在塑料袋里的大量冰块放在一起的左轮手枪。
“装进去了吗?”
“装进去了。”
向瓦兹基确认无误之后,马纳伽就把枪拿出来。
它枪身很短,但口径很大。
虽然制造厂商不一样,但是对马纳伽来说却是熟悉的款式。
“其实啊……”
马纳伽手里拿着枪。对着用铁管固定的头盖骨说道。
“有关警方对外公开的言论……也就是提供给媒体的报导,背后都
隐藏了相当重要的事实。当然连当做参考入的侦讯对象也是.”
那当然。
尤其是隐藏了只有嫌犯才知道的真相。因此就能识破第三人胡谗的
供词或反而找到真正的凶手。
“不过这次是律师先生你才特地说的,因为这次的射杀有个颇奇特
的地方。”
看着马纳伽边说话边走近头盖骨,寇茨卡突然明白了。
固定头盖骨的杆子高度,跟被害人的……跟欧索尼.库登达尔的高
度是一致的。
“其实经过弹道检查的结果。我们发现到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子弹
……”马纳伽边说话,边指着自己头部后方。刚好是后脑构跟颈部连接的
地方。“从这里进去,然后往额头的方向射去。也就是说,对站着的被害人
从斜下方往斜上方射击。”
“欧索尼大师他……”寇茨卡拼命从肚子底部挤出声音,“他遭到开
枪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倒下了呢?”
“那个嘛,应该是不可能。因为遗体没有被搬动的迹象。”
寇茨卡马上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遭到枪杀的欧索尼.库登达尔是仰着倒下的。当然连尸体被发现时,
也是。
“只有一个说法能解释这个状况。也就是凶手是这样……”马纳伽边
说边屈膝,刚好配合寇茨卡的身高。“从正后面的话就能用相当接近的距
离开枪。”
马纳伽就用这个姿势接近目标。直举着枪的手因为过于接近目标而
弯曲手肘。结果就变成枪口向上,再从下方把枪压住的姿势。
“看!对吧?这样的话就合乎理论了。”
“那硝烟反应呢?要是压着枪口开枪的话,枪伤四周应该会附着燃烧
过的火药粒子才对。”
“对喔,我都忘了。要像这样。”马纳伽边说边从裤子的后袋拿出皱巴
巴的手帕。然后滑进枪口跟头盖骨之间。“这样开枪的话,火药燃烧的气
体就会附着在手帕上面,不会残留在被害人身上。,’
“但是,火药不是会往伤口里面飞散吗?或者手帕的纤维也会跟着跑
进体内吧。有发现到吗?”
“这个嘛!因为脑部被轰烂的组织跟体液都黏呼呼地混在一块儿,加上
公社又催个不停,所以确认子弹没有残留在体内之后,就不得不断定是
用精灵弹犯的案。”
“好高明的判断。”
“这——没什么啦,”马纳伽瞪大眼睛。他手依旧拿着枪,并且摊开双
手说:“既然是使用精灵弹,如果没必要靠近射击就没必要拿枪抵住被害
人。正因为是伪装成精灵弹,才会变成如此不自然的状况。”
马纳伽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寇茨卡拼命理解他说的话。
“可是马纳伽先生,欧索尼氏就倒在房间的正中央。就算凶手躲在某
处,能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到他正后方开枪,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凶手没有躲起来呢?如过凶手能够像平常人那样接近被害人,
而且能够让他毫无警戒地背对凶手呢7”
“马纳伽先生,换句话说你认为是熟人所为?”
“一点也没错。就是那样。”
满面喜色的马纳伽跨越步往前走.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仿佛膨胀了一
倍。
他已经不是壮汉。
根本就是巨人。
“不过呢,老实说那样也是很不自然。何非得靠那么近呢?如果是熟
人的话。只要趁对方转身背对自己的那一瞬间开枪就行了。別说是那样,
根本就不用等对方转身。可是凶手却等待对方转身,然后再开枪。”
“警部补。”瓦兹基插嘴说道:“再不快点……”
“啊啊。对喔,嗯。我当场实验给你看吧。”
然后全体人员都戴上耳罩。
玛提亚警部转身之后,“啪嗒啪嗒“往前跑了一段距离。
马纳伽再次蹲下,他跟刚才一样把枪口抵住用铁丝固定的头盖骨的
后脑杓。
“要开始啦!”
然后,扣下扳机。
从大口径的手枪发出隆隆的枪声在射击场回响着。
手枪的轮盘缝隙缓缓冒出白烟。
马纳伽慢慢把枪往后移开,枪口离开了头盖骨的后脑杓。
然后,马纳傲发出怪声。
“奇怪?”
枪口下方的头盖骨表面,别说是枪伤,连一点龟裂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马纳伽愕然失色地念念有词。当枪口一离开,隔在中间的手帕便掉
在地上。
其正中央沾有跟枪口差不多大小的火药颗粒。
但是手帕并没有破。
而且马纳伽手上那把枪的枪口还掉了什么东西出来。
让水泥地板发出啪啦啪啦坚硬声响的,是无数的碎冰。
冰。
是冰?
“冰?”寇茨卡终于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冰?是冰弹?”
他在笑声的间隔,先挤出这句话。
说完又继续笑。
“你认为杀害欧索尼大师的凶器是冰弹?”
寇茨卡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把凝固冻结的冰削成子弹,再塞进实弹里发射。子弹就能打碎被害
人头盖骨。
穿破其脑髓.但是在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会溶解不见.
之后当然就化成一滩水,届时再跟体液混在一块的话就看不出来
了。
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人类的骨头比想象中还要坚韧。
或许发射时的热度会让冰产生劣化,但结果都是一样。因为冰弹是
不可能打穿头盖骨的。
就在寇茨卡.凯兹尼不断大笑的时候,马纳伽满脸困惑地打开手枪
轮盘,确认有无异状。并仔细检查头盖骨是否有龟裂。
但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巨大的肩膀失望地垂下来,他苦笑着说:“我以为就是这个呢——”
“冰太脆弱了啦!”
“所以我才想说要贴着头开枪啊。”
“真是太遗憾了。”如此回答的寇茨卡威觉到原本在肚子底下的凉意
消失了,就连膝盖跟声音就不再颤抖,“这样实验算是结束了吧?”
“嗯,是的。”
“如此一来,就表示这还是人类不可能办到的犯罪行为吧?”
“是的,看起来似乎是那样……”
壮汉的脸上依旧挂着苦笑。
“你不觉得这样还是应该把线索集中在精灵的犯罪行为?”
“喔——是吗?”
不,他不是在苦笑。
纵使他嘴角笑得很僵,眉头也皱在一块,不过眼神根本就没在笑。
“马纳伽先生。”
他开始生气。
“什么事?”
“藉由刚才的实验,你可以明白不可能有什么消失的子弹吧?’,
所以我才提醒你啊!
“如果是精灵弹的话,就能毫无矛盾地解释整个状况。没错吧?”
“是那样吗?”
“那不然,你能证明是人类干的吗?”
“不能。”
“如果是精灵就有可能吧?”
“是有可能。”
“然后有杀害欧索尼氏之动机的精灵,只有妮乌蕾。对吧?”
“是的。只有妮乌蕾奇娜小姐。”
“那么,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做实验,不如彻底调查妮乌蕾奇娜吧?”
“不。”
什么?
你说什么?
“已经没有必要调查妮乌蕾奇娜小姐。”
“你说什么……”
“那个人是清白的。”
“喂,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是清白的哟,寇茨卡先生。凶手不是她。”
“是吗?”
寇茨卡.凯兹尼与马纳伽警部补面对面相望。
“你敢断定?”
马纳伽用他没拿枪的手抓着头说:“因为风险太大了。”
“你是指暴走?”
“没错。”
“你是说她不可能冒着自己也会‘死’的危险,杀死欧索尼大师?”
“一点也没错。”
“搞不好她跟第三者串通,早就开始调音呢?”
“你说得对,我的确也考虑过那个可能性。”
“既然这样。……”
他话还没讲完,就被马纳伽打断。
“不过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失去动机了哟。”
“什么?”
“就是欧索尼氏的遗嘱。”
“遗嘱……”
“欧索尼大师,最近身体并不是很好呢。”
的确没错。
他本人常说“那是从年轻开始抽烟的结果”。而且实际上这几年来他
常在演奏后出现相当疲累的情况。
结果第一次的发作,终于在上个月出现了。
是心脏的毛病。
“恐怕是那个原因,才让他说什么都要先立好遗嘱。”
“所以呢?”
“他有找您商量过吧?”
“没错。”
“像是决定文件或什么的。”
“没错。”
“就在两个星期前。”
“不对,那是遗嘱上注明的日期。”马纳伽的粗眉“紧紧”地往正中央
皱。然后举起他的大手压在他大大的额头上说:“所以我才说妮乌蕾奇娜
小姐是清白的哟!”
什么?
“换句话说,妮乌蕾奇娜小姐知道遗嘱的内容,也是两个星期前的事
情。如果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计划,也要先完成调音才行。毕竟到时候如
果遭到拘留的话,她就无法调音了。”
两个星期……
“你是说时间不够吗?”
“別说是不够,就算请神曲乐士助她一臂之力,也要花上整整两个月
才行。”
“或许他在写遗嘱的时候正好被她看见了。”
“就算那样也不够,因为他的病是在上个月发作的。”
“或许在那之前,她跟欧索尼氏做了什么承诺呢?”
“你是说在欧索尼大师有意立遗嘱以前?”
“是的,或许他有承诺死后要把财产让给她呢?”
马纳伽的反应是“怎么可能”。
“那个人不可能只为了一个没有明文规定又含糊的口头约定就做这
种事。”
“你能断定吗?”
“能。”
“为什么?”
“因为那跟犯案的缜密度实在太不契合了。”
你说什么?
“实在是搞不懂。”
“你知道吗?都没有留下任何具体的线索哟!照理说凶器应该是枪没
错.但是连那个也没找到。”
寇茨卡心想“那是当然的”。
那种东西早就处理掉了。
这时可能摆在哪个赃物收购者的店里等买家上门,或者是零件被分
解之后变成贩卖中的中古枪一部份呢。
但是现在因为那件事,反而让搜查脱离寇茨卡所想象的。
“假设这真的是妮乌蕾奇娜小姐干的。可见她非常细心地把可能的
痕迹都消灭掉。我认为那种人不会只为一个口头约定就做出沾污双手的
犯罪行为。首先她会等欧索尼氏立好遗嘱,然后确认过里头的內容。”
“但是那样……”
原本想说“太花时间了”的寇茨卡又把嘴巴闭上。
没错。
对方是能够活好几百年的精灵,等个两三年才执行计划,根本就称
不上晚不晚来的。
“是的。”马纳伽的眼睛直往下盯着寇茨卡看。“若要假定是妮乌蕾奇
娜小姐犯的案,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寇茨卡这次语调沉重地说:“那么,你还是认定凶手是人类?”
“是的。”
“这样啊。”
不过……
“就这样吗?”
“是的。”
我想也是。
对方或许已经发现寇茨卡也有犯案的动机,但只要无法证明人类也
有可能不用子弹杀人,警方是不会找上寇茨卡的。
至于妮乌蕾奇娜,迟早将会“消灭”.
因此结果还是一样。
没错。
不管整个案件的走向如何.警方都没有胜算的。
“既然这样。”寇茨卡的脸上终于浮现笑容,“我可以先告辞了吗?”
“当然可以,我请瓦兹基送你。”
“不用了。”他把耳罩还给年轻刑警之后,“我自己搭出租车回去。”
说完,寇茨卡.凯兹尼便转过身子。
当他脚步往前踏的时候,感觉到有视线从背后直射过来。那是丧家
之犬怨气十足的眼神。
他脸上露出笑容心想,“但是啊……”
就算对方是丧家之犬也不能太过大意呢。
射击场的隔音门很重,门把也很紧。
于是他用力把门拉开,随即听到“轰隆隆”的吵杂声。
3
瓦第耶肯尼.艾兹.霍拉第亚斯凯是从鲁谢市警搬到现在这个位置
之后的契约精灵。截至今年已经有二十七个年头了。
只是他并没有跟特定的神曲乐士缔结契约。
他的契约对象是鲁谢市警总部,就其意义来说很像是人类口中的
“就业”。虽说不是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的这样的精灵警官,但是也不多
见。
所以,他常被问道:“为什么要当警官呢?”
如果当时他没喝醉酒的话。都是回答:“这其中有些原因啦。”
但是在询问之前让他喝很多精灵酒,再花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听他
说过去的英勇事迹的话,就会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也就是。
有关一百年前他缔结契约的乐士的正义感,以及他英勇战死的故
事。
不过接下来,当然就是有关他陷入暴走状态的痛苦回忆。
要是瓦第耶说了“化了我七十年呢”这句话,就表示他的陈年往事说
到这里为止。
不过那个时候再问下去的话,或许还听得到更前面一点的故事呢。
为什么你会没事呢?
这么问的人应该就会听到他七十年的痛苦岁月,及有关拯救他的红
发精灵的故事。
不过也要够好运啦。
不管怎么样,后来的二十七年。瓦第耶肯尼就以鲁谢市警拘留所的
管理员之身分,持续坐镇在这昏暗的地下室。
甚至可以说,契约成立以后他就不曾离开岗位。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个矮胖男子,不过内心却藏有数百年的经验跟回
忆。
静静地坐在铁管椅上。
有时候在空无一人的地下拘留所闭目沉思。有时候听着被收押的精
灵的怒骂声,有时候倾听后悔犯罪的人啜泣的声音。他的二十七年就是
这么度过的。
但是对那样的瓦第耶肯尼来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的状态。
地下拘留所里传出神曲的演奏,而且是相当高等的演奏。
自从一百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瓦第耶就不再跟乐士缔结契约,今
后也没那个意思。但是此刻他的心却受到感动。
就是这美丽的音色。
这令人意想到是一股清流的弦乐演奏,交织着舒适的和弦,响彻这
昏暗的走廊。仅仅是空气中的纵波与精神生命体的精灵的“肉体”产生共
鸣,逐渐放大向量。
现在的气氛就像是被始组精灵级的精灵雷击到似的。
手里端着倒了热水的杯子,瓦第耶尽可能不发出脚步声地走在拘留
所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一名女性。
她全身裹着藏青色的套装,利落的短发让人觉得她意志力坚强。她
浅坐在铁管椅上,身上背着的是又薄又小的银色琴箱。
是单人乐团。
她展开扬声器跟显示装置,安静又淡然地持续演奏小提琴型的主控
制乐器。
从早上就没有中断。
那名女性发现瓦第耶就站在自己旁边,她只眼神看他,依旧持续
演奏。
瓦第耶举起冒着热气的杯子,她轻轻地点头。
于是瓦第耶肯尼一面小心不要碰到在琴弦缓缓来回的琴弓,一面把
杯子送到女性的嘴边。
她啜了大概三口就轻轻点头。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不过嘴巴却动着“谢谢”的嘴型。
精灵警官心想“千万别这么说”。
该谢的是我们呢。
昨晚鲁谢市警召集了数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的神曲乐士。
其中有老手也有新人,有男也有女。条件就是跟欧索尼.库登达尔一
样的弦乐器演奏者,如此而已。
当然,有定论说能够镇着陷入暴走状态的精灵的,只有契约乐士的
神曲。但是也有极少数的精灵会受到非契约乐士的演奏之影响。至少真
的有这样的纪录。
只不过,为什么会发生那种情况,那就无从得知了。
因为说法不一。
像是“其中有什么要是酷似原本的契约乐士”的说法……
“因为演奏者的技术远远凌驾原本的契约乐士”的说法……
然后是“重点不在于技术,而是有‘什么’在强烈运作”的说法……
不管哪种说法是正确答案,但那都只能说是奇迹。
也就是说,这时只能够靠奇迹来拯救妮乌蕾奇娜了。
聚集的乐士们依序来到地下室,在陷入暴走状态的某个精灵面前演
奏神曲。
有人使出浑身解数演奏,也有人模仿去世的欧索尼.库登达尔的演
奏。
还有的是六个人一起利用单人乐团演奏的乐队。也有人挑战用弦乐
伴奏的神曲歌剧。
刚开始瓦第耶也数过人数。但是数到超过三十个人之后就觉得很愚
蠢而放弃不再数。跟事态的严重性比起来。这简直像是充满讽刺又滑稽、
奇妙的选秀会。
可是却没有一名神曲乐士能够制止妮乌蕾奇娜.伍克.榭拉里耶提
的暴走状态。
也就是奇迹,最后还是没有出现。
但是,到了早上,连最后一名乐士都失望地低着头离开市警察署,每
个人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来了。
一名自称是拓植.尤芬丽的女性。
据说是“第三神曲公社公认.拓植神曲乐士派遣事务所”的所长。
是专门针对需要精灵的力量的各种委托,派遣神曲乐士前往,也就
是所谓的中介业者。当她从晨间新闻得知此事就连忙赶过来。
她说.能不能让我试试看呢?
然后,就当场让她试了。
心想,“反正也是没用吧”的瓦第耶肯尼,听到她演奏的第一个音,讶
异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那个演奏,酷似欧索尼.库登达尔的
独奏曲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现在个人房的铁栅栏里,没有发狂的精灵。
里面的床上躺着虽然看起来很痛苦,但是却在沉睡的一名精灵。
连被撕裂烧毁的衣服残骸,也在刚刚扫除了。甚至瓦第耶肯尼还能
帮躺在那里的躯体盖上毛毯。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就是拓植.尤芬丽的体力问题。
不管她怎么正确复制,她的演奏终究是模仿而已。別说是解除妮乌
蕾奇娜的暴走问题,光是像这样持续演奏让她镇静就已经很辛苦了。
但是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更何况鲁谢市警也没打算要全权交给她处理,目前各地的神曲公社
还在持续联络有空过来帮忙的神曲乐士。
当然,也是为了调度能够轮番上阵的神曲乐士。
但是,最起码截至目前为止,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就连负责帮忙的公社也告知,都已经派出了目前正在演奏的神曲乐
士拓植.尤芬丽,让他们也无计可施了。
拓植.尤芬丽是个天才。因此很可惜的是,再也找不到其它技术像她
这样的乐士。
于是乎她的演奏继续维持下去,也大概有十三个小时了吧。
大约两个小时前,瓦第耶也发现她的颤音演奏变松散了,自然泛音
也变短了。
仔细一看,她左手手指已经破皮红肿,右手因拨奏法的关系也是一
样的情况。
瓦第耶肯尼心想,“就算她随时倒下也不足为奇”。
但是。她并没有倒下。
而且悲慘的结局在倒下以前就发生了。
还发出“砰”地一声。
“唔!”
发出简短又尖锐的呻吟的,是尤芬丽。
琴弦断了,而且是最细的正弦。
乐器比演奏者先发出声音。
演奏虽然停止,但也只是一瞬间。想不到尤芬丽竟然巧妙拨弄剩下
的三根弦继续演奏。
这次换瓦第耶发出惊叹的声音。
“嗯——”
好惊人的技巧。
各地的公社的确会退缩。因为尤芬丽的演奏几乎跟琴弦断掉以前没
什么改变。
“老师。”但是,虽然是“几乎”,但还是行不通,“您辛苦了,请休息
吧。”
妮乌蕾奇娜在个人房里开始产生异常的变化。
盖着毛毯的身体开始微微痉挛。
这表示她将再度暴走。
“不行!”
尤芬丽边说边继续演奏,但是很明显地她已经撑到极限了。和声开
始脱节,拍子也紊乱,音调更是变得不鲜明。
“这不是普通的暴走!”
“你说什么?”
“我试着演奏后才发现的,她并非单纯处于饥饿状态,是陷入绝望!”
天哪!
拓植.尤芬丽。
这名各地公社都肯定她是天才的神曲乐士。
只花十三个小时的演奏就能够看穿初次见面的精灵身上所发生的
事情……不,应该说是感受到?
“要是现在停止演奏的话……”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又一根弦断了。
地下拘留所爆出惨叫声。
4
隔音门没让里面的声音泄漏出来。
换句话说,那表示外面的声音也进不到里面。
当寇茨卡律师打开隔音门,尖锐的惨叫声随即响遍射击场。
马纳伽反射性地动作,眼前的状况无法先做思考再行动,在理解状
况之后,他把寇茨卡往后推,然后自己冲进走廊里。
照理说妮乌蕾奇娜在地下三楼里面的房间,她的叫声不可能连地下
二楼的射击场都听得到。如果她人是待在拘留所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则全刻在走廊的地板、墙壁及天花板上。
而且是又深,又长的裂痕。
而且是无数道像是被利刃劈开黏上的明显裂痕。仔细一看,通往地
下三楼楼梯的门平常都是关着,现在却是开着的。
……不,不对。
是已经被砍得四分五裂,变成好几块三角形的金属板躺在地上。
这时候一名眼熟的男子从门的另一头出现。
“马纳伽!”
是瓦第耶肯尼,他已经好几年没到“上面”呢。
他那双像上等火腿的粗壮手臂,抱着一名身穿套装的女性。看她整
个人瘫软的模样,好像是失去意识了。
“瓦第耶!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小姐暴走了,我这里没事,你快去追她!”
“知道了,瓦兹基!”
“在!”
他对晚一步冲出来的年轻刑警大喊道:“他们两个交给你照顾了!”
马纳伽丢下这句话就往前冲。
紧急警报的刺耳铃声持续不断地响。
妮乌蕾奇娜暴走,还从地下拘留所逃走。这也表示,她产生了连刻在
铁栅栏及墙壁的对精灵文字都挡不住的暴走状况。
无数的伤痕不断出现在她前进的路线。
两侧房间的门有好几道被劈成两半。
有一名制服警宫正蹲在转角处,就在往上的楼梯口。
“你没事吧?”
马纳伽一面跑过来一面大喊。警官用手压住出血的手臂。
“我没事,她往上跑了!”
“了解!”
然后从他身边往上跑。
要是让她跑到外面去的话。那一切都全完了。因为届时必须视情况
动员所有精灵警宫封杀她。
也就是说永久封印她。
“这怎么成呢!”
就在他爬楼梯的时候,听到了枪声。
是从一楼传来的,肯定是为了阻止妮乌蕾奇娜到外面去而下的开枪
命令。
其中还夹杂高亢的声响,应该是有人发射精灵弹吧。
简直是弹如雨下,但是那些枪击声并没有停止。
这也表示他们并没有成功阻止妮乌蕾娜。
“去!”
“趴下!”
当他冲到一楼的走廊,马纳伽听从不知道是谁喊的声音往地板滑
行。
怎么会这样!
冲出来的地方居然是目标的正后方。
妮乌蕾奇娜就在走廊前头,距离自己约五公尺的前方。然后另一头
挤满走廊的警官们。正往这边举枪随时准备发射。
至于站在正中央的,是戴墨镜的精灵刑警。
是夏德亚尼.伊兹。艾罗。刚刚对马纳伽大叫的似乎就是他。
妮乌蕾奇娜的裸体发出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既不是从表面发出来的,也不是从她体内发出来。而是全身
转变成一个发光体。
至于上次那些光之彩带则在她四周拼命翻动。被彩带碰过的墙壁、
地板、天花板全都“哗啦哗啦”地龟裂。
“马纳伽先生。”
是夏德亚尼。
“我们要发动强大的攻击,请退到后面!”
“好!”
在地板爬行,笨拙地往楼梯后退的途中,马纳伽看到这个景象。
夏德亚尼两手举起大型手枪。
其周围的空间开始产生光之粒子,粒子被吸进枪里,而枪身也开始
发出微微的光芒。
是精灵弹,而且是特大的。
正当马纳伽躲到楼梯防被随后而来的闪光与冲击时,玛提亚赶过来
了。
“要发射强大的精灵弹了,快往后退啊!”
“是绝望!”
马纳伽听不懂玛提亚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
“神曲乐士说了,就是刚刚那位小姐。她说妮乌蕾奇娜的暴走并非单
纯的饥饿现象!是她感到绝望的关系!”
“啊……”就在那一瞬间,马纳伽回想起妮乌蕾奇娜说过的话,“我明
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于是他连忙往楼上冲。
“等一下!”
但一切都太迟了。
夏德亚尼的枪已经发射出精灵弹。
枪声随着巨大的闪光炸裂,是连开枪者都被震得往后倒的特大号精
灵弹。
“不会吧……”
但是,夏德亚尼.伊兹.艾罗以往后仰的姿势喃喃说道。
直径跟玛提亚的身高差不多的巨型精灵弹,在命中妮乌蕾奇娜以前
就爆裂成无数颗光粒。
原来是遭到光之彩带的迎击。
粉碎的精灵弹贯穿四面墙壁,还打穿约拳头大小的破洞。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光之彩带随物尖叫声像疯了似地劈开墙壁、地板、天花板。
浮在半空中的妮乌蕾奇娜一步一步地往前进。
但是,警官们并没有后退。
因为要是让她突破重围的话就会让她到玄关大厅,出了那里,就是
他们守护的城市。
“等一下,”马纳伽警部补大叫,“妮乌蕾奇娜!”
然后冲出去。
他冲到妮乌蕾奇娜的后方,大约五公尺距离的背后。
这时候金色的精灵慢慢回头。
她那张闪着金色光芒的脸,毫无表情。唯独眼神就像轰隆隆的巨响
熊熊燃烧。就连她背后的四只翅膀,也像疯狂乱喷的劫火。
“警部补,快点逃吧!”
马纳伽举手制止警官们喊叫。
“妮乌蕾奇娜小姐。”
他慢慢接近妮乌蕾奇娜。
闪着金光的彩带,一接触到黑色大衣的边缘。
那一碰大衣就碎了好几块。
“人不是你杀的。”
忽然间,彩带停止动作。
“我非常清楚,你有多么爱欧索尼.库登达尔。”
妮乌蕾奇娜没有动。
“你没有杀欧索尼氏。你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这时候金色光芒的亮度开始慢慢减弱,但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凶手另有其人,并不是你。”
不是心理作用。
她四只翅膀开始变薄并慢慢消失。
就连光之彩带也是。
“无论別人怎么说,或者状况对你有多么不利,我还是相信你。”
“我也是。”
玛提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马纳伽旁边如此说道。
忽然间,整个变暗了。
妮乌蕾奇娜释放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马纳伽把手往前伸.他必须抱住整个人瘫软的妮乌蕾奇娜。
执夜班的警官发出叹息把枪收起来。就算是只有几秒钟,也没有人
回头做接下来该做的事。他们只是互相望着对方。
“夏德亚尼。”
“是!”
“帮我叫精灵医生。”
“是!”
“然后掌握受害状况……”
“知道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处理吧。”说完之后,“好了好了,别杵在
这里不动啊!”
夏德亚尼刑警开始赶同事们离开。
露出苦笑的马纳伽看了玛提亚一眼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虽然妮
乌蕾奇娜的遭遇令人同情,但她还是得回到个人房。
“是因为爱吗?”这时候,寇茨卡.凯兹尼还站在原地,“那就是你坚信
她不是凶手的根据?”
“是的。”
马纳伽的回答让寇茨卡露出冷笑。
那是挑战性的冷笑。
“不过,那样就逮捕不了任何人。”
“那我当然知道。”
“你要证明犯案的动机、犯案方法,以及所有可能的线索。”
寇茨卡列出来的是三道铁墙。
这三种证据只要缺少其中之一就无法开出拘票,就算累积多少状况
证据也没用。
马纳伽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法律”。
“反正,你好好加油吧。”
那是那天晚上寇茨卡说的最后一句话。
玛提亚抓着目送他离去的马纳伽的大衣衣摆。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