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翔「FrictionCool」寂静的接触
1
胡格始终期待着每月一次能回到有儿孙等待的家中。
除此之外,胡格整年都住在天都深处,那一座黑暗的巨坑之中。
他过着没有昼夜之分的生活,不过在黑暗当中,时间之类的东西原本就没有多大意义。
胡格日复一日地在巨坑内巡逻,在光苔的光线中感受四季的流转,这就是洞穴警卫的宿命。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职务,但是这份因祖先得到初代莱比奴王的信任、而代代相传至今的工作,让胡格感到十分骄傲。
天都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大约五十年前,两代前的莱比奴国王陛下亲自宣布这份工作从此中自己继承的那份喜悦之情,至今仍留在胡格的心中。
『尊贵的天都守护者』。
尽管这个被王家如此称呼的家族做的是不起眼的工作,倒也受封了王爵的地位。
在夜幕低垂的时间,胡格骑着闇夜鹰返回位于天都顶部的家中。胡格住的地方虽然外观朴素,但是不同于位在天都侧壁的洞穴住居,而是石造的独栋建筑。胡格站在种满花单的庭院,对眼前暌违许久的自家风景观望了好一阵子。
在夜色中返家,也是洞穴警卫的工作需求之一。
他们的身形不得暴露于人前,工作内容不得为人所知;而巨坑的秘密,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部是洞穴警卫被赋予的使命。
「主人难得回家,竟然没行任何人出来迎接吗。真是的」
胡格一边抱怨,一边打开家门,出现在眼前的是没有任何照明的安静门前空间。如果按照往例,妻子与儿子、儿媳妇,还有三名孙子,应该都会在外头迎接才对,可是今天胡格甚至感受不到任何人在家的迹象。
「可怪,我弄错返家的口子了吗?」
正当胡格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脖子突然被东西勾住。
「别动。」
沉稳却让人感觉不容反抗的沙哑声音,在胡格耳边响起
胡格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异常高挑的人影,此人将手臂绕过自己的颈部、限制住自己的行动。他的手臂细得犹如枯木,但隐藏在其中的超常臂力,让胡格感到战栗。
「你是什么人?」
「我叫做乔邦。」
「乔邦?。」
「如果换成三叉羽幽灵,不知你是否明白。胡格。哈维尔,守护瑞鸟气脉之尊贵的洞穴警卫。」
「唔!?」
胡格惊讶的理由有两个。
其中一个理由,是因为背后的人影自称是三叉羽幽灵。胡格记得自己在大约一个月前的报纸上看过那个名字,他是绑架天都贵族的无耻奸贼,虽然胡格已经和世俗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接触,但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到现在都没被抓到
而另一个理由是这个自称是三叉羽幽灵的人知道『瑞鸟的气脉』,而且他还清楚地指出胡格就是洞穴警卫。
胡格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你叫做乔邦是吗?你是从哪里得知瑞鸟气脉这件事的?」
「当然是纳米普初法典。上面写着瑞鸟的气脉是天都的心脏,并且还写着如果没有瑞鸟的气脉,天都就不可能建成。」
「那种东西只不过是传说。」
「装傻是没用的。我要你现在立刻带我去瑞鸟的气脉,不,也许该说去瑞鸟的尾巴才对。」
这家伙,竟然连瑞鸟的尾巴都知道
胡格紧紧皱起眉头。
「要是我拒绝呢?」
「那你的家人将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到这句话,胡格总算明白了家里感受不到人迹的理由。
「太卑鄙了」
「口等是注定生于黑暗、死于黑暗的一族,而我也早已让自己化为禽兽。」
那带有憎恨的声音,像剧毒般侵蚀着胡格的身体。
2
头顶满是阴暗的岩石,堤欧一边仰望着那些岩块,一边思考着自己现在置身于何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堤欧茫然地想了一阵子之后,鲜明的记忆才重新浮现。
从洞穴被赶出暴风谷的缪维尔与里贝尔达拉,以及从头上袭来的神秘巨鸟。在那些记忆之中,堤欧觉得自己遗忘了某个重要的东西,那是个光是回想就让自己感到心痛、且无可取代的东西
「玲!」
堤欧喊着玲的名字站起来,在他的身后有一道悦耳的声音响应:
「怎么了?堤欧。」
「啊咦?。妳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因为堤欧,你一直都没醒来。」
玲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腿,看来堤欧先前一直都躺在玲的腿上,也就是所谓的膝枕。
堤欧光想象那样的光景,双颊不禁热了起来。
「我、我为什么会躺在妳的膝盖上?」
「这里、都是岩石,会让人很难过。比起这个,堤欧,你有受伤吗?」
被玲这么一问,堤欧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先前虽然在洞穴中和那只神秘的巨鸟展开激斗,幸好只有手肘有些微的擦伤,也就是说,对方的巨鸟可能有刻意手下留情。
「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这里是哪里?布莉莎又怎样了?」
「不知道。我也在洞穴里被袭击,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玲低下头继续说道:
「不过我大概知道。这里、应该是那座洞穴的深处。我们被人袭击,然后被带到这个村子来。」
「村子?」
见堤欧露出不解的表情,玲指了指墙壁。在玲所指的那面岩壁上,有扇用铁栏组成的铁门,似乎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说,这里是监狱?堤欧靠近铁门,朝门外观望了一下。
眼下确实能望见一座村庄,这座村庄四面部被高耸到令人眼花的绝壁所围绕。在溪谷底部建设的村落堤欧产生这样的联想。而上方令人联想到巨蛇的细长天空,仅能在突出的岩盘与群树的枝叶之间露出些微的踪迹。
这座村庄很阴暗,光论大小应该比艾尔-哈达尔村还大,若与毕纳溪谷相比的话,也仅仅略小一点,但是拥有如此规模的村子,却让人笼罩在充满压迫的闭塞感中。
堤欧他们所在的这座监狱,位于能够俯瞰村落的绝壁中间位置。在下方细长田地的田间道路中,能隐约看见如豆粒般大小的人影。
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不知为何都是充满异国风情的陌生服装。
「我从来没听说在暴风谷里有这种村子,地图上也没有标示。这该不会是与世隔绝的村庄吧?而且村民穿的衣服也不像莱比奴的打扮,简直就像是叫做『沙里』的亚克民族服装」
堤欧转过头,看见玲坐在原地,一脸愧疚地点了点头。
正当堤欧对玲的态度感到不解时,玲又重新拾起头,用那对翠绿色的双眼直视着堤欧的眼睛。
「堤欧,接下来的话,请安静听我说完。另外我也拜托你,不要随便抵抗他们。」
「要我安静听妳说是没问题,但是要不要抵抗,就要看本大爷高兴啦。」
见堤欧理所当然地如此说道,玲走到堤欧身前,接着轻轻伸手握住堤欧的手臂,并露出温柔的微笑。
「嗯?」
堤欧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仅止于瞬间,只见玲的手突然迅速移动,接着自己的身体便难以置信地被摔到半空中。
「妳、妳搞什么鬼啊!暴力女巨人!」
堤欧摔倒在地上之后,猛然起身抓着玲抱怨。但是堤欧伸出的手臂再次被玲用反手抓住,这次换成关节被玲扭得动弹不得。
「这、这家伙」
「如何?堤欧。我的动作,堤欧是掌握不住的。」
「开玩笑!我只不过是稍微大意了」
堤欧话才出口,一阵剧痛便窜过手肘,强烈的疼痛甚至让堤欧跪倒在地上。
「我求你,堤欧,不要抵抗他们。否则这个村子的人,会对你做相同的事。不、肯定会用更严酷的手段」
「这种事妳哪会知道啊!」
「我知道。因为这个村子,不是莱比奴的村子,是亚克的村子。」
「亚克的村子?」
「嗯。而且住在这里的人,一定都是流有亚克血统的人,就和三叉羽幽灵一样」
堤欧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但玲又从他身后说出更令人震惊的话。
「他是亚克王任命行动的密探集团成员,为莱比奴带来灾厄之人。」
*
「距今一百八十年前,五代前的亚克王是个受到争议的人物,当时的国王为了强化亚克国的国力,做了很多台面下的工作。他为了让这块大陆的诸国互相争斗,在其它国家策动内乱、破坏作物、散播疾病。」
「毕竟亚克是有名的谋略国家嘛,这点程度的事情到现在不也有进行吗?毕竟亚克是会为了婚姻,将妳送来莱比奴的国家。」
堤欧一边揉着刚刚才获得自由的手肘,一边语带讽刺地说道。玲对堤欧的说法并未肯定,也没否定,她只是在岩石地面上抱
着膝盖露出微笑。
「那个国王,在那些行动中,还送了莱比奴一个礼物。」
「礼物?」
「嗯。他送入的是如果有一天、莱比奴想对亚克发动战争时,可以从内部阻止对方的组织。」
「妳指的是,从事暗杀或恐怖活动之类的人吗?」
玲暧昧地点了头,堤欧对玲的反应「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是彼称做『食火鸡』的密探集团。根据留下的记录,成员总共约有两百人。」
「食火鸡?是住在亚克与莱比奴国境附近的森林中、像鸵鸟一样不会飞的鸟吗?我听说牠们的大小跟人类惹不多,而且生性凶暴。因为那些鸟隐居在森林深处,所以人们也不怎么了解牠们的生态,但我倒是听过那种鸟袭击人类、把人活活踢死的传闻。」
「嗯,就是那种鸟。密探集团的全部成员,都是接受过武术等特殊训练的人,无论男女。他们学习莱比奴的语言及文化,以莱比奴人的身分混入国内,等到有天亚克王下命令,就立刻采取行动。」
换句话说,所谓的密探集团,是一群和身为亚克王家之女的玲,背负着相同使命的人,只是有个人与集团、潜伏于王室与民众的差别而已。
「可是到最后,任何活动他们都没有进行过。因为九代前的那个国王,在一年后就生病去世了。密探集团的存在,也被去世的国王一直保密。这和在那之后亚克王室内,发生了长达六年的权力斗争也有很大的关系。也就是说,密探集团被亚克王家遗忘了。」
但是在三十年后,因为一名密探集团成员送给亚克王家的秘密信函,让事态有了变化。该名成员以家臣的身分混入了莱比奴王宫,报告自己监视王家的动向,所以直到收到那封书信后,密探集团的存在才首次曝光。
据说当时的亚克王家对这封书信大感困惑,毕竟五代之前的亚克王,并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与密探集团的联络方式。
根据唯一一名潜入王宫的密探所带来的报告,也可以得知密探集团内部正爆发抗争、组织分裂,已经无法和同伴取得联络。换句话说,这也代表着亚克王家与密探集团的连结已完全中断。
因此,即使亚克王家好不容易才得知其存在,仍然无法掌握密探集团的踪迹,他们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遗忘在莱比奴的深暗溪谷之中。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百五十年,原本应该有两百名左右的密探们,理应也早已远离人世。
玲认为密探集团的存在会在亚克王家内逐渐风化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他们却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也许该说,是他们的组织仍持续在运作。他们多半是历经了数个世代,并靠后代子孙延续着他们的使命。
所谓的密探集团,是连同暗杀重要人物也视为份内工作的危险组织。在玲与舒尔王定下婚约、两国正建立友好邦交的现在,他们对莱比奴和亚克而言,都成为了危险的存在。
玲将这些事情扼要地对堤欧做了说明。
堤欧皱着眉头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提出了一个当然的疑问。
「妳刚才说这个村子的居民,是那个什么密探集团的子孙吧?为什么妳能这么肯定呢?而已妳刚才还说三叉羽幽灵也是密探集团的成员,又是什么理由让妳这么想的?」
「理由很简单。根据留下的纪录,五代前的亚克王,曾赐与密探集团一个模仿食火鸡脚趾形状的徽章。食火鸡的脚趾,是三根。」
玲说到这里竖起了三根手指,呈现三叉的形状。
「据说那个徽章直接将这样的外观换成鸟的羽毛,变成了银色的三叉羽徽章。也就是说,银色的三叉羽就是密探集团的徽章、他们的象征。」
「唔」
堤欧抱着胳臂低吟着。
玲一开始听到三叉羽幽灵的消息时也不敢相信,而这份怀疑之所以转变为确信,是因为她得知了三叉羽幽灵是会使用亚克王家宫廷武术的高手。
但是玲并未告知堤欧这个害实。因为玲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堤欧知道,她和三叉羽幽灵一样,以暗杀者的身分接受过训练的实情。
不管怎么说,密探集团仍存在的事实,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如此一来,在暴风谷洞穴内袭击玲的复数身影都会隐形术的理由也能得到解释。只是玲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何密探集团成员之一的三叉羽幽灵要绑架身在天都的贵族。
玲认为既然自己身为流有亚克上家之血的成员,就有义务要确认他们的意志,而且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继续做出恐怖行动。
这也是为了有许多自己珍爱的人所居住的亚克,以及莱比奴。
玲会只身一人来到暴风谷,全部是出于这个理由。
「这个、是亚克王家与他们的问题。对他们来说,我们亚克王家是抛弃他们的仇人,三叉羽幽灵是为了报复我们,才在天都现身。」
这全是亚克王家与密探集团的问题,所以和堤欧一点关系都没有。玲是这么想的。
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让堤欧脱身,就算要牺牲自己。
「这个、和堤欧没钉关系。所以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冲动。」
「别闹了!」
看到堤欧突然发怒,玲惊讶地睁大眼睛。
「什么没有关系!女巨人!我都被牵扯到这种地步,没有关系个头啦!」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我也觉得很抱歉。我会偷偷离开天都,其实也是不希望把你们牵扯进来。可是」
「所以说,我会生气就是为了这件事!」
「?」
玲弄不懂堤欧发怒的理由,只好闭上嘴巴,听堤欧继续说下去。
「什么密探集团还是亚克王家什么的,那些根本就不重要!那种东西我才懒得管。让我生气的不是我被牵扯进来这件事,而是妳一直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不想把我扯进来?告诉妳,从八个月前我认识妳开始,我就已经被妳拖了水了,妳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把我的人生弄得乱糟糟。这跟妳喜不喜欢没有关系,就算妳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也没有用,我的人生早就紧紧以妳的人生系在一起了,这件事妳最好给我牢牢记住,暴力女!」
堤欧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接着又好像连自己说了什么都搞不清楚般,不耐烦地大叫了一声,然后胡乱搔着自己的头发。
又过了一段时间,堤欧背对着玲补充了一句:
「所以说,妳别再说什么和我没有关系之类的话了,听了让人超火大」
「堤欧」
玲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她只感受到胸口异常发热。
玲用手按住胸口,才重新发现在自己衣服底下的东西。
鸟笛。那是八个门前,堤欧在毕纳市集买给自己、用来和鸟儿做朋友的道具。对玲来说,鸟笛是两人舍命前往天都的回忆,同时也是自己和堤欧的羁绊。
这与两人彼此的身分无关。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都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绝对不会被切断的羁绊,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像这样将它戴在身上。
玲取出了那个鸟笛,它就像一个在葡萄酒拴的木片上装上螺栓,并已附有握柄的玩具,这个绘有红色与蓝色小鸟图案的玩具对玲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宝物。
「对不起,堤欧。还有谢谢你」
听玲这么一说,堤欧回过头,脸上带着些微的羞涩。
他试图掩饰羞涩而四处游走的视线,停在那个鸟笛上。
「那种东西妳还留着啊?」
「嗯,因为是我的宝物。」
「哼,妳是小孩吗?」
看见堤欧苦笑着说道,玲也跟着露出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牢门突然开启。
两人转头一看,玲发现那是一张她见过的面孔。是她在艾尔-哈达尔村里遇见的亲切少年,就是他拜托寻找火炎水晶的老爷爷,将暴风谷的地图交给自己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总而言之,你们已经没有嫌疑了,过一阵子就会让你们出去,相对的,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过即使你们想逃跑也不可能办到。」
少年一改先前的亲切,以瞧不起人的态度睥睨着他们。
「臭小子!你嚣张什么啊!」
堤欧激动地站起来,玲则连忙制止。
「没有嫌疑是什么意思?还有,布莉莎在哪儿?」
「你们应该感谢她。要不是有她为你们作证,你们可得一直待在监牢里了。」
玲对少年的话露出不解的表情,少年这时朝门旁伸出于,在他的动作示意下现身的人韧,让玲跟堤欧都感到愕然。
「布莉莎!」
门口那名容貌还留有稚气的黑发少女,正是布莉莎。
3
缪维尔正在暴风谷中飞行。
激流仍和先前一样逆着风向,使飞行变得不听使唤,无论牠如何死命振翅,也会逐渐被吹向后方。
缪维尔能在上空确认自己的目的地,但是一旦飞入山谷,在大量的浓雾包围之下,根本连飞
行的方向部分不清,而且因为稍微扭转尾羽就会失去平衡的关系,就连想转头确认方向都受到限制。
缪维尔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吹到下风处,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先飞往风势较弱的暴风谷下游,然后再重新飞往上游位置。同样的事,缪维尔从早上开始已经重复了数十遍。
缪维尔也知道自己从幼鸟时期锻炼至今的肌肉早已发出抗议,有时在意料之外突然刮起的侧风,几乎要将缪维尔的翅膀折断。
「啡!啡!」
里贝尔达拉在山谷上空大声鸣叫着,谬维尔完全听不到牠在说什么,但是透过牠的声音,谬维尔能够明白目标还在稍微偏右一点的地方。
那个无法在暴风中飞行的家伙,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目标正上方盘旋,换句话说,只要飞到那家伙声音的正下方,就能抵达目的地。
「啾噜噜!」
我知道啦!你给我安静一点!缪维雨对上空的里贝尔达拉发出抱怨。不知是否是这样的行为遭到了报应,缪维尔顿时失去平衡,被强风一口气吹落到绝壁深处。虽然在拼命振翅后有惊无险地飞了回来,却也看见谷底就近在眼前,实在让缪维尔捏了一把冷汗。
昨天晚上
自己在暴风谷中的洞穴内和神秘的巨鸟交战,虽然说自己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败给对手仍是事实。
缪维尔原本应该靠着堤欧的缰绳引导,朝月光中的鸟影冲撞,却被对手利落地闪过,并且被撞出洞外。
当时自己身陷在一片黑暗的暴风谷中,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全都是因为风势没有白天那般强烈,再加上幸运才得以脱险。
缪维尔虽然拼命振翅逃到了山谷上空,但背上已经少了堤欧的身影。
里贝尔达拉大概也是一样吧。当缪维尔早上和牠会合的时候,并没有在牠的背上看见玲,而牠当时也一边呜叫,一边寻找玲的踪迹。
堤欧
他肯定是在敌人踢飞自己的时候摔落鸟背的。
这么说来,现在他应该还在那座洞穴内,正等待着我去迎接他。
最近虽然已经连续吃下两回败仗,但我这次一定要靠这对翅膀让对手知道厉害。
所以,请住那里再等我一下。
在我到达那里之前,千万不要出事。
就算得牺牲这对翅膀,我也一定会上救你的!
缪维尔猛然拍动翅膀,总算重新取回高度,转头一看,绝壁上的裂缝就近在眼前。
只差一点,只要再稍微靠一点。
「啡!」
缪维尔听见一阵的高亢的叫声突然从头上传来,同时一团浓厚的雾块像巨浪般,朝自己的正面袭来。
雾块的速度让缪维尔根本无从闪避。
「啾!」
强烈的风压仿佛要将谬维尔的翅膀扯去。
缪维尔的视线被染成一片雪白。牠逐渐被浓雾的浊流吞没,被风压蹂躏的身体甚至剥夺了牠的平衡感。
4
科古这座位于暴风谷深处的避世之村所拥有的名字。
这是一座建立在绝壁夹缝之间,形状像蛇般细长的村子。
面积稀少的地面全部被开垦为田地,而在断崖开垦梯田的做法虽然和莱比奴的其它村庄相同,但住居点大多不是洞穴,而是在岩棚上搭盖木造建筑,这一点和莱比奴截然不同。
这里头上可以见到的天空极端狭窄,而且因为断崖上方突起的岩棚,还有在岩棚上生长的树木,让这里几乎照不到日光,虽然现在时间已经是大白天,但村内的风景却彷佛还停留在日出之前。
阴暗、潮湿的村落这是堤欧对科古所抱持的第一印象。
「这里、和亚克的乡村很像。感觉就像莱比奴和亚克的村子,加起来除以二。」
玲为眼前的景象睁大眼睛,并小声地说道。而堤欧则是默默听着玲那隐约带有思乡之情的声音。
他们在不久前从监牢中获得解放,接着就被带往位于村子中央的广场。
许多村人们郡跑来围绕住堤欧与玲的身边。男女老幼合计约有百人,每个村民手上都拿着农具,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尽管从他们身上感觉个到敌意,不过那种像是看到稀有动物般的视线,实在让堤欧心里不是滋味。因为这样,堤欧语气激动地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娇小背影发泄怒气。
「布莉莎,妳和三叉羽幽灵是同伙吧?妳是故意装作失去记忆,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吗?妳到底有什么目的?」
玲看得出市莉莎在听见堤欧这些话时身体变得很僵硬,但是也仅止于此、布莉莎没有回头,只是始终保持沉默。
「妳这个臭小鬼!」
堤欧打算抓住布莉莎的肩膀而伸出手,手却立刻被站在一旁的男子拨开。是那名将堤欧他们从监牢中放出来的少年。他自称大卫,年纪跟堤欧相当,中等身材,虽然柔和的眼角及嘴角都给人淘气的印象,但他自以为是的态度也让堤欧感到十分火大。
「你在干什么!」
「我劝你最好节制一点,毕竟她可是乔邦先生!我们青年帮领袖的妹妹。」
青年帮的领袖?
「对你们来说,三叉羽幽灵这个名字应该比较熟悉吧。」
「布莉莎是三叉羽幽灵的妹妹!?」
堤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实在让人一下子难以栅信。
堤欧打算向布莉莎本人问个清楚,但却被玲阻止了。
玲对堤欧摇了摇头,并以眼神示意要他忍耐。
「多亏了布莉莎,你们才能像现在这样获得释放。你们应该心怀感激,没有抱怨的道理吧?」
「我们凭什么非得心怀感激不可!」
「你们是靠着乔邦先生遗失的火炎水晶才找到这儿来的吧?我原本以为你们是政府的鹰犬,想说让你们死在暴风谷才将地图交给那个女孩的。老实说,我根本就不认为你们能够平安抵达村庄的入口,如果不是布莉莎作证,说你们是来自关国的好奇留学生和普通的业余竞鸟骑手,原本可是得一辈子被关在那个牢房里。」
来自关国的留学生跟业余竞鸟骑手?。
看样子布莉莎并没有老实说出自己的身分,堤欧和玲对布莉莎的意图感到不解,因而对望了一眼。
如果科古的村人是密探集团的幸存者,那么玲就是抛弃他们的亚克王家成员之一,换句话说,是他们的仇敌。要是身分被他们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布莉莎愿意一直保密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但弄不清布莉莎这么做的理由,也让堤欧难以甩开疑惑。
「喔,头目来了。你们最好注意一下态度,否则我也只好」
大卫将手放任颈边,做出横划的动作,接着强制堤欧他们跪在地上。
一个年纪约过六十的年老男性出现在堤欧他们的面前。他有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头发,跟让人联想到猛禽的锐利目光,他的动作不同于他强健的体格,而是散发出如猫科动物般的野兽气息。
简直就是一名不受岁月影响、威风凛凛的男人。这人不愧是统率密探集团的首领,他光是走近自己,就让堤欧的背上冒出冷汗。
「我叫文森,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虽然大家都称呼我为头目,但我其实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
文森这么说完后,发出了豪爽的笑声。这种如野兽般似曾相识的风格,倒让人觉得他跟堤欧在毕纳经营货运生意的老爹迪亚哥或许属于同类,实际上看在堤欧眼里,老爹跟这个人大既也只是猩猩跟狮子的差别。
「你们就是堤欧跟玲对吧?亏你们能活活着传过暴风谷来到科古。我对你们的勇气、行动力、还有年轻感到佩服。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可获得自由。你们就成为这个村子的一员,随兴地在这里生活吧。不过」
文森的双眼稍微收窄,交互看了堤欧和玲一眼。
「你们这辈子都不得离开这座村庄,这一点你们最好牢牢记住。」
「你说什么!?臭老头!」
堤欧正想起身的时候,背部被大卫踹了一脚,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我不会让你对头目无礼的。」
堤欧因大卫这句话而恼怒,虽然打算伸手抓住他,却又被大卫用脚利落地扫倒在地。
简直就跟玲的踢腿一样。大卫的腿上功夫快到堤欧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看样子这并不是发飙就能解决的状况。
文森的话似乎已经说完并准备离去,就在这个时候,玲出声将文森叫住。
「慢着。文森先生,我有事想问你。」
「叫头目。」
大卫在出声时击出的踢腿被玲轻巧地闪过。
这让周围的村人稍微产生一阵骚动,而文森也停下脚步。
「叫文森先生也无所谓。怎么样?玲,妳想问什么?」
「三叉羽幽灵不、那个叫乔邦的人,想在天都做什么?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的目的」
文森抬起头,目光看向远方,然后以平静的语气说:
「吾等等并非留鸟,只是耐心等待应有的季节到来。」
「并非
留鸟?」
文森对于玲重复的话语并没有多加理会,他再次转身离去。文森的态度告诉别人自己已不愿多说,布莉莎则沉默地跟随他离去。
不管对方想怎样,堤欧明自己还有一箩筐的话想说出口,于是他站起身,语气激动地喊道:
「什么这辈子不得离开村庄!臭老头!我才不要任这种阴森的村庄待一辈子!我们会从这里出去的!一定会!」
堤欧摆好架势以防大卫接下来的踢腿,但对方始终没有行动,取而代之的,是围在周围的村人们发出的阵阵嘲笑。
「这、这什么意思?你们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
村人们只顾着发出让堤欧感到诡异的笑声,大卫的脸上也浮现出无情的笑容。
「哼!你说你要离开村庄?你要怎么离开?这个村子一共住了两百四十三人,我告诉你,包括小孩在内,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能徒手杀死你的本事。」
这实在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堤欧从村人锐利的视线中感受到杀气,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啊、经你这么一说」大卫像是临时想到什么似地槌了一下手掌。「听说大概近百年之前,曾经有个外人想逃离这里,那个人在这座村子里住了三十年,却想瞒着村人偷走只有在这里才能开采到的火炎水晶,只不过听说那个人立刻就被发现,并且在暴风谷被处理掉了。」
大卫边笑边陈述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虽然现在得知了这个事实,不过堤欧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可恶如果缪维尔在的话
如果缪维尔还在,无论对方拥有多厉害的体术都没有差别,自己应该能立刻离开这座村庄吧。
回想起昨晚爱鸟和里贝尔达拉一起跌入暴风谷中的模样,便让堤欧紧咬牙根。堤欧心中一直萦绕着缪维尔在暴风中是否能平安脱困的不安,但在此同时,堤欧也不认为缪维尔会被区区的暴风夺去性命。
堤欧认为缪维尔一定能平安脱险,而已现在这个时候,牠一定也还在暴风谷四处寻找自己的下落。
这样的想法,是堤欧现在仅剩的微小希望。
「堤欧,你现在该不会在想,如果能够骑上巨鸟,自然会有办法逃走吧?」
大卫像是看透堤欧的想法一样,哼地嘲笑了一声。真是个令人火大的家伙。
「凭区区的竞鸟骑手,是不可能在我们的骑鸟技术下逃走的,就算是国定竞鸟骑手也不例外。」
「你说『区区的竞鸟骑手』」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吧?你昨晚不是才在洞穴中吃过若头吗?竞鸟终究只是游戏,和我们舍命的飞行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臭小子!昨天袭击缪维尔他们的人就是你吗!」
堤欧不顾玲的制止,想上前揪住大卫的衣襟,但也只是再次尝到对方的踢腿,被迫当场跪倒,看来要比蛮力,自己似乎没有丝毫胜算。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甘心嘛。那这样好了,我们借你一只大鸽吧,如果你能靠着大鸽逃出这座村子,我就让你们两人都活着出去,怎么样啊?」
大卫边说边嘲笑着。堤欧伸手指着大卫的鼻子说道:
「这句话你最好别忘记!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
这些人真是脱离常轨。
堤欧握着大鸽的缰绳,不断冒出冷汗。
他身在能够俯瞰科古村的上空。在这座被断崖绝壁围绕的狭窄溪谷中,大卫及另外五名骑鸟士都能轻易操控巨鸟。
他们的动作纵横无阻,施展着不需减速的转向技巧左来右往,让堤欧操控的大鸽无法自由飞行。
「他们和布莉莎一样,靠着骑鸟士在骑座上移动重心来控制飞行方向,因为这个技巧,让他们能够做出超越巨鸟极限的灵活转向。」
但就算察觉这个道理,堤欧也没有能战胜的手段。堤欧所骑乘的大鸽虽然就竞技鸟来说无可挑剔,但是巨鸟与骑鸟士的默契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建立,但即使现在缪维尔也在这里,堤欧也没有自信能够模仿那样的骑鸟方式
「这叫钟摆骑法,是我们族人代代相传的骑鸟法。」
「钟摆骑法」
「没错。这了你总该明白区区的竞鸟骑手,为何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吧。」
堤欧看见大卫朝自己滑翔飞来,脸上还带着令人火大的悠哉笑容。他骑乘的巨鸟是矢车伯劳,无论是大小还是圆润的体型都与缪维尔相近,白色的身体上有着黑色条纹之像箭一般的细长尾羽是矢车伯劳的特征。虽然牠并非猛禽,但是在饥饿时会袭击巨鸟的雏鸟,属于性格凶暴的中型巨鸟。
「叽叽!叽喀叽喀叽喀!」
就在这个时候,矢车伯劳突然发出金属音色的威吓声,接着牠翻转身躯,朝堤欧骑乘的大鸽撞来。
强烈的冲击让大鸽失去平衡,堤欧立刻用大腿夹紧骑座,才幸运逃过落鸟的危机。
「差不多该认输了吧?不管你试多少次,都不可能从我们手中逃走。」
「开什么玩笑!」
堤欧拉扯缰绳,让大鸽进行螺旋上升,逃脱路线仅有先前那座通往暴风谷的洞穴,还有头上隐约可见的细长天空,只要能够从空中逃到外面就算赢了。如果大卫没有说谎,那他就会允许玲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堤欧一边闪避着溪谷间突出的岩棚,一边让大鸽提升高度。先前虽然在底下没能察觉,但随着高度上升,堤欧发现气流也逐渐变得激烈,到了溪谷的顶部附近,就连要正常飞行都有困难。
「这风是怎么回事」
大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堤欧身后,他回答了堤欧的疑问。
「这是暴风谷的急流。科古上空是数个溪谷的交会处,也就是暴风的巢窟,这里激烈的气流漩涡,和你飞过的暴风谷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想要在当中飞行是不可能的,那种事也只有乔邦先生能够做到。这座科古村,可是被暴风谷保护的自然堡垒。」
「你说乔邦那家伙可以」
堤欧注视着狂风吹袭的上空,那里存在着非比寻常的强风,堤欧看到飘在低空的云朵被气流卷入,接着被吹得四分五裂。看来光是空气的摩擦,就足以将巨鸟等物体撕成碎片。
「看来你似乎认识乔邦先生嘛。所以说,你应该已经吃过苦头了吧?毕竟那个人可是特别的。」
「特别?你是指他用大刀燕当坐骑吗?」
「喔?没想到你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乔邦先生在天都应该只会在深夜飞行,我还以为不会被人发现。」
不同于说话的内容,大卫的脸上仍带着笑容。在这样的强风中,矢车伯劳仍悠哉地保持稳定,和堤欧腿下的大鸽拼命振翅的模样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让大燕科的巨鸟成为坐骑。除了大燕激烈的飞行速度外,大刀燕还会利用分叉的尾羽在空中突然转变方向,人类的肉体根本就无法承受那样的速度变化。」
「那么,那家伙又为什么能够驾驭大刀燕?」
「因为乔邦先生将自己的体重减到了极限,只要让身体变轻,施加在身上的负担也会变小。那个人为了以大刀燕做为坐骑,已经好几年没正常进食过了。」
这让堤欧回想起在天都宫廷医院时,自己所见到的三叉羽幽灵身影,对方又瘦又高,就算是在一片黑暗中,堤欧也能明白他瘦得并不寻常。
「没有人能阻止乔邦先生。那个人是我们的希望,他可是独自背负着吾等一族被绝望笼罩的未来,而在天空遨翔的人。」
姑且不论细节,堤欧也很清楚三叉羽幽灵的飞行技术非比寻常。如果那家伙是密探集团的子孙,会对亚克怀抱怨恨也不奇怪。
但那些事对堤欧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乔邦又是多么高明的骑鸟士,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只想要把玲从这里带出去,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步!」
堤欧拉扯缰绳让大鸽急速下降。上面下行就走下面,只要能穿过洞穴,飞往原本的暴风谷就行了。
堤欧从急速下降转变成滑翔,选择飞向洞穴的最短距离。不管对手的动作有多么灵巧,终究是矢车伯劳,只要对手不是大川燕,完成加速的大鸽可不是能队轻易追过的巨鸟。
但是
「真遗憾呀。」
在堤欧头上出现了矢车伯劳的身影。
「什么!?」
当堤欧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堤欧被伯劳的粗大钩爪抓住,硬生生在半空被拖离骑座。
「这是第五次了,要是我有那个打算,你早就死啦。」
大卫嘲笑的话语彻底粉碎了堤欧的自尊心。
5
「看来就是这里了。」
拉拉也在突然止住脚步的伊斯卡背后停下,两人之间仅隔着一步半的距离,拉拉察觉伊斯卡回过头看着自己,连忙移开视线。
「你、你说这里怎么了?是谁的房子?」
「这里是哈维尔子爵的宅邸。」
哈维尔子爵?拉拉反复打量着眼前这栋建在天都小巷里的凝灰岩建筑,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既
然能在天都顶部盖一栋有庭院的独栋建筑,这个人一定是中产阶级,然而就子爵的头衔来看,这栋房子又未免朴素了点。
况且原本是说要来找三叉羽幽灵才来这里的,真不知伊斯卡在打什么主意。
为了寻找从宫殿失踪的玲,堤欧和布莉莎出发前往艾尔-哈达尔已经超过两星期,可是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拉拉担心堤欧他们可能发生什么意外而放不下心,这段时间一直都焦躁不安。
其实拉拉很想立刻赶去艾尔-哈达尔,尽管她明白自己只要飞上那里,就不需再忍受这样的不安,但她就是无法这么做。
她也知道自己无法离开的理由。在知道堤欧为了玲离开的那天,拉拉也打算跟过上,却被伊斯卡阻止了。
伊斯卡对自己说「不要走」,而臣在那之后还说:
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那是爱的告白?不、怎么可能
拉拉实在无法要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再加上伊斯卡之后也没再提过那件事,更让拉拉感到一头雾水。
虽然拉拉好几次想直接向伊斯卡问个清楚,却不知该从何开口,结果只好一直将这件事情闷在心里,也因此让自己无法离开天都,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们是儿时玩伴。对方是从自己懂事开始就玩在一块儿的朋友,对拉拉而言,聪明冷静的伊斯卡总是拉住莽撞、不顾危险的堤欧,是个彷佛可靠哥哥般的存在。
也正因为这样,自己从未将他视为异性,也许是因为彼此太过接近,自己才没有注意到像他这样美型、头脑聪明,性格和家世都无可挑剔的男性,其实是相当可贵的,简直可说是完美。仔细想想,他之所以会受到同年女孩们的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的伊斯卡,真的会将自己视为一名异性看待吗?拉拉整晚没睡去思考这件事,只觉得好像是行这么一回事,却又好像没有
从以前开始,自己和伊斯卡就是无论到哪儿都如影随形的关系,就这点来看,他和满脑子只有竞鸟的堤欧相比,确实跟自己亲近许多。
而且在自己的记忆中,也不曾见过伊斯卡对其他女孩表示过兴趣。虽然伊斯卡被女孩告白是常有的事情,但他总是不假思索地回绝,也正是因为这种司空见惯的光景人过理所当然,才让自己擅自认为伊斯卡对一般女孩不抱持任何兴趣。
可是,如果伊斯卡的心思其实是放在自己身上,那他全部的行为都能获得解释。
包括他为什么总是在自己身边。
以及为什么他那么有异性缘,却从未和其它女孩交往。
不,可是、可是
拉拉觉得自己想得太美好了,加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应该也多少会有些反应才对,因为到目前为上,他有很多可以那么做的机会。
不要走。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
那句话难道不是他单纯因为受伤,而希望自己留下来照顾他的意思吗?如果这样解释的话,事情自然会简单许多,但是就伊斯卡的个性来说,他并不会说出那样任性的话。
在病房被伊斯卡拉住手臂的那一刻伊斯卡认真的眼神烙印在自己眼中,自己至今怎么样部无法将那一幕从脑中挥去。
嗯
「妳怎么啦?拉拉,从刚才就一直好安静。」
听到伊斯卡这么说,拉拉才赶紧回过神来。
「啊、呃也没什么啦该怎么说呢我在想你的伤是不是已经好了,就只是这样。」
好尴尬,心中有股莫名的芥蒂。拉拉因此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并赶紧想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伊斯卡现在额头上还绑着绷带,左手臂则包着石膏、用绷带吊在脖子上,虽然现在已经出院,不过仍旧浑身是伤。
「我已经没事了,接着只需要等伤自然愈合而已。这些话我今天早上说过了吧?」
「行、有吗?话说回来,这栋子爵的房子,跟三叉羽幽灵有什么关系吗?」
三叉羽幽灵在袭击天都医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度现身,虽然遭到绑架的贵族们也一直没被寻获,但街上已经开始流传事件应该已趋于沉静的说法。
伊斯卡在堤欧他们离开后,也静待了一段时间,可是从数天前开始,状况有了变化。
拉拉记得那是四天前发生的事。因为前一天才发生过天都侧壁居所的煤气灯突然熄灭又立刻恢复的事件,因此她记得非常清楚。
天都是一个天然气含量丰富的上地,但那终究是自然的产物,因此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天然气供给不稳定的状况。
伊斯卡在事件的隔天便擅自溜出医院,并从一早就一直待在地方的区公所内,隔天则是跑到街上四处打听,似乎是在调查什么。拉拉很在意这件事,所以今天早上向伊斯卡询问,而伊斯卡给了她『自己正在寻找和三叉羽幽灵的相关线索』这个答案。
自从受伤之后,伊斯卡明明就是说出要将驱赶幽灵的工作交给天都警察的人,现在真不知道是吹起了什么风。
关于这件事,伊斯卡怎么也不愿意回答,因此拉拉最后就像现在这样,和伊斯卡来到了这里。
「妳还记得胡格先生吗?」
「你说的胡格,是我们在宫殿地下巨坑遇见的、说自己是什么洞穴警卫的人吗?」
「对,我就是要找他,我调查的就是胡格这个名字。我看过资料后发现,在天都共有十五个叫做胡格的人,可是现在找过的所有人都不是那名老人,最后就只剩下这里了。」
伊斯卡边说边伸手指向眼前的子爵宅邸。
「我之前一直都在调查一般阶级的资料,之后才重新试着调查了贵族阶级,然后在当中找到了胡格-哈维尔子爵,也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那个老伯是子爵?不会吧!?怎样看部不像呀。」
伊斯卡苦笑了一下,擅自翻过大门进入庭院。
「等一下!你这样擅自闯进去,会被天都警察抓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伊斯卡说了一句让人费解的话,接着毫不客气地进入这座建筑内。
「真是的!搞什么嘛!平常明明都一副优等生的样子。」
拉拉在无可奈何之下跟了上去,却在穿过门口时停下脚步,因为她在比想象中宽广的大厅里,看见墙上挂着巨坑中那名老人的肖像画。
洞穴警卫胡格真的是子爵吗?
就在拉拉为这件事发愣的时候,未经许可在他人屋内阔步的伊斯卡走了回来。
「果然没有半个人在,看来状况恐怕严重了」
伊斯卡露出平常罕见的严肃表情,他那招牌的微笑,此刻已不见踪影。
「『果然』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事情严重了?」
拉拉虽然反复追问,最后伊斯卡还是没有给拉拉任何答案。
相对的,伊斯卡只说了这么一句:
「拉拉,妳最好暂时先回毕纳,至少等三叉羽幽灵被捕后再回来。」
拉拉被弄得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伊斯卡在说什么。
无论是擅自离开的堤欧,还是在这里的伊斯卡,自己的两名儿时玩伴似乎都已经离自己远去,这种想法让拉拉产生胸口彷佛空了一个大洞的空虚感。
6
如果白天不行,那就挑晚上吧。
堤欧坐上大鸽背上的骑座、握紧缰绳。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两星期以上,每天都过着和大卫在空中飞行的日子。他要和玲一起离开这座避世村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此堤欧只要是在体力允许的情况下,就会不断地挑战,每次也都被大卫的矢车伯劳击败。
到昨天为止的战绩是一百三十九战全败,真没想到自己可以输到这种地步,连堤欧自己都不敢相信。
堤欧在模仿大卫等密探集团的飞行技术『钟摆骑法』的过程中,虽然没有明显的进步,却仍一点一滴地掌握诀窍,就算是这样,仍旧敌不过大卫与他的矢车伯劳。堤欧甚至想到,如果其它村人也全都熟练这种飞法,那逃亡的机会几乎等于绝望。
因此堤欧才会选在深夜,像现在这样将大鸽牵出来。
堤欧决定要利用夜色逃出这里,尽管这种做法让堤欧觉得有些卑鄙,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大鸽在夜色中视线不佳,不过今天是半月,堤欧打算利用头上些微的月光试着逃出溪谷,虽然上空有激烈的暴风谷急流,但气流会在夜晚稍微减弱,这是已经确认过的情报。
堤欧让大鸽升空,在溪谷内部进行螺旋上升。
没问题,没有被人发现的迹象。
堤欧瞭本定打算带玲一起离开。但是玲却摇头拒绝了堤欧的从议
她似乎打算以亚克王家成员的身分探查山密探集团的目的,并想试图阻止,因此玲决定在自己的目的实现之前,都要留在这座村庄。她每天都在村中四处行走,明明万一布莉莎改变心意,泄漏玲就是亚克王家第二公主莉朵妮的事实,玲连性命安全都很难说。
既然如此,现在也只能自己先逃出这里了
。大卫承诺过州果自己能逃出去,就答应让门己和玲一起离开村庄,所以只要能先逃出这里,之后再拎着玲的脖子拖她回去就好。
堤欧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了深夜的逃亡。
「就这样继续升上去,照我缰绳的指示去做。」
堤欧对着腿下的大鸽说道,双眼则注视着上空。
就在这个时候,堤欧听见溪谷中传出角鸮的叫声。
随着高度上升,那些声音也更加激烈,最后无数的叫声彼此交叠。
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这样的叫声仿佛是在通知同伴堤欧的所在。
这么说来,自己和三叉羽幽灵交手时,还有在暴风谷的洞穴内被大卫袭击时,也都确实听见了角鸮的声音,他们能够庄黑暗中自山飞翔,会不会是因为角鸮的关系呢?
角鸮是闇夜之鸟,牠能用双眼掌握敌踪,并开发出叫声,如果围绕在周围的角鸮鸣叫能让对手在黑暗中正确知道自己的位置,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正当堤欧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道巨影从头上落下,那道巨影的动作宛若射出的箭矢,感觉不到丝毫犹豫。
堤欧听见巨鸟的振翅声,下一秒钟,身体立即感受到强烈的冲击。
就在堤欧抬起头发出呻吟时,看见了眼前巨鸟的双腿。
自己所骑乘的大鸽,此时早已飞得不知去向。
「真是太遗憾了,堤欧。想要利用夜色逃跑,只能说你想得太浅了,黑暗是我们的朋友,黑暗正是我们闪耀的地方,因此,我们经过千锤百炼的利刃才能不受限制地挥舞。」
大卫从骑座上俯视着堤欧,然后用严厉的语气补充道:
「不过呢堤欧,要是你再做这种事,我就会将你杀掉。」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
角鸮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
堤欧听着角鸮的啼叫,感觉自己彷佛被绝望撕裂。
可恶!别说逮住三叉羽幽灵,我连带玲离开都做不到吗
7
最近这段时间,玲每天都会在科古村内四处散步.
这个被耸立的断崖绝壁所环绕的地形,反映着莱比奴的环境,但是以农耕为业的村人们的服装及生活习惯,却反映着浓厚的亚克文化。
这是让玲十分怀念的光景。虽然玲离开故乡仅仅八个月的时间,却不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失去几十年的祖国。
当然,玲没有向村人透露自己的想法。现在的自己只是一名来自关国的留学生,要是让村人知道自己是亚克国的第二公主,不只是自己,肯定连堤欧都会受到牵连。
玲希望能从这些密探集团的子孙中,打探出乔邦在天都有何企图的情报,并且打算阻止他们的行动。
可是,玲并不想用会伤害到他们的做法。玲希望能了解他们的想法,并在这样的前提下,让他们从长达一打八十年的咒缚中得到解放:
玲抱持若这样的考虑,尽可能机村人多相处,并告诉自己要努力化解村人的戒心。
玲在村中游走的过程中会帮忙农务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但是在每天持续不断地工作下,她已经能从中感受到乐趣。
布挥洒汗水耕耘后收获的喜悦,更胜于品尝豪华的宫廷料理,玲深深产生了这样的感慨。同时,玲却也不曾忘记自己是亚克国第二公主,而这些村人是连暗杀都会忠实执行的密探集团留下的后代。
如果没有国家之类的境界存在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身分制度和主从关系的话,或许大家就能像这样超越文化、没有阶级的隔阂,自然地过着和平的生活。
「姊姊,这给妳。」
一名手持农具、年纪约八岁左右的男孩,将刚收成的红萝卜交给玲。玲在道谢后收下红萝卜,并在表情有些羞涩的男孩面前咬了一口,令人难以想象是蔬菜的甘甜滋味,立刻在她的口中扩散开来。
「真好吃。」
听到玲的称赞,男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虽然并不明显,不过玲知道村人当中,已经逐渐有人开始对自己放松戒心。
玲甚至开始认为,若是自己留在科古能够缓和亚克王家让他们背负的痛苦,那么就算要自己接受这样的命运也无所谓。
「姐姐认识的那个哥哥,今天还没有飞呢。」
男孩仰望着细长的天空说道。听男孩这么一提。玲才想到今天还没看到堤欧骑着大鸽的身影,也许是他因为昨晚企图趁夜色逃跑却被大卫逮到而十分沮丧。
堤欧是从小就梦想成为国定竞鸟骑手的人,他所深信的飞行技术每天不断遭惨败,自尊心难免会受到伤害吧。
堤欧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身,也是为了玲而飞翔,这点玲十分清楚。
所以愧疚的想法让玲感到心痛。
「那个哥哥好厉害呢。」
「厉害?」
「嗯。因为和认真飞行的大卫对决,从来没有人能那么久都不被抓到嘛。大卫哥哥是村里第二厉害的骑鸟士,第一是乔邦先生,我也好希望能早点像他那样飞喔。」
「哦~~」
听到堤欧被称赞,玲内心也雀跃起来,嘴角自然地浮现笑容。
就在这时候,柯人拍了玲的肩膀,玲回头一看,不禁出声叫了对方的名字。
「布莉莎」
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没有现身的布莉莎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玲一直都在找布莉莎,并不是为了责怪她欺骗自己,而是想以身为亚克王家成员的身分,向身为密探集团子孙的布莉莎当而道歉。
但是玲在道歉之前,布札莎就先将素描簿拿到自己眼前。
『头目找妳,跟我来。』
布莉莎只传达了这个讯息,便快步朝断崖的方向走工。
*
这里是位于断崖下方的一座小数堂。在朴素的木造建筑隔间里侧,摆放着亚克国教夏伊姆教之最高神太阳神的木雕,加果没有这尊木雕,这里看起来就只像个做为集会场所的教堂而已。
统率密探集团的年老男性文森就静静端坐在木板房间的中央。玲看见布莉莎走到文森左侧坐下,自己也曲身中在两人前方。
「我等妳很久了,玲。个、也许该称呼妳为莉朵妮-冯-克里尼斯塔公主吧。」
啊果然被发现了。
玲并未感到惊讶,因为从布莉莎来通知自己的那一刻起,她便隐约猜到了。
玲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以亚克王家成员的身分,为五代前亚克王的行为道歉,并请求他们停止密探集团在天都的活动。
无论自己将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称呼我玲就行了。文森先生不、密探集团的头目。」
听见玲这么一说,文森瞬间睁大了眼睛。
「妳果然察觉我们的身分了吗」
文森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严肃地说道:
「也好,这样比较省事。但首先我想先问妳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亚克要弃我密探集团于不顾的理由。」
根据答案而定,妳可能会失去性命文森那年老却不失猛兽般精悍的眼神,向玲传达了这样的讯息。
玲并不打算说谎,她决定告知事实、请求原谅,这是自己所能展现的唯一诚意。
「亚克没有抛下你们。五代前赋予你们密探集团使命的亚克王,在一年后就去世了,之后亚克王家便持续展开权力斗争,你们也因此被人遗忘,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发现密探集团的存在。据说在那之后,有人进行了各种调查,但是由于五代前的亚克王没有留下任何与你们的联络方式,结果王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加上这又是一百八十年前的事,所以大家都认为你们的组织一定早就消失了,直到见到乔邦之前,就连我也这么认为」
「对下起。」玲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便深深地低下头。
「被遗忘?妳是说我们不是被抛弃,而是被忘记了?在这一百八十年来,连我们的存在本身走忘了?」
玲感觉得出文森心中浮出杀意,同时也明白他拼命地压抑、制止杀意爆发。
「你们长达一百八十年被置于异国之地的怨恨,我并不认为用道歉就可以化解。可是,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对不起。」
玲始终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她除了道歉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四周笼董若寂静。不知经过了多久,沉重的声音才又从正面传来。
「妳是特地来这里向我们低头的吗?」
「嗯。因为我想为祖先所做的事道歉,但不只是这样。我不知道乔邦想做什么,可是他想做的,肯定对亚克来说、对莱比奴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收手,我也是为了这个请求而来。」
「知道我们是密探集团后,妳难道不认为自己会被杀吗?」
「那样也无所谓,只要能稍微平息你们的愤怒、能让亚克和莱比奴维持和平的话」
「妳的意思是就算牺牲自己,也想守护国家?」
「是的。」
「为什么?」
「无论实在亚克或莱比奴,都有很多对
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想保护堤欧、伊斯卡、拉拉,还行自己遇见的许多人所居住的国家。玲只是单纯地这么想。
玲想起八个月前,自己为了政治婚姻而前往莱比奴时,明明只是一心怨恨着自己的命运,现在却人是会产生如此剧烈转变的生物吗?这件事连玲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让我改变的人是堤欧,因为有堤欧,才有了现在的自己。
我想保护堤欧,就像八个月前,堤欧舍命将自己送到天都时一样,这次轮到自己将堤欧平安送回天都了。
「原来如此」
突然间,玲察觉文森散发的杀气已不见踪影,仿佛他内心的浪涛突然转为平静,就在玲对文森的改变感到疑惑时,他平静的声音传进耳中。
「妳就和布莉莎说的一样。」
「布莉莎?」
「嗯,布莉莎是这么评论妳的。她说妳是为了他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亚克公主,以高位者来说相当罕见。」
玲并未拾起头,只是移动视线看了布莉莎一眼,布莉莎本人却只是尴尬地低着头,似乎不打算和玲对上眼。
「但是,我无法和信布莉莎说的话,所以我才对族人隐瞒妳的身分,对妳观察了一阵子,这都是为了亲眼了解妳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是个会利用权力对我们造成危害的人。结果我见到妳没有逃跑,并且和村人们一起从事农务的模样,也让我确信了布莉莎所说的话的确是真的。」
妳可以把头拾起来了。文森继续说道:
「我稍微告诉妳一些我们族人的事吧。一百八十年前,我们的祖先接受了五代前亚克王的密命潜入莱比奴的事,和信妳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
「我们的祖先混在民众之中,一心等待若来自亚克的命令,梦想着行一天能为了亚克、以密探集团的身分完成使命,们是命令却始终没有到来。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族人常中开始出现了无法忍耐的人,那大约是祖先来到莱比奴之后,又经过了三十年后的事。
族人为此分成了两派,分别是:为了将密探集团的技术与使命留传给后世,靠族人之力建立村庄、继续等待亚克下达命令的人;以及早已抛弃使命,想以莱比奴人的身分度过余生的人。据说两者之间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斗争,甚至还出现了牺牲者,最后双方决定尊重彼此的意见分道扬镳,于是决心继承密探集团的人,便在这座暴风谷中建立了村庄。」
听文森说,在那之后又发生了数次分裂的危机,但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密探集团的幸存者仍在科古磨练宫廷武术,持续等待着来自亚克的命令
等着有人在亚克与荣比奴的国境,升起象征三叉羽的三道狼烟。
在文森平静的叙述中,玲再一次感到心痛。只因为五代的亚克王的一道命令,就将密探集团一族的命运绑住长达一百八十年之久。
玲认为那是一种罪,是亚克王家之人所必须背负的深重罪孽。
「但是就任八个月前,状况改变了。」
「八个门前」
「没错,因为妳来到了莱比奴。」
玲完全不明白文森话中的意思,只能等待接下来的内容。
「当时,因为里欧鲁克斯的教皇的奸计,莱比奴处于即将对亚克展开侵略的状态。那正好是展现密探集团存在意义的绝佳机会,族里的所有人也部抱着这样的想法而跃跃欲试,然而」
文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怒气,玲也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因为亚克王家在当时也没有对他们下达任何命令,当然也不可能给予任何命令。毕竟无论是密探集团仍然存续的事实,抑或是在国境附近升起三道狼烟的联络方式,都没有流传到现在的王家手中。
这件事也让文森等人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是被亚克抛弃的存在,他们了解了这个决定性的事实。
「很快的,族人之中出现了立誓要向亚克复仇的声音,不过几乎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些年轻人的核心领袖就是乔邦,他是布莉莎的哥哥,也就是被你们称为三叉羽幽灵的男人。」
在文森身边的布莉莎听到这里,全身为之僵硬,仿佛自己在恶作剧现场被文森发现。
「那个乔邦是什么样的人?他打算在天都做什么?」
「那小子是继承了父亲血统的优秀男人。乔邦的父亲就算在密探集团中,也拥有非凡的暗杀能力,他原本也应该是继承我位置的男人,然而他却在六年前因病去世,而他的母亲也像是追随丈夫一般,在半年后离开人世,布莉莎会失去声音,也是她母亲去世那天发生的事害的。」
布莉莎难过地低着头,文森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
「乔邦其实是个十分善良的人,但他的善良反而逼他走向极端,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密探集团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都将无法离开科古。他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为了不让同伴再出现牺牲,而决定斩断一百八十年来持续绑住我们的枷锁,而且还决定要自己一个人去背负这一切。」
「斩断什么枷锁?」
「乔邦的目的是让亚克灭亡,为此他要破坏被视为莱比奴象征的天都,并让莱比奴国民的怒火烧向亚克。」
「破坏天都他要怎么做?」
「瑞鸟的气脉他说过那里有毁灭天都的关键,至于更详细的情形连我也不清楚。」
瑞鸟的气脉?玲记得自己曾在宫殿中教授里比特教的课程中学过这个名称,记得那是写在纳米普初法典的传承记述中,被形容为天都建设之钥的东西。
但是玲怎么样也无法将瑞鸟的气脉,与破坏天都的事做联想。
「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破坏天都呢?。」
「没有人能阻止他,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那么做了。」
也就是说,文森其实并不赞同乔邦的做法吗?
因为肩负统率密探集团的地位,而淡化了他对亚克的复仇心吗?
玲想起了初次见到文森那天,文森所说的话。
吾等并非留鸟,只是耐心等待应有的季节到来。
文森当时确实是对玲这么说的,尽管自己当时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义,但是到了现在,玲总算明白了。
「我会向父亲向亚克王说明这件事,请他允许密探集团返回亚克。我明白这无法抹消亚克王家对你们犯下的罪,但是我无论加何部想要阻止战争,希望你能帮助我阻止乔邦。」
并非留鸟换句话说,这是任述说他们是『候鸟』。既然是候鸟,就一定会返回自己生长的地方,而密探集团一直等待着返回故乡的季节到来,这就是文森想告诉自己的事。
「允许我们返回亚克」
文森语带颤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乔邓吧,那小子的决心就是如此强烈,不过」
文森端正姿势,向玲恭敬地低下头。
「莉朵妮公主,先前的种种无礼请您原谅,您愿意体会吾等辛劳的心意,小人代表密探集团表示谢意。可能的话,真希望能早日与您相见,这样的话,相信乔邦肯定也不会想向亚范复仇才是。」
看到文森的举动,布莉莎也连忙低下头,拿出的素描簿上写着『请公主原谅』的文字。
「你们两个部把头抬起来,非道歉不可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请你们原谅。」
「啊」
文森的双肩颤抖,又将头压得更低。
这时,玲察觉到有人站在教堂的门口。
玲转过头,看儿大卫及村里其它年轻人、共八人站在那儿,每个人的眼中部充满恨意。
「哦?原来妳就是莉朵妮-冯-克里尼斯塔吗?。」
大卫抱着胳臂露出笑容,那是会让人不寒而傈的残酷微笑。
「大卫,你」
大卫硬生生地打断文森的话。
「正好,刚才乔邦先生的联络刚到,他说一切部准备就绪了,所以我们也为了要帮忙乔邦先生,正打算前往天都。莉朵妮公主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因为妳将要和天都一起从这世上消失。」
大卫做了一个指示,年轻人便立刻将玲围在中央。
文森正打算采取行动,但大卫却挡在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得请头目在这边先安静一下,直到我们的复仇结束。」
寡不敌众,就算抵抗也没有胜算。
玲对害怕的布莉莎点头说了声放心,然后静静地站起身。
「我跟你们走,所以你们不准伤害其它人。这是我们的约定。」
8
缪维尔收起翅膀,等待从下方升起的雾块通过。
不出缪维尔所料,一阵强风隐藏在那团雾块后方。
虽然收起翅膀会让高度暂时下降,不过翅膀也因此免于受到强风拉扯。由于高度会因为暴风产生的上升力立刻恢复,因此只需要进行顺流而下所需的振翅就行了。
自己来到暴风谷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天。缪维尔每天除了进食与睡眠之外,几乎一直都在飞行。
也因为这个缘故,牠渐渐掌握到在暴风
谷的飞行方式。
重要的是维持平衡与确保正面飞行时的平衡感,还需要有不输给风势的强力振翅。这些只要欠缺一项,就无法在暴风谷中直线飞行,只会受制于巨浪般的狂风之下,在山谷间任凭强风摆布。
真正棘手的,是突然来自四面八方的强风。但那也顶多是稍加注意就能预测的东西,因为这座山谷中特有的雾气流动,会告知自己强风的位置。
虽然一旦被浓雾包围,这个方法就不管用了,不过到时候再说吧,总之只要先飞到山谷上方,强风就只会来自左右与下方三个方向。尽管那么做必须多拍几次翅膀,却可以省去来自头顶的强风将自己吹向谷底的风险,在精神上倒是轻松很多。
缪维尔刚开始在这里飞行的前五天有肌肉酸痛的困扰,不过现在问题也已经消失了。
最初在逆风中无法前进的自己,现在只要拿出干劲,也能在短时间内于逆风中前进。
原本全力飞行而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现在也因为懂得节省无谓的力量,而得到更长的耐性。
「啡!」
缪维尔听见里贝尔达拉在暴风谷上方发出高亢的呜叫,当牠发出这种声音时,代表从正面会有强风吹来。
「啾!」
缪维尔轻快地扬起冠羽,提升高度等待风势通过,在下一刻,一团雾块随即从牠的脚下以高速通过。
在黑暗的洞穴中被神秘巨鸟袭击的隔天,打算救出堤欧而在暴风谷中莽撞飞行的缪维尔,被突然袭来的气浪吹走。当时,牠不仅失去了平衡感,也丧失了意识,是里贝尔达拉救了自己。
牠明明是只块头大却胆子小的巨鸟,是只因翅膀太人而无法在暴风谷飞行的巨鸟然而这样的里贝尔达拉却不顾危险地冲入谷中,救了受风势摆布的自己。
这实在让缪维尔感激不尽,不过虽然说是救援,但缪维尔总觉得牠最后也只是和自己一起被刮到山谷下游而已
总而言之,自己对里贝尔达拉刮目相看是事实没错。
「啡、啡!」
里贝尔达拉正在叫自己向右飞,自己也明白洞穴就在那里。缪维尔让暴风缓缓地将自己吹向后方,同时按照指示让身体靠近洞穴旁。巨大的洞穴就像是将绝壁一分为二的裂缝,堤欧肯定就在那个洞穴内。
缪维尔掹力拙动翅膀,牠逆着风势在洞穴的市前方滞空。
根据到目前为止的经验,缪维尔明白要靠自己飞入洞穴十分困难,因为只要稍微将体重右倾,不是失去平衡被吹往下游,就是会整个身体撞上绝壁。
先前之所以能够飞入洞穴,应该是坐在上面的堤欧使力移动体重的关系。多亏了那种特殊的骑乘方式,自己才能在保持千衡的状态下全力朝正面飞行,并于同时完成转向。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堤欧在,自己要飞进洞穴是不可能的事,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飞到那个地方。
但是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从侧面来的强风,缪维尔还可以利用从左侧吹来的风力进入洞穴。如果是用这个方法,自己就能像当时一样,在保持平衡的状态下全力朝前方飞行。
缪维尔抱着这样的想法,从三天前开始就尽可能在洞口前持续振翅,等待侧风到来。
缪维尔不知道侧风何时会出现,自己能够停留在洞口前的时间也相当短暂。
这几乎是在拼运气。即使是这样,只要能有一丝希望,缪维尔除了孤注一掷之外,也没有其它手段了。
「啾噜噜噜噜噜!」
缪维尔抱着绝不能输给气浪的想法持续振翅,尽可能拖延自己留在洞口的时间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洞穴就在稍微展开翅膀似乎就能碰到的位置,然而这样的距离,却让缪维尔感到绝望般地遥远。
缪维尔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开始发出哀号。差不多到极限了,现在必须先随风移动到下游处,然后再重新自上游移动到这里。就在缪维尔这么想的时候,听到了里贝尔达拉来自头顶的讯息。
「啡啡啡!」
缪维尔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充满兴奋情绪的声音。就在缪维尔怀疑正面是不是有气浪袭来的时候,那个物体已跃入自己的视线,是一团自左方朝自己逼近的白色雾块。
来了!
原本发出哀号的肌肉顿时注入了活力,缪维尔盯紧着前方,专心维持平衡。
缪维尔的身体接着被来自侧面的强风吹袭。
轰!!
伴随着强烈的风声,缪维尔的身体朝右方飞驰。
当缪维尔回过神时,已经摔住洞穴的地面上。
先前的暴风如幻觉一样,周围只是一片宁静。
「啡!啡、啡!啡!」
缪维尔听见洞穴外的里贝尔达拉送来充满喜悦的声音。
「啾~~噜噜噜~~~~!」
缪维尔也像是在互相呼应般,展开翅膀高声宣扬自己的胜利。
现在前方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堤欧应该就在这座洞穴的深处,他肯定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去救他。
我现在就过去。堤欧,再稍微忍耐一下。
如果是在白天,什么神秘的巨鸟来多少只都不成问题。
我绝对会让牠对惹火我这件事感到后悔!
缪维尔抽动了几下头上的白色冠羽后,振翅飞向洞穴深处。
9
位于本宫殿庭园内的一座花坛,长而耀眼的枝干上开着粉红色花朵。
舒尔仿佛游走于花丛缝隙间,来到了目标处。
「这些花真漂亮。这种花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卡洛塔。」
被舒尔突然从背后出声讯问,卡洛塔罕见地露出狼狈的表情。
卡洛塔手中的白鸽也在同时飞上天际。
「舒尔陛下这是名为姬花罂粟的花。话说回来,陛下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舒尔对花不感兴趣,因此很少会走到庭园深处,卡洛塔很清楚这件事。
「没什么,只是想说很久没上阳台走走,结果就看到妳在这里。我最近一直都待在办公室里,所以想稍微散步一下。」
舒尔的视线一直盯着远去的白鸽,他甚至想骑上巨鸟,去看看那只鸽子究竟飞向何方。
正当舒尔这么想的时候,一只小鸟停上他的左肩,那是一只黄色羽毛的绿绣眼。接着又有一只蓝色的蓝尾鸲停上丫右肩,发出精神饱满的叫声。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舒尔经常喂饲料给小鸟吃,看来牠们还记得这件事。
「你们这些小家伙,我现在手边可没有饲料喔。」
纵使舒尔这么说,绿绣眼还是飞到了舒尔的头上。
「真不愧是舒尔陛下,您很受鸟儿们爱戴呢。」
田野的花朵露出轻柔的微笑。这是舒尔自小就很熟悉的笑容,他总觉得最近这一阵子很久没有看到卡洛塔的笑脸,因此才像现在这样来到庭园。
「被人说受鸟儿爱戴还真不是滋味呢。我好久没看到妳的笑容了,妳那么在意莉朵妮公主的事吗?」
莉朵妮公主溜出宫殿,至今已经过了快三个星期。
虽然已经下令让天都警察去搜寻她的行踪,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传来任何吉报。
这段时间卡洛塔一直坐立不安,出现在办公室的机会也减少了。
「陛下,您不在意莉朵妮公主的事吗?」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毕竟三叉羽幽灵似乎想抓她,不过我一直对她很有信心。」
「信心是吗?」
「没错。我相信那个公主的本事,她是能逃过里欧鲁克斯前圣数皇的魔掌,一路抵达这里的公主。而且那个堤欧也跟去了不是吗?既然这样,不管那个叫三叉羽幽灵什么的,想摆平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呢。」
只不过三叉羽幽灵最近都没现身这件事,确实让舒尔颇为在意。
「舒街陛下」
卡洛塔露出悲伤的微笑,舒尔了解卡洛塔笑中的意思,于是抱起胳臂。
「您会不会太小看三叉羽幽灵了呢?」
「妳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在这片平静的光景之下,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
卡洛塔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但她并不是个没有根据就会乱说话的人,这点舒尔比任何人都清楚。
卡洛塔心中一定有某种程度的确信吧,即使她无法说明理由。
「卡洛塔,妳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喔。」
「我不明白,您是指什么呢?」
「就像我对莉朵妮公主一样,我也同样相信着妳。」
卡洛塔惊讶地睁大眼睛。
舒尔则毅然地以国王的身分,对眼前这名王家侍女下达了命令。
「加强天都的防卫,要剩余的国定竞鸟骑手们集合。另外,也立刻增加搜索莉朵妮公主的搜索队。」
绿绣眼与蓝尾鸲都在此时振翅起飞。
同时,田野的花朵也像是被风吹动般,轻轻低下了头。
10
「放我出去!畜牲!大卫!你到底死去哪啦!」
堤欧踹着牢房的门大声叫骂着,门外却没有任何反应,在紧闭的牢门对面,甚至没
有任何人的气息。
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村内突然出现了不寻常的气氛,正当堤欧不解为何只见到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时,自己就被人不由分说地关进监牢。
堤欧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还知道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傍晚时,堤欧透过窗户铁栏观察眼下的村庄时,看见玲受村人控制、被带到洞穴外的身影。
说不定是玲的身分被发现了,真是这样的话玲是密探集团的仇人,村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可恶!都没有人在吗!」
自己明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玲活着带回天都,但像现在这样,自己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堤欧不禁为此感到羞愧:
昨天,堤欧独自在牢房中想了一整晚,最后明白了一切。
什么是自己该做的?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飞?他整晚都在思考这些事。
这八个月以来,堤欧虽然得以用国定竞鸟骑手儿习生的身分飞行,小心底总是有股莫名的不快,而在这一晚所得到的答案,彻底化解了所有的疑惑。为什么自己一直没行注意到这种事呢?那个答案甚至让堤欧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是为了玲而飞翔的。无论飞行的方式是竞鸟还是什么,那些都不重要,无论玲是否有庄看若自己也无所谓,自己只需要一心为玲而飞。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如果是为了她,自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两人朝天都完成垂直俯冲的那次飞行,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堤欧心中,对自己来说,为玲而飞时心中那高涨的情绪,甚至远远凌驾了以国定竞鸟骑手身分飞行的喜悦。
一定要将玲救出去,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持续为玲而飞,所以我绝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把这扇门踢烂!」
堤欧再度用力踢了一脚,由于牢门突然打开,害堤欧当场跌了一跤。
「别突然开门啊!」
堤欧边揉着自己的腰边起身,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各他所熟悉的少女。
是布莉莎。这一阵子都不见踪影的背叛者,正在门外对自己招手。
「是妳妳来干嘛!是来嘲笑我的吗!」
堤欧揪住布莉莎的衣襟,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提起,不过布莉莎没做出任何抵抗。
「玲在哪里?。你们把玲带到哪儿去了!」
『玲被带到天都了。』
布莉莎透过堤欧的手背写下这句话,堤欧不禁惊讶地睁大眼睛。
「天都为什么要去天都?」
『这些晚点再说,再不快行动就来不及了。跟我来,我会让堤欧离开这座村子,相对的,你也要带我去天都。』
「带妳去天都?」
布莉莎点了一下头,接着她再度开始笔谈。
『我要去救玲,也要去阻止哥哥。』
她所指的哥哥,应该就是三叉羽幽灵吧。布莉莎说要阻止他又是什么意思呢?堤欧完全搞不清状况,但现在必须要分秒必争。
「妳应该不会再次背叛我们吧。」
布札莎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好吧。但要是玲有什么万一,我是不会原谅妳的,这点妳可别忘了。」
布莉莎点了头,堤欧也决定相信她并走出监牢。从位于断崖半山腰位置的壁道,能够一览科古村的全貌,然而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逃出这座村庄呢?
就在堤欧这么想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想去哪啊?布莉莎。妳放那家伙出来打算做什么?」
相对于嘴角上的冷笑,他的语气中带着警告,堤欧转头一看,才发现壁道的另一头也埋伏着其它男子。
「布莉莎,妳」
不是的布莉莎激动地摇着头,仿佛在说『相信我』。布莉莎紧握若拳头,传达给堤欧这样的讯息。
布莉莎的态度是真是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过上的经验告诉堤欧,自己徒手面对大卫根本没有胜算。
「布莉莎,妳打算背叛同伴是吧?我没抽中签去不成天都,现在心情正烦呢。我看我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妳才对。」
大卫稍微瞇起眼睛瞪着布莉莎,布莉莎害怕地紧握堤欧的手。
这丫头真会给人找麻烦,她是来救人还是来求救的啊,我都快要搞迷糊了。堤欧抓了抓头发,接着朝布莉莎的背拍了一下。
布莉莎因为堤欧的举动而睁圆眼睛,堤欧只是对她哼了一声。
「大卫,签运不好是你平日坏事做太多的关系,而且你居然想要欺负小孩,这种嗜好也太糟糕了吧。」
「哦?既然这样,那我改来欺负你怎么样?」
「有本事就试试看啊。到目前为止欠你的,我正想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就算虚张声势也没有任何胜算,堤欧能做的,只有尽量注意别受到致命伤害。
「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兑大卫放低姿势,堤欧也摆出架势,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叫声从下方传来。
「有怪物!有怪物跑进衬里了!」
是下方村里传来的叫声。仔细一看,从洞穴中出现了数只巨鸟。
位于鸟群中心的一只巨鸟,吸引了堤欧的目光。
那是一只橙色的巨鸟,在其展开的左翼上有道黑色的十字图样,而那只身材圆润的巨鸟正展开翅膀大闹村庄。
不会错的,是缪维尔!缪维尔穿越暴风谷来帮我了。
强烈的喜悦让堤欧全身颤抖,脸颊上也自然露出了笑容:
缪维尔这时也停下动作,抬头望着这里,看来牠应该同样注意到了。
「啾噜噜噜噜噜噜噜!」
缪维尔发出激烈的呜叫,不顾一切地朝自己飞来。
那是没有任何犹豫、呈一直线的飞行,简直就像是离弦的箭矢。
看到缪维尔粗暴的飞行和凶恶的眼神,就连大卫一时之间也慌了。
「什么?怎么会有那种巨鸟」
只见缪维尔踢出钩爪将惊慌的大卫赶开,同时降落在壁道上。
「缪维尔,你果然来了!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来!」
看见堤欧激动地抱着自己,缪维尔只是转头朝自己背部的方向叫了一声。
「啾噜噜!」
废话少说,快上去!牠似乎是这个意思。
堤欧也正有此打算,这样就能去救玲了,只要有缪维尔在,不管是密探集团还是暴风谷,根本就没什么好伯的。
堤欧和布莉莎一起跨上了令人怀念的鸟背,接着堤欧看着从下方飞上来的成群巨鸟,并扯动缰绳。
「上吧!缪维尔!好久没大闹一场了!」
「啾!」
缪维尔应和一声,接着奋力地振翅高飞。
*
好轻,没想到缪维尔的飞行是这么轻快。
科古上空中,堤欧在狭窄的溪谷夹缝间握着缰绳,同时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想着。
共有七只密探集团的巨鸟围在自己身边,企图将自己击坠。
其中一只是大卫的矢车伯劳,而其它人则和大卫一样,都是钟摆骑法的高手。
所有人都在骑座上施展控制重心的技巧,纵横无阻地变换飞行方向。
堤欧一边闪避对方的攻击,一边让缪维尔持续以流畅的速度在空中飞行。
如果是以前的缪维尔,就算只面对其中一只都十分棘手,更不用说是七只了然而堤欧透过缪维尔的背部,能够感受到牠的肌肉,并且相当惊讶。才一段时间不见,缪维尔整整壮了一圈。
「你在这座村庄外,到底都在做什么样的训练呀?」
「啾?」
我的爱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家伙。
突然间。布莉莎伸手拍了堤欧的右背,代表有敌人从右边过来,这是他们之间的信号。
「收到!」
堤欧让缪维尔翻转身躯闪过对手的攻击。接着一只大鸽从侧面扑空而过,看着大鸽骑座上的男子一脸不甘心的模样,让堤欧感觉十分愉快。
「挺有一套的嘛,堤欧。」
和缪维尔并飞的大卫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今天我会认真地宰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真是个野蛮的臭小子。不过你刚才那句话,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吧!」
「喔?真让人期待。」
大卫话才说完,堤欧便让缪维尔朝对方撞去。
堤欧虽然想来个出其不意,但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大卫靠着钟摆骑法闪过冲撞,转眼间紧紧跟上堤欧的后方。
「其它人都别出手!我没能去成天都本来还很遗憾,现在出现这样的乐子,我可要好好享受才行!」
大卫游刃有余的态度还是一样令堤欧生气。
话虽如此,大卫的飞行技术确实有让他说大话的本事,就算缪维尔全速飞行,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大卫挡住去路,被迫变换方向。
这是熟知狭窄溪谷地形的洗练飞行。堤欧再次体会到对手是靠着转向灵巧的钟摆骑法来掌握最短路线,并趁着缪维尔在完成加速之
前先行发动攻击。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杀的。缪维尔,现在开始我要用有点不一样的骑法,你只要配合我的缰绳,照以往的方式去飞就行了。」
在堤欧腿下的缪维尔「啾」地应了一声,不知是否听懂了堤欧说的话。
「还有,布莉莎,妳要抓紧我,别被甩下去啰。」
布莉莎轻轻拍了一下堤欧的背表示明白。
「很好,上吧!」
随着这声吶喊,堤欧让腰部及上身悬在骑座之外。
而缪维尔也呼应堤欧的动作,将飞行轨道剧烈地向右弯。
堤欧对准大意朝自己接近的矢车伯劳,再一次发动冲撞。
以牙还牙,用钟摆骑法对抗钟摆骑法!
自己每天从不间断地和大卫交战,因此学会钟摆骑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靠着借来的大鸽无法掌握实积,不过一旦和默契十足的缪维尔搭档,一切似乎都变得很顺利。
「可、可恶!」
侧腹被狠狠撞了一下的矢车伯劳失去平衡,顿时降低高度。
其它对手也都惊讶地连忙拉开距离。
「嘿嘿!这招真管用。」
『堤欧好厉害。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高明了?』
布莉莎在堤欧背上写下的文字中,带着称赞的意味。
「才这点小事就惊讶怎么行呢!」
堤欧左右摆动身躯,也让自己顺便练习。他的每个动作都将自己化为钟摆,灵巧地改变缪维尔的飞行轨道。
没问题,这样的话可以胜过大卫。
「劝你别太小看我。」
大卫的矢车伯劳开始在堤欧身边盘旋,堤欧也让缪维尔配合对方的轨道飞行。双方在狭窄的空间中互相抢占对于后方的空间,转向越灵巧的一方越容易取得优势。
缪维尔随时都维持在全速状态,牠不减低速度,将转向全交给堤欧。缪维尔眼前的景象连续翻转,光是要维持平衡都很吃力。
堤欧确信自己拥有和大卫不相上了的实力,不过只是不相上下的话,还是有同伴的大卫占优势,既然这样,只能用计摆脱他们了。
堤欧放松缰绳、让缪维尔减速。对方想必会认为是缪维尔用尽了力气,只见矢车伯劳杀气腾腾地从后方袭来。
堤欧确认了朝自己背部逼近的钩爪,下令要缪维尔朝前方翻转。
下一瞬间,缪维尔挥动钩爪,将矢车伯劳的钩爪扫开。一如堤欧所料,顺势翻转一圈的缪维尔前方,是矢车伯劳那状似棍棒般的尾羽。
「什么!」
在大卫转头回望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平目的冷笑。
「干掉他!缪维尔!」
「啾噜噜噜!」
缪维尔用嘴咬住对手的尾羽。
「叽叽!叽喀叽喀叽喀!」
矢车伯劳虽然激动地出声威吓,但要论凶暴,当然是缪维尔略胜一筹。
「啾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缪维尔发出了魄力满分的怒吼,接着连根扯下伯劳的尾羽。
「怎么可能我竟然输了」
矢车伯劳载着一脸茫然的大卫逐渐降低高度。
「你记着吧。这就是竞鸟选手的实力!」
堤欧在对方头上放话,接着间不容发地扯紧缰绳。他靠着钟摆骑法变换方向,确认到其他巨鸟畏惧地拉开距离后,便穿过包围网的空隙,让缪维尔的头部朝着洞穴,一路飞向与外界连结、可以离开科古的出口。
目的只有一个飞往天都,将玲救出来。
「妳等着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