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盛开着。
“化团锦簇”!!用这句话来形容再适合不过的花朵缤纷绽放,中庭仿佛铺上了一面粉红
色的地毯。
我牵着结衣的手,漫步在花朵编织而成的地毯上。
“圣母玛莉亚我愿将我的身心
永远奉献给祢。”
风正吹动我的裙摆,那是一条接近墨黑的深蓝连身裙。此时,我才发现头上戴着贝雷帽
的自己原来还是个小学生,因为国小部的制服是深蓝色,国、高中部的制服是咖啡色的。
“朝朝夕夕潜心虔敬
遥望着祢信奉祈祷。”
结衣不急不徐地走在染上桃红色彩的通道上。
即使我们已经通过校舍门前,依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时针正逐渐指向六点半,看来距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祢的恩赐如久旱甘霖
祢的光辉引导着我们。”
她的歌声轻快昂扬,直直奔进我的心房。
结衣现在唱的赞美诗难度颇高,一般国小部的学生根本无法胜任。但是,她也绝对不是
不求甚解就随口哼着唱的。
“这首歌是说,虽然活在这世上会遇到很多痛苦的事,但只要圣母玛莉亚在身边,就什么
都不用伯。”结衣说过的这段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祢的笑容圣洁庄严
啊~我们将永远信奉祢。”
歌曲的尾声,伴随着她轻轻的叹息。
面对笑盈盈的结衣,我也报以满面的笑容。
不知不觉问,我们两人已经走到了校地的末端。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迅速扩展。
我们圣维莉塔丝女子学院建造在一座平缓的山丘上,上面虽然有几栋校舍紧邻在一起,但接下来的景象却别有洞天。
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陡峭的大阶梯,直直连接到遥远另一端的球场。
从山丘下吹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先拂过我和结衣的发丝、翻动我们的衣摆,再朝天空急驰而去。
春日的天空如此湛蓝,球场周遭更是草木繁盛,荡漾着一片绿意。轻轻柔柔的朝阳将大地染成一片淡金色。树林里应该有几株樱花树吧?淡淡的粉红色,在绿丛问若隐若现。
真是一片如梦般的美丽光景。
欣赏着这幅景致的,可不只有我们两个。
俯视球场的花坛中央,那里设置了一尊纯白的玛莉亚像。圣母玛莉亚半眯着双眼,露出慈霭的笑容。
“来吧,广海。我们开始吧。”
结衣用她清晰暸亮的声音说道。
我点点头,朝着玛莉亚像迈步。
我们打算在圣母像的脚边埋下两人的二心愿”,这问学院的孩子们都相信只要这样做,就能够实现愿望。
我拿出一个小小的圆盒!!从前镇上的玩具店或书店门口会摆放游戏机,而这个圆盒就是用来填装奖品的容器。虽然学校禁止在回家的路上买东西,不过因为我很想要这个盒子,所以偷偷投入了硬币。
圆盒里面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件事。
‘希望可以和结衣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即使指尖沾满泥土,我仍不以为意,继续在圣母像的脚边挖出小小的洞穴。接着,我从口袋里拿出盒子,将它丢了进去。
结衣指向那个洞穴,仿佛在说“来,可以开始了。”
我紧握着满载心愿的小圆球!!
锵!!!
不知为何,我下一秒竟然将它朝着圣母像大力扔了过去。
“笨蛋!怎么可能这样子就实现愿望啊!说起来,只要许愿就能心想事成这种事,根本就不是基督敦想出来的嘛!就算是神道教也一样!即使是再怎么神佛不拒的宗教无节操国家,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圆形的塑胶球在白色的雕像旁弹了几下,喀啦喀啦地旋转着。它一下子就消失在大阶梯的尽头,连影子都看不见。
结衣睁大双眼,抬头看着咆啸中的我。明明我们两人刚刚身高还一样,但不知何时,我身上的制服已经换成了咖啡色,胸前的领结则是红色的。这是国中部学生才会系的颜色。“就算你用那种表情看我也没用。”
我继续对着戴贝雷帽的小脑袋瓜抛出无情的语句。“先毁约的人是你吧?”
话中的音色,冷漠得不像是我的声音。
还维持着小学生样貌的结衣一句话都没说,她不发一语,只是抬头望着我。沉默持续蔓延。
起风了。
凉风吹在小学生的结衣和国中生的我之问。远方的校舍传来校钟的铃铃声。
不对。
我们学校的校钟不会钤铃作响吧?正当我心中如此思忖时!!“广海,你想让闹钟响到什么时候啊!要起床就快给我起床!”
母亲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敲打我的耳膜,我总算是清醒了。我慢吞吞地起身,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制服。
咖啡牛奶色的制服外套以及百褶裙,都和国中时没两样。唯有领结是深蓝色的。
看到这个,让我的心中有了真实感,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寂寞。!!对喔,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高中生了。
我抬头仰望天空。看着辽阔又飘渺的蓝天,让我心中莫名地不踏实。
云朵渗透出淡淡的水蓝色,暧昧的色调无边际地蔓延,是典型初春时节的晴空。
昨晚刮起的暴风虽然让我对自己即将展开的高中生活感到不安,不过这件事现在早已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我在微风中,骑着我的爱车奔驰而去。
通过国道二四六号,在玉川医院大道上稍微前进后,我看到了咖啡牛奶色的波浪渐渐淹没整条道路。
“早安。”“平安。”“早啊。”各式各样的招呼语相互交错,四处都绽放着笑容。
历经了不管从哪个最近的车站走过来,都得花上二十分钟的“有违淑女风范”大行军后,学生们总算抵达了学校。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这段过程,一边奋力踩动我的银色车轮。
校门口遍布着昨晚被大雨打落的樱花,显得一片雪白。在国中部毕业典礼上散发出清甜花香的瑞香花,如今已不见踪影。
我将爱车停在停车场,然后穿越广大的校园,朝着高中部的入口飞奔过去。
校园中耸立着一株参天巨木,它自创校以来便守护着这座学院,从其枝叶间可以窥见古老的日式建筑、旧校舍,以及白色的礼拜堂。再将视线往前探去,还可以看到幼稚园和修道院等设施,其他还有两座体育馆以及球场。不只如此,校舍后方居然还莫名其妙地设有小沼泽、庭院和田地。
以上,就是我就读的圣维莉塔丝女子学院的大致介绍。
本校由天主教的其中一支敦派经营,是奉行;贝教育的女校,这里原本好像是某某贵族的宅第。学校里会有礼拜堂,是因为本校为所谓的教会学校而古老的日式建筑与洋房,则为这里还是贵族宅第时留下的景物。
以一年级二十六个人×四个班级这种学生数极少的学校来说,本校的土地使用方式算是相当奢侈吧即使如此,为什么我还是会感到窒息呢?
我来到校舍入口,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片人墙。在熟悉的玻璃布告栏上,贴了一张写着“分班表”的公告。
“我看看麻生广海”
在以五十音排序的名单中,我的名字几乎都会被排在前面云了年被分到一年A班啊。”
不过说穿了,管他是分到A班还是B班、C班、D班,也只不过是从那一百人里花个十年不断洗牌,不会有什么差别。
然而,我还是很在意死党一们有没有被分到自己的班级,于是将目光从行开始扫射并在心底暗骂自己的愚蠢。
不管我再怎么拚命找,我最要好的死党一名字都已经不会出现在上面了。无论是兴奋地嚷着“我们又同班啰!”的声音,或是舞动般雀跃不已的娇小身躯,我都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我将觉悟再度烙印于心中,走向一年级教室所在的四楼。A班的教室位在校舍的最里面,也就是东侧。
“班长,早安。”
“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一打开教室的门,马上就收到这样的问候。
“班会都还没开始呢,今年不一定还是我当班长吧。”我苦笑着答道。
“别这么说嘛。除了麻生同学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选了。”“没错没错。如果是麻生同学的话,我们一定全班一致赞成。”她们马上给予我一记回击,还伴随着女孩子独有的欢笑声。“谢谢你们的支持。”
喂,就算只是随口答一下,现在也不是该道谢的时候吧?你真的觉得当班长是什么上天的恩赐吗?不过就是名字好听点的打杂小妹罢了。
我从小学开始,一路以来都是当班长,刚开始好歹还算是选出来的,可是从国中部开始就一直连任。“想选麻生同学当班长的人请举手!!好,那就这么决定啰。”我就是像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一路逼过来的。
说得好听点是人缘好,但根本不是这样。懒惰,这些
人只是懒惰而已。想要证据吗?看看刚刚那些人说的话,真不知该说她们言不由衷呢?还是根本就是随口敷衍?
我悄悄地叹了口气,将视线环绕了教室一圈。
第一印象只能说是不好也不坏。教室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会打架闹事的不良分子,但也看不出有谁会在运动会或园游会时特别热心参与。
另外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大概是上了高中才选择圣维莉塔丝就读的学生也就是所谓的“外人组”吧?两、三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圈,战战兢兢地环视着周遭的人。
她们的模样,简直跟十年前的我如出一辙。
我是从小学开始才进入这所学院的,周遭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从幼稚园起直升上来,彼此都已经很熟稔了,唯独我既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半个人认识我。因为我那时才六岁,所以心中简直不安得快哭了,当时主动找我搭话、帮助我的好像就是结衣吧?
“同学”
正当我想走过去跟她们说话时!!叮当!!校钟高声作响。
喀啦。教室的门几乎与钟声同步打开,一位穿着西装的大叔重步迈进教室,他是教历史的吉冈老师。
“好了,大家快回到座位坐好。待会儿点完名后,我们就要马上移动到礼拜堂做入学弥撒自我介绍什么的等那之后再做吧!”
听到老师那温吞的催促声,同学们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因为我们的座位是照五十音顺序机械化分配的,所以我的座位就是窗边的第一排。
不经意一看,隔壁座位居然是空的。竟敢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真不知足哪个大人物。“大家只要带着圣歌集就好!五分钟后在礼拜堂前面依座号排队。”
我们快速依照老师的指示,全体移动到走廊,我也跟在鱼贯涌出的同学身后走了出去。当队伍不成队形时,牧羊人就该待在羊群的最后,否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在前面根本无法处理!这算是长年担任班长所学到的智慧吧。
才过没多久,这项智慧马上就发挥了功用。咦?在清一色的咖啡牛奶波浪中,出现了深灰色喔。这个人大刺刺地展示连身制服裙,而且没穿外套喔。
走近一看,是刚才在战战兢兢外人组里面看起来最内向怕生的女孩。大概是刚进新学校,自己又是弱势族群,所以看起来神经崩得很紧。
“这位同学,你的外套呢?”
我已经尽量将声音放柔了,不过那个女孩还是吓得颤了一下,紧张兮兮地整个人转向我。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低头望向自己身上的制服。
“啊,我把它忘在教室的椅子上了!”
我制止了差点就要冲回去拿外套的她,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出去。“咦,啊?”
“我对学校的环境比较熟悉,我去帮你拿吧。不然你一个人回去拿外套后还要跑回礼拜堂,应该很不容易吧?”
其实就算是一路念上来的学生,要在五分钟内回到教室再跑回中庭的礼拜堂,在时间上也很吃紧。虽然老师们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有人迟到,但新生做这种事可不会有好下场。与其带着菜鸟浪费时间,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拿还比较快,而且老师们对我的反应顶多是“麻生会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理由吧。”说起来,我们学校明明不是古老的洋房就是日式传统建筑,为什么礼拜堂偏偏盖得这么新潮?乍看之下根本就看不出是礼拜堂,以至于初春时节总是会看到一群迷途羔羊。
然而,我还是很在意死党一们有没有被分到自己的班级,于是将目光从行开始扫射并在心底暗骂自己的愚蠢。
不管我再怎么拚命找,我最要好的死党一名字都已经不会出现在上面了。无论是兴奋地嚷着“我们又同班啰!”的声音,或是舞动般雀跃不已的娇小身躯,我都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我将觉悟再度烙印于心中,走向一年级教室所在的四楼。A班的教室位在校舍的最里面,也就是东侧。
“班长,早安。”
“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一打开教室的门,马上就收到这样的问候。
“班会都还没开始呢,今年不一定还是我当班长吧。”我苦笑着答道。
“别这么说嘛。除了麻生同学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选了。”“没错没错。如果是麻生同学的话,我们一定全班一致赞成。”她们马上给予我一记回击,还伴随着女孩子独有的欢笑声。“谢谢你们的支持。”
喂,就算只是随口答一下,现在也不是该道谢的时候吧?你真的觉得当班长是什么上天的恩赐吗?不过就是名字好听点的打杂小妹罢了。
我从小学开始,一路以来都是当班长,刚开始好歹还算是选出来的,可是从国中部开始就一直连任。“想选麻生同学当班长的人请举手!!好,那就这么决定啰。”我就是像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一路逼过来的。
说得好听点是人缘好,但根本不是这样。懒惰,这些人只是懒惰而已。想要证据吗?看看刚刚那些人说的话,真不知该说她们言不由衷呢?还是根本就是随口敷衍?
我悄悄地叹了口气,将视线环绕了教室一圈。
第一印象只能说是不好也不坏。教室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会打架闹事的不良分子,但也看不出有谁会在运动会或园游会时特别热心参与。
另外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大概是上了高中才选择圣维莉塔丝就读的学生也就是所谓的“外人组”吧?两、三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圈,战战兢兢地环视着周遭的人。
她们的模样,简直跟十年前的我如出一辙。
我是从小学开始才进入这所学院的,周遭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从幼稚园起直升上来,彼此都已经很熟稔了,唯独我既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半个人认识我。因为我那时才六岁,所以心中简直不安得快哭了,当时主动找我搭话、帮助我的好像就是结衣吧?
话说回来,校规规定发饰只能用黑色或咖啡色的不是吗!
.能吐槽的地方太多了,我都不知该从何讲起,只能呆呆望着那个既没常识、又大大违反校规的女孩。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而且这是什么态度?
啊,不过看她这么娇小,该不会其实是国中部的学生,却不小心跑到高中部来了吧?毕竟国中部跟高中部的差别只在于楼层不同而已。
或许是我恶狠狠的视线让对方感觉到压力吧?那个女孩朝我转了过来。
虽然说不上是美少女,不过她那天真无邪、如小动物般圆滚滚的大眼睛,看起来还满可爱的。系在胸前的领结微微松开了,是蓝色的也就是说,她好歹是高中生。
我的眼神和她对上了。她歪着头,笑着对我伸出手,手上拿着馒头,另一只手上则抓着一张包装纸,上面写着“大阪名产”。我不是因为想吃这个才盯着你瞧的啦
“你是这个班的同学吗?”
她用高亢的音调,问了我这个如同火星语的问题。
明明教室里没有其他人,我却花了好长一段时问才意识到“喔,她是在问我。”“思,没错同学,你在这里干嘛?开学弥撒已经开始啰?”
“弥撒?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这里半个人都没有!”
她居然毫无动摇、面不改色地继续吃她的东西,那悠闲自在的态度,仿佛她现在是在吃从自家院子里摘下的水果一样。她的反应和刚才那个女孩实在是天差地别,让我脑中充满了困惑。
“你已经迟到了耶。”
“昨天啊,因为雨下得太大,所以飞机没办法在成田着陆。”
将最后一口馒头送进嘴里后,那家伙笑了。这么一说,印象中晚问新闻好像有报导过这件事。
“然后就在关西国际机场着陆了。虽然我想转搭夜间巴士,却在那边的车站迷了路,费了我好大的工夫!”
“思”
“接着在东京车站也迷路了,等我一回神,已经跑到有乐叮去啦。”“思”
“我是第一次去大阪,没想到他们的店一到深夜就几乎打烊了,真的好可惜喔,亏我还想买一堆章鱼烧之类的呢。”
“思”
广、她无厘头的谈话风格,实在让我接不上话。
叮当!!远方传来钟声,拜它所赐,我总算回神了。“别说这些了!快点去礼拜堂!”
我慌忙地抓住那女孩的手,几乎是半拖半拉地将她从露台上赶下来,而正当我想笔直朝礼拜堂冲去时!!
“呀!”“哇!”才一出教室,马上就撞到人了。
“对不起!”
反射性地道歉后,我才发现对方是不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男人。他带着二口大型相机,拚命闪避我的目光。
“那个哈哈”
看他怀着暧昧的笑脸一边后退的模样,我的警戒灯马上亮了起来。太奇怪了,不对劲。他是来参观入学典礼的家长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在这种时间跑来教室?
几年前办运动会时,曾有人混在外宾中潜入学校偷学生的制服,而且听说在更之前的园游会时,还有不肖业者偷拍未遂被逮捕。当诸多事件渐渐浮现在我的意识表层时,我的喉
咙比意识先一步发出了连我自己都吓一跳的惊人尖叫声。
“咦,怎么了?这家伙是坏人吗?”
听到小不点的疑问,我只是不停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小不点跑回自己的座位,扛出一个莫名细长的包包冲了出去。你、你该不会想追打他吧?
“等一下!”
我慌忙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我也咬紧牙根追了上去。我实在没办法就这么放着她不管,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那男人用极快的速度奔下一楼,而小不点也猛然追过去。“啪!”
前面不知飞来什么东西,贴住了我的脸,眼前一片漆黑,脚步也一时不稳,于是与其说我是“下楼”,不如说是“滚下楼”,我就这样一路滚到了一楼楼梯口。定睛一看,刚刚小不点那个细长的包包正好掉在我脚边。
上述物品的持有者,正穿着室内鞋奔出校舍门口。
她手上拿着一根银色的棒子。
不,其实不是棒子。它的前端装着一个类似筛子或杓子的东西,而长度大约有一公尺吧?
逃亡者已经跑到校园的中央了,看来他似乎打算一路突破后门逃逸。糟了,刚刚应该先通知警卫室的!精明如我,居然也会一时昏头而方寸大乱!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歹徒,正感到懊悔时!!咻!
耳边传来一阵划破空气的声音。
还在持续奔跑中的小不点,将她的手大幅往后方举起,然后挥了出去。
刹那问,橘色的子弹划过天空,击中男子的背部。远方传来沉沉的声响,男子的上半身摇晃了一下。
咻!
第二发子弹毫不留情地发射出去。这次直接命中男子的头部。
磅!¨这一球打得真扎实,男子的身体慢慢倒在地上,完全被“击沉”了。“消灭完毕!”
那家伙将银色的棒子扛在肩上,大笑着比出胜利手势。不只滴汗未流,脸上还露出了勇者战胜归来的爽朗神情,裙子短短的下摆随风飘动着。
这时,礼拜堂传来了响彻天际的高亢歌声。
那是由本圣维莉塔丝女子学院引以为傲、超越高中生等级的高冰准合唱团所演唱,由乔治.费德利克。韩德尔谱写的“神剧弥赛亚”第二部第二十五章.“哈利路亚大合唱”。
神的赞美歌不断回响。苍穹将光折射在那娇小的背影上,使她染上了淡淡的阳光。
在无尽的阳光中,那家伙摆出了不可一世的姿态,脸上仿佛写着“快,快称赞我!快称赞我!”且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画面?现在是什么情形?“你、你到底是”
我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其实我根本不期待她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
“我是五十岚千果!五十阵暴风(注二,一千个成果!我是相乘起来等于五万的大人物!”她以‘本将正是!’这一类的武士气势,大声地喊了出来。
“我是日本的明日之星!只要我手中有长曲棍球棒,就能呼风唤雨!”
居然连动作都出来了。只见她将手中的棒子来回旋转,简直就跟那个孙悟空一样。“我是长曲棍球界的明日之星!我是带领日本夺得世界冠军的时代旋风!”
长曲棍球?
好像有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因为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所以我对她没做出什么反应。但是那家伙却不在乎,摆出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是呼风唤雨的女人!”
这个五十岚千果,居然在入学典礼后的第一次班级会议中,将那个令人愕然的自我介绍又重复了一次。就连擅作主张而被老师们臭骂一顿的事情,她也毫不保留地以跟刚刚同样的高亢情绪又讲了一遍。
教室内一片沉默。
仿佛朝水面投入一颗石头般,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像涟漪般荡漾开来。大部分的人都感到困惑,然后摆出像看到可怜人一样的眼神.眼神.眼神。
以某种意义来说,的确是呼风唤雨
这强烈的不协调感使得我哑口无言。日本代表队?世界杯?说起来,长曲棍球到底是什么啊?
我在心中默默嘀咕,轻轻挥了挥手但就连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让我的脚踝感到刺痛。一定是刚刚从楼梯上跌下来的关系。
没想到刚才被我认定为可疑人物,还被五十岚用球打中头的那个人,居然是学校聘请的摄影师之一。他在校内迷路、四处徘徊时刚好被我看到,接着因为我的尖叫声吓得落荒而逃,最后被五十岚击沉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那颗橘球的破坏力似乎非常强大,结果那个可怜人就这么被救护车载走了。
就因为这样,我们两人的地位从守护学院和平的女英雄,瞬间暴跌成跷掉入学弥撒、对无辜社会人士施暴的恶名昭彰二人组。明明我已经够倒楣了,还被老师们抓去一起兴师问罪,臭骂了一顿。
可恶,教育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连我也要受到这种待遇?
追根究底,假如那个摄影师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自己的工作岗位,就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嘛。
不不,其实万恶的根源应该是那间设计得太新潮的礼拜堂。只要盖一问既有三角形屋顶、又有十字架,看起来二呈无疑问就是礼拜堂”的建筑物不就好了吗?这样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嘛!
唉!不管我再怎么怨天恨地,还是得维持这里的秩序,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被她压下去。因为这家伙是二号,后面还有二十四个人等着自我介缙呢。
“好了,五十岚同学,请回座位吧。下一位请上台。”“咦,等、等一下啦!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
“是必须问全班同学的问题吗?”“思。”
她一脸认真地点头。糟了,没办法拒绝了。先不说她刚才的反应,我现在可是站在讲台上,而她却位于远在三十公分之下的地方。要是现在不通融一下,看起来不就像是我在欺负
她一样吗?
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而五十岚慎重地开口问道“有人是长曲棍球社的吗?”
一年A班的教室再度陷入寂静,有的人睁大双眼,有的人惊讶地挑起眉。“长曲棍球社?”
“那是什么啊?”
“我们学校有那种社团吗?”
教室中传来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这次换成五十岚瞪大了双眼。“咦、咦、咦咦~~?”
她发出断断绩续的怪声,转过头来望着我。“有长曲棍球社喔,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意外地,有其他声音和我的话重叠了,应该是全班同学都齐声回答了吧。“咦!!!”
五十岚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书包倒出来,抓出一张莫名精美的纸、摊在我面前。这、这里有写‘长曲棍球’喔。”
定睛一看,那是学校的简介文宣,通常是和入学申请书一起发出去的。想当然尔,从国小部就开始待在圣维莉塔丝的我,从来就没仔细看过这玩意儿。
我一行一行仔细地看下去,在那些二让你的学生生活更多彩多姿,丰富的社团活动等等”的夸大不实文宣底下,“长曲棍球”就混在篮球或网球等熟悉的运动之中。
“的确是有写。”
“可是,本圣维莉塔丝女子学院,没有长曲棍球社这种东西。”“呃啊!!!”
五十岚突然歇斯底里地发出怪声,袭向班导吉冈老师。“老、老老老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喔~~长曲棍球社啊。”
吉冈老师抓了抓头,眼神游栘不定。
“我记得好像是因为招不到社员还是什么的,被降格成同好会了”“同!!好!!会?”
“呃,意思就是当不成社团的小社团啦。”又来了。
就算你是堂堂社会规范下的教师,也不能丢出这种鬼说明吧,臭吉冈。你害五十岚的睑上出现一个大问号了啦。
说起来,这份简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仔细一看,连新闻委员会、广播委员会这种非社团的团体也混在里面。甚至连漫画研究会这种只在园游会展出同好作品的团体,也大大方方地刊出。而且因为上面有注明是社团活动“等等”,所以也不能说它有错啦不过可以告他们吗?
虽然是这样
“我们可是约好啰,五十岚同学。请你坐好。”
我以冷静、沉着的口吻如此宣示着。要是有哪个家伙胆敢在我麻生广海大小姐的班会中找碴,不管是何方神圣,我都不会轻饶。
或许是我杀气腾腾的瞪视奏效了吧?五十岚大大地眨了几次眼睛后就乖乖坐下。
之后,班会如常地顺利结束了。虽然大家都强装镇定,不过可以清楚看出每个人都将意识集中于坐在窗边第一排座位、垂头丧气的那家伙身上。可能是出自于同情、也可能只是好奇,总之动机各式各样。
“那么,今天的班会就到此为止。明天早上不用做礼拜,会先开全校朝会,然后照常上课。大家趁现在好好把桌上的课本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遗漏
什么。要是有缺东西,下午两点之前都可以在福利社领到。有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说完最后那句话的瞬间,下课钟响了。“好,大家开始做放学的祷告吧。”
同学们先划出十字,然后将双手在胸前合掌。除了今天刚到学院来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仿佛事前套好般,在同一时间做出同一个动作,一齐将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主啊,感谢您今日的赐与,请继续保佑我们归途平安。”“阿门。”
大家再度划了一次十字。当眼睛睁开时,教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就缓和下来,转换为热闹的气氛。
往走廊一看,肤色白皙、双颊丰腴的女孩正笑着朝我挥手。是高岛比芙美。
她在小学五、六年级和国中二年级时曾和我同班,也是那种“被赶鸭子上架的班长”。或许正因如此,我们意外地谈得来,就算被分到不同班级,也常常互相倾吐身为班长的烦恼。该不会她们班上也发生了什么事吧?虽然我不认为会同时存在两个自称为“呼风唤雨的女人”啦
我拿起包包、离开座位,正想往高岛的方向迈步时!!
一痲生。”
从高岛的方向看过去,吉冈老师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对我招手。高岛发现后,便用眼神示意我先不用顾虑她。没办法,我只好视若无睹地从她面前经过,朝老师走过去。
正当我心想“只要别叫我做什么麻烦事就好”时,~心中害怕的事情果然马上成真了。“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暂时看着五十岚?”
“您是说五十岚同学吗?”
“没错。那家伙是从美国的国小、国中毕业后才回来的,已经离开日本五年了。”“喔,所以昨天才会在关西国际机场”
原来她是归国子女。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在我们学校,有很多学生的父母是在外务省或贸易公司等常常要到国外出差的地方工作,欧美自然是不用说了,甚至有些学生是在非洲或南美长大的。
家长之所以会让小孩来这里就读,除了本校在语言方面的教育课程十分完备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因为有些人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上日本的美国学校或国际学校,但又怕如果突然将小孩丢进公立学校,孩子会不适应!!于是这里自然就成了她们的最佳去处。
但是,一般人都会在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在这个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是从幼稚园开始就认识了,身为弱势族群,没有人刚开始踏进来时不会感到不安。大家应该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夺得优势才对,在这种时候,打出“归国子女”这张牌就相当有利。因为这么一来,大家就会想知道这个人以前住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很无聊,至少这样可以在一开始就获得一些友善的关注。
然而,这女孩却只会说一些世界冠军啦、呼风唤雨的女人等莫名其妙的话。五十岚千果,我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这谜样生物了。
我心里想的事情似乎不小心表现在脸上,可以发现吉冈老师的表情沉重了起来。“我知道你才刚升上高中部,森户又转到别的高中,让你各方面都很辛苦”“老师。”
我忍不住打断老师接下来要说的话。
“的确,森户结衣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不过,如果有人觉得我会因为谁不在我身边,就无法好好完成班上的工作,会让我感到很遗憾。”
我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完,相信眼神看起来应该也很坚定。然而,老师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工作啊”
我隐约听到老师的呢喃。
“你可以不用想得太复杂,只要在五十岚交到朋友之前,教导她一些学校的事就可以了。拜托你啰。”
老师说完想说的话后,就自顾自地走下楼去了。高岛站在一年A班的门口,面色凝重地望着我。垩口冈老师说了些什么?”
“因为我们班上的外人组来了个有点奇怪的同学,所以老师叫我关照她。”
“哎呀,好巧喔,我们班上也有耶。她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关西人,还系着这~w么大的领结喔,然后就被老师骂了,结果她还用这件事当笑点,在自我介绍时让大家笑翻了呢。”
“我们班上那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归国子女。”
=逗并不少见不是吗?该不会是一开始就用英文自我介绍,结果让大家冷场?”“不,她说的好歹是曰文啦”
以某种意义来说,她说的那一大串话,可是比英文更难以理解的语言啊。正因为听的人了解话中的意思,所以冷场度也非同小可。
当我正烦恼着该怎么说明时!“那个麻生同学。”
我和高岛中间突然冒出一颗头。说曹操曹操就到,是五十岚。她那头乱翘的头发似乎马上就引起老师的注意,红色的弹珠已经不在上头了。
但是
“我想去那个叫‘同好会’的地方!带我去嘛!”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我就这样被她拖着走。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比我矮了十公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的脚一瞬间还腾空了呢!
“咦,等、等一下啦!”
“不能等啦!刚刚有人跟我说,或许同好会的人现在就在社办大楼喔!”她极力反驳我,就这样拉着我奔了出去。
“如果我现在放弃的话,事情就糟了!”“什、什么事糟了?”
我一边拚命取得平衡以防自己跌倒,一边问她这个问题。五十岚转过头来,表情一本正经。
然后她回答了!!
“日本长曲棍球界的未来危险了!”
危险的是你的脑袋。
正当我被她弄糊涂时,教室和高岛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离我们远去。
“等一下等一下!就算我们现在过去,那里大概也是半个人都没有喔!”
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暴走特快车总算停下来了。我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直直地看着对方。
“除非是很积极的社团,否则在入学典礼后是不会有社团活动的。就算你今天去了社办大楼,找到同好会成员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她们不是积极的社团吗?”
“如果很积极的话,就不会被降格为同好会啦,社员的人数才十个人而已呢。”“十个人这样根本就不到比赛人数”
一瞬间,五十岚将目光飘向远方喃喃说道。但她似乎马上又打起精神,对我露出笑容。“麻生同学,你很熟悉学校社团的状况嘛。”“因为每个月都会召开一次集合各班班长和各社团社长,以及各委员会委员长的大会
啊。”
“既然这样的话,长曲棍球也可以”
“同好会没有出席大会的义务不,是没有出席的权利。”没错。
可以出席大会算是一种“权利”。唯有在大会中与会垩言,才能拿到预算或是得以参加圃游会以外的活动,甚至连校外活动也可以获准。
自从我升上国中部以来,从来没在大会中看到“长曲棍球”这四个字。就连每年招募新生的时候,都从来没看那些成员出现过。也就是说,长曲棍球社被降为同好会至少已经有二年以上,而且之后也从来没有为了升为社团而努力过。
我对她如此说明。
“这样啊~伤脑筋,如果就这样一直没办法比赛的话”
事已至此,就连五十岚也该情绪低落了吧?她歪着小小的脑袋。然后,小声嘀咕道
“日本的未来就不保了”喂!危机的范围怎么扩大啦?
长曲棍球!!lacrosse
长曲棍球起源于北美印地安人间传承的一种游戏。由于他们使用的道具类似天主教祭司的锡杖,因此取名为“lacrosse”。
到了十九世纪,这项运动被传人加拿大,渐渐发展成现代运动之一。
长曲棍球的先进国家,首推将这项竞技改良为正式运动、并且立长曲棍球为国家运动的加拿大,以及拥有男子北美职业联盟的美国等两国。女子长曲棍球则以英国为首,在欧洲各国都很盛行。而日本国内现在大约有一万五千到两万人在玩这项运动。
虽然它和足球一样每四年就会办一次世界杯,但女子长曲棍球的参加国不过十余国,男子方面才二十余国,目前仍是有待发展的运动。
男女的比赛规则也大不相同,男子方面的参赛人数为十人,女子则为十二人。而长曲棍球最大的魅力,就是激烈到被称为“野外格斗技”的躯体攻击和快节奏的比赛过程。
在网路上大致查到的长曲棍球知识思,大概就是这样吧接着就是大量的球员照片。看到这些,我总算注意到了。原来如此!
照片中的女孩们都身着POLO衫及迷你裙,拿着一根像长杓子的道具,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不只如此,五十岚手上拿的橘球也遍布在相关网页中。而这个叫做“长曲棍球棒”的杓子,有时候里面也会装着球我记得,接下来好像就是要射门得分之类的?
“我是不是在电影中看过啊?还是连续剧?”
拚命搜寻脑中的记忆,还是想不出到底是在
哪看到的。“算了,其实也不重要啦”
反正我只要将那家伙推入长曲棍球同好会就任务结束,没我的事了。虽然接纳那个暴定特快车会有点辛苦,不过,既然她是在长曲棍球先进国长大的,又干劲十足,应该多少可以对同好会有些贡献吧?她们应该不会恨我吧?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迎接工苘中入学第二天的朝阳。
没想到我居然又在一大早就醒过来,没办法,只好上学去。跟校门旁的警卫打过招呼后,一踏进校舍!!
“早安!!!”
就迎面吃上一记精神饱满的早安攻击。“五、五十岚同学,你来得真早呀。”“思。因为我还抓不准从家里跑过来需要多久时间,所以就早来了。”
“跑过来你家在哪里?”
“名震八方的二子玉川商店街糯米丸子名店,丸友屋!”这女人讲话一定要这么夸张吗?
“五十岚同学,你是糯米丸子店的孩子啊。”
“正确来说,是孙子,经营糯米丸子店的是我外婆!”这样啊,说得也是。
说到商店街里的糯米丸子店,我还算是略知二一。应该是间顶多只有一、两坪的老旧小店吧?我不认为那样的店家有办法让自己的女儿就读这所学校,她的双亲想必是选择了别的职业吧?
“然后啊,我问你喔,长曲棍球同好会的人!!”
“你先等到放学吧。就算现在过去,她们大概也不在。”
“那能不能先告诉我地方在哪?我可以先参观一下社办大楼嘛。”“参观那种地方你应该在校内导览时就看够了吧?”
“呃~~关于这件事呢”
五十岚搔了搔头面露难色,绑在头顶上的一小撮发丝随着琥珀质感的发饰上下晃动。“我只有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来过这所学校耶。”
“咦。”
“而且那次是考试前天才到成田机场,考完当天就马上飞回波士顿了,超猛的。”“咦~w”
这实在太扯了,父母比女儿还扯。一般来说,做父母的不是都会先规划好行程,好让女儿可以在考试前后住下来慢慢准备考试吗?不只这样,还让女儿的班机差点赶不上入学典礼,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五十岚丢下不知不觉问皱起眉头的我,一个人以轻快的脚步往前走。
或许是因为今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的关系吧?人潮比昨天增加许多,教室大楼的长廊那头,可以看到一群正在嬉闹的女孩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看看胸前的领结颜色是国中部的学生。
其中一人一看到我和五十岚,脸色马上为之一变,并且默默低头行礼,而其他人看到了也二照做。
我以眼神向她们还礼后,便快速从她们旁边通过。但与她们拉开一段距离后,后方马上又传来快乐的笑闹声。
“刚刚那些学妹,是麻生同学你的朋友吗?”五十岚一边频频回头,一边问道。
“不,我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你和她们打招呼啦?”
“在这所学校,当学妹定在路上遇到学姊的时候一定要低头行礼。如果是认识的学姊,则一定要加上‘平安’或‘您好’之类的招呼语。你要是遇到了高二或高三的学姊,也要记得这样做喔。”
“夷夷~?。一一口.口”五十岚睁大双眼,仿佛我刚刚说了什么强人所难的话。
“像国中部和高中部因为领结颜色不同,所以我还可以区别不过一样是高中部的话,要怎样才能知道对方是高二还是高三呢?”
“唔!”
她的吐槽切中要点,这次换我无话可说了。的确,光用看的无法辨别这么一说,我们到底是怎样从外表分辨年级高低的啊?
这就只能靠经验来判断了。你渐渐地就可以学会如何辨别,暂时跟在我后面、好好地观察吧。”
“可以吗?”“没办法啊。”我明明是用打从心底感到无可奈何的语气讲的,五十岚竟然笑着点头了。这样你也高兴
吗?连我刚刚的说词都能让你高兴吗?
说是这么说不过假使这个人继续这样呆呆地走、完全无视学姊们的话,肯定会惹来麻烦的。虽然本校的校风十分良好,不至于会有人将她叫到学校后面动粗,但是难免会在背后被人家说成“嚣张”之类的
难怪吉冈老师要来拜托我。我竟然没想到,如果没有人在旁边看着她,她一定会被骂“连在校内走路都不成体统”吧。真受不了。
“如果你找到长曲棍球同好会的人之后,发现里面有学姊的话,记得要对学姊使用敬语喔,这点一定要注意。”
“思!”
“不可以对着学姊说‘思’喔。”“是!”
最后,我们终于在教室大楼的走廊尽头,看到通往社办大楼的长廊。两旁毫无遮蔽的通道,一直连接到一栋两层楼的小型建筑物。
“那一栋就是社办大楼吗?”
“没错,大部分的体育类社团和一部分文化类社团的社办都在这里。”
“为什么是一部分?没有全部都在这里吗?”
“因为像是合唱团或管弦乐社,就一定得在能让她们放乐器的地方才行。而美术社若在美术教室以外的地方画图又很麻烦。还有,像烹饪社和化学社之类的,如果不在专用教室就没办法进行社团活动了吧?”
“喔~~原来如此。”
“顺道一提,从这边看过去的日式建筑是插花社、茶道社和书法社在使用的。”“喔喔!插花、茶道和书法(注三!好像很强的样子!”
“它们跟剑道、柔道不一样啦”“我问你喔,麻生同学,那是什么?”五十岚一脸天直蕴i邪地指向外面。我看向设在通往球场的大阶梯旁的花坛,埋在花海中的玛莉亚像就伫立在花坛中央。
那边应该有几个国小部的学生吧?在玛莉亚像的脚边,可以看到深蓝色的背影和贝雷帽正微微晃动着。
“对了那是玛莉亚像。”
=逗我也知道啦,美国的天主教会也有很多那样的雕像。”“毕竟美国是创立新教的国家嘛。”五十岚嘟起嘴补充。“我不是问这个,那些孩子们在那里做什么呀?”
这女人意外地眼尖。
她发现花海跟绿丛间的小小身影了吗?玛莉亚像和小学生。
这两样东西硬生生地和我昨天做的梦连结在一起。那个教人不快、令人恼怒的记忆,让我的胸口瞬间沉重了起来。
“.在我们学校的国小部流传着一个仪式,据说只要将愿望写在纸上,埋在那尊玛莉亚像的脚边,弛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哇~~!感觉好浪漫喔。我也来埋个什么好了。”
看她一副兴致勃勃、蓄势待发的样子,吓得我赶忙接着说道
“会相信那种传言的,也只有国小部的一、二年级生喔。没有人上了高中部后还在做这种事的。”
“哦”
她歪着头仰望着我。
注3日文原文写成花道、茶道和书道。
“麻生同学,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许过愿?”五十岚若无其事地又问了一次。
“你许的愿望实现了吗?”“它不会实现的。”
我一边坚决否定,一边感觉到口腔深处有一股苦涩感。梦的残渣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我的声音变得强硬。
“想要别人来帮自己实现愿望,这个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随着我上扬的语调,五十岚将她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
“超”
她不自觉地出声。
这家伙该不会又要讲什么奇怪的话了吧?我提高了警觉。“超帅的!!!”
在大叫过后,五十岚猛然抓住我的肩膀。痛死人了!
“哇~~麻生同学真是超帅的!我来这所学校真是来对了!”
虽然她双眼炯炯有神地发表这段慷慨激昂的感言不过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一想到今天放学后大概又会被这家伙缠着不放,我就绝望得无言以对。
6
从结论来看,社办大楼是有长曲棍球同好会的社办,不过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大家平时都没发现它的存在。
了。看起来活像间仓库。”
门上是贴了张写着“lacrosse”的牌子没错,不过牌子本身只是张破破烂烂的纸,而且黏得一点都不牢靠。
一打开门,只看到跨栏、划白线的道具跟转大球游戏用的球堆得满山满谷,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是运动会用的道具。
=逗里说不定也有长曲棍球的用具喔!”
五十岚瞬间就打起精神,她变换情绪的速度就像切换电源开关一样快。这家伙一鼓作气冲进那堆杂物山,每当她开始翻东西,周遭就一阵尘土飞扬,害我差一点窒息。
即使我就这样丢下她回去,应该也算功德圆满了吧?毕竟已经带她找到长曲棍球爱好会的社办了。
“五十岚同学,那个我差不多该”
正当我踏进室内并对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你们在做什么?”
后面传来一阵十分严厉的声音。
我急忙转身回头,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留着俐落的
短版妹妹头,身材十分清瘦另一人则将柔软的长发编成宽松的辫子,戴着圆圆的眼镜。真不愧是人数少的学校,虽然这两人的长相有极端的对比,我居然对她们有印象!我记得她们两个都是比我们大一届的学姊。
“你们看起来应该是一年级的,来这里做什么?”“呃,这”
“我来说我来说!我想加入长曲棍球社!”
五十岚推开正苦思着该如何完美地说明状况的我,兴奋地抢先说出口。她的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支奇怪的棒子,那叫什么来着长曲棍球棒?
“真、真的吗?”
绑辫子学姊的眼睛在镜片下逐渐闪耀出光芒。
“真的真的,从里到外部是真的!未来的日本代表,五十岚千果!五十阵暴风,一千个成果!我的干劲已经超越高中等级,乃女子最强长曲棍球手.五十岚千果是也!”
听到小不点那精神饱满、愚蠢至极的演讲,绑辫子的学姊更加睁大了双眼,而留着学生头的学姊则眯细眼睛,似乎很受不了。尽管她总算使用了敬语,可是这样好像反而会激怒对方。
不久,我便感受到“那你又是谁啊?”的视线,无可奈何之下!!
“我是一年A班的麻生。这位同学是我们圣维莉塔丝今年刚入学的新生,因为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长曲棍球同好会,所以我就带她来了。”
我大致介绍一下。
“我是高中部二年级的大西克莅莅,算是这个同好会的负责人。”绑辫子的学姊笑着说道。
“我是和她同班的黑田苑子。”妹妹头学姊则酷酷地自我介绍。请多多指教!容我一问,两位的守备位置是?前锋?中锋?后卫?你们看起来不像守门
员说。”
五十岚仿佛要吃了学姊般地对她们穷追猛问,一点都不夸张。而两位学姊则是一脸困惑地面面相觑。
“说到守备位置”
“那种东西,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这次轮到五十岚呆住了。
“不需要守备位置?大家都是全能选手?是采用这样的战术吗?”“不是啦。”
妹妹头学姊有点不耐烦地摇头。
“因为现在只有我们两名会员而已。”沉默再次造访。
五十岚紧握手中的银色棒子,一脸茫然地呆站着。这么说也是。
长曲棍球必须要有十二个人才能比赛,只有三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用谈了。“思”
即使是再怎么乐观的人,一时之间也接不出第二句话了。在一阵静默之后,她挤出了僵硬的笑容。
请问,练习场地是怎样的地方呢?”“你想看?”
黑田学姊没好气地反问。听到学姊说的话,五十岚点头如捣蒜地回应,于是黑田学姊对我们招了招手,将我们几个带出社办。
我想,等一下应该会先去校舍入口处换鞋子,然后再到球场去吧?只要那时随便找个藉口,我就能溜之大吉了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不知为何,两位学姊直直地往教室大楼前进,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学、学姊,再定下去就会到国小部的校舍了”
“没错喔。”
“我们就是要去那里。”
两位学姊非~~常爽快地加以肯定。怎么会有这种事
虽然我们以前也在那里待过,但是自从我换上咖啡色的制服后,就再也没踏进国小部的校舍一步了。
就算先不说这个好了,国小部的校舍又怎么会有空间让人练习长曲棍球呢?我记得长曲棍球所需的空间就跟足球场一样大耶。
而且,两位学姊居然开始走上阶梯了。
状况外的五十岚用兴奋不已的表情跟在学姊后面跑。我完全找不到脱离这奇妙队伍的时机,因而恨得牙痒痒。可恶!早知如此,我刚刚在社办大楼前跟她们说拜拜不就没事了!
最后,我们通过了长长的阶梯,来到狭窄的楼梯问。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扇通往屋顶、颜色冰冷的门。这里就是我们的练习场地。”
黑田学姊说道。她将钥匙插进门把转了一圈,厚重的铁门轧然作响,缓缓地打开来。难不成,这里隐藏着连在圣维莉塔丝经历十年的我,都不知道的谜样空间
我屏住气息,窥向一点一点绽放光明的门之彼端。然而
“看起来好像跟一般的屋顶没两样”我环视周围后,说不出其他的感想。两位学姊分别望向远方,点了点头。为了防止别人掉下去,这里设置了约莫三公尺高的铁丝网,脚下则铺了柔软的绿草地
偌大的水塔将影子映照在地上。从这边望过去,不论是被环绕在大自然里的校地或周围的丘陵,甚至连远方的多摩川都能尽收眼底。
好像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嘛。
就只是普普通通、货真价实的学校屋顶。
会员才两名,加上练习场地居然是这种地方,难怪其他学生完全不知道同好会的存在。如缺氧的金鱼般焦躁不安的五十岚开口了
这里该不会有按个钮就会冒出中圈或禁线(注三的神秘机关吧?”“没这玩意儿。”
“呃那球门呢?球门在哪里呢?大家都是在哪里练习射门的?”“思我们也没有球门。”
“这样要怎么练习?”
眼看五十岚就要哭出来了,两位学姊又转头彼此互看了一眼。她们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仿佛要将长曲棍球同好会的未来托付给我们一般。
这所学校创立长曲棍球社,算一算大概是六年前的事也就是我还是小五,这两位学姊还是小六的时候。
“听说这里之所以会创立长曲棍球社,是因为当时的高中部学姊不知在哪里看到长曲棍球的资讯,觉得还满有趣的,于是一下子就找来了一大群人,马上就得以升格为社团。”
隔年,刚升上国中部的这两人,也怀抱着梦想与希望加入了长曲棍球社。然而
注4很利两方球员人数约区域,若超过人数将失去该球主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