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街道 主干道
『诶……?』
对于Saber的话语,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警察队——
而是在旁边以半分不关己事一样的心态听着的,阿娅卡。
——『如果确定那个小女孩是元凶的时候,你们对那个孩子下的了手吗?』
我明白Saber话语中的意思。
如果那个女孩,就是自己被卷入这个无人场景世界的要因,那么把她『处理掉』后就很有可能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当她还在如此整理思绪的瞬间——
扑通一声,就有什么跳动了一下。
阿娅卡一边调整了下呼吸,一边缓慢地眨了眨眼。
然而,就在她轻轻睁开刚刚闭上的沉重眼皮之时——
在那视线的前方,『她』就在那里。
穿过警察队的缝隙,那条马路的尽头。
尽管是连面容都分辨不出来的距离,但是阿娅卡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谁。
那是红色,只有红色。是用类似的斗篷一样的红色的某物遮住了脸的——年幼少女。
年龄看起来是3岁左右,又感觉像6岁左右,抑或是更年长一些。
无法认知身高与年龄。
只是,只有红色这种颜色信息贯穿眼瞳,在阿娅卡的脑髓中暴走。
——为什么,在那儿……。
然后,下一个瞬间——
不知什么时候,小红帽就已经靠得很近了。
绝不是跑过来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逼近到了警察队的后面。
刚才还处在远望才能看到的距离,如今已经一清二楚。
那确实是阿娅卡所持续恐惧着的,成为她来到这个国家的原因之一的『小红帽』。
——明明没在电梯里,明明没有……。
应该只会出现在电梯里的,连是幻觉或是现实都不明了的存在。
但是,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只出现在电梯里』这个规则就开始出现偏差。
每当她在这个城市想起些什么时,就会感觉到她靠得更近。
虽然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但眼睛就是无法移开。
那个小红帽的斗篷移动着,慢慢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啊,啊,不可以。
——虽不知道理由。但是。
——我会死(结束)的,看到那个斗篷下面的脸的话,我一定会死(结束)的。
但是,即便是想要发出悲鸣,肺部也僵硬到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在全身紧绷到无论是转过脸去,甚至是闭上眼睛都做不到的阿娅卡面前,小红帽则更加往上地掀起了斗篷——直到看到了她嘴角那抹向上扭曲的笑容之后,小红帽的身影便从阿娅卡的视野中消失了。
『怎么了,阿娅卡。你脸色铁青啊?』
与此同时,处于『鬼压床』状态的阿娅卡的身体也被解放了。
她慌慌张张地横着移动了一下身体,把视线投向了Saber的身后,但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啊,嗯。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令人生厌的幻影而已。』
『阿娅卡,你有些时候就会表现出现这种状态啊。你受了什么诅咒吗?如果是,也许我有办法帮你能解咒。』
『……谢谢。但是,我想并不是那种……』
在拒绝了之后,阿娅卡再次看了Saber的脸——
决心去追求那份恐怕是导致了『小红帽』出现的原因的违和感。
于自己心中突然膨胀起来的不协调感和不安,反射性地在她的声带上蠢动了起来。
『……比起那个,Saber。那什么……刚才说的那个女孩子,是那个意识不清的孩子是吧?』
『是的。但是她确实也是以某种形式成为了御主……』
『不,不是说那个……』
阿娅卡一边向自己心中萌生的不协调感的本来面目靠近,一边不安地询问到。
『为什么……你不问』你们要杀掉吗?』……而是』你们下的了手吗?』?』
『……』
『呃……我也说不准……不是杀或不杀的问题,怎么说呢……如果我没表示清楚的话,对不起……因为听起来你就像是在说『如果下不去手的话,就由我来做』的意思……』
面对着一边在组织语言,一边提问的阿娅卡,Saber暂时沉默了下来——稍后,像是很为难一般的,微笑着对阿娅卡说到。
『真是的,阿娅卡有些时候真的很敏锐啊。』
『Saber?!』
『啊,等下等下。你放心。我不打算说什么『杀了那女孩子才是正确的』,也不是蓄意让她非死不可的杀人鬼。想要救她这一点和你是一致的。』
『是,是嘛……』
阿娅卡虽然是一副放心的样子,但还是在慢慢地平静了之后,继续问到。
『那么,你为什么那样发问……?』
尽管阿娅卡的问题所包含的意思传达地并不是很好,但Saber理解了她的想法。与此同时他选词凿句地回答着阿娅卡。
『诚然,我是想救小女孩的,并不打算放弃。只是,不管我怎么阻止,如果他们为了救其他的什么人而想要杀了那女孩的话……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未必能阻止得了他们。也许那时候我就只能竭尽全力地打倒他们,除此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
那副面容看起来同至今为止连自己的生死都看的很淡的Saber完全不同。
既不是作为骑士也不是作为Saber——而是作为阿娅卡所不知道的『什么』的体现而存在的身份,继续说着。
『所以……如果因果轮转,事情真的到了必须要有谁去做这种事不可的地步的话——那时候,就由我来做吧。』
『为什么!』
阿娅卡不由得叫了起来。
她是明白道理的。
如果无论如何都需要『牺牲』的话,那就必须要有人去成为『牺牲品』了吧。
将心比心,如果别人告诉自己『女孩可以得救,但自己永远被留在这个无人的城市里』的时候,自己也会无所适从。
——不,我一定……。
——有可能会将那个素未谋面的那个女孩……牺牲掉。
——不,一定会的。
被染红。
——因为,我……。
被染红。
——就连熟识的人也……。
被染红。
——见死不救……。
染成红色、赤色、血色。
——『小红帽』斗篷的颜色,深深的烙印着她的眼睑内侧。
她妄图发出悲鸣,但无法做到。
要是在这里倒下的话,就不能和Saber说话了。
也就无法阻止他了。
这样想着的她,一边忍受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一边将自己的话语从喉咙深处挤出。
『为什么……?你明明不用做那样的事……。明明不用……为什么要——』
语言断断续续,几乎不像是在提问。
『是啊……』
但是,Saber还是尽可能地理解阿娅卡的意思,回答到。
『这就意味着,哪怕到了最后,我依旧没能够成为我所憧憬的那种骑士,的意思。』
接着,Saber对着即便不像阿娅卡那样困惑的警官们,挺起胸膛说道。
『不过,你们不同。你们是优秀的骑士。』
『什么……』
维拉的诧异被他的话所打断。生前是『王』的Saber,像是在称赞自己的部下一样,用言语继续祝福着警官们。
『你们以那个可怕的弓兵为对手,赌上了自己的荣耀而战斗,并且活了下来!只为了拯救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是,甚至素未谋面的少女!既然这样,你们就应该继续作为保护无辜百姓的存在!不,是必须继续这样存在下去!为了保护其他的普通百姓或社会本身,也绝不要插手此事。』
Saber微微闭上眼睛,在眼睑下夹着一瞬间的沉默,仿佛在凝视着哪里。
『但凡一度染指,就再也无法回头……担负这个责任的,有我就可以了。』
『Saber!』
阿娅卡再次喊了出来。
『不行,不行啊。你不是根本那种角色吧……。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笑容,不抛下任何一人的才是你啊!』
为什么,自己在如此感情用事地叫喊着,阿娅卡无法理解。
但是,这并不是出于某种道理。
她感觉到,现在,如果不把自己的话语喊出的话——Saber,刚才和自己一起欢笑着的这个英灵,就会这样消失在某处了。
因此,她遵循着自己的心,继续嘶吼到。
我想,在圣杯战争中连『圣』字都不知道的自己所说的话,只是单纯的和平白痴的任性而已——尽管如此,她还是绞尽脑汁说出了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话。
『老实说,听到你的真名的时候,我对历史一窍不通!但是,即使我不
知道历史,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你!虽然见面没几天,但也是被你救了好多次……』
『……你太抬举我了,阿娅卡,我只是个……』
『并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御主代理。即便是路过的孩子,Saber一定也会很平常地帮助他们。这点事我还是明白的!你和我不一样!不一样!我不打算对你说『绝对不要杀死任何人』这样任性的话,我也没有资格说那个!但是……』
然后,虽然话语暂时地噎住了喉咙,但阿娅卡咬紧牙关,把自己的嘶吼,感情直接倾吐了出来。
『即便到最后都没能活的干净也没关系。你救过我的事实是不会消失的!但是……你竟然说『自己来扮演恶人就好』……我不许你说那种话……』
最后,她说出了那一句越出界限的话,以此结束了她激情的吐露。
『所以……如果需要扮演恶人的话……由我来。』
『……』
Saber听到了不是在责备他自己,而是阿娅卡自责般的话语之后,看到了她悲痛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将她的身影和生前的部下们重叠在了一起。
——为什么,王啊!理查德!
——您没有负罪的必要!为什么不交给我们!
——您是该成为英雄的男人啊!为什么装作一副不知道要交给我们去做的样子!
——啊,啊,王啊……您的狮心太过膨胀了,实在是不知恐惧为何物了!
如同是挤进了那个回忆里一样,作为宫廷魔术师纠缠在一起的男人的话也复苏了。
——哎呀哎呀,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我姑且阻止过你的哦?但是,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嗯,虽然不变成这样的话,可能会被剪定淘汰掉就是了。
——并且,我这个圣日耳曼也是很受打击哦。就连Mahatma(翻译者注解:伟大之魂,圣雄 )也都为你大吃一惊呢。
——啊,是吗!确实如此!你确实非常勇猛!狮心王(Lion Heart)!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会感到害怕。面对一切的一切都不会!
——无论是数万的敌人,能力远超自己的将军,神秘的复仇,超越人智的怪物——。
——还是你自己的手会被为数众多的无辜百姓的血染红这种事情也——
最后——那简直就像是从远古被施下的诅咒一般的,血亲兄弟的话语在脑中苏醒。
——啊,您还在担心些什么呢?兄长大人。
——不管兄长大人的双手被染脏到什么程度,这个国家的人民依然都会被您所俘虏。
——看来接受兄长大人的污浊,不知为何就被人扔石头就是我的职责。
——这样如何啊?我岂不是相当可笑吗?那就请笑一笑啊,兄长大人!
——……笑吧,然后述说自己有多么的幸运。你可是国家的英雄啊?
——是英雄的话……就给我笑出来啊。
『是吗……』
Saber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在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从那瞳孔中夹杂着绝望的,如同暗炎一样的光辉消失了,恢复成了和他平时一样的眼神。
『阿娅卡还是那么在意这些小事……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了。』
『那是当然的。对我来说,和你的相遇就已经不是小事了。』
『……明白了,这次由我退一步吧。但是,我下次可不会输的哦?』
『这还有胜负的嘛?』
理查对困惑地睁大了眼的阿娅卡的话语置若罔闻的同时,用平常的语调高声放言到。
『我不可能让阿娅卡来干脏活,但如果同样不让我干脏活的话……这就只能拼上性命去帮助那个女孩了!然后全体平安地从这里出去!』
『Saber……?』
面对Saber突然恢复状态而感到困惑的阿娅卡,Saber回以满脸的笑容。
『好啊。在这个结界世界里,教会可是我们的起点。那就让我们篡取监督官的专长,代替神父来保护掉队的女孩吧。』
『……是,我也会协助你的。』
阿娅卡脸上浮现出放心的笑容——
但突然感到心中一阵奇怪的骚动而歪着脑袋。
『……教会……保护……』
『怎么了?』
两个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一直沉默着的维拉向状态太不对的阿娅卡询问到。
阿娅卡一边思索着,一边细碎地编织着语言。
『我和那个身披金色铠甲的家伙……感觉好像见过……』
『诶?』
『但是……在哪儿……?』
阿娅卡想要回想起什么。
那个,从教堂屋顶上差点杀了理查德的金色英灵,果然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然后,『教会』和『孩子的保护』这些关键词,开始激烈地动摇着她那宛如被旧锁禁锢的脑浆。
但是,每次都能强烈感受到『小红帽』的气息,而『不可以继续想了』的恐惧感则一直封闭着她的记忆之门。
——明明必须得想起来才行……。
——为什么……。
阿娅卡拼命地追寻自己的记忆。
正后方感觉到了有『小红帽』的存在。
似乎是在诉说些什么。
似乎感觉听到了小红帽的声音。
她一边忍受着这种恐怖,一边继续思考着——
看到Saber和警察们东张西望地开始环视周围,阿娅卡才意识到不仅仅是自己的脑浆在摇晃。
『?……什么?』
当她还在惊讶地自语着的时候,脚底就已经可以开始清楚地感受到大地的鼓动了。
『??地震?』
——不,不对。
——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然后——
在震动渐渐变大的地方,『那个』从大楼的后面出现了。
身高轻松超过15m的狗,漆黑的巨型犬。
全身散发着瘴气般的烟,从其口中不断溢出和体毛同样颜色的黑炎。
那个受哈迪斯所庇护的三头怪物,它——
××××××
几年前 欧洲某处
『你要插手那件事吗?老身我也觉得,姑且该阻止你一下才对。』
这名说话老练的魔术师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年幼的少女。
可以被称为深闺千金的气质,和她的肩膀上的那只乌鸦,形成奇妙的协调感,散发出她非同寻常的气息。
虽然她是时钟塔所属,但她是讨厌权力斗争,并且与之保持距离的魔术师之一。
虽然是可爱的声音,但语调却像是上了年纪,有人说因为实际年龄也确实超过了八十,也有人说这是将知识和魔术回路传给孩子的结果,但正确的答案却早已经被隐藏起来了。
带着那般老练气息的魔术师所对话之人,是带着与年龄相符的年轻气质的魔术师少女。
『……那是因为想保护魔术世界吗?』
『哈哈!倘若光是凭一个仪式就能破坏的话,那魔术世界应该很久之前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吧。……虽然我想这么说……据最近出现的说法,远东的仪式好像已经深入到了相当不好收拾的地步了。十年前的时候,明明连君主都死掉了一个,圣杯战争却没被人注意到,我就觉得很奇怪。看来是情报流已经被人操纵地十分到位了吧。』
圣杯战争。
虽然根据传言,不过是作为远东的小仪式,但是被给予重视的『第五次仪式』 在几个月前举行了。
在那里进行了什么,产生了什么,这样的详细情况根本打听不到。
然而,却出现了如果行事不当,就可能会变成阿特拉斯院的隐者们所说的『终末』这样的传闻。
『在美国再现圣杯战争简直就是荒唐透顶,而且连后盾都不是由魔术协会担当的话,正经的魔术师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参与。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因为你虽然血统良好,却对魔术协会有怨……仅此而已吧。老身所看重的是你的才能,至于那个魔物……对弗兰切斯卡来说,个人的才能不过是次要之物。』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站在带着乌鸦的魔术师面前的少女,还不到15岁。
尽管如此,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对世间一切的绝望,眼中唯一的一丝光辉,是因憎恨而产生的暗炎。
至少,使役乌鸦的魔术师是那样确信的。
『……虽说是不得外传的事情,之前参加魔眼列车拍卖的时候,境界记录带(Ghost liner)……老身见过所谓的英灵。才不是使魔这种等级的东西,那是纂刻在地球本身之上的人理之影。如果只是打算用来了结私怨的话,你怕不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哦。』
『……』
手持乌鸦的魔术师继续对紧握拳头并轻轻闭上眼睛的少女说到。
『如果想要破坏巨大的东西,那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破坏魔术协会几乎等于把魔术
世界本身作为敌人。虽然做好了最后就玉石俱焚觉悟的家伙数不胜数,但你要用心记好哦?你那不做人了的爷爷也是这样……这之间的顺序可是颠倒的。你想要毁灭的东西越大,越是自己会最先崩溃。也就是说,你会先付出『订金』的意思。』
拥有年幼姿态的狡猾女魔术师,继续向着主动成为自己监护人的魔术使少女说道。
『看看那些破坏世间常理,妄图到达根源的名为魔术师的家伙们。不就净是些坏掉的人么?』
稍稍自虐地微笑后,魔术师消去了表情,向以自身意志成为被监护人的少女询问到。
『哈露莉·波尔扎克,你的坏掉的是作为人来说么?还是说是作为魔术使来说?』
『二者皆非,老师。』
被称为哈露莉的少女,清楚地回答了等级远高于自己的那名魔术师。
『我早已经坏掉了。被时钟塔的家伙们给……』
『……』
『父亲和母亲都只是个魔术师……。但是,正是为了抢夺自舍弃了人之身的祖父那里继承而来的研究成果,所以被强行冠上异端的名号,所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但是你的性命没有被夺走,不是吗?虽说只是一部分,但是能让你继承刻印之后逃走,波尔扎克家还是有眼识的。但,如果把你交给那个……弗朗切斯卡的话,一切努力就都会化为了泡影。』
虽然她的声音略显沉重地说着,但哈露莉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看到这一幕的魔术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如果你是个魔术师的话,就会把时钟塔内部的篡夺当成是 『常有之事』而放弃……不是祈求作为魔术师复兴,而是渴望为父母复仇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魔术师了。你并没有坏掉。让一切从头开始,隐藏身份,一边使用魔术让自己的人生能活的稍微舒服些就足够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表现出更加强硬的态度。
既然不是师徒,也不是一般的监护人,并且也不是有魔术性质的制约关系,就此判断,再深入下去就不会和自己的道路有任何交汇了吧。
虽然对熟识的波尔扎克家族后裔具有一定的义理,但这并不会让她轻易动情。
虽说与时钟塔保持着距离,但她也是个魔术师。
『在魔眼列车上看到的埃尔梅罗二世这类的君主,如果是他所开设的教室,想必即使是同魔术世界不合的你也能容纳吧。但是再挽留下去的话,也就只是单纯的不识趣了嘛。』
让乌鸦的眼睛发出怪光,魔术师开始向黑夜迈开步伐。
看起来和她相应的少女仿佛迷失在了夜路上,但停在她的肩上的乌鸦的眼睛却非常锐利,一直盯着被称为哈露莉的少女。
『——你要记好,哈露莉』
于其完全融入黑暗之前所回响的声音,究竟是从少女口中流露出来的呢,还是从乌鸦的翅膀中发出的呢?
鼓膜和背脊都在颤抖着的少女,已经无法区分了。
『无论你已经多么强烈地觉得自己做好了会坏掉的觉悟——』
只是,只有这最后的一句话,在哈露莉这个魔术使心中残留了下来。
『在真的一开始就坏掉了的家伙面前,觉悟之流是毫无意义的。』
××××××
现在 斯诺菲尔德 高级住宅区
『嗯……』
在现实的斯诺菲尔德,有一种脱离现实的美丽的女人声音在回响。
『我还以为他会马上飞过来找我呢……太阳(乌图)都升得这么高了,却还不见动静,明明都把它的好朋友给搞垮了,真是意外地慎重呢。』
这是位于斯诺维尔克的高级住宅区。
其中最大的房屋,是位于斯诺菲尔德市中心的,赌场大厦主人的私人财产。
至少对外是这样的。
实际上,业主是在这个城市建造的时候就被安排好的替身,只是把年纪轻轻就病死的企业家伪装成还活着的人。
实际运营的,是『那一侧』的魔术师之一,当出现无论如何也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就以魔术装扮成那个实业家,来欺骗世人的目光。
因此,这个看上去像是好莱坞明星所建造的,优雅的宅邸,只是有进行最低限度保养的物业人员出入,并没有实际主人。
但是——
现在,有一派势力正在随意地使用那所宅邸。
在那具备着仅凭借其就能买到一栋小型房屋的高级感的,纯白的沙发上,有一个坐姿随意的女人。
但是,虽然只是随便坐着,但却给人一种『美』的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幅画。
『算了,反正把那只废品从这个世界上抹掉这件事我想让古伽兰那(Gugalanna)来做。』
而且,能将这种印象正常的烙印在眼中的,只有那名十几岁的少女。
那个女神也看到了宽敞的房间角落里那个少女——哈露莉•波尔扎克在用阴翳的眼神, 盯着沙发上的女人——菲莉亚。
『怎么了?你的表情可太不景气啊。』
听到菲莉亚的话,哈露莉用充满警戒和恐惧的声音问道。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啊,到现在才说那件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如果你注意到了我的魅力,就没有必要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现在……不仅仅是你的魅力,我也感到恐惧。虽然我说过除了你是我的恩人这一点,其他的都无所谓……但我还是想知道一起战斗的人的真实姓名。』
虽然有些胆怯,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睛问清楚的哈露莉,菲莉亚浮现出妖艳的微笑,回答道。
『哦?你变得能说会道了啊?』
『……对巴兹迪罗德他们,你自称为『女神』,虽然作为魔术师,我无法相信……但至少是和魔术师不一样的,更『上位』的什么东西吧?』
『你问我事实已经如此明了的问题,我也很为难。只能给你『是啊』这种无聊的回答。』
菲莉亚在沙发上喝着着玻璃杯里的饮料,耸了耸肩,连这个动作都让人产生了一种『这是最完美的放松方式』的错觉。
『啊,不过也是呢。我把吉尔伽美什差不多处理好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隐瞒自己的名字了啊……被卷入其中的话大概会死掉吧,所以叫你离医院远点的也是我呢。』
稍加思考之后,菲莉亚从沙发上缓缓站起,再次对哈露莉开口说到。
『我对那些复仇者们说的话,可不是什么暗喻。我也不是什么被称为女神的人类,而是真正的女神。』
『诶?』
『说到掌管着大地的丰收,以金星的光辉给战士们带来武运、褒奖与毁灭,保护人类的美之女神……说到这里,作为魔术师应该心里有数吧?』
『……!』
听到『女神』这个词是字面上的意思,哈露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但是,因为有一半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不抱有怀疑和混乱。
如果是可能的事,虽然是不希望被猜中的预料,但既然已经是托付生命的人,现在就没有抗拒的意义了。
而且,从她所言的诸多片断之中,可以得出一个名字。
『金星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维纳斯……阿施塔特(翻译者注解:泛地中海地区,尤以腓尼基人为代表所崇拜的女神 )。嗯……更接近原初……伊南娜……』
『虽然这些也是『我』,但非要说哪一个,我更喜欢采用苏美尔语所称呼的那个名字。取决于我显界时的心情。』
『女神……伊什塔尔。』
『是了,答案正确。很好,没有错哦。』
把里面还剩下的玻璃杯放在大理石的桌子上,菲莉亚轻快地一边走着,一边握着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关。
就那样按了几下选台按钮之后,她看到了购物频道的宝石推销节目,饶有兴趣地说了起来。
『Cutting也是一件美事啊。虽然魔术衰退了,但如果是作为技术于此侧特化的结果来看,可能不是什么坏事呢。装饰的Sense本身还是乌鲁克工匠们的作品更适合皮肤了……算了。在这方面上,姑且尊重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吧。』
她在这么说着的同时,一边将在家中发现的宝石类饰品把玩在手中,一边开心地笑着。
『无论是怎样的技术和审美,最后都取决于是否适合我。』
恐怕是用于来宾时的障眼法,或是真正的主人作为魔术的触媒而准备的东西吧,但即便如此,如果摆在普通的珠宝店里,恐怕也是超过5万美元的存在了。
但是,在哈露莉的眼里,价格已是无关紧要的了。
即使是廉价的宝石,或者是玻璃工艺品、玻璃珠,只要她拥有,那就会成为美的标准,就会令人感觉其存在价值本身都会被抬高。
『美的,女神……』
的确,这是一种连直视都令人心生畏惧的美丽。
同时,哈露莉也感到害怕。
真正意义上
完成的美,其本身就是足以接近魔法的大魔术。
例如,时钟塔创造科的权威魔术师——伊泽路玛家的黄金姬和白银姬的传闻也传到了哈露莉的耳中。
据说,这对双胞胎经过几代人魔术的钻研,恣意而生的究极之美,哪怕是仅仅存在于此,就足以刷新周围人的认知——被如此称赞的完成之『美』。
哈露莉从没见过那两个人的面容,但她推测,眼前的美之女神,恐怕是另一种东西。
如果魔术师们从『美』的观点出发,为了接近根源而不断积累钻研,抵达了能在形体上反映宇宙本身之高度的成果是伊泽路玛的公主们的话,那么这位女神的Sole虽然也同样使用『美』这个词汇,但完全应当划分到完全不同的类别之中才是。
伊泽路玛家之『美』的目标,只是为了到达根源的手段——如果到达了的话,应当是异次元的美之领域。
虽然有点讽刺,但是现在眼前自称女神的这位却恰恰相反,她是把理应存在于天上的异次元领域的『美』落实到世界的形态之上,足以说是在接近人类领域之内所讲述的意义之上的,『美』的极点。
从无法抵达的高度落下,将周围涂上自身的颜色类型的『完成品』。
自称『女神』的存在,说起来就是『黄金比即为“将自身所有之物定义为流行”,并将这种认识固定在周围』,确实是一种犯规的存在方式。
如果说人的审美是为了生存而培养而出的规避危机和某种快乐装置的话,她的美是截然相反的。她所拥有的美,于人类而言,是属于『给予侧』的存在。
那位女神拥有自己的完成之美,也知道自己才是美的基准。因此,对于她来说,美是必然存在于自己身边的东西,与自我钻研的行为是无缘的存在吧。
光是站在其眼前就能这样推测出来,所以哈露莉对那真真切切的自由抱有憧憬的同时,也抱有只要稍微偏离对方『美之意识』的基准就会被排除的畏惧之心。
与敬畏相对应的感情涌上心头,抗拒着现在马上就想跪下来的冲动,但哈露莉还是说出了心中涌上来的疑问。
『在圣杯战争中,应该不会召唤出达到神格的存在……』
『嗯嗯,是呢。圣杯的话一般不行呢。虽然有一些接近邪道的方法,但是像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仪式,而且是失去了原本功能的赝品圣杯,要召唤出像我这样神格是不可能的吧。啊啊,但是……举个例子,如果在仪式的最后将圣杯作为许愿机来使用的话,也许至少能让你听到我的声音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吧?』
『那为什么……』
哈露莉再次发问,处于菲莉亚之中的女神便若无其事地回答了。
『我会在这里显现,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留在了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发动了而已。』
『力量?』
『是的啦。是我给予这个世界的祝福哦。』
『……?』
自己身处于此,乃是对世界的祝福的缘故。
面对不明所以的哈露莉,菲莉亚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对于那些不敬的人来说,可能会成为诅咒吧。』
『也就是说……那个『容器』里寄宿着伊什塔尔神的力量?』
『不只是力量哦,也有人格呢。诶呀,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都是一样的啦……这个身体里装载的,本来就只是些程序而已。覆盖起来非常简单。大概她原本是作为接受圣杯之力的终端而被准备的祭品之巫女一类的存在吧。』
或许是对器皿本身没有兴趣,女神一边愉快地眺望着宝石的装饰品,一边又回到了讲述自身存在方式的话题上。
『虽然也有我们能以原本的姿态显现出来的时代,但是在那个时代的话,这个城市的人们早就已经裂体而亡了吧。』
『现代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神代的魔力。』
哈露莉曾经听过这样的话。
众神和人类共存的时代结束之后,在世界逐渐失去魔力的现代,适应了这个环境的人类反而变成了无法承受当时环境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这是进化或退化,但是就如同在氧气浓度太浓的大气中,人无法生存一样,这个世界的人们已经和魔术世界诀别了。
并非是作为文化的侧面——除了实际上还在持续运用魔力的魔术师和魔术使们。
『诶呀,环境的变化和我不能显现出来的理由并不统一呢。即使能再现同样的环境,然后把我直接叫出来也……。是啊,虽然祭品是值得尊重的,但是如果没有赞美我的,接受吾之加护的人存在的话,就没有现身于此的意义了哦。』
『那为什么,特地在这个时代……』
『我说过了吧。给世界带来了祝福。只是那个很好地发动了哟。』
女神在那里眯起眼睛,露出了妖艳的微笑。
『真是……居然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我真是好想对那时的自己好好地夸奖一番。』
『?』
『我啊,在被不敬的王侮辱,被那个废品扔了神兽内脏的时候,为世界烙上了祝福。这份祝福,直到我融化在人理之中,烟消云散之前,都会一直持续下去。』
恐怖是一种美,而美则是根源性的恐怖。
哈露莉看着菲莉亚的眼睛,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哈露莉觉得,在这一点上,她那副被冰冻的心敏锐地磨砺得神清气爽的面容实在太美了——如果这份憎恨的对象是自己的话,不但不会反抗,反而会怀有感谢。
这就是完成度如此之高的,美之女神所抱拥的愤怒和憎恨。
正确地说,曾经支配着这个星球的众神之激情的『残渣』,在菲莉亚这个容器中再次燃起了太古的愤怒。
『如果,有一天『那两人』会在这个星球上再次降临并相遇的话……』
在从无限蔓延的可能性中追寻着的奇迹面前,自称女神的存在,附上了能让见者的心脏冻结一般美丽的微笑。
『我要全心全意——保护人类……的说。』
然后,仿佛与这句话相呼应似的,从豪宅的院子里传来了什么吱吱的声音。
哈露莉并没有把目光转向那边。
因为她理解——在那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宽广的中庭,被以魔术透明化的哈露莉的从者占据着。
因为将被破坏的巴兹迪罗德工房的瓦砾之类吸收到其身体之中,使其灵体化反而会成为负担,所以现在的状况是用透明化和魔力隐藏进行伪装。
即使如此,自称是伊什塔尔的女子,也能清楚地察觉到从者的身姿,越过玻璃状的墙壁,抬头仰望中庭,开口道。
『你也是这么想吧?』
于是,以回应她的话语的形式,从中庭传来巨大船只的螺旋桨吱吱作响的声音。
『这个孩子,好像觉得那些竖直的大厦(石塔),是黎巴嫩杉的森林呢。』
女神一边缩了缩双肩,一边苦笑着面对宠物狗。
『好吧,我一会儿带你去真正的森林。也许有那个废品也在……』
『吉尔伽美什被击落的现在,得到理性后的那家伙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
遥远的太古 巨木森林之中
——汝有必要知晓。
——所谓的人类为何物。
——乌图在恩里尔的森林里创造了『完美的人类』。
——观察,述说,然后模仿成自己的样子吧。
——在那之后,尼努尔多会把力量分给你吧。
——在扔进乌鲁克森林之前,必须要与乌图所养育的『人类』在一起。
——完成吧,成为人偶。
——因为你即是模仿所有生命的土块。
众神的意志
让那份『使命』化作无法抗拒的小憩,被刻于土块的灵魂之上,而当它在这个世界中苏醒的时候——
『———— —— ———— ———— ─——
—————— ─ —————————— ————─』
世界被撕裂天空和大地的尖叫所包围。
那个嘶吼没有作为语言的意义——
只是,仅有无意识的感情涡卷于其中。
名为恩奇都的道具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观测到的东西,是无穷尽的连环咆哮。
声音的连环仅仅只是将周围的东西破坏殆尽,不久就将其全部化为了尘土。
被众神所制造的『过程』当中,他(她)被抛弃在了尖叫的漩涡中心。
但是——『被抛弃』只不过是客观的形容。
实际上可以说,众神为了将那兵器制作为最棒的存在而倾注了全部精力。
美索不达米亚的众神为了将堕落为人的孩子再次与众神相连接而缔造的道具、兵器、自律运算机构——神造的人造人。
正因为如此,作为必要的处理,恩奇都被安放在了灾祸之声当中。
就像把刚出生的婴儿泡到温水中一样,给了它类似于爱的东西,他背负着将成为万全之策的期待被抛到了那个地方。
恩奇都把那轰鸣声的连环认知为『人之声』,是他在声音中度过了80天的时候。
在无垢状态下掉落到世界上的运算机器,由于仅仅被输入了神赋予的任务和最低限度的信息,所以处于一种『为此需要什么,应该积累怎样的知识,这些全部都处于必须要从零开始挑选出来,然后再进行积累』的状态。
然后,关于持续发出嘶吼声的『那个』的正体,神把已经完成定义的回答作为知识赋予了恩奇都。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存在。
在这之前,众神说,这是恩奇都必须面对的人类的最终形态,也就是完成之后的形态。
对于没有语言这一存在的,初期状态下的恩奇都,具备众神力量的言语以『感觉』的形式被输入。
尽管如此,恩奇都面对着那个『完全的人类』,还是将自己的身体置于那咆哮当中。
结果就是,恩奇都为了回应那声音,变身成了巨大的泥人偶一般的姿态。
如果那时,那个自动人偶完全适应了那份『咆哮』的话——恐怕就再也无法同后来相见的圣娼夏姆哈特取得思想上的沟通了吧。
或者,根本不会把夏姆哈特看作是『人』也说不定。
在众神的引导下邂逅的,所谓的『完全之人』,同在巴比伦尼亚凭借双腿阔步行走的人们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在以后的世界里,能极其不易地使恩奇都和人类社会之间产生羁绊的那份契机则是——
那在无限的嘶吼中,如同从水底的海藻中分离而出的泡沫浮起一般的,年幼少女的声音。
——『谁?』
——『有谁在那里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恩奇都的周围盛开着小小的花朵。
神的演算机器学习着。
暴风雨般的呼喊像谎言一般平息了,似乎有什么意义的微弱声音的罗列正在回响着的,尽管只在那朵花持续绽放的短暂时间之内。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当恩奇都最终成功地将那个声音作为『语言』理解时,
于是,自律的演算机械便知晓了。
那如雷鸣般不断的咆哮,虽然确实没有作为语言的意义——
但那是以诅咒的形式一直印刻在世界之中的,名为『怨嗟』的情感。
没有尽头,没有终点,『人类』们仅仅只是在,持续不断地咆哮着。
于这里,对恩奇都而言是世界的伊始之地,献上永远不会终结的诅咒。
但是,即便是理解了那个的时候,恩奇都也没有动摇。
如果说,这就是众神所说的『人类』的存在的话,原来如此,那么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吧——只是作为演算的材料,淡淡地记录在自己的心中,。
被无边无际的尖叫和偶尔浮现出来的温柔少女的话语所包裹的——但是却连『温柔』为何物都不曾知晓的演算机器,只是淡淡地积累着关于人类的学习。
只有神赋予的使命,在恩奇都空洞的灵魂中持续回响着。
——与之对话吧,和人类。
——贯穿吧,然后缝住。
目前还只是个连人形也都还没习惯的,进行运算的土块而已。
只是为了使命,认为『这是必要的事情』的恩奇都,尝试着和那个『完成的人类』进行进一步的情报交换。
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记住了『她』的细语,掌握了情况而已。
还没有达到能够交谈的阶段。
摸索着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任务之方法的恩奇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尝试着与『完美的人类』进行沟通。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天,恩奇都尝试了『让花盛开』。
为什么想要那样做的记录和记忆都没有留下。也许是某种偶然的产物,抑或是因为与无法被当时身为未完成品的自己所认知的要素有所关联。
但是,只有那个结果被印在了回路之上。
怨嗟在一瞬间缓和下来,『她』甚至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身姿。
——『谢谢』
——『好漂亮……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恩奇都,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系统中产生的小小的bug。
但是,在那之后,那个兵器便理解了。
那才是第一次互相交换『意志』的瞬间吧。
时光流逝,语言也在流通。
恩奇都记得正确的天数,但无法在天数里没有找到它的意义。
对于兵器来说,重要的不是度过多少时间,而是理解 『人类』为何物。
——『呐』
——『呐』
——『我们是恩奇都的朋友哦。』
——『但是,很快就不会再是朋友了。』
——『我们已经哪里也去不了了。』
——『我们已经不能和你一起看到相同的事物了。』
——『我们一定会把你忘记的。』
——『对于我们来说,恩奇都就像花一样。』
——『你把我们从寂寞中拯救出来。』
——『总有一天,恩奇都也能见到像花儿一样的人就好了。』
——『与那无论枯萎还是凋零,总有一天会再次绽放的人。』
——『只要你注意到的话,一定到处都绽放着……和像花儿一样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她』从怨嗟之中上浮了出来,逐渐形成了小小的个体。
在那个『小小的身体』中,恩奇都将目光转向了装载着发音装置和视觉装置和听觉传感器的部位。
头部、脸、头。
将众神给予的印象与从『她』那里学到的语言一致化。
倘若只要稍稍用力的话,就很容易被破坏掉的头部之上,装饰着恩奇都前些日子使之盛开的花朵。
然后——『她』的手中有着与之不同的花朵。
那是在『她』最初浮现之际绽放……这是第一次与『她』邂逅之日绽放的小花。
在只不过是巨大土块的恩奇都头上装饰了那朵花的『她』,头部的视觉传感器和输出声音的部分变化成了奇怪的形状。
当恩奇都知道那就是『笑容』的时候,已然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因此,恩奇都当时留意的,是她周围浮现的东西。
以保护『她』的形式存在着的,是雨后彩虹般闪耀的七个小光环。
恩奇都判断那个光环是作为『已经完成了的东西』,而被刻于灵魂之中的光辉。
将自己调整成,能够将少女身姿隐没回去时的『他们』所发出的怨声全部接受的程度的巨大体型,并且配合那个,对精神结构也进行了调整的巨大土块,第一次在灵魂中涌出了人类所说的,名为『希望』一般的东西。
即使自己遵从众神的命令,离开了这个森林。
即使身负为了使命而毁灭人类的任务——
也必须再来目睹一次,那完成后的美丽光辉。
在没有分析理由的情况下,恩奇都将这个愿望刻在了自己的系统里。
武器所怀揣的愿望,将会经过漫长的岁月得以实现。
但是
下次看到她的时候
那光辉已然————
××
现在 斯诺菲尔德 水晶之丘
第一次和『她』相遇时绽放的花。
那是什么颜色的花呢?
水晶之丘的上层。
直通最顶层套房的电梯,以突然刮起的暴风导致玻璃破损等情况为借口,现在只有一部分人可以使用。
走在自最顶层下面那层通往顶层套房的红毯走廊上,恩奇都突然想到自己生前的事。
曾和名为芬巴巴的存在一起,让位于森林深处的花朵繁茂盛开的事。
我还记得那之后,自己使之绽放的花的颜色。
为了『她』而绽放的,是淡蓝色花朵。
因为没有必要,所以也不会主动去做,不过倘若乞求『现在马上给我看看』的话,恩奇都也能够轻易地把那个花圃再现出来吧。
但是,『她』——名为『芬巴巴』的人格所绽放之花的颜色,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为什么恩奇都要考虑,那件于脑海中,为了『完成』而变得记忆暧昧的那部分记录领域中的,那朵花的事情呢?
自我分析了这个理由的恩奇都马上想到了两个答案,一边低着眼睛一边淡淡地微笑着。
比起自嘲的微笑,更像纯粹地怀念着过去一样的微笑。
理由之一是,明白了曾经的同胞芬巴巴在这个世界上的显现。
还有一个是——
『不是在性格和灵魂的颜色上……。而是在这种脆弱感上,也许有点像啊』
在感受到最顶层深处一个少女的气息的同时,恩奇都更加往前走。
『?』
一绕过走廊的拐角,只见几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女露出困惑和戒备的表情。
『喂,谁啊,停下!』
『这前面禁止通……等一下,光着脚……?』
『啊啊?!胡扯的吧这是……?这不是魔术师,那种……如同大地一样的
魔力是……』
『从者……难道是Lancer?』
在占据套间的组织的人们中,只有极少数知晓恩奇都的外表。
只有在第一日,于恩奇都和吉尔伽美什的战斗中使用使魔直接观战的人们才知道。
也许也听说过它的特征,但从没想到会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平常地走着出现在走廊里。
这个英灵的身体中流淌的魔力之流和在大地的龙脉本身中流动的魔力是同质的,而且因为它本身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海洋一般安静,所以在一般的魔术使和魔术师们都无法感知接近。
因此,现在感知到的就会明白。
刚才还只是感觉到了海边潮水的味道,结果突然发现巨鲸就在眼前。
现在才开始攻击已经为时已晚,而且就算先发制人也感觉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实际上,作为没有契约英灵存在的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对应手段,组织的上层也严令——『即便是英灵出现,也不要出手』。
感知着怀里的枪和攻击用的魔术礼装等同时,却也没有一个人能有所行动。
看到这一幕的英灵,带着平静的笑容编织着言语。
虽然是男女都能接受的声音,但是对于黑西服们来说,性别等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除了外表的美丽之外,还包括从其内部感受到的魔力和靠近这里时肢体的移动方法,足以让人理解——那是『完美的肉体』。
在这个事实之前,年龄、性别等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针对男女具有不同效果的诅咒和魔术之流,不管是哪一种,在这个强有力的存在面前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我要过去了哦。』
用温和的声音,英灵说出了那句话。
『……』
虽然全身都渗出了冷汗,但黑西服集团什么也做不了。
经过像岩石一样凝固的他们旁边的时候,英灵稍微思考了一下,闭上眼睛,停了一下再开口。
『放心吧。我不是来战斗的。不如说,如果你们做出战斗的判断的话,也许你们所应该保护的东西就会被卷入其中吧。』
『……?』
面对脸上冒汗,却不知道想说什么的黑西服们,恩奇都带着同样的微笑,没有特别的讽刺和赞赏,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事实。
『就是你们没有判断错误的意思。所以没必要感到负有责任……希望你们之后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到底『于谁而言』是正确的判断呢?
即便想询问一下,但黑衣人们连开口都不敢。
英灵只不过是从旁边经过,就有了自身存在被完全支配的错觉,他们如此恐惧着——然后那个英灵一边回头说道。
『好了,御主。这个通道的防御机关已经全部解除了。…已经安全了哦。』
御主。
听了那个单词,黑西服们的紧张终于达到了极限。
虽然明明没有做什么的样子,防御用魔术就被全部被解除了这样的事很让人诧异,但是那个『进行解除的理由』才是问题。
不只是从者。
而是御主直接进入这里了的事实。
我们应该保护的领袖,现在处于等同于失去了从者的状态。
御主的目标是提议共斗的话,如果被告知是那个状况的话,会被直接收拾掉吗?
被这样的困惑所包围的黑服集团,将意识转向走廊的拐角。
然后,下一个瞬间出现在那里的是——
一头披着银色体毛的狼,一边警惕地嗅着鼻子,一边朝这边走来。
××
水晶之丘
『……是来讨伐王的吗?』
面对门开后出现的恩奇都,少女——蒂妮·切尔克用平静的声音发问道。
在房间内,有十名以上的穿着黑西服的部下跟随着她。
但是,和走廊里的人一样,在突然出现的从者面前,已经无法行动。
听到蒂妮说的话,房间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但是,缓和这种气氛的是,和银狼一起进入房间的恩奇都所吐露的,没有恶意的话语。
『作为圣杯战争的御主是正确的推测,但是和事实不符。』
『那么……你是来诛杀我的吗?玷污了作为你挚友的王的骄傲的我。』
『不是那样的哦。』
恩奇都一边微笑着,淡然地摇了摇头。
虽然蒂尼的意识是面向恩奇都的,但是她的脸并却不朝向那边。
陈列着英雄王私人藏品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奢侈的『魔术工房』的中央,蒂尼对横躺在其中心的存在持续传输着巨量的魔力。
看到那个样子,恩奇都很佩服地告知她。
『你的魔术回路……不,是你本身和这块土地连在了一起啊。……原来如此,气息自然是很相似。……你的一族,和以前的众神做了同样的事情呢。』
『……?』
蒂妮对说出奇特话语的恩奇都微微地歪了歪脑袋,兴许是觉得为深究这件事而花费时间是不值得的,她还是没有把视线投向房间的中心,而是继续将魔力运转到房间中心。
『你知道我的事吗?』
『王说,你是朋友。』
蒂妮没有将视线转向对方,而是继续一边挥洒汗水,一边操纵着量多到异常的魔力。
虽然处于这种状态,但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弱点,她还是用刚强的声音回话。
『吾王会称之为友人,而且能互相竞争力量的英雄只有一个。』
『谁知道呢?如果是我活着的时候的话,也许说不定是这样的呢。』
在恩奇都的回答中,一直无法动弹的室内的黑衣人们以及在蒂妮的旁边的人们逐渐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在继续保持着警戒的情况下,向恩奇都询问到。
『……如果不是以斗争为目的,那么到底为何会来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里,包含着疑惑和小小的期待。
恩奇都推测到了其中的含义,看起来很抱歉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以为我是来救吉尔伽美什王的话,那我恐怕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
听到英灵的话,房间里的很多人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蒂妮的肩膀微微颤抖。
房间中央——恩奇都视线前方的正是英雄王的『亡骸』。
被吉尔伽美什称为『伊什塔尔』的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
因为她的从中作梗,吉尔伽美什被阿尔喀德斯的箭射中,然后被紧接着出现的巨大的『某物』贯穿了身体。
不管怎么想那才是成为致命伤的一击。
并且,那具肉体还在被某种力量侵蚀,在其活着的同时,伤口却还在持续腐烂着。
之所以尚且没有消失,肉体的存在还残存着,仅仅是因为蒂尼从地脉中引出的庞大魔力,为了不让灵基变成粒子而崩溃,强行将其固定为人之形。
观察着那样的,作为从者却只剩下外形的吉尔伽美什,恩奇都淡然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侵蚀吉尔的身体是两种毒。如果只是水蛇的毒,我强行撬开吉尔的宝库的话,解毒剂什么的应该还是有的。因为他说过总有一天会去猎捕世界尽头的毒蛇这样的话。兴许不止是毒蛇的尸体和解毒剂,甚至还有一两个专用的烹饪器具,都可能从宝库里拿出来。』
就好像日常的玩笑一样,恩奇都用轻快的语调不断地编织着言语。
面对这样的英灵,蒂妮愤怒地咬紧牙关,说道。
『你……不是王的朋友吗……?那为什么,你能够如此气定神闲……!』
对于稚气尚存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沉重的愤怒。
在少女的身旁听到了这句话,恩奇都虽然收起了笑容,但还是以非常平静的表情回答到。
『正因为是朋友。』
『诶……?』
『我和吉尔度过了无可替代的每一天。正因为如此,无论是永远的离别还是相伴的悲伤,都已经结束了。对于身为印刻于人理之上的影子,『现在的』我们来说,即使有重逢之喜悦,也没有必要再次为离别而悲伤。就算在这里消失的是我,吉尔也不会流泪,我也不追求那样的东西。』
『……』
蒂妮的侧颜,染上了困惑。
虽然只关注过一次恩奇都,但是要从表情来推测英灵语言的真伪,对于蒂妮那尚未成熟的人生还是太难了。
『你也许会觉得很难理解,我也可以推测的出你对我置气的理由。所以,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感到痛快的话,无论你怎样责备我都没有关系。』
『……』
听闻此言的蒂妮,第一次把脸清楚地转向了恩奇都——那是浮现出愤怒、悲伤、恐怖、各种各样的感情的面容。然后,在露出一瞬间求救的表情后,她低下头,悔恨地编织出话语。
『不对……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
从尚存稚气的魔术师口中流露出来的,是对恩奇都明确道歉的话语
。
『我讨厌的不是你……』
庞大的魔力通过蒂妮的魔术回路,对她全身的神经进行着压迫。
然而,并非是出于痛苦,而是源于自己的悔恨而侧歪着面容,如同呻吟般地编织着话语。
『是我……什么都没能做成……什么都没做到……』
面对保持沉默的蒂妮,恩奇都既没有安慰她,也没有给与谏言,而是自然而然地说到。
『你用了两画令咒呢。』
『……!』
恩奇都看的是蒂妮的左手。
在那里,作为御主之证的令咒已然使用殆尽,勉强只剩下一画。
『为了让他回到这里所用一画,尝试治疗再用了一画……作为御主来说是很好的判断。如果没有那个的话,吉尔伽美什就没有继续维持灵基外形的可能性了。』
『毒……你说有两种是吧?』
大概是理解了恩奇都的性格吧,蒂尼开始逐渐地将作为魔术师而缔造出来的侧面浮上脸庞,在并没有放松维持吉尔伽美什的灵基工作的手的同时,发问道。
『啊,还有一件事,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更接近诅咒吧。』
恩奇都观察着穿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的伤口,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所谓的讽刺吧。』
『?』
『贯穿吉尔伽美什身体的,是虹之光辉吧。』
『……!你知道吗?那是什么?』
蒂妮脑海中浮现出吉尔伽美什坠落瞬间的情景。
包围巨大的机械装置般『某物』的,七色的光轮。
将其前端扭曲成了像凿岩机钻头一样的形状,径直贯穿了吉尔伽美什的腹部。
『那是神之加护。与此同时,于人类这种物种来说也是诅咒……。吉尔被灌注进的光即是其中之一,作为『疫病』之祖的诅咒。』
『疫病……?』
『或许应该感谢这水蛇的剧毒。多亏了这种毒,和瘟疫相互抗衡……让死之病没有从吉尔的身体上扩散开来。否则,你们、恐怕我现在都很有可能被囚禁在死亡深渊之中。』
恩奇都说的若无其事,但蒂妮和周围的黑衣人们可不是。
『啊,没必要改变处理方法。在我看来,毒也好诅咒也罢,只要吉尔伽美什这个肉体的灵基消失了,也就消失了。这个已经不是作为『他』存在的灵基了。现在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普通的古代人类遗骸而已。』
『那个……那个钢铁巨兽是什么?对那个你知道些什么吗……?』
『是啊。这个应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恩奇都稍微沉思了一下,开始一步一步地讲述来到这里的理由。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想稍微了解一下你们。』
『我们的事?』
『吉尔没有杀死的,打算利用自己的人,我很在意会是怎样的人。虽然吉尔也很在意我的御主是怎样的存在……』
恩奇都微笑着看着蒂妮,并没有告知她,自己是怎么判断的,继续说下去。
『如果能联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想竭尽全力……将那个邪神从这个舞台上排除出去。』
『……邪神?是指贯穿王的那个钢之魔兽吗……?』
『不,不是的。邪神是指…,…?』
紧接着,恩奇都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有谁……在呢。』
『诶?』
没有回答蒂妮的问题,恩奇都慢慢地眺望着周围的空间。
『这个是……人类?不……虽然看起来很像人类,但是……』
『有谁躲在这个房间里吗?』
困惑的蒂妮检索着周围的魔力,却没有那种感觉。
但是,恩奇都似乎确信着它的存在,一边抹去表情一边编织着语言。
『不……这并不是藏起来的……恐怕是应该相反的。』
『?』
『有什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世界的另一面在向这边进行探听。』
××
封闭的街道 水晶之丘 最顶层套房
『果然,看起来是这个房间『墙壁最薄』呢。』
在神秘的结界之中,再现的斯诺菲尔德。
水晶之丘最顶层的套房里的是弗拉特·埃斯卡多斯、Berserker开膛手杰克、然后是汉萨为首的圣堂教会的各位。
『嗯……但是,这里是什么啊?虽然是酒店的顶层,但不像是住宿设施。虽然看起来像魔术师的工房,但假如是这样,装饰未免也太豪华了吧。』
对于杰克的发言,弗拉特兴奋地环顾着房间。
『总觉得像博物馆一样呢!有漂亮的宝石和黄金制成的餐具,真厉害啊!』
本来就应该是酒店最高级套房的那个空间,虽然具有时代感,但却被散发着只能认为是全新品光辉的宝物所点缀着,的确是任何展览会都能接受的东西。
『我在教授的课上见过。我觉得,大概是美索不达米亚一带的宝物吧……嗯……怎么说呢,如果是这种构造的话,应该多少会储藏着魔力,但是完全感觉不到……虽然不是假货,但感觉像是空壳一样奇特。』
看着这些装饰品的弗拉特,其背后的汉萨打了个招呼。
『不过,这里是结界中墙壁最薄的地方对吧?关键是这里与地面之间的高度吗?』
『不,我觉得不是那样的……我觉得只有这里,与结界之外的地方有很强的协调感。应该说是表里相连吗,还是说……?』
弗拉特从自身所处的位置出发,将目光转向将几个房间相连的套房中的一点。
空间中最宽敞的中央部分。
地板上描绘着,就算是在时钟塔都不常见之系统的魔法阵,但是理应成为魔术对象的东西并没有被设置在中心。
『咦?我觉得这应该是为了让某些东西安定下来的法阵……结果什么都没放吗?』
『如此看来,这里果然是某个阵营的工房啊。』
『我是中立的。虽然可以推测出是哪个阵营的,但还是不作评论吧。』
汉萨耸了耸肩,故意说一些无意义的话语。
而对于那些寻找不利条件和探知房间情况的修女们,杰克也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意识,继续用手表的形状发言。
『魔法阵的中心是空的,难道不应该只是还没有开始仪式吗?』
『不,不对……很奇怪。我觉得已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实际上,这个魔法阵的效果的确也没有发动……但是这里肯定有着什么。』
弗拉特的脑袋倾斜着,将手掌盖在什么都没有的魔法阵的中央部分。
『这有着与『结界之外』……与真正的街道之间的联系性最强的某物存在。』
××
斯诺菲尔德 水晶之丘 最顶层
结界之外——也就是『真正的』水晶山的最顶层,回响着恩奇都的声音。
『啊,确实有什么在,虽然只感觉到了气息。』
听到这一消息的蒂妮的部下们,各自手持武器和魔术礼装,焦急地环顾着房间。
但是,他们可能连魔力的痕迹都找不到,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但是,恩奇都的高感知能力确实感受到了『波动』。
然后,确认了波动的中心在哪里之后——稍微有些吃惊地看到了变为了半亡骸的,友人的面孔。
『这也是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安静地浮现出来的微笑,和平时毫无表情的微笑不同,总觉得很有人情味。——看到这个微笑的人,在这个房间里并不存在。
『话虽如此……你真的还是老样子啊,吉尔』
推测出了在被毒和诅咒侵蚀的吉尔伽美什身上发生的事情,恩奇都静静地接受了那个『走向』。
在他内心深处,一点也不像运算装置的希望之光闪动着。
『即使在功能停止后,居然也要把世界的命运系于己身。』
然后,自其衣物下摆,无数金光闪闪的锁链延伸而出,瞬间在房间的四方展开。
『!你在干什么……!』
蒂妮发出惊叫,黑西服们身体僵硬。
但是,恩奇都为了让这样的他们安定下来,一边张开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防备,一边开口道。
『请不要在意。这不是对你们的攻击。虽然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存在的东西,容我致歉。』
对于睡在脚边的银狼——只对自己的御主实施了几重防护措施,恩奇都像搞恶作剧的少年一样合上一只眼睛,怀揣着怀念『冒险的日子』的心情编织出话语。
『我只是同往常一样,成为某人的道具而已。』
『这种情况下……如果要配合你们说法的话,应该是『增幅器(Booster)』吧。』
××
被封闭的街道 水晶之丘 最顶层
『啊嘞?!』
弗拉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汉萨的话,弗拉特着歪
着脑袋回答道。
『不,与其说问题……不如说是问题已经解决了还是怎么说呢……』
他一边浮现着困惑的表情,一边用双手的指尖操纵着魔力,开始在地板上描绘的魔法阵上覆写着些什么。
『你打算做什么?』
对于杰克的话,弗拉特边继续工作边说道。
『现实中坏掉的柏油路什么的,在我们这边则安然无恙……大概,大的破坏之类不随意复制就能无视。但是,我觉得留下敌人阵营的魔法阵的话,『不方便进行复制(Copy)的存在』之范围是相当小的。』
『结界内的街道是把现实街道的再现,将其复制粘贴得来的嘛。时钟塔的年轻魔术师连说话的方式都很现代(Modern)啊。』
汉萨耸了耸肩,同时也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弗拉特作业的样子。
『谢谢!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现代魔术科的!看起来现代的话,那都是托了老师的福!』
弗拉特一边有点偏题地回答着,一边继续观察周围。
『果然,这里是和固有结界很相近的地方啊……不,但是……。嗯,倘若将其诉之言语,不是老师来做的话,大概不会解释的很好吧。虽然之前也见到过,但并不是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教的啊。』
『你见到过吗?』
『之前在威尔士看到过和这个很相似的。那个时候是在墓地……如果那里是『再现过去的结界世界』的话,那这里该说是『再现现在的结界世界』么?』
『……威尔士?难道是和死徒有很深缘分的一族所开设的『布拉克莫亚墓地』吗?我认识的司祭和和我那叛逆的搭档修女在那里的骚动中差点死掉……你居然也和那个墓地有关系啊。』
对于汉萨的诧异发言,弗拉特不知为何高兴地眨着眼睛。
『啊,你知道吗?没错,这个结界内部的世界,是以整条街道的赝品做成一个超大的舞台装置……。在游戏之类的东西中,偶尔也会有这样的设定吧。好像在金·凯瑞(翻译者注解:Jim Carrey,《楚门的世界》主演 )的电影里也有那样的段子来着。』
『我觉得那就不是再现而是新建的街道布景了……有一说一,最后结局那部分是真的优秀。的确是部好电影呢。』
『是吧!下次就请朋友的水银礼装孩子记住互相打招呼(翻译者注解:《楚门的世界》经典台词,"Good morning! And in case I don't see you: good afternoon, 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那部分的台词!』
『那件事以后再说吧。如果不首先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法和那个水银礼装再会了不是吗?』
『啊。对,对不起……』
被杰克泼了一盆冷水,弗拉特无精打采地恢复到了谈话的正题。
『街上的车一直停放着,赌场的转盘什么的也没有转动,大概不是连续不断地反映现实的街道,而是定期地剪切『世界』的一瞬并复制而出的吧。停放的车辆这里也有,所以我觉得不会反映出在『截取的瞬间』位置信息剧烈偏离的物体。』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和这个魔法阵有着对照关系的现实世界的套房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吗?或许,是想从对面打开通往这边的路吗?』
『嗯,直到刚才为止,我都没有看到这类的魔力扭曲……就在刚才,突然就发生了变化。该怎么说呢,就像是明明在地铁里,手机信号却突然冒出来三个格一样……是了!对啊,是手机啊!』
弗拉特慌慌张张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手边的大理石桌面上,开始搜刮周围的东西。
『嗯,我想借用一下……这个和那个……』
他从房间中装饰的源自美索不达米亚的历史藏品中挑选了几个,注入自己的魔力,使其恢复原有的『祭具』之力。
『你打算做什么?』
『嗯,房间的装饰品中,有挺多都是可以作为魔术礼装使用的,所以要先制作一个简易祭坛。这样,这样,然后是这样呢。大概是以Kon,Kon地敲打墙壁利用回响传递信息的感觉啦,如果能做的很好,就能把这台手机的信号与『外部』联系起来什么的。』
『原来如此……不,等一等,我虽说了『原来如此』,但这真的可能吗?』
『类似的事情做过几次,所以没问题的。我和一个叫考列斯的同学一起做过电波和魔力的转换,反正总有办法的。』
轻松地进行着作业的弗拉特。
对于他这种草率的说明,虽然杰克感到不安,但是考虑到弗拉特以这种方式使用了许多高超的魔术,所以决定观察一下情况。
——当那个Caster的力量与御主的思想交错之时……我多少理解了他魔术的存在方式。
——同东方的思想十分相似。以无自定之境界的形式,使魔术系统不限定为一。……不对,是做不到吧。
——基本上,任何魔术都是只凭感觉当场组装完成,然后使用。让弗拉特他『再使用一次一模一样的魔术』,恐怕他也只能是粗略地再现一下。
——与其说是打破常规,不如说是无规可寻的魔术师。那个名叫埃尔梅罗二世的魔术师,亏他真能够把这种另类的家伙给抚育成人。
杰克一边想着,如果是普通的魔术师,要是带着这种徒弟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杀了吧,抑或是反过来会想杀了弗拉特也说不定,一边注视着弗拉特的工作。
『开膛手杰克的犯人是魔术师』的传承,也让杰克持有基本的(魔术)知识。然而即使是在这个范畴下,或者说,即使是作为经由caster之手,被混入了御主的一部分的特殊从者看来,弗拉特的存在已然是异常的。
——虽然由我这种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来说,挺奇怪的……。
——但是我那危险又可靠的御主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这样的御主和英灵之间的对话背后,汉萨从最顶层观察着街道的情况。
『这样看来,和普通的街道没什么区别……不过,这里是封闭的世界,这一点果然是明确的。』
从摩天楼最顶层的高处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在离城市很远的地方,有浓稠雾气一样的东西正在发生。
恐怕那团雾后面根本就没有世界吧。再怎么说,再现世界本身也超越了单纯的魔术的范畴。
『能到那种地步的话,与其说是把世界再现,不如说那是在向平行世界移动……哎,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也很脱离常识就是了。』
他耸了耸肩,望着寂静的街道,一个修女快步走了过来。
『汉萨。』
『怎么了?』
『那边有点不对劲。』
当汉萨留意到修女淡然地发言的时候,剩下的三个修女也聚集在同一个方向的窗户那里,俯视着街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汉萨神父,有动静,在那里。』
向带着眼带、语气郑重的修女所指的地方望去,那里升起了飞尘一样的东西。
『那是……』
飞尘之中偶尔闪耀出光芒和爆炎。
那个,和昨晚从教会看到的医院前的战斗情景很相似。
过了一会,一瞬间产生了耀眼的光辉——从飞尘之中,可以看到某种巨大的存在正在仰起面庞。
『……昨天也看到过的啊。刻耳柏洛斯……但是,当时有这么大么?』
那是一个巨大的三头怪物,其大小足以轻松超越民居。
汉萨看到它的样子之后,比起警戒反而先是产生了怀疑。
『驾驭那个的,被布匹所覆盖的Archer也在这里吗?不,比起这个……如果能办到这种事的话,我想昨晚那会,就应该使其巨大化了……』
汉萨在脑海中罗列出好几种推测。
——那个魔兽的尸体应该就那么放置在路面上了才对。
——那么,那个魔兽是和我们一样,就这么被吸进来的吗?
——然后被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从者,赋予了力量……?
至少,被认为是从者之御主的缲丘椿是没有那样的魔力和技术的吧。
那么,答案就已经被限定而出了。
是从者,或者是站在利用这条街状况一方的人,或者是与现况无关,只是单纯地想闹事的危险存在。
『汉萨先生,怎么办?如果要去的话,我可以就现在去换身衣服。』
对于金发修女的话语,汉萨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然后,看着身后的弗拉特他们的样子之后,一边解开自己的眼罩,一边说道。
『不,这是机会。这里,可是可观测范围最广的地方。』
从眼带下面露出的是,各种各样的魔术礼装都被复合其中的义眼型魔术礼装。在那进行了魔术处理的水晶义眼内部,载有生物性的、机械性的,甚至是电子性的礼装。一应俱全。
义眼一边发出像科幻电影中的
机器人一样的摩擦声,一边将水晶内部的镜头组合起来。
并且,在相比起普通人强化了数十倍的视野中,汉萨开始观察周围的大楼等事物,而不是战斗本身。
『如果是从者在使役那个的话,其很有可能在周围观察战斗。至少,如果能找到魔力流动的痕迹的话……』
说到那里,汉萨的话停下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距离喧闹发生之处稍远的大楼上。
『那是……』
那个人影——长得很眼熟。
汉萨立刻在记忆海洋中唤醒了关于那个人影的部分。
在警署的骚动之后,追逐吸血种跳入了酒店的走廊。
『他』就在那里。
吸血种,杰斯特・卡尔托雷。那本应是路过之时,被那个怪物袭击的少年被害者。
『……你很有能耐啊。』
吊起嘴角,用充满愤怒的眼睛追着那个身影的汉萨。
如果是用远视类魔术观测对方所在空间的话,自已应该会被发现吧。
但是,现在的远视仅仅只是直接强化了自己的义眼,单纯地提高了视力。
某种意义上,只是在使用双筒望远镜窥视的情况下——发现了以少年的姿态出现的『那个东西』,愉悦地眺望着街上的喧嚣。
无法得知那是不是在操纵着巨兽。
但是,现在可以确认的是,那个吸血种的确在掺和现在的事态。
『变身能力吗……连气息都能完全变成人类,真是了不起啊。』
如果是凭借一般的魔术和因吸血种的特性而产生的变化或者伪装的话,不仅是汉萨,大多数的『代行者』都能看穿。
但是,当看到了那如同将灵魂本身调换了一般程度的变化术之后,汉萨再次认识到杰斯特是个不容小觑的『敌人』。
『整理装备。趁我们还在这里的时候,将那个吸血种消灭掉。』
『那个孩子,是那个吸血种?』
『不只是被操纵了吗?』
被下达指示的修女们迷惑地问道,汉萨微微摇了摇头。
在其视线的远处,他凝视着少年的表情。
『就算灵魂的颜色改变了……那个扭曲的笑容也是无法改变的。』
与此同时,从汉萨背后传来了活泼的声音。
『连上了!』
汉萨他们回头一看,看到上方笑容满满的弗拉特,站在奇怪的祭坛前面,一只手拿着手机手舞足蹈着。
这一刻——手机的电波和为了传输电波的弗拉特的魔力的的确确地连接到了『外面的世界』,也就是现实的斯诺菲尔德。
也就是说,这个为了让魔力和电波通过的孔洞,哪怕只有一个极小的点,也确确实实地贯穿了结界的墙壁。
虽然那对于弗拉特他们来说,不过是『向外的踏板』而已——
但这一点点的变化,却给斯诺菲尔德的世界带去了巨大的变化。
那是一个巨大的水坝上被蚂蚁蛀穿的洞穴。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正是这些细微的变化,才是斯诺菲尔德各阵营的对抗状态崩溃的契机——在这个时候,尚且无人知晓。
但是,不管有没有人知道,城市的命运都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转动了。
就如同时,在暗示着总有一天会完全崩溃,开始蔓延的第一道裂痕一般。
××
斯诺菲尔德上空 空中工房
『找到了。』
现实街道的遥远天空之中。
在漂浮于远离地面的巨大飞行船的内部,在结界内也没有再现的高度,弗兰切斯卡带着恍惚的笑容自言自语着。
『太好了,终于弄出 『穴』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还是想给他颁个诺贝尔奖啊!诺贝尔弗兰切斯卡奖!』
『那是啥?』
对于身为Caster的自身之影的话语,弗兰切斯卡一边在床上跺着脚,一边愉悦地回答道。
『我要把诺贝尔奖的奖金送给对我有帮助的人!得到的人一定会很高兴,我也不会心疼自己的腰包,所以很高兴,诺贝尔基金会的人虽然会吃亏,但是两个阵营因此得利哟,如果用正负计算的话就是加分了!世界就因此变好了呀!』
『不是,首先诺贝尔奖是什么?』
『咦?那个知识没有从『圣杯』那里获得吗?』
『嘛,这明显是和圣杯战争没有关系的知识啊。就事论事哈,如果是正统的圣杯战争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就是了。』
面对嘴里塞满了上等松露巧克力的少年普勒拉蒂,弗兰切斯卡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嗯~我还是很在意那个的哟?冬木的人们到底知道多少呢?因为是在日本活动,所以政治系统和法令之类的都要放在脑子里了吗?喂喂,你知道现在美国总统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啊。不过,总统制度是个什么东西,我脑子里还是有点印象的。可以理解电视的结构,手机也可以正常使用。但是我不知道手机制造商的名字。』
『这样啊。嗯,其他的英灵也是这样吗?也许,因为你是我,所以契约后魔力链接的那一刻就和我的知识连通在了一起也说不定吧。』
『那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吗?不管一开始知道什么,必要的手牌以后再准备好就好了,现在把手中的全部资产都押上去然后享受毁灭,这不也是一件乐事吗?』
普勒拉蒂像是被压弯的枝头一样,贴在弗兰切斯卡的背上,用沾到融化了的巧克力的指尖轻轻地抚摸对方的嘴角。
弗兰切斯卡一边笑着,一边用舌头在其手指上妖艳地爬行之后——脸上浮现出了坏笑,把自己的头靠在了普勒拉蒂的脸上。
『行了行了,想让自己堕落可是没用的哦。而且早就已经堕落了不是吗?』
『你才是,不来诱惑我吗?呐,果然这样就会变成自恋吗?』
『怎么样呢?我倒是想召唤那耳喀索斯之类的来听听。毕竟我可并不持有那种胡扯一般的触媒啊。』 (翻译者注解:那耳喀索斯(Νάρκισσος),意为水仙,是古希腊神话中极度自恋的少年,是河神刻菲索斯与水泽神女利里俄珀之子。 )
弗朗切斯卡试图谈起成为自恋语源的希腊少年的故事,但自己的影子普勒拉蒂不吃这套,话题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但是,我们还是在为了让世界变得愉快这个目标而努力着的吧?』
『嘛,说到底手段这种东西嘛,直接交给别人才是最省事的吧?』
『真期待啊。如果用圣杯的力量去攻克那个连寻找入口都很麻烦的『大迷宫』,然后拿到里面的『世界的缩影』的话,到底能撕开这个世界多少的面纱呢?』
『啊,在那之前,在这条街道上出现了那个『小小的迷宫』……刚刚发现了,通往奇怪的从者所创造的奇异世界的大门哦!』
法兰切斯卡一边嗤笑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指划过空中,在那里浮现出几面镜子。
『被关里面,最让人感兴趣的是……是狮心王君吗?真的,为什么不是阿尔托莉亚酱,而是那个粉丝来了呢,挺很不可思议的呀。』
已经和警察阵营一样,对Saber的真面目具有信心的弗兰切斯卡,一边看着镜子里的Saber——在警车上演讲时的样子,一边舔着嘴唇。
『啊,不错哦,他这个。在被过去的传说的照耀下,光芒增加了好几倍的,是个很有个闪闪发光的国王样子的国王哦。』
『内脏疼起来了?』
弗朗切斯卡用天真的笑容回答了微笑着的普拉蒂。
『当然!我一直被那个Saber弄得兴奋不已呢!是粉丝哦!虽然不像贞德和吉尔·德·雷那时候那样,不过话说回来,那是非常接近的感觉呢,你能理解的吧,能够明白的吧!』
弗兰切斯卡像一个讲述自己中意偶像的幼稚少女一样,一边挥动着手臂,一边说道。
看到这样的她,普勒拉蒂平静地继续道。
『啊啊,我知道的。你就是我嘛。你成为了那个粉丝,正因为如此,对于你最中意的国王,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也很清楚哦。』
『可以和我一起吗?现在的我,无法像你那样熟练地使用幻术哦。』
『当然可以。是要进入结界里吗?』
『嗯,在这边做的话,会被法尔迪乌斯君讨厌呢。』
两位少年少女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似的交谈着。
虽然只有外表是年轻人,然而那容器内蠢蠢欲动的,却是一些只能称之为魔物的乌黑脏器。
浮现在他们周围的镜子里的,是过去的记录。
虽说是事实,但却是无法反映真实的,作为影像的残渣。
弗兰切斯卡一边犹豫着应该在那里加上何种真相,以挑战狮心王,一边出神地看着10多年前的影像。
那是曾经,在获得一切胜利的同时,而又失去了一切的——
身穿蓝色装束和白银铠甲,一名圣剑使的身影。
××××××
梦中
总觉得街上很嘈杂。
风,总觉得很潮湿。
对于年幼的缲丘椿来说,无法将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好地用语言表达出来。
原本她并不能感受到这些异变——但受到她的魔术回路和从其中涌出的魔力和以及通过魔力与她相连的苍白骑士的影响,她的周围的『世界』及作为其支配者的英灵所发生的异变在她的内部生生作响。
在午觉的小憩中感觉到这一点的少女,倚在家里的沙发上,做着梦世界中的梦。在只属于她的小憩中被梦魇纠缠。
爸爸,好可怕啊
妈妈,好可怕啊
虽然不太明白,但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了。
——『少女哟!』
黑漆漆先生你去哪儿了?
杰斯特今天还不来玩。
大家都会去离我远去吗?
——『少女哟!』
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吧。
因为我没能做好。
然后,惹大家生气了吗?
——『听到了吗?』
怎么做才能做好呢?
才能让爸爸和妈妈会对我笑呢。
——『听到没有呀?』
——『明明政很快就注意到我了……』
——『2000年过去了,名为人类的物种也是会有所改变的么?』
怎样做,今后也会一直对我笑呢。
怎样做,今后也会和我在一起呢。
——『难道说语言不通?』
好可怕。
好可怕。
——『Hello, Girl?(翻译者注解:此处为片假名英语 )』
——『早上好,女孩(翻译者注解:此处是中文汉字,汉字上方有片假名拼音 zao shang hao nv hai )?』
——『オハヨウ? ムスメサン?(翻译者注解:此处保留原文片假名,此处为日语,正确的拼写是おはよう? 娘さん?,意为早上好,小姑娘? )』
——『Bonjour(翻译者注解:原文为平假名 ボンジュール?片假名拼写的法语 早上好? )?』
——『Chào buổi sáng?(翻译者注解:此处为越南语 早上好? )』
……?
——『Are——You ——OK?』
——『……OK个毛线啊。』
——『傻了吗,我这是。』
——『从这个房间的书籍里能学习到的语言也是有限的。』
——『……明明只能趁『那个』留意别的事情的现在才能……』
……是谁呀?
……黑漆漆先生?
——『!』
——『注意到我了吗? !』
——『谢谢你啊,小姑娘!』
『……?』
少女从小憩中醒来。
从梦中的世界醒来的少女,就那样在虚假的家中,虚假的沙发上朝着四周张望着,周围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虽然能看到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说话的样子,但是没有其他人,现在也看不到『黑漆漆先生』的身影。
年幼的少女觉得自己了个奇怪的梦,为了消除不安想要出去,跑到父母的面前——
(……早安,为梦所惑的少女啊。)
『?』
清楚地听到的声音,把椿的身体拉住了。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凶你哦。)
看不见的某人的声音。
一般情况下,年幼的少女哭喊“有恐怖的声音”也不足为奇,但不可思议的是,椿对那个声音并不害怕。
就像是,最初与『黑漆漆先生』见面的时侯一样——不可思议地,将那声音判断为自己的同伴。
黑漆漆先生——遇见苍白骑士时,基于她身为魔术师的本能,将那个英灵认做了『与自己相连的一部分』。
而这次,对于从声音其本身所感受到的那种温暖,椿身为人类的本能将其认知为『可以安心的东西』,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你是谁呀?我叫缲丘椿。』
缲丘椿就像与苍白骑士最初见面时一样问到——中性的美丽的声音,『某物』安静地告知了缲丘椿自己是何存在。
(谢谢啊,小姑娘。我并没有名字。虽然以前拥有过,但是如今已经失去了。)
『?』
『声音的主人』对因不明所以而歪着脑袋的椿,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自身。
(我……曾经在某个地方被称为『神』。)
(现在看来,只是残渣而已……啊啊,那……只不过是『残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