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思考着。
我适合他吗?我真的喜欢他吗?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非常恨他。
一点办法都没有,觉得好恨他、好恨好恨他,尽管如此,我的心却也渴望着他。
充满矛盾的这两种情绪,究竟该如何平衡?
我自己也不晓得。
哪一个是真正的我?哪一个是假冒的我?
抑或两者都是我本身?
思及至此,我顿时想到一件事。
至今我还从未告诉过他——关于我内心的想法。
西园幽子〈又爱又恨〉
计算考试成绩的假期里我几乎没出门,偶尔传个简讯给东云,然后看看书。
东云简讯一次都没有回。一次都没有。
我也打了好多通电话,甚至没响起答铃声,只有传来「手机未开机、现在收不到讯号」之类无机质的声音。
假期结束,学校开始上学的日子也没联络。
我到学校,进到教室里,也不见东云的身影。
坐到位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晓得在远处的喜多川瞄了我一眼后又立刻移开视线,若在平时就会劈里啪啦地找我说话,现在却没有这样。
「感觉就像是《一个都不留》……」
我念出在景介房中瞄到过的书名。其实我只看了封面没看内容,于是自暴自弃地想干脆下次来读读这本书好了。
「……喂,三并。」
有人小声叫我的名字,我转过头去,有贺正站在那里。
自校外教学旅行以来,有贺就会时不时地跑来找我说话。
「唔?」
「你对喜多川做了什么?」
有贺坐在隔壁的空位上,边留意着周围的视线问道。
「……怎么这么问?」
「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你们怪怪的。」
说到这里,有贺看向东云的位子。
「而且东云同学也没来——」
没想到他都在观察我。
但就算察觉到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把发生的事一一跟他说。
「什么也没有啦……你心理作用吧?」
「这样就算了。话说回来——」
说着这样的开场白后,有贺更加小心局遭的目光并压低声音说:
「我昨天和远藤约会了。」
听到远藤的名字,刹那间不晓得是在指谁,想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是话剧社的远藤。她现在也在教室的一角跟喜多川在说话。
「……嘿——」
但我只能这样反应。
「只有这样吗……感动真少!」
有贺皱着脸提高声音说,但我是要怎样感动啊?
我发现周围的学生们刹那间看向我们,有贺干咳了一声,再度小声说:
「没有啦,契机就是校外教学旅行去海边的那个时候……也算多亏有你的帮忙,所以想说要跟你报告。」
「喔、喔……」
不知是要表示感谢,还是单纯有义气向我报告,我不太清楚,只是有点犹豫地摇了摇头回应。
有贺站起来,手大力地放在我肩膀上——
「虽然不论是你、东云同学还是喜多川我都不太了解,总之就祝你顺利罗,我也会加油的。」
说完边离去。
我实在说不出「抱歉,现在很不顺利」这句话。
这时响起了上课铃声,于是连忙专心听课。
以我现在的状况,能一直埋头上课真是太好了,话虽如此,我也没认真向学到要放学后留下来读书。
我跟平常一样避开下课的人群,在教室里发呆时,手机在震动。
漫不经心地——因为都不期待了——望着手机后,我吸了口气,感觉到身体的僵硬。
那是通简讯。
萤幕上的文字表示寄件人是「东云侑子」。
我连忙按着按键,打开简讯。
「抱歉一直都没跟你联络。因为脯本完成了,所以想拿给喜多川。我官去学校附近,希望你能帮我交给她……你选在学校吗?」
我没办法立刻打要回传的简讯。只是想着该传什么呢?应该要先写些什么?思考着这些问题并且任时间流逝。
「我在!要约在哪里?」
还不晓得该怎么回就先打了这样的内容,并按下传送的按键。
我在……干么那么激动啊?当我后悔这么打时,萤幕上已无情地出现「已传送完毕」的讯息。
然后我等不及东云回传就站起来。
我推开挤在门口的那些人冲出教室。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收到简讯。
「你可以来车站吗?」
早知道就带书包了。若有带书包,就能一起去哪里聊聊了,我想着这件事,并立刻回传简讯。
「没问题!我马上去!」
真像个笨蛋。干么那么激动啦。我以前传简讯给东云时有用过惊叹号吗?虽然不清楚为何要这么做,但我现在的心情的确是这样没错。算了,面子先抛掉。
「没关系的,不用那么赶。我应该也要花三十分钟左右。」
「不,我马上去,我会在那里等你。」
回得真直白。好恨自己文笔那么差。
慢慢走需要花三十分钟才能到车站的路途,不用十分钟就跑完了,我背靠在车站剪票口前的柱子一角上。
一休息就冒了汗。
我仰望着天花板,一边调整呼吸,一面用袖子擦汗。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是最热的时间。
已经夏天了。
可恶。
她会不会觉得汗很臭?
还没到吗……
该说什么呢?
还没到吗?
先要道歉才行。
道什么歉?
因为伤害了她。
好慢喔。
不对,是我太早来了。
东云没有错。
错的是我。
我做了什么?
我伤害了她。
还没到吗?
断断绩续的思考,支配着我的头脑。
头脑无法正常运转。或许是跑累的关系吧,随着呼吸逐渐平稳,我也才了解到是怎么回事。
原来我是在紧张。
我对现在要见东云这件事感到害怕。像个小孩一样。
喉咙好乾。
看了时钟,也才过不到五分钟。
约三十分钟后到,而东云传的简讯是在十二~十三分钟前。
最好有心理准备要再等十五分钟。
对现在的我而言,这时间实在太长了。
不知不觉间,我用脚尖点了好几次地板,打开手机又关起来,重复好几次这样的动作。而且还不断看着时钟,感觉呼吸困难。
几班电车抵达月台,好几名乘客走出剪票口,却不见东云的身影。
还有十分钟。
当我在想应该是下一班吧,一列列穿过剪票口的乘客队伍中,我在最后一排看见东云。
瞬间想往前走,随即想到我走过去也不能干么。为了克制自己而更贴着柱子,一直等到东云来到面前。
然后看到跟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走出剪票口的东云。
我默默看着东云跟往常一样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向我这里。
东云终于在我面前停下来,我这才迅速挺起身子。
我想着应该对不发一语的东云说些什么呢?结果说出来的话是:
「……还真快呢。」
「因为你说会等我……觉得不快点来不好意思……」
东云低着头说。忽然想起好久没听到东云的声音了。虽然相隔并没有太长,但感觉好怀念这个声音。
「对、对不起……」
「没关系啦,不用道歉。」
东云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她边说边翻找着挂在肩膀上的皮包。
没多久,东云拿出来的是两片DVD。
「脚本的资料在里头。我想学校的电脑应该可以读吧。」
我默默收下递来的DVD,顿时有个疑问。
「为何是两片?」
脚本指的就是文章的内容吧,但我不觉得容量大到需要用到两片DVD。即使是对电脑不熟的我也晓得这一点。
东云微歪着头,然后说:
「一片是给喜多川同学。」
「另一片呢?」
「是给三并同学的。」
「咦……」
不晓得东云为什么要这么说,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东云已经转身背向我。
「等、等一等!」
我用力抓住东云的肩膀,硬是将她转向我。
东云露出伤脑筋的笑容。
「……好痛。」
「抱、抱歉。可是,那个,我有话想——」
结结巴巴地话还没说完,东云便轻轻摇头。
「我等下要跟相川先生开会。」
「啊……」
「而且,今天我向学校请假。让人看到就麻烦了……」
「是、是吗……」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无法多说什么。
老实说我其实很想强硬地拉她到什么地方,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感觉如果真这么做,就真的和东云缘尽情了了。
看到我慢慢放开手,东云低下头。
「要交给她喔。」
「……知道了。」
「然后,你也要仔细看。」
我还没说话,东云已迅速地转过身,往剪票口的方向离去,而我只是呆呆望着她,不能追上去,也无法多说什么。若在平时至少还会道再见,但现在要说这种类似分手的话,实在令我害怕得不得了。
东云的身影自眼前消失后,我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间。
最后终于回过神来。
因为还得回学校去。
*
我不晓得话剧社的活动教室是哪一间。
传简讯问喜多川是最快的,但还是很犹豫。
我在文化社的一整排教室四处张望着并绕来绕去时,有人从女厕冲出来,几乎快要撞在一起。
「啊!」
惊呼出声,我岔开双脚避开冲撞,冲出来的学生转头看向我,原来是远藤。
「咦?这不是三并同学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应该晓得我没参加任何社团吧。基本上没参加社团的人是不会在这附近闲荡的。
「你来得刚好……」
我安心地叹了口气,并将手中的DVD盒交给远藤。远藤眼神诧异地望着我。
「……这是什么?」
「脚本的资料。刚刚东云拿给我的。」
我说完,远藤不知为何紧张兮兮地接过DVD盒。看她手握好DVD盒后,我继续说:
「能帮我交给喜多川吗?」
「好啊……你何不直接交给她?这样比较好吧?」
「不用了。你拿给她就好。」
远藤露出有点怪异的表情后——
「唔……果然跟绘梦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问道。我不耐烦地回答:
「干么问这个啦?听有贺讲的吗?」
「什么?怎么会冒出有贺的名字!」
「今天听他说的。你们去约会了吧?」
远藤迅速眯起眼睛并避开我的视线:
「那个家伙……!」
并愤恨地喃喃道。可能是因为话锋转到她身上了吧,感觉她不想跟有贺扯上关系。
「总之,我拿给你了,你要确实交给她喔。」
「嗯,交给我吧。还有我跟有贺的事,你别跟其他人说喔。毕竟我们又不是在交往。」
「好的好的……」
我背向远藤离开,远藤似乎还站在原地。我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远藤可能从喜多川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吧。若要问我这些事,老实说会很难受。
而且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赶快回家。
我必须确认DVD里的内容才行。
回到教室拿起书包并将DVD放入书包里。我就这样小跑步地离开教室。由于太急了,好几次都快要摔倒。
我来到十几分钟前与东云见面的车站。
穿过剪票口,来到月台时电车正好到站。
坐车的这段期间,冲动地想传简讯给东云。但我晓得她现在正在开会,若不是骗我的话。
希望她不是骗我。
只是因为不想跟我在一起,而说出这样的谎。因为这种事。
但我有无法形容的预感,确信一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直没联络的这段期间,东云都在埋头专心写脚本吧。会不会终于从长期的低潮中走出来了呢?
事实上,好久不见的东云脸上出现了开朗的神情。
感觉一直累积到现在的忧郁,一扫而空的感觉。
并不是不管跟她去哪里或说了什么话,感觉都心不在焉的,令我感到痛苦的东云。
我觉得很高兴。
没错,我一定是喜欢写小说的东云。
虽然她从未让我看过实际写小说的模样,即使如此,约会时偶尔会告诉我正在写的小说,也会向我倾诉她的烦恼。
我最喜欢这样的东云。
那种时候的东云,表情看起来特别可爱。
所以我该怎么说呢——明明有可能面临与东云的关系结束的危机——却很兴奋。
电车到站后,我没绕路直接回家。
大力打开玄关的门,正要脱鞋时,发现有双女鞋放在那里。
正觉得奇怪时,拖鞋叭睫叭嚏的声音正在接近。
围着围裙的有美姊,在站在门前的我的面前停下来,然后有些害羞地低着头说:
「……你回来啦。」
看到她那不自然的举止,我忍不住露出苦笑。
「……这是怎样啊?」
彷佛责怪我似的,有美姊露出些许不服气的表情说:
「因为……感觉隔得有点久……若我突然火力全开的话,怕英太会讨厌……」
不过,有美姊在这里就表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与景介已经和好了吧。
话虽如此,现在在这里跟本人确认这件事也很奇怪。
我边脱掉鞋子边进到家里,并且说:
「你别在意啦。活泼的模样比较像有美姊的风格啊。」
「是吗?」
她脸上露出由衷感到开心的笑容。
唉,果然和景介和好了吧。之前煮咖哩的事,一定就是某种关键。
我走在走廊上一面想着这样的事时,有美姊追了过来直接绕到我前面。
「等筹!那再一次!我再重做一次!」
她硬推着我,结果我又被推回玄关。
有美姊轻轻一笑,然后张开双手大声说:
「英太!欢迎回家!」
我再多说什么都没用,感觉一抱怨她就会重做好多遍。
「……我回来了。」
我苦笑着说。觉得也好久都没说这句话了。
「嗯!饭煮好了就叫你,你先在房里等着!」
「……了解。」
一面看着小跑步地跑向厨房的有美姊,感觉这几天阴郁的心情慢慢溶化似的。见到东云、东云似乎脱离低潮,以及有美姊回家。原本在我周遭理所当然的事物,最近都在无意间失去了。
我原本就因为对景介的自卑感而养成阴郁的个性,遇到这样的状况当然就会变得郁郁寡欢了。
一进房间,也没换掉制服就直接开电脑。
等待电脑启动的这段期间,想到要看的话还是该列印出来,于是我不理会电脑仍在启动中,直接拿着DVD走出房间。
只要看到有美姊那样子,就晓得景介当然也在家吧。
我敲敲景介的房门,果然如我所料:
「怎样?」
景介懒洋洋地问道。
一打开门,一如往常地冒出烟雾弥漫的空气,我禁不住皱起脸。
景介站在书柜前,叼着烟在看书。
不知是什么状况让他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站着看书,虽然有点好奇,但现在不是询问这种事的时候。
「……怎么了?」
被这么一问,我指着景介桌上的电脑说:
「我想跟你借一下电脑。」
「自己用吧。」
「因为我没有印表机,所以想借你的来列印。」
我解释完原因,景介兴趣缺缺地呼了口气,气息中混杂着烟雾。
「……随便你。」
真是冷淡。
这也是常有的事。我不想事到如今才出声抱怨。
我坐到椅子上,将DVD插入孔里。
看到烟屁股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烟灰缸,有点恶心。老抽那么大量的烟,也该注意一下吧。
开始读着DVD的电脑,发出些许的声响。
从不一会儿跳出来的资料夹中选择完列印的档案后按下滑鼠键,我不看里头的内容,直接按列印。
我不想透周萤幕看内容。
列印成纸,才会想慢慢地从头看到尾。
看着慢了一拍启动的印表机,我转动椅子将身体重新转向景介的方向。因为分量不少,列印也需要花时间吧。这段期间若不要看萤幕,自然就只能面对景介了。
景介依旧背着我继续看书。
叼着的香烟烟灰掉到脚下,但他对此并不在意。
「那个……」
我一开口,景介身体动也不动地反问:
「什么事?」
完全没转向我。
「你与有美姊和好了?」
「……我一开始就没有要吵架的意思。」
「老哥虽然这么想,但对方不是这样吧。」
「她心情不好吧。」
只用心情不好这个理由来解释有美姊完全不来家里的状况,真是个笨蛋。我想这样挖苦他。
但对这男人说这种话也是白费的。
「结果,那个咖哩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想吃。」
「但你不是没吃吗!」
「回来就
吃了。」
不行,完全谈不下去。干脆直接问有美姊比较快。若是有美姊,不用我问她应该会滔滔不绝地说给我听。
但今天可能是因为我心情莫名的亢奋,无论如何都要从这男人口中问出事情的原委,这样奇妙的意愿支配着我。
「东云完成了校庆上要表演的舞台剧脚本。」
看都不看我、一直以同样的姿势跟我说话的景介,因为这句话而轻易地转向我。
「……舞台剧?」
真是简单的家伙。
「对。因为被话剧社的人知道她是作家,所以就拜托她写脚本了。东云当时也陷入低潮,想说可趁机转换心情,于是就接下这委托——」
说到这里,我指着仍在列印中的印表机说:
「那脚本现在正在列印。」
景介看向列表机。叼着的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了。我看不下去而小心地端起烟屁股快要满出来的烟灰缸,递给景介要他别掉出来。
「……之后再让我看。」
景介将香烟捻熄在茶灰缸中,极为理所当然地说。
「是可以让你看,但我想听咖哩是怎么回事?」
景介明显露出不愿意的表情。老实说,自我出生以来从未看过这男人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景介默默拿出衬衫的胸前口袋里的烟并叼在嘴上,却没点火,只是思索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终于将香烟点火,抽了一口后——
「我想吃咖哩的确是骗你的。」
用极为小声的声音说。
「果然是为有美姊煮的吧。」
「……算吧。」
不知是以为会谈很久,还是纯粹站累了,景介坐在背后叠起来的书堆上。
「我与有美交往前……应该说快要交往之前,曾一起煮过咖哩。」
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应该说我从未听过景介讲个人的事情。
「快要交往前……是国中时候的事吗?」
「对啊。」
「国中生煮的咖哩吗?」
「照着书中看到的食谱煮的。」
他若无其事地这么说,我也只能耸耸肩。
「这样喔……然后呢?」
「只是这样啦。」
「只是这样……若只是这样的话,我完全不懂你为何要在那样的时间点煮咖哩。」
景介不耐烦地叹息。
「你想我解释到什么地步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懂……到底为什么国中的时候要煮咖哩啊?你也说的太过简略了吧?」
真无法想像这画面。
在印表机定时列印出纸的声响中,我与景介聊起了他的过去。
「当时有美家里没有半个人……她说不会烧菜,我就主动说要下厨。」
景介用半自暴自弃的口气说。
如此不想谈论自己的过去,原因我不是很清楚。
只是以前景介曾说:「不是什么事都能用言语解释」的这句话擦过脑袋。或许是用言语向人传达意思的这个行为,景介找不出有什么优点吧。
「呵……你们就因为这个而交往了吗?」
「嗯,对啦。」
主动为人做事情的录介,实在难以想像。
现在连家事全都是有美姊在做,景介可以说什么事都没做过。
「意思就是,那是回忆的咖哩罗。」
我这么说,景介又再度叹了口气。或许他觉得这形容很老套吧。但我又不是作家,这种事不重要啦。
「所以才想说再煮一次回忆的咖哩来重修旧好吗?」
「我说你啊……非要全部讲出来你才会懂吗?」
「我哪懂啊。连东云都说我迟钝了。」
我自虐地这么说,景介抽了口烟后懒懒地搔着头。
「坦白说,你说的没错。但若说得再仔细一点,重点就是我记得那个……也就是一起煮咖哩的事。记得这件事,表示我没忘记当时煮咖哩的前因后果以及那时候的感情。」
意思就是说,景介并没有失去当时煮咖哩的心情,为了传达这样的心意而特地煮了咖哩,对我说谎偷偷叫有美姊来家里,做出这么麻烦的事。大概是这样。
老实说,与其说佩服,我更是惊讶。
「这你对有美姊说了吗?」
「哪能说啊,笨蛋。」
景介很难得会这样骂我。这表示他很火大吧。会让景介如此火大,证明了我真的是个不懂人心的人。
反正,有美姊吃了景介的咖哩后就哭起来,接着就破镜重圆了。他们两人间有着我所不晓得的羁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有美姊,说不定吃了一口咖哩就完全明白景介的意思了。
这时发现印表机已经停下来。
我站起来,拿起还温热的一叠纸。
「大致上了解了。偶尔听老哥讲这种事,还挺有趣的。」
我回头看着景介,他正百无聊赖地抽着香烟。
我用下巴指了指印表机:
「DVD借你吧。想看的话就自己列印罗?若不急的话等我看完后,再把纸本借你。」
说完,景介推开我,坐到椅子上。
「没关系,我用电脑看。」
你是有多想看啊。
搞不好比起现在的我,恐怕他对这个脚本还比较有兴趣吧。真是奇怪的哥哥。
我将那叠只抱在腋下,手搭在门把上。
一边打开门,我没看景介直接开口说:
「可是,太好了。有美姊回来了。」
听到我的这句话,景介小声说:
「……是啊。」
他竟然这么坦白,我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