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情人节怎么过?」
平凡的男高中生「一如往常。何况我完全不在意www」
平凡的女高中生「就、就一如往常啊?何、何况我完全不在意啊?」
成熟的女高中生「……那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过的喔。」
百合女高中生「这次一定要送给学姐——我自己。」
实验狂「制作特别调配的巧克力。能轻松迷倒轮回的那种。」
1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生或死。」
千种学姐气冲冲地将食指伸得笔直。如同随时会弹出泳装的雪白隆起,顺势大幅晃动。
这句话听起来相当反常,但我们并非身处战场或异世界,而是一如往常的化学实习室。不过讲桌前面摆着大型塑胶泳池,酝酿出些许反常气息。
泳池是成人也能玩水的特大尺寸,直径将近三公尺。池里有一只手脚被铁丝绑在椅子上的可怜羔羊——也就是我。
「慢着……这是什么状况?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要问的!所以你正处于生死的界线——呃,生×死?」
千种学姐晃动着水(与胸部)歪着脑袋。
我不明所以脑袋一团乱,学姐在我面前发出「唔~~」的声音思索。
「哪个该摆在前面呢……?记得有句话是攸关生死,但也有死生之交这种说法。话说回来,『死×生♡交』字面看起来会让人脸红心跳耶!」
「……呼吸为什么变急促了?所以说,这是什么状况?」
「差点忘了!轮回学弟,你要是不讲真话,就会攸关生死喔!」
「所以说,要讲什么真话?」
「也不准装傻,乖乖招供自己的罪吧,否则要处以忏悔之前绝对不停手的搔痒之刑!」
「所以我再怎么样都得认罪吧!」
我嘴里如此吐槽,心想「这样反倒是天堂」,但我绝对不是变态,是极为平凡的健全男高中生……不过,男高中生大致都有变态倾向。
动弹不得的我周围,是一如往常的成员。
我的天使,我们这个奇特社团的社长——千种学姐。
不惜进行残忍人体实验的疯狂科学家——茧,
是表妹又是继妹,令人感觉到复杂家庭关系的同学——有理。
三人都身穿泳装,学姐是可爱荷叶边的粉红色、茧是大幅露背的黑色、有理是微透肤色的白色。由于刚玩水结束,泳装紧贴肌肤,即使讲得保守一点也叫作天堂。
我脸红移开目光,学姐抓住我的头,硬是转回正面。
「好啦,轮回学弟,怎么样?搔痒之刑是脱掉衣服才执行哦。」
学姐带着微泛红晕的脸蛋威胁,白细的手指有如生物蠕动,放开我的头伸向下腹部。
「咿……学姐请住手!你想做什么!」
「小理,轮回学弟的弱点在哪里?」
「大腿。大腿内侧。」
「有理,你在说什么!不准多嘴!」
「少罗唆,变态!不准跟我讲话,恶心!」
「讲出大腿内侧这种话的家伙,没资格说我变态!」
「叫作内裤哥的变态家伙没资格这么说!」
「有理!那是——!」
「啊?轮回学弟,内裤哥是什么意思?」
「千种学姐,没事!别抓这种奇怪的话柄!」
老实说,我摸不着头绪。但我似乎莫名被迫得做出抉择,而且选错将会造成天大的后果。
学姐将会就这样脱掉我的裤子,而且摸我的大腿内侧——可以形容为我的小兄弟或是男子汉夙愿的某个部位,不可能不会「变大」。
这样很不妙。非常不妙。
我硬是让灼热的头脑运转,进行思考。
……话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
2
放学后,班会时间一结束,我提心吊胆走向西栋大楼。
西栋是理化室或视听教室这种特别教室较多的区域,我混在值日打扫的学生中顺流而行。
校内的气氛明显浮躁。
今天应该是整年当中,学生们心情最难平静的一天。
二月十四日。无人不知的情人节。
这一天肯定是恋爱高中生的「特别日子」,说不定学姐她……我也想期待这种奇迹。
但我基于特别的隐情,不能只抱持浮躁心情。
第一个原因在于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另一个原因——
我的注意力自然移向背上的书包。
书包异常沉重,重量大多来自历史资料。「五题两百字的申论题」这个作业,对高一的我来说相当吃力,所以我去图书馆借资料。
不过,这只是我书包沉重的一半原因。
想到夹在资料里的「那个东西」,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至少要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前维持平常心。只有千种学姐,绝对不能让她察觉这个东西……
「轮回学弟,今天真早。」
忽然传来叫我的声音,使我跳了起来。
千种学姐站在我身后。我现在眼中大概亮起心形的灯。
不过,我的心形光波无法传达给比常人迟钝两倍的学姐。
「轮回学弟,怎么了?我不该叫你?」
我努力平复心情,先从一如往常的对话开始。
「千种学姐,我的名字不是轮回,我是姓『花轮』名『回』。」
「我的名字也不是照训读念『Chidane』,是『Chigusa』。」
「轮回听起来很像死板难相处的学者吧?」
「应该说感觉很瞎。」
「你这样称呼我,是基于这种心态?」
「轮回叫起来比较顺口啊~~」
「这已经不是顺不顺口的问题吧?」
学姐对我露出如同春日阳光的甜美笑容。
「那么,只要你用『Chigusa』叫我,我就叫你『回』♡」
唔喔!学姐叫我的名字!
以悦耳声音播放的这段甜美声响,我将它储存在脑中的硬碟。
「来,叫我『Chigusa』吧,这样你就能摆脱『轮回学弟』这个称呼。」
「知……知道了。那个,Chi——」
「Chi?」
「——dane学姐。」
学姐叹出一大口气。
「轮回学弟真没骨气。」
话语之刃狠狠刺中我。
我不太甘心,像是回击般低语:
「男生必须下定很大的决心,才能对重要的人直呼名字。」
「啊……?意思是,那个,难道……」
回击成功。学姐头昏眼花,脸颊羞红。
她的双手手指在胸前转啊转,好可爱,大概是在恋爱方面没有抗性。虽然我没资格说别人,但学姐完全没有异性缘……
数秒后,学姐如同梦醒般恍然大喊:
「糟糕!我差点又被轮回学弟骗了!」
「『又』是什么意思!我没骗过学姐!」
「连叫女生名字都会犹豫的窝囊小弟,不可能讲这种像是身经百战小白脸的话。」
「身经百战的小白脸是最差劲的人种!至少请形容为男公关吧!」
「轮回学弟,听好罗?」
学姐竖起食指探出上半身,一副训话的样子。
「所有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小白脸,」
「……又是学姐擅长的罕见论点。这是什么意思?」
「以男生的状况,就是希望依赖大姐姐给钱过生活的懦弱心态。」
「……以女生的状况呢?」
「就是希望包养无家可归美少年的慈母心态。」
「迷恋美少年却是慈母?为什么学姐对女生这么宽容!」
「我……我可不是偏袒喔,所有女生天生都是慈母。」
「……不过对象只限于美少年?」
「没那回事,只是如果对方是美少年,温柔程度会倍增。」
「这么计较!」
「男生也会对美少女比较好吧?」
「这……这个嘛……」
「所以『所有人心中部有小白脸』的论点QED(证明结束)!」
「嗯,原来如——慢着,不对不对!完全没证明啊!」
危险,差点就被这种偏激论点说服了。
学姐果然不可小觎。我拭去额头的汗水。
「不愧是千种学姐,以神秘说服力灌输偏激论点的气势……难怪叫作疗愈系火箭引擎。」
「没人这么叫啊?只有轮回学弟这样叫吧?」
「女生喜欢美少年,所以我具备小白脸气质,这种想法是三段式火箭。」
「突破平流层?唔唔~~我被瞧不起了?」
疗愈系火箭这种说法,并不是我原创的。
实际上,基于「某方面」的爆发力,众人把学姐视为火箭。
这类似一种疾病,要是学姐的引擎点火,整座学校会遭受莫大损害。
只要这具惹事的棘手火箭没发动,她就是开朗
又照顾他人的温柔美女。但是有点卑劣!
「轮回学弟,所有人心中都住着迷恋『辽小弟』的大婶吧?」
「又跳到毫无脉络的话题了,这是什么意思?」
学姐叹气看向手表。
「两个太太站在路边聊天,就会完全忘记时间。」
「这和『辽小弟』无关吧!」
「辽小弟很优秀喔,屁股很可爱,而且又会帮忙赚好多钱♡」
「直接讲得这么卑劣?」
「嘿嘿,那就走吧,到我们的社办。」
她温柔微笑,轻轻抓着我的手。
自然得若无其事,如同姐姐牵起弟弟。
我觉得,学姐这方面确实像是慈母。
我和千种学姐手牵手,走上夕阳照射的阶梯。
这是令我希望永远持续的幸福时间。
胸口充满暖意。直到五年前,我每天都陶醉在这种幸福心情。
不,其实直到最近,这种幸福都近在眼前……似乎如此。
我下意识以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左胸。
坚硬的触戚。内袋收藏着母亲的遗物——怀表。齿轮咬合的震动如同心跳传来。
徜徉在幸福与戚伤情绪没多久,化学实习室映入眼帘。
金属门看起来很坚固。这个房间具备气密功能,空调也是电子控制的高级机种,连带使得隔音效果也非常优秀,稍微吵闹一点也没问题,是最适合我们的社办。
千种学姐晃动栗色长发,小步迅速走到门前拉门把。门微微开启的瞬间,里头喷出紫色的空气。
「呜呀?茧真是的,又在乱来了吧!」
迎接我们的,是摆在讲桌上的大量实验器材。
烧杯、烧瓶、神秘粉末。酒精灯是点燃的,颜色似乎有毒的液体正在沸腾,就像巫婆熬药的大锅。
制作这锅液体的巫婆——应该说企鹅,在讲桌前面玩手机。
「喂,茧!给我打开窗户啦!」
千种学姐连忙开窗,将空调开到最大,赶走混浊的空气。
接着她以手帕擦拭茧被熏黑的脸,茧面无表情任凭摆布。不晓得该说她们是母女,是姐妹……还是饲主与宠物。
「轮回,没礼貌。」
茧蕴含伶俐知性的双眼看向这里。
我似乎不小心说出口了。但我无视于茧的责难。
「又在做什么怪实验吗?这绝对是毒气吧?」
「不是毒,只是大量摄取会有危险。」
「那就是毒啊!」
「不是。水也一样,大量摄取就有危险。」
「……是吗?」
「人类摄取五大桶水,就会溺死。」
「那当然!话说这是强词夺理吧?」
「轮回学弟,对不起,别责备茧。」
学姐向前一步袒护茧,我立刻停止吐槽。
学姐非常溺爱茧,我则是对学姐百依百顺。
我完全收起话锋,提出其他询问。
「茧,记得你说过这周轮值打扫?你从什么时候就在这里跷课没打扫?」
「三……」
「三?下午三点?」
「……堂课左右。」
「居然是第三堂课!所以你今天只上了两堂课?」
茧微微睁大双眼,但是得认真观察才看得出来。大概是「不会吧」的表情,或是「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表情。
总之,茧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惊讶之意,接着这么说:
「我起床的时候,第二堂课已经上完了。」
「跷一整天?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不良学生!」
「轮回学弟,别责备茧!茧是有心就做得到的孩子,只是稍微比别人没干劲!」
「只是跷课大王吧!」
学姐彻底溺爱茧。不是「掌上明珠」,是「掌上明茧」。
「先不提跷课,既然你第三堂课就在这里,代表这间教室今天没上课?」
「这里几乎没在使用。」
茧得意洋洋挺起平坦的胸口。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嚣张。
千种学姐接续她这句话说明:
「这里有很多昂贵又专业的实验器材,但一般不会做这么高阶的实验,所以大多在第二理科室上课。」
依照学姐的说明,第二理科室是化学与生物教室,而且和学生教室同一栋大楼,换教室时很轻松。除非不同班级刚好都要上实验课,才会特地使用西栋这间教室,这种状况很罕见。
像是最新的离心机、电子显微镜,这里具备各式各样的机器,隔壁的准备室也保存许多特殊药品。等同于大学规格的设备放在这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样啊……我一直以为是三年级使用这里。」
不过,茧午休时间确实在这里。那时有见到她,也有和她说话。我回想学姐的条纹,接着想起无谓的事情,心情变得黯然。
别想别想,不要想情人节的事……
我慌忙回到刚才的话题,借以改变意识的矛头。
「原来如此……茧抓准这里很少有人使用,就非法占据这里进行下流的人体实验。」
茧的扑克脸出现些许变化,半闭着眼。
「轮回,你把我当成什么?」
「社办之主,或是栖息在社办的妖怪企鹅。」
「企鹅?什么意思?」
「化学实习室栖息着一只巨大企鹅——这不是本校的七大怪谈之一吗?」
这间学校也有七大怪谈。以「学生神隐事件」为首,「西栋潜伏凶恶杀人魔」、「深夜听得见啜泣声」、「女更衣室出现偷窥狂」等等——总之,更衣室这一项得尽快采取对策。
「要是被实习室的化学企鹅绑架,就会成为诡异药物的白老鼠。」
「这么说来,确实有这种事。」
「真的有?不是传说?难怪大家会怕!」
茧一副认同的模样,千种学姐却大为愤慨。
「这是怎样!好过分!好没礼貌!」
可爱的茧成为怪谈主角,学姐似乎很生气。
「茧确实是黑白双色,但被当成妖怪也太过分了!而且啊,轮回学弟,所有人心中都住着阿德利企鹅。」
「……这是什么稀奇的论点?」
「是在面对天敌豹斑海豹的时候,推同伴去牺牲以求自保的利己心态。」
「它们心态不会这么卑劣!群居是一种生存战略!」
「我能体会阿德利企鹅的心情……因为我也是弱小的人类!所以,『把茧称为企鹅的说法很没礼貌』的论点QED!」
「总之……我并不反对。」
学姐栗子色的天线头发倒竖,拼命出言袒护茧。这样的学姐好像保护小猫的母猫,非常激发保护欲。
「那是什么色眯眯的表情啊,色狼?恶心死了,色狼。烂透了,色狼。」
语尾全部是「色狼」,这种相当差劲的话语传入耳中。
转身一看,一个女生双手抱胸,站在通往准备室的门前。
凶巴巴板着脸的倔强表情,斜眼瞪我的样子如同心情不好的幼犬,令我感觉到一种不晓得是强是弱的攻击性。小小的嘴唇噘成「ヘ」的形状,以自己的方式展现不高兴的情绪。
明明许多基因和我相同,外表却秀丽得惊人。细致肌肤水润光滑,反射夕阳闪闪发亮。
在我的注视之下,有理忽然出现可疑举动,红着脸忸忸怩怩。
「看……看什么啦,色狼。」
「……有理,原来你在啊。」
「在啊!不行吗?」
她含泪发怒,或许是剐才的毒气熏到眼睛。
总之,我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你怎么是从准备室出来?」
有理露出愉快的表情哼笑。
「呵呵,怎么了,想知道?居然想详细掌握继妹的行动,你这个恶心男!」
「这和恶心无关吧?啊,难道说……你躲起来想吓我们?有理真幼稚。」
「不是啦!是逃离现场避免吸到可疑气体啦!」
「嗯,我知道。」
「我被耍了?这种色狼……我要修理你!」
我只是稍微消遗,有理却满脸通红忽然跳起来。
她猛蹬讲桌跳跃,百褶裙轻盈飘扬,脚跟重击我的脸颊——我转圈飞到实习室角落。
「小理,不可以啦!不能在社办施展后回旋飞踢!」
千种学姐难得厉声斥责,有理终究感到惶恐。
「学……学姐,对不起,这家伙讲得太恶心,我不小心就……」
「不恶心吧?应该说,没有严重到要施展神秘的大绝招吧?」
「轮回学弟,不可以在社办打架!」
「对不起!我今后会小心!」
我以最敬礼打退堂鼓,有理见状额头冒出青筋。
「什么嘛,窝囊。有意见就给我讲完啊,色狼。」
「我没意见,我是学姐至上主义。」
「真的很恶心!如果学姐要你去死,你会去死吗?」
「当然会去死,而且是乐意去死!学姐,请命令我去死
吧?」
「咦咦?轮回学弟,我不会说啦!」
学姐吓一跳往后跳,就这么走向茧。
茧正在清理讲桌,学姐大概是要去帮她吧。
我莫名抱持落寞心情目送。有理如同看透般低语:
「你投注再多感情,学姐依然是茧至上主义。」
有理说到我的痛处,使我板起脸。
「……这种事我知道。」
「茧应该是自我至上主义。」
一点都没错。茧完全是我行我素,肯定把自己放在第一顺位。
「至于我……」
有理的声音忽然带着情感,以诡异的火热视线瞪向我。
「哎,有理应该也是自我至上主义吧。」
「……我莫名好想踩你的脸,很想用室内鞋在你的脸上踩个痛快。」
「这样的话,你的内裤会被我看光吧?就是你最近买的那套成熟蕾丝内衣——」
「呀啊~~!你为什么知道啦,色狼!」
她说话之前就踹过来了。纯白大腿掠过眼前的下一瞬间,在看见关键物体之前,我的眼前就一片黑。
横向踢过来的鞋底,漂亮地封住我的双眼。
原来如此——话说这家伙腿真长!
「别因为开个小玩笑就施暴啦!你就是这样才被叫『破蛋女王』!」
我一边抗议一边以制服袖子擦脸。
总算恢复视力一看,有理哭丧着脸。
……呃.咦?她为什么哭?应该是被踢的我要哭吧?
在春季,她抬腿踢向前来示爱的男生下体加以击退,这个事迹传遍全校。先不提真实性,至今男生只要和她说话,她就会投以「像要摧毁的视线」,使男生们总是紧靠大腿变成内八。
「喂!轮回学弟,你居然提这个话题,我不以为然!」
千种学姐介入,中止这个话题。
「小理当时很害怕,我很明白,因为我也……」
「千种面对男生示爱的时候,吐了。」
「……啊?吐了?」
「茧,不可以!不堪回首的『呕吐魔』事件,要永远埋葬在黑暗的另一头!」
……学姐不打自招。
我不知道,原来学姐也抱有这种心理创伤……
听她这么说我就想到,学姐每次找班代,肯定都是找女生那位,和男生总是稍微保持距离,甚至会像螃蟹横着走回避。
我的袖口忽然被拉扯,使我回想起有理还在身旁。
有理比刚才更加泪眼汪汪。
「难道你……讨厌我?」
我愣住了。不晓得这股沉默招致何种误解,有理的表情就像被饲主踹飞的幼犬。
「果然……没错……」
「错了!话说你怎么忽然质疑这种事?」
「因为,你每次对我讲话都这么坏心眼……」
「没有坏心眼吧?会踢别人脸的家伙,我连讲几句挖苦的话都不行?」
「怎么样啦?讨厌吗?」
她莫名执著。我叹气说出真心话:
「不讨厌,只是偶尔觉得麻烦。」
「觉得麻烦?所以果然讨厌……?」
「就说没讨厌了,反倒是喜欢。」
「是……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诚心吧!」
「我好喜欢你这种容易驾驭的部分。」
「啊……?换句话说,其实是讨厌?我很烦?」
她立刻变得胆怯。这种无限回圈是怎么回事?我的继妹情绪实在不稳定。
我轻拍继妹的头,以温柔话语让她安心。
「对自己更有自信吧。有理非常可爱,而且其实很温柔,厨艺又好,是宜室宜家的女孩,我很明白这一点。」
有理脸颊越来越红,回神一看,连耳根都红了。
我以为她又要踢人而做好准备,但她低着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谢……谢……」
「啊?你说什么?」
我如此确认的下一秒,还是被踢了。唔喔喔,眼球好痛!
「不要动不动就踢人啦,野蛮人!」
「少罗唆,色狼!恶心色狼恶心色狼恶心!」
最后还是吵起来了。学姐与茧带着祥和的表情看着我们。
「好像情侣耶。」
学姐说出这句话——她说什么?
我与有理身体僵住,在下一瞬间同时冲向讲桌。
「我……我我为什么和这种全天候恶心的男生——」
「学姐,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这么全力否认?你果然讨厌我……」
有理快要哭出来,我拼命想解开误会,茧喝着烧瓶里的绿色液体——那个可以喝吗——学姐拍掌发出清脆的两声,打断三人各自不同的混沌状况。
「好~~那么保持肃静!今天的社团活动开始了!」
学姐今天似乎比平常更来劲。她拿起近乎全新的笔,在白板上大大写下一行字。
「让校园生活更加充实、脱离颓丧的善男善女协会社」
学姐用力把笔放回去,一脸得意地转过身来。我提出理所当然的询问。
「学姐,那是什么咒语?」
「轮回学弟,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们社团的正式名称啊?」
「……总之,『协会』与『社』只保留一个比较好吧?」
学姐嫣然一笑,华丽地无视于我这句保守的吐槽。
「轮回学弟,说一下我们社团的活动目的。」
「快乐聊天?」
我如此回答的瞬间,学姐露出遭到背叛的表情。
——咦?说错了?
「唔~~还有演戏、写诗、打藤球、收购集换式卡片、摆摊办活动、周游游乐园——」
「不对~~!小理,你来说!」
「歌颂青春。」
「答对了♡」
「这是正确答案?和事实不符吧!」
我刚才列举的活动,全部实行过一次。
在大戏剧祭,学姐在剧情最高潮的时候讲错台词;在大吟诗祭,茧把危险的高分子化学式改成诗词发表;在球类大赛的藤球赛,有理的强力杀球正中我的脸;在大卡片游戏祭,我做了人生第一份打工,只为了买专家级卡片大全套……这哪里叫作青春?
不过,学姐似乎非常满意有理的回答,双手牵起有理开心地捏啊捏的。
我超嫉妒!有理抢走我的加分机会!
「千种。」
至今沉默的茧忽然开口。
由于平常很少讲话,众人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她皱眉询问:
「我们社团的名字这么奇怪?」
「奇怪——?」
无情的话语插入学姐胸口。学姐把茧捧在手心呵护,这种说法对她过于残忍。
我连忙思索如何帮腔,但是社团正式名称如此奇怪,我找不到可以称赞的地方。我从各方面思考之后,连接到另一条回路。
「啊——原来如此,所以别人才会这样称呼。」
沮丧的学姐微微抬起头。
「……怎样称呼?」
「听朋友说,世间把这个社团称为『丧女会』。」
我还没说完,女性同胞们立刻出现显著反应。
「……咦?各位怎么了?」
学姐、有理,甚至茧,全都趴倒在桌上。
「丧女……居然说丧女……!」
「有时候……话语比肉毒杆菌还毒……」
「明明只是打趣的简称……这种惨败的感觉是怎样……?」
看来三人惨遭打击。
「丧女」是网路俚语,意思是「没人缘的女性」。
实际上,她们都没人缘。不只是没有男朋友的程度,而是他人会保持距离、敬而远之——这种程度。
滥用权力的千种学姐、假实验之名进行危险行径的茧,还有动脚比动口快的暴力女有理。
她们这些「没人缘的女性」努力歌颂青春的社团——
世间以这种眼光看待,这个事实肯定不好受吧。
「……为什么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有理狠狠瞪向我逼问。
「女人脸的恶心色狼!你也被当成丧女了!」
「不准说我是女人脸!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把我当成丧女——」
试图反驳的我,差点打开严禁开殷的心理创伤之门。
我连忙关上门郑重上锁,封杀这段心理创伤。
但眼前的女性们没放过我,抓准机会纷纷发表感想。
「轮回学弟的脸蛋真可爱。」
「轮回,男扮女装轻而易举,头发很长。」
「没错!你也是丧女!呵呵,没人要的女人脸!」
「不准断定我没人要!我将来也——」
也会交女朋友!
我原本想如此宣示,却打消念头。算了,这样似乎会自掘坟墓。话说今天是情人节,讨论这种有没有人缘的话题似乎违反规范。
有理说得对,我确实有一张女人脸;茧说得对,我不是不能男扮女装,事实上也被迫试过。我的喉结不太
明显,体格瘦弱,外型不像男生。有理踢得到我的脸,也是因为我身高不到一七〇公分,而且还留长发,比普通女生保养得还要好。
……咦?为什么?我怎么好想蹲坐下来抱着大腿哭?
我们四人同时消沉时,我的手机忽然震动。
这是新简讯的通知。说到会传简讯给我的人——
「是小雏?」
千种学姐的直觉果然敏锐。我点头回应。
「雏妹怎么说?」
有理看向我的手机,并操作自己的手机,指尖在触挂面板上灵活滑动,确认自己是否也收到简讯。有理和雏子感情很好,看到简讯寄给我而不是寄给她,似乎不太高兴。
我露出苦笑,念出内文给她听。
「『我这样的晚辈提供意见实在是忝不知耻,但可以请各位倾听平民小女子的声音吗?麻烦各位了。』」
场中洋溢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
「……轮回学弟,所以小雏的意见是什么?」
「不,简讯只有这段话。」
茧滑了一跤。
「最重要的意见没写……」
「茧,我懂了!重点在于倾听!」
「学姐,这种搞笑太哲学了!请稍待,我问雏子真正的想法——啊,还没寄就来了。」
雏子第二封简讯寄来,我念出内容:
「唔~~『请容我再三致歉。轮回学长日理万机,或许早已忘记我这样的小女子,因此再度传这封简讯。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四日,血型A型——』居然开始自我介绍了!而且谦虚程度还稍微增加!」
自我介绍持续好几页,短短时间居然写得出这么长的内容。茧与有理同样是手机简讯魔人,但雏子的速度终究遥遥领先,令人质疑她是否预先写好范本。
「『——就这样,我在各位的盛情之下,得以在传统的「丧女会」忝居末座,我的姓名是丸濑市雏子。敬祝各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今后请永远指导鞭策小女子。敬具。』」
「后来语气变成武官女儿?小雏在想什么啊?」
「『附注:是不是该进行本日活动了……?』」
「最后才讲意见?她该不会是在某处看着我们吧……?」
千种学姐与我感受到寒意,不由得脸色苍白。
唯一冷静的茧,一副熟知内情的样子点了点头。
「雏子的话,有可能。她擅长窃听跟偷拍,是现役跟踪狂。」
我们的时间冻结了。
「茧……这是真的?」
「真的。情报来源是我,受害者也是我。」
「那么,去年雏子把头伸进鞋柜的事件是……」
「是在找我的鞋子。」
「……咦?不想知道的朋友癖好见光了?」
雏子这女孩就像负面思绪的聚合体,但我以为她本性率直温柔,具备清廉的人格,所以我受到的打击无可计算。
「这么说来,小雏也是丧女……呵呵。」
学姐以空洞的眼神微笑。是的,如今成为道地茧居族的雏子,人缘也和社会没有交集。
和雏子是朋友的有理,也从刚才就表情消沉保持沉默。
学姐以开朗的声音赶走沉重的空气。
「不……不提这个,开始进行今天的活动吧!」
语气很活泼,仿佛硬是要重整心情。
学姐从柜子里拉出一个斑海豹布偶。
「小雏一如往常挂名参加。」
她轻轻把布偶放在雏子该坐的位子。
——是的,这是我们一如往常的形式。
「那么,今天也来歌颂青春吧!」
一如往常的宣言。原来如此,这是在诉求社团的存在目的。
学生们揶揄为「丧女会」的奇怪社团。
不过,我自认非常认真参与活动,至今都是如此。
因为,这个社团很特别。
这是从黑暗之中拯救我的,千种学姐的社团——
这是我们心爱的日常。
今天,我们也歌颂着我们的青春。
3
「怎么做才能增加社员?」
活动开始没多久,千种学姐就说出这种话。
我与有理不由得转头相视,正在调配诡异粉末的茧也诧异地停手,轻声打了一个喷嚏。唔哇,看似危险的粉末飞过来了!
我拼命拨掉粉末,总之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比方说,学姐总是穿泳装参加社团活动?」
「泳装?轮回学弟,这样对谁有好处?」
「至少我每天都会开心来参加!」
「咦……意思是……」
学姐脸颊羞红,立刻回神并且动怒。
「差点又被骗了!轮回学弟的小白脸发书是骗子的证明!」
「想把我的小白脸形象定型?这是我的真心话!请看看我的眼神!」
「一脸正经的时候更要小心!」
「居然这样对我?我诚挚的心意要如何传达啊!」
「喂,很恶心耶,色狼!性骚扰罪犯!色狼电车!」
「最后那句不是用来形容人吧!」
有理在桌子底下猛踩我的脚。别这样!我脚背要骨折了!
而且,展现敌意的人不只是有理。
茧轻盈依偎在学姐身旁,以生硬腔调发出「嘎噜噜噜~~」的声音威吓。
双手微微握拳,看起来像是没干劲的鬼魂。
「……那是什么姿势?」
「猛虎。」
「……不是猫?」
「接近千种的可恶家伙,由我来驱逐。」
茧放弃猫的姿势,改为拿出颜色碍眼的粉末给我看。
我哑口无言。居然会这样,我的恋爱之路矗立着两道高墙。
「……所以,千种学姐想增加社员?」
「是啊,因为这样比较能歌颂青春!」
「用不着增加社员,学姐平常总是把整间学校拖下水吧?以理事长的强权当挡箭牌,举办大戏剧祭或大吟诗祭,我们班导还哭诉活动太多,害上课日数不够。」
「不过,我觉得高中生就应该有高中生的样子,要勤于举办活动。」
「三年级学生也哭诉没时间准备考试。」
「回……回忆很难以其他事物取代!所以回到招揽社员的话题!」
学姐硬是离题。我是学姐至上主义,所以乖乖催促她说下去。
「到底是歌颂什么样的青春?应该说,学姐想做什么?」
「这个嘛,首先就是唱歌跳舞——」
「啊,歌舞表演之类的?」
「类似北京奥运的开幕典礼。」
「人海战术?你想增加几万名社员啊?」
「梦想越来越大了,这样将会收到很多社费!」
「必要支出会比社费多很多!」
「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加入,必须跟茧合得来才行。」
……啊,原来如此。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学姐成立这种奇怪的社团,燃烧热情号称要「歌颂青春」,全都是为了茧。她希望怕生又不擅交际的茧尽量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
「我与茧一直以来都是孤单两人。」
学姐合起双手感伤低语。
学姐与茧。只有两人的时间,只有两人的社办。
蜜色夕阳光芒照射的这个房间,只有静静响起两人的交谈声——
感觉这是一幅极为静谧幸福的光景。
但是不知为何,学姐露出有点寂寞的笑容。
「我招生过好几次,努力想增加朋友。」
「那么,除了我还有其他男社员?」
「男生?这里没有男生加入过!这个社团从以前到现在都是男生止步。」
「现在有吧?你面前就有一个吧?」
「不过,只要交情稍微变好,都会从我们面前消失。」
「因为两人都是怪人,当然没办法应付吧。」
「我没那么怪吧?没有茧那么夸张吧?」
「我也不怪。」
茧难得鼓起脸颊闹别扭,甚至出言反驳。
「我不是怪人,只是比普通人危险一点。」
「你自觉自己有危险?」
「只是比普通人更像杀人魔。」
「既然有自觉就离远一点!」
「物以类聚,千种和我是怪人伙伴。」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怪人了!」
千种学姐沮丧地缩起上半身,在桌面画圈圈。
「我没有茧那么怪啦……是平凡的弱女子啦……奇怪的按钮偶尔会启动就是了。」
「平凡女生身上没有那种按钮!」
我不由得吐槽,旁边的有理拉住我的手。
「轮回闭嘴,你很恶心。千种学姐,请继续说吧。」
有理催促学姐说下去,看来她对千种学姐与茧的往事戚兴趣。
学姐一下子更换表情,嫣然一笑。
「因为一直只有我们两人——所以轮回学弟、小理与小雏愿意加入,我好开心!」
轻盈柔和的微笑,如同和煦春阳的温暖眼
神。在这股温柔笼罩下,我与有理也完全放松。
「轮回学弟、小理与小雏都很善良——所以我想和大家创造更多青春回忆。」
说出这番话的学姐,表情如同充满慈爱的圣母。
我喜欢学姐这样的笑容。
我可以为她做到任何事。即使茧以毒品攻击我,即使有理踢我,即使把我使唤到精疲力尽,我也完全不以为苦。
……我想我永远无法成为千种学姐的「第一顺位」。
因为学姐的「第一顺位」永远都是茧。
假设有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应该是一亿分之一——还是一兆分之一才对,即使学姐答应和我交往,我们的约会也不会没有茧。
吃美味的东西时,学姐也会分给茧吃;见到美丽的光景,学姐也会想让茧一起欣赏。
不过,我并不是讨厌茧。
我甚至可以说喜欢她。她沟通能力欠佳、聪明却脱线、个性有缺陷却纯真,我非常欣赏她这些一特色。
正因如此,各方面令我五味杂陈。
「啊!」
千种学姐忽然放声大喊,似乎察觉某件重要的事。
看似倔强其实胆小的有理吓得跳起来,双眼微微含泪。
「怎……怎么了……?」
学姐用力起身,笔直指向我。
「对,就是那个!轮回学弟刚才的提议很棒!」
……啊,来罗?
来罗来罗?
学姐眼中燃烧着热情之火,看来那个按钮启动了。
「刚才……?轮回,你除了讲思心的事情还讲了什么?」
「有理,我刚才说茧与千种学姐都是怪人。」
「不是那个啦~~!轮回学弟,你是故意这么说吧?」
「那么,是指学姐每天穿泳装让我养眼的那件事?」
「对,就是那个!但不是那个!」
「唔~~千种学姐这番话好难懂。」
「泳装啦,泳装!」
学姐将小小的拳头握在胸前,眼睛闪闪发亮。
另一方面,茧与有理提高警戒,露出质疑的表情。
学姐不在乎两人的视线,以大辩论祭那时的气势高谈阔论。
「各位也思考看看,世间半年之后就是夏天!」
「换句话说,现在正值寒冬。」
毕竟是二月,窗外尽是校园雪景。
但学姐情绪没有平息,不只如此,甚至还继续加温。
「说到学生就是暑假!说到暑假就是大海!说到大海就是泳装!」
「但现在不是暑假,这里也不是大海。」
「所以——」
「难道要办……大泳装祭?」
「轮回好恶心!不准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奇怪的部位不准膨胀!」
「你说的奇怪部位是哪里?」
「今天从现在开始玩水!」
学姐重拍桌面如此宣布。
升空成功——不对,应该是失败?
「……不是和往常一样,把整间学校拖下水?」
「那是半年后!这次是预演!」
看来果然发射升空了。不愧是疗愈系火箭引擎。
「换个说法就是青春☆傻大姐。」
「这是怎样,好过分!话说你是把什么东西换个说法?」
「刚才说要增加社员的前提跑去哪里了?」
「突发奇想的意外之举正是青春!」
「只是冗长又无意义的讨论吧!」
我们如此拌嘴时,旁边的有理走向前,以不输给学姐的热情语气回应。
「学姐,这是妙计,是很美妙的想法!」
居然出乎意料附和。她怎么了?
「务必这么做!换泳装吧!」
「不傀是小理!看来你懂了!」
「从现在就预演半年后的事情,千种学姐做事真有计划!」
「不不不,太没计划了吧?只是无比突兀的临时起意吧?」
「轮回的认知能力还在旧人类的范畴!我现在好佩服学姐的构思能力!」
「……有理,看来你明明不知道计划内容,却在拍学姐马屁。」
「我我我没有拍马屁啦!只是我也想把泳装——更正,那个,只是想泡水!」
嗯?把泳装——她原本想说什么?
既然是「把」泳装,后面应该是接动词。把泳装……穿上?不对,这么想穿的话,在家里穿就好。把泳装……戴上?把泳装……拿来闻?
在我思考时,学姐径自继续这个话题。
「茧的意见怎么样?想玩水吗?」
她不可能想做这种麻烦事。我这个预料完全落空。
「这是很好的训练。我的梦想是参加铁人三项。」
「你想游几千公尺啊!你目标一下子订太远了吧!」
「有理,先教我打水。」
「而且居然是旱鸭子!」
「有个使用浮板的铁人也不错。」
「没这种人!这就像是参加自行车竞赛还加装辅助轮!」
「轮回学弟,别责备茧!她难得想运动!」
学姐眼眶湿润,如同因孩子的成长而感动的母亲。
「茧居然主动想移动十公尺以上,这是天大的事情……!」
「慢着!又不是寺庙里的主佛像!」
「我足不出户。」
茧挺起平坦的胸部。你搞错意义了,可恶的家里蹲。
「茧需要运动,小理也跃跃欲试,看来用不着表决了。」
学姐像是唱歌般愉快说着。
表决输了会莫名不甘心,何况身为正常人的我是少数派。
不过,仔细想想……
这样不就能近距离尽情欣赏千种学姐丰满的胸部、茧修长的曲线,以及有理紧实的腰?
而且这只不过是预演。只要一如往常照步调走,整间学校半年后将成为泳装天堂。
……嗯,那个,该怎么说,既然是多数表决就没办法了。嗯,这里是民主主义国家。
我尊重大家的意志,心不甘情不愿吞下反对意见。
现在回想起来,我这时候好幸福。因为我还完全不晓得我们身处的状况,以及即将面临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