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表决的不当之处为何?」
平凡的女高中生
「少数意见会遭到抹杀!」
经常孤立的少女
「喜欢群聚的人,都是对自己没自信的弱者。」
受到迫害的研究者
「多数暴力,说什么那种药物不能用,好烦。」
掌权者
「有些事即使多数人反对,也非得付诸实行吧!」
爱的探求者
「我有同感!应该更加认同少数派的权利!」
具备常识的男高中生
「偷拍是侵害权利的行为吧?」
1
「换句话说,这里现在是『陆地孤岛』对吧!」
千种学姊握拳高举,兴高采烈如此宣布。
地点和刚才一样是化学实习室。赠送留言板的成人仪式结束,我们准备回家时才发现不可能如愿。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狂风暴雪,视野差到从三楼看不到操场。
「千种学姊,电车也停驶了!」
有理发出着急的声音,不断操作智能型手机。
「真是的……线路好慢!到底是什么情形——啊!」
大雪似乎影响收讯,网页的下载进度停止不动。
茧在有理前方摇晃手机。
「我的也连不上。」
「这边也是……怎……怎么办……这样的话……!」
雏子脸色苍白。我以温柔语气开口,试着让学妹安心。
「冷静一点,电话不通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没办法连上储存影音档的服务器……!」
「绝对不是预录的动画或连续剧对吧?」
「一边泡澡一边收看『今天的茧学姊』,明明是我的生活乐趣……!」
「警察先生,就是她!这家伙就是歹徒!」
「你们看,外头现在是这种感觉。」
爱呼唤我们。她朝设置在天花板附近的液晶电视示意,画面正在播映七点新闻。
『——依照管区气象台的资料,本次积雪突破观测史上最高记录。』
『全区发布大雪与大浪警报,预测暴风雪将持续到深夜。』
『画面显示的高速公路各区段禁止通行。』
『各线电车调度陷入混乱,公交车也接连停驶——』
「……别说停驶,我们连公车站都去不了。」
爱叹气这么说。一点都没错,在这种大雪外出是自杀行为。
忽然间,画面上显示一辆大型倾卸车。大概是用来除雪,车上载满雪。包括我、有理、茧、雏子,甚至是千种学姊,看到倾卸车的庞大车身,都反射性弹起身子。
「什……什么?怎么回事?」
爱惊讶地看向我们,我们面面相观。
——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不只是我,大家似乎都不晓得。
「总之,现在无法逃脱!」
千种学姊拍打讲桌宣布。
「我说,学姊为什么开心成这样?」
「因为是陆地孤岛啊?这种非日常的光景,不觉得完全就是青春的感觉吗?」
「我个人觉得是悬疑或惊悚的感觉。」
学姊吓了一跳,忽然变得胆怯,双手握拳移到胸前。
「学姊你想想……不是常发生这种事吗……被大雪封锁的陆地孤岛,成员们一个接一个消失的诡异事件——好痛!」
有理狠狠从后方撞过来,打断我的鬼故事。
「闭嘴轮回恶心色狼恶心差劲透顶的大色狼!」
「别因为害怕就臭骂好吗!」
「不可以在这种状况讲这个啦!『尸变』是我的心理创伤!」
「那是丧尸电影吧!而且和雪无关吧!」
有理捣住耳朵频频颤抖。她还是一样胆小。由于她害怕的样子过于真实,我也有点同情。
「用不着害怕成这样。首先,我们没被孤立,老师们这时间都还在,其他社团也……」
「那,那个……关于这件事……」
千种学姊忸忸怩怩,在丰满胸前合起双手。
「其实今天因为教职员会议——是『完全放学日』。」
茧、雏子、爱、有理,以及我都愕然看向学姊。
每个月一次的「完全放学日」。依照规定,只有这天连社团活动都禁止进行,学生们必须在四点半放学,校舍入口也会在这个时间上锁。
「那么……学校里只剩下我们?」
「不……不要紧的——应该吧。毕竟担任顾问的空絽老师会在——应该吧。」
「应该?这样我担心透顶!」
「我……我去教职员室一趟!」
「啊,我也去。」
「轮回好恶心!为什么连你都一起去?」
「哪……哪有为什么……因为有点担心……」
「猪仔,担心什么?」
爱介入我与有理之间,像是要拉开我们。
「比方说——担心那个讨人厌的英俊老师抢走千种?」
「不是啦!不是那样……」
爱投以质疑的目光。说不出话的我——牵起爱的手。
「爱也一起去吧。」
「不……不准随便碰我。不过,我一起去吧。」
「那我也要去!」
「我……我也……」「雏子也要去!」
茧与雏子也跟进。茧大概是害怕和雏子独处。
「那么,大家一起去吧。」
千种学姊说完,带领众人来到走廊。
「唔哇~~好冷!」
学姊身体猛然发抖。如她所说,走廊的空气明显变得冰冷。
暖气似乎已关闭一小时以上,鸦雀无声的走廊上没有人影,也完全没灯光,只能依赖紧急照明灯的苍白光芒。
不过,教职员室前面的日光灯开着,也感觉得到他人的气息。
千种学姊敲门之后开门。
「打扰了~~」
某人在门口旁边打电话。
柔顺的长发、修长的背影。这个白袍身影是——空絽老师。
「啊啊——是,是,那么就这样……啊,请稍等,有学生来不及放学返家。」
他察觉到我们,轻声一笑,我们感到惶恐。无视完全放学日在社办嬉闹,被骂也是难免。
「……好的,明白了,那么明天见。」
空絽老师放下话筒。千种学姊代表全体社员向前。
「空絽老师,对不起,我们忘记今天是完全放学日……」
「社长得振作一点喔。不过没到社办露面的我也有责任。理事长那边,我明天去道歉。」
「谢……谢谢老师!」
好温柔,而且好成熟。以这种事博得学姊好感,我有点吃味,但空絽老师在我心中的股价稍微回升。
「你们应该知道了吧?电车与公交车都停驶,大众交通系统瘫痪,要是勉强放学回家,真的会面临遇难的危险。理事长在刚才的电话中指示所有人在学校过夜。」
「过夜……吗?在女生宿舍?」
「轮回好恶心!这想法好恶心!」
「很正常吧?你应该不认为要住在校舍吧?」
「不,要请你们住在校舍。离这里最近的女生宿舍也有五百公尺以上,所以住在校舍比较安全——跟我来。」
老师掀起白抱衣襬带头前进。
我们走过冰冷至极的走廊来到集会室。这里是两间教室打通的大空间,地面铺着短毛地毯。老师打开暖气,风口开始喷出强烈的热风。
「你们在这间过夜。被褥在隔壁仓库,晚餐得请你们用应急的泡面与冷冻食品解决。这里应该也有热水壶,不用担心热水问题。盥洗用具也有免洗式的——来,这是钥匙。」
老师把钥匙放在千种学姊手上。
「我在二楼的值夜室,有事就打分机二○四叫我。我这边也会连络家长,但你们晚点最好也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不过前提是电话接得通。」
「明白了,谢谢老师。」
学姊以社长立场允诺负责,接着转身看向我们。
「各位,听好了,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现在是紧急状况,所以要冷静——好兴奋耶!青春的大通铺过夜!」
学姊全身摆出打气姿势。老师,最没办法冷静的人就在这里。
千种学姊的热情立刻感染雏子。
「可以和茧学姊睡在同-床被褥……简直是作梦……!」
「很期待吧!不过并不是睡同一床被褥,只是睡同一个房间!」
茧频频打颤,有理在她身后轻声询问:
「请……请问空絽老师……轮回也睡这间?」
「六个女生一起睡,没任何问题吧?」
「我被当成女生?连老师都这样?」
「开玩笑的——其实也不是,不过禁止玩后宫游戏,知道吗?」
「您说这什么话!我不会做这种不知死活的事情!」
「总之,似乎不用担心这种事。」
老师的目光移到我身后。有理与爱早早便开始互瞪。
「只有你一个男生,别
说开心,反倒会不自在吧。」
「既然您这么认为,就请想个办法吧。」
「那么,要和我睡同一间吗?」
这一剎那,女生们的视线同时集中过来。
「值夜室只有一张床,但我完全不介意啊?」
「轮……轮回学弟,不可以劈腿!不过只有一点点的话…… ♡」
千种学姊红着脸阻止……不对,我反而觉得她赞成?
「总之,这也是开玩笑的。你们是高中生,交给你们应该也没问题,对吧?社长?」
「啊,是的!没问题!」
「对了,校舍里的保全系统我已经事先关掉了,但还是别过度到处闲晃。虽然即使警报响了,警卫也没办法赶来就是了。那么,之后拜托啰。」
空絽老师转身离开时,背上传来如同女性的香味。
千种学姊按着脸颊,轻声叹息。
「空絽老师果然好迷人。」
我无从宣泄不悦的心情时,爱的秀发轻盈拂过我的鼻头。
「猪仔?千种刚才那句话让你吃醋了,对吧?」
「你……你说这什么话……」
「……什么嘛,笨蛋。」
爱撇过头去。纤细的颈子与娇弱的肩膀,看起来好脆弱。
我靠近她,从后方轻轻向她低语:
「爱,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轻声说出这句帅气话语的我,心窝被爱的手肘命中。
「凭你这张脸就自以为是小白脸?明明是猪仔就别耍帅。」
爱扔下这句话快步离开。瞬间看见的侧脸似乎在笑——但或许是我看错了。
总之,我们就像这样必须在集会室度过一晚。
2
「来举办试胆大会吧!」
千种学姊毫无开场白就如此宣布。
众人吃完泡面加罐头的晚餐,用免洗牙刷刷牙之后,正在各自休息。
这里没有睡衣,所以大家都是穿学校指定的运动服。
这种穿着很有丧女风格,却绝对不是毫无魅力。像是屈膝而坐的时候,内衣裤的线条就会若隐若现——是令我高兴的无戒心服装。
我深刻觉得千种学姊穿运动服也是天使。不过若隐若现的线条很粗犷,明显看得出她多穿了一件毛线裤。
「……轮回学弟,怎么了?」
我回神移开视线,进行迟来的吐槽:
「学姊或许不知道,但试胆大会是夏季的风情画,现在外头是暴风雪啊?」
「我知道啦!但是不能受到常识限制!无论是冬天还是春天,鬼故事随处可见!」
「试……试胆大会是小朋友的——是受到重力囚禁而无法飞翔的人类在玩的游戏!」
有理出言阻止千种学姊,这是很罕见的光景。
茧点头如捣蒜,似乎也赞成有理的意见。
「老师说不能在校内闲晃……」
「那个,雏子举双手赞成……」
雏子有所顾虑地开口,遭到有理与茧冷眼以对。
「——唔!这是暗示没人征询我这种垃圾虫的意见吗?」
「小雏,没那回事!务必提供你的意见!」
「那么恕小女子冒昧……千种学姊,请您尽情试胆吧,我想欣赏害怕的茧学姊,让自己萌翻天。」
「咿~~!」
「那个……小雏?这不是那种活动……」
「说到过夜集训就是试胆!是青春活动的亮点!」
「就……就是说啊!真青春!」
「不是啦!这不是过夜集训,是陆地孤岛事件!」
我吐槽完,有理抓住我的运动服。转头一看,她眼角泛泪,这是求助的表情。茧像是膜拜般双手合十,似乎也希望我能阻止。
看来她们两人不想试胆。我决定尽一己之力。
「千种学姊,劳烦保全公司的话不太妙,今天还是……」
「不行吗?」学姊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务必要办!这是应该的!」
咚的一声,有理的肘击大发神威,我差点昏厥。
「那就表决吧,赞成举办试胆大会的人举手!」
学姊进行表决。雏子与学姊充满活力地举手,茧与有理的手一动也不动。这样下去这个议论将没有交集——
然而,爱有所顾虑般轻轻举手。
「等一下,爱!你一定要处处和我敌对才罢休吗?」
「真是自我意识过剩的吉娃娃,我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
「自我意识过剩……?我果然很烦吗……?」
「我只是稍微觉得——这样很好玩。」
后半段的音量小得几乎听不见。
这句话成为决定性的打击。我也举手表达赞成之意。
茧一边发抖一边摆出自称的「猛虎姿势」威吓。
「轮回……叛徒……我要诅咒……溶解你……!」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吧?别因为这种事就溶解我!」
有理与茧都泪眼汪汪。感觉很对不起她们两人……
但是既然爱想玩,我就想帮忙。
「那个,我这种垃圾虫还提出意见实在是多管闲事……但我觉得可以拿音乐教室来当成目的地。」
某种打从骨子里冰凉的东西袭击我们的背脊。
「这样……确实很恐怖……」
音乐教室不缺鬼故事的题材。墙上并排的肖像画,光是白天看到就令人毛骨悚然。像是无人的音乐教室传出钢琴声……或是录下的合唱听得到不该有的声音……这是定例中的定例。
茧与有理脸色完全铁青,相互拥抱。
「我也要提议。规定要弹过钢琴才能回来,这样如何?」
有理听到爱这番话,发出「呜咿~~!」这种像是吉娃娃的声音。
确实恐怖。这代表必须在鬼故事现场,实际表演鬼故事内容。
这个点子令学姊与雏子开心不已,她们放声尖叫,搞不懂是在害怕还是高兴,总之就是吵闹不已。
雏子忽然弹了起来。不是比喻,她的臀部离地约五公分。
「呃,雏妹?怎么了?吉翁打过来了?」
有理吓得半死。雏子呆呆看向走廊那一侧的窗户。
「刚才,窗户外面……有人影……」
「咿~~呀~~!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有……有理,不会有事!」
我抓住继妹的肩膀,努力要她冷静。
不过,刚才我好像也……亲眼看到……像是人影的东西。
彷佛某人在偷看……和我四目相对……?
「小雏,干得好!省去讲鬼故事的工夫了!」
千种学姊似乎没发现,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雏子。
「那么,接下来是分组。两人一组果然是基本吧?」
千种学姊摸索书包取出活页纸,以五颜六色的笔画起抽签用的鬼脚图。
「——画好了!那么,来,从小雏开始。」
身为第一棒的雏子有些惶恐地挑选起点。金葱马克笔描绘线条走到的终点是——
「『报应』组。」
「那是组名?用 ABC 就好吧?」
「嘿嘿,想说可以炒热气氛……」
学姊难为情般害羞。慢着,我又不是在称赞!
「再来是小爱。」
「……『怨念』组。」
「分散了。那么,再来是轮回学弟!」
这一瞬间,爱与有理猛然探出上半身。
「怎……怎么了?」
「猪仔,快给我选路线!慢吞吞的。」
「就是说啊!不要拖拖拉拉的,恶心!」
「有理不是不想玩吗!」
我选择最旁边的起点。学姊用马克笔治着线条画路径。
「轮回学弟是『灵障』组 ♡」
「有够触霉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理松了口气。另一方面,爱气冲冲地摇晃我。
「你这人真是彻底的猪仔!为什么没抽到『怨念』?」
「别因为这样就认定我是猪仔!签运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吧!」
爱被我说服之后退下,但心情上似乎无法接受,鼓起脸颊闹别扭般抱膝而坐……那个,爱小姐,你这种坐姿会使得刚才提到的那种线条尽收眼底。
相对于消沉的爱,有理用力举手。
「再来是我!千种学姊,请让我选!」
「好……好的,请选。」
有理用平常瞪男生的眼神瞪着鬼脚图,用力指向其中一处。
结果是——
「『怨念』~~~?」
有理化为惨白仰望上方,接着含泪瞪向爱。
「为什么我的搭档不是别人,偏偏是狐狸精?」
「这是我要说的。不过,这样刚好可以吓着你玩。」
「咦……这是……玩笑话吧?只是坏心眼这么说……对吧?」
「天晓得,你说呢……呵呵…… ♡」
爱大概还没忘记刚才的不满,像是泄愤般吓唬有理
。
「那么,再来是茧。选一个吧!」
千种学姊将鬼脚图递给茧。现在剩下雏子的「报应」组,以及我的「灵障 〕 组。茧以颤抖的手指挑选其中一边——
「咿~~!」
她漂亮地抽到「报应」……嗯,节哀顺变。
雏子神情恍惚,陶醉般开口:
「活着真好……即使明天出车祸,雏子也无怨无悔……!」
「雏妹,别这么说!触霉头!」
有理脸色苍白地摇晃雏子,雏子慌张道歉:
「有……有理学姊,对不起!我很想保护有理学姊,但还是胜不了我想拿害怕的茧学姊噗噗的欲望!」
「别讲得好像是以执着抽到同组!茧快怕死了!」
茧已经退到墙边抓着门发抖。
至此确定两组成员,千种学姊也必然成为……
我们四目相对。学姊稍微脸红,尴尬地移开目光。
「猪仔,你在高兴什么……?」
爱的指甲陷入我的肩膀,发出讨厌的轧铄声。
她脸上在笑,却是比户外的暴风雪更寒冷的微笑。
「你该不会真的对千种——真是不敢相信!好过分的猪仔!你打从心底是猪仔!你是个男高中生般的猪仔!」
「好歹反过来说吧!为什么男高中生比较低阶?」
「万年发情男,给我闭嘴!不准再靠近我!」
「小爱,冷静点!这是青春的游戏!」
爱在学姊的安抚之下回神。
爱是不会恭维任何人、如同女王的女孩,却似乎对千种学姊另眼相看。她没有顶嘴就安分下来。
有理看到爱沉默下来,在旁边坏心眼地插嘴:
「爱小姐,真遗憾啊。千种学姊说不定会抢走轮回耶?」
「哼……一开始就在射程范围之外的女生真悠闲,我好羡慕。」
「射程范围之外……?」有理备受打击。
「妹妹不会成为恋爱对象吧?」
「呜、呜呜~~~我不是说过我是表妹吗!」
又要吵起来了。主动挑衅的有理有错,但爱的反击也很幼稚。我有点担心地叮咛爱:
「爱,等等就算你们独处,也别欺负有理过头啊。」
「居然对我有意见,你以为你是谁?把自己当骑士?」
「总之,保护继妹是哥哥的义务。」
「你这样是落井下石啦!」
有理从后面踹得我踉跄失去平衡,害我差点撞到爱。我慌张伸出的左手,一手掌握住某种东西。
隔着较硬的罩杯传来柔软不可靠的触感。
爱在我的注视之下脸红,看起来火冒三丈——这是当然的!
「爱,对……对不起!我这种猪仔小子竟敢如此冒犯!」
即使来回挨三十记耳光也不奇怪。但是爱没这么做,只有默默离开我。
……不妙,她的生气方式和往常不一样。或许是所谓的怒火中烧?
我注视自己的左手,莫名脸红。
「轮回学弟,你好像很开心?」
这次响起的是千种学姊的冰冷声音。咦?轻蔑的视线……咦?
3
无论如何,试胆大会就此开始。
第一组是茧与雏子的「报应」组。我们站在集会室外面冰冷阴暗的走廊,等待两人出发。
茧全身不断打颤,如同在冰天雪地游泳。
「和雏子……只有两人,在漆黑之中……」茧恐惧地发抖。
「和学姊……两人独处……在黑暗里……」雏子兴奋地颤抖。
我终究同情起茧,姑且帮雏子的欲望踩煞车。
「雏子,不可以对茧乱来,知道吗?」
「意思是我这种臭虫女生配不上茧学姊……」
「你解读过头了!我没讲这种话吧!」
「不过,请您不用担心。Yes stalker,no touch。」
「No、No、No!No stalker!」
「——No stalking,no life?」
「坚决 NO!就算不摸也不能跟踪!」
「不,轮回学长。不是那样。『No touch』的『touch』不是触摸的意思,是接触——也就是有所交集。」
雏子以舒畅愉快的笑容这么说。难得看她露出这种表情。
「查到住址也不会登门拜访;查到电话号码也不会打电话;偷拍照片也不会外传;偷拍影片也不会威胁——」
「就说不行了!禁止跟踪!」
我往她的头拍下去。唔哇,不由得动手了。
按着头的雏子不知为何脸红,有点激动般开口:
「这是怎样,好棒……!明明被残忍对待……雏子明明对男生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不起,雏子!但是你不需要这样爆料!」
我们如此拌嘴时,忽然有人拉我的衣袖。
茧一副想不开的表情,以正经态度低语:
「轮回……如果我没回来,就报警逮捕雏子。」
「嗯,这部分交给我吧。」
「请……请等一下!这是不当逮捕!如果是茧学姊主动抱我,我就不应该被逮捕吧?」
「嗯……是这样……吗?所以雏子不会主动乱来?」
「是的!因为我光是用看的就心满意足!」
「雏子说她不会主动乱来,茧,放心吧。」
「雏子也很恐怖……不过鬼同样恐怖。」
「咦?茧怕鬼?」
「有理,没礼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茧不高兴地噘嘴闹别扭。
「我对鬼有不好的回忆……而且是不久之前,会作恶梦。」
我恍然大悟。对,茧残留不好的回忆,应该说是记忆渣滓。她潜意识感觉自己遭到怨恨。
「好了,快点开始吧!」
千种学姊轻拍双手。茧不甘情愿、雏子满心欢喜地出发了。手电筒的不可靠光芒微微晃动,到中央阶梯附近就再也看不见。
两人的脚步声同样再也听不见,令耳膜生痛的寂静袭向我们。
紧急照明灯发出叽叽的讨厌声音,自动贩卖机的运转声刺激神经。
……静静不动就会冷,不过呼出的气终究不是白的。
紧张地等待十分钟之后——不对,其实或许更短,远方响起清脆的钢琴声。
千种学姊肩膀微微一颤,有理吓得抓住我的腰。
似乎是开着音乐教室的门演奏,曲目是韦瓦第「四季」当中「春」的钢琴改编版。记得茧不会弹钢琴,所以应该是雏子弹的。轻快的旋律缓和气氛,就在我们松一口气的下一瞬间——
响起「当!」一声刺耳的不谐和音。
韦瓦第忽然变成贝多芬的「命运」。「叽呀~~」这个像是茧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某人从阶梯飞奔而下。
茧落荒跑来,仆向千种学姊。
她像是幼猫般颤抖,看来真的受到惊吓。
「茧,不……不要紧,已经不要紧了!」
千种学姊为茧打气。就在这时忽然亮起手电筒的光,雏子的脸从黑暗中浮现,我们战栗并大惊失色。不是因为这种老套的吓人方式很恐怖——是雏子的表情真的很恐怖。
雏子一副贞子般的表情,怨恨地啜泣。
「雏妹,怎……怎么了?」
和雏子要好的有理担心地询问,但有理吓得腿软,这点敬请见谅。
「真遗憾……茧学姊那么棒的表情……我居然没拍到……!」
雏子当场瘫坐在地,垂头丧气。
我们相互点头示意,决定扔着雏子不管。
「那么,接下来是小爱与小理。」
在千种学姊催促之下,有理轻声抱怨:
「呜呜……真是例楣到家……试胆这种事,光是想到就忧郁……而且还是和爱在一起……」
「这是我要说的。但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看着你,所以害怕的话不用客气,和平常一样哇哇大哭就好。」
「我……我哪有哇哇大哭!顶多只有含泪啦!」
火花再度四溅。这两人依然水火不容。
爱从雏子手中接过手电筒,接着一如往常挺胸,像是模特儿般潇洒前进。有理连忙跟上。她的样子就像是担心被抛弃的幼犬,令人会心一笑。
我们带着更加不安的心情,目送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经过令人窒息的数分钟,响起钢琴声。
「——弹得真好。这是哪首曲子?」
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是一首神奇的曲子。音符数量多到夸张,琴声传到这么远的这里变得模糊,听不出旋律。
雏子忽然起身,竖耳聆听之后低语:
「这是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这首是——『鬼火』?」
「真的弹得很好。是小爱弹的?」
千种学姊看向我。我怀抱恐惧的心情摇头回应:
「爱的琴艺还算不错.但没这么好。」
「那就是小理了。」
「……不,有
理只擅长唱歌,对乐器一窍不通。」
我感觉到气温下降。
千种学姊、雏子与茧都愕然凝视着我。
「讨……讨厌啦,真是的,轮回学弟……」
「轮回学长,请别开这种玩笑……」
「轮回好恶质,变态。」
「为什么把我当变态?有理她真的不会弹乐器啊!」
有理正如外表所见是运动型,运动细胞超群,却没学过乐器。
我们脸色苍白相互凝视时,一阵慌张的脚步声接近过来。
有理与爱以快到惊人的速度跑来。平常肯定是有理远快于爱,但有理大概是因为害怕,无法发挥平常的飞毛腿。另一方面,爱似乎是藉由恐惧得到力量,速度快得惊人。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有理笔直扑到我的怀里。
感觉像是抱着幼犬。明明体格和我没什么差异,却是娇小纤细。不过和茧比起来密度较高,肌肉具备弹性。
「等一下,吉娃娃!不准趁乱黏上去!」
爱出言抗议。有理无法回嘴,像是耍赖般哀求:
「呜,呜,我受够了啦……好可怕……好可怕……!」
她呜咽啜泣,真的在害怕。
女孩在怀里哭泣,勇气就会涌现到神奇的程度。我在这时候首度察觉这个道理——咦?这是首度……吗?
「小理,回到这里就没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千种学姊温柔询问,有理好一阵子无法回话。
经过十几秒之后,爱终于开口:
「……我们没弹钢琴。」
千种学姊愣了一下,接着——
她理解个中含意之后猛然一颤。茧发出「咿~~!」的叫声抱住雏子,雏子喷出鼻血,维持满足的表情不再动弹。
讨厌的沉默。有理与茧都处于恐慌状态,连爱也脸色苍白。
千种学姊变得畏畏缩缩,以抽搐的笑容面向我。
「要……要中止……吗?」
我做个深呼吸之后清楚说出这句话:
「不,我们走吧。」
4
女生们听到我宣布继续进行,个个哑口无言。
率先反应的是有理。她忽然离开我。
「你……你疯了吗?你该不会已经感染戴奥辛……〕
「那是丧尸电影的设定!我们现在体验的比较像是恐怖鬼片的状况吧?我很正常,而且我的意思是要揭发鬼魂的真面目。」
「别这样,色狼,别这样!耍帅过头好恶心!」
「我是为了大家下定决心,别臭骂我啦!」
「轮……轮回学弟?你说确定是……什么意思……?」
千种学姊开口询问,她的天线头发变得像是干枯的小黄瓜。
「两人明明没弹钢琴,我们却听到琴声。是肯定是基于某种原因,例如某种机关。」
我说出有条有理的推论,茧听完之后一边发抖一边摇头。
「轮回……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无法以现代科学说明……」
「总之,这种事应该有可能,但没想到茧会说这种话。」
「生物界存在着特异细胞……例如水熊虫就超强……」
「……我听说过,但那是什么?」
「要是人类也有这种细胞,就能以氧气以外的能量系统活动,肌肉纤维也无须 ATP 就可以伸缩……换句话说,不需要呼吸或血液循环,在心脏停止的状态依然能到处跑——」
「给我离开丧尸话题!音乐教室有影音机器,校舍也有广播设备,或许只是听错吧?」
女生们没有回答。千种学姊处于完全吓坏的状态。
「千种学姊,走吧。要是没去确认,今晚就得扔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现象就寝耶?」
『呜——』
女生们同时僵住。
是的,没厘清原因是最恐怖的状况。这里是陆地孤岛,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要是和丧尸或鬼魂之类的东西共度一晚……超恐怖。
「可……可是,既然这样,大家一起去不是比较好……」
学姊求助般看向茧。有理、爱、茧与雏子以悄悄话讨论:
「仔细想想,明明我们都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
「如果只有千种没经历那种事情,就不公平。」
「我……绝对不去……」
「雏子听从大家的意见。」
大家都很无情。得知表决有多么恐怖的学姊,以含泪湿润的双眼看着我。
「轮回学弟,要保护我喔……!」
「那当然——好痛!」
我照例被踩。
「猪仔,你明白吧?要是铸下什么错事,你将会在社会层面死亡喔。」
别说在社会层面,感觉我在生物层面也会被杀!
「轮回……要是敢对千种乱来……就会挥发。」
「茧小姐,请问挥发是什么意思?我会变成什么状态?」
「雏子已经用茧学姊挥发了,挥发各种东西了!」
「咿~~!」
被雏子抱住的茧慌张逃走,无视于走廊的阴暗,不顾一切往前跑。跟踪狂比灵异现象还要恐怖——这是世间真理。
就这样,我与千种学姊也出发试胆。
我拿着手电筒走向中央楼梯,和大家走同样的路线前往音乐教室。
学姊抓住我的力道强到无谓的程度。体温与颤抖传达过来,有种酥痒感。
「不用那么害怕。应该是爱或雏子在整人。」
「啊?整人……?」
「是恶作剧设下某种机关吧。请想想看,今天不是办过『告别式』为千种学姊送行吗?」
「不是告别式啦!别讲这种触霉头的——呀啊!」
学姊忽然惨叫,用尽力气紧抓我的背。
「丧丧丧……丧尸往这边看了!发光了!轮回学弟救命!」
学姊陷入恐慌——但我也陷入恐慌。
两个硕大的物体抵在我的背上。好温暖、好柔软、好舒服——不对,这不重要!
「就说为什么是丧尸?也有丧尸以外的恐怖电影啊!」
「没……没办法,『生人末日』的幕后花絮影片是我的心理创伤……」
「为什么是幕后花絮影片?不是影片本身?」
「拍这部电影的时候用的都是真正的腐烂内脏。只要响起『卡!』的声音,所有演员都一副臭得快死掉的样子……呜,呕,恶!」
「学姊,要忍耐!请把呕吐魔事件埋葬在黑暗中!总之我去确认,请稍微松开手——」
「不要,轮回学弟!别离开我!」
这句甜美的话语贯穿我的鼓膜。
存起来存起来!永久存在我的脑内硬盘!
……不对,花轮回,不可以这样!你专情于爱!你的内心只有爱一人!
我让理性总动员,好不容易赶走欲望。
「总……总之,我去确认——呜!」
我用手电筒往后照的瞬间,同样全身绷紧。浮现在前方的是从下方照亮的女性脸庞——慢着,这不是我的脸吗!
走廊正中央摆着一面穿衣镜。
「……是谁放在这种地方啊?千种学姊,丧尸的真面目是镜子。」
我不禁苦笑。推测是爱或雏子的恶作剧,应该是从保健室拿来的。学姊全身无力,简直像是要当场瘫软。
「我……我安心了……」
「别急着放心,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得走到钢琴那边才行。」
「人……人家想回去了啦~~开玩笑的……嘿嘿 ♡」
「说得很可爱也不行。协助抹除社员的恐惧,不就是社长的职责吗?克服这份恐惧才叫作青春。」
「哈,青春——说得也是,这是青春……对吧……」
音调软弱变低。明明是自己提议要试胆,真正上场时却如此窝囊。我觉得这样的学姊也很可爱。
「那……那么……就走吧……虽然很恐怖。」
学姊颤抖着伸出手……似乎要我牵着。
我不禁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这是怀念——却没有印象的温暖。白天时没发现,但现在清楚感受得到。
我和千种学姊是在白天那时候第一次牵手。
虽然我不让自己去想——但这果然是「不当的日常」。
我们不知何时进入了改写后的世界。
走完阶梯经过储藏室前面时,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唔……?是不是有种味道?」
「咦?我吗?对不起!」
「学姊的味道很香!香到我想大口闻——不对,该说是腥味吗?还是铁锈味……血味?」
「果然是我?居然在女生面前提到血味,轮回学弟太差劲了!」
「咦?是我?是我的错?」
剎那间响起「滋噜」一声,像是沾了水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反射性环视四周。
「刚才好像有声音……是多心吗……?」
「轮回学弟,别这样!居然想吓我……好过分!讨厌!」
「讨厌」这两个字深深插入我的胸口。
我可不希望好感度继续下降。我连忙牵着学姊快步走向目的地——第二音乐教室。
和化学实习室相同的厚重金属门迎接我们。
雏子她们打开过,所以当然没上锁。
我拨开淤积般的空气入内。用手电筒一照,钢琴、桌子、音响与阶梯从黑暗中浮现。理所当然的,里面完全没人。
忽然间,响起「啪」的莫名声响。
一阵寒气使我毛骨悚然。我克制涌上心头的恐惧感,故作镇静。
为了让千种学姊放心,我刻意提高音量。
「看来不是音响或电视的声音。没通电。」
「会……会是钢琴有自动演奏功能吗?」
「我没听过有这种功能。」
我们接近钢琴观察键盘周边,怎么看都不具备电子功能,是极为平凡的平台钢琴。
「刚……刚才的演奏,果然是我们多心了!我们回去吧!」
「不,再等一下。如果是某人恶作剧,同样的事情肯定会在我们前来时再度发生。」
「话……话是这么说……可是……呜。」
千种学姊开始哽咽。唔~~好可爱,令人想捉弄她。
「不过……即使是鬼神干的,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在我坏心眼这么说的瞬间,那段旋律响遍室内。
激烈的钢琴旋律,学姊抱住我,把头按在我身上。
柔顺的秀发拂过我的脸颊、耳朵与脖子。我的理性比起恐惧更可能被另一种情绪颠覆,但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持住。
旋律来自钢琴,却一点都不真实。声音没有广度,不像是现场演奏——啊啊,原来如此。
「等一下……轮回学弟?你做什么……不要……那里……不行啦……!」
我拖着抗拒的学姊走向声音源头。
「不要,不要啦……轮回学弟……咿呀啊啊啊!」
『喂~~!』
两个人影很有默契地同时大喊,冲进音乐教室。
我与千种学姊愣在原地,两人各自连珠炮似的开骂:
「轮回超恶心!『那里不行』?你在做什么啊,色狼!」
「我……我……我看错你了,猪仔!都已经有我了,还犯下这种罪……!」
不用说,是有理与爱。
「咦?轮回,那是……?」
有理指向我的手。我用手电筒瞄准手上的物体照亮。
那是以超大音量播放「鬼火」的某人的手机。
5
「换句话说,有支手机放在平台钢琴里。」
众人回到温暖的集会室之后,我模仿名侦探卖关子说明。
听众是爱、有理、茧、雏子与千种学姊。
我刚才发现的手机并非「丧女会」成员所有,大概是管弦乐社或爵士研究会成员的手机。
「什么嘛,恶心!居然挑李斯特的曲子当铃声,烂透了!」
有理愤慨地发言。
「要是在客满电车里铃响,不就超级丢脸吗?」
「慢着,在客满电车铃响就是很丢脸的事吧?基本上在博爱座附近要关机,在车厢其他地方也要开振动模式而且不接听吧?」
「不过好奇怪,居然是放在钢琴里。」
爱微微歪着脑袋。这当然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疑问。
……疑点不只如此。
我下意识将手指移到鼻尖。手指依然残留铁的味道——不对,是血腥味。
这股味道洗不掉,那支手机沾上某人的血液……?
有理生起气,以稍微走音的声音否定爱。
「没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是掉在那里,或是藏在那里。」
「也对,应该是我们以外的某人把手机藏在钢琴里。」
「藏手机的……难道……」
「对。比方说,可能是对校园生活依依不舍的……学生的鬼魂……」
「讨厌啦~~!爱这个大笨蛋!」
「爱,别这样,太恶质了。」
我看不下去而出言训诫,爱美丽的脸庞随即不悦地扭曲。
「真是没自知之明。竟敢对我有意见,你以为你是猪仔大人?」
「又不是加个『大人』就好!我在猪仔界到底有多么卑贱啊?」
「变态,给我闭嘴。刚才明明被千种一抱就露出色眯眯的样子。」
「就是说啊,色狼!要是我们没赶到,你打算乱来到什么程度?」
「我没有乱来!别把我讲得像是色魔!」
这是怎样?我明明在袒护有理,她却也联合起来骂我!
「话说,你们两人刚才为什么在音乐教室附近?」
我这么一问,有理与爱的举止明显变得可疑。
「是……是……是在监视你有没有对学姊毛手毛脚啦,色狼!」
「要是我们没去,这只猪仔现在已经对千种……肮脏的猪仔!」
「为什么臭骂我?我很拚命耶?」
「虽然两人嘴里这么说,其实是在担心我们吧?」
千种学姊微笑着说完,有理与爱就尴尬移开视线。
学姊的少根筋个性,有时候会唤醒对方的羞耻心。
「总之结果可喜可贺,这样大家就能放心睡觉了。」
茧用力点头如捣蒜表达赞同之意。
「雏子有点遗憾……原本还期待茧学姊害怕得钻进雏子的被窝……」
「咿~~!」
茧缩起手脚颤抖……她大概会害怕得钻进千种学姊的被窝。
后来我们各自铺床。在被褥上聊天。
夜已深,睡魔悄悄接近的时候,有理凑到雏子身旁难以启齿般说着悄悄话:
「那个……雏妹?」
「有!有理学姊,请问什么事?」
有理察觉到我的视线,扬起眼角动怒。
「轮回好恶心!转过去!摀住耳朵!」
「为什么!我只是在这里而已吧?」
「呜咕……因为……」
有理忸忸怩怩,膝盖相互摩擦,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
爱推开我,从我身后探出头。
「原来如此,怕到不敢一个人去洗手间是吧?」
有理连耳根都变得通红,看来是说中了。
「平常明明讲得很倔强,真没出息。」
「我……我当然敢自己去上厕所!爱是笨蛋!」
「啊!有理学姊!雏子也一起——」
雏子还没起身,有理就像野兔般跑走,不愧是飞毛腿。这么一来,雏子就追不上了。
莫名洋溢一股扫兴的气息。
千种学姊以伤脑筋又带有责备的眼神看向爱。爱板着脸不发一语,不久之后缓缓起身。
「爱?你要去追有理?」
「……要是害她失禁,之后回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你人真好。」
「你是笨蛋吗?猪仔连误解都是猪仔等级。」
「这是哪种等级的误解?」
爱扔下苦笑的我,小跑步离开。
千种学姊轻声一笑。
「她们两人再怎么说,交情还是很好呢。」
「……是啊,毕竟来往这么久了。」
不过,和谐的气氛持续不到五分钟。
爱快步跑回来,环视集会室内部。
「——有理没回来?」
爱困惑地询问。我们感受到她的紧张而面面相觑。
「她不在旁边的洗手间……」
……什么?
「既然怕成那样,应该不会刻意跑到远处的洗手间……吧?」
雏子站起来,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正经表情宣布:
「我去找一下!」
「等一下!要去的话,大家一起去吧!」
千种学姊准备起身的这一瞬间,灯光随着「啪」的声音熄灭。
不只灯光,暖炉停止运作,连热水壶的灯也熄了。
「——停电?」
紧接着,某处传来撕裂丝绸般的惨叫声。
我们相互以视线示意——一起夺门而出。
飞也似的冲到走廊,跑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
这时的我们还不晓得即将面临何种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