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有个不为人知道的,可悲的男人哦!
明明是人却完全不了解人,荒谬绝伦的男人哦!
一生下来就是空荡荡的,一生下来就是非常笨!
妈妈、妈妈,厨房里的妈妈,人究竟是什么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孩子究竟在说什么啊?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人死了要哭呢?
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为什么不可以杀人呢?
聪明的爷爷告诉我,告诉被爸爸妈妈抛弃的我!
告诉我,人究竟是什么。我一个人弄不明白啊!
人也好驴也好狗也好东西也好,我看来都一样!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不知道就算了!
不过啊,小子。唯独这件事千万不要忘记。
人命是非常重要的,不去保护是不行的啊。
你对人没有任何感情。
啊、对啊……这样啊。
谢谢你回答我,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忘记的。
至少唯独这件事。
不论发生什么,都会记得。
* * *
艾丽莎一只手用力一推,打开了酒馆的大门。
与此同时,传来轻快的掌声和她的几重声音。
店里面已经变成了舞会场所。桌子全都移到了角落。空出来的中间摆着木箱,铺着布,设置了一个建议舞台。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在上面华丽地跳着舞。橙色的灯光之下,倩影勾勒出几重优美的圆形。
舞者热情的扭着腰。女孩一只手高高举起,动作停了下来。蜂蜜色的头发落在了露出的雪白的肩头。音乐停止,响起喝彩声。
即便如此,醉客们一齐响起掌声。
「不愧是我的艾莉西亚!今天也棒极了!」
「艾莉西亚,下次到我的家乡来为我跳一曲吧!好么?」
「好啊!不过要有乐者为我弹唱呢。如果满足这个要求,我温柔的艾莉西亚,一定为你跳支舞哦!发自内心的欢喜,感谢…………咦?」
这个时候,艾莉西亚注意到了。她对出乎意料的来客感到有些纳闷。
艾丽莎大步走了上去。她的身边,没有葛兰的身影。今天她是独自一人。望着可谓某种异样的罕见光景,艾莉西亚皱紧眉头。
「干嘛啊,艾丽莎?竟然来找我……」
「艾莉西亚」
——————————————唰
艾丽莎向艾莉西亚递出了一束玫瑰
艾莉西亚没能站稳,惊恐万状。艾丽莎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她轻轻地将玫瑰花递给了艾莉西亚。艾莉西亚茫然地,率直地接过了花束。男装的艾丽莎将手放在胸口,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
她背后的气场仿佛一片怒放的花海,以令人心神荡漾的甜美表情,小声说道。
「这花,献给美丽的你…………啊,果然太合适了」
————————————————————咕噜
不论男人女人,都齐刷刷的咽了口唾液。艾莉西亚的脸瞬间染得绯红。
艾莉西亚在怀中的红玫瑰与艾丽莎美丽的脸庞之间,交互看起来。她就像缺氧的鱼一般,嘴飞快地噏动着。随后,她舌头打结,大叫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有什么企图!从实招来啊!」
「这十分愿意听我说话的回答还真是谢谢了,艾莉西亚。没想到这一招这么有效呢……那我就说了。我诚挚地请求你,请一定帮我一把」
艾丽莎向艾莉西亚恳求。不过艾莉西亚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用花束遮住最嘴,蜂蜜色的头发摇摆起来,摇了摇头。
「什么嘛,是指吉安娜的事情吧?那可不行不行,就算你诚挚地请求我还是不行!帮你的话……肯定会被父亲大人骂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和我并肩战斗的。只是想让你参加一场简单的余兴节目。就只是这样罢了。你意下如何?」
「余兴节目?那是什么。我艾莉西亚才不做、那种、麻烦、的……」
艾丽莎以极为自然的做动作,迅速执起了艾莉西亚的手,毕恭毕敬地亲吻了她雪白的手背。艾丽莎顺势用哀求的目光向上看向艾莉西亚。艾莉西亚就像马上要爆炸了一样,满脸通红。艾丽莎做出最后一击,轻声细语
「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能不能将你的力量,借给可怜的我呢,艾莉西亚?」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就没办法了呢!才、才不是为了艾丽莎哦!可不要误会咯!」
艾莉西亚倏地背过脸去。不明白状况醉客们姑且献上了掌声。「恭喜,恭喜」似乎很微妙的祝贺投了过来。
然后,在艾莉西亚看不见的位置上。
艾丽莎庆贺成功,用力握紧了拳头。
* * *
她猛地踢开了简易小屋的门。
正面墙壁摇晃起来,蜡险些从烛台中滴下来。
靠墙坐着,打开午饭包裹的男人茫然地张开嘴。混着绞肉的番茄酱从刚开始吃的炸面包中留了下来。可能是正值午休期间,小屋中没有客人的身影。
艾丽莎露出凶恶的笑容,向前走去。这一次,葛兰也与她随行。他没有理解其中含义,只是按照艾丽莎的指示,将拳头捏得嘎啦作响。
艾丽莎站在惊慌之下大声叫喊的男人面前。在他逃走之前,艾丽莎双手撑在了墙上,将男人困在了两只手臂之间。男人吓得跳了起来,缩成一团。
「噫噫、干、干什么啊。找我什么事!」
「听说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啊。偏偏你竟然是残酷剧场的挂名负责人。你还用金钱做交换保证了少女们的身份是吧?原来如此,在看到这场戏剧的时候我觉得……你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呢」
艾丽莎笑着问道。在她身后,葛兰虽然无法决定所站的位置,但还是继续捏响手指。男人瞥了葛兰一眼,颤抖着叫了起来
「干、干什么?你们究竟来干什么啊。我只是帮助了有困难的人罢了,我可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嗯?」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对于你若无其事的接受少女们的盗窃品的事实,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只不过,如果不希望这件事被抖出去的话,就请你帮我一把……把残酷剧场借我一天」
「剧、剧场?可、可是有公演的安排,团员和演员们都已经决定好了,麻烦高抬贵手。事到如今,我还说什么,噫噫」
艾丽莎敲了下墙壁,小屋再次激烈的震荡起来。沙尘散落了下来。
男人连忙抱住脑袋。葛兰一边望着他,一边继续捏响拳头。
「放心吧。我会跟他们说的。不过拥有剧场权利的不是别人,是你。我想得到随便使用的许可」
我可不会让你白帮我的。
————————啪叽
艾丽莎打了个响指。从虚空中落下装金币的袋子。男人瞪圆了眼睛,却还是瞬间伸出了手。他一边吐着粗气,一边确认里面的金币是真货。他用手指弹了弹,用牙齿咬了咬,似乎是认可了。他开始数起金币的数量。
在此之前,艾丽莎又让一袋金币落了下来,男人张大双眼。
「当我要做的事情成果之后,这两袋就归你了。算是打扰你的补偿」
就结果上来说,这也是为了这座城市。你觉得如何?
男人认真地思考艾丽莎的提问。然后,他大叫起来
「再加一袋!…………啊、不,没什么了」
男人看到葛兰面无表情的举起拳头,乖乖的将话收回。艾丽莎笑着向他递出文件。男人在签字的时候,葛兰依旧规规矩矩地继续捏响手指。
就这样,必须的演员和舞台凑齐了。
于是,艾丽莎开始着手下一项准备。
* * *
剧场前面的路上人山人海。
在那里,有一对风格别人的二人组。
人海中央,站着一个头戴乌鸦面具的高个男子。
他全身漆黑,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紧紧地闭着眼睛。她洁白通透的肌肤,令人怀疑没有血液流通。她的喉咙染成了红色,看上去是一具非常美丽的尸体。但是,她不时地睁开眼睛。
仿佛宝石一般苍色每一次睁开,人们就会呼吸为之一窒。
异形的二人组正在分发贴着百花的传单。人们就算接过了他们手中的纸,也没有离场。在膨胀起来的人海一头,戴面具的男人向新到来的女性递出传单。他用人们听不到的声音,对怀中的女孩低声说道
「艾丽莎……聚集的人比以前还要多呢。不过,我觉得还是之前的森林的怪物比较好……现在人们的视线,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从经验上我判断,这种人们投以这种充满热量的眼神,不会是愉快的情况」
「……现在这种状况没必要那么担心。视线的含义与你所想的含义恐怕不一样……不过我也和南瓜妖精比较对味呢」
在葛兰怀中,艾丽莎
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味膨胀的人潮被突然分开。他们齐刷刷地左右分开。在他们中心,站着一位苍色的女性。吉安娜摇摆起只剩骨架的裙子,走了过来。人们心想这可能也是戏剧的一个环节,虽然被气势所震慑住,却还是向吉安娜注视过去。
吉安娜伸出柔软的手。艾丽莎察觉到她无言的要求,毫不畏惧的将传单交给了她。吉安娜读出上面的文字,眯起眼睛。
「『仅限一夜的特别演出。稀世金银美少女的飧宴,敬请观赏。情爱的各位街坊领居——请到残酷剧场捧场。
——注、本次演出面向大众。请积极参加』,是这样么……这七天时限我确实除了『离开城市』之外没有提到其他的行动限制。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心血来潮?」
「没什么,只是突然萌生了被人们注目所带来的快感。反正回到尤金身边的话,我也是只笼中之鸟。在此之前创造一段回忆」
艾丽莎满不在乎地作出回答。尽管乱七八糟却又合情合理的谎言,吉安娜无言地接受了。不久,吉安娜点了点头。之所以她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阻止,应该是她自信使然。强者对弱者有时会宽宏大量。
———但是有时,这将要了强者的命。
艾丽莎又分发了一张传单,微笑起来。
「公演正好在第七天。请务必来看」
完事后,我会和你一起去尤金那里。
艾丽莎微笑着说道。吉安娜眯起金色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再度混入人群之中,艾丽莎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 * *
这天夜里,传单被贴满了整座城市。
艾丽莎从以前吸血鬼破坏掉的门中下到地下。黑暗的下水道中依旧空无一人。然而,艾丽莎还是周到地在铁栏杆的墙壁上贴上了传单。以黑色为基调的纸面之中,金色与银色的少女挂着笑容。两人的脸与艾丽莎和艾莉西亚很像。艾丽莎心满意足的望着充满幻想的图画,走了起来。
黑暗的空间中,只留下了一张传单。谁也看不到那张传单。
在无人的地方,少女朝着虚空投以一个微笑。
————————————————嗙!
但不久之后,一只打湿的手拍在了上面。
* * *
「你想干什么?」
「———什么?」
艾丽莎听到艾拉说的话,耸了耸肩。
艾拉对艾丽莎的态度挑起一直眉毛。
她将烟雾吐向空中。烟雾在无人的舞台上扩散消失。
艾拉拉着狼的毛皮缠在肩上。她露出难看的表情接着说道
「不要装傻。我是指『残酷剧场』的事。你还找我们的人借了化妆用品吧?究竟要干什么?我拜托你们的,是讨伐吸血鬼。在人家的地盘上搞剧场,可不合规矩哦?」
「正因如此才要摆啊。艾拉,你其实注意到了吧?就算杀了吸血鬼,事件也不会终止。其实你希望我与根源之人对峙,是吧?」
以前,你嘟嚷着还差一点。指的就是那个对吧?
听到艾丽莎的提问,艾拉倒抽一口凉气。她的嘴唇忽然歪了起来。艾拉也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动摇了吧。艾拉叹了口气,直直地看向艾丽莎。
「……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你说过,你们正在和吸血鬼战斗。但是,先不论『蜜蜂』他们,我觉得你本人对排除吸血鬼的个体表现得并不积极。那天夜里,你没有去找吸血鬼,选择了让我去追出现了的吸血鬼————你真的期待我最后的最后能够遇到那东西么?」
听到艾丽莎的说法,艾拉再度歪起嘴唇。她露出浅笑,思考着什么,说道
「哎,你没说的错。毕竟那东西给人的感觉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所以让我们的人去追那东西太危险了。我利用了你……不好意思。不过,这两件事之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残酷剧场的举办,是追踪的延伸。我将被夺走的少女抢了回来,对方想必会勃然大怒吧。对方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想去狩猎下一个猎物。而这个时候,我在地下贴上了传单。对方应该会接受我的挑衅。至少对方会来看看那传单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是我的主场了。尽管放心把」
不会把你和少女义贼卷进来的。
艾丽莎一口咬定。听到她的话,艾拉眼睛眯得更紧,盯着艾丽莎。那双苍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动摇。不久,艾拉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隔岸观火的话,那就太好了」
艾丽莎如此说道,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她优美却又像在演戏的动作,让艾拉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即便如此,艾拉还是转过身去。但是,她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朝着艾丽莎背后问道
「啊,对了,你上次要的『退治怪物的弗洛·莉莎』拿到了」
「不用了」
————————已经不需要了。
艾丽莎用冷冰冰的声音作出回答。艾拉短促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两人朝着相反的侧台走了出去。
两名少女的身影从舞台上消失。
于是之后,最终那里空无一人。
* * *
公演当天,两名少女在后台吵闹着。
这一次,金色连衣裙的裙裾华丽的左右跃动。
后台上放着随手扔掉的衣服,以及沾了血的小道具。艾丽莎在狭窄的房间内一边缩着身姿,一边在不太洁净的镜台前打理紧身衣。现在,艾莉西亚正在给她紧紧地系上带子。已经换好连衣裙的她动作毫不留情。这一回,艾丽莎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想要逃跑。
「痛痛痛,好痛啊,艾莉西亚,能不能轻点!」
「什么嘛,疼一下而已,给我忍耐!美丽是需要忍耐的。我艾莉西亚给你穿衣服,你可要感恩戴德哦!」
「都说了很痛啊。痛痛痛,真的很痛!你没搞错么?」
艾莉西亚接着飞快地帮艾丽莎换上了银色的连衣裙。艾丽莎气息奄奄地在圆椅子上擦汗。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预定的来客。
艾丽莎觉得可疑,不由蹙眉。在此之前,艾莉西亚毫无防备的打开门。
「是谁啊,竟然在美少女换衣服的时候……」
「真是不好意思呢~,艾丽莎在么~?」
只闻一个拖得很长的声音。不等艾丽莎组织,双手捧着花的男人走进门内。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台上,将花用力一撒。这些花马上就要枯萎了。种类和形状都不统一。并不是花店里出售,在玻璃温室中培育的上等货,应该是从路边的花贩随便买来的。贤治用花示意,笑了起来。
「请,我来给你献花了哦」
「……贤治,化妆品都被弄掉了」
「哎呀呀,真的啊。算了,也没什么不好吧。你不化妆也很美,而且气质很重要呢……另外,还有。给,这个拿好了哦」
贤治嬉皮笑脸地给艾丽莎递出一只纸花。
艾丽莎狐疑地皱紧眉心,接受了纸花。她用手指将四篇花瓣重叠起来的百合解开。她看到当中一枚东西,眯起了眼睛。在上面,刻着一行文字。
『避难路径确保完毕。周围的居民和观众以及少女义贼,在事发之际都能够进行避难。准备十分充分』
———————唰
艾丽莎将纸花揉烂。
她为了不让艾莉西亚看到,将纸屑随手一扔。然后,她对贤治投以笑容。
「非常感谢。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不过重要的确实是心意」
「咦?艾丽莎讨厌花么?」
听到出乎意料的声音,艾丽莎抬起脸。艾莉西亚眼睛张得很大,看着艾丽莎。
琥珀色的眼睛里浮出豆大的泪珠。艾莉西亚就像立刻就要爆发一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给我,玫瑰花,我非常珍惜的装在花瓶里布置着……每天我都会和它说话……难道说,艾丽莎给我的是讨厌的东西?」
「……呃,不是的,话是那么说,但是玫瑰另当别论哦!」
「真的么?太好了!是啊,玫瑰是艾莉西亚的花呢。这是天经地义的呢!」
可能是艾丽莎的笑容让艾莉西亚感到安心,艾莉西亚挺起胸膛。艾莉西亚无奈地摇了摇头,脸背过艾丽莎。贤治可能还有事要办,并不打算离开。
他从花海中挑选了一朵相对不错的花,拿在了手里。
贤治再次将这朵花向艾丽莎递出去,然后低声询问
「于是,这个问题上次已经向你提过了,你能否给个满意的答复呢?」
「……………关于这件的话,我的回答是不会改变的。你还是死心吧」
「为什么?因为你是怪物么?」
「这个嘛,我……」
「既然如此,我也是怪物哦?」
「你说什么?」
听到贤治若无其事的话,艾丽莎皱紧眉头。
在此之前,贤治手一挥。枯萎的花瞬间变成了一朵华丽的玫瑰。那可
能是人造花,花瓣光艳得不自然。艾莉西亚率直地表现出惊讶,夸张地拍起手。
贤治对艾丽莎献上玫瑰,抛了个媚眼。
「给,请收下吧。你喜欢玫瑰吧?」
「…………谢谢」
艾丽莎侧目偷偷瞥了眼艾莉西亚,将花接了过去。
她将玫瑰放回到了花堆之上。这时,贤治开口了。
「有个地方,有个不为人知道的,可悲的男人哦!」
—明明是人却完全不了解人,荒谬绝伦的男人哦!
他就像在唱童谣一般,讲述起来。艾丽莎不明就里地瞪圆了眼睛。但是贤治没有理会艾丽莎,用手打起拍子,用脚踏出声音。他轻慢地继续讲道
「一生下来就是空荡荡的,一生下来就是非常笨!」
可能是对单调的旋律产生了兴趣,艾莉西亚也开始哼起了歌。贤治打了个响指,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他讲述出一位年幼少年的疑问,以及老人的回答。
至少唯独这件事。
不论发生什么,都会记得。
「之后,那个男人一直都在为人类不断奋战」
他突然停止歌声,冰冷地细语起来。但是,他的脸上仍挂着开朗的笑容。
「因为,这是人类的义务……因为有人告诉他,坚守这件事的就是人类」
贤治重重地点点头。艾丽莎凝视着他的脸。他的笑容,空荡荡的。但是,他那榛色的眼睛认真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艾丽莎回想起他的事。
人,在自己赢得作为一个人的自豪之时,才算一个人。
满足于人类之身而什么都不做的人……我无法承认那是人类。
这应该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吧。
「…………这说的,是你?」
「没错。不过,我的里面是空荡荡的。我还是和原来一样,不理解人类。人类与其他的东西没有区别。人有时被冒牌货所取代,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情之后,会陷入混乱。即便如此,我还是无论任何也无法仅仅因为这样便将人类视作特别的种族。从外表上看,就算将我当成人类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然而看看我的内在,我却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所以平心而论,你能为人类而战的话,与我也没有差别哦。
因为这一点,唯独这一点,是人类的证明。如果你同意了。
「我一定会拼上性命,让同伴们承认你是我们的同志」
贤治一口咬定。他和艾丽莎,彼此无语凝视。
几秒钟后,她站了起来。她没有用语言回应贤治的邀请。贤治倍感遗憾地摇了摇头。艾丽莎走了起来。在与他擦身而过之际,低声说道。
「所谓真正的怪物,必须时刻保持傲慢哦」
「…………呼,是这样么,头一次听说呢」
「所谓的掠夺,就是指这种事。……对一切一笑了事,大哭大喊,不将想要的东西得到手誓不罢休,不存依赖。可是,为了人类而战,并依赖于此,以此为自豪的你」
我觉得是在太符合人类的风格了。
是宽慰么,还是非难呢。听到无法分辨的话,贤治没有回应。
艾丽莎再度迈开脚步。在她到达之前,门打开了。差不多要到开演的时刻了。带着乌鸦面具的高子男人前来相迎。又黑又长的嘴,伸进了房间里。
艾丽莎一瞬间没认出他是谁,呼吸为之一窒。
「怎么了,艾丽莎?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不过,有那么怪么?」
伤脑筋了。要是别的什么人觉得我怪到无所,但是你都觉得我怪,我真的会伤脑经的。
葛兰如此说道,微微倾首。这有些脱线的举止,无疑是他的风格。艾丽莎不由小声笑了出来,同时,她想了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真正的怪物)
艾莉西亚所说的,与其说是怪物的定义,不如说是掠夺者的定义。
掠夺者必须一直保持傲慢。她是这么忠告艾丽莎的。可是,如果硬说怪物就是掠夺者,那么葛兰也脱离了这个范畴。不过,他是『无名之妖』。本应如此才是,然而有一点让艾丽莎很好奇。
…………葛兰。你,刚才生气了么?
他说他没有感情。但是在艾丽莎看来,他确实拥有心灵。
他或许不是『无名之妖』。既然如此,那他又是什么呢。
(不过,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苦恼存在的形式,乃是愚蠢的行为)
他总会在艾丽莎身旁。重要的,只有这件事罢了。
艾丽莎无言地伸出手。葛兰执起了她的手。
然后,艾丽莎将自己的心注入到言语中,静静地念出她的名字。
「不啊,葛兰…………一点也不怪」
你总是平常的那个你。
两人就像新郎和新娘一般,走了出去。在他们身后,艾莉西亚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艾丽莎抬起脸,挺起胸膛。然后,开幕的钟声庄严地鸣响了。
这是为了落下终幕的,开幕之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