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双重角色

意识觉醒了。我有如要弹开毛毯似地猛然坐起。

我害怕地望着四周。不会错的,这里就是我的房间。

我望向窗户。朝阳透过窗帘射进室内,令我有些目眩。

我可以随心所欲的移动身躯,也能靠着自己的意识确认四周的每一个细节。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安心。

或许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吧——我脑中甚至掠过了这种乐天的想法。

可是,我无暇沉浸在身体可以自由活动的喜悦之中。

自从我起床后,就一直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焦躁感,而且这种厌觉在我心底激烈地蠢动着。

理由相当明显。现在是八点,早就过了理惠叫我起床的时间了。夏海没有躲在我的被窝里,而且我都已经睡过头了,春姊也没过来叫我起床。

为了确认外面的状况,我用力拉开窗帘。

大量光线覆盖了我的视线。眼睛慢慢习惯光线后,隔壁邻居的房子也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

早已见惯的理惠家不在那儿。

理惠的房间应该要出现在眼前才对。可是,那儿却出现了别人的家——山梨家理所当然地坐镇在那儿,就像我投影《永恒纯真》前那样。

不舒服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没换下睡衣,就这样直接找起春姊还有夏海。她们应该在家里才对。

可是,她们两人不在屋内的任何一处——不,这已经不是在不在的问题了。

屋内连她们两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

就连她们住的房间也一样。不管我怎么看,那儿都是空荡荡的房间。

我确认了今天的日期,今天是星期一——也就是我跟咲约会的隔天。

上学快迟到了。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后,我匆匆忙忙地赶往学校。

我独自奔跑在上学的道路上。映在眼底的景物跟平常一模一样。可是,我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

我拼命地跑着,一边打开手机确认记录在里面的手机号码,可是里面并没有我想找到的电话号码。手机里面虽然有亲感们跟翔也的电话号码,却没有理惠跟咲的电话号码,当然也没有四阿与三宅的电话号码。

他们消失了吗?可是,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之前夏海消失时,我有跟她在那个白色空间道别过,但这次并没有这样,也没有任何前兆。

当然,我不能光凭这点就做出结论。可是……大家应该还活在这个现实里面才对!

我怱然想起最近发生的事。

「在白色空间遇见了某个男子」,他到底是谁呢?

「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这种情况是做了那个梦之后才开始的。

还有,大家都不在我身边的状况。

事到如今,就算我再迟钝,也朦朦胧胧地猜测到了现在的现实。

虽然不愿意相信——我还是要亲眼确认事实!

抵达学校正门附近后,我没来得及调整呼吸,就这样直接朝四周张望。

从我到学校的另一条路上,有五名男女正走向这边。

有四名女孩是我认识的人——咲、理惠、春姊还有夏海。

还有一名我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的陌生男子。

咲与男子和睦地聊着天,一边走路。忽然,她发现了我。

「啊,部筑同学,你早呀!」

光是这一句话,光是被咲这样问候,我就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我连简单的想法都没办法加以整合,也想不出任何推测。我只知道一件事。

——都筑同学。

这是她对同学打招呼的方式,就连她对我露出的微笑也没有特别的意义。这个事实代表的是——我至今为止与咲建立起来的关系都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啊,早、早、早安……」

我反射性地向咲打了招呼。可是,我却没办法好好地发出声音。我只觉得全身无力。

也许是对我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厌到讶异吧,跟我一样穿着黑色学生服的男子走向这边。

「哟,都筑。怎么一大早就这副鸟样啊?该不会是生理期吧你。」

漫不经心的声音与不人流的台词传人耳中,他肯定就是我熟知的那名男子。

不过,我还没办法在心里确定这件事。不,我不想这样做。我的脑袋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想藉此否定眼前的「这名男子」。

「欸,正树!不要讲那么下流的话啦!」

不过,有如在嘲笑我心中那道渺小的希望似地,揭晓那名男子姓名的不是别人,就是咲。

否定的要素已消失的半点不剩。

这名男子就是《永恒纯真》的男主角。

而且,一定也是我在白色空间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真田正树」。

「呃,阿正,小咲。这位是?」

春姊有如理所当然般对正树发出疑问。

——阿正。

只有春姊才会用这个昵称叫正树。光是听见这个称呼,就让我的胸口有如被紧紧揪住似地痛了起来。

正树亲密地拍着我的肩头,开始向其他三人介绍我。

「啊,他是我同学啦。对吧,都筑。」

「啊、啊啊……」

我同意后,理惠、春姊、夏海依照顺序向我打起招呼。

简直就像对陌生人打招呼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感觉起来就像自己最珍贵、最重视的回忆,正被别人用刨刀一片一片的削去似地。

「欵,别站在这儿挡路,我们一起走吧。」

正树开口催促,要我跟他们一起去学校。

可是,照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学校。我好想抛开虚荣与面子,半疯狂地大声狂吼「把她们还我!」,可是我只能咬紧牙根拼命忍耐。

「不好意思……我在……等别人……」

我挤出沙哑声音,强忍泪水,要正树他们先走一步。事实上我根本没有要等别人。可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跟她们相处实在是一种酷刑。我有一种厌觉,如果自己跟她们在一起的话,似乎就会在大家面前暴露出不堪的丑态……

「是吗?那我就不勉强啰。不过你别迟到喔。」

「正树老是在最后一秒才冲进教室,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有什么关系嘛,至少今天让我威风一下啊!虽然我起得来都是理惠的功劳就是了。」

「要打起精神才行啦!」

就像游戏里一样,正树与咲轻松自然,而且快快乐乐地打情骂俏了起来。咲只对特别之人露出的太阳笑颜,如今已完全变成正树的东西。

我虽然明白这一点,这幅光景却不间断、又毫不留情地挖进我的心扉。直到此时,我才明白悲伤是没有极限的。

「那我们就先走啰。不过,你的脸色很难看耶,真的受不了的话,记得要去保健室一趟喔。」

面对正树的关心,我勉强「喔」了一声做出回应。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正树有点担心我,不过他还是跟大家一起通过正门走进学校,然后就这样渐渐远去。

四周变安静了——不对,只是周围的喧闹声传不进耳朵罢了。

其他学生觉得我很碍事似地闪避着我,我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进学校的背影。站在正门的老师开始瞄着时钟。快到关正门的时间了吧。

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正树夺走了我的一切。这个事实让我全身僵硬,阻碍了我的思考回路。

「都筑?你呆站在这里干啥啊?快迟到了喔。」

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传进我耳中的这道声音,松开了我紧绷的身躯。我反射性地回过头。

黑色长发飘扬在寒风中,还有跟平常一样满脸不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的是,我现实世界里的同学——高桥爱子。

「高桥……」

我害怕地开了口。

「嗯?一大早的,干幺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啊,搞得我也忧郁起来了。快变回你平常的痴呆表情吧,真是的……」

说罢,高桥用她薄到不行的书包狠狠敲了我的肩膀。

好痛……不过,这个痛楚却让我开心的不得了。

「快点进教室吧。」

高桥表现的跟平常一样,而且还跟我说话。

高桥跟平常一样,是那个不像以前那样全身带刺,表情也变得比较柔和的她。这个事实洗去盘踞在脑袋内的混沌,抚慰了我的心灵。

我没被夺走一切。

多亏了她,我打从心底体会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现实中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早上点完名,还没开始上第一节课前,我与友纪不约而同地来到没有半个人的楼梯间。

「不管我怎么看,那个男人都是『真田正树』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是状况或是人际关系都一样,现实中的一切变得好奇怪。都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友纪的声音有如连珠炮般,轻轻回响在寒冷的空间之中。

开始解释事情的始末。友纪一边点头说「原来如此」,有时则是插嘴发问,而且还听完了我的说明。

「也就是说,你之前被男主角入侵了吗……」

「我手中没有可靠的情报,所以这只能算是推测吧。不过,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合理。而且,我在白色空间里与那家伙交谈后,事情才变得那么奇怪……」

友纪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由得热泪盈眶。

她没被卷入这次的变化,以及她能理解男主角突然现身的事实,是支撑我内心的强大力量。

本篇的投影被消去后,咲与理惠她们有如不曾存在般的消失了。然而,友纪却是那个现实中唯一记得她们的人。所以,她没忘记我也许不值得大惊小怪,或者应该说是必然的结果……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

不管是她没变的事实,或是她对我的信任,都让我感到欣慰……

所以,我忍不住如此低喃。

「你相信我啊?」

「因为你当时的态度明显不对劲。而且,我用眼睛『看』你的魂魄时,看见你体内有两个灵魂。这件事不是很好解释……」

「你当时『看』了我的灵魂?」

我如此询问后,友纪点了点头。

友纪拥有异能,可以看见所有生物的灵魂。想不到她居然能以这种形式运用自己的能力。

「然后,游戏中的男主角就现身了吗……」

友纪绞尽脑汁试图掌握局面。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厘清一切,应该不太可能吧。友纪闭上眼睛发出沉吟声。

「为了保险起见,我先问你一件事。你投影时没弄错设定值吧?」

「嗯,我没这样设定呢。」

话说回来,我根本不晓得有没有那种时间一到,男主角就会被投影到现实中的设定。

不过,我心中却有一种「或许连这件事也不像我想的那样」的恐惧。

——如果我被埋入了「当时做了正常的设定」的记忆呢?

略做思考后,我发现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背脊也不由自主窜上一股寒气。

或许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相信——我心中甚至浮现了这种疑问。

不——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甩甩头,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总之,疑点实在太多了。」

友纪愤愤不平地如此低语。

「《永恒纯真》的女主角们,除了神乐外都忘记你这个人了。而且神乐也只记得身为同学的你。不过,你跟高桥还有佐藤的关系跟以前一样。这表示你跟真田正树之间不只是交换地位那么单纯,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

的确,如果连高桥跟翔也都跟正树很要好的话,那就可以确定正树取代了我的地位。然而,那两人跟我相处时的态度,却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总而言之,我们先收集情报吧。你做过的事情,会以何种方式在这个现实中扎根呢……」

「或是变成我什么也没做吧。要确认这一点才行。」

我立刻用力的点头回应。看到我的反应,友纪不知为何表情愕然地望着我。她眨眼的次数比平常还多出许多,看样子她似乎有些吃惊。

「……你怎么了?」

我如此问道后,友纪马上摇摇头。

「不、没什么……」

上课钤随之响起,我跟友纪慌慌张张地回到了教室。

第一节的数学课结束了。

利用下课时间开始收集情报吧。我应该找正树谈一谈才对。要搞清楚他至今为止做了些什么,直接问本人应该是最省事的方式。

至于正树嘛,一下课他就跑到咲的桌边,而且跟她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无聊话题。快去找他谈话——就在我走向咲的座位时——

「都筑,把这个教具放回教学器材室。」

数学老师对我发出了这个命令。我望向他指的方向,只见讲台上摆着一个大三角板。

这种东西你自己放回去——我很想这样顶回去,不过跟老师起冲突的话,应该会引来很大的麻烦吧。我咬紧牙根,忍住了开口顶嘴的冲动。

看样子,老师似乎因为我前几天上课打瞌睡——或许我解开那一题才是主因——而盯上了我。老师这次上课时卯起来找我麻烦,动不动就对我说「你应该解得开这一题吧」,可见他相当会记恨。多亏他帮的倒忙,我根本没时间在脑袋里整理现在的状况。

……话说回来,我也可以从这个地方切入思考。

从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中,也能得知上星期五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当事者就是我。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件事更能证明这个现实中留有我走过的足迹。

我拿着三角板追上数学老师,与他并肩而行,然后开了口。

「老师。」

「……干幺?」

数学老师有些不爽的反问。

「对不起,我不该在上课时打瞌睡。不过,我会睡着不是因为老师的课很无聊,单纯只是因为我很累而已……我下次会注意的。」

上课时打瞌睡完全是我的错。无论理由为何,对认真上课的老师都很没有礼貌。

就算对方是我讨厌的老师,我也应该向他道歉。老实说,被他盯上我可受不了呐。

我道歉后,数学老师快速眨了好几次眼,然后露出松懈的表情。

「……你有在打工吧。可是,这种事不能用来当借口。学生的本分就是读书,好好记住这件事。」

接着,他干咳了几声,然后——

「不过,我也太孩子气了一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轻声对我道了歉。我有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老师」。

「对了,在老师眼中,『真田正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然后,我顺势轻描淡写的向老师丢出这个问题。我不晓得现实中的正树是一个怎样的人。要明白这件事,就应该从旁人口中尽可能的收集情报。

「我不能对学生做出私人的评论。而且你是他的同学,这种事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没这回事喔。老师跟我们的看法完全不同,不是吗?」

「……为什么问我这件事?」

「我只是想说,那家伙的生活态度可能会对老师们带来困扰……」

「困扰可大了!既然你有发现这一点,就用同学的身分好好规劝他吧。不过不要太粗暴喔。还有,告诉他不要老是在学校跟女同学打情骂俏。要他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允许校园内有会妨碍学业的异性交往。」

也许是打开话匣子了吧,老师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只在紧要关头才采取行动的人,没办法成为像样的大人。唉,不过这种人还是比事到临头还不采取行动的人好一点啦。」

老师眼中的男主角,几乎跟游戏里的形象一样。正树可能以问题儿童之姿在学校享有盛名。在紧要关头时,他应该也会像游戏中那样跳出来领导大家吧。

——知道这些事又有什么帮助?

我一不留神,心里的声音就用这种负面话语提出了告诫。

就算确认了现在的状况,对整件事又有什么帮助?

即使明白了正树的为人,也没办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可是,我阻止了这种消极的思考方式。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掌握整个局面。我在心中不断重复着借口,就像要锁上心扉似地。

结束老师交付的任务,回到教室后,我看见有些诡异——如此断言或许对当事者有些失礼,不过,映入眼帘的真的是我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友纪跟正树有如老友似地聊着天——

正树挂着他的招牌笑容跟友纪说着话。友纪虽然厌恶地皱着眉,脸颊却染着红晕。

「你的烦恼已经解决了吧。既然如此,就要多笑笑啊。」

「哼,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我没理由要听你的指使。」

友纪如此说道后,脸颊略微放松了一点。

「不过,你不要,那个……有所误会……我还是……呃,很感谢你的……」

「对对对,就是这种微笑。这种笑容最能抚慰我的心灵呢。」

「谁管你喜欢哪种笑容啊!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你跟每个女人都这样说吧……!」

也许是不习惯这种赞美吧,友纪眼光游栘,而且态度狼狈到旁人一看便知的地步。

连说话的措辞也是。

不管是动作或表情都一样,我从未看过这样的友纪。

至少在现实中是如此——

这个事实将恐惧厌植入我的内心,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会话结束后,友纪回到座位。我与她四目相接。

她立刻错开视线。她有如要煽动我的不安似地,对我不理不睬……

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友纪刚才不友善又害羞的模样,实在很像游戏破关前的「明石葵」。甚至像到我以为友纪也跟大家一样把正树当成了男主角。

看到友纪坐上自

己的座位后,我也跟着坐上自己的位子·友纪还是跟之前一样坐在我隔壁,但我却觉得她看起来好遥远。

「友纪。」

我向她开了口。不过,她根本不望向我这边。话说回来,她根本没发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友纪……!」

我有如乞求似地,以沙哑嗓音一心一意地呼唤她。

可是,她还是没有转头,顶多只是斜眼瞄了我一眼。友纪望向我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生疏。

……不要这样。

到刚才为止,我们不是还很普通的说着话吗?

不管何时,你总是很关心我。

虽然口气很冷淡。

之前大家消失时,你安慰了我。

我遇见危机时,你英气焕发地现身救了我。

在我颓废不振时,你替我加油打气。

你对我的恩情,我怎么谢也谢不完。

说来可悲,可是,没有你我就撑不下去了……!

「友纪!」

我忍不住大吼。班上同学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可是,谁管他们怎么想啊!

察觉我的呼唤声后,友纪转头望向这边。她难得露出了哑口无言的表情。

然后——

「都筑……」

她口中发出了熟悉的声音,我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去追老师后,我打算主动去找正树谈话。可是,当我跟他说话,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就被某种力量支配了。」

在那之后,友纪向我说明了这件事。

「失去身体的自由?」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猜跟你被附身的状况应该满接近的吧。我的言行举止如同你所见,简直就变成了游戏破关前的『明石葵』。虽然我还保有意识就是了……」

我用力点头表示同意后,友纪继续说道:

「正树强烈地认定我是『明石葵』时,我就会变成那样吧。你大叫我的名字时,我的身体回复了自由。可是,这应该是因为正树刚好离开教室的关系。」

……我的叫声没用吗?一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也就是说,在这个现实里,正树就是百分之百的《永恒纯真》男主角。而且他的身分甚至正统到能强制友纪进入「明石葵」这个角色。

「老实说,我的身体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异常状态。前几天我看完你的灵魂后,你就离开了现场。当时我本来是想追上去的,可是就在那个瞬间,我想追上去的心情就消失了。如今回想起来,那种情况实在很不自然。不过,我当时却不可思议的觉得这种想法很合理。」

「原来是这样啊……」

从友纪面前离开后,我听见了呻吟声。那声呻吟该不会就是她当时的矛盾吧?

友纪有如自责似地露出悔恨的表情。然后,她很愧疚地对我这么说。

「总之,只要在正树面前,我就会变得不是我。所以,不好意思……那个,这次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不,你不是想跟正树交谈吗?友纪接近正树可能会有危险,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已经很足够了。」

而且,跟正树交谈果然还是我的任务。

「而且,我很高兴你能恢复原状。如果连你都消失的话,我真的会不晓得要如何是好。没有你在身边,我果然还是撑不下去。」

我并不打算依靠友纪。可是,身边是否有人知道内情,对我来说情况完全不同。

然而,友纪听到我这样说后,不知为何好像很害羞似地红了脸颊,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戒备。

「……你这种说法,该不会是想挑起我的母性本能吧?」

她难得出现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啥?不,等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

「……唉,没有就好。那就这样吧。」

友纪叹了一口气。她那副模样是松了一口气,或是感到失望,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

我再次面向友纪。

「总而言之,与正树交谈的任务由我负责,友纪要比我还小心他。你如果再被强迫进入『明石葵』的话,可不能保证能像这次一样恢复原状。一个搞不好,甚至有可能按照FanDisc的剧本演出喔。」

「……那可就不好玩了。我会铭记在心的。」

互相点头后,我们回到了教室。

因为我刚才大叫的关系,我与友纪两人都感受到了奇妙的视线。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一会儿大家就会淡忘吧。

我确认了时间,下一节课快开始了。

可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做一件事。

「真田。」

我走向正树,同时对他开了口。正树在跟咲聊天,不过现在刚好是两人会话的空档。

「喔,都筑啊。唷,你早上看起来那么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像好很多了嘛。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忘关心旁人。就这一点而论,他跟游戏里一样是个好男人。

「那么,找我干幺呢?」

「嗯。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的话让正树吃惊地眨了好几下眼皮,但他立刻露出笑容。

「喔,我很乐意啊!咦?可是你有带便当吗?」

正树带的肯定是春姊做的便当。我心中开始涌现某种黑鸦鸦的浊黑旋涡,但我还是拼命忍住这种感情,告诉正树我会去福利社买面包。

「是吗,那我了了。」

总之,我跟他做好了约定。

把地方告诉正树后,我对站在一旁的咲低下了头。

「对不起,咲——神乐。抢去你跟真田相处的时间了。」

自己说出这种话,让我难过的想哭。

话说回来,我只有在刚投影《永恒纯真》时,才用「神乐」这种方式称呼咲。这么久没用这种方式称呼她了,还真是不习惯。而且,我还差点脱口叫她咲。

不过,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这是事实。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接受。

而且,如果是平常的话,咲很常跟高桥聊天。可是自从正树出现后,她们之间的情谊就消失了,至少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要好。我望向高桥,她正在跟以前的那些同伴们开心地聊着天。

两人之间的友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这层意义而言,我也想跟咲道歉。

「讨、讨厌啦,都筑同学真是的!我们之间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咲慌张地伸出手臂乱摇,而且不断摇头。

即使她表示否认。

在我眼中却只是掩饰害羞的动作。

一到午休时间,我立刻冲向福利社。总觉得这个行动很令人怀念呢。没有春姊替我带便当的那个时候,我都得像这样冲去学生餐厅或是福利社。跟我一起在校园狂奔的人,通常都是翔也。

平安无事地取得炒面面包跟可乐饼面包后,我朝约定的场所前进。

我们约定的场所是校舍一楼的大厅后面。这里排了好几张桌椅,可以让人在这边略做休息。不过,最近的天气已经略带寒意,所以使用这里的人并不多。

可是,能在午休时间跟正树单独谈话又能不受打扰的地方,我就只有想到这里而已。路经大厅的学生跟老师虽多,却没有人会注意里面的情况。

「呜,你不觉得冷吗?」

「抱歉,教室里有点不太方便。」

我不想被其他人听见这段会话。

「这种冷度让我想起俄法战争呢。」

「……你想让气温变得更冷吗?而且,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吧。」

我发出无奈的声音。正树说了句「你还满清楚的嘛」,然后觉得很滑稽似地笑了起来。

接着,正树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便当袋。

光是看到那个便当,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春姊。不过,我还是把春姊便当赶到脑海的角落,然后从袋子里拿出炒面面包。

我这么做后,正树盯着面包猛瞧。

「喔,是炒面面包嘛!这个便当的菜分你吃,你把面包分一半给我吧。」

这句话让我感到无比愤怒。正树这种不把春姊做的便当当一回事的态度,让我相当生气。我知道正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还是很不高兴。唉,连我也觉得自己的心胸很狭窄呢……

「不要。你乖乖吃姊姊做的便当吧。」

所以我拒绝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吃到春姊做的菜说。

虽然心里明白,不过我真的是一个大白痴。我实在很不会变通呢。

我从袋子里拿出炒面面包,开始啃起它后,正树也死心似地吃起便当。

……那么,该进入正题了。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啥事?」

我若无其事地问正树:

「听说之前机场发生了一场骚动呢,你知道吗?」

前阵子为了阻止春姊与夏海出国,我不但冲去机场,还大吼大叫引起骚动,警卫也因此前来关切。

如果我被正树取代的话,那引起这场骚动的

人就应该是他。

「那是啥啊?」

可是,正树却只露出第一次听见这件事的表情。

「我之前去机场时,听见有人在那边大吼大叫,而且还引起了一场骚动呢。虽然只有瞄到一眼,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大吼大叫的家伙很像你喔。」

「什么呀,我才不认识那种白痴咧。而且我从来没去过机场啊。」

既然正树不晓得这件事,就表示这个现实中没发生过机场的骚动啰?

就算正树说谎,其实根本就知道这件事好了,按照他在游戏中的个性,也不会说出「我从来没去过机场」这种明确的谎言。

况且,只是想转移焦点的话,只要说「我不晓得这件事」就够了。

「是吗,那是我想太多啰。」

如此说道后,我继续试探正树的口风。我旁敲侧击地问着「公园里好像有传说之树」或是「听说青梅竹马失去了记忆」这类我曾经引发的事件,然后把正树的回答牢牢地记在脑中。

然而,正树似乎连一件事都没听过。他的反应就像根本不晓得那些事似地,甚至还问我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听来的,让我感到相当焦躁。

就这样,为了找出线索,谈话内容终于来到了五月,也就是大家消失前的事。

「你不觉得神乐变得比之前还可爱吗?好像是因为气色变好的关系吧。」

这个问题相当微妙。不过,咲的病已经治好了,所以我这种问法应该算是勉强过关。

听到这个问题后,正树露出百感交集又难以判断的复杂表情。

害羞、焦躁、愤怒,不管是哪一个字汇都没办法形容他的表情。或许是全都综合在一起吧,正树脸上的表情,就像他自己也无法形容这种感情似地。我只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变严峻了。

过了半晌。

「……咲一直都很可爱啊。」

正树简短地低喃。的确,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过,我无法从这个回答中判断出咲是否生过病。

该怎么问下去呢——就在我思考之际。

「欸,我说都筑啊。」

正树反客为主地问道:

「……你喜欢咲吗?」

好一记直球。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唐突,让我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可是。

我没理由故意隐瞒这件事,所以我直勾勾地凝视着正树。

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就等于是输了男子汉的气魄!

「嗯,我喜欢她。」

所以,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真心话。

「不管你多喜欢咲……!就算你是咲的真命天子……!」

就算我与大家的牵绊,本来应该是属于正树的东西。

「对她的情感,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我以嘶哑的嗓音如此起誓。

相对的,正树只是沉默不语。他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寂静降临。风从窗缝吹进室内,搅动着大厅的空气。

就在我误以为风儿令现场氛围为之一变时,正树总算开了口。

「……我也喜欢咲。那家伙是我的太阳,所以我不会让给你的。」

正树一直把咲当做同学看待,而这句台词就是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把咲当成女孩子喜欢时的分水岭——也是他当时说出的名言。

「既然你喜欢咲,那我们就是情敌了。话说在前面,我可不觉得自己会输唷。多多指教啰,武纪。」

说罢,正树伸出手臂。

他握手的动作里究竟有多少意义,我不晓得。

是对情敌表示自己很从容,是牵制,或是真正的友情?

然而,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这家伙。

我以颤抖的声音——

「嗯,就这样办吧,正树。」

我用力握住正树伸出的手。

放学后,我跟友纪没有回家,而是再次来到楼梯间。

「所以说,你午休时跟正树谈过话了。结果如何?」

我把午休时说过的话告诉友纪。说完后,她的脸庞立刻出现讶异的神情。

「他什么都不晓得啊……这么一来,就符合我收集到的情报了。不管是机场的骚动或址人家口耳相传的传说之树,高桥跟佐藤都没听过。」

「是吗……」

……这么一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果然没发生过「为了抢回春姊与夏海而冲去机场」,还有「理惠丧失记忆」这些事啰?

这也有可能只是大家失去了记忆……不,无论哪个假设正确,就现况而论应该都没啥差别吧。

「说到这里,我很在意一件事。友纪,你跟咲现在的关系如何?」

在这之前,友纪与咲,还有高桥,总是三个人同进同出。

以前只要一到下课时间,高桥一定都会过去咲那边,但她现在却只跟以前的同伴聊天。这也是我搞不懂现况的原因之一。

友纪浮现有些寂寞的表情喃喃低语:

「很遗憾,我跟神乐似乎变成了单纯的同学关系。打个比方的话,我们之间的友谊大概只有游戏中的『明石葵』转到这里,然后跟正树混熟时的那种感觉吧。」

「好像很好理解,又好像很难懂呢……」

关于这方面,我记得剧情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明石葵」的剧情中,与其他角色有关的事件异常的少。话说回来,在本篇中要攻略「明石葵」,就不能进行其他四人的路线。如果不这样做,「明石葵」根本就不会出现,可以说是相当麻烦。

「可是,都筑。」

友纪忽然——

「话说回来,现在的秋原与神乐她们,跟之前是同一批人物吗?」

向我丢出这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然后,她有如补充说明似地进一步解释起细节。

「有一个世界很类似现在的状况。你应该也记得吧?从现状判断,你不觉得这个现实跟那个把《永恒纯真》里的大家全部省略掉的世界——感觉起来有点像吗?」

「……大家消失后的那个世界啊。」

友纪点头同意。

我好像可以理解友纪的话。不过,我可以理解这个概念,是因为有高桥在的关系。如果高桥的个性比现在更冲的话,我就会认为现实又回归原点了吧。

「举例来说,把这个现实视为女主角们消失后的世界所延伸出来的世界——也就是建立在你选择『不投影』这个可能性上面的世界。在这种世界里,如果有人投影了《永恒纯真》的FanDisc,情况会变成怎样呢?」

我脑中浮现与FanDisc的游戏内容有关的所有记忆。

FanDisc里面当然有迷你小游戏,不过内容还是以六个后日谈剧情还有追加事件为主。

「咲的后日谈」

「理惠的后日谈」

「春姊与夏海的后日谈」

「甽引葵的后日谈」

「小插曲——夏海的好朋友四阿」

「小插曲——新角色登场,咲的表姊」

就我所知,里面的后日谈就是这六个故事。听说游戏里还有其他隐藏剧情,可是我跟友纪没办法确认它们是否存在。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这六个后日谈都是独立剧情吧,它们之间一点连贯性也没有。

正如友纪所云,明石葵的后日谈只是「单纯的打情骂俏」,但春姊与夏海的后日谈却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九条院正亲出现了」的严肃剧情。

不,我不晓得剧情到底严不严肃,可是看假扮两人生父的武杉先生演成那样,我当然会觉得这个剧情很严肃。

可是,回过头重新思考的话,原来如此,「我没有再次投影游戏,而且有其他人投影FanDisc的世界」的理论,听起来也满有道理的呢。

「当然,这只是用假设推测出来的假设。在这个理论中,我忽视了投影者身分为何这一类的细节。话说回来,如果正树就是将游戏连同他男主角的身分一起投影在现实世界里的设定者,那他认识你的这件事就会变得很奇怪了。不过,你还是要先有一个概念。这个理论只是在形容现在的状况而已。」

友纪敛起表情,进入了正题。

「假设某人重新设定了FanDisc,并且将这款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之中。这么一想的话,现在的秋原还有神乐,就有可能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她们了,不是吗?」

如果友纪的想法没错,或许就有这种可能。在「某人投影了FanDisc」的假设下,大家应该会重新被投影到这个现实之中。

只不过,我重新投影FanDisc时,她们都有承袭过去的记忆,所以这个理论也不见得正确。

「时间虽然短暂,不过你还是跟她们有过接触。所以说,你的想法呢?」

她们是重新投影出来的可能性——

事实上,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觉得她们不是重新投影出来的人物,这一点从她们身上的气息就能感觉到。她们刚被投影时的感觉,跟之前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当然,我的说法

一点根据也没有。或许这只是第六感或是直觉这一类的超自然概念吧。可是,关于这方面,我应该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对,毕竟这一路上陪伴着她们的人就是我。

如此回答后,友纪浮现了理解的表情。那副表情看起来也像她松了一口气。

「……是吗?你跟她们相处的时间最久,既然连你都这样说,那就应该没错吧。那么,被改变的就是她们的记忆啰……」

说到这里时,友纪闭上嘴巴陷入沉默。然后,她用极认真的表情正面注视着我。

「都筑,我要间你一个问题。」

友纪以严肃语调对我问道。

她的那副表情,简直就像在说「接下来这个问题会影响我们行动的方针」似地。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是指……」

「先不管原因或是理由,总之,现实已经大大不同了。所以——」

「我什么都做不到,是吗?」

我插嘴打断友纪的台词,对她如此反问。

也许是台词被抢走而吓一跳吧,友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她还是严肃地点了头。

看到友纪这样,我立刻摇了头。

「我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喔。」

可是,就算我这样讲,罩在友纪脸庞上的阴霾仍然没有散去。映照我身影的眼瞳担心地摇晃着。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她们的男主角了,甚至连配角都称不上耶。你已经是背景角色了,也就是跑龙套的路人甲。」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呃,那我就直话直说啰。我觉得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友纪的口气就像在说服我似地。她在告诉我我应该放弃。

她的这副模样,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起来了,那是理惠、咲、春姊与夏海消失时的事。友纪当时真的很担心我。虽然技巧很笨拙,但她还是安慰了我。

现在的她跟那个时候很像,就像她告诫我「有结局才叫做游戏」似地。

的确,就「失去她们」的这层意义而论,现在很符合当时的状况。

然而,上次跟这一次有决定性的不同。因为,她们还活在这个现实之中。

「游戏还没结束,我的誓言也没有改变。」

我如此说道后,友纪快速眨着眼睛,就像在说她没想到我会这样讲似地。

「我发过誓要让她们幸福。即使她们喜欢正树——就算我不是男主角,这个誓言也不会改变。就算我只是配角或是路人甲,也不代表我没有能力让他人幸福。就算事实真的是这样,我也绝对不承认。」

「我很佩服你的决心。可是……她们已经不记得你了喔,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

她们不记得我了——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个事实。这件事我明白得很。可是,即使如此,找还是无法乖乖认命。

「我要再次联系起跟大家之间的羁绊。不,我要从头再来一次。就算她们觉得我很烦人,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要跟大家建立起新的羁绊。」

做出这种宣言后,友纪脸上浮现有些愕然、又像松一口气的表情。

「你有这种决心吗。也就是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废柴啰。」

「什么废柴啊……你又讲得那么白了。」

我都已经这么惨了,口气至少也委婉一点吧。

「之前的你,在大家消失时在我面前沮丧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秋原丧失记忆时则是一个人暴走,冒牌父亲出现时,你一直胆小到最后一刻吧?至于这一次,你被抢走了自己的地位,所以我以为你会比死还沮丧,看样子我是瞎操心了。」

的确,如果是前一阵子的我,一定会沮丧到不行的。我会对现状厌到绝望,就算因此把自己关在房间也不奇怪。事实上,早上我真的沮丧得想死掉算了。

可是——

就算我没办法一下子变得跟男主角一样坚强。

我也要尽可能的接近这个目标。这一次,我一定要成为她们心目中的男主角。

「我不会一直犯同样的错,也不会再次放弃她们。她们要疏远我也没关系,因为我只要再次接近她们就行了。就算被骂傲慢,即使被认为是死缠烂打,我也……」

我直勾勾地望着友纪的眼瞳。

只有她,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决心,就像我发下誓言的那个晚上一样。

「能在这个现实中让她们幸福的人,不是只有那个家伙。就算让她们幸福是正树的任务,我也不会因此放弃她们。」

我心中涌现让她们幸福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已不再是责任,也不是义务了。

我喜欢她们,这是与她们生活至今所累积的思念。

「我要用我的方式让大家幸福!」

我握紧拳头,坚决地如此宣誓。友纪平常总是板着脸,可是,我却觉得她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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