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资料回溯

隔天早上,我在正门前方碰巧遇见前来上学的理惠、春姊,还有夏海她们三人。

「早安。」

「啊,早安。」、「武纪学弟早安。」、「早呀,学长!」

她们纷纷向我回道早安,而且口气亲切了一些。

跟之前比起来的话,她们打招呼的态度仍是显得生疏。不过,我还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高兴的表情。我想,我现在应该脸上堆满了傻笑吧。

可是,本来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现在却不在这里,所以我立刻敛起快飞上天的表情。

「正树跟咲呢?」

「他最近都跟咲一起上学,而且一大早就出门了……」

春姊有些难过的如此说道,理惠与夏海看起来也很寂寞。

这么一说,那两人最近都很早来学校呢。

通常在游戏中,剧情到了中盘后就会卡掉上学的场景……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反映了正树的个性吧。

那家伙有如照着游戏剧情进行似地,开始对大家置之不理了,只有咲例外。

不过,那家伙不但不这样认为,甚至还以为这样做是最好的方法。

「我知道自己不能代替那家伙啦。反正只剩下一点点路而已,我们一起走过去哏。」

我如此说道后,三人都有些顾虑地点了点头。

现在只要这样就够了。

一点一点的……

只要感情能一点一点的变好,就已经足够了。

去学生餐厅吃完午餐后,我偷偷去看了春姊与夏海的情况,所以回来的时间晚了一些。要赶在上课钟响前回到教室才行呐。

途中,某人从对面走向这边。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咲啊。她脸色发青,看起来就像病人一样。

我忍不住叫住她。

「喂,你的脸色发青耶。不要紧吧?」

被我一叫后,咲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我这边。

「啊,是都筑同学啊。呃,我没事啦……」

「你看起来明明就很不舒服啊……要去保健室的话,我陪你过去吧。」

「不是的,我要去的地方是福利社……」

让人料想不到的地方从她口中跳出。

「我要去买一下新的笔记本,那就酱子啰!」

说罢,咲就离开了。

的确,保健室在另一个方向,福利社也在咲离开的那个方向。

话说回来,如果咲要去保健室,正树肯定会陪她一起去吧。

那么,既然如此,让她脸色发青的理由究竟是?

咲曾经得过的重症——「再生不良性贫血」。

刚才的症状看起来的确很像那种病。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春姊弄伤手肘这件事就很奇怪了吧?既然春姊弄伤了手肘,

就表示我投影本篇时出现的事件,以某种形式残留在这个现实之中。

那么,咲应该成功进行过骨髓移植,病也应该治好了才对。而且我也没听说过旧疾复发的传闻。

只不过,她当时昏倒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我刚才看到的脸庞,跟当时一样充满病容。

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推测现在的状况,所以就算我担心过度也不算是坏事吧。

就算咲旧疾复发也不足为奇,所以我最好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下次找个机会若无其事地问看看好了。

「喂,不要呆呆站在这里吧,会挡到别人走路呐。」

某人忽然对我说话。我回过头,只见高桥带着她那一群跟班站在那儿。

「啊啊,不好意思……」

我退开后,大家走过我的眼前,朝教室前进。

「不要在这边发呆,很危险耶。」

话说回来,高桥真的变了呢。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大骂「滚,白痴」的说。她的言行举止还是很粗鲁,不过还是比以前温和许多。

……说到这里,我在这里也没事可做,还是回教室吧。

虽然我没那个意思,不过因为我走在高桥她们后面,所以她们的对话也自然而然地传入耳中。

「话说回来,那家伙刚才的表情还真精采呢。」、「没错没错—那家伙太嚣张了!」、「真是活该呢,超爽的啦!」

高桥的跟班们在我前面说起了危险的话题。

相对的,高桥则是劝诫她们的言行。

「你们不要趁我不在乱搞一些蠢事喔。不要理那种人就好了。算我拜托你们,不要引起什么麻烦喔。」

我直觉地认为她们说的人就是咲。

其实,光靠这些对话就怀疑她们,真的是太随便了,但她们在我投影本篇时,就曾经有过霸凌咲的前科。

不过,当时的首谋高桥却斥责了其他人。看到这副景象,也让我觉得自己的矛头好像指错了对象。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不祥的预感却也没有消失……

「咦?爱子,干幺那么扫兴啊。」、「不觉得那家伙看了很烦吗?」、「最好让那家伙乖一点比较好喔!」、「大家对那个混蛋的评价也很差吧?」

「啰嗦耶你们。她又不可能突然跟男朋友分手,所以不会造成实际的损害吧。放着不管就行了啦。」

「爱子不是也一样吗!而且你也没有男朋友啊。」

「太麻烦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爱子没喜欢的人?」

「没、没有啦!白痴啊你!」

她们一边说着这种对话,一边走入教室。

「高桥。」

在高桥进入教室前,我出声叫住了她。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边。

「……嗯?」

「那个……你们刚刚在讲谁啊?」

「……偷听不是一件好事喔。而且,在讲谁都无所谓吧,反正是跟你无关的人就是了。」

不过,高桥却不肯透露。我想进一步询问,可是话还没问完,上课钤声就响了起来。

而且,接下来的第六节课高桥她们就不晓得跷课跷到哪儿去了,所以我没能问出真相。

应该不是在说咲吧……高桥……

「啊——全身无力……第六节上体育课实在太操了啦。」

翔也走在我旁边,一边叹气一边抱怨连连。考虑到理由的话,想抱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呐,翔也同学。

「话说回来,为啥我们要整理这些东西呀?」

「因为下课前不小心跟老师眼神对到了啊。」

「不,那种视线谁闪得掉啊?」

体育课结束,我们正准备回教室时,体育老师叫住翔也——

「好,佐藤,我们眼神对到了。今天就由你来收拾体育器材吧!」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我不过是遭到池鱼之殃而已。只是收拾体育器材的话,要我怎么帮都行,我只希望翔也能快点关掉这个烦死人的抱怨模式。

开完班会就是放学时间。到时候我就是自由之身,心情应该也会轻松很多吧。

我们有些懒洋洋地走进教室。

「是谁!是谁把咲的桌子弄成这样!」

我们的心情虽然很松散,迎面而来的却是未曾有过的锐利骂声。

电流般的刺激瞬间流遍全身,让我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在教室里大发雷霆的人是正树。他把手放在咲的桌子上。有人用粗的马克笔在上面写下了正常人所能想到的所有涂鸦。虽然我只能站在远方看,但写在桌面上的内容肯定是骂人的脏话。

我的记忆复苏。这种情况跟当时很像。

跟咲出现在现实之中,又被高桥她们霸凌时一样。

不过,当时跟现在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发现霸凌的同时,正树就跳出来解决这件事。正树当然会这样做,毕竟他是那种个性的人。可是,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就这样硬生生地摆在眼前,让我再次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懦弱心态,

而且,有人站出来后,大家的态度也会跟着改变。他们心中的旁观者心态已经消失。

同学们纷纷交换情报,试图找出犯人。

「我们回来时,上面已经写满涂鸦了……」

「欸,高桥她们是不是跷掉了刚才的体育课?」

教室内本来是交头接耳乱成一片,大家却突然把矛头指向了高桥她们。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高桥她们身上。班上的同学都站在正树这边,而且把高桥她们当成了敌人。

「高桥,是真的吗?」

正树怒目瞪视,有如试探似地如此诘问。

高桥也反瞪正树,一边开口说道:

「我的确跷了课。可是,那又怎样呢?你有证据说这件事是我干的吗?」

高桥露出阴暗又冰冷的视线,很不耐烦地如此回答。

可是,这种挑衅般的口气立刻引来大家的反感。射向高桥她们的敌意立刻膨胀了起来。

「什么嘛,这种态度……」、「不是你会是谁啊!」、「你们不是一直在做这种事吗?」、「烂透了……!」

大家不怕高桥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他们开始争相指责起高桥,完全忘掉她在其他班也有好朋友

「啥?一直是啥意思啊?」、「你们有被害妄想症吧?」、「只是因为跷课就把我们当成犯人,你们头脑有病啊?」、「跟你们没啥好说的啦!」

高桥只是默默承受着众人的非难,但她的跟班们却出口反驳,在班上同学引发的这把火上面淋上了油。

事情开始演变成有可能发生暴力事件的局面,双方也愈来愈激动。

「喂,等一下!大家冷静啊!」

这场唇枪舌战比想象中还要激烈。正树也开口安抚大家,试图缓和冲突,但大家却没有停止批评。咲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争执焦点,在难以承受的状况下,她终于发出悲痛的呼喊声,却没能传进任何人耳中。

班上同学似乎要将至今为止累积的所有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你说的话鬼才相信咧!」、「每次破坏班上和平的人都是你!」、「你太嚣张了啦!搞什么啊?」、「自以为是班上的头头,真像个白痴!」、「快点认罪吧!」

他们对高桥的中伤特别过分。

就某种意义而言,高桥她们正在为以前做过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有必要说到这个程度吗……?

我下意识望向高桥。

会看到「那个表情」,无疑只是一种偶然。是碰巧而已。

可是,「那个表情」却像照相机拍下的关键一瞬般,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

虽然并不明显,而且如果跟本人说,她肯定会尽全力否认。

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我看见高桥浮现了这种表情。

「等一下!」

我就这样凭着一股冲动,不由自主地大吼起来。

有如穿越非难狂澜般的大吼声。

这不是勇气,或是意志这一类的东西。

「……那,下次我有难时,换你帮助我啰。这样就够了。」

真的要说理由的话,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既然冒牌父亲的记忆不存在,她应该也不记得这件事吧。

我答应过要帮助她。

……不,找什么理由啊,实在蠢毙了。我并不是在履行约定。

我只是相信而已——相信她没做这件事!

「大家凭什么断定这件事是高桥做的?她说的没错,根本没有这种证据。」

我虽然提出议论,却有如理所当然般遭到大家的驳斥。

「不然你说是谁干的!」、「什么啊,都筑。难道你要说咲的桌子是被我们乱画的吗?」、「就因为我们跟高桥很要好,就说我们袒护她,这太奇怪了吧!」

「我想说的是,现在还不是断定谁是犯人的时候。难道大家要先人为主的怀疑高桥,然后只要有事发生就推到她身上吗?」

我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

正如高桥先前所言,感情用事的人,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

我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控制现场。

安静无声的教室再次燃起战火,这次大家非难的人变成了我。

「什么嘛,结果你也是高桥的同伴啊!」、「太常跟高桥讲话,所以脑袋出问题了吗?」、「太得意忘形了吧?」、「既然你那么肯定,那就证明高桥没做过这件事啊!」

好辛辣的谩骂。

不过,如果大家能稍微将矛头从高桥转向我的话,那就太好了。这样就够了。

「一定是高桥干的啦!看她平常的言行举止就晓得了吧?」

可是,一名亢奋过头的男学生,完全不肯改变矛头的方向。他在班上相当安静,所以很常让高桥的跟班们找到机会恶整,这也是他这么生气的原因吧。我自己也很常被捉弄,所以我也能稍微体会他的心情。如果我跟高桥之间没有半点情谊,大概也会跟他一样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出口阻止他,因为这样做对高桥很不公平!

我大声规劝「不要这样」,他的怒火却没有平息,连正树开口也无法让他息怒。他完全抓狂了,大吼大叫地斥责着高桥。

「快承认你有做吧!」

「……………………」

高桥什么也没回答,只是用不带感情的眼神凝视着他。

也许是觉得自己被当成白痴吧,抓狂的他拿出了一把大美工刀。

他高高挥起手臂,准备将美工刀丢向——高桥。

看到这个动作的同时,我的身体反射性地行动了。

我能看见他掷出美工刀的动作。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慢动作似地。我能清楚地看见一切,就像体咸时间变慢一样。我体内充满着体育健将般的惊人集中力,没有任何动作能逃过我的法眼。

正树出手制止他丢出美工刀,却还是差了一步——

美工刀从他手中丢出——

我硬是推开桌椅——

奋力冲向飞行中的美工刀与高桥中间——

美工刀击中我的头部——

然后,咚的一声——无趣的声响传出,美工刀落至地面。声音传出的同时,变慢的时间感觉也恢复了原状。

我狠狠瞪着丢出美工刀的他。

「住手吧!我能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也晓得你无法原谅她们老是欺负你的行为。可是,就算这样好了,利用现场的气氛趁机责备她,就能让你满足吗?而且再怎么说,拿出美工刀也太过分了吧……」

全班鸦雀无声。

我用手拭去因紧张而流下额头的汗水。

是鲜红色的。

哇,我还以为是汗,原来是血啊。

血叭嚏叭睦地滴落。惨,止不住呐。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这副光景的同时,咲发出惨叫声,教室内立刻陷入比刚才那场批斗大会还混乱的局面。

「想不到你也会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呢。」

翔也一边替我治疗,一边取笑我刚才的行动。

为了替我包扎头部的伤口,我被翔也带离闹咲咲的教室,来到保健室。伤口流了很多血,却没有想象中的深。

顺带一提,保健室没有老师在,只有我跟翔也两个人。

「……我只是没办法默不作声啦。」

我不知道高桥那些跟班会不会做那种事,至少高桥没有那样做。

如果是现在的高桥,知道她们要霸凌咲,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什么啊。武纪与高桥之间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啊?……喂,不要动啦。」

「白痴,这很痛耶。至少缠绷带时温柔一点行吗?顺带一提,我跟高桥之间什么也没有。」

总之,翔也只有替我将伤口消毒,再缠上绷带就了事了。

「好,结束!」

说罢,翔也敲了我的头。我忍不住压住被打的地方。

「翔也同学?我的头被美工刀刺伤痛得很耶?」

翔也完全不在意我的指责,缓缓开口说道:

「可是,你真的变了呢。」

「哪里有变啊?被你说这种话真嗯心,不准再开口了!」

「不,这个题材很新鲜,所以我要继续说。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不太会跟兴趣不合的人交谈,想不到你成长了不少呢。嗯嗯嗯。」

「你那种长辈的关爱眼神是怎样啊!其他班级也有很多朋友,你就践起来了吗?」

「哈哈哈哈,你的朋友很少呢。」

不晓得怎么搞的,我也觉得很滑稽地笑了起来。

不管这个世界变得如何,这家伙都不会改变,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翔也,老是麻烦你,谢谢。」

「被你说这种话真恶心,不准再开口了。」

他把我刚刚说过的话,一字不改地还了回来。

我难得夸奖你耶,你这家伙真会搞砸气氛。

我们去保健室的这段期间,班会早就结束了。

我不晓得之后的情况变得如何,不过教室里面空无一人,所以今天应该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吧。跟班导打过招呼后,我们走向鞋柜那边。

事实上,我们很少一起回家,因为翔也的家跟我的家分处学校的两边。不过,去他家玩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离开校舍后,我们就会分道扬镳。

「那就再见啰!受伤的地方最好去医院看一下喔。」

「是是是。」

与翔也分开后,我走向正门。

那儿站了一名意想不到的人物,而且表情很尴尬。

「哟……」

高桥一脸复杂地对我开了口。总是盛气凌人的她,不知为何看起来居然有些柔弱。

「你没事吧?」

「没事啦。呃……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所以才站在这等吧?」

「你白——……」

高桥跟平常一样拉长音调,却没像平常一样把整句话说完。

「……毕竟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嘛,我当然会在意啊。」

如此说道后,高桥目不转睛地凝视缠在我头上的绷带。

「……喂,这是谁替你包的?」

「翔也替我弄的,因为保健室的老师不在。」

「佐藤那家伙真是

笨手笨脚,这样根本就不算是包扎嘛。」

高桥突然抓住我的手。

她原本想把我拉回学校,可是略做思考后,她再次步出校门。我只能任凭高桥摆布。不过,她到底想干幺啊?

「喂,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高桥拖着我边走边回答:

「去我家。保健室里没半个人吧?既然如此,到我家重新处理伤口比较好。那边离这里满近的,而且我也知道东西摆在哪里。」

「咦……」

要去高桥家吗……?

我发出惊讶的声音后,高桥全身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越过肩膀回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你不要吗……?」

「没这回事。」

就这样,我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被带往高桥的家。

高桥她家是独栋房屋,而且看起来好像家境不错。

据高桥说,这栋房子是她母亲威胁父亲向银行贷了一大笔钱才盖成的,而且高桥她哥哥一直很担心这是接力房贷(注:接力贷款是一笔贷款由上下两代还款,能大大减轻还款压力)。先不管未经儿女同意可否能签下接力房贷这件事,总之房子是盖好了,只不过她的双亲因为调职之故而没有住在这个家。

……就我听到的来说,高桥的哥哥跟爸爸都很辛苦,在家里的地位也很低。顺带一提,她哥哥的名字叫做秀之。

「坐在这里。」

高桥叫我坐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又是替我消毒头部的伤口,又是涂软膏的,处理伤口的手臂一直没停下来。

而且,她也不停抱怨着自己的哥哥秀之。

「……所以啊?秀之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喔。他只会把要洗的衣服丢在那边,自己找食物填饱肚子时,也只会吃超商便当或泡面这种对健康不好的东西。老是买一些奇怪的阿宅商品,等货送到时又要我付钱。又擅自喝我买回来的茶。总之,都是因为那家伙我才得这么辛苦。没有我在啊,那家伙什么也不会做。紫乃如果在的话,我想他一定会被压得死死的。」

……我真的很同情秀之先生。就我听到的来说,他并不是那么可悲的人,单纯只是因为不凑巧而已。加油吧——我在心中传了一封简讯给他,一定要收到喔!

不过,高桥满口都是对哥哥的怨言,却还是照顾着他。从这一点来看,高桥这个人——我之前就这样想了——其实满鸡婆的嘛。

……说这种话可能会被揍,所以我并没有说出口。

「好了。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缠好绷带后,高桥将小镜子递向我面前。比起翔也处理的方式,她包的要漂亮多了。

「谢谢你,高桥。」

「没差啦……而且本来就是我害你受伤的。」

「又不是你害的。」

她说的是那起涂鸦事件。

根据高桥表示,犯人似乎是其他班的人,而且还是自首的。也许是因为我们闹到连其他班都听见骚动声,所以犯人觉得很内疚吧。据说,事件就是这样真相大白的。

而且,犯人还不只涂鸦过一次。仔细问过话后,原来之前咲也被这样整过。我想起咲当时脸色发青,急急忙忙去买笔记本的模样。我实在太可悲了,居然没发现这件事。

这件事的导火线,就是犯人喜欢的男生跟咲告白,害犯人告白被拒,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报复心态。原因就只是这种小理由而已。

事件曝光后,那些女生们对咲道了歉,班上的同学也互相道歉,骚动也在它该落幕时划下句点。唉,事情闹成这样,气氛应该从头到尾都很尴尬就是了。

我脑中闪过安慰着哭泣女孩的那群人。既然事件已经解决,是谁下手的都无所谓了吧。

顺带一提,高桥那些跟班在说的那个「让人不爽的家伙」,原来是指那个数学老师。那个人对异性交往这种事相当啰嗦。就是因为这样,那些女生才会小小的整了他一下。老师明明很认真工作,却被大家讨厌呢。

「………………」

「………………」

在那之后,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话题好讲,所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反正伤口也包扎完了,还是回家比较好吧——就在我如此心想时。

「谢谢。」

高桥突然用细如蚊子般的声音如此低喃。

「呃,有人拿美工刀丢你,我当然要挡下来啰。」

「不是啦。不,是这样没错。我要说的不只是这个……」

是很难以启齿吗,高桥的脸颊胀成了桃红色。不,或许只是夕阳微微射进室内,才会让她看起来有这种感觉吧。

「我被当成犯人时,你出面挺了我。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啦……呃,那个,我真的很……………………………………………………………………高兴喔。」

高桥很认真地,一字一字的如此说道。这些话深深染进我的心田。她虽然撇开了视线,我却能感受到她传来的纯粹思念。

「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他们说的实在太过分了……」

高桥现在一定很不好意思吧。可是,被她当面说这种话,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嘴巴也笨了起来。

高桥说完话后,我们两人再次无话可说,客厅也陷入一片沉默。

不过,就在此时,高桥突然把脸凑近了一些。

「欸,你还记得一年级上过的电脑课——」

「我回来了。」

玄关发出开门声,有些稚嫩的招呼声也同时传进客厅。

一名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学女生,踩着躂躂躂的轻盈脚步声走向这边。她的身高差不多到高桥的肩膀,就外表判断应该念四年级。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与其说她没有情感,应该说她不太会表达情感比较正确吧。她留着一头披到肩膀的中长发,而且散放着优雅的光辉。

「是暎那啊。你、你回来的真早耶!」

高桥慌张地从我眼前退向后方,面向那名少女。

她叫做暎那吗?这么一说,她好像提过自己有妹妹呢。

「……真早?」

暎那歪着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她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跟平常一样啊……」

「……………………」

高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暎那无视她的反应,迳自将双眸转向这边。

暎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我报以笑容后,她歪了歪头。这个纯真无邪的动作还满可爱的,跟夏海不同类型呢。呃,虽然夏海是高中生啦。

「我叫做都筑武纪,是你姊姊的同班同学。请多多指教啰。」

「我是高桥暎那……」

暎那向我点头行礼。她也很有礼貌。

「姊姊?」

然后,她再次望向姊姊那边。身为姊姊的高桥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很不知所措。

「暎那,什么事都没发生喔?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高桥在说什么,暎那也露出「你在说啥啊」的茫然表情。我们都有一样的感觉,这让我安心了一些。

就在此时,走廊那边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又来了,真是的!」

高桥不耐烦地低喃,然后离开了客厅。

我跟暎那被留在客厅里。

「姊姊很不耐烦呢。」

说罢,暎那将视线栘向这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坐在椅子上,而她的脸就在我的正前方。

定睛一看,她的眼瞳有如失去光芒般迷茫。

「……——……——」

「暎那……?」

然后,事情突然发生——

她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声响,听起来根本不象是人类的声音。

「视觉范围内确认到《永恒纯真》人物图层类型『都筑武纪』。启动触发程序。排程任务,启动批次档。」

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我甚至忘记出声,只是一心一意地倾听那个声音。

接着,她抬起微微垂下的脸庞。

「户籍名义使用『都筑武纪』行吗?」

啥意思啊?

我刚才做了自我介绍。

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格。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很确定自己没错。

「我是Fairy Tale System的『OCTO』,现在要向您传达一项重要讯息。很遗憾,这是特定条件下才会启动的程序,所以我无法回答您的任何问题。请您仔细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Fairy Tale System。

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单字。

不,我记得好像在……

想起来了。

留在我电脑里面的众多档案中——

fairytale.exe fairytale.log

的确建立了这种档名的档案。

我全身僵硬,倾听着她的话。

「你现在置身的环境,是追加设定时的特例。这里面存在着漏洞。对现在的你来说,或许根本用不着说这

种话。不过,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就算慢慢来也没关系,请你尽可能让世界接近它原本的模样。」

我专心听着她的声音。

「她们的记忆沉进了精神底层。不过,她们的意识却拼命伸手寻求帮助。只要你伸出手,应该就能把她们拉上来。」

我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深深记在脑中。

「你应该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吧。不过,请你暂时忍耐。总有一天,我会对你坦承一切的。在那之前,请你好好加油——一

暎那闭上嘴,语音讯息结束了。

「指令结束。控制存取权限,传送。需要解析。」

暎那有如电源被关掉似地倒向地面,我连忙撑住那副娇小身躯。

「啊……呜……」

在第一时间恢复意识后,她离开我身边,而且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她的眼瞳重新取回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光辉。

「你……?」

我眨也不眨地凝望着暎那的眼瞳。可是,暎那只是露出困惑表情,甚至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老实说,我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Fairy Tale System是什么,这个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

她大概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不,是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

她刚刚散发出的氛围让我发现了这件事。毕竟,她刚才的表现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啊——真是的!我不是说过就算没接手机,也用不着打家里的电话说自己要晚归吧!秀之这家伙真烦人!」

讲完电话后,高桥回到了客厅·她一回来就大发脾气。

看样子秀之如果会很晚回家,必须打电话通知一声。

暎那对高桥低声说道:

「可是哥哥不打电话的话,姊姊会更生气呢。」

「暎那!不要说这种多余的话!」

光是站在旁边看着这对姊妹,就让人觉得很温馨呢。

虽然跟春姊还有夏海完全不同,不过光是站在旁边看,就能感受她们身上的幸福氛围。

此时,我回想起暎那刚才说的那些话。

「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

「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

这两个情报相当重要。

如果她跟改变这个现实的奇迹系统有着密切关系,那这两句话就是如假包换的真实,也是射进我心中那片绝望乌云的一丝希望之光。就算这道光线是如此微弱,也能成为我今后行动的指标。

而且,我脑中一一浮现她们不舒服的模样。只要扯上我,她们似乎就会变成这样。

「她们的记忆沉进了精神底层。」

——如果那是她们试图取回真实记忆时的副作用呢?

这个说法既没根据也没证据,它只是轻轻一敲就会支离破碎的假设。就算说它是理论,未免也太天马行空。这只是用过去的经验硬拗出结论罢了。

可是,我还是想这样相信。因为我要做的事跟现在一样。

我之前一直觉得,只要跟大家建立起新的羁绊就好了。可是……

不管我如何锁上心门,无论我在心里找多少借口,心底都会无意识地浮现那个愿望。

我真正的愿望果然还是……

世界恢复成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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