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隔天早晨。在上学的路上,咲在老地方跟我们会合。
「早安,武纪!秋原同学还有春姊跟小夏,你们早啊!」
这种开朗模样,让咲昨天逃走的举动就像在说谎似地。如果咲的烦恼就这样消失,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吧。
只不过她的眼睛似乎有点红红的,这让我感到担心。她该不会是哭了一整晚吧?
「你眼睛红红的耶,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天熬了一点夜啦。」
是因为她在思索某件事吗……
「为什么你又……」
「我读了一本很久以前就看过的书,结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咲的设定里,有看书这种习惯吗?不,她有了拍风景照的兴趣,所以也有可能出现这种习惯。对她说的每句话都钻牛角尖并不好,可是……
咲无视我的担心,迳自与春姊上起了点心课。
就在此时,理惠有如看准时机似地对我轻声低喃。
「欸,小武。你有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虽然淡淡的,不过神乐同学今天有化妆喔。」
……我没注意到呢。或许我该赞美一下比较好?
「小武。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不可以赞美她。」
我的心思被看穿了。可是,为何不行……
我小声地询问这个问题后——
「她只是要遮去黑眼圈而已。」
是这样啊。
咲说自己熬夜的回答似乎不是谎言。然而,这应该不是没有睡,而是睡不着才对吧。
不管找怎么想,咲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她有事隐瞒。
结果我没问出任何线索,早上前往学校的这段路就这样结束了。
现在是午休。翔也跟友纪各自去了学生餐厅还有福利社,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吃着便当……这种情况偶尔也会出现。
吃完便当后,我不经意地望着教室,结果看见咲与高桥正在阅读流行杂志。愉快的聊天声甚至传到我这边。
「看呗,我觉得这种衣服一定很适合小爱!」
「……怎么可能会合适啊。淡粉红色外套可是少女风格的商品,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衣服呢。」
「这么一来跟以前有啥两样,这样就不有趣了。」
「要这种有趣干么啊?」
「当然是要把小爱隐藏的魅力一口气全部展现出来呀!说不定你很适合哥德萝莉风唷?」
「绝对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有点想看呢……
然后两人再次望向杂志。
「啊,这个不错呢!」
「……哦?还不赖嘛。」
看样子她们似乎发现了好货色。两人有如要贴上去似地凝视着杂志。
「附近没卖呢。」
「这个牌子的衣服,只要去横岸或是滨之崎那边就有在卖吧。呃,可是横岸那边正在改装呐。」
「虽然有点远,不过只要去滨之崎那边就能买到。可是这个很贵呢?」
「哎,这个价位是有点难败下去啦。可是,这么一说我记得横岸那边刚好在改装,所以滨之崎那边正在打折吧?」
「咦?真的吗!」
「你等一下,我现在用手机查看看……」
高桥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嗯嗯,果然没错。他们说——菲常抱歉给各位带来困扰,本馆即日起跳楼大拍卖,所有商品一律四至七折。」
「是四折的话,就能勉强败下去了!小爱,那个跳楼大拍卖到什么时候为止呀?」
「到这个星期日为止……」
听到这句话后,咲双手环胸了半晌。她似乎在想事情。
「好,决定了!小爱,去嘛去嘛!」
然后,咲气势十足的如此决定。
「呃,就算你这样讲我也……」
相对的,高桥却有点烦恼。这么一说,之前去高桥家时我曾经听她说过,她们家的经济大权似乎握在她手中。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购物时的眼光才那么严格。而且高桥家的家计主要来源,似乎都得仰赖她哥哥秀之先生的薪水。
就在我想着这种事时,咲来到我这边。
「武纪武纪,这个星期日要不要一起去买东西?」
然后,她用开朗声音对我提出邀约。我不太找得出来自己要去的理由,而且咲现在似乎正在烦恼某件事,所以她这么做让我有点意外。说不定咲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早点解决烦恼,或者,她也有可能想藉此遗忘烦恼……
不管真相为何,总之如果是跟咲一起买东西,那我当然会想要去。这个星期日我要打工的时段是早上跟晚上,所以如果是中午过后应该没问题才对。
「中午过后的话我就可以去。」
我如此告知后,咲绽放出笑颜。
「OK。嗯,我早上也有事情要处理,那就约下午呗!」
如此说道后,咲走回高桥的座位。
「来嘛~~小爱也一起去啦~」
「哎呀,不要黏着我啦,这样很烦耶。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嗯,约好了唷。不可以违约喔。」
高桥很疲倦的说「是是是」应付咲。我并不是不愿意,却觉得以咲的个性来说,这种邀约方式满强硬的呢。虽然我也觉得这看起来就像平常会出现的日常光景……但我还是感到一股难以抹灭的不自然感。
「那么,咲。可以找理惠她们一起来吧?」
机会难得,大家一起出门买东西也不错。
「唔——要买的是我个人要用的东西……而且之俊也没特别要去哪里,如果人数一多的话,会有点……」
可是,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愿意,声音也愈变愈小。
既然高桥也在,这次还是算了吧。只有三个人的话,我能跟咲两人单独谈话的机会也会变多,如果能问出咲心中的烦恼,这么做或许也不错。
「嗯,我明白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
「嗯!那就约好罗!小爱,刚才那件外套武纪说要买给你耶!」
「我才没说咧!」、「我才不要咧!」
我们同时开了口。
今天是星期日。早上打完工后,我先回家冲了个澡,接着换上外出服前往集合地点。
我们集合的地点在滨之崎站前面,这边比附近最热闹的车站——也就是横岸站还接近都心。滨之崎是县内人口仅次于横岸的都市,同时也是第二政令指定都市(注1),所以这个车站的热闹程度跟横岸相比可说是毫不逊色。
注1 法定人口达五十万以上的都市。
从电车里面望出去,可以看到站前有着络绎不绝的人潮。就冬季而言,今天的气温算是比较暖和,所以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没穿厚重衣物的人们。
抵达滨之崎站后,我走出电车,然后找寻集合的地点。
之所以不是约在镇上的车站,而是约在这边的车站,是因为咲要办事的地方就在横岸站那边。我不晓得她要办什么事,不过比起先回镇上再过来这里,这种做法要省事多了,所以我们才决定约在滨之崎站。
滨之崎站的站内虽然陌生,不过穿过剪票口后,我立刻发现了目的地——也就是约好的集合地点时钟塔。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先在这边等一下吧。
就这样等了十分钟左右后,先来到这里的人是高桥。
「唷,都筑。你最早到啊。」
「嗯,似乎是呢。」
我们举起手互相打了招呼。
高桥今天穿的当然是便服。她穿着褐色外套配上牛仔裤的休闲服饰,要说随便嘛,是很随便没错。戴在脖子上的银项链成为视觉重点,感觉起来相当帅气。该怎么讲呢,这就是我心目中高桥会做的打扮。
「你的便服很帅气呢。」
我如此说道后,高桥有些害羞的搔搔鼻子。
「是、是吗?谢罗。」
然后,高桥也开始上下打量我的穿着。
「你也挺会配衣服的嘛。我想说你那么宅,一定会穿更逊的衣服。」
「谢,谢谢。可是最近就算是宅男,穿那么糟 的人也不多呢。」
就算是宅男,跟女孩子出门时也会注意穿着,没有中意的衣服也会跑去买吧。不过我现在的打扮,只是把安全牌搭配起来罢了,而且还是依据麻衣替我列出的服装名单。
「是这样啊……让你不高兴了吗?我会这样想,也是因为我对宅男的想像全是以那家伙为基准的关系。」
「那家伙?」
「就是我哥哥秀之啦。那家伙可不只是穿得糟糕唷。衣服明明都褪色了,他还是可以继续穿,连我看到都觉得丢脸呢。我真的很想对他说『你对穿着到底有多不在乎啊』。应该说,我是这样说过没错。」
「不是复古风之类的打扮吗?」
「才没那回事咧。这家伙真的没救了,所以只好由我来替他买衣服。这根本不是我该做的事,而是女朋友的工作吧?」
「啊,秀之先生有女朋友吗?」
「呃……嗯,啊——……嗯,是有啦……抱歉,我有点说太多了。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话题聊到秀之先生的女朋友时,高桥忽然吞吞吐吐了起来。看样子这件事对她来说似乎很难以启齿。据她所言,秀之先生虽是宅男,交的却不是二次元的女朋友吧。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啦。我不常来这里,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然后,也许是觉得自己失言吧,高桥硬是改变了话题。这里面也许有某种很深的理由,我最好还是不要碰触这个部分。毕竟友纪也叫我要好好学一学什么是深思熟虑跟小心谨慎。
「我也不常来滨之崎站呢。哎,集合地点本身倒是很好认,所以也没差就是了。」
「这个地方不但陌生,集合地点人又很多,总觉得没办法冷静呢。」
高桥似乎很厌恶这个陌生的车站。她露出不悦脸孔,眉间也皱了起来。也许是想快点跟咲一起离开这里吧,高桥拿出手机开始确认时间。顺带一提,现在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五分钟。
「……真是的,偏偏就是今天迟到。咲这么晚还没到真的很少见呢。平常约见面时,她总是比我早到的说。」
这么一说,上次约会跟上上次约会都是咲比较早到呢。我上次被正树控制身体,所以稍微迟到一些就是了。
咲很认真,所以我能理解她会比约定时间早到。可是,比起这件事……
「对了,高桥你跟咲放假很常玩在一起吗?」
「现在还问这个干么,我们很常混在一起啊。不过通常都是像今天一样去购物,或是随便找家店吃东西就是了。」
「是喔……」
「还有,我有时候会去咲家,咲有时也会来我家。我有一个妹妹叫暎那,你之前才见过她吧?咲疼那家伙疼的不得了,就像在疼爱猫咪一样呢。」
啊,暎那吗?那孩子也是一个大谜团呢,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而且,咲也很常寄邮件到我的手机里喔。」
「她很少寄给我呢。」
「她说这是因为跟你传邮件太无聊了。」
「咦!真的假的?」
「……骗你的啦,笨蛋。这似乎只是因为寄邮件给你要花时间思考文章,所以咲才寄不太出去而已,你放心吧。」
太好了,这样我就安心了……可是,下次回覆咲的邮件时,我想尽可能的打一些妙语如珠的话。
就在我们像这样东扯西扯时,约定的时间即将来临。可是,咲还是没有出现。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可是我却开始不安了起来。因为她完全没联络我们,所以我脑中忍不住浮现她发生某种意外的想法。最好在时间超过前拨通电话比较好吧?
就在此时,来电铃声混在人群喧闹声中响了起来。这个声音我听过几次,是高桥的手机来电铃声。
「喔,是咲打的呢……喂,怎么了?」
高桥按下手机按钮开始通话。不管咲怎么了,总之她似乎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不过,高桥讲电话时的表情却愈变愈严峻。
「啥?……真的假的啊。唉,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罗……」
我听不见咲说了什么话,可是透过高桥的表情,我大概想像得到她们的对话内容。
「嗯,嗯,了解。我明白了。」
高桥准备要挂掉电话时,朝我这边瞄了一眼。
「咲说她没办法过来,你有话要转告她吗?」
然后,高桥把手机递给我。咲说她没办法过来?
我慌张的从高桥手中接过手机。
「喂,咲?」
可是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她挂电话了。」
我把手机还给高桥。
「……是吗。咲难得会放别人鸽子呢,应该说这是第一次吧。」
「咲说她有什么事啊?」
「她说她表姊身体不舒服,所以她要在一旁照顾。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对方对她来说很重要吧。」
说到八重姊,她好像提过星期日要跟咲见面呢。在这种情况下生病,运气真的很差。
「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罗。」
即使如此,咲居然会在当天爽约,这让我感到不太对劲。不过说到是哪里不太对劲嘛,「不太对劲」的地方却又模模糊糊的难以捉摸……
疾病会在那么不巧的时机发作吗?不,话说回来,疾病这种东西就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作,而且现阶段也无从猜测咲爽约的理由。说到可能的原因嘛——大概就是她不想见到我之类的理由吧。
……不行,我脑中只浮现出负面想法,现在还是别想这个吧。而且真要说起来,这样就怀疑咲实在太牵强了。
总之今天咲不会过来,也就是说……
「今天只有我跟你两人罗?」
「……就是这样吧。已经来到这里了,不想跟我一起吗?」
「没这回事啦,应该说我还担心你会介意呢。」
「没差。反正只是买东西而已,跟谁一起买都一样啊。对吧?」
「你这样问我会很困扰耶。」
「哎呀,真是的。反正大拍卖只到今天为止,我们快走吧。」
高桥拉着我的手臂走了起来。
「欸欸欸,别拉啊!」
「来吧,走快一点。」
就这样走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高桥要买东西的店。
大楼里面以楼层区分成绅士区,淑女区,还有其他分类,不过我们的目的地当然是高桥要去买衣服的淑女区楼层。那儿的通道两旁林立着许多小店,而且里面都陈列着女性服饰,其中也能看到贴身衣物——也就是内衣裤……老实说,这个空间真的让我感到坐立难安。
衣服通常都买便宜货的我,大部分都是去YUNISHIRO或是YAMACYU这种平民服饰店。那边可以很随意的走进去乱逛,不过像这种贩卖流行服饰的店就很难走进去了。或者应该说我没脸走进去才对吗?我总觉得里面的气氛跟外面完全不同,甚至因此产生店员跟我不是同一个人种的想法。
光是男性服饰就已经这么惨烈,女性服饰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未知的领域。虽然这里到处都看得到男人,但困扰的是他们似乎都是女性的恋人,而且还公然做着勾手臂、牵手等等的亲密动作。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整个人都畏缩了起来。
「欸,我不能在店外面等吗?」
「你是来这里干么的啊?我去试穿衣服,总之你给我意见就行了,毕竟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
呃,就算问我意见也没用啊。我顶多只晓得适不适合而已,而且据麻衣表妹所言,我连品味都有问题,高桥肯定是找错人选了。
「至少让我在这还等吧?」
「……如果你说自己要在这么多女性衣物围绕下,一个人在这边等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啦。」
这种方式实在是太困难了,跟高桥待在一起的话,我在精神上似乎还有个寄托。
「来吧,走快一点。」
然后,高桥又拉起了我的手臂。
「敢偷窥我就杀了你喔。」
高桥一边以认真眼神如此威胁我,一边抱着数件衣服走进试衣间,然后刷的一声用力拉上门帘。在美少女游戏里,偷窥或是不小心看见可以说是惯例,不过高桥却让我怕到根本不敢做出这种事。不,不管对象是谁我都不会这样做就是了,顶多只是对翔也恶作剧吧。
可是,也许是毫不介意我待在外面的事实,或是密闭空间让她完全没意识到脱衣服这个行为,高桥毫无顾虑地发出了脱衣服的声音。这让我感到相当困扰,因为妄想刺激了男性的本能。
她总不至于脱到全裸的地步吧……嗯。
过了半晌,试衣间的门帘缓缓地开启。
「看起来如何?」
高桥完成大变身。
高桥上半身穿的是以深灰色为基调的针织衫。这件针织衫之所以没什么冬天的感觉,是因为它的领口为V型,强调了胸部的关系吧。应该说,我可以稍微看见胸部靠在一起所产生的乳沟,高桥的胸部还满大——
「你在看哪里啊!」
在这个瞬间,我的背脊爆出一股寒气。
高桥发出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同时用单手勒住我的脖子,脸上还浮现出好战的笑容,老实说真的很可怕。
至于我嘛——
「这是男性的本能啊!女人穿这种衣服时要男人不注意胸部,在物理上根本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主张这种事。
「对、对不起……!我不会再看了!真的!」
光是拚命道歉我就已经精疲力尽,而且我连声音都发着抖。
可是,男人看女生胸部的行为肯定有某种法则存在,我希望学者们能立刻解开这个谜。
「给我认真好吗……!」
「遵命……」
不过,在研究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试穿以目不暇给的速度进行着,大约到了第七件时——
「……呜,咕,可恶!」
高桥在试衣间里跟衣服苦战。看样子她似乎无法拉下背后的拉链。拉起来时虽然顺利,不过拉链似乎在拉下的过程中卡住了。
然后,里面传来放弃的叹息声。
「都筑,帮我一下。」
更令人吃惊的是,高桥隔着门帘对我开了口。
「怎、怎么帮啊?」
「………………你把手伸进试衣间,然后把拉链拉下来一点点就行了。」
别叫我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好吗……!
总之我按照高桥的指示将手伸进试衣间。我确认了高桥身体的位置,这里大概是背部吧。
「笨……!别摸我啊!」
「我、我才没摸咧!」
我只是稍微动一下手而已!试衣间里面的地板比外面高出一段,所以我搞不太清楚高度。
「总之再往右上方移就对了!」
我按照高桥的指示将手腕移向右上方。是在这附近吗……
「唏呜……太、太右边了!」
碰触的瞬间,高桥发出了奇妙的声音……舍弃杂念,好好修正方位。这次试看看这里好了!
「呜哇,不对……不是那边啦!在更上面!」
位置似乎不对,但我摸到了拉链的线条。只要把手指往上移,就能找到拉下拉链的拉链头吧。
我摸着高桥的背部,就这样直接把手指移向上方。
「咦……?」
高桥发出困惑的声音。声音发出的同时,指头也传来不同于拉链头的另一种感触……那是某种东西松开的感触。
「都·筑·啊……」
肚子底部涌现不好的预感。是我多心吗,总觉得胃部开始刺痛,而且还可以隔着门帘感受到般若降临的气息。不,这不是比喻,而是与这种杀气相似的空气刺向了肌肤。
不妙!当我如此心想时已经太晚——!
「不准把背钩解开,呆子————————!」
拳头隔着门帘飞向这边,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时间避开这一击。
「你害惨我了。」
对不起。
在那之后我拚命道歉,还答应请高桥去咖啡厅吃蛋糕套餐,这才得到了她的原谅。结果拉链是听到骚动声前来查看的店员所拉下的。一开始就这样做不就好了吗?离开那家店时还被店员说「既然是男女朋友,一起进去试衣间不就好了吗?」所以高桥又涨红脸发起了火……我对高桥做了一件坏事呢……而且被她打到的鼻子到现在还是很痛,明明隔着门廉的说。
说起来虽然无关紧要,不过背钩这种东西居然这么容易就能解开,要小心才行。
「刚才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喔……」
高桥有如提醒我似地如此威胁。
「遵命,我不会说的……」
就算我说出来,人家肯不肯相信还是问题呢。如果我对翔也说自己在试衣间帮忙女生拉下拉链,结果用力过猛不小心解开胸罩背钩的话,我敢打包票他会回一句「这是哪一款美少女游戏啊?」。
我一边跟高桥交换这种对话,一边拿着她买的所有东西。结束购物行程后,我们来到了咖啡厅。
这家店据高桥所说!
「这里是伊藤介绍的,屈指可数的名店呢。她说价格虽然贵,不过可以保证味道绝对物超所值。」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高桥压根儿就不打算跟我客气。唉,如果这种程度就能得到她的原谅,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一千八百圆的蛋糕套餐真的很贵呐……
高桥点了那个蛋糕套餐,我则是随便点了一杯咖啡。
「啊,对了。」
就在我们无所事事等待餐点送来之际,高桥有如想起某事似地忽然低喃:
「那个,之前来我家时你有见过暎那吧。在那之后你有见过她吗?」
「跟你妹妹?不,我没跟她见过面,为什么这样问?」
「她说她想知道你的手机电子信箱。」
「……为什么?」
「我哪知道啊。应该说,你有隐瞒我什么吗?」
我觉得那对眼瞳彷佛在探问:「你没对我重要的妹妹做什么吧?」
「什么都没有啦,而且我跟她才刚见过一次面耶。」
我隐瞒了暎那突然变成自称是「OCTO」的某人,不过这种事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吧。
不过,趁这个机会稍微问看看暎那的事好了。
「说到这里,暎那年纪轻轻就这么彬彬有礼,她平常在家都这样吗?」
「嗯嗯。虽然暎那最近开始慢慢流露出情感,不过她一直都是那样呢。在学校时好像也一样,我甚至觉得她稍微要点任性也没关系呢。」
「是吗,一直是这样啊……」
就我听到的这点情报而论,暎那身上果然没发生性格大变的状况。
「……哎,你也不可能跟她见面嘛。抱歉,我有点太担心丁。毕竟我身边就有一个纯正的萝莉控,就是之前送你们去机场的那家伙。」
「你说的是义人先生吗?就是萝莉控症状恶化所以去当小学老师的那个人?」
「对对对,你记得真清楚呢。」
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啊。
「那么,因为暎那她很少要东西,虽然我不晓得暎那在想什么,不过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电子信箱吗?」
「嗯,我明白了。那我告诉你电子信箱吧。」
我如此说了后,高桥从包包中拿出记事本跟原子笔,然后在纸上试写了几下。做完这些事后,她有如做好万全准备似地将脸望向这边。
「呐,告诉我吧。」
「嗯,我的电子信箱是……」
我口头告知自己的电子信箱后,高桥的表情一转眼就垮了下来。
「太长了吧!而且麻烦死了……」
「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啊。」
以前我曾经有过不管怎么更换电子信箱名称,垃圾邮件都还是一直寄过来的经验。当时我不顾旁人眼光,把电子信箱设成了最大字数。在那之后,交杂着大小写字母还有数字符号的电子信箱封锁了所有垃圾邮件,可是当我像现在这样以口头方式传达电邮时,不管是谁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话虽如此,最近手机可以用红外线传输轻松登录电子信箱名称,所以这种事也不常发生就是了。而且可悲的是,我也没认识多少可以交换电子信箱的人……
「……那就先用红外线传到我的手机里好了,然后我再用红外线传给暎那。这样行吗?」
「嗯嗯,这样做简单多了,就这样办吧。」
我用红外线传输将电子信箱与手机号码传进高桥的手机。传输过程平安无事的结束了。
「……………………」
接收到资料后,高桥不知为何沉默不语。她四处游移着视线,举止也莫名可疑……
然后,她很难为情的开了口。
「那、那个啊……」
「怎么了?」
「只有我单方面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跟电子信箱也不公平,我的也传给你好了。」
这样说也是呢。以后我有事要问高桥的情形或许会变多,所以事先知道她的联络方式也比较好吧。
「嗯,那就拜托你了。」
我操作手机,将它设定成可以接收红外线讯号的状态,然后高桥的手机立刻传来了电话号码与电子信箱。
高桥有如松一口气似地轻轻吐息,总觉得她好像解除了紧张状态。
「……有事就联络我吧。」
「嗯嗯,谢谢你。」
我们都收起了手机。就在此时,我忽然察觉一件事。
这该不会是我第一次跟亲戚以外的女生交换电子信箱吧?我虽然知道咲跟理惠的手机号码,不过那是在世界改变时就以设定的形式预先输进了我的手机。
说不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女生交换电子信箱?
……这么一想后,我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可是,不只是交换电子信箱而已,我在那边兴奋个什么劲啊。不过,我总觉得莫名害臊了起来。真要说起来的话,如果这种想法被高桥知道,那我肯定会被她当成白痴看待。
就在这种令人发痒的气氛下——
「让您久等了。」
服务生在我们面前依序摆下包含切片蛋糕、巧克力蛋糕,还有咖啡的蛋糕套餐,以及我单点的咖啡。太好了,托餐点送来的福,略为分散了现在的尴尬气氛。
我率先喝了一口咖啡。
「喔,好喝呢。」
这么不苦涩的话,就算是黑咖啡也很好喝。这里的咖啡明明不贵,却有着物超所值的深奥美味,不愧是友纪口袋名单里的好店。或者应该说,那家伙的足迹也来到了滨之崎吗?
「这个超猛的,真的很好吃耶。」
高桥吃了蛋糕后,有如在感叹似地夸奖它的美味。甜食才是友纪擅长的部分,所以这里的蛋糕一定很好吃吧。我也想吃吃看,手头却没宽裕到可以再点一个的地步。
「来,要不要吃看看?」
就在我死
心时,高桥将叉着蛋糕碎片的叉子递向我这边。我无法判读她的表情,不过看起来像是有点害羞。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高桥动作迅速地将叉子放进自己口中。
「……开玩笑的啦,笨蛋。」
也是啦……她当然是在开玩笑罗。
然后高桥忽然低喃。
「下次也要让咲吃看看这里的蛋糕。」
「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带她过来的。」
「笨章鱼,机会这种东西你来制造就行了。」
说的一点也没错。下次约咲来这里吧。不只咲,还有大家。
「话说回来,高桥跟咲感情变得真好呢。」
我轻轻说出心里想的事情后,高桥瞪圆了眼睛。我的问题似乎让她感到意外。这个问题的答案,跟我们等咲时高桥就已经说过的话一样,所以问也等于是白问。
「对啊。那家伙明明被我欺负,而且当她对我说出『我们当朋友吧』时,我心里还想『这个女的到底在想啥』呢。可是,我们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要好了。」
「她有对你说过这种话呀?」
「那家伙五月时因为移植骨髓住院吧?那天我离开医院时,也有跟你碰到面呢。」
这么一说,咲手术过后我曾去医院探望她,当时高桥也在那边。结果高桥强迫我回家,所以我没能见到咲一面。
「……哎,住院的事怎样都无所谓。应该说,你绝对不能去问咲喔。如果你去问的话,我就让你的耳朵再也听不见或是嘴巴不能说话。」
「知、知道了……」
居然说出这么危险的话……为何高桥这么不想被问到这件事呢?与咲成为朋友的过程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吗?
而且,高桥有如要转移注意力似地将脸庞转向外面,只有眼睛望着我这边。
「别管这个了,暎那家伙最近满奇怪的。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跟我说你的事,像是兴趣啦,喜欢吃的东西之类的。她是在炫耀吗?」
「……她说了这种事?」
「嗯嗯。我虽然说这样很烦,不过总觉得她一直想把话题往那边扯呢。」
「顺带一提,所谓的最近是指这个礼拜吗?」
「就是这种感觉。她之前并不是完全没提过这种事,不过这几天次数相当频繁,而且老是把话题硬扯到那边去。」
为了什么?而且,为何要对高桥说这种事?
高桥无视我的困惑,眼神仍然望着旁边,继续说道:
「……跟咲最近强颜欢笑有关吗?」
「高桥也发现了?」
「相处的那么亲密,一般来说都会发现吧。而且她今天打电话过来取消约定的举动,让我确定她真的怪怪的。咲还用很寂寞的声音对我说『武纪就拜托你了』呢。」
她说了这种话吗?
可是,我也略微逼近了真相的核心。
咲今天的爽约难道不是故意的吗?如果咲没有烦恼的话,那这句话就可以说是在讲今天的约定,可是从现在的咲口中说出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在说「武纪以后就拜托你了」。
总之我的想像就是,咲想让我跟高桥两人独处。这么一来当我说要约大家时,咲看起来不太愿意的反应也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我完全搞不懂咲为何要让我跟高桥两人独处。
就在我烦恼时,高桥的脸庞重新望向这边。
「发生了什么事吧。暎那家伙有时会露出很阴暗的表情呢。反正原因一定出在你身上吧。」
高桥的眼神非常率直,就是打从心底担心好朋友的那种目光。
我应该把那件事告诉她吧。当然,如果我说出一切的话,她一定不会相信我,所以我只能配合现实选择性地说出真相。
「呃,这个嘛……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解释清楚——」
然后,我向高桥说明了那件事。
我告诉她咲有一个前男友,而且跟他之间好像有过什么。而且我也告诉她咲把我跟那个前男友搞混,还因此跟对方接了吻……就正树的角度来看,他一定很不愿意被当成前男友,不过在这里还是容许我这样做吧。
我的说明实在太过简略,所以高桥露出了讶异表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
「你隐瞒了什么吧?」
再进一步说明的话,就会涉及到fairytale system的部分。可是如果说明到那个地步,事情肯定会弄得无法收拾。而且话说回来,高桥根本不会相信我。
「我是有所隐瞒……可是,我也不能再解释得更清楚。抱歉。」
我虽然解释得支离破碎,不过也许是隐约察觉到我的意图或是状况吧,高桥并未继续追问下去。
「你已经掌握大致上的状况就好……那么,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不,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泫……对咲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我也不是很介意……所以我也希望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问题或许就出在这种态度上吧。」
「欸?」
「就是因为你心太软,那家伙才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我不太懂高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很笨?还是经验值不足呢?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也许是从脸上的表情看出我听不懂意思吧,高桥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现在要说的话有点奇怪。假设你犯了某种无法挽回的罪行,你并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可是你还是很清楚自己犯了错。她并不是坏人,所以当然会萌生罪恶感。可是大家都对她很温柔,也没人追究她犯的错。不只如此,每个人还安慰她说『你并没有错,这样一定很难受吧』。在这种情况下,犯罪的人会怎么想?」
「…………这是在说什么?」
「别管,先回答我再说。」
明明犯了罪,别人却还是对自己很温柔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罪恶感的话,果然就会……
「会希望别人制裁自己。或许会想伤害自己,至少希望别人生气……大声怒骂自己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当然,我不知道咲是不是这样想的喔。这种事还是只有本人才知道,而且搞不好连本人也不晓得。不过,如果是我或许就有可能这样想,你就参考一下罗。」
「我知道了,谢谢你。」
话说回来,刚才那番话还真深奥,或者应该说是耐人寻味呢。
「顺带一提,这是高桥的经验谈吗?」
「——?你在说啥啊,才没这种事咧。」
不是吗?可是,我也不觉得一介女高中生有办法说出这种意见就是了。或许高桥有过类似的经验吧,只是她没意识到而已。
「总之,关于咲,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你一定要好好理解咲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想被怎么对待。」
如此说完后,高桥从座位上站起。
「嗯,我明白了。」
「多谢招待,那我们回去吧。」
「嗯嗯。」
在这之后,我们从最近的车站一起搭电车回去,然后我跟高桥分道扬镳,独自一人前往打工的地方。
时间来到与高桥一起去购物的隔天,也就是星期一,一周的第一天。
咲在上学途中,直接对她爽约的事情道了歉。
「对不起,因为我很担心表姊的身体,所以……」
昨天咲就已经用电邮道过歉了,不过她不当面道歉似乎会很过意不去。
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比起道歉,我更想听到咲的烦恼,想知道她为何要让高桥跟我独处。
再烦恼下去也没用,还是做好览悟吧。
为了下定决心,放学后我把咲带到没人的楼梯间,然后对她说出心里的话,
「心里有烦恼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烦恼……我才没那种东西呢。别讲这个了,跟小爱一起出门感觉如何呀……?」
「什么叫别讲这个……咲的烦恼不是这么无所谓的东西吧?」
咲的表情忽然变暗,她心里果然有某种烦恼吧。
「我这样讲或许很奇怪,不过自从世界恢复原状后,咲就变得怪怪的了。就像现在一样,硬要把话题从这上面移开。而且之前的爽约,咲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
「……没有这种事啦。我没有怪怪的,也没计划……这种事。」
咲不承认我的指控,我们的对话变成了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可是,我今天非问不可。
老实说我很怕问那个问题,也觉得说出那种话很不恰当,可是要问出答案我还是只能这样问。
「你跟正树怎么了吗?」
我认为自己发问时,尽可能的用了冷静的语调。
不过,咲却有如恐惧害怕似地僵住脸孔——
「什么都没有!」
如此大喊。
「是真的啦!我跟真田同学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都没有啦!我跟他连手都没牵!是真的……真的啦……相信我好吗……!」
咲眼角浮现泪
珠如此哭诉。她的模样实在太孱弱,看起来甚至有衰弱的感觉。这简直像是至今为止所累积的烦恼一口气爆发,进而从身体夺去活力似地……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我想让咲安心,就算只有一点也好,所以我立刻拥住她的身体。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所以,不准你说这种责备自己的话!」
被我紧紧拥住后,咲似乎慢慢恢复了冷静。
但被我拥在怀中的她也立刻开始挣扎,就像要我放开似地。
「放开我……!我没资格被武纪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对待……!」
「我不要!」
我有一种一旦放开咲,她会就此消失的感觉。
「武纪不能对我这么温柔啦……」
「为什么……!」
「我跟真田同学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我完全没察觉到武纪在受苦,还悠悠哉哉的跟真田同学那么要好……当时我明明觉得武纪跟平常不太一样,但我还是……!我没办法对这种事……!」
当时——咲虽然没明说,不过一定是约会那时的事吧。
「你这么烦恼也没用啊!我根本不在意那件事啦!」
可是,我的话并没有传进咲的耳中。
「事情不只是这样……」
「咦?」
我紧拥咲的力量略微一松,就在这个瞬间,咲扭转身躯离开了我的怀抱。
「我不能原谅自己……因为我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然后她如此低喃,接着就逃走了。
我慌张的试图追上去,可是数步的差距却是如此致命,我完全失去了她的踪影。咲不愧是运动神经超群,我忍不住在这种奇怪的场合佩服起她。
「咲……」
这种伤痕只能靠时间来治疗吧。
随着时光流逝,记忆也会渐渐被冲淡。
或许这件事也会变成一个回忆。
……可是,我不想依靠这种不确定的可能性。
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还有大家的帮助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