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站在门口的是年约十三、四岁的娇小女孩。看起来很可爱,但从微微上扬的眼角不难看得出其个性倔强。她身上穿着设计独特的上衣加迷你裙,应该是国中制服。
(话说,咦,那是不是白鸥女学院的制服?原来如此,她就是我的雇主啊)
白鸥女学院是举世闻名,国中直升高中的千金女校。
正如寝猫的推测,弥茂祢称呼她「大小姐」。
「小女子知道大小姐等不及想赶快和夜见坂大人说话,但您突然闯进房间,这种举止,小女子不以为然。」
「我没闯入吧?这里是我家,出入哪里是我的自由。而且……」
少女以眼角上扬的乌溜溜双眸瞪向弥茂祢。
「你讲太久了啦!要我等多久啊?」
(一点都没错,关于这方面,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
寝猫如此心想,和这个女孩有点共鸣。
「非常抱歉,这是规矩。」
「这种事居然是规矩?真拿你这女仆没办法……我很想如此讲,不过这是琐碎小事3,所以晚点再说。」
(唔哇,居然双关语连发?)
寝猫立刻消除刚才对雇主的些许共鸣。
「不提这个,快把我这个委托人介绍给寝猫姊姊认识吧。」
(还没介绍就叫我姊姊?哎,算了)
「恕小女子失礼。」
弥茂祢朝女孩与寝猫低头致意(依然无视于一也),缓缓起身。
不得已,寝猫也站了起来。
少女走向寝猫。她背脊打得笔直,姿势很漂亮。
一也连忙跟着起身,但弥茂祢与女孩同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么,请容小女子重新介绍。这位是小女子的主人,也是夜见坂大人本次任务的委托人——吉成纱绫华大小姐。」
至今表情堪称高傲的少女,以有些娇羞的文雅笑容看向寝猫。
(喔?挺可爱的嘛)
3日文「规矩」、「没办法」、「琐碎小事」的开头发音相同。
「初次见面,我是吉成纱绫华,请叫我纱绫华。寝猫姊姊,请多多指教。」
纱绫华恭敬低头致意。
(是喔,她会像这样好好低头致意啊,看来不是单纯的任性大小姐)
「那个,我是夜见坂寝猫,基于某些原因,武士执照暂时被吊扣,为了解除处分而当起侦探。虽然我这么不成材,不过请多指教。」
「是的,我当然知道。正因如此,才会趁着寝猫姊姊陷入困境时……」
「啊?」
「不,没事,请别在意。」
(这……这孩子难道比外表还黑心?)
不祥的预感使得寝猫微微发抖。
「父亲大人播放寝猫姊姊的英姿,我一看就迷上了。之后我一直思考要怎么认识寝猫姊姊。」
纱绫华将双手交握在胸前,露出祈祷的表情继续说:「后来我听说寝猫姊姊中止护卫剑士的工作,改当起私家侦探,我觉得这是大好机会,因此找弥茂祢商量。弥茂祢建议我委托寝猫姊姊工作,这样就能认识寝猫姊姊,所以我决定提出委托。可是……」
「可是?」
「既然已经像这样认识了,请容我不再拐弯抹角。寝猫姊姊,我开门见山地说吧。」
纱绫华维持祈祷般的姿势,以乌溜溜的湿润双眼注视寝猫。寝猫微微将头往后,彷佛被她真挚的表情所震慑似地。
「说……说什么?」
「您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纱绫华的要求很正当,因此寝猫内心松了口气。
(朋友啊……果然是女国中生,挺可爱的)
「如果只是这样,我不在意。」
看得出纱绫华表情一亮。
「谢谢您,我好开心!」
纱绫华猛然低头,再抬头时,脸上充满喜色。
她轻轻拍了拍手。
「既然说定了,俗话说打铁要趁热,请务必来我房间。我会准备美味的茶与甜点,我们两人开一场茶会吧!」
「咦?哎,开茶会是无妨,但我还带了助手来啊?」
至此,纱绫华首度看向一也。
「那种肮脏的处男高中生理他干嘛?」
「连国中生都讲得这么狠!」
一也整张脸皱成了一团,不自觉地向后仰。
「把这种男生放在身旁,会被传染处男病喔。」
「不要把我讲得像是传染病的带原者!更何况这种东西才不会传染!」
「慢着,话说回来我是女的,再怎么样也不会被传染呀?」
寝猫也在一旁吐槽,但纱绫华当成耳边风。
「只有污秽可言的处男高中生就去旁边打滚吧。来,姊姊请到我的房间。」
「哎呀~~这家伙姑且算是我的助手,不只设置事务所的时候尽心尽力,后来也持续帮我的忙,不可以扔着不管喔。」
(猫师姊~~)
一也如同在地狱遇见佛祖的罪人,以开心又满怀依赖的表情注视着寝猫。
听到寝猫这番话的纱绫华眉头一皱,看向一也的目光变得严厉,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将头转回来,朝着寝猫微笑。
「没办法了,那就三人一起开茶会吧。」
「只开茶会就好吗?」
「这样就好,请把茶会当成我委托寝猫姊姊的工作。」
「是喔,哎,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陪这孩子喝茶啊……虽然跟不上有钱人的金钱观念,不过这工作好轻松。这样就领六十万没问题吗?不过我钱都收了,所以不会退还)
「弥茂祢,准备茶水与甜点。」
「是,大小姐。」
纱绫华与弥茂祢站了起来,寝猫与一也跟着起身。
「好啦,寝猫姊姊,我为您带路。请往这里~~」
纱绫华露出甜美的笑容向寝猫招手,但她很快就收起笑容,朝一也投以看到秽物般的轻蔑眼神。
「既然是寝猫姊姊的要求就没办法了,姊姊的肮脏附属品就跟来吧。但是不准碰走廊墙壁或摆饰,沾到细菌很麻烦。」
「不要把我讲成霉菌的温床好不好!」
纱绫华无视于一也的吐槽,迅速走向寝猫,像是要黏住她般挽着寝猫的右手。
「纱绫华小姐?」
「对不起,我高兴到忍不住……请问……造成了您的困扰吗?」
纱绫华以水汪汪的眼睛仰望寝猫。
「啊,不,哎,没关系,我……不在意。」
「我好开心!」
纱绫华的双手将寝猫右手挽得更紧。
「好啦,到我房间里来。只要看过我的房间,肯定就能理解我对寝猫姊姊的心意绝无虚假。」
「啊?请问,这是什么意……」
寝猫还没问完,纱绫华就拉着她的手踏出脚步。
寝猫在内心轻轻叹气,却没有抗拒。
(真是的,没办法了,今天就和这位大小姐打交道吧)
2
「呜!?」
纱绫华打开房门,让众人进入。寝猫在看清房内的模样后,全身不禁为之冻结。
「来,寝猫姊姊,请进。这里是我与姊姊的爱情小窝。」
绷紧全身的寝猫,只能转动眼珠扫视室内。
纱绫华的房间很大,可能比寝猫租的侦探事务所还大。宽敞室内无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看得见的地方全都贴满放大印刷的寝猫照片。照片毫不留白贴满房间,甚至让人以为壁纸原本就设计成这样。肯定是将偷拍的影片档案存进电脑,随机将暂停的影像列印出来弄成的。
挥刀的寝猫。
打小钢珠的寝猫。
在商店街漫步的寝猫。
打开事务所窗户的寝猫。
躺在事务所沙发上的寝猫。
微笑的寝猫。
生气的寝猫。
闹别扭的寝猫。
睡眼惺忪的寝猫。
甚至还有寝猫身穿女仆服和刺客交战的照片。
而且,不只是照片。
天花板垂下的挂毯。
窗边的窗帘。
床上的抱枕。
全都印上了寝猫的身影。
房内到处都是满满的寝猫。
(恐怖喔~~恐怖到了极点喔~~)
寝猫不怕刺客或刀刃,甚至不怕枪口,但她现在得知,何谓由衷的恐怖。
「你你你,你是跟踪狂!?」
一也睁大双眼,颤抖的手指向纱绫华。
「垃圾臭虫处男高中生,请别讲得这么没礼貌好吗?」
「我的地位下降了!?」
「这是证明我多么深爱姊姊的照片,和跟踪狂那种卑劣愚蠢堕落无耻的下流行为截然不同。」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寝猫举起右手,频频摇头。
「世间都把这种行为称为跟踪狂啊!?」
「是的,我是跟着追踪车拿摄影机狂拍,所以也可以简称为跟踪狂。」
「连狡辩都玩文字游戏?话说
,等……等一下!」
寝猫以右手拇指与中指按摩太阳穴。
「最近我经常觉得有人偷看我,难道……」
寝猫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向贴在墙壁与天花板的自己照片。
「啊!找到了!」
某张照片是身穿裤裙的寝猫抱着小钢珠店奖品,意气风发行经商店街的身影。
「果然如此。就算是我,也不会发现有人在远方用远镜头偷拍。」
「不、不愧是寝猫姊姊,竟然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弥茂祢说她当时也冒了一身冷汗。」
寝猫转过头来,笔直指向弥茂祢。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因为主人的命令绝对要遵守。」
「这种奸计应该是你提议的,你想把责任推给别人吗?」
「寝猫姊姊,请不要责备弥茂祢。这真的是我的命令,要骂就骂我吧。」
「说得也是。你真的愿意接受处罚?」
「不过,请不要把我弄痛喔,我还是初学者。」
纱绫华双手捧着脸颊,满脸羞红。
「谁要弄痛你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咦?您说的『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天啊,该怎么说,没救了。这对主仆真的没救了。和这两个家伙扯上关系,肯定不会让我的人生发生什么好事)
寝猫露出抽搐的笑容,再度环视室内。
自己的照片大量贴在各处。
自己的身影印在各种用品上。
确实感受得到纱绫华对她的心意,可能否接受就另当别论。
(拒绝吧。虽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六十万酬劳是一笔钜款,不过比起应付这女生,我宁愿不要这笔钱)
寝猫维持抽搐的笑容,对弥茂祢说:「我可以取消委托吗?」
弥茂祢与纱绫华随即转头相视。
然后两人咧嘴一笑。
3
四人回到刚才的会客室。
寝猫要求取消委托,弥茂祢回答:「那么,好好谈公事吧。」
因此为了讨论,众人离开了纱绫华的房间。
一来到走廊,寝猫就明显松了口气。反观不是当事人的一也,则抱持着「猫师姊也很辛苦呢……」这样的感想。
寝猫坐在三人座沙发,纱绫华与弥茂祢坐在正对面,一也不知为何拿了一张折叠铁椅,放在寝猫所坐的沙发旁边坐下。
一也原本要坐在寝猫身边(三人座沙发还很空),却被纱绫华拒绝,后来弥茂祢拿了一张廉价椅子给他坐。
(我的待遇是怎样?)
一也实在无法接受。
4
「好啦,那么夜见坂大人,请容小女子进入正题。」
弥茂祢郑重说完,寝猫微微缩起头。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见坂大人,您刚才说想取消大小姐的委托?」
弥茂祢旁边的纱绫华表情有些悲伤。寝猫尽量避免跟她对上眼,将视线固定在弥茂祢脸上点头。
「是的。非常抱歉,我自认无法胜任这次的委托。明明之前已经答应了,我深感过意小去。啊,上次收的手续费与委托费,我当然会归还。」
部分手续费已经化为烧肉进入寝猫与一也的肚子里。得另外补贴的这一部分,对寝猫而言是很大的打击,但现在不应该讲这种话。
弥茂祢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既然夜见坂大人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对方干脆的态度,让寝猫感到颇为意外。
(咦?还以为她会再坚持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明理。再来只要旁边的纱绫华大小姐别哭闹就好……)
弥茂祢一边从脚边的公事包取出某个物品,一边说:「讲个题外话。」
「啊?」
「公事包的英文是briefcase,不觉得听起来像是收纳男性内裤的箱子吗?」
滋噜。
刚才还一脸正经地谈正经事,因此这番话完全出乎寝猫的意料之外,让她整个人往下滑。
「不觉得!」
寝猫一抬头就直接吐槽。
「总之,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
(别在这种场合讲不重要的事啦!)
寝猫表情扭曲。
一也为难于该如何反应,不晓得要笑还是生气,最后决定直接带过。
「那么,请您汇款九十万圆。」
「……啊?」
寝猫注视弥茂祢放在桌上的信纸,眨了眨眼,脸上是满满的诧异。
「所以说,这是纱绫华大小姐的银行帐号,请将九十万圆违约金汇入这个帐号。」
弥茂祢的语气比以往更冷漠,完全给人谈公事的感觉。
「什么~~!?」
寝猫臀部从沙发上浮了约三十公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收的手续费与委托费合计是三十万才对啊?」
总是冷静沉着的寝猫,脸上难得浮现焦急神色。
(话说回来,猫师姊来到这个家之后,情绪起伏就好明显。得以目睹平常看不见的猫师姊宝贵七变化,我或许挺幸运的?)
一也坐在折叠铁椅上,身体面向弥茂祢与纱绫华,只转动眼睛看向坐在旁边沙发的寝猫,内心思考着这种事。
「合约书上是这么写的。」
弥茂祢冷漠放话,从公事包取出一份文件。是寝猫接受委托时签的合约书。弥茂祢将文件放在桌上,旋转为让寝猫方便阅读的角度,指着内文某处。
「若甲方或乙方在完成合约之前因故取消合约,违约金依照一般商业习惯计算。」
寝猫目不转睛地,看着弥茂祢手指的这行字好一阵子。
「……啊!」
她骤然抬头。
寝猫是学生,却是以护卫剑士身分任职于警护寮的特别待遇生,具备签约的相关知识。
一也同样知道弥茂祢的意思。
是的,「商业习惯」这个词很棘手。
在这个世界,购买物品或不动产的时候,如果在实际交易完成之前因故取消,无论取消的是买方还是卖方,除了某些特例,一般来说都是「三倍奉还」。这次并非物品的购买让渡合约,但合约书上注明了「依照一般商业习惯」。
也就是说……
「您明白了吗?」
弥茂祢露出甜美微笑。
「这边已经支付夜见坂侦探事务所三十万圆的手续费与委托费。既然夜见坂大人因故解除委托,违约金就得依照商业习惯,套用三倍奉还的原则,所以是九十万圆。这可是学校老师没教的事喔,您懂了吗?」
旁边的纱绫华插嘴说:「懂了!懂了!懂了!」
寝猫狠瞪纱绫华一眼,她「呜嘿」一声缩起脖子,看起来却不太愧疚,反而浮现「计划成功」的表情。
寝猫求救般看向坐在沙发旁边折叠铁椅上的一也,但他只是垂头丧气地静静摇了摇头。
「怎……怎么这样……」
一也缓缓抬头,有气无力地说:「猫师姊,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什么事?」
「我认定委托费会进帐,所以订了电脑、印表机与传真机。」
「你说什么~~!?」
「要是现在取消,同样要三倍奉还。费用总共是十五万多,所以取消费约四十六万。」
「不会……吧……」
「虽然悲哀,但这是事实。」
「市……市一,九十万加四十六万是多少?」
寝猫已经没有余力进行简单的加法。
「一百三十六万。」
「!」
寝猫整个人从沙发弹起来。
「这么一大笔钱,我不可能生得出来……」
「……我也生不出来喔。」
「师父会借我钱吗?」
「借了就一定要还耶?」
「……要是不认帐……」
「会没命的。」
「我想也是。」
寝猫消沉地垂头丧气。
「好啦,夜见坂大人,违约金什么时候要汇给我们?」
弥茂祢说完,寝猫无力抬头。
坐在正前方沙发上的弥茂祢与纱绫华挺胸露出一副践样,令寝猫既不甘心又生气,但现在的她,只能说出这句话。
「请……请容我继续揍这份委托。」
「我好开心!」
「大小姐,真是太好了。」
纱绫华与弥茂祢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转身相拥。
(这两人……根本是机关算尽了啊……)
寝猫双手撑着桌面,低头微微颤抖的身影,让一也不禁看到噙泪。
「可是……可是,今后我也没办法每天陪纱绫华大小姐啊?要是接到别的委托,就非得去做那边的工作,而且我要是没完成委托,停照处分就不会解除。」
寝猫抬头说完,纱绫华皱眉思索。
「这样呀……总之,既然是为了让寝猫姊姊取回武士执照,那就没办法了。每周来我这边两、三天就好……」
「啊,大
小姐,不然这样如何?」
弥茂祢于此时插嘴,寝猫一听到她开口,立刻露出抗拒的表情。
(这家伙说的不会是好事)
正如预料,弥茂祢的提议对寝猫来说不是好事。
在纱绫华的催促之下,弥茂祢说道:「大小姐到侦探事务所担任夜见坂大人的助手就好了。这么一来,即使夜见坂大人忙着工作,大小姐也可以每天见到夜见坂大人。」
纱绫华双眼顿时闪亮。
「弥茂祢,太棒了,你偶尔也吐得出象牙呢。」
「洗衣板大小姐,您说这什么话啊?」
「那三个字是多余的!」
即使纱绫华吐槽,弥茂祢也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继续说下去。
「小女子紫乃弥茂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大小姐的助力。」
「……是这样吗?」
看来弥茂祢并没得到主人纱绫华的全盘信赖,寝猫心想。
「不,这件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纱绫华不再皱眉,眼神闪亮地探出上半身。
「寝猫姊姊,我要帮您工作!」
「咦……咦~~?可是……」
寝猫说不出她只会碍事,只好尽量让全身释放拒绝的气息做为抵抗,希望她多少能察言观色一下,不过这对主仆完全没有读空气的本事。
纱绫华挺胸放话:「我要付六十万圆帮忙。」
寝猫大幅度低下了头。
「请多指教~~!」
(咦,啊!?不妙,我忍不住低头了!)
寝猫是贫穷的特待生,而且武士证照吊扣中,因此「六十万圆」的威力强大。
一也交互看着挺胸频频满意点头的纱绫华,以及向纱绫华低头却微微颤抖的寝猫,感受到一股空前的危机。
5
放学后,处理委员会工作而比较晚离开高中的一也,在事务所的大楼内全力奔驰。
(让猫师姊和那个女国中生独处不太妙,今后每天得尽早到事务所露面才行)
对方宣称非常喜欢寝猫。还没表达自己心意的一也完全被纱绫华抢先。
(不过不过,对方是女国中生,就算猫师姊是怪胎,但我想她们应该不会成为情侣……可是叫做纱绫华的那个女孩不可小觑。得避免猫师姊和那个女孩独处,阻止她的野心,否则猫师姊会遭到她的毒手……)
不知为何,一也脑中浮现躺在床上高声大笑夸耀胜利的纱绫华(全裸),以及泪流满面的寝猫(全裸)。
(可恶,我不会输的,我怎么可以输给那种女国中生!)
一也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楼,滑行般穿越三楼走廊,朝事务所的门伸出手。
6
一也打开门,跌跌撞撞冲进室内。
「午安,猫师姊,我来晚了!」
「唔啊~~?」
寝猫佣懒地看向一也,一也看清眼前状况后满脸惊愕,当场紧急煞车。
「市一啊。怎么慌成这样?」
「呃,猫师姊,您在做什么!?」
(而且……我来晚了!)
寝猫身穿运动服躺在沙发上。只是这样的话还好,是一也熟悉的光景。不过今天沙发上有个陌生且不必要的物体……应该说人物。寝猫躺在身穿国中制服的纱绫华大腿上,正在接受她的掏耳朵服务。
「哪有做什么?就是让她掏耳朵啊?」
「让女……女国中生挖耳朵……」
(感觉色色的……)
一也好不容易把这句心里话吞下肚,改口说:「感觉这种嗜好好差。」
「闭嘴,处男高中生。」
一也微微将头往后收,给了纱绫华一个白眼。
「这女生讲话还是一样难听呢。」
「这是我自愿的,所以别在旁边gdgd罗唆了,妖精4。」
「会有人知道这个典故吗?」
纱绫华完全无视于一也的吐槽。
「别妨碍我与猫姊姊甜蜜幸福至极的时光好吗?这个屎虫处男小子。」
「国中女生居然狠狠臭骂我!」
一也大幅往后倒,好不容易挺直上半身之后,才以像是教训或告诫的语气对纱绫华说:「你进出这里有得到猫师姊的认可,所以我不计较,但你应该稍微尊敬前辈吧?毕竟我年纪比你大,以事务所助手来说也是你的前辈耶?」
纱绫华抽出寝猫耳朵里的掏耳棒,转头狠瞪一也一眼。
「我是委托人喔,屎虫前辈。我是侦探事务所的顾客大人喔,屎虫前辈。如果你也是事务所的助手,是不是应该稍微尊敬一下委托人大人啊,屎虫前辈?」
「呜……」
4:『gdgd妖精S』为日本动画作品,gdgd音近ぐだぐだ(唠叨、碎碎念之意)。
说一句顶三句,这个国中女生要嘴皮子的功夫还真厉害,一也觉得和她斗嘴实在没胜算。何况她的确是事务所的顾客。
老实说,电脑与印表机都是因为她的委托才得以换新,自负是事务所维护管理者的一也听她这么指摘就没辙,他不能惹顾客生气。
「知……知道了啦,吉成小姐。」
一也明显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这……这也是为了猫师姊……)
一也抱持这个想法拚命忍耐。
「要说纱、绫、华大小姐。」
「唔咕……纱……纱绫华大小……姐……」
「喔~~呵呵呵,真是爽啊!有钱就是正义。」
纱绫华露出邪恶笑容高声大笑。
(可恶~~这个可恶的任性女中学生,给我走着瞧!)
寝猫似乎对一也与纱绫华之间的纷争兴趣缺缺,就这么枕在少女大腿上舒服闭起双眼。
(必须先赚够钱,解除纱绫华大小姐的委托才行。为此我得振作!)
一也胸怀这份决心,坐在寝猫接受纱绫华大腿枕服务的正对面沙发上。
「猫师姊,我找到新的委托了,委托费也不差,所以先解决这个委托吧?」
「哎呀哎呀,处男高中生现在才讲这种事?我早就为猫姊姊找到新工作了,喏,赏你看。」
纱绫华将一张备忘录放在桌上,上面印着委托对象、委托细节以及委托费。
「唔哇,这金额是什么鬼!?」
一也睁大双眼审视备忘录。
「只要运用父亲大人的人脉与弥茂祢的行动力,这种程度的委托人根本多到跟过江之鲫没两样。」
「唔~~」
一也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报、报酬确实比不上……不过比起这种委托,我找到的委托更能造福世界!可以更快解除猫师姊的武士证照停照处分!」
「区区的屎虫助手小子讲这什么鬼话?我找的委托不只能助人,委托费也高。屎虫就乖乖当只屎虫去扫厕所吧。我会和姊姊一起解决委托,屎虫助手小子前辈完全不用担心。」
再怎么为寝猫着想,一也终究还是高中生,修养没有好到被数落成这样还能不吭声。
「要是听从这个不懂世事任性女国中生的花言巧语,到最后会吃亏做白工的。」
他这么说。
「你这个处男股癣霉菌小子说什么?不准接近姊姊,不然会被你传染股癣!」
「不会传染啦!而且我又没有股癣!话说你这个国中女生讲股癣这种字眼居然连脸都不红一下!」
「我早就已经突破性别之墙的极限了,别说股癣,我连阴囊都可以说得面不改色。」
「你莫名其妙!」
「是你太笨了。」
「呜哇~~你这黑心女国中生!」
「唔叽~~你这个屎虫没用处男高中生算什么!」
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瞪着面前的对手开骂,寝猫睁开一只眼睛,满脸不耐烦地望着他们。
(该怎么说,如果只看构图,威觉我的人生也终于迎接第一个春天,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总之,现在算是已经解决第一个委托,可以赶快写业务报告给课长了,不过相对的,我必须把纱绫华小姐当助手用……不对,还很难说)
寝猫叹口气,缓缓起身。
「啊,猫师姊,请看我的委托吧。」
一也从学校书包里取出便条纸,纱绫华随即也拿起桌上的影印纸高举。
「猫姊姊,请接我的委托!」
寝猫无视于两人,从沙发起身。
「猫师姊,您要去哪里?」
「打个小钢珠(Pachinko)。」
「天啊,居然听得到猫姊姊亲口讲出小、小、小鸡鸡(Chinko)!耳朵幸福到脸红心跳了!」
纱绫华脸蛋羞红,双手按着脸颊扭动身体。
「漏掉『Pa』了啦!你这人小鬼大的淫乱百合女国中生是怎样!?」
「唔呀啊啊!屎虫处男高中生人渣小子给我闭嘴!」
「哇啊——!」
(唉……头好痛,身体好重。好想抛弃武士执照逃到无人岛避难……)
寝猫扔下高声互骂的两人,懒散拖着双腿走向门口。
「啊,猫师姊,我陪您去。」
一也察觉寝猫伸手要开门,转头这么说。
「我也陪您去。」
「我说啊,我可是要去打小钢珠,未满十八岁的不能跟我去。」
「啊呜。可……可是,如果只是进去而已……」
「穿高中制服进去?你一进门,店家就会报警吧?」
一也低声呻吟露出不甘心表情,纱绫华却面不改色从书包取出手机。
「弥茂祢?是我。嗯,对。姊姊好像要去打小钢珠,去帮忙。」
纱绫华结束通话之后,拿手机萤幕给一也看。
「弥茂祢带着小型摄影机,所以这支手机可以监赏……更正,可以确认猫姊姊打小钢珠的迷人模样。」
「唔唔唔~~」
「要是你这么做,我就禁止你出入事务所喔?」
「怎么这样,太不讲理了……」
「不讲理的是你。」
「那么,姊姊打小钢珠的时候,我要做什么?」
「回家,回去用功吧!」
「我的成绩没有差到非得现在开始用功不可。」
寝猫用右手按着额头回应:「……那么,你在这里等,我大约一小时就回来。回来后会好好评估你帮我接的案子。」
看得出纱绫华明显表情一亮。
「是,姊姊!」
「那个……猫师姊,我呢?」
「也在这里等。」
纱绫华与一也同时脸色一变。
「和这个丫头~~?」
「和这只屎虫~~?」
「不要抱怨了。给我乖一点,别吵架,静静等我回来!」
寝猫扔下这番话之后开门踏向走廊。
(头真的好痛。我的人生该不会进入寒冬了吧?)
7
身穿运动服的寝猫,懒散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
身穿女仆服的弥茂祢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寝猫没转身,直接询问弥茂祢:「你真的要跟我进小钢珠店?」
「是的,这是大小姐的吩咐。」
寝猫无奈叹了口气。
「随你便,但是别摄影好吗?」
「大小姐会被禁止进出侦探事务所,所以小女子不会摄影。」
「……纱绫华大小姐真的打算每天来?」
「应该真的很认真喔?」
「她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话说完没多时,寝猫又补了一句:「我明明很讨人厌……」
「夜见坂大人讨人厌?」
「至少不是受欢迎的类型,而且我在警护寮也被当成异类。从来没人喜欢过我,大家都讨厌我。」
「不是有爱市大人吗?」
寝猫瞬间停下脚步。
然而,只有一瞬间。
她立刻再度前进。
「那个家伙是同门。天心无明流的门徒极少,所以大家感情很好,说穿了像是一家人。从以前到现在,我不记得被素昧平生的人喜欢过。」
「这样啊。那就代表大小姐独具慧眼,看得出夜见坂大人真正的魅力。」
「你……你啊……」
寝猫不禁停下脚步转身,频频打量弥茂祢。
弥茂祢表情正经,不像在消遥或是开玩笑。
「请问怎么了?」
「没……没事……」
稍微脸红的寝猫转回正前方,再度踏出脚步。
弥茂祢也随即紧跟在后。
「得劳烦夜见坂大人费心了。」
弥茂祢从后方搭话。
「大小姐也是个孤单的孩子。可以的话请尽量配合她的任性,小女子会很高兴的。」
「这么说来,你说过她朋友很少。」
「『很少』是稍微美化过的形容方式。」
「啊?」
「实际上,应该说大小姐没有朋友。」
「你讲话还是一样不留情呢。」
「因此,夜见坂大人是大小姐第一个朋友。对于大小姐来说,这是交友初体验。换句话说,大小姐初体验的对象是夜见坂大人。」
寝猫转头吼了一声。
「呜嘎!不准讲得这么暧昧!」
弥茂祢轻声一笑。
「开玩笑的。」
「你的玩笑话听起来不像玩笑,所以很难搞。」
寝猫瞪弥茂祢一眼之后再度前进。
「所以,您感想如何?大小姐给您添麻烦了吗?」
「这个嘛,说麻烦确实麻烦,不过她这样示好,让我觉得挺不错的。我也很惊讶自己有这种想法。」
「那么,您愿意准许大小姐出入事务所了吗?」
「慢着,依照我接受委托时的条件,我本来就得准许吧?」
「不过,如果夜见坂大人表示真的很困扰,大小姐应该就不会每天去了。别看大小姐那样,她是个纯真容易受伤的孩子。」
「是吗?」
「是的。要是夜见坂大人拒绝,大小姐大概会受创到每周只去三天左右。」
「这样叫做纯真容易受伤?」
「总之,这是玩笑话。」
寝猫察觉弥茂祢停下脚步,所以跟着停下脚步转身。
「夜见坂大人,谢谢您。」
弥茂祢维持背脊笔直,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
「大小姐今后也请您多多照顾。」
「啊……啊……」
寝猫难为情地搔了搔脑袋。
「总之,如果她想来事务所,我会让她来。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也不晓得能不能回应她的期待。要是接到别的委托,我可能没空陪她。」
抬起头的弥茂祢一改平常的冰冷表情,文雅一笑。
「这样就够了。」
就这样,夜见坂侦探事务所今后由寝猫、一也加上吉成纱绫华共三人(附带弥茂祢)一起经营。
寝猫究竟能否顺利解除武士执照的停照处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