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 3月23日 下午3时45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罗斯托克县 维斯马基地
狂风带着雪花卷起漩涡,刺骨寒冷的空气弥漫在维斯马基地的屋顶上。
屋顶上有4个人影。想要追上从这逃开了的丽姿的提奥多尔━━可是他的行动,被阻挡在眼前的安妮特和紧抓着提奥多尔右手的凯蒂亚阻止了。西尔维娅用锐利的视线看着提奥多尔。
「让开啊,安妮特!凯蒂亚,放开……!」
对着阻挡在眼前的安妮特,提奥多尔出声有些粗暴。他脸上浮现着战斗中也不曾见过的焦躁。
「凯蒂亚……!」
毫不隐藏焦躁对抓着右腕不放的凯蒂亚喊道。
「现在,不追上丽姿的话,她会完全崩溃的啊!你也知道的吧!?」
凯蒂亚什么都没有回答。一脸艰辛地咬着牙,抓着提奥多尔的手加重了力道。
「即便丽姿是史塔西,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她逃跑了的话要怎么办!?」
尽管明白得尽快挽救丽姿,但与此同时也不得不怀疑她是否是史塔西━━难以忍受的进退两难境地灼断了提奥多尔的理性。
「不用为此担心。料到会变成这样,等着你之后去追她呢」
西尔维娅一脸理所当然地出声回应。仍旧不打算把丽姿当人来对待的样子。
「你这家伙……!」
「爱丽丝蒂娜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了哦。也肯定监听着丽姿·霍恩斯坦因的个人房间。要是认为我瞎说,可以试着直接去问本人」
「爱丽丝蒂娜没可能会做那样的……!」
这么说的时候醒悟到自己的愚蠢。按常理来考虑,爱丽丝蒂娜为了阻止丽姿的背叛,不可能会没做事前准备的。自己对爱丽丝蒂娜过于'信赖',无意识之中忽视了那个可能性……。
(连我都没有被完全信任……爱丽丝蒂娜虽然没有对我说什么,没准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丽姿的打算……)
那么,我迄今为止一直在做的事━━虽然能理解刺探丽姿真实身份所意味着的沉重感,但仍无法拭去那份抑郁感。
「西尔维娅姐和,伯恩哈德上尉没有错……」
依旧紧抓着提奥多尔手腕的凯蒂亚[注7]挤出话来。
「丽姿姐是史塔西的可能性……很大……」
「你,明明搞得和丽姿那么要好……!」
提奥多尔用含着怒气的声音问到。是因为相信着丽姿的只有自己,还是因为凯蒂亚也欺骗着自己和丽姿就不得而知了━━可是,凯蒂亚用压抑着什么般的声音小声说。
「我也,在不久之前还相信着丽姿姐。丽姿姐救了我的性命,也对我很亲切……但是,已经办不到了……!」
「说办不到了是……」
「因为丽姿姐,问我流亡到东德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啊!?还有提奥多尔大哥和伯恩哈德上尉言和,是不是和那个有关……!」
凯蒂亚不堪忍受般喊了起来。预想之外的回答,让提奥多尔哑口无言。
虽然凯蒂亚说得模棱两可,但还是理解了她想要说的。丽姿正察觉着凯蒂亚的正体。自己和爱丽丝蒂娜成为同志,是为了一同保护凯蒂亚这事也━━。
[注7:突然意识到凯蒂亚发音是katia,貌似是应该用卡蒂亚,之前没意识到是怎样啊orz,嘛读去怪怪的,而且卡蒂亚给人成熟女性的感觉,还是用凯好免得混淆视听]
「还让我告诉她我和提奥多尔大哥在烦恼着的事。还说为了消除对她的怀疑,希望让她也尽一份力……」
「那是……」
「刚才的话题顺势发展下去,丽姿姐应该就会利用提奥多尔大哥的提案,以那为由进一步将我们纳入掌中。如果,丽姿真的是史塔西的话……」
「丽姿是无辜的话,自然会想要证明吧!你刚开始不也被怀疑是西边的间谍……」
「那,丽姿姐背叛我们的话,提奥多尔大哥要怎么办……?」
「……!」
凯蒂亚打断提奥多尔的话。提奥多尔大哥你在不测事态发生时能担起责任吗。那个时候,能杀了丽姿吗━━察觉那言外之意,提奥多尔僵直了身躯。
「我和,丽姿对话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觉」
正面的安妮特迟疑着说道。
「丽姿,从昨天起,不光是你还向我和凯蒂亚博取同情,保护现在的立场的同时不断地刺探着什么……考虑到时机完全是'黑'的哦。抱歉,我已经,无法相信丽姿了」
什么都回答不出。知晓丽姿行动的现在,3人的忧虑带着现实味。
(特别是凯蒂亚说的是真的话,丽姿暗中对可能会给反体制派造成致命伤的事出手了……站在凯蒂亚的角度,方才自己的提案,就是主动要被丽姿拉拢一般的行径……)
这么想的话,也能理解凯蒂亚为何要阻止自己了。凯蒂亚现在,对自己抱持着不安━━。
(但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舍弃的啊……)
虽说丽姿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也作为家人一同度过了比那更为浓厚的时光。而且,丽姿投身史塔西,很有可能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
(没可能会弃之不顾的吧……而且,丽姿也可能并非出自真心为史塔西效力的……)
也许还留有希望在。那样的话,一秒也好必须尽快去丽姿所在地方━━。
「凯蒂亚,放开我」
改变语调,为晓谕凯蒂亚般柔声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了。可是,我无法舍弃她」
「但,但是……」
失望了似的凯蒂亚垂下脑袋。提奥多尔如往常一样用空着的左手抚摸凯蒂亚的头发。
「现在,得避免中队战力的缩减。不管丽姿的正体为何,只有我显示出是她的同伴,反倒应该更容易'利用'。你也,不是真心希望丽姿死的吧?你也不会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凯蒂亚忍耐着苦楚般沉默着。提奥多尔用不变的语调传达了真挚想法。
「……不会被她笼络的。绝对的」
「…………」
「相信我……拜托了」
凯蒂亚困惑着一般视线也随之迷茫,随后迟疑得放开了抓着提奥多尔手腕的手。安妮特虽杏目圆睁,但也没打算阻止。
「'约定',请不要忘记啊……」
凯蒂亚小声说。提奥多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般反问。
「约定……?」
「就是无论我选择怎样的道路,都是我的同伴」
从"诺因哈根要塞阵地"归还后交换的约定。正是有着这个约定在,凯蒂亚才一直信赖着自己。
「不会忘的……安妮特,凯蒂亚就拜托了」
提奥多尔轻轻点头后,带着歉意对安妮特说道。西尔维娅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和丽姿说上话的时候,该怎样救助她才好━━硬是驱走内心不经意间涌现的疑问,提奥多尔跑了起来。
◇◇◇◇◇◇ ◇◇◇◇◇◇
之后留下的3人中,率先开口的是安妮特。
「凯蒂亚,为什么……」
虽然可能会有些不好受但是能够隔离丽姿的话,就能消解所有忧虑了━━那样的话停留在喉边。没能追上提奥多尔的,自己也是一样。
「因为……这不是没办法的吗……」
凯蒂亚转向安妮特,无力地笑笑。
「提奥多尔大哥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因此,想要相信他……」
安妮特什么都回答不出。胸中寄宿着复杂的情感。
(我是为了实现丽姿的监禁,才让提奥多尔走的……我并没有凯蒂亚那般,相信着提奥多尔……)
但是,凯蒂亚一心一意地相信着提奥多尔。那对凯蒂亚而言肯定并非单单因为提奥多尔是救命恩人。
(那就是,不同……之处吗……)
一个整备兵在屋顶上现身,和西尔维娅低声私语了些什么。西尔维娅轻轻点头后,让整备兵回地基内了。
「有关丽姿·霍恩斯坦因姑且可以安心哦。好像是躲进个人房间了。艾伯巴赫似乎也是向那去的样子……。嘛,紧要关头,也容易一起处理,不觉得挺好的吗」
「你啊……」
对西尔维娅那甚至是提奥多尔有什么的话,都会成为抹杀对象的态度,抱持着感谢还是敌意都不明了的感情,安妮特发出沉吟。西尔维娅对安妮特她们投以蔑视的视线后,无言地离开了现场。
凯蒂亚因西尔维娅的话语显得表情僵硬━━安妮特为给凯蒂亚鼓气般说道。
「没事的哦。他肯定可以好好地控制住丽姿的……听了刚才的对话,他也应该有些清醒了」
「但是,我们要把丽姿姐……」
我们,要将同伴监禁━━带着无法拭去的罪恶感小声说。
安妮特抚摸凯蒂亚的肩膀安慰她。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决战在即,我们必须要尽可能减少风险。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啊。可是,伯恩哈德上尉说不定也期望着这样的结果……」
(若非那样,没可能会允许西尔维娅这么做的,也许连我们会行动她都已经预想到了……)
即使那样也硬是让中队内部起冲突,促使无法轻易舍弃丽姿的提奥多尔有所自觉━━感受着胸中微弱的疼苦,安妮特继续。
「提奥多尔也并非毫无察觉的蠢人哦。肯定会谅解伯恩哈德上尉和我们的……」
「也,也是呢……!」
凯蒂亚对安妮特的回答中夹杂着一缕寂寥和安心。表情上有着久别的笑颜。
「提奥多尔大哥的话,肯定……」
下午4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罗斯托克县 维斯马基地
━━黑暗和寂静包围的个人房间。有的只是一男一女带着热度的呼吸声。
提奥多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迫要做出一个决断。丽姿所说的愿望是━━即使在中队中被当做史塔西来对待,只要是为了哥哥就能战斗。不过,为此想要哥哥相信着我的证明。所以━━。
(所以,和丽姿……?)
"美人计"对情报提供者而言是拿手好戏━━回响着何时格雷特尔说的话。丽姿是史塔西的话,切实地在━━。
转过身,就会面对一丝不挂的丽姿。那个身体的温暖、胸口的柔软、高涨的鼓动正从背后传递过来。
━━3年前,丽姿对自己而言是重要的家人,绝对不可玷污的存在。丽姿作为霍恩斯坦因家的一员接纳了孤独的自己为真正意义上的家人,给予我救赎。为此自己才无法将自己对丽姿的感情表露出来,相信丽姿也是一样的。
但是,丽姿正主动跨越那条界线━━自己在3年前,心中也并非没有对此有所期望。
(我,必须要在这,将那拒绝掉吗……)
倘若,丽姿是为了救自己的生命才投身史塔西的话,自己则是"再次"被丽姿拯救。那样的丽姿的感情、勇气、觉悟和痛苦自己可以拒绝吗?自己还能站在这,说不定全都是托丽姿的福啊━━。
提奥多尔犹豫之时,丽姿也都一直紧抱着提奥多尔的后背。自己也必须得转身抱紧丽姿━━可是健壮的双脚仿佛在大地上生了根般无法动弹,不安和恐惧侵蚀着内心。
(可是,哪有这不是圈套的保证……?事情被中队知道的话,我和丽姿就会被完全孤立……重要的是,还有和凯蒂亚的约定在!而且……)
如果西尔维娅的话可信,这里的事情,全部都会被爱丽丝蒂娜知道━━羞耻和恶寒使得心脏剧烈跳动。思慕的对象,窃听着自己和别人发生关系这种事━━光是想象就会让人抓狂。
(无视那个,去抱住[注8]丽姿……?那样的事,怎么说也太……)
「……我,一直喜欢哥哥」
拒绝陷入沉默━━催促提奥多尔下定决断般,丽姿轻声细语。
「也不知是何时起变成那样的……不过,并不是妹妹和家人,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喜欢着哥哥……」
「丽姿……」
丽姿那抱着后背的身体更为紧贴了。那应该不是半吊子的觉悟。不慎的发言,难保不会毁掉丽姿。
「现在那个心情仍然没有改变……嗯不,比那个时候更强烈了……。我一直是'坚信哥哥依旧生存着作为心灵的支柱'战斗至今的……」
(丽姿没有放弃而是持续战斗至今。和3年间,放弃一切的我不同……)
正因如此,不光丽姿,也想要守护让自己重整的爱丽丝蒂娜……矛盾的思绪撕裂心扉。
[注8:日文抱是多意，就比如中文的"上"←_←，此抱指H意义,本人智商捉鸡找不到好的形容词就沿用,很多字幕也都是沿用的所以觉得问题不大吧,大概?此情景下的抱均指H意义,下同。H是不对的说o(╯□╰)o]
「我,不想离开哥哥……不想就这样死去……!被说成史塔西奸细……就这么被怀疑和杀死父亲、母亲,把我们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的人是一伙的什么的,绝对不要那样啊……!」
考虑到临近和BETA的决战,清楚地明白丽姿所恐惧的。若在这战死,那才显得丽姿的人生毫无意义。
「本来是想和哥哥一起跟史塔西战斗的,但是那无法实现的话,至少,希望能作为一个优秀的卫士和BETA战斗,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一个人的话办不到啊……哪怕是只有哥哥愿意相信我,我就……!」
丽姿紧抓着战斗服━━明白她在颤抖。
「所以……想要,哥哥,给我不会泯灭的回忆……和羁绊……」
「丽姿,我……」
丽姿的颤抖,以及那个颤抖中蕴含的感情从后背传来,提奥多尔为之语塞。
迷惑更深了。想要接受丽姿的感情。想要负担丽姿人生的意义。可是,听到了丽姿的恳切愿望,疑心却益发深了。
(丽姿是史塔西的话,应该连我会陷入这样的心情也计算在内了。思及此处,此前的发展和这个状况'都做得太过了'。也就是说……)
感受到了近似确信的某种感觉。丽姿的话语应该是真心话吧。可是,丽姿多半也参与到了史塔西的阴谋中……。
丽姿湿润的气息搔弄着提奥多尔的脖子。为忍耐诱惑般,提奥多尔紧握起双拳。爱丽丝蒂娜的背影浮现在脑海。
(我……不想背叛自己的心意……也不想背叛同伴……但是,应该是有什么说辞可以不伤害丽姿就能说服她的……)
提奥多尔忍受着彼此的沉默选择起开口的措辞。
「丽姿……你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喉咙干渴,言辞受阻━━对此不以为意继续。
「想要你……继续生存下去,不想伤害你……。但是,也因此,现在不可以引发中队的不合……希望你能明白……」
对事实上的拒绝性言语,丽姿没有反应━━害怕确认她的表情。
「会接受你的心意……所以,至少,到这个决战结束……」
等待我的回答。要这么说的下个瞬间━━。
「就算哥哥,不喜欢我,我也不介意的哦」
对丽姿那预想之外的话语,提奥多尔反射性回过头。丽姿的胸口离开了后背,此时的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上露出了寂寥的微笑。
「因为,哥哥喜欢的,是伯恩哈德上尉」
(怎么会……连那都……!?)
冲击使得思考变得空白。丽姿连自己没有和任何人挑明的心意都察觉到了。而且,这个对话,没准会传到爱丽丝蒂娜本人那━━。
「想要藏在心里的?因为是陷入爱恋的人啊,所以说,那样会反倒是欲盖弥彰……」
「……!丽姿,不是的!我,没那……」
「喜欢伯恩哈德上尉,凯蒂亚酱也是必须要守护的重要存在,也不希望失去中队的同伴,和我一样无法原谅史塔西……所以,拼命地努力着」
想要再次否定,但与此同时也觉得那在丽姿面前,会起到反效果。
「我这样期望,真的很困扰吧……因为,在这抱着我的事被大家知道的话,就会被大家认为是我的……史塔西的同伙了……」
「所以说,那是……」
「我也不是笨蛋,那点还是明白的哦。我知道现在的哥哥,嘴上说着相信我的同时,也怀疑着我的真正身份……因为哥哥,要和史塔西战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背叛伯恩哈德上尉什么的,没可能会做的嘛」
丽姿悲伤地垂下眼帘。
「我不会说希望哥哥只爱我一个人的,也不想妨碍哥哥。但是,只有现在,希望可以看着我。对我来说,哥哥就是我的一切了……」
提奥多尔仍旧僵直在那。丽姿低着头,两手包覆提奥多尔的右手。
「而且,我就像哥哥看见的那样,其实说不定已经,不是干净的身体了……」
提奥多尔猛然间和丽姿对上视线。因为察觉到了丽姿想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丽姿的眼中再次浮现泪花,不堪忍受般继续。
「我或许,3年前就被史塔西玷污了……我没有被逮捕后的记忆……」
「丽姿!那样的事,谁都……」
「我知道的!但是,我不认为那帮人会对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想带着那样肮脏的身体死去!一直觉得没有记忆的原因就是那个……所以,至少,让哥哥……让哥哥……!」
丽姿将脸埋入提奥多尔的胸口,像个孩子般抽泣起来。
「能被哥哥抱着的话,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都能忍受……。被关入牢房、24小时被监视之类的……什么都可以忍耐……!可是,唯独不愿就这样死去……我讨厌这样啊……」
颤抖的丽姿恸哭着。提奥多尔带着悲伤的情感不断地扪心自问。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什么
都不做吗……?那真的是正确的吗?不会后悔吗?)
丽姿明知自己对爱丽丝蒂娜的思念,也大体察觉了凯蒂亚的关系,即使如此,仍旧依靠着自己。
(这说不定是丽姿'真正意义'上的真实心意啊?丽姿即使被史塔西玷污了,但为了救我仍旧加入他们的话,想要我也是当然的……)
丽姿那对着自己的沉重思念使得脊背发寒,与此同时也因新的考量而抬起头。
如果这是丽姿的真实心意,在这里抱紧丽姿的话,'不就能比之前更好地操控她了吗'。若相信现在的对话,可以认为丽姿也对和自己的关系有所自制。
(大概,爱丽丝蒂娜也对此表示默认……通过监禁丽姿连行动自由都将之剥夺的话,对中队而言就能将风险压至最小,也能确保战力……)
通过抱住最亲的妹妹丽姿,利用那个关系,作为自己、以及爱丽丝蒂娜和凯蒂亚的护身之策。换言之就是,装作中了丽姿的"美人计",反过来能够掌握主导权的话━━。
(这样,我不就和史塔西一样了……)
明明和凯蒂亚相遇的时候,决意过不会那样的━━对自己令人作呕的想法浮现出强烈的自我厌恶,另一方面,也随之想到了接受丽姿的益处。
(要真正意义上拯救丽姿的话,唯有击溃万恶根源的史塔西……操控丽姿这事或许会暂时导致中队的不合,但是,丽姿能保持'这样'的状态摧毁史塔西的话,丽姿的饲主就会随之消失,丽姿也能从那个束缚中解放出来……)
迷惘之中闪现的活路。而且,能救丽姿的策略也只想到了这个。能否成功操控丽姿也事关能否拯救中队。
(若这……这是可行的话,我或许就能'救大家'了……!)
守护爱丽丝蒂娜的意志、作为凯蒂亚的同伴,回应丽姿的感情可以说是'必要'的。
(……不对,那样,真的好吗?)
这3年间在心底根深蒂固的猜疑心,反复进行确认。玩弄人的感情和尊严的算计。无论怎么用道理来安慰自己,都无法改变那是背叛对爱丽丝蒂娜的思念。要回头,唯有现在━━。
「哥哥」
似乎察觉到提奥多尔的踌躇,丽姿双手附上提奥多尔的脸颊,贴向自己的脸。抬起下颚。
丽姿的眼瞳、樱唇、秀发、沁人的香味、悲伤的双眸,渐渐挨近━━。
「'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在哥哥身旁哦'」
「……!?」
那是,无意识中的话语吗,还是想到了此前孤独的3年呢,又或是指向为了大义不畏死亡的'她'呢━━。
提奥多尔扭曲了脸庞。其后,犹豫着般沉默不语,然后━━。
柔软的触感堵住了嘴唇,此刻掠过提奥多尔脑海的,不是丽姿,也并非爱丽丝蒂娜,而是凯蒂亚纯真的笑靥。
下午5时 旧波兰领地
格但斯克湾 格但斯克港湾
格但斯克军港仿佛是被异民族攻陷的孤城。肆虐的暴风雪之中,红莲之火和漆黑的烟雾环绕军港摇曳着。为其添色般彻响着从海洋上放出的众多炮声、弹道穿梭音以及战术机和直升机的飞行声,再加上无数BETA的践踏声。
「海王星」作战开始以后,作为格但斯克桥头堡补给据点的格但斯克军港,现在,由于BETA的进攻,仿佛'再次'迎向终焉━━。
包含姬露可在内的西德军第51战术机甲大队「凶鸟」,在临近格但斯克军港的格但斯克市区郊外旧国道1号线上展开着。
『━━凶鸟01至,凶鸟各机!新的BETA集群正向格但斯克市区接近中━━我们前去迎击,防止它们进一步涌进军港!相当多的突击级先锋急速接近中━━总数不明!』
F-5G的管制单元中,听着巴卢库的号令的姬露可仿佛快被焦躁和恐惧击溃了。眼前,昨日开始的战斗中被击破的BETA残骸,正掩埋着被破坏殆尽的旧国道路面和市区。
(怎么回事,这个数量……这还只是西进BETA的一部分吗……?)
战况视窗上显示的大队现在虽然还保有着定数,但推进剂和弹药的消耗异常激烈。卫士们的表情也浮现着浓厚的疲劳色彩。
━━向东德西进的BETA的一部分袭向部署联合国军的格但斯克桥头堡,是昨天半夜的事情。之后,大队连像样的睡眠和进食都不被允许,就被动员以格但斯克市区为中心进行防御作战。
(但是,现在不是说抱怨话的时候……)
格但斯克桥头堡在确认到BETA的大攻势征兆后,一周前就开始分阶段地进行兵力的撤退,为维持东欧防卫线,华沙条约机构军先行从桥头堡完成撤离,但欧洲联合军、美军、联合国军则仍在作业途中。为此,现在背后的格但斯克军港上仍有不少运输舰停泊在那进行撤退作业,军港内也还有许多后方部队和地上部队残留着。
(如果我们的防御线被突破,孤立在桥头堡上的地上部队就会全灭……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达成撤退作战……!)
战况混乱至极,向桥头堡袭来的BETA总数和撤退作业的进展状况都不明了。听闻由于清除到达海岸线的少数光线级花费了不少功夫,导致了撤退作业的大幅度耽搁。
(这种时候,有'他们'在的话……!)
『━━距水上打击部队的舰炮射击开始还有10秒。炮击时间是60秒。我们在那之后突入BETA阶梯,不断用后退射击进行渐减!』
配合着巴卢库的号令,头上响起不计其数的呼啸声━━随后,向BETA前进道路的远方旧国道上不断倾泻。随之产生巨大的爆炸。
格但斯克桥头堡能够经受BETA猛攻的理由之一是因为有强力的水上打击部队在。战场距海岸线并不远,水上打击部队可以进行比前次作战更为浓密的火力支援。
姬露可不带丝毫松懈注视着那个光景。虽说支援炮击鼓舞人心,但也并非靠那就能全歼BETA。
(而且,这次战斗,说不定还是"额外开恩的"……)
意识到之后会造访的未来的可能性,姬露可就觉得胸口异常痛苦。
(如果,这次的BETA大攻势使得东德崩坏,下次,我们西德本土,就要在无法期待水上打击部队支援的状况下战斗了……)
并非不认同欧洲联合军"主动防御"的效果,但是有着前次的失败,有'他们'那样的底牌在的话,阻挡BETA攻势的可能性就增加了。最坏的情况,东德出现巢穴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怎么了斯坦因霍夫。一脸没见过的表情』
冒出了巴卢库出其不意的声音。视网膜上投影出巴卢库那一如往常的愉快表情。
『━━想第666的小兄弟了?做这样的事,还不如加入那后宫来的好哦?』
卫士们粗俗地笑起来━━最近,姬露可老是被巴卢库以这为材料捉弄。
姬露可不高兴地瞪视巴卢库的同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等待炮击结束的短暂时间,以自己为料说些笑话,是为了多少让卫士们轻松下吧。
姬露可生气了似的干咳了下,明确地回答。
「才没有那样的事。倒不如说好像是少校更想加入第666中队呢?那个中队里,不是有中意的女人在么?」
惹人嫌般微笑着抛起媚眼。这当然是演技,也确信这才是巴卢库期望的反应。
卫士们哑然失笑━━巴卢库为之一笑,哼笑着回应。
『━━笨蛋,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爱家妻派哦』
进一步引得众人发笑,卫士们的表情回归明媚。确实转换了心情。
『━━不做到和'他们'再见面时能说自傲话那种程度的功绩可不行啊』
根据巴卢库的传达,大队从桥头堡撤离完毕后,似乎即刻会被配属到东西德意志的国境上。虽然不明白其中有何用意在,但可以确定我们是去救援东德的可能性很高。
(由于之前的光线级猎杀,西德的舆论正倾向救援东德。虽然难民的流入是个问题,但有那个中队那样的英雄在的话,冲突会在相当程度上会有所减轻……)
大队的卫士对巴卢库的话颔首。所有人都和姬露可得出了一样的结论。为了守卫西德,第666战术机甲中队那样的精锐力量是必要的。
『━━各机,炮击停止了━━开始跳跃!』
命令下达的同时开始冲刺的F-5G机群━━感受着喷射的剧烈震动,姬露可肯定着巴卢库的话语的同时,抱有了一个忧虑━━第666战术机甲中队,能在这个大攻势下生存下来吗。
西德国民,因为有第666战术机甲中队那样象征性拯救了西边的存在,才会软化对东德的感
情。反过来说,倘若,第666战术机甲中队毁灭了,东西缓和的趋势随之停止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BETA的大攻势是何等的激烈,东德的防御态势是如何坚固,无法想象。但,看到光是BETA大攻势一部分的流入就导致了格但斯克桥头堡陷入这样的状况,就觉得这次攻势非一般。
而且,还有一个是姬露可挂虑的。
(敌视他们的史塔西,没可能会没预想到那个的……)
第666的价值高到了这样的地步,虽觉得很难会发生突然间被肃清这种事,但是相对的,为切断现在东西缓和的趋势,也无法否定已经做好了某种策划的可能性。
(听闻了史塔西迄今为止在东西德意志上进行的种种犯罪行为……。那帮人即使策划了某种阴谋也并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正因如此,希望第666战术机甲中队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能生存下来。那是姬露可率真的情感。至少,他们生存下来的话,就不会失去东西德意志的桥梁━━。
『━━各机,前方2000处出现新的BETA阶梯━━着陆后,用后退射击进行渐减!』
巴卢库的号令。BETA群体也在急速逼近中。
(为此,首要的是我们要生存下去!)
回以了解,姬露可为鼓足气势紧握起操纵杆。
3月24日 下午3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县 "泽洛要塞阵地"
第666战术机甲中队满载全部器材和人员的车辆队列,通过了数个检阅站,在柏林郊外的国道上前进着。
到了目的地赫兹非德基地附近,周围的景色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没有都市郊外那种恬静街道的踪影,目光所及是显眼的平原、森林和丘陵。川流的车辆大半是军用车,路上也处处集结着战车和对空战车。东之彼方也能听见伴随着强烈冲击的重低音━━炮兵部队正进行着试射。
「这里就是,"泽洛要塞阵地"的外围……」
中队的卫士们和整备班的一部分人员乘坐的巴士中,凯蒂亚坐在窗边座位上注视着窗外景象,不安地嘀咕。边上则坐着提奥多尔。
「明明穿过柏林市区,还不到20分钟……」
「……那说明柏林和"泽洛要塞阵地"相当邻近啊」
提奥多尔同样眺望着窗外回答。冷淡的口吻,让人感受到他有些疲惫。尽管如此,也许还能进行对话还算是好的。昨天甚至觉得无法再次和提奥多尔说话了。
「确实,昨天的说明是距离10千米左右……光是数字还没什么映像,但实际随车而行,就涌现了实感……」
凯蒂亚盯着提奥多尔看。
「……怎么了?」
猛然别开视线。提奥多尔回答「是么」,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对话就此中断,巴士又回归寂静。由于整备员们几乎都有些疲惫,所以全都在小睡,卫士们也都一语不发。
意识转向背━━自己和提奥多尔的座位后面,坐着丽姿和安妮特。两人理所当然的没作任何交谈。
(不光安妮特姐,提奥多尔大哥也是,从集合出发后,没和丽姿说过任何话……)
{[()]}
据提奥多尔所言,已经说服了丽姿,她同意了对自身的监禁。
可是,提奥多尔也没对丽姿的事多说什么。
虽然一如既往地待自己,但总觉得某处有些疏远。
丽姿则是不光我们,甚至是和提奥多尔也没作任何交谈。宛如制造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能限制丽姿的行动纯粹表示安心,但是,到底是如何说服丽姿的,对此有些放不下心。究竟,丽姿是否真的同意对自身的监禁呢。丽姿,现在在想着什么呢……。
凯蒂亚为拂去那份怯弱甩了甩头。
(我已经决定相信提奥多尔大哥了……提奥多尔大哥也会遵守那个约定……)
多半,察觉到一切的爱丽丝蒂娜也是,没有谈论任何有关丽姿的话题。连那个爱丽丝蒂娜都对现状表示认同。我们或许做了非常过分的事,但应该没有错……。
(可是,这样丽姿姐就能为了中队……不,是为了提奥多尔大哥而战斗的话……)
因为之后要踏上和BETA决战的征途━━想到那,凯蒂亚被眼前的景色魅惑了般,浮现了一个疑问。
和柏林异常接近的"泽洛要塞阵地"若没能在早期将光线级歼灭,要塞阵地就会被BETA突破,很可能在史塔西内乱之前柏林就崩坏了。
莫非军队,其实没有将胜利纳入设想,就准备发起决战━━这么想的瞬间,旁边的提奥多尔惊讶得挺直了腰杆。
「提奥多尔大哥……?」
被磁力吸引着一般紧盯着窗外,提奥多尔带着颤抖的声音说。
「确实,有这些的话……」
凯蒂亚也面向那边━━然后,令人惊讶的光景纳入了眼帘。
「这是……!」
在左手面延展开的赫兹非德地基后方的战术机基地预备驻机坪上,此前不曾见过的众多战术机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机体全都是F-4和MIG-21,其他还有极少数的A-6━━大概有些是用作据点防御的━━但,那个数量━━。
「这不是至少有100机以上吗……?」
脸贴着窗户,追逐着雪原远方停伫着的战术机队列。预备驻机坪的一隅,堆集着弹药集装箱和整备车辆。
「收纳库容纳不下就搁置在这了……?但是,昨天作战会议上看到的地图,其他……至少还有4个以上的基地……」
思及此处,凯蒂亚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眼前的基地在"泽洛要塞阵地"后方,离前线最远,只在那集结战力效果有限。也就是说,其他基地也展开着同样数量的战术机这么认为比较妥当。
(东德军,在这个"泽洛要塞阵地"上,集结了500机以上的战术机……?)
对自己的预想表示愕然━━那等同于东德军保有的战术机总数了。这个样子看来,联合国和武装警察军再派遣了一部分战术机的话,那个数量还会进一步增加。
「全员听好。原打算在抵达基地后在作战会议上说明的,但既然看到'实物'了,就在这对这次作战进行说明。坐着就可以了」
坐在最前列的爱丽丝蒂娜站起来,环视车内人员。
「我军,国内保有的'几乎所有'的战术机都集结到了"泽洛要塞阵地"周边,以此对BETA中央集团实行光线级猎杀,一击决胜负。有关其他BETA集团的对应,在中央集团的光线级猎杀成功后,依次进行处理」
(果然,会是那样呢……)
凯蒂亚无意识之中对爱丽丝蒂娜的话语点了下头。意图集中投入500机以上的战术机,除了那样的战术不作他想。
确实,有此等战力在,也许就可以凭借光线级猎杀将8万以上规模的BETA中央集团的光线级歼灭了。将光线级全歼的话,东德空军就能够进行地毯式轰炸了。
(但是,这,也是所谓的赌博……)
担忧使得胸中混乱不堪━━所有战力集中于一点的话,就等同于牺牲其他地方。即使是1次光线级猎杀失败,又或者主战力抵达其他战域前,任何一个地方防卫线被突破的话一切都完了。
但是,也不觉得军队的方针有错。BETA的数量过于庞大,想要同时守卫所有地方的话,没准会全都失守。暂时放弃其他战区的防卫,集结战术机战力,将3个集团各个击破也有它的合理性。
(还有,以数量为优势的BETA以机动战进行对抗,虽然有其弱点,但成果也很大,那和欧洲联合的"主动防御"有相似之处……东德军,也将欧洲联合军的作战纳入参考了……)
「当然,我们中队也是和其他部队连携参战。多半,是以BETA阶梯最深处的光线级为对手。按照作战的预定行程,虽然和BETA中央集团的交战会在1天内完结,但预计任务是相当苛刻的。给我做好觉悟」
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虽然有过多次和BETA肉搏战的经验,但参加正式的光线级猎杀这还是首次。究竟,自己能否经受住那个任务呢━━。
「预测BETA中央集团会在明晨向"泽洛要塞阵地"袭来。东德的存亡,并非比喻,而是真正意义上和我们紧密相连的。别忘了这点」
爱丽丝蒂娜说完再次坐回座位。车内嘈杂起来。
「我,我们也要加油了呢,提奥多尔大哥!」
为了让对话有所接续,凯蒂亚用明朗的声音搭话。不知为何,有着如果不这样的话一切都结束了的感觉。
「我们努力的话,就能减少地上部队的负担了……!」
「……是啊」
「我,正式参加光线级猎杀这还是第一次,会试着好好支援提奥多尔大哥的!」
在后面的丽姿听来会是惹人嫌的话━━刚说出口就这么想到,但也不想订正了。而且,自己是如何依赖提奥多尔这事也想传达给他本人以及丽姿。
可是,提奥多尔回了句「是啊」,就继续眺望窗外。
凯蒂亚仍在看着提奥多尔等待回答,可是完全没有反应━━份外地将注意力投向窗外的光景。
(怎么这样……)
提奥多尔的表情中,没有了此前感受到的和自己的亲密。倒不如说,好像是在回避着和自己进行正常的对话。但也并非完全无视而是适当回应则仿佛是为不让那被察觉出来━━只能这么认为。自那个"诺因哈根要塞阵地"事件以来,提奥多尔时常挂虑着自己。连昨天的争论之后,也是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
凯蒂亚暗自苍白着脸。困惑之中,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可能性。
(丽姿姐和提奥多尔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抵达赫兹非德基地后,作战会议上的内容,简要概括起来就是和爱丽丝蒂娜车上说相去无几,只是附带传达了正式的指挥系统和战术上的详细情况。
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编入了在同个基地展开的战术机教导大队,和其他的战术机教导中队一同以BETA阶梯最深处的光线级为目标。中队内部的编制,除法穆代替离队的格雷特尔作为第2小队长外没有其他变化。
另外,在光线级猎杀时,所有的战术机甲部队为维持各中队/大队的连协以及和后方的通信,从BETA阶梯的两翼以连队为单位进行波状性突入。战术机教导大队作为主力的前卫,通过将阶梯内的BETA分布情报送至后方,引导各主力部队以最短时间到达光线级所在位置,歼灭攻击目标━━。
(和「海王星」作战一样,我们是作为所有战术机部队向导般的职责……)
作战会议结束后,除去爱丽丝蒂娜和华特的其他卫士走向了收纳库,凯蒂亚一语不发地考虑起作战。
巴士中的疑问并未消失,但对向提奥多尔询问有所忌惮。有想要相信提奥多尔的意念在,但与此同时也对真实有着恐惧。
(果然,军队的作战将「海王星」作战中的"主动防御"战略和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的活跃纳做参考了……正是因为集结了此等战术机才有可能实行的战术……)
东西两阵营的交流,使得东德军的战术也发生了变革。「海王星」作战的结果虽然不够彻底,但它作为了一个契机也就并非是徒劳的。
(又或者,进行后方支援留在柏林的叶克伦中尉,为了提高中队的政治立场有所行动,才会安排到这样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海王星」作战中展现英雄般活跃的第666战术机甲中队,若能在这次决战中作为全军的先锋将作战导向胜利,中队就会有如字面意义成为救国英雄了。那样的话,中队就会成为连史塔西都无法出手的存在了。拯救东德也等同于拯救西欧诸国,透过中队甚至可以加强和西侧的协作━━连对政治不甚了解的凯蒂亚都想到了那个,可见中队和这次作战是密切相关的。
(尽管如此,也不会有所改变这是在进行赌博的事实……无论采用多么有新意的战术,都不会改变位处劣势的状况……)
虽然期待的同时也无法消去不安,但明白最后唯有对此表示认同。输了就没有'未来'━━那个恐惧感,驱使着现今的东德军。
(因此,我们,才将丽姿姐……没有'将来',我们也是一样的……)
注视一脸暗淡的表情无言走着的丽姿━━收纳库的作业之后,丽姿会在安妮特和西尔维娅的监视下,被监禁到分配的个人房间。
到达收纳库后,西尔维娅说。
「说起来,有关丽姿·霍恩斯坦因机体的一次操纵权还没有说呢」
「一次操纵权集中在爱丽丝蒂娜那,不是没有问题啊」
不知是否有意,提奥多尔挡在丽姿前面,打算作为保护盾一般。都认同了监禁,还有什么比这更甚的━━提奥多尔传递着这样的言外之意。
「在重金属云雾下数据链会被切断,可能会发生不测事态。因为她可能会乘乱搞鬼,对此采取对策而已」
西尔维娅冷酷地说。提奥多尔的表情一瞬间被愤怒所染,连凯蒂亚和安妮特都为之哑然。
「一次优先权的所有者扩大到法穆和克留格尔中尉。为了突发状况,能切实地了结这个女人」
凯蒂亚瞬间感受到空气的沉重。提奥多尔冻结了表情,丽姿则是纹丝不动。
「本来觉得应该下到我这的……但似乎接受监禁的样子……就姑且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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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异常冰冷,凯蒂亚从一瞬间露出了恶魔般微笑的西尔维娅身上别开目光。自己这是在践踏人的尊严━━想从那个事实中逃避开。
「明白了……。那样可以吧,丽姿?」
提奥多尔生硬地问━━。
「……按你喜欢的做。我会好好用战斗来证明的。……而且,也看不出克沙申斯科少尉是个凭个人感情就杀人的愚蠢之人。你不信任我的话,我会用让你信服的事情来证明给你看」
凯蒂亚抬起头,看见的是虽然带着明显的胆怯,但即便如此仍从提奥多尔的背后毅然回答西尔维娅的丽姿。
(为什么,现在的表情……)
无法从丽姿的表情中读取她的想法,但明白了那含有着此前不曾有的强烈觉悟。无法想象是昨天那个,被信任的同伴断定是本该憎恨的史塔西走狗,被宣告将监禁自己,边哭边逃的丽姿━━那是只要最爱的人理解自己就可以的,下定了决意的女人的侧脸。
「……是么。那么,会那样的进言的哦」
用抑制怒意的声音予以回应的西尔维娅转过身,向收纳库中自己的机体迈开了脚步。
带着紧张的空气其他的卫士也都跟着她━━无论丽姿的待遇如何,卫士们也都必须要为明天的决战做准备进行机体的调整,也被命令之后要进食和强制性睡眠。
(刚才,到底是……?)
跟在大家后面,凯蒂亚感受到内心的动摇。眼前的丽姿,和昨天的丽姿简直判若两人。那气氛也不觉会是演技。走在丽姿旁边的安妮特,似乎也藏不住困惑。
(难道丽姿真的不是史塔西……?所以才会,即使是被同伴怀疑,只要为了提奥多尔大哥,就能做好战斗的觉悟……?)
一瞬间,自己的黑色情感模糊了眼睛,自己伤害了丽姿和提奥多尔大哥吗━━想到这,即刻对此否定。丽姿想要在提奥多尔周围脆弱的地方下手。对自己施加的压力毫无疑问就是证据。考虑到丽姿和提奥多尔的过去,还有丽姿编入的经由,那想法就太过乐观。
(那样的话,为什么……?)
能够剥夺战术机的操纵权,就等同于将生命寄托给那个人━━。
(丽姿接受了那个……。有如提奥多尔大哥所期望的那样……)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话,思考也不可能发生那样的转变。然后所谓的大事,对丽姿而言,无非就是和提奥多尔之间强烈羁绊的证明。并非带着真伪的言语,而是触手可及的某种切实证明━━。
那是什么━━凯蒂亚想都没想就明白了。
(难道……难道……)
恶寒从脚底上窜,感受着冰冷的血液在慢慢地循环。
「丽姿,姐……?」
凯蒂亚停下脚步回头,带着空虚的情感小声询问━━对那声音有了反应的丽姿和凯蒂亚对上视线。
丽姿以险恶的表情看着凯蒂亚━━下个瞬间,露出了'一如既往的亲切微笑'。其中━━包含着夸耀胜利的优越感。
「……!!」
丽姿挪开视线向收纳库走去。黯然地看着那个后背,凯蒂亚的瞳孔失去了颜色。未知的感情笼罩全身。
(骗人……的吧,提奥多尔大哥……)
没有感受到丽姿作为卫士的矜持。但是,与之相对,她身上有着作为女人的充实感。
输了的情感在狂飙━━对提奥多尔而言自己说不定是丽姿的代替品。但是,尽管如此━━。
(若非那样……若非那样的话,我……)
━━自己,可能在和BETA的决战之前,会永远失去作为心灵支柱的人。请不要,忘记约定啊━━那个约定,明明不'单单是'希望作为自己的同伴啊━━。
感受血的味道紧咬嘴唇,凯蒂亚的目光追随着丽姿远去的背影。
3月25日 上午7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柏林 奥拉宁堡
奥拉宁堡基地━━位于柏林西北20千米处的史塔西管辖基地,也是距柏林最近的武装警察军战术机基地。部署着40机以上的战术机,管控着东西柏林。
「首都警备师团的部署已经完成」
战术机收纳库中阿克斯曼听着部下的报告。眼前是史塔西柏林派的精锐部队,以及所属首都护卫师团的战术机大队「柏林」的MIG-23━━。
由于清晨开始转强的暴风雪,收纳库中毛骨悚然得吱吱作响.部下继续着说明。
「现在,师团以治安维护以及警戒BETA侵入的名义,在柏林市区的各个地方展开着。另外,有事时,预定部署在贝尔瑙演习场的武装警察军特别战术教导团会赶赴支援」
特别战术教导团是武装警察军所保有的唯一一个战术机假想敌部队。不过,没有对外公布其存在。
「师团在1小时以内就能占领包含史塔西本部在内的政府中枢。首都警备师团的装备和人员,除去指挥官阶级,原本都是准备送往军队的,作为战力来说足以期待」
「做的很好」
阿克斯曼谈笑般说到。他在这次的计划中,主要从事军事性作战立案。
「能进行此等明显的战力配置,是因为BETA向首都进攻有着现实味。党的上层不也向柏林市民夸示战车和步兵战斗车来让他们安心么」
阿克斯曼的部下也明白理由不光是那个。柏林派用柏林派的方法,从党的一部分那极秘密地接受着支援。
党的主要部分表面上是亲苏联派,即是说,亲莫斯科派占了多数,暗地里对柏林派进行支援的人却也不在少数。比起逃往西伯利亚和拉斯维加斯那样的'世界尽头'之后作俄罗斯人的奴隶,还不如逃到相较之下更为文明又靠近东德本土,流亡后仍能发挥影响力的东欧来得好,可以窥视到这样的心声。
原本,史塔西为从军队那夺取指挥权已经设计了数个阴谋,军队的兵力被史塔西强行分散,这和党的有事时身边要有子可用的想法脱不开干系。他们用他们的做法,接受东德崩坏的将来,谋求着生存。
阿克斯曼预料到这样的趋势,筹备好即将到来的内乱。由此,首都警备师团的编制和部署进展顺利,柏林事实上,已经被柏林派包围了。
「不过,切不可大意」
部下用紧张的声音附了句。
「预计莫斯科派掌握着倍数于我们的兵力。要避开他们的反击,就得对莫斯科派先发制人」
「我们已经在柏林市区展开了。他们也应该会避免将一般市民卷进来。数量虽多,但统制和战力的集中需要花些功夫━━估计我们能够取得先手。之后就要看痛击他们到何种地步才能决出胜负了━━军队的样子怎么样」
「没有明显的动作。作为主力的东方总军部署在奥得河·尼斯河流域的绝对防卫线上,准备和BETA进行决战。不过,有情报显示西方总军和联合国军进行了秘密交涉。多半是为了在东德崩坏后,和西侧一起确保易北河以西吧。又或者,意图插手柏林的动乱也说不定」
「无论哪个都不要放松警戒。我们要掌握这个国家,就得阻止那些势力的行动。快的话,一两天内我们的作战就会开始」
「了解了。另外,还有个意外事项」
「是什么?」
「军队现在仍没有要和我们联手的意思。虽然有觉得击溃莫斯科派也是他们所期望的」
「他们也有他们的情况」
阿克斯曼微微苦笑起来。
想到了军队不和我们联手的2个理由。1个是对史塔西根深蒂固的反感,另外1个,有用这个机会击溃史塔西,自己掌控这个国家想法。东德崩坏后,军队和史塔西无论逃到哪里,只要两者一同存在,权利就会被两者分割。说来,就是那么回事。
东德在存亡危机之时,连军队都拒绝和其他势力的协调,参与权利斗争━━在旁人看来无疑是愚蠢的行径。可是,既然东德的崩坏大致已经是既定事项了,谁都会顺其自然考虑起之后的安身之法。和西侧进行秘密接触谋求合作的军队,作为担保,意图排除在西侧恶名昭彰的史塔西也并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他们大概是认为柏林派和莫斯科派起冲突的当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又或者,和柏林派指望的向东欧诸国撤退相对应,军队则或许是打算撤退至易北河西岸,仍旧在东德本土持续战斗吧。无论怎样,都和柏林派互不相容━━。
(所以,才会如此吧,爱丽丝……)
阿克斯曼浮想3天日前的记忆━━瞪视自己的爱丽丝蒂娜。
(我们可不能背后被捅一刀了啊。失去的话虽有些可惜,但若是企图消灭我们的话……)
用手指抵着下颚,再次研究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的使用方法。从以前就把握好了爱丽丝蒂娜那天真的兄妹关系。安置在那个中队的炸弹,正直达其中枢。没有人能在炸药库里安心睡觉━━光是意识到炸弹的存在就足以抑制他们的行动。
(在行动前必然要对炸弹进行处理……那对我们而言就是狼烟信号……)
「最后是柏林市内的状况,现时刻仍保持着平静」
部下翻着报告书继续。取回思绪的阿克斯曼,视线停在了手边的记录。
「虽然食物和日用品有在强制性买断,但也没发现有治安恶化的征兆。除去来自联合国的正式发表外,极力统制着会使市民不安的情报,这3年间,有着阻挡BETA攻势的实绩,就对军队和政府'无条件'信赖了吧。另一方面,西柏林已经开始用铁路和船只进行政府主导的大规模疏散了……」
副官就在那时跑了过来。交给阿克斯曼一张电报后就快速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吗?」
「就是'它们'来了」
阿克斯曼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
「"泽洛要塞阵地"已经开始和BETA中央集团交战了」
上午7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县 "泽洛要塞阵地"
"泽洛要塞阵地"的司令部设在慕赫堡郊外的丘陵地下。剧场般巨大空间的墙面上张开着大型放映屏,对面的位置上设着观看席一般错层构造的三段式发令所。发令所的各阶上汇集着数十名通讯员和要塞司令部的参谋在对状况进行管制。
放映屏上展现的,除了"泽洛要塞阵地"的战况,还有邻近的要塞阵地以及东德全域的情报,情报实时跟新着。除了"泽洛要塞阵地"外没有其他任何要塞阵地,有此等基地司令部设施。
『━━BETA阶梯的先锋突击级集团,已经在奥得河开始渡河。西进的BETA对"泽洛要塞阵地"的全域、"艾森许滕施塔特"、"施普伦贝格"要塞阵地的一部分发起正面攻势。推定数量从约8万修正至9万5000,仍在增加中!』
『━━奥得河地雷带,虽发挥了机能,但无法阻挡BETA的势头。数量太多了!』
『━━第1特别重炮兵联队,开始对突击级射击』
『━━现在,泽洛高地周边的风速为15米。天气,持续恶化中』
『━━全战术机部队,突击发起点的展开完毕。距离突击开始的预定时刻,还有68分20秒!』
「至此,还是和预定一样吗……」
盯着放映屏上的战况发出嘀咕。和男女平等国策相适应,是位迈入老年的女性。不过,由于接替被史塔西肃清的前任还时日尚浅,表情上有着不安。
放映屏的战况视窗上显示着成千上万的BETA以洪水般的势头向要塞阵地涌来。数量实在太多,视窗已经被BETA的标识所埋没。
「能抵挡到何种程度呢……」
「至少,比其他的要塞阵地要久」
边上的作战参谋有条不紊地回答。
「"泽洛要塞阵地"将前面的"泽洛高地"作为屏障,不用担心后方主阵地带受到光线级的照射。只要光线级不跨越高地或是迂回,地上部队就能在炮兵和武装直升机的支援下战斗。没有其他要塞阵地能凑齐此等好条件」
「反过来说,如果战术机部队的光线级猎杀未能成功,光线级越过泽洛高地,就会败北……」
「或许是那样。总之,现阶段下,我们能做的只有吸引BETA,助他们一臂之力。虽然对暴风雪的影响有些在意,但这也是'家常便饭'了。相信士兵们的奋战吧」
指挥官对作战参谋那向前看的话语露出苦笑的瞬间,新的报告传来。
『━━第200,第201空中机动大队,开始对突击级集团进行攻击。试图引诱突击级至诱导路线!』
◇◇◇◇◇◇ ◇◇◇◇◇◇
第200空中机动大队,是由MIG-21中队和武装直升机的MI-24中队编制成的特别编制部队。主要以对突击级集团进行佯动攻击为主任务。
『━━看得到突击
级集团了哦━━各机,2门炮同时射击!吸引它们的注意!』
在突击级诱导路上掠地飞行突进而来的12机MIG-21。作为其先锋搭乘着MIG-21PF的中队指挥官喊道。与此同时,全机体架起2门突击炮,开始对突击级集团进行炮击。
穿透突击级装甲壳的弹头━━陆续引发爆炸,但没能对突击级造成损害。随后,捕捉到数十个个体朝本队的前进道路挺近。
『━━着陆后,用后退射击引诱它们至诱导路!不用管没能吸引的家伙。它们应该无法轻易越过泽洛高地!』
如是喊着,确认自己话语的正确性般,看了眼右手面耸立的泽洛高地。
暴风雪的远方若隐若现的泽洛高地因人之手进行了加强,作为巨大的断崖绝壁阻挡在BETA阶梯前。这地势即使是突击级和要击级这样的大型种要爬越也相当困难的。当然,准备的设施不只这些,泽洛高地全域,构筑着数重坚固的防卫阵地,以防BETA的突破。
(只要这个泽洛高地发挥着巨大屏障的机能,主防御阵地就能避免受到光线级的照射。期间,战术机甲部队将光线级歼灭的话━━!)
中队长满怀期待,继续引导突击级。
上午7时3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县 "泽洛要塞阵地"
"泽洛要塞阵地"和BETA中央集团迸发激战之时,第666战术机甲中队部署在集结地点的施特劳斯郊外。周围排列着所属战术机教导大队的30机以上MIG-21。
「作战详情如同昨天所传达的」
站到穿着强化装备的卫士前面,爱丽丝蒂娜凛然训告。呼啸着席卷雪花的狂风,周围满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都给我尽全力。以上」
「全员,敬礼!」
收到华特的号令,提奥多尔抬起右手。其他的卫士也都敬了礼。
「解散!此后,出击前在机体内待机!」
卫士们离开现场。但只有提奥多尔没有动作。有该做的事情,因为他是那个'当事人'。
「━━那么,听得到吧,提奥多尔」
爱丽丝蒂娜用不含感情的声音询问。视网膜上显示录音━━即数据链的机能已停止━━似乎是爱丽丝蒂娜变更了设定。
「……丽姿·霍恩斯坦因少尉的房间被华特设置的窃听器监视着。我也在出击准备之中确认了下数据……你有对在那发生了什么进行说明的义务」
心脏被勒紧的感觉。如同西尔维娅说的那样,爱丽丝蒂娜通过在丽姿房间里设置的窃听器,掌握了前天在那发生了什么。
(包括我和丽姿,'在那说了什么,在那做了什么'……)
前天的事,深深地刻入了提奥多尔的记忆。丽姿的思念。自己的决断。身体合二为一的意义。可是,爱丽丝蒂娜这个思慕之人,从头听到尾也是事实。不过,不能将那说出口,爱丽丝蒂娜也没有那样的期望━━苦恼使得表情扭曲,提奥多尔说道。
「丽姿,接受了西尔维娅和安妮特的监视。当然,也会参加战斗。还同意了操纵权不限于你,也下降给克留格尔中尉和法穆中尉」
数秒的沉默后,爱丽丝蒂娜再次询问。
「……丽姿·霍恩斯坦因是史塔西的间谍吗?」
冰冷的声音。迫不得已将哥哥出卖给警察获得残存的扼杀女人感情的声音。提奥多尔感觉自己的心在为之滴泪,甩了下头,开始回答提问。
「……考虑到凯蒂亚和安妮特的证言,我觉得那个可能性很高。虽然没有物证,但根据状况证据和心理证据来看完全是'黑'的。……迫切寻求和我的关系,恐怕是为了不让我舍弃她的美人计……」
胸中剧痛不已。养父母的脸浮现在脑海━━但这是为了保护丽姿最好的办法了。提奥多尔这么说服自己。
「虽然她说没有被史塔西捕获后的记忆,但也可以认为其实是由于……当时被玷污的记忆,才寻求和我的羁绊」
那个时候,真正地从绝望获得救赎般,流出喜悦的泪水并接受自己的丽姿。那个丽姿被自己玷污了━━。
「那么……发生关系的理由是……?」
「……是为了操控她。现在的她多半是史塔西的间谍。但是若能通过监视切断和史塔西的联络,这边就能够进行操控了。现状下是否带上丽姿,只能由我做担保。因为她………………深爱着我」
「…………」
「像现在这样处理好一切的话,应该就能救丽姿了……。史塔西崩坏的话,就可以卸下套着她的项圈……」
「…………所以,那样说了?」
以有如寒冰般坚硬冰冷的口吻爱丽丝蒂娜问道。
「……是的。……为了让她真的相信……那样说了」
战争终结之后,一直在你的身旁━━听到那话语,紧握床单,无言哭泣着首肯的丽姿的表情泛上心头。
那对提奥多尔而言确实是方便操控的承诺,同时也含有部分真心在。将丽姿从史塔西救出的话,自己在那之后也必须负担丽姿的人生。
自己抱着丽姿,就是和丽姿交换了盟约━━自己决断的沉重几乎使得自己无法呼吸。
「……这样啊」
爱丽丝蒂娜颔首。
「有关丽姿·霍恩斯坦因尊重你的判断。我对她作为战力发挥机能的同时,剥夺作为史塔西间谍的行动自由的现状表示肯定」
做的很好,今后也不要放松继续监视━━传达这样意思的爱丽丝蒂娜的表情,提奥多尔无法直视。
不止被思慕之人知道和同伴,而且还是义理的妹妹发生了关系,那受到正面评价,并被命令继续下去━━觉得那是简直是活着的地狱。不过,不能将那情绪表露出来。
「有关丽姿·霍恩斯坦因的一次操纵权,遵从西尔维娅的进言,降至法穆和华特。不测事态发生之时,遵从两人的指示」
「了解了。……有一个疑问」
爱丽丝蒂娜隔了一会,以稍显嘶哑的声音表示准许。
「……你最初,就预想到会变成这样吗」
无法言喻的全部情感用其他的话语来倾吐般,提奥多尔提问。
「你是,预想到会变成这样……不对,是'期望这样',才把丽姿托付给我的吗……?」
不想听的。但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
「……有作为一个选择肢,考虑过」
数个呼吸的间隔后,爱丽丝蒂娜斟词酌句般回答。
「最初就明白对中队来说,最好的选择是杀了她的饲主。只要阻止作为史塔西间谍的背叛行为,就让她作为中队的战力发挥机能。若能那样,我是会不择手段的」
从未相信丽姿是无辜的━━爱丽丝蒂娜这样传达着。
「可以的话,想在抓住她作为史塔西间谍的证据后,让你充分认同的基础上那么做的,但是没能如愿……」
寒意波及全身。
「就那意义来说,阿克斯曼的来访是顺水推舟。由于那件事,中队对她的疑心切实地扩散开了。如同那个男人所瞄准的,中队分裂的可能性很高,从结果上看西尔维娅和你顺利地解决了━━之后只要你不被笼络就可以了」
痛彻心扉━━充分了解,自己的思念是传递不到眼前这位女性身上的。但是,尽管如此━━也觉得这不是在某种更高的高度和她联系起来了吗。
(我从最初,就被期待引诱丽姿了吗……)
对爱丽丝蒂娜而言,自己也只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同时操控丽姿的道具而已。不对,这么考虑的话,她对其他的卫士也做着同样的对应。
(爱丽丝蒂娜将西尔维娅留在中队,是为了防止其他卫士采取和中队利益相冲突的行动……,任用格雷特尔,也是为了利用她在中央的渠道以容易获得补给……)
将卫士作为一个人对待的同时,另一方面又运用手段彻底加以利用━━糖和鞭巧妙的使用,恐怕爱丽丝蒂娜本人,早已没有对此加以区分了。
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即选择多数的生命━━为了达成第666战术机中队长的责任。
无法言喻的情感支配着内心。爱丽丝蒂娜表面如是贯彻着,也多半舍弃了作为一个人的情感。
「我的回答就这些。其他还有吗?」
结束性的话语。那或许就是她意志的表现。
「没,这就够了……」
疲劳感袭向全身。
「是么。那么,话就到这吧。……无论史塔西如何行动,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卫东德、赢得这个决战。战况按现状发展下去,就应该还有胜机━━那就拜托了」
语毕,爱丽丝蒂娜背向提奥多尔。就那样向自身的机体走去。爱丽丝蒂娜没有回过头━━也没有向提奥多尔显露出,此前得见的同情和理解━━提奥多尔垂下视线,凝视起将雪踏脏的脚。
(
我,或许应该舍弃对爱丽丝蒂娜的思念,选择丽姿……)
清楚这并非是否夹杂私情的问题,也明白这不是决战前应该考虑的问题。然而,抑郁之情却在不断沉积。
(无论我多么爱恋爱丽丝蒂娜,都无法传达到她那。恐怕,直至永远……。窃听的对话中都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也没见她对此有丝毫关心……)
另一方面,虽说自己有着肮脏的算计,但抱着丽姿的自己得到了治愈也是事实。丽姿如实地接受着自己。和3年前一样,给予自己归属的地方。击溃史塔西的话,也能拯救那个丽姿了━━。
「丽姿……」
━━确认强化装备的录音机能停着,提奥多尔从思考的漩涡中逃离般发出嘀咕━━就在那时。
「凯蒂亚……?」
出现了熟悉的人物━━不知凯蒂亚是何时站在近边的。
(难道,听到了刚才的嘀咕……?)
暗自感受着恶寒,强装冷静问。
「怎么了,找我是有事……?」
「啊,不,并不是那样的……」
回以嘶哑之声,露出苦笑的凯蒂亚━━虽然声音和平时一样开朗,但或许是心理作用,眼瞳中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那个……为了以防万一,去了趟厕所……」
「这样啊」
不由得为之脱力,露出微笑。
「现在正要回机体去。提奥多尔大哥呢?」
「我也是那么打算的……那么,一起回去吧」
「嗯!」
凯蒂亚开心的挨近。那一如往常的氛围是现在的提奥多尔求之不得的。
(还是老样子呐,这小家伙……)
凯蒂亚刚要伸出手━━提奥多尔却将手放好。
(我已经,不是可以随便牵别人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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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用怀疑了。提奥多尔正被丽姿引诱着。说不定会中断对爱丽丝蒂娜的思念。刚才提奥多尔的独自细语,就是那样的感觉━━。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就真的……!)
没能握到提奥多尔手的右手颤抖着,凯蒂亚暗自感到恐惧。不光手掌,颤抖波及至全身。
剥夺丽姿的行动自由的同时让她和BETA战斗━━要让那两件事互不矛盾,和丽姿构筑好关系是最切实的手段。因此提奥多尔才下定那样的决断,爱丽丝蒂娜也应该没有给予任何处罚。
(但是,提奥多尔大哥,不是那样能轻易割舍的人……如果是那样的人,就不会来救我了……)
凯蒂亚明白提奥多尔没可能会舍弃可能是史塔西间谍的丽姿━━爱丽丝蒂娜在承受那个风险的基础上认同了提奥多尔的行动,就现状而言丽姿满足于和提奥多尔的关系的话,危险也会随之减少。
可是,凯蒂亚不认为丽姿会只停留在这样的需求上。看见那个笑容之后━━。
(丽姿是个……可怕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他人这种事……是不会犹豫的……)
那样的人,没可能单单监视就能解决被饲之身的。还有,也不认为史塔西会为了丽姿的个人利益,将她送入中队。所以,危险的是━━。
脑中浮想起最坏的结果,将之从脑袋中撵出。
(让伯恩哈德上尉杀她什么的,没可能会……)
那种程度的事是无法劝诱提奥多尔加入史塔西的。但是,反过来却有可能。
(上尉可能因丽姿的事情,而处分提奥多尔大哥……)
唯有那个是绝对无法容许的。
(要做些什么,不阻止的话……'我能做的是'……)
一瞬间,凯蒂亚对自身思考的卑鄙哑口无言。刚刚,自己确实是,想象了丽姿被BETA所杀,并且,让凯蒂亚不寒而栗的是,自己连比这更甚的事都考虑了。
对丽姿的嫉妒有所自觉。也对伯恩哈德上尉有过嫉妒。但是,觉得提奥多尔大哥幸福的话,那样也好。可是,对象换作同样是"妹妹"的丽姿,就成了全然不同的情感。
凯蒂亚为隐藏对自己的恐惧,对颤抖的手掌注入力量。
上午8时1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县 "泽洛要塞阵地"
「全员,启动机体!狩猎的时间到了!
爱丽丝蒂娜向临战态势的第666战术机甲中队下达尖锐的号令。
攻击目标已经从司令部获得指示。BETA中央集团最深处展开的光线级集团。数量在50以上。虽然数目和平常并无不同,但想到BETA中央集团最多会有1000以上的光线级展开着,唯独中队的攻击成功的话,效果也是甚微的。
为此战术机部队的损害增加也被纳入预想,对其他部队的支援任务也有包含在内。另外担当攻击先锋的包含第666战术机甲中队在内的战术教导大队的各中队,为防备未发现的光线以及后续出现具有威胁性集团的状况,有被赋予将原定目标就交给后续部队,独断变更攻击目标的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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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若没能一击歼灭光线级,就必须继续进行第二击,第三击。
(那种杂耍般的行径,真的可能吗……?)
在知晓光线级猎杀现实性的提奥多尔看来,这无异于纸上谈兵。光线级猎杀不光是机体,对卫士的消耗也是非常激烈的。
而且,除了眼前的BETA集团,还有2个集团迫近着。与单个集团交战都无法留有余力的话,那时防卫线就必然会崩坏。
为了达成爱丽丝蒂娜的大义、拯救丽姿以及创造凯蒂亚的未来,即便是那样也必须要做━━为消除不安润了润嘴唇。中队达成所有战术机部队的向导任务致使决战胜利的话,中队就会成为"救国英雄",甚至创造东德和西德共同生存的道路也是不无可能的。
可是,也无法否定混杂在决意中的杂质。只要为了达成大义,不畏生死的爱丽丝蒂娜。自己无法阻止,也没有那样的资格。自己的思念传达不到她那。丽姿温柔地接受了那样的自己。无论东德变得怎样,都想要拯救丽姿。那个夜晚,自己和丽姿,结下了肯定彼此的强烈羁绊━━。
(……!不要迷惘,不能在战场上注意不集中……)
轻轻甩头,给自己施加暗示般紧握操纵杆。
(……爱丽丝蒂娜、凯蒂亚和丽姿,用这双手来守护……!那是和我们、中队、祖国,不,是欧洲全体紧密相连的━━不这样想的话,我……)
『━━从现在起,第666战术机甲中队实行光线级猎杀!输了，我们就没有未来━━用这一战决胜负!』
爱丽丝蒂娜视线望向全体卫士━━没有一个不为之紧张的。
大概是做好了自身的觉悟,丽姿毫无迷惑地注视着爱丽丝蒂娜。凯蒂亚的表情中寄宿着些许恐惧,但考虑到凯蒂亚初次参加光线级猎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全员,都紧跟老娘屁股!第666战术机甲中队「黑之宣告」,突击啊啊啊啊!』
『━━了解!唔哦哦哦哦!』
伴随着安妮特一如往常的咆哮,8机战术机开始突进。眨眼间,中队各机体就提至匍匐飞行的最大战速,突入零散着战车级的雪原。经过数10秒跳跃应该就可以目视到BETA阶梯侧面了。重金属云雾已展开完成,虽然在应对光线级的照射上有缺点,但却可以确保安全。
远方传来,发起光线级猎杀前后就已开始的炮兵射击的轰鸣声。交互射出的无数AL弹弹头,使光线级的激光迎击达到饱和,往它们头上倾泻而去━━下个瞬间。
『━━中队长!10点钟方向,坐标H-92附近冒出很多光芒!有着通常的照射无法比拟的'热量'!』
提奥多尔哑然听着法穆的报告。急不可待地看向那━━知道了法穆所言为事实。
爆炸不断的暴风雪天空下。远方不仅有光线级放出的众多细小光芒,还有仿佛光柱般的巨大光芒,延伸至天际━━。
(难道,那是……!)
伴随着恐惧凝视那。那个光束群在天空闪耀之时,可认为东德切实地在迎向终焉。如今,出现了会成为我们矛头的━━。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数量到底有多少━━!?)
『━━全员注意!此后中队进行'独断',变更攻击目标!』
爱丽丝蒂娜带着此前不曾得见的焦躁喊起来。
『━━新的目标,BETA阶梯最深处展开着的重光线级集团!别管其他的BETA!若不尽快歼灭它们
,这个光线级猎杀,要塞阵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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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洛要塞阵地"的要塞司令部陷入了空前的恐慌状态。因为突然出现的重光线级,各部队悲鸣般的报告接踵而至。由于重光线级的照射,炮兵射击变得无力化,之所以仍在继续吸引重光线级的照射,是因为虽然明白这是徒劳的,但除了继续射击外别无他法。
「重光线级……来了?」
要塞指挥官冻结着表情沉吟━━对东德军而言,这应该也是首次和重光线级接触。虽然以苏联为首的其他各国有目击到重光线级的照射,但传闻实际在极近距离战斗,是不可能无伤将之消灭的。
「它们不是只在巢穴周围出现的吗……?说来,它们是如何突破我们的索敌网的……?难道,藏在这个暴风雪中……?」
铁青着脸用手边的控制台呼出重光线级的数据━━外形和基本规格外一切都不明。知道的只有重光线级只在巢穴周边露面,'似乎'是以远比光线级强烈的激光照射为武器充当巢穴贴身护卫般的存在。可是,即便如此,考虑到奥得河·尼斯河流域绝对防卫线的困境,恐怕可以明确预想重光线级的出现直接关系着防卫线的崩坏。
「不知道。我们是无法预估BETA行动的。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作战参谋看着散布恐怖和混沌的放映屏。
「现在,展开着的重金属云雾浓度,是刚刚能让光线级激光照射无力化的数值。再这么下去,更为强力的重光线级照射将会贯穿重金属云雾的覆盖,战术机部队必然会全灭!」
「也就是说,若不在早期歼灭重光线级,我们就会败北,防卫线也会随之崩溃……」
司令官用紧迫的声音作出结论。视线的前端,状况标示视窗上映出的是,急速向BETA阶梯内突进的担当战术机教导大队先锋的━━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的标志。
「东德的命运,就委托在他们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