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终章

蓝格捣着红肿的脸颊,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晋升为骑士,蓝格依然住在仆人房之中。

掏出怀表一看,已经接近黎明时分。

「真是折腾的一天……」

自言自语之后,他将随手将脱下的斗篷挂在椅子上。就着油灯的灯光照照镜子,赫然发现脸颊一片通红。

「差点又失去了意识……」

蓝格轻抚肿胀的脸颊,喃喃自语。夏绿蒂的剑术已经到达神人的境界,不过她的巴掌也是杀伤力相当强大的武器。

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蓝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必须立刻检查的要紧事。

于是蓝格解开衬衫的钮扣,随手将衬衫挂在斗篷上面。这时镜子的另一端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真是的,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蓝格面向镜子。只见镜中的画面逐渐摇晃,晃动到了一个程度之后突然停止,浮现出科尔涅的脸孔。

「咦,你回来啦?一直等不到你的例行报告呢,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可是内心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当场发作。

「……『青泪』被夺走了。严格说来应该是被夏绿蒂当成偿还借款的抵押品,主动交给名叫吹笛人的魔装械人。」

「什么……?」

满脸横肉的科尔涅睁大了几乎陷在肥肉之中的双眼。强忍着捣住耳朵的冲动,蓝格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有、有没有搞错?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青泪。落入他人之手?偿还借款的抵押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尔涅咧开血盆大口、挥舞手中的烟管,毫不隐瞒内心的愤怒。

蓝格以平静的语气报告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不敢相信!蓝格,我万万也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没用!劝你最好先做好应有的心理准备!」

「应有的心理准备?」

蓝格努力保持冷静。

镜中的科尔涅气喘吁吁,紧捻的双拳更是微微颤抖。

「……没错。炸裂榴弹的开关在我的手上,你该不会忘了吧?」

经过先前歇斯底里地怒吼之后,科尔涅内心的怒气似乎获得了抒发。只见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蓝格,彷佛是一只正在戏弄猎物的猫咪。

无从反驳的蓝格只能保持沉默,静待风暴的离去。

「也不想想看当初是谁收留你这个走投无路的战场士兵……也罢,带走『青泪』的家伙叫做吹笛人是吧?」

「是的。对方是一名女衔,似乎有庞大的组织在背后替他撑腰。」

「原来如此。唉,这次还真是吃了大亏,不过,能够从查帕尔提耶的宝库全身而退,也算是运气好了。」

恨恨地吐出一句之后,科尔涅背转过身子,似乎不想再见到蓝格。

一段时间之后,她吐出一个烟圈,冷冷地开口。

「我会安排其他人取回『青泪』,这件事你不必插手。反正我的手边还有很多比你更优秀的人选。」

「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下来?」

镜中的科尔涅突然凑上前来。扭曲的面孔可能是愤怒的表现,也可能代表镜导术的效果即将消失。

「这种小事还需要我一一做出指示吗?既然『青泪』落入他人之手,除非你追回所有的债务,否则就不要给我回来!」

「……我明白了。」

蓝格的语气十分平淡,纯粹是工作上的应对。适时镜中的科尔涅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可别拖太久,否则你的心脏可是会被炸成碎片的。」

宛如女巫般的邪恶笑声之后,镜导术的效果消失,恢复原状的镜子映照出蓝格的身影。

严格说来,应该是赤裸着上半身、一脸疲惫的蓝格。

吹笛人的短剑在胸口留下的伤痕清晰可见。裂开的皮肤上方,依稀看得到金属制的板子。

蓝格伸手捣着伤口,指尖轻触胸口的金属板。

「这块板子救了我一命。」

吹笛人的短剑并不是被蓝格的力量挡下的,而是埋藏在皮肤下方的金属板。施以强化魔术的这块护具,拥有非常强大的防护力。

覆盖在心脏上方的这块板子,作用在于保护某件物品。

那就是埋藏在心脏之中的魔术具。

更精确的说法,金属板所保护的并不是魔术具,而是确保魔术具启动之后不会对周遭的人事物造成伤害。

降伏于巴典帕克军、成为俘虏的那一天。

为了杜绝脱逃、叛变甚至是反问的可能性,军方在蓝格心脏安装了这个魔术具。

小型的炸裂榴弹。

启动条件有两个。

第一个是有人按下了自巴典帕克军流出的启动开关。

另一个则是炸裂榴弹接收不到蓝格的心搏。

也就是说试图拆除炸裂榴弹、或者是蓝格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炸裂榴弹就会从内部引爆,将蓝格的肉体烧成灰烬。

蓝格无法背叛宛如女巫的那个女人,只能对她唯命是从,像个奴隶似地替她效命。

蓝格不禁紧咬下唇。

凝视着镜中神情阴郁、面目可憎的男人。

胸前还有一道为了保护夏绿蒂而留下的伤痕。

凝视着胸口的伤痕,夏绿蒂的声音浮现脑海。

『特别赐予骑士的称号。为了我、也为了查帕尔提耶家的未来,希望你能够尽忠职守,维护主人以及自己的荣耀。』

没落贵族赐予的称号,到底有什么价值可言?

明知骑士的称号对自己毫无意义,蓝格的嘴角还是漾起一抹笑意。

「为了开创未来而努力吗……」

蓝格不禁想起恩师过去的教诲。

然而这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现在的蓝格没有享受自由的权利。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意志,从事人人避而远之的地下工阼。

蓝格是个奴隶。

过去的记忆、过去的罪孽。

他只是一个被囚禁在过去的悲惨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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