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章 呜呼!错过的爱!

台版 转自 七夜@轻之国度

滴滴答答……下着雨。

教室的窗外,灰黄色的怪云如墨水翻倒似地渲染着天际。梅雨不停地下着,仿佛要让所有东西都潮湿坏掉。

明明已经换季了,春纱学园高中部一年二班的新木阵却还穿着长袖制服,整张脸上已经流满了汗水。他的双亲都是考古学者,自己对于考古学的造诣也很深,平常休息时间在教室总是安静地读着楔形文字的相关书籍……可是,今天他却在读着一封信。

信纸和信封都又轻又薄,用的是角落还泛黄的便宜纸张。一起装在信封中的一张照片,上面显示的是用金属板弯曲着的物体,上面清楚地用文字写着「金属之卷」。阵带着严肃的表情陷入思考中。

(真搞不懂……爸爸寄来的这封信。说是目前调查的遗迹中出土的铜之书卷……偶然地上面似乎也刻着我想要询问父亲有关圣柜妖魔的线索,我虽然看得懂上头的字却无法解读。)

如果能够听听爸爸的想法就好了,可是爸妈所在的地方不管是邮政或手机的讯号都收不到,毕竟是在中近东的溪谷地带。我这几个月寄的信,恐怕也都没有送到吧……)

「YO阵,怎么了YO!」

宇多田夕也以轻佻的语气,从阵身后望过来瞧着阵的信。不久前,跟阵一起出场参加轻音乐比赛获得优胜后,多少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此外呢他负责的乐器是「空气吉他」。说起来那并不能算是乐器,在这儿就先不要吐嘈他啦。

「哟,得意忘形的家伙!」

「干嘛突然帮我这个天才乐手取个小名啊,Ho!」

夕也不停地摆出怪异的姿势说着话。让阵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我想要集中精神,不要吵我了。」

「干嘛啦,在宿舍房间时你不是也一直在看那封信吗,YO!那是你爸妈寄来的信吧,是不是发生什么让你担心的事YO?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YO!」

「你句尾的罗马字,完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HO!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对友情可是非常热情的YO!总是有如孤独一匹狼一样装酷的你说不定并不是这样YO,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能够有友情陪伴可是很令人感激的YO!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轻音乐比赛的时候,你跟座堂还有毒吕出手帮忙大大地救了我一把OHYEAH!」

听到夕也这么说,阵多少有一点困惑。

「你、你啊,别把友情这么随便说出口啊,真是不害臊耶。会去帮忙轻音乐比赛,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我可没特别要……」

「管你是顺其自然还是怎样,我可是发自内心非常感谢YO!所以要是你碰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商量YO,我是肯定会报答你的恩情YO!不管事情有多麻烦或是难搞,拼上命我也会站在你这边,这就是友情YO!」

讲话的语尾怪异不说,还一边摆出饶舌风的姿势,怎么看都像幽灵的手那样怪异,可是他说的话却让阵的内心澎湃不已。直到上高中前,从来没交过像夕也这样的朋友,阵到现在都还有些不习惯。以前的阵,或许会认为这种热情的人很啰唆,可是……最近,似乎不这么认为。

(夕也还有座堂等人,在我身边的朋友日渐增加,我大概也经历过一番磨练了吧。)

不知不觉中,阵的心中感受到一股暖流。可是夕也却突然两手用力夹住阵的头,拽向走廊的方向。

「喂,阵!不要只知道看楔形文字,也稍微看看那一边YO!」

阵的头很明显地以人类的脖子几乎没办法转的角度歪了过去。

(我撤回前言……果然,现在就觉得他很烦)

阵的脸扭曲着。走廊上,聚集着数十名女孩,正往教室里探头瞧着。大概是因为阵他们在轻音乐比赛中得到优胜的缘故……现在会追着夕也跑的,不只是慕名他「轻音乐社」身分的国中部女生,连高中部女生都跑来了——

「妳看妳看,就是那个人喔!真的好可爱喔!」

说着就从走廊上指着阵他们。夕也的手马上从阵的头上松开。

「哎啊——我想也差不多该来了嘛——因为今天早上,副会长在学生会社办门前贴上了报导轻音乐比赛的墙报!YO!」

夕也越来越得意忘形,拿出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束玫瑰花,咬在唇边抛了个媚眼。

「Bonjour,高中生的姐姐们。说男生可爱是禁语喔……要呼唤宇多田大爷我的话,就要说……性感哪。MonAmour~」

「刚才还满嘴YO啊YO的,个性一点都不稳定嘛。」

「吵死啦——你是在嫉妒我的人气吧。面对室友的成功就坦率地开心点嘛!」

夕也把阵的头紧紧夹在腋下说着。

(不,什么「我的人气」啊……这场轻音乐比赛,我的确也有一起上场吧……)

被夕也压制住的时候,照片就从阵的手中滑落下来。

「啊……」

阵伸手想捡。但那照片却被一双如白鱼般的手轻轻地……捡了起来。

「东西掉下来啰,新木同学。」

温柔地,她的脸上绽放出如花似玉的笑容。头往下低的时候,柔顺的长发遮住她的脸。她那白皙的手指往上勾起的小动作,有如拨动着竖琴的琴弦般优雅。

她的名字是,座堂莎拉……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缺点,既可爱又温柔优雅且又漂亮,还是大富豪的千金。只不过,那是对「阵以外的人」眼中的印象。

(她还是依然,是超完美的爱装模作样啊……)

阵眼神无力地看着莎拉。可是莎拉那如铜墙铁壁般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动摇。装饰在她的手机上,有着[●U●]表情的陶制娃娃人偶……陶器小巨人「陶小人」正在不停地晃动着。正巧就从走廊上传来哇啦哇啦的欣喜欢呼声。

「看哪,那个女生!是座堂小姐耶,好可爱|——」

「本人比墙报上的照片还要更漂亮。头发又柔顺,人又瘦——!」

「那个手机上的[●U●]也好~~可爱!她搭配治疗系饰品的品味真好!」

「啊……原来是因为座堂喔,这样啊。」

夕也露出失望沮丧的表情。座堂莎拉在流行音乐比赛时,匆促上场代替夕也,以主唱身分活跃着。原本莎拉就是学校里的人气女王,身为大小姐的她穿着女仆装唱歌给人的新鲜感,明明是有钱人家大小姐却愿意为了朋友,出手帮忙搞那种看似不良的音乐,那样对待朋友的温柔,就连以往多少有些看她不顺眼的人也都被她所吸引,现在在校园中几乎已经没有人不注意她了。

莎拉把照片递给阵,优雅地露出笑容。

「来,收下吧。是说啊……为什么已经换季了你还穿长袖?是感冒还是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只是兴趣,不用太在意我。」

「Noooooo!座堂,妳听我说,这家伙简直是不象样啦!」

本应该心情低落的夕也跳起来,对莎拉申诉说。

「这家伙啊,忘记洗夏装所以没有衣服可以穿啦!妳就用力地笑笑他吧!」

「不、不要鸡婆乱讲话啦,夕也!」

阵瞪着夕也。夕也贼贼地笑着说。

「嘿——嘿,旁边那些女孩子就算有一百个都比不上座堂一个人的水平高哪!我决定转换方针,专心一意在座堂身上,打败所有情敌!」

「看来你很多事情都误会了哪……」

阵吞吞吐吐地嘀咕着说。

(不是的,我之所以叫他不是鸡婆乱讲话,那并不是对夕也感到嫉妒……那是因为不能够制造机会给座堂啦,一定是这样!)

阵按着额头,战战兢兢地将目光看向莎拉。

呵呵,莎拉轻轻地笑着。犹如散发着光芒,纯洁无垢的天使般的微笑……却从她的背后看见黑色羽翼开心地不停啪哒啪哒拍动着,这该不会是阵的被害妄想吧。

(啊啊不行了。会来,她一定会来!)

阵搔抓着头。

来看莎拉的学生们挤满了走廊,二年级的冰室江利子满脸无趣地瞧着这状况。

江利子是学生会副会长。留着露出额头的短鲍伯发型还带着眼镜,强调出知性又坚强的气质。

(座堂莎拉……!为了要抓到妳假仙的把柄,本来打算揭穿妳的丑闻还特地跑去偷拍,没想到照出来的相片做成的墙报竟然大受好评!而且还……)

国中部一年级的弟弟·启太跑向用力咬了咬下唇,浑身抖个不停的江利子身边。

「姐姐!姐姐!墙报的照片又被偷走了啦,才刚影印出来贴上去的,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没了,根本就没完没了啊。」

「又来了~」

江利子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启太不像姐姐,是个看似温和又娇小的少年。他红着脸颊,有些陶醉地说。

「不过呢我还满能了解他们的心情,很难开口责骂啦。那些照片中穿着女仆装的座堂学姐,真的是非常非常可爱……应该怎么说呢,就好像偷花贼不是犯罪一样吧?座堂学姐她真的,

既惹人爱又高雅,就有如一朵华丽的花儿呢。」

「啊啊是啊,我有同感。」

「姐姐,为什么妳讲话的语调没有起伏啊?」

「你……你想太多了啦,呵呵呵~」

江利子连忙扯出笑容掩饰过去。可是内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的火花。

(那个假仙女!不单单是会长,竟然连我可爱的弟弟都被她骗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恶女」啊!不对,应该是个「魔女」!)

正确答案是「神灯魔神」,江利子的直觉倒是猜得挺准的。此外平常以为人耿直不苟言笑闻名的学生会长近卫右京,他也偷偷地暗恋着莎拉,这件事只有江利子以她女性的直觉察觉到。

(要在启太陷得更深之前,必须早点儿把那假仙女的真面目给揭开才行!该怎么办才好呢?)

江利子神经质地喀喀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思考着。

在禁止女性进入的男生宿舍「橘寮」中,阵跟夕也住在同一间房间。社长是右京。启太也离开家中,在这里过着住宿生涯。而江利子卯足劲追查有关莎拉的最大丑闻,就是她不时会偷偷地潜进阵的房间……就是这件事。

(之前在学校里都找不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联,参加轻音乐比赛时在音乐教室一起练习,多少找到一点线索。接下来得想办法找到座堂莎拉跟新木阵正在做不纯的异性交往实证提给会长!大受打击的会长还有启太就由我来安慰,一切就完美了……就是这样!)

江利子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为了要偷拍,她活用贫苦学生的打工经验,从远处用望远摄影机进行拍照。可是,一直没有拍到决定性的瞬间。这是她目前碰到的瓶颈……

(对了!只要远距离操作住在宿舍的启太就好啦。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想到呢……呵呵呵呵呵……)

「姐姐,妳对着墙壁傻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启太颇为不安地注视着姐姐的背影。江利子利落地转了个身,温柔地瞇起眼睛用仿佛在安慰猫的声音说。

「啊,没什么事啊?重要的是,启太啊,姐姐说不定会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联络,手机要好好带在身边喔。你啊,老是把手机丢在包包里面吧?」

「是什么要紧的事啊?」

「到那时候就知道啰……呼呼呼腐腐。」

围绕在心中的邪恶策略让江利子的笑声,有一部分都不太正常。

(座堂莎拉,这次一定会是我的胜利,妳给我CHECKOUT喔喔喔~~喔喔!)

她似乎没注意到讲话语尾还拖长了一串喔喔喔。还有所谓的「胜利宣言」并不叫做CHECKOUT而是CHECKMATE(死棋),这点她也没发现。江利子的心中抱着这次绝对会成功的自信,胸口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看到姐姐这副模样,启太纳闷地望着她,感受到一股难以靠近的氛围便往后退。

「哇!」

退到走廊的角落,不知道撞到什么人。哎啊,启太连忙回头看。穿着国中部制服的少女,正慌慌张张地捡拾着掉在地上的白色纸箱。

「对,对不起……咦,妳是?」

指着少女,启太惊讶地说道。是一年三班的香住爱花……从小跟阵一起长大的小女生。身材娇小看起来还像个小学生的爱花,睁圆了眼睛骨碌碌地往上瞧。

「啊……一班的!」

「妳记得我啊?」

启太不知怎地觉得很开心。认识爱花是在她溜进男生宿舍时。本来还单纯觉得她挺可爱的,可是看来她是追着阵过来,于是就没有多想什么……

「这个嘛……等等喔,我会想起你的名字。」爱花两手的食指抵着头,认真地集中精神。「不是恋姐狂……也不是学生会长的跟屁虫……啊,我想起来了,志村健太同学☆」

「我是不是应该接受妳的言语挑衅啊~」

的确发音是很类似啦,可是正确解答是冰室启太。爱花把食指顶在脸颊上,嗯~地认真思考起来。

「有点猜错了?……啊,莫非是,高木噗太同学~」

「妳还真喜欢TheDrifters(注:搞笑团体,成员有观众耳熟能详的:仲本上事、高木布、加藤茶、及志村健。)耶~还有啊,妳猜的方向根本不是只有一点不对。我叫做冰室启太,冰室启太啦。」

「启太同学?……啊,我想起来了,资深艺人谷启的启吧!」

「我说香住同学,妳要不要从搞笑团体的练习中稍微恢复回神一下啊?」

启太脸上浮现满是慈爱表情的微笑,轻轻地把手放在爱花双肩上。

「那,谷同学。」

「是冰室喔~」

「这个嘛。都是冰室同学害的,原本打算要给哥哥的泡芙这下全都烂掉啦~」

露出天真烂漫笑容的爱花嘴角,嘟了起来。她捡起来的白色纸箱呈现悲惨的状态,从箱内渗透出少许的黄色奶油。

「啊……对、对不起!」

启太连忙道歉。爱花眼神往上一直凝视着启太瞧着,彷佛在捉弄他似地,大眼睛不停地转啊转,嘿嘿笑道。

「不好意思啦。其实,我说原本要送给哥哥,那是骗你的。」

「骗我的?」

「我想要见冰室同学但是到教室去你却不在,我就来找你啦。这是TO冰室同学的喔。自己吃的东西结果被自己给弄坏,这算是自作自受吧?」

「怎么觉得妳用成语的方式有点不太对啊,不过话说,什么……这是要给我的?」

启太接过渗出奶油的纸箱,难以置信地以极快的速度眨着眼睛。爱花两手交叉在背后,有些害羞地两脚X型交叉站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爱花在宿舍被抓到的时候,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啊……可,可是,新木学长怎么办?」

「泡芙这东西啊,要让它膨胀起来可是相当困难不容易成功喔。这是昨天在家政社团做的,却只有这个做成功……要给哥哥的话,这样的份量根本就不够。吃下去的话反而会更饿,然后生气呢。」

「不过,这个抱起来感觉应该有两公斤重吧?」

「给哥哥吃的话,这点份量不会够的喔~」

「妳的笑容真是爽快,香住同学。」启太抱着沉甸甸的箱子,有种不舒服的疲倦感袭来。「可是,唉……既然这样,我就感激地收下它了。为什么现在要给我呢?溜进宿舍这件事,不是黄金周假期前的事了吗?」

「啊哈。」

「妳笑起来是很可爱啦,但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觉得不怎么踏实啊?」

「因为一直做失败,总算昨天才做成功啊。」

「是说喔……做到成功为止,要花上一个半月的时间?」

「就是这样,要吃喔~我走啰——!」

爱花挥了挥手,啪搭啪搭地就要跑走。在启太目瞪口呆地目送她离开前,她立刻就跌倒了。欸嘿嘿嘿地害羞笑着准备站起身来。要站起来时鞋子又踩到裙子后摆,这回直挺挺地屁股着地跌倒。

「……香住同学……妳……」

启太边抹着冷汗,看着天下无敌的迟钝女孩爱花。

(从刚才开始根本就一步都没有前进嘛……她这样子,到底是怎么抵达教室的啊?还是说,其实她根本是虔诚的喇嘛教徒,一边行着五体投地礼边朝着圣地拉萨朝拜……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启太自己跟自己无言地吐嘈着。此外呢,五体投地礼指的是前往圣地时,用脚走过去被认为是无礼的行为,必须要全身仆倒在地之后再站起来,仆倒后再站起来慢慢的前进,这就是喇嘛教的巡礼方法。

爱花就某种意义上表现出比五体投地礼还更严苛的方式跌倒,欸嘿嘿嘿地又再次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没想到……鞋子踩着裙子的拉链被扯开,当她站起来的当下裙子就唰地掉了下来,爱花那有点O字型且大腿和小腿几乎同样粗的腿型就露了出来。白色袜子上面还有点缀的一个小草莓图案,小裤子也是同样的草莓图案。

(咚——锵——!)

启太的胸口发出如此的响声。那可不是枪声,是心跳砰砰的声音加强到航空母舰级战舰的强度,用汉字和平假名交替写时就是「战舰轰隆隆」,简单的说就是胸口快爆炸的状态。

「哇!」

爱花连忙把裙子往上拉,逃跑般地慌张离开。她还以为只是短短一瞬间,应该没有任何人看见,可是……凝视着未来的少年那凛然的目光,早就因为草莓短裤而热血奔腾,应该说热的就像燃烧的夕阳般火红。

那绝对不是「性感内裤」。性感内裤指的是布料少,还缀有许多蕾丝花边,让人联想到轻挑又华丽的内衣款式。但也不是「运动短裤」。运动短裤是排除了所有无谓的装饰,追求机能性,设计成完全贴身的运动型短裤的名称。

她的小短裤并非平面的松紧带裤口设计,而是以车缝的方式内里穿过松紧带,使得裤子微妙地形成些许皱折,或许可以称之为艺术风格绉褶的人类至宝。没有使用华丽的蕾丝,但也不是只重视机能的款式,设计充分表现出刚想要踏入成熟女性阶段的少女对未来之憧憬。

肚脐下方的裤头位置装饰着小巧的蝴蝶结。然后还有草莓或是小鸡之类可爱俏皮的花样。是凌驾于性感内裤或运动短裤之上的最无敌的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小短裤啊。

(小短裤……小短裤……香住同学的草莓小短……)

红通通的小草莓在启太的脑海中飞过来又飞过去。启太的心脏快速跳动地就像在敲晨钟,鲜红的鼻血如怒涛般从鼻腔中喷飞而出。鼻血掉下来混在渗出纸箱外的奶油上,产生化学反应开始冒出高纯氧。

(对喔对喔。混合的话会产生高纯氧)

混合之后会产生高纯氧,那么应该表示里头装的想必不是真正的卡士达奶油馅吧,启太早就要产生这样的疑问,但他的脑袋现在塞满了草莓,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

(香住同学的泡芙……草莓小短裤的泡芙……为了我特别做给我的泡芙……)

启太并不知道,爱花在家政社团中可是拥有破坏魔的名声。只是满腔热血地相信,那就是泡芙,还跟着鼻血一起紧紧地抱在胸前。

终于,阵在滂沱大雨中,回到宿舍的房间。

夕也好像被莎拉给刺激到似的,把好几件短袖制服都摊在椅背上。唉——阵叹了口气。

(一定会出现。这下子她绝对会出现啦……)

「阵,我出去一下喔。我跟毒吕约在DiverDown这家店碰面。」

正在换穿便服的夕也,准备着要离开房间。阵赶紧抓住他的手,把他给拖住。

「等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还真怕寂寞耶。好吧,把这个当成我,好好爱护它。」

夕也把兔耳朵用力地戴在阵的头上。阵不加思索就把它给拿下来。

「这什么玩意啊!」

「百元商店有在卖啊。那里有卖些挺流行的小玩意儿,虽然是秘密,我就只告诉阵吧。」

「重点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如果是要用在什么不好的地方,什么状况都可以跟我商量,你就快住手吧。我们是朋友吧?」

「别用那种充满慈爱的眼神看我。我们是LoveLoveDreams又名漂亮公主&她的跟班,简称漂漂公主乐团,拿来当作乐团的舞台装时戴上这个好像还不赖,我就照人数买啦。」

「我拒绝。」

「多少也表现出一点好商量的态度嘛。男孩子穿着有蝴蝶领结的管家服戴上兔耳朵,就像玩伴女郎的商标兔子一样很帅气啊,女生的话当然就是兔耳朵女仆,简直就可爱到爆炸。毒吕就算了,兔耳朵女仆座堂……光是想象就会让人的血糖值上升不是吗!」

「我如果甜食吃多了的时候也常会这样。」

「歌曲也叫做『LOVELOVERABIT』不是吗。LOVELOVE兔子跳的座堂!不管怎样,今天得要跟毒吕讨论出下次演唱会的方向。一定要看到兔耳朵座堂啦!」

「夕也,既然是流行音乐社团,首先该考虑的应该是音乐吧。我说啊……你跟毒吕的约会,能不能取消啊?你如果不在的话,那家伙就会出现啊。」

「我听到恐怖的事情了。我一不在就会有什么东西出现的房间,实在不太想待啊。」

「你刚才,不是还在教室里说『我对友情很重视的』吗?」

「你虽然也是朋友,毒吕也是朋友。也就是说我今天已经先跟毒吕约好要出去,所以不能答应你。你也知道的嘛,那家伙嘴巴很毒的。」

毒吕说子是十三班,负责弹奏键盘的。是个讲话毒到随随便便都能让堂堂男子汉都忍不住光着脚逃出去,躲在厕所里簌簌抽泣的危险人物,不过呢,她似乎是打算帮忙流行音乐社团和夕也。

「我懂你的心情,可是也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吧。」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那,我出门啦。」

说完,夕也就干脆地丢下阵,出门去了。

一个人独处的房间里,只听到叮叮咚咚的大雨声。打破这片寂静的,是阵的手机铃声。待机画面上出现[●U●]图案。是莎拉打来的。

『碍事的家伙好像出门了喔,庶民!你应该很清楚吧,还不赶快召唤我啊[●U●]噗瞅——』

「什么啊,还噗啾——咧……以前用的(○ˋεˊ○)还比较合乎常理……」

阵边叹着气,就把平常放在包包里随身带着的金色神灯取出来。从阵身为考古学家的双亲拥有物中带出来的神灯……还有,之前从阵的锁骨上取出的所罗门戒指。戴上戒指摩擦神灯的话,莎拉就会现身……阵看了看一片混乱的房间,犹豫了一会儿,把神灯放下来摆在膝上。

(……还是算了吧。如果不召唤她的话肯定又会招来一顿狠骂,可是把她召唤到这么脏乱的房间,想必会被骂得更惨……)

可是,就在把神灯放在膝上的瞬间,听到「噗锵」一声轻微地像是打喷嚏的响声,神灯在阵的手里晃动了一下。

「哇?糟,糟糕……」

阵连忙站起身,两手接住从手中掉落的神灯。这个动作让阵的戒指,稳稳地碰到神灯。

下一秒钟,阵的手臂就感觉到有股力量加重。

紫色的烟雾伴随着金色小星星包围下,里面出现的是穿着女仆装,还有膝上袜及头饰的莎拉。

『噗啾——!』

陶小人在莎拉肩头跳着。在人前只能假装成手机吊饰,恢复自由之身让他开心地伸展着手脚。

阵惊讶地对着怀中的莎拉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到底是在惊讶什么……莎拉实在太轻盈,手臂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负荷。

(究,究竟有几公斤啊,这家伙……?绝对连四十公斤也不到吧?多吃一点会不会比较好?既然是有钱人,就能吃很多牛排或是鹅肝酱之类,高热量又美味的食物吧。即使老爸不是神灯魔神,多少还有留些吃饭的钱吧?如果负担不起牛排或鹅肝酱,饭团也不错啊!馅料用烤过的鳕鱼卵,那就更加美味了!)

看到阵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瞧,莎拉的脸都红起来。被他以新娘抱的姿势抱着,其实有些舒服,但是也有些不好意思。莎拉红着脸,瞪着阵说。

「你,你干嘛一直看着人家啊!」

莎拉故作强硬地喊着,其实内心小鹿乱撞,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怎,怎么觉得我现在,好像公主殿下喔。庶民他,一摆出认真的表情就比平常更……怎,怎么办,他如此认真地看着我,难不成,打算要跟我告白吗?不可以啊,这么急躁,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莎拉故作姿态……但是内心带着期待,对阵吼道。

「直直地盯着人瞧非常的失礼耶……你是有、有什么话想说吗?既然有话要说就讲出来啊,不需要顾虑,快点说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咳咳,阵清了清喉咙。莎拉在阵的怀中,紧张地不敢动弹。

「芥末明太子应该不能烤吧?」

听到阵满脸认真地提出来的问题,莎拉含糊地笑了笑说。

「嗯嗯。想要烤的时候,必须先将表面轻轻烘过。」

「说的也是。鳍鱼卵跟芥末明太子之间,还是有道无法跨越的障碍啊。」

「我说啊,庶民……要讲冷笑话也未免太跳tone了吧,没有人听得懂你的意思喔?你能不能稍微缩短一下前后关系的距离啊?」

莎拉露出僵硬的微笑,劝告着阵。陶小人在她的肩上,完全听不懂阵的跳跃式思考,不停地摇着头露出(?U?)的表情。

「你的表情超容易看懂,真是好啊,陶小人。」

无视于莎拉说的话,阵对着她肩上的陶小人讲话。他并没有恶意……可是他的举动,却踩到莎拉的死穴。

「大,大小姐我就抱在怀中,竟然还把注意力放在陶小人的身上!意思是我<<<<<泥巴人偶?超爱刻在黏土板上楔形文字的人,看来对于泥巴人偶的喜好程度比活色生香的女孩子更高是吧!」

「我的确是喜欢楔形文字,但是妳到底在生什么气啊。妳要我我做什么事吗?」

「没,我对你可没有什么期待!对啦,打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根本一点都没什么期待啦!」

「怎么还是一样,莫名其妙突然就生气啊。」

「还不是因为你太迟钝了!够了够了,快把我放下来,庶民你这大笨蛋大笨蛋,我最最最讨厌你了啦!」

莎拉气冲冲地在阵的怀里挥舞着手脚。她就快要掉下来,阵连忙跪了下来。

「喂喂,好好,别闹了,很危险耶!妳是逆流而上的鲑鱼啊!」

「TARAKO是鳕鱼卵,IKURA是鲑鱼卵。那么,鱼子酱是什么鱼类的蛋呢?」

「不要问这种显示贫富差距的谜题好吗!」

从阵的怀里下来的莎拉,两手抓着裙襬,扯一扯拉一拉把皱折抚平。此外呢,鱼子酱是鲟鱼的蛋。

「已经压出皱纹来了啦。以后召唤我的时候,请注意神灯的位置。」

「不不,我没打算要召唤妳,是不小心让神灯掉下去才造成的偶发……」

「你没

打算要召唤我?我还特地想出了[●U●]的表情符号传送电子邮件给你,接到命令不赶快听从,你是想怎样?」

莎拉两手扠腰,怒气冲冲地说。阵的脸上摆出生硬的笑容说。

「座堂,回应妳刚才的鱼子酱谜题,我也出个谜题让妳猜吧。」

「座堂莎拉大小姐,不管再怎么包罗万象的题目都可以回答你喔?」

莎拉把手放在胸前,挺直胸膛展现出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自信。阵竖起食指,开口问道。

「妳要我召唤妳,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以往不知道讲过几百万次,你还记不起来吗?给我好好地记住,我要成为独当一面的魔神振兴座堂家,服侍身为主人的你得到感谢,透过提升感谢指数让能力变强。懂了吗?」

「说的很好。我是『主人』,妳是站在『服侍』我的立场,没错吧?」

「既然了解的话,听到我要你召唤我的命令,就该要更加快速地听从!」

「好可惜啊。就在最后一步,在认知上出了差错。」

正确答案当然是「莎拉应该让阵当成神灯精灵来使唤」。可是这件事,是两人之间的秘密。莎拉如果能够帮得上阵,曾经遗失的魔法书就会再生。魔法书再升级后,咒语增加的话,最后终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魔神。

座堂家代代拥有神灯魔神的血统。透过魔神的魔法生出巨大的财富。继承家业的莎拉如果不早点负起责任,座堂家就会面临破产且家族离散的危机,雇用的管家还有女仆们也都会失业……

「真是的……你就是这样,对于召唤我这件事情想的太多,为了要让你召唤我,我背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疏通。钱很重要的耶……」

莎拉手扠着腰,生气地说着。没有漏听这段重要的话,阵的耳朵竖了起来。

「不不,什么想太多,妳不要想的太美。而且,妳刚才说什么疏通?」

「哎啊,我失言了吗?」

莎拉一副说溜嘴了的模样用手捂住嘴。

「非常明显地是『失言』啰。」

阵的视线投向地面。陶小人从莎拉肩膀下来,蹑手蹑脚地……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要藏到房间角落。阵手脚利落地把陶小人抓起来。

「等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噗啾——!』

陶小人不停挥舞着的手中,啪……地掉下来的是,橡皮子弹。阵吃惊地看向窗口。窗户玻璃开了个洞,出现如蜘蛛网般的裂痕。那很明显的是弹痕。阵大大地倒吸了口气。

「狙……狙击?难道说,就因为要让神灯从我手上掉落,不想让神灯受损,就用橡胶子弹?可是轻巧的橡胶子弹相较于一般的子弹,会因为空气抗力更容易偏离弹道,只要稍微偏离弹道,就会被玻璃表面弹开。拥有这种狙击能力的人……莫非是!」

「啊,瑞士银行的账户里,还有剩下钱吗?」

「妳……为了要让我摩擦神灯,该不会动用到那么惊人的黑道力量吧?难不成,以前打电话来说要消灭夕也双亲的人,也是那家伙?然后,狙击费用就透过银行账户领取吧!」

「雇用频率高的话,比透过便利商店转帐方便吧。」

「给狙击手的费用不要从便利商店转帐啦。还有,不要时常雇用啦!」

「才不是狙击手呢,听说好像是管家尼可莱在俄罗斯的熟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啊。据说没有人活着看过他的真面目。」

「……妳的管家,跟什么黑社会有怎样的关系啊。」

「听说是『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

「还真健康啊。」

「取头一个字就是KGB。」

「那是苏联国家保安委员会吧。」

「总之,我委托『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成员,二十四小时观察你的房间,只要你一落单就赶快联络我。所以我才会知道宇多田不在房间内,也知道你正拿着神灯。就下了狙击命令……那可是设计好的喔。啊,我有交代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成员在得到我的许可前,绝对不可以看房间里面,因此不用担心神灯魔神的秘密会被揭穿。你安心吧,对方可是专家中的专家呢。」

「妳这话,从另一个角度反而让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呢。」

「既然了解的话就赶紧说出你的愿望吧。在『我心情好的范围内』,就听听你的愿望吧。」

「大概比『做得到的程度』更加困难吧。」

从在学校里楚楚可怜的模样摇身一变,莎拉的态度可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而且,还突然就骄傲起来……就是这样,让我不想要召唤这家伙啊)

阵叹着气,手按着额头。莎拉注意着时钟,对阵说。

「好啦好啦,快点讲出你的愿望吧。宇多田同学搞不好就要回来了。真是个不中用的庶民啊。」

「说什么不中用啊……是谁发号施令,又是谁被操弄啊,刚才好像也回答过类似的问题,就算问了也知道没有结论……不然就照往例,来个问问看的考试吧。」

「明明是个随从,说什么梦话啊?」

「根本就误会状况,当然也不会想要好好回答问题了吧。」

阵失望地又叹了口气。

「真是的……妳的老爸,硬让妳接下神灯魔神的位子,然后把妳推给我,自己不知道跑哪去。怎么觉得好像被人说教了快一个小时啊。」

「爸爸不会回来喔,我猜啦。在我知道圣柜恶魔存在的隔天,他就丢下『我去追妈妈』一句话,逃亡到国外去了。」

圣柜恶魔指的是被封印在圣柜中,将摩西十戒中的十项恶德具体表现出来的妖魔。封印这些恶魔的十戒石版,被收藏在圣柜中。古代以色列王国灭亡时,圣柜也从历史上消失,被封印的圣柜恶魔随之被解放……他们想要将拥有封印能力的「圣柜」和「所罗门戒指」,永远地消灭掉。

「丢下女儿逃到国外去?真是不负责任的家伙啊!」

「哎啊——我也觉得很糟糕啊。但是爸爸他好像不知道圣柜恶魔的存在。也没想到神灯魔神会被盯上这回事,完美地消失不见,根本就没办法联络上。不过,幸好是这样,魔法书弄丢的事情就没被发现啦?」

「是说啊,既然知道面对的是难对抗到自己脚底抹油落跑的敌手,却还丢下妳离开……怎么会有这么没有责任感的老爸啊。」

阵对于莎拉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状况感到迷惑。可是,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看来……还是得由我来保护她。)

阵直直地看着莎拉。诚挚的眼神,让莎拉有些焦躁,又有些紧张地说。

「干……干嘛,随随便便地盯着人看哪!你如果还不习惯这身服装,就不要一直盯着瞧啦!很、很丢脸耶!」

「啊,没什么。我,没特别在想什么啊?」

阵也对自己突然同情起莎拉,兴起想要保护她的念头觉得焦虑,导致两个人的对话有如鸡同鸭讲。于是,两人同时沉默不语。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莎拉红着脸低下头,一边偷偷往上观察着阵的神情。就像塞在车阵里的车似地,对话这玩意儿,一旦停下来,两方就会观察着对方却很难找到切入点。

对这段沉默时光,更加觉得尴尬的是阵。当对方投来视线时,莎拉只要低下头就好。可是身材比莎拉高壮的阵,只要一低头就会看见莎拉。他只好把视线往上方天空看,可是现在跟莎拉面对面站着,做出这种姿态看起来相当地不自然。如此不自然的举动,更让他觉得尴尬不已。

(看……看来,这种时候还是得由我主动打破僵局吧。什么事情都交给别人做的座堂,又怎么能够期待她会率先去转换气氛呢。可是,要不爱讲话又口齿不灵光的我去转换话题……平常有夕也那样会抢先主动搭讪的人在旁边,我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心思。可恶,听座堂连珠炮般地说话,都还比现在来的轻松……!)

咳咳,阵清了清喉咙。莎拉很快地抬起头来。

「啊——那——个……天,天气真不错呢。」

「现在讲这个?」

莎拉受不了地转动着大眼睛。

「什么嘛?我一直在等着你会讲出什么话来,搞了半天讲出来的话却是这个?我是没有特别期待你会说出什么来啦,应该说,对庶民抱着期待也是没用的!」

「啊啊,对对。就是这样。」

看着自己一个人哇啦哇啦说个不停的莎拉,阵才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莎拉又火大了

「对啦,我对庶民,还有爸爸跟妈妈,通通都不抱任何期待啦!反正家里还有玛莉跟尼可莱……!」

莎拉虽然气冲冲地,但是她的内心却让人感受到她其实非常寂寞。玛莉是女仆长,尼可莱是管家。莎拉对他们两个人都是发自内心,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对待,可是在莎拉逞强的表情里,其实渴望着父母亲的爱,而且也期盼着他们的爱。这件事,在她身边越久,阵也逐渐地感受到。

(对喔……这家伙在人前装模作样,对什么人都不坦率。说不定,有话也不敢对父母亲说。害怕吵到父母而被讨厌,

就算寂寞也要自己一个人忍耐着……就像我小时候啊。)

知道莎拉是在逞强,更让阵觉得心疼,胸口因而一阵苦闷。看到阵用难过的眼神望着她,莎拉觉得很迷惘。

「就、就叫你不要随便盯着人看啦!」

想要躲开阵的视线,莎拉连忙走向阵的书桌。

「对,对了,现在可不是悠闲的时候。趁着宇多田同学回来前,赶快完成工作提升感谢指数回去才行。我会帮你把堆积着的衬衫之类都洗干净,你要好好地感谢我喔!」

「我不要啦,妳根本就是硬要推销亲切还要人满怀感谢才甘心嘛。」

「嗯——衬衫衬衫……啊,在这里。」

莎拉伸手去拿挂在椅子上的阵的衬衫。

「妳果然在教室里听到衬衫的事情,就认为『这是提升感谢指数的机会』吧。」

「……是说,这衬衫怎么搞的!是湿的耶!」

莎拉一副很恶心的表情皱着脸,把手缩回来。陶小人扯着衬衫,嗅啊嗅地闻着味道,接着就哇地像瀑布似地呕出液体来。阵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说。

「所以我才说不想要召唤妳啊……梅雨把衣服弄湿,加上湿度又高……不用洗也不要紧,妳就回去吧。」

「既、既然都被召唤来,不做点事情根本就回不去啊!窗户全部关紧的状态下被召唤过来,也出不了这问房间……而且为了要振兴座堂家,首先就得让魔法书复活才行!所以,我会努力的!」

说完,莎拉就把阵的一件衬衫从椅子上拿起来。唰唰唰地,听到东西剥落的声响。还牵着黏答答的丝,下面已经长出香菇来。莎拉身上开始冒出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哇——哇——哇——!消毒药,手会烂掉啊!」

「生活中带点细菌的话,才比较有免疫力喔。」

「这哪是一点点啊?根本就培养出新的生态系了吧!」

莎拉抓起扫帚。一朵接着一朵的香菇掉落到地板上。

「所以我叫妳放着不要管啊。待会我会吃掉的。」

「怎么能让你这么做啊,不提升感谢指数怎么行呢!不过,你刚才是不是说什么要吃掉啊?就算食量大也别饥不择食啊,赌上我比命还重要的自尊心,我就把香菇通通洗干净——!哇,香菇会动!」

「真是一个人也能自HIGH的家伙,看来进化已经演变到下一个阶段了吧。」

「为什么要放任它们侵犯到神的领域呢!」

「因为收到这封信,就埋头在解读铜之卷物……根本就忘记要洗衣服啦。」

说着阵便把放在桌上,泛黄的信纸给莎拉看。

「哎啊,是在学校看的信?」

「是老爸寄过来的信,是第一次从现在的挖掘现场寄来的。」

阵说着。是……当圣柜恶魔出现在阵他们面前后……阵原以为在中近东地带找寻圣柜的父母亲,莫非也被恶魔给盯上了。可是,想要通知他们,手机的讯号却收不到,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对阵来说,就只能被动地等着父母亲的联系,才能够知道他们所在之处。

「哇,这真是太好了啊。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的父母亲现在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但是至少你有消息了。你的爸妈,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嘛,我不知道啊。上面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

「真不懂礼貌耶。虽然写邮政编码和寄信人的地址姓名挺麻烦的,可是应该要好好地写上去吧?」

「不是妳想的那样……从国外寄来的邮件,现在因为反恐政策,有可能会被海关拆封。老爸他们要保守遗迹位置的秘密,才刻意不写住址的!这代表了,现在挖掘的遗迹确实是Bingo挖对地方!」

「Bingo……的意思是,消失的圣柜应该就在那里啰?庶民不是讲过『圣柜在日本』吗?唉唉——你弄错了啊。」

「妳的个性真的很糟耶!老爸他们找到的遗迹的确很有可能是消失的大卫神殿,但是现在圣柜还在不在那里,是另外的问题。我依然是认为,圣柜就藏在日本!中近东遗迹里如果有圣柜的话,圣柜恶魔应该会在那附近出没才是,但是却先来攻击我而不是老爸他们,这就奇怪了。老爸他们平安地在挖掘遗迹,而在日本的我却遭受圣柜恶魔攻击,这就是消失的圣柜在日本最直接的证据!」

阵的手上带着戒指。上面刻着被称为大卫之星的六芒星,闪耀着金黄色光泽的『所罗门戒指』。

「公元前二世纪开始到公元一世纪间撰写成的犹太圣书复写本『死海文书』中,有着铜之卷物。一开始有写出『亚述尔谷下方倾斜处出现的废墟。位于东方的山。被四十颗玉石包覆的场所』藏有『黄金和武器』。所罗门的宝藏,最大秘宝圣柜就在那里。我认为这里指的就是日本。而且老爸的这封信,多少让我更加地确定了圣柜并不在中近东的想法。」

「可,可是……就因为这样,集中火力攻击在日本的我们?」

「到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害怕了吧?都已经遇到过好几次圣柜恶魔的攻击,还差点被淹死呢。」

听到阵的话,莎拉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差点被淹死……的时候,阵嘴对嘴输送空气给自己。当时正在战斗中,不顾一切拼了命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回事……现在回头想想,阵的嘴唇触感鲜明地浮现脑海中。

一意外地既柔且软……好像棉花糖喔。那可以算是初吻吗?不对,当时是在水中只不过是碰触到表面,跟贴脸颊没什么两样吧?庶民也没当一回事……不对,搞不好庶民根本就很习惯接吻,这点小事就跟吃饭睡觉差不多,他根本就不在意。一定是这样,竟然随随便便跟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接吻,明明是个庶民!)

拥有容易让少女妄想暴走的性格,莎拉蹲在房间角落不停地在地板上画着圈圈,头上冒出黑色的火焰。

「喂,座堂,别人在讲话的时候,为什么在那里划圈圈啊?」

「呜~」

「啊,情况变得有点复杂。」

「反、反正你这个庶民就是很任性啦!要服侍主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这才是随从该有的心态吧!」

莎拉红着脸怒斥着,两手握紧拳头用力挥舞。阵惊讶地眨着眼睛说。

「从什么地方冒出那句『反正』啊,完全搞不懂。突然就生气,而且每次都弄不清楚主人跟仆人的定义。」

「你管我!重、重点是,被圣柜恶魔集中火力攻击,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就得碰上这种遭遇呢?」

「嗯,他们会出手攻击,应该是认为这个能封印的『所罗门的戒指』很碍事吧。」

「……就因为这样而被攻击,也未免太危险了吧!把那个戒指,随便送给别人不就得了?给艾尔芙也不错啊,她把圣柜恶魔当成主食吧?我、我不是在担心你啦,我的意思是说,连身为神灯魔神的我都被卷进事件里,实在很让人困扰耶!」

艾尔芙是学校后面的波斯料理店「千一夜」的广告牌娘,也是剑之魔神。因为拥有戒指而被攻击,如果阵又被攻击的话……想到这里,莎拉就觉得不安,脱口而出刚才的提案。但是阵却表情坚定地说。

「骑虎难下,这句话妳听过吗,座堂?之前埋在我的锁骨上的,这个戒指……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埋在身为日本人的我身上,但是能够封印圣柜恶魔的『容器』是圣柜,『钥匙』则是这个戒指,这表示无论我愿意或是不愿意,我所担任的角色就是『将门锁住』的任务。也不管妳愿意或是不愿意,变成得到神灯的我的『魔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然后就得乖乖地听从,这未免也太过于消极了吧?」

「就是要乖乖听从啊。考古学是我的梦想,如果能够解开我所追求的最大的谜团,那我也很愿意乖乖听话试试看啊!而且,老爸他们找到遗迹,这个铜之卷物……似乎是新进挖掘出的死海文书中的部分,打倒圣柜恶魔的方法,好像也写在这书中,所以应该也不是那么绝望的状况啦。」

「哎啊,你都解读完啦?让宿舍房间都变成香菇田,还算是有价值啰?」

莎拉听到这还不是绝望的状况,放心地轻轻拍拍胸口。阵干脆地点着头说。

「老爸他们好像也没有办法解读……这是帝国阿拉姆(注:波斯帝国的官方语言之一。)的文字,时代久远,连我要解读都遭遇很多挫折。就是因为这样,才连洗衬衫的时间都没有。根据这封信所写……铜之卷物是在最近挖掘出的古代遗迹内被找到的。老爸他们,应该是在死海沿岸,犹太沙漠的某个深峡谷内。场地位置虽然是秘密,可是连接着三千年前消失的所罗门神殿,有条地下通路的小路走,就会找到遗迹。」

「遗迹有什么证据显示是跟圣柜有关联呢?」

「犹太人的口传律法『塔尔穆德』(注:『塔尔穆德』(Talmud)为犹太教的口传律法总集,是仅次于『圣经』的主要经典。)有写道,大卫神殿是建筑在『神殿之丘』,圣柜就安置在它的地下……而且大卫神殿的地下往南十八公里,直到沿着死海沿岸的犹太沙漠,

连结着地下通道。也就是说这条地下通道的某处,一定藏放着从神殿带出来的圣柜,因为有沙漠,通路各处都被砂所掩埋,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找到过……」

「原来如此,我懂了。总之,不要用楔形文字,可不可以请你用日文再说明一次啊?」

轻轻露出微笑的莎拉眼中,表现出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在听。

「看样子妳根本一点都没有听懂嘛!」

「你搞清楚,只要找到所罗门的宝藏,我就能够不用为了振兴座堂家,而当神灯魔神去工作。然后呢然后呢?」

莎拉从阵的背后,兴趣十足地瞧着信纸。长发从莎拉肩上滑落,触碰着阵的脸颊。

每天早上让女仆长玛莉仔细梳整过的发丝,头发表面透着光泽连根分岔也没有,随着一举一动,轻轻地……飘散着白玫瑰的香气。

莎拉就在身后的气息,让阵有股压迫感。虽然隔着些微距离可是就在身边,这种微妙的距离感……或许是那隐隐约约彷佛可以感受到莎拉的呼吸和体温,让阵不由得紧张起来。

「可……可以往后退一步吗,座堂。手边暗暗的看不太清楚……」

「怎么,你说要大小姐我退下?你以为你是谁啊?」

莎拉手扠着腰,股起双颊。陶小人也站在莎拉肩膀上,一块儿同仇敌忾起来。

「大小姐我啊,也是有替你想过喔。说什么只有圣柜被带走到不知名的地方,我还是觉得应该还在遗迹中……不是说『亚述尔的谷里开始下降的斜坡处的废墟。东方有座山。是被四十颗玉石覆盖的场所』亚述尔这地方,不就在中近东吗?」

「爸爸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吧。亚述的确是在古代巴比伦尼亚北方,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高原……以现在地理位置,就在伊拉克北部。公元前六十世纪就有村落,都市国家终于发展成亚述帝国。可是亚述尔这个字有着『赋予生命』的意思,既是都市的名字同时也是守护那座城市的神祇名称『亚述尔之谷』若解释作『神之谷』的话,即使不在中近东地区也不奇怪。这个亚述尔神是在拜火教中变成光之神『阿弗拉』,在印度则被当成侵略者鬼神『阿斯拉』。这个阿斯拉,传人日本则成为阿修罗……这么推算,当时,世界的最东边就是日本啦。『东方有座山。是被四十个玉石覆盖的场所』……指的就是大陆的最东边,也就是日本啊。」

「又来了又来了。」

「妳看,魔法神灯还不是一路颠沛流离从中国来到了日本啊。」

认真叙述着的阵,眼神充满热情。平常酷酷的让人难以亲近,但看见他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莎拉的心脏噗通噗通地都快要跳出来。

阵所说的事情很难懂,自己实在搞不太清楚。虽然弄不清楚,却很想要了解。自己也想要跟阵看着同样的梦想……一想到这里,莎拉连忙用力地左右摇着头。

(谁、谁在意庶民的事情啦,才不管他会怎样呢!他只知道光讲些大小姐我完全搞不懂的事情,自顾自地,傲慢极了!)

莎拉自己一个人红着脸,自言自语着。阵轻轻地拍了拍莎拉的肩膀。

「喂喂,别在这儿发呆了呀。难得我开讲,要更专心点听啊。」

「什么嘛,平常明明很冷淡的。怎么狂热的家伙,想要别人听他的小撇步时,都会装出谄媚的声音来啊?」

「那是因为自己非常地清楚,自己要讲的小撇步非常之无聊,对于没有兴趣的人来说根本就被归类在不想要听的种类啊。」

「既然自我分析地如此透彻,那就不要勉强别人听就好啦。」

「就是希望妳听啊。自己喜欢的话题在内心深处燃起热情后,就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停止,一定要发泄出来啊。」

「呜哇——连人格都跟着变了。好啦好啦,我听啦,快点恢复成原来的庶民吧!」

莎拉没办法只好屈服,叹了口气。阵多少露出欢喜的表情来。

「妳这么想听的话,我就告诉妳吧。」

「真是受不了你耶。」

「玉石可是个重点,古代的日本曾往中国输出黄金和勾玉。那就是黄金之国Zipangu传说的缘起,有玉石的场所指的就是日本一定没错。」

「但只有四十个吧?单单四十个宝石的话,哪儿都可能出现不是吗?」

「不,四十在阿拉姆语念成memu,是水的意思。意思应该不是『四十颗玉石』,而是『沉着玉石的河川』吧。而且讲到被覆盖这一点,河川底部……德国的尼布龙根传说中也提到,财宝和戒指沉在河川底部。而在日本的深山地带,有不少地方都可以从溪流中拣拾出玉石。我锁定的是在日本的某处山里,沉着玉石的河川底部就藏有秘宝。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四处探索可能的地方,虽然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我都有详细在做纪录。」

阵从桌子的抽屉取出一本小手册。手册上面密密麻麻地详细记述着……他从以前到现在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挖掘工作。

「可是,就算是我,这次要解读爸爸他们发现的这个铜之卷物,难度也是非常高。不知道它的意思……」

阵把铁青生锈的铜之卷物照片递给莎拉看。

「这上面写着『Y形三角之灾,封入石版,封锁圣柜。当Y形三角之灾觉醒时,成为bet的dalet,需将其封印』。Y形三角指的是J,希伯来的神明耶和华的头一个字,这单一文字也能够代表神。同时也有『十』的意思。」

「十个灾难……这么说,就是指圣柜恶魔啰。被封印在十戒石版中……」

「我说过『十』也代表着『神』的意思吧。圣柜恶魔是被神明封印的妖魔,这也算是『神的灾难』吗?成为bet的dalet又是什么意思?bet指的是B、二、还有代表家的意思。dalet有D、四、门扉的意思。两道门扉?家的门扉?『成为bet的dalet,需将其封印』……翻译过来是『两扇门扉将十个灾难封印住』的意思?圣柜不是个箱子吗,箱子上有门就很奇怪。既然这样,应该会有其它解释吧……?」

阵面露难色,盯着照片陷入思考中。平常总是在教室,读着楔形文字书籍时,那种难以靠近的孤傲神情……让莎拉有种心头为之一紧的错觉。莎拉回想起在成为神灯魔神之前,一直只能够远远地看着阵。现在看起来,虽然莎拉常常对阵哇啦哇啦地什么都敢说,但是偶尔遇上阵惊讶的表情时,心里就会有无限感触,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怎……怎么搞的,阅读古文书难道要比看到穿着女仆装的我来得更有趣吗?)

莎拉颇不甘心地在内心恶狠狠说着。可是阵这只呆头鹅,丝毫没有察觉到莎拉的心情,只是全心全意埋头在解开古代拼图之谜。

「叩叩!」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莎拉吓了一大跳。

刚才莎拉多少也有提到,从神灯中把莎拉召唤出来的时候,现场就会变成密室,没有办法外出。如果提前先把房间的锁打开的话就能出去,可是在召唤来之后就算门锁打开,莎拉还是没有办法离开。不过,除了莎拉以外的人,包括了阵,都能够自由地进出。也就是说……回房间的夕也,当然也能够进入室内。于是,莎拉激动地颤抖着说。

「不……不会吧,已经回来了吗?我已经交代『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的人,一定要看守好跟我通报啊!」

「我就说,他们是KGB吧!总之,快藏起来!」

阵把莎拉推进双人床的下层,再用棉被把她盖住。是她平常躲藏的场所。从棉被里面,传来莎拉的惨叫声。

「哇——!这里也长了香菇!」

「叫妳忍耐点嘛。如果被发现我会被赶出宿舍,妳也会面临最糟糕的状况吧。」

「悉悉簌簌……」

棉被中轻轻地传出拼命压抑着的哭泣声。阵边担心着哭声会不会被听见……边把门打开。

「夕也,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好在打扫……」

趁着夕也进房间前,想个理由把他赶出去……阵原本打算这么做,可是看见站在眼前的竟然是启太,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咦,是冰室?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话想说,耽误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启太一副坚持的表情,穿过阵的腋下,就要跑进房间里。阵慌张地站在启太面前挡住他的去向。

「等一下!我刚不是说过正在打扫吗,有话就在走廊讲吧。」

「被别人听到我会很困扰的。」

「我哪,要是有人进房间会给我造成困扰的。」

「姐姐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新木学长的房间看看。我虽然搞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但毕竟是姐姐,即使我什么都没说她似乎还是察觉到我的想法。我想要一对一和新木学长聊聊,现在刚好宇多田学长不在正是好机会,说不定姐姐就是这样想的……」

启太撞向阵,把他往房间里推。阵往床上扑倒,启太则压在他身上,快速地用脚踢了踢门关起来。阵倒下来发出「咚」地沉重声响,让棉被里的莎拉吓了一跳。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

了?为什么不是宇多田,而是冰室啊?)

对方如果是夕也的话,还可以找借口推说是来讨论乐团的事情,或许还能解释得过去。可是对方是启太。如果被发现就会通报给舍监近卫右京。

(千万不要发现我,千万不要发现我。)

莎拉全身抖个不停。湿漉漉的棉被下面,香菇沙沙沙地左右摇晃着。

发霉般的浓烈臭气,简直让她快要不能呼吸。

(庶民这家伙,在这种地方还真能睡得着啊!)

突然,手边似乎碰到什么硬梆梆的物体,让莎拉缩了一下。本来以为,又是香菇……拖过来摸了摸,原来是兔耳朵发圈。那是刚才夕也放在床上的东西。

(为什么庶民的床上,会有这种玩意儿?难不成……平常总是冷漠地只知道看楔形文字书籍一副认真的模样,全都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其实他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

想象阵穿着兔女郎装扮的姿态,莎拉忍不住用力地摇起头。

(不,不会,不可能!那种事情,不可以发生,绝对无法原谅!)

莎拉在内心里尖叫着。启太就这样一屁股坐在床上。莎拉和阵都吓到了。虽说启太并不是直接坐在莎拉身上,但就贴近坐在旁边可是事实。只要有一些些气息,声响,或是小动作……莎拉只能拼命地屏住气息,不要让启太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启太根本就不知道莎拉是如此地战战兢兢,便朝着阵说。

「我有话要说,新木学长。」

「我可没话要说,还有,你别坐在棉被上。会把棉絮坐坏的。」

「我家奶奶也常常这样讲耶,棉絮会坐坏掉……好怀念啊。现在没有心情在这念旧了,我有话要说。」

「你都没把别人的话听进去!」

「关于香住同学的事,新木学长您是怎么想的呢?」

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的人不知为何竟然是莎拉。棉被突然翻动了一下。启太惊讶地回过头去看。

「棉……棉被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你想太多了。」

阵马上答话。回答得果决又快速,启太马上就接受他的说法。

「啊……是,是喔。是我想太多了。话说回来关于香住同学。」

「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

「可以请您听我讲完话吗!我听说你们两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想知道,你们彼此之间是不是有朋友以外的感情成分在……就是这件事!」

在棉被里,香菇山碰触着脸颊,莎拉的心脏也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在脑海中不断地想着,简直吵翻天了。

(香……香住指的是,那个国中部一年级的女生吧?庶民说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就没想过再去深究……这,这么一提庶民在她被抓进宿舍时,拼了命地要救她出来。有很多情侣也是从青梅竹马发展成恋人的……我是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可是香住她,就算扣除青梅竹马这个要素,她个头娇小,又可爱,又很有家庭的感觉……)

莎拉的脑海里回想起黏着阵撒娇的爱花身影。实际上她是「家庭味道的破坏魔」,但从身为破坏魔神的莎拉角度看来,这一点完完全全就被忽略掉了。追根究底,猛兽的眼中看到猛兽就不认为是猛兽吧。更何况,也没有任何人说过莎拉小姐是头猛兽吧?

爱花对阵亲昵地撒娇,开朗地笑着……那么自然地往来态度,想必是因为从小就像兄妹那样,互相之间很了解的青梅竹马才会有那样的表现吧。

跟她比起来……莎拉想到自己。一在阵的面前就会紧张。那应该是从以前就在意他,却只远远地看着他时就这样。埋首于楔形文字书籍的他不容易攀谈,自己就会紧张。所以只要出现在他面前,情绪就会往怪异的方向高涨。打个比方来说,就像去唱KTV的时候,因为过度紧张突然就唱出高音,反而更加紧张慌乱的结果下,唱到最后变成嗓子卡住的高音。其实,本来并不想要那么做的……半途却下不台只好硬着头皮来。

(就是……啊。像我这样,明明是个魔神却什么魔法都使不出来,不但没有帮助,还常常蛮横不讲理,对庶民来说当然还是像香住那样可爱又率真的女孩子比较好吧,那是当然的吧……)

想到这点。即使如此,内心的某处还是期盼着阵会否定启太的质问。因此莎拉才会紧张地心脏砰砰跳。躲在棉被里面看不到阵的表情,无法猜想他的回答,心脏病几乎就快要爆发了。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呢。」

阵冷静的声音飘到莎拉耳边。莎拉忍不住就噗咭噗咭地捏起了手边的香菇。

(喂喂……!别让人干著急啊,你的回答到底是什么!还用问题回答问题,往后通通禁止!)

启太再次吓到,又回过头去。

「啊,新木学长……!有没有听到噗咭噗咭的声音?」

「什么,我完全没听见啊?」

「好奇怪喔……我,大概是累了吧。」

听到阵装傻的答案,启太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眼睛。

「唉就是啊,真没想到我的确是累了!因为晚上睡不着觉,读书也没办法集中!再这样下去成绩退步就会丧失特别优待生的权利,不能省住宿费了,那就表示不能够就读春纱学园啊,会见不到香住同学的噜啊啊啊啊啊啊!」

「噜啊啊啊啊啊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想要说的事,重点就是人一旦太疲倦的的时候,反而会睡不着吧。」

「那个,你下结论的点搞错了吧。」

启太冷冷地指摘着。窝在棉被里,莎拉也烦躁起来。

(笨蛋!庶民对这种事情就是那么迟钝怎么可能会发觉啊!就连我,明明距离他那么近……!啊,算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重要的啦!)

自己吐嘈着自己,莎拉在棉被中不断地拔着香菇。扭扭捏捏地不知不觉中,就做出纯情女孩的习惯性动作。

启太红着脸颊,似乎难以说出口般碎碎念叨着说。

「也,也就是说。不把心意搞清楚的话,这样子下去,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对香住同学告白,就得先问问她的想法……」

「你就直接告白不会啊?」

「哪有这么简单!」

启太两手抓着阵的上衣,脸色大变地喊着。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简单就解决的问题啊!没有希望还告白,直接被打入地狱,内心抱着一生无法痊愈的伤,不是很令人讨厌吗!」

「要爱一个人,就要有不怕受伤害的勇气喔。」

「别只会讲大道理!总之呢,万一香住同学喜欢的是新木学长的话,那我只会受到伤害而已!我想要先弄清楚这一点,才过来问的!」

「想知道爱花喜不喜欢我?」

阵几乎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就回答说。

「这种事情,不问爱花怎么会知道呢。」

「如果可以开口问香住同学的话,我又何必这么麻烦!只要新木学长愿意跟香住同学分手就可以解决啦!」

启太握紧两手的拳头,奋力地叫嚷着。阵吓了一跳睁圆了眼睛,用手按着启太的额头说。

「冰室……你,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啊?而且,我跟爱花之间根本什么都没……」

「你是在玩弄她吗!只是在玩弄她而已吗,香住同学好可怜喔!」

「冷静一点。」

「让我来给香住同学幸福吧!而且,我知道!」

「我有预感让人讨厌的话出现了。」

「我想舍监应该清楚新木学长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所以我去问过舍监!」

在棉被里拔着香菇的莎拉,突然停止了动作。

(女,女朋友……!难,难道说,指的是我……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吧?)

心里头否定着,莎拉的胸口却难过地揪痛着。

启太用力指着阵,挑衅地说。

「我问过舍监,新木学长跟香住同学是什么样的关系,舍监在学校待了很久,一定知道什么。如果新木学长喜欢香住同学的话,我就绝对没有胜算……!可是舍监说了『啊——新木的话没问题,我只偷偷告诉你啊,他跟宇多田夕也早就在一起了』!」

「那家伙给了你有严重错误的意见啊。」

「劈腿的人最低级了!而且,你跟座堂学姐的感情也很好吧!」

「是吗?」

与其说是感情好,应该是主仆关系吧。当然在莎拉的理论中,莎拉是主人,阵是仆人啦。

「因为你们还一起参加音乐比赛!虽然姐姐并没有明确地告诉我,但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些端倪来……」

「隐隐约约透出端倪,是什么啊?」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你们两个人交情似乎很好啦!所,所以说,如果那是事实的话……新木学长就一点都不适合香住同学!」

启太满脸通红地一口气说完。在棉被里的莎拉,啪地拍了下手。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他是来讲这件事喔……)

莎拉已经知道冰室的目的,阵却还完全摸不着头绪,只是愣愣地想着。

「不适合,指的是什么意思啊?」

「什,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新木学长应该采取的行动,就是必须要先下决定才可以!」

「什么是应该采取的行动?」

「这……这种事情,不用解释应该也知道吧!」

「我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啊。」

「我说不出口啦!」

「你要跟我讲该做什么啊。」

阵困扰地搔抓着头。躲在棉被里,莎拉小声地吩咐陶小人道。

「看起来这场争论还有得吵了呢。在这样下去,宇多田就要回来了。陶小人,拜托你啦。」

『噗啾!』

陶小人利落地举起小手,[◎U◎]=3带着看来像这样精神抖擞的表情,咚咚咚地从地面跑开。阵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咄咄逼人的启太,惊讶地察觉到陶小人的举动。

(陶小人?想要做什么呢?)

陶小人跟莎拉不一样,并不受到「无法离开密室」的制约,能够打开入口的门走到外面。在门外的陶小人,叩叩叩地敲了几声门。启太听到回过头去。

「咦?是宇多田学长回来了吗?」

「不知道耶,你可以去帮我看看吗?」

听到阵的话,启太听话地走出去。

「咦?新木学长,外面并没有人耶?」

就在启太开口讲话的瞬间,阵啪一声迅速把门关起来。启太惊讶地回过头来,拼命激动地敲着门。

「等等,你在做什么,新木学长!」

「啊——抱歉抱歉,不小心把门给关上了。」

「请把门打开!我的话才讲到一半!」

「我怎么可能会开啊。」

阵喃喃说着,卯足了劲用背挡着门。宿舍房间没有门锁,因此不能够离开门边。莎拉也摸啊摸地从被窝爬出来,用力吸了口气,然后用手啪啪啪地把身上还有裙子上沾黏到的香菇通通拍掉。

「来了个棘手的客人呀。」

陶小人在莎拉的脚边,将拍下来的香菇一朵一朵捡拾起来,从双人床底下拖出旅行用瓦斯炉。那是以前莎拉为了做菜特别带过来的,但嫌携带麻烦就「命令」阵,往后要将瓦斯炉常备在屋内。

陶小人把瓦斯炉的火点着,将香菇弄成串,开始烤了起来。发出啪滋啪滋的声音,好闻的香气蔓延开来。

「啊,陶小人,代替不会做菜的座堂动手弄料理,你这么贴心真是了不起,可是那香菇如果吃下肚大概会死人的。更何况,怎么说现在都不是品尝香菇的好时机。冰室那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在发神经呢。」

『噗啾……』

陶小人有些惋惜地低下头,把瓦斯炉的火关掉。莎拉对阵小声地说。

「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呢……他啊,想说的是,他喜欢香住所以要庶民放手……这就是他想讲的话啊。」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喔!」

啪,阵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莎拉恶狠狠地看着他说。

「你再怎样迟钝,难道真的都没有注意到吗?」

「因为,我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人认为我跟爱花是在交往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兄妹一样啊,普通不可能会被当成是情侣吧?」

听到阵的话,莎拉松了一口气。应该说,她就直接坐了下来。

「啊……原来是这样喔。哈——」

嘴巴上一副丝毫都不紧张的样子,讲得很平淡,可是心里面原本却是很紧张……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竟然会那么紧张。莎拉相当固执绝对不会说出太好了!这样的话,她只是把情绪深藏在心中。

「新木学长!如果不开门的话我就要叫舍监来了,舍监很疼爱我,一下子就可以把门给打开啰!」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我还想说他应该放弃要回去了……」

「怎么可能会放弃啊?庶民你啊,真的是完全不懂恋爱中的人的心情耶!」

「妳又干什么那么生气呢。」

「跟、跟你没关系吧!」

莎拉红了脸,生气地把头往旁边转。

(依然还是个让人弄不懂的家伙哪……)

阵叹了口气。就在松懈的瞬间,启太奋力地用身体撞着门,害得阵差点要跌倒。

「哎哟哟!」

用背顶着门以体重压着,阵小声地吩咐莎拉说。

「座,座堂!快点想想办法随便扫扫什么赶紧回去吧,冰室这家伙看来还不想放弃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冰室那家伙给扫出去是吧?」

「我不是这意思啊?」

「庶民讲的话,常常都会绕远路用暗喻的方式讲,实在很难搞懂耶。」

「我明明就讲得很直接清楚啊?」

「我不能使用魔法,那就只能使用武器啰,这样也不要紧吗?」

「我就说,不是要妳把他扫走的那种扫除啦!」

面对严重误会自己意思的莎拉,阵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她。趁着这空档,启太使尽吃奶力气推着门。

「哇!」

这回可完全抵挡不住。门就打了开来。阵和莎拉慌张地要把门推回去,可是启太用手腕和脚卡着门把门给挡住。躲在门内的莎拉,正好在启太看不见的位置……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让启太进到门内。

「喂,喂喂,冰室!到底在干什么啦,你这家伙!」

「请下定决心,新木学长!看是要选座堂学姐还是香住同学!应该请你放弃香住同学!」

「不对,说什么要我放弃之类的,首先要弄清楚爱花的想法吧?」

听到阵的吐嘈,启太突然停止推门的动作。

「就……就说我自己没办法问啊。啊,不过等一等喔?搞不好,香住同学对楔形文字狂热粉丝新木学长根本就不感兴趣啊。高中生已经过了变声期,早就是老头子啦。学长只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象,无计可施之下才愿意跟学长有交集,其实内心里早就一直暗地对好学生的我憧憬已久也说不定啊!这么说来,在橘寮被抓到的时候,她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啊,对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冰室,不要自己一个人那么大声地讲话。我都听见啰。」

「就是故意要讲给别人听的。」

「你的个性,意外地还挺糟糕的嘛!」

「庶民,别管这么多趁现在赶快把门关起来吧。」

莎拉边抵着门,小声地吩咐着阵。用腿的力量帮忙抵住门的陶小人也用力地点着头。阵皱起眉头对莎拉说。

「不行,现在把门关起来的话冰室会做出了不得的事来。」

「说高中生是老头子……那就是说,暗指着女高中生是老太婆的意思啰?」

呵呵,莎拉脸上浮现出犹如盛开花朵般既华丽又优雅的笑容。

「我要宰了他☆」

「座堂,冷静一点啊。」

阵边挡着门,开口对启太说。

「看来,你已经找到结论,可以让我把门关上吗?」

「不行不行,事情还没完。一定要现在,马上确认香住同学的想法。」

看起来似乎行事稳重,但果然还是冰室江利子的弟弟,启太也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用压着门的单只手,指着阵说。

「就这么决定了,新木学长,现在马上用手机打电话吧,拐个弯打听一下香住同学对我的想法。」

「你自己打啦。」

「我不是说,要拐个弯吗。要自己开口问不是很丢脸吗,平常要跟人告白的时候不也都是请朋友送情书过去?」

「我又不是你的朋友。」

「当个爱情的邱比特也不错喔,新木学长?而且,学长自己也可以弄清楚香住同学的想法,清楚地指引她方向,就可以避免浪费时间的留恋。」

「你这家伙,长相跟个性真是一点都不合。」

莎拉对着沉着脸的阵,从旁边插嘴说。

「好了好了,反正,你就赶快TEL给她啦。这样他就会心满意足回去了吧?」

「TEL给她是什么意思啊。不要随便发明新的动词,别再把日文搞乱了吧。」

「乙噜噜(注:TEL的日文是てる,座堂把てる直接变成类似的汉字乙噜噜。)?」

「不对……跟英文字型看起来是很相似,可是只要用汉字或是旧假名的话,就不会混淆日文,我说的对吧。」

「反正你就快点打电话吧!还是说,你要大小姐我一直在这里从事压门的肉体劳动啊?」

「如果妳还有魔法的话,就可以用砂魔法让他睡着,或是用泥魔法召唤泥巴巨人来代替妳抵住门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大小姐我没有魔法又什么都不会,是个没有用处的零级新人魔神吗?」

「不是。我想说的话都被妳全部讲完了,没什么好讲啦。」

『噗啾,噗啾!』

再放任不管,莎拉跟阵的吵嘴只会越来越激烈,陶小人研究判断之下就直接拿起阵的手机,帮他放在耳朵旁边。

「啊啊,手脚真利落,陶小人。帮我按电

话簿的第一个号码。」

「什么?香住排在第一个号码,意思是说大小姐我排在第二号之后?竟然让小姐我得排在他人之后,尝到屈辱的味道,你打算要如何跟我说明解释啊?」

「照常识来想,我跟爱花认识的时间比较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妳语尾的话是想怎样嘛。」

阵叹了口气。桃小人按了按钮,嘟噜噜噜噜……电话发出拨打号码的声音。

卡在门边的启太,当然也紧张的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

『哇——是哥哥打来的电话!』

突然,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爱花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咚咙啪咙当」的沉重声响。阵紧张地问道。

「喂喂,爱花,刚刚发生什么事?『咚咙啪咙』的声音就算了,最后那个『当』是怎么一回事的。」

『欸嘿嘿,不要紧毋哟引。』

「话讲到后面舌头都转不过来了喔,听起来不像真的没事情耶。」

爱花是天下无敌的迟钝女孩。这次又造成什么骚动……阵心里非常地不安。爱花的声音轻飘飘地回答说。

『现在,正在家政教室做酒蒸蛤蛎啊。接到哥哥的电话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倒太多酒,酒的蒸气一下子通通飘上来就呼呼哈哈咻咻咻。』

「妳刚才是不是说什么呼呼哈哈咻咻咻的?」

「……感情,似乎挺好的嘛?」

启太的声音变低。莎拉虽然也没说话,但太阳穴上暴出了青筋不停跳动着。阵感受到这两个人散发出的黑色气压,连忙朝着陶小人拿着的手机说。

「啊,对了对了……那个啊,爱花。妳……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

「比方说,冰室启太啊。」

「欸,新木学长!我不是讲过要拐个弯吗,请你多转几个弯拐弯抹角地说啦!」

启太焦虑地小声叮咛着。电话的那一头,爱花立刻回答说。

『欸嘿嘿——爱花最喜欢的,就是哥哥啦!哇,讲出来了~』

「那冰室启太呢?」

『那是谁啊?』

轰,黑色火焰从门缝空隙喷发出来。那是启太发出的气。阵慌张地喊着说。

「啊……现在,有点事情,那我先挂断了喔!」

陶小人也紧张地连忙把电话挂断。从门缝中飘出来的黑色火焰,弥漫着让人不舒服的感觉。阵捏着高八度的嗓门儿轻声地对启太说。

「哎啊——冰室,我想你刚才也都听见啦,真是太好了!爱花似乎也喜欢你呢,你们就是互相有意思嘛!」

「欸欸,我听见了喔,新木学长……听得可是非常地清楚,你再说谎掩饰也没有用了。」

「啊啊。我也觉得没有用啦,可是就算可能性是零也不能放弃得全力以赴,我认为这才是正港男子汉的生存之道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很想要见血,根本就克制不了呢……」

「好学生一抓狂起来就很难搞定,告辞啦——!」

咚锵一声,房门被踢破。发狂的启太,发挥了惊人的力道。挡住门的莎拉也跟着一起飞出去,满脸凶恶地撞进来的启太,把阵压倒在地坐在他身上。

「呜哇,你想干什么,快住手,你这……!」

「只要学长消失的话,我就可以啊啊啊啊啊!」

「冷静点,冰室,你气过头了!」

看来情势已经无法挽回。阵试着想要安抚启太,突然,阵察觉到有股海产腐烂掉的特殊恶臭味从启太身上飘了过来。

「那……那是什么味道?」

咻噜噜咻噜噜……从启太的袖口伸出了触手。恶臭一口气变浓。

「我再问一件事!怎么搞的,那是什么!」

阵僵着身子说。被压在门下面的莎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触手……!是好淫妖魔·狂月身上的!」

狂月……那是莎拉开始拥有神灯魔神能力时,第一次遭遇袭击的圣柜恶魔。

他是会扭曲人心变得卑劣,且使人类失去理性的妖魔,早应该被阵和化身为剑的魔神少女艾尔芙协力解决掉才是啊……

「好让人怀念喔。你看看,陶小人,这就是我跟庶民第一次解决掉的圣柜恶魔喔。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噗啾——』

莎拉把陶小人抱在怀中,温柔地瞇起眼睛。从启太袖口伸出来的触手包围着阵的全身,让他喊着。

「是说啊,现在不是进入怀旧心情的时候吧!」

「唉唉,老实说其实现在有点在逃避现实。因为……那个时候还有现在,他都让我异常地感觉非常不舒服啊。更何况,又非常地臭。」

正如莎拉所说,狂月的触手相当恶臭。而且,还黏答答地又会牵丝。颜色也不时地变成青紫色。

「腐,腐烂了吗?明明腐烂了却还会动耶!」

「啊,不要期待会得救啦。靠近的话,又会被触手缠住,我才不要呢。」

莎拉焦急地答道。听到她的声音,启太惊讶地抬起头来。

「咦……!座,座堂学姐,为什么在这里?那,那身服装是怎么一回事?」

「咦,清醒啦?」

莎拉的笑脸僵住,一下子失去血色。接着启太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口冒出大量的触手,更加地惊讶。

「哇——哇——哇!这,这是什么!好——臭喔!」

「清醒的话,可不可以把这个触手给松开啊?」

被一圈一圈卷起来犹如寿司卷状态的阵开口说。但是启太陷入混乱,根本就没听进去。

「为什么我的肩膀上冒出触手!为什么座堂学姐在男生宿舍,而且还穿着女仆装!这,这身打扮不是只有在舞台上才有的特别服务吗?」

『噗啾——!』

陶小人带着勇敢的表情,把启太的手腕拉开。启太发出惨叫声。

「还有,手机吊饰的娃娃在走路!到底是要从那个问题开始解答才好啊——哇!」

「陶小人,你打算做什么?很危险喔!」

触手也伸到陶小人身上。可是,一碰到陶小人的瞬间,触手就焦掉变黑,像鱿鱼干一样逐渐缩小。

「咦……?为,为什么?」

莎拉惊讶地东张西望着。于是发现,刚才陶小人烤香菇时用的旅行用瓦斯炉火正点着。火刚才应该被陶小人关掉过一次。那就表示,是陶小人刻意把火打开的。

「啊,是喔……!陶小人是陶器并不怕热,把火点在自己身上烧得热呼呼的。」

莎拉感动地看着陶小人。阵的眼神中也闪烁着光芒。

「原来如此!就是『即使腐坏,过火之后吃下肚子也不要紧』的法则啊!」

「那有这种法则啊。过期的食物,就乖乖地丢掉吧。」

莎拉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地回嘴。陶小人从启太的袖子,钻进他的衣服中。

「啊!烫烫烫烫烫!」

启太发出惨叫,连忙把衣服脱掉。看见裸露上半身的启太,莎拉赶紧掩住脸。

「哇!」

触手是从启太背后长出来的。触手混乱粗暴地挥动着,一点规律也没有。缠绕着阵的触手也松开了。阵连忙脱身,跑到启太身旁。发热的陶小人经过之处,出现一点一点红色的烫伤痕迹。接着,陶小人抓住启太背后正中央黏着的触手中心,约有直径五公分左右大小像是海葵状的物体。那个物体上面,有着数十个小洞。

「已经缩小满多的……但肯定是那家伙没错,是狂月!」

『咕呜呜呜!可惜,大爷我竟又再一次败在你的手中!力量,力量还不够……!』

传出了咻呜呜呜呜的声响。飘散出犹如燃烧坏掉沙丁鱼头般的恶臭。

『咕呜呜呜呜呜呜!可惜啊,可惜——!』

狂月发出可怕的惨叫声。触手缩小成像烤过的干鱿鱼,缩成干燥鱿鱼丝状,便一动也不动。

「看样子,应该已经不要紧了。」

阵从启太背后,利落地把已经烤干的狂月拔除,丢进旅行用瓦斯炉的火中。咻噗咻噗咻噗……触手接触到热,开始燃烧起来。启太的背后,冒出很多水泡。大概是陶小人造成的烧烫伤,但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这……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

启太大大地喘着气,铁青着脸朝着阵问。

关于圣柜恶魔的存在,阵当成秘密。最重要的原因是就算说出来也不见得会被采信,除此之外,还有个理由是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对方也有可能会遭遇到危险。所以,

「什么?发生什么事情吗?」

阵很明显地是在装傻。再怎么辩解,以他的程度如果能够骗过别人的话,这个世界上大概就全都是骗子啦。莎拉感到一阵头痛,手按着额头。

(他那副模样怎么可能会骗过启太啦,笨蛋庶民!怎么办呢,连我都被他看见了……)

莎拉紧张地思考着。突然,莎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紧抓着床。

「啊……对了!」

棉被下面有夕也送给阵的兔耳朵发圈。莎拉把发圈戴在头上,走到

启太身边。启太的脸立刻就红起来,翻着白眼说。

「座座座座堂学姐变成兔宝宝女仆!」

阵的理性也清楚告诉他,莎拉是把百圆商店贩卖的玩具兔耳朵戴着,可是她那副凶恶地强人所难的俏皮模样,让阵畏缩地喊道。

「妳、妳在干什么,座堂?没、没什么,跟我是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是很在乎啦,我是为了学弟问的。」

「我在做什么,不就很清楚咩,跳跳!」

「跳跳?妳讲话语尾怎么加上奇怪的单字啊?」

「LOVELOVERABIT日叫就是为了服侍最喜欢的男生而存在着的女仆呀,跳跳。主人,有什么事情请吩咐我吧,跳跳~」

莎拉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捏起裙脚,纤细的双腿交叉着,带着微笑微微把头微微倾斜着。

「噗咻!」

突然传来像是打开摇晃过的可乐罐般的声响,阵吓得连忙往启太那儿看过去。红通通的鼻血,简直就像水龙头全开时的气势似地狂喷出来。

「唉唉,果然是国中生。太嫩了。」

「血……血,血喷出来了。」

滴答滴答滴答……红色血液滴的四处都是。启太裸露的胸口上,裤子上,都被血染红。

启太压着鼻子,想办法要把血止住。莎拉的眼睛机灵地闪烁着光芒,抓起抹布就在启太脚边蹲了下来。启太吓得缩起身子往后退。

「啊——啊,主人啊,不可以把地板弄脏喔,跳跳。要清干净是很辛苦的,跳跳。」

莎拉擦拭着地板。从短裙的裙襬,些微地露出她那白皙的大腿。就连早就看习惯女仆装姿态的阵,现在都有些为之心动,可见这种视觉上的冲击给启太的伤害有多么大。

「啊呜啊呜啊呜!」

启太头朝上压着鼻子,可是鼻血仍旧咻咻咻地像啧水池般,喷出一条像是拋物线的血流。莎拉把抹布从地上,移动到启太的裤子上。

「主人,裤子也弄脏了喔,跳跳。我来帮您擦干净,跳跳,擦干干喔,擦干干喔,跳跳。」

「噗蹦!」

传来像是电流阻断器启动的声响,阵自然而然环顾着房间内。可是,电灯的电源依然开着。视线移到启太身上。启太的眼神失去焦点,全身冒着白色的光线。莎拉贼兮兮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了好了,作战结束。怎么样啊,不使用魔法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很有用的魔神哪?还不赶快感动地哭出来好好感谢我一番啊?」

「不不……我觉得用魔法让他睡着,才是温柔一百倍以上的好方法。」

「总之,趁现在我要消失啰。快点儿摸我的头吧!」

「就算妳这么说,根本就没有值得感谢的原因啊。」

「就是因为拜我之赐,你不必被赶出宿舍就把事情解决了吧?」

「我认为啊,这原本就是只要妳不要莫名其妙乱派狙击手来就不会衍生如此多事端的,但要是我讲出这种话,肯定就会听到『不可以用塑料子弹』『对着我的头』这样的命令吧。在那之前,当冰室断气的时候,妳出现在这房里的事情早就被别人看见了吧。」

「那就是庶民在白费功夫啰。」

「妳喔,不要老是庶民庶民地挂在嘴边,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喔。」

「会被吸引是因为我美到让人想犯罪的缘故?(注:听起来和吸引的日语发音相同。)」

「真是巧妙地扭曲了我的意思啊。妳喔,思考模式有够正面的啦……」

「嘿嘿,你听听看我的超赞计划吧。」

莎拉靠近阵,垫起脚尖,嘴巴靠近他的耳边,用手遮着压低声音小小声地……跟阵咬耳朵。莎拉的声音触动着鼓膜感觉痒痒的,兔耳朵不停地轻轻触碰阵的头也很痒,长发飘散出的甜美花香,也因为她靠在旁边,阵的肩膀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碰到莎拉的胸口,阵有一半的心思都没有把她的话给听进去,总之——

「我,我懂了。」

阵声音僵硬地点头回话。莎拉离开阵的身旁,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说。

「怎么样,我的超赞计划如何啊?你要是赞同的话,就赶快把心情反映在感谢指数上吧,不需要客气的喔。」

莎拉抓住阵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阵叹了口满是疲劳味道的气息。

「怎么看妳的态度,都不觉得是能让人发自内心感谢的啊。我觉得上工时的态度应该也要当成评价魔神时的标准之一……」

「不要讲一堆废话,快点摸摸我的头吧!」

「啊啊,是啦,只要觉得自己是来到客人抱怨不停的顽固老爹开的拉面店,就不会那么生气了。秀秀摸摸头。」

带着茅塞顿开的忘我表情,另一个角度解释,就像断了念头无计可施的眼神,阵摸着莎拉的头。秀秀摸摸头是智·仁·武·勇的意思,是成为王者必须具备的四种资质。为什么神灯魔神的咒语是汉字,那是因为阿拉丁和魔法神灯的故事原本是发生在中国的缘故。

阵一摸莎拉的头,她的全身就冒出金黄色的光芒,轻飘飘地掉下金色的粉末。头饰上出现扇形刻度用彩虹色的光芒显示出感谢度,可是这次只有显示三成左右的光芒,就休噜噜噜……地不见了。

「……什么?这样就没了?」

莎拉难以置信地瞪着阵。从围裙口袋拿出魔法书来,只有生出一张封面的纸张。

「只有一张纸!而且还不是写着重要咒语的内文,我不知道这叫做什么,但就是夹在封面跟本文里面装饰用的纸嘛!」

「它的名字叫做『蝴蝶页』喔。然后啊,装咖哩酱汁的容器叫做……」

「这你可以不用再解释了,我耳朵都听到快长茧啦!为什么感谢只有那么一点点呢!我还来帮你扫地!又帮你烤香菇!也解决掉狂月!让你不至于被赶出宿舍就解决掉麻烦耶!」

「这样也算是有努力过啊?大致说来根本没有值得感谢的要素存在啊。扫地嘛,反而因为鼻血弄得更脏。香菇如果吃下肚可能会死掉。狂月简简单单就能够打赢了。」

阵突然把视线移向旅行用瓦斯炉。压缩燃气罐的瓦斯已经关掉,焦黑犹如干鱿鱼的东西,迅速地化为黑炭粉崩毁。

「看来只是附着在表面上而已。跟以前对打的时候相比实力变弱很多,而且好像还腐烂了。作战方法跟之前相较也更加没技巧。说是智商低嘛……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其他怪物,可是他又说出『二次败北』的话。难不成,他的身体状况不好?」

「重点是,为什么狂月还活着呢。以前应该把他解决的很干净啦?就因为事情老是做一半,才会演变成这样子吧?」

「这话正是我想要问的,怎么会是妳讲出来啊!好了好了,妳快回去吧!」

阵拿起神灯,朝莎拉的头按下去。要莎拉回去,必须是她自己愿意,或是阵下命令才可以。如果遇上两个人意见不同的时候,就会凭意志力较强的一方做决定。这回看来是阵想要把莎拉赶回去的念头,比莎拉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的念头更加强烈,莎拉就被神灯咻咻咻地给吸进去。

「……真是的,兔宝宝装模作样实在一点都不讨喜。是说啊,在我面前干嘛扮成兔宝宝还装模作样啊……」

莎拉一消失,阵才轻松地叹了口气。这时候,有只沾满了血的手用力地抓住阵的脚。

「呜哇哇啊啊啊!哎喔,是冰室啊。」

「就是我,别太惊讶了,新木学长。」

启太带着悲伤的眼神,趴在地板上抬起头来,往上看着阵。被鼻血弄脏的手,还抓着阵的脚不放。

「话说回来,座堂学姐跑到哪里去了?让座堂学姐扮成兔宝宝女仆在禁止女生进出的男生宿舍服侍自己,真让人羡慕……啊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如此低劣的新木学长,根本就没有资格被香住同学喜欢!」

「怎么还在继续这个话题啊!」

「在我弄清楚是非黑白前,我不会放开你的脚的!」

启太眼神认真地瞪着阵。阵稍微撇开视线,突然想起刚才莎拉跟自己咬耳朵的话。

(要采用那家伙的作战策略,是有点不甘心啦……可是俗说话断尾求生。要解决目前的状况,又没有其它方法可以替代,这可是比命还重要的事情呢。)

以美食家风的独特方式说服着自己,阵边回想着莎拉说的话,就对启太说。

「对啦,兔宝宝女仆,指的是什么啊?」

阵一副傻呼呼的表情问着。就连启太刚开始也完全没办法理解阵在讲什么,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就,就,学长刚才不也看见了吗?穿着兔宝宝女仆装的座堂学姐啊!」

「没有啊?我没看见。」

阵很干脆地回答。启太听到他的回答,吃惊地说。

「请不要说谎话,刚才不就在现场,没几分钟前还在呢!」

「冰室,你只顾着取悦学生会长的心意导致太过疲倦啦。」

阵把手方在启太的肩膀上。启太用力地摇了摇头说。

「你的意思是我、我有幻觉?」

「你看了流行音乐比赛时座堂穿着舞台

装的墙报吧,想必留下很深的印象,无意识间让你产生了幻觉。」

「可,可是墙报上的照片,并没有戴着兔耳朵啊……?」

「兔耳朵的部分,是你膨胀妄想自己添加上去的吧。」

「妄……妄想。我对座堂学姐有妄想……!」

「这并不表示是你不好啊。你真的太过于疲倦了。」

「关于新木学长说话的语气颇为可疑这一点,是否让我发表一些意见啊。还有,请不要装出故作温柔怜悯的微笑来看着我!」

「你听好了。那个名媛千金座堂,私生活中可有穿过女仆装呢?虽然在舞台上最后是穿着女仆装表演,可是她原本打算在舞台上穿公主礼服的喔。再说了,她可是使唤女仆的人呢!那样的她如果平常还穿上女仆装的话,不就像学生穿水手服,结果老师也跟着穿水手服一样怪异吗。」

「如果是高、高中部负责教英文的松田老师,还满想看她穿水手服的,噗!」

「鼻腔的血管又爆裂了喔。男生如果失去全身三分之一的血液可是会死人的。」

「流那么多的血,普通即使是女人也会死吧,噗!」

「流鼻血的缘故,让你讲话语尾都怪怪地咧。女人啊,就算流失一半的血也还不要紧啦。」

「你那是什么理论啊,噗!」

「一般常识啊。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就是住在宿舍天高皇帝远,老爸老妈看不到就不用功读书,只知道跟朋友借没营养的书在看才造成的吧!」

「啊,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姐姐,噗!对姐姐来说我还是纯洁正直可爱的小启太耶,噗!」

「反正哪,你心中的邪念过多。因此才会希望座堂在私生活中也穿着兔耳朵女仆装,这类的邪念让你看到了幻觉。」

阵双手交叉,语调沉重地说着。启太被吓得边擦拭着鼻血,睁圆着眼睛说。

「幻觉?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全部都是幻觉?」

「或者,该说是在作梦。」

「作,作梦?我只是在作梦而已吗?咦,那这片鼻血血海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有什么鼻血血海啊。」

「可是这里有啊!」

「那么,就是你在想象穿着兔宝宝女仆装的座堂时流出来的鼻血血海!嘴上嚷着喜欢爱花,可是却满脑子充满不健康妄想,看来你脑袋中的深层意识里根本就在劈腿嘛!」

「劈,劈腿?」

铿——锵,启太受到激烈的惊吓。

「是……是这样吗。我,竟然是如此不诚实的少年!」

「是的。吵吵闹闹地批评我在劈腿,其实只是你把自己投影在我身上。我对爱花只是单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跟座堂更是澄清过很多次,我和她并没有特别交情!也就是说,你该责备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吧!」

阵用力地指着启太。启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对,对不起……可能就像新木学长说的那样。座堂学姐她说出『跳跳』,冷静想想应该是场梦,怎么可能会在现实生活发生。是了,同时喜欢香住同学和座堂学姐的是我自己……可是我却把新木学长给牵扯进来,对不起。我不会再针对学长并打扰学长了,请你原谅我。」

「好了好了,成功了。」

「你刚才小小声地在讲什么?」

「没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怎么让人觉得不太对劲……唉,算了。」

正当启太准备要走出房间外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对了。」

「怎么啦?」

看着启太的背影,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启太轻巧地转过身,眼神闪动着光芒看着阵说。

「我想,既然不该劈腿那我只要做出选择不就好了!所以,实际上我想了想我究竟是喜欢那一个人,果然我喜欢的,是会让我妄想穿着兔耳朵女仆装服侍人的座堂学姐,往后我想要专心投入在座堂学姐身上。」

「啥?」

阵的眼睛瞇成圆点。启太散发着天真无邪的自信,对阵说。

「这可以吧?而且新木学长刚才说过你跟座堂学姐并没有关系啊?」

「我……是说过。的确有说过……」

「那,我就不用顾虑,我要努力地试试看喔。像座堂学姐那样乖巧的女孩子,根据我自己的统计结果显示,通常都会喜欢可爱又温顺像宠物般的年下男生,我是有胜算的。更何况座堂学姐是大富豪家的千金是高岭之花,我跟新木学长这样只知道埋首于赚不了钱的楔形文字中,或是像宇多田学长那样光会玩空气吉他,丝毫不知道要替将来着想的人不同,用功念书获得成功,等到长大成人就会成为能够匹配得上座堂学姐的超级有钱人。」

「你喔,真的是外表跟内心有一百八十度的差异。」

「所有情敌男性,大家通通变成巧克力就好了户」

「不不不,拿甜点来做比喻刻意想强调可爱的感觉,可是黑心的动机仍旧看得很清楚喔。」

「就是这样,新木学长跟座堂学姐一起参加过乐团比赛,多少有点接触吧?为了可爱的学弟还请你多多帮忙啦。我呢,倒还对自己满有自信的……」

启太可爱笑容的背后,隐藏着邪恶的氛围。

(喂喂喂!)

阵感到焦虑。虽然焦虑,但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对启太说什么才好。应该说,根本弄不清楚为什么听到启太的那番话后,自己竟然会如此地焦虑,阵完全摸不清理由。就好像「混帐东西,竟然敢对座堂出手,你个小鬼头——」,莫名地想要揪住启太胸膛对他大吼的心情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阵根本就摸不着头绪。更何况启太脱掉上衣,也没办法抓住他的胸口。

(喂喂喂……喂——)

该怎么办才好呢,正确地说是自己想要怎么做呢……就在他不知所措还在烦恼的时候,启太已经走出房间。

但至少,这么一来不会被启太怨恨说自己在劈腿。回想起刚才莎拉对阵小声地自夸说「你就跟他说,看见我穿兔宝宝女仆装的模样全部都是他在妄想,嗯,真是个好主意」。听从莎拉的话,的确是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可是,总觉得好像替往后招来更加严重的问题啊。

(冰室还有个姐姐,对年纪比较大的女生撒娇或是讨对方欢心的花招,搞不好相当吃得开……)

想象着启太那可爱讨喜的长相和娇小的身材,黏在莎拉身边,阵就连忙不停地摇着头。

(不、不要啊,可是又能怎么办,任性的座堂要做什么事都跟我没有关系啊!反正魔神指数已经回到零,干脆就这样让她转向冰室,把我给忘了,我就能甩掉麻烦,这样也不错啊。圣柜恶魔也因为座堂的魔神指数下降的关系,很少来攻击我……像这回现身的恶魔,只要陶小人出手就被解决掉。那就表示,不需要用到我的所罗门戒指来封印啊。)

想到这里的当下,心脏有种被狠狠揪住的疼痛感。

(原来……我对现在的座堂来说,是不管有没有都不打紧的存在……吗?没有了圣柜恶魔,也就不需要所罗门的封印戒指……要振兴座堂家就算不用成为独当一面的魔神,如果冰室真的成为超级有钱人,就可以养活她一家子……比较之下,我只有赚不了钱的楔形文字……)

想着想着,阵逐渐陷入低潮中。就像在自寻烦恼似地。他也对自己产生嫉妒而相当不甘心。正确地说,迟钝的阵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对启太的嫉妒。只是有种搞不清楚真相又令人烦躁的情绪,让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全身充满焦躁感不断地冒出冷汗来。

(啊,可是……座堂也一直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的『所罗门的宝藏』……那也可以让她拥有财富,不是吗?)

突然,阵张大眼睛,马上来到桌边。

「好,我要继续进行解读爸爸寄来的铜之卷物工作,持续寻找消失的圣柜!座堂的事情就随便她了,我还是要为了学术上的兴趣持续努力啊!」

阵开始拼命地层开查询楔形文字古文书籍的工作。结果,根本就没有清扫就丢在原地的阵的上衣还有棉被上的香菇,吸收了启太的鼻血后,变得越来越茂密,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不,不要扯到其它地方去了。面对现实好好地整理干净吧,喂。」

从吃茶店回到宿舍的夕也,在几乎快长满香菇就快要没有立足之地的房间内,惊讶地站在原地。阵这才看向夕也说。

「这么早就回来啦,夕也。」

时间飞快地流逝而去,阵独自咕哝着。

夕也把被雨淋湿的上衣脱下来,大剌剌地就在双人床下层坐下来。

「当然快啊,真是的,我不要再跟毒吕组团了!漂亮公主&她的随从,简称漂漂,要解散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咦——我的日楔辞典日楔辞典哪去啦……」

阵对夕也的怒气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只是翻找着书桌旁的书架。

「问个冒昧的问题,你要找的是日文跟楔形文字的辞典?」

「也有楔日辞典和楔楔辞典喔。」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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