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盛,座堂家宽阔的庭院里,树木蓊郁。
最漂亮的是庭院中大片的玫瑰,每到五月和十月是绽放最美的时刻。在七月这个季节,花朵正度过夏季,为在十月盛开做准备。
座堂家的管家尼可莱.巴普洛夫,戴着有遮头布的草编帽和厚手套,一副园艺工人的模样,正在修剪着玫瑰树。在盛夏来临前先修剪掉一半树枝,就能防止夏季炎热闷住叶片,等到秋季就容易让花芽开出花朵来。
照顾座堂家庭院的工作,基本上是属于女仆长玛莉.莎邦特的管辖范围,另外也有数位专属的庭院修剪师。可是,要用来制作给莎拉享用的俄罗斯茶时所添加的玫瑰果酱用的“大马士革玫瑰”,是由尼可莱负责,采用无农药的有机栽培法仔细地照顾着。莎拉早上洗脸用的玫瑰水,也是用这种玫瑰的花瓣浸泡制成。
(今天会变热……)
因埃及女王克丽欧佩特拉喜爱而知名的大马士革玫瑰强烈的香气,弥漫在玫瑰园中。因为天气炎热,尼可莱有种蒸腾在香气中的感觉。他有点头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修剪完毕后,跟平常一样,要把玫瑰上的毛虫一只只挑捡起来丢掉……是要让比宝石还要珍贵的“莎拉大小姐”享用的东西,全部都必须要是有机栽培产品。
尼可莱在只于初夏开花的大马士革玫瑰上头盖上寒冷纱(注:一种透气性材料,直接覆盖在作物表面,可达到防虫防震等效果),让花期一点点往后延,一整年都能有新鲜的花可用。大马士革是中近东沙漠国度叙利亚的古代都市,也是“大马士革钢”这种传说中不会生锈、用以制作出无敌的剑的钢的生产地。
大马士革玫瑰原产于地中海区域,经由东欧传到俄罗斯。虽说是玫瑰,但比较接近八重山樱花,是深粉红色、既朴素又充满野趣的花。
(话说回来……莎拉大小姐以前参加流行音乐比赛时,一起出场的那两个男生……接近莎拉大小姐的人,都请我的朋友KGB的米歇尔伊瓦诺比奇调查过。他说那个叫做新木阵的,双亲都是在做中近东考古学研究的大学教授。)
正确地说,阵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担任同一个课程的副教授。当初阵的父亲还在大学当助教时,认识了还是学生的母亲……才有这段姻缘。
此外KGB并不是“旧苏联国家保安委员会”,而是“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
米歇尔伊诺瓦比奇曾用BB弹狙击阵,可是他不过就是“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的成员;而且那次狙击行动是莎拉委托的,米歇尔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尼可莱。“面对朋友也绝对要保守委托人的任务内容,万一被发现就要立刻封口”这是“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的准则……这真的是“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吗?
感受着大马士革玫瑰的香气中飘着古代中近东沙漠遗迹的氛围,尼可莱回想起流行音乐比赛的舞台。平常站在命令女仆立场的莎拉穿着女仆装唱歌的模样,让尼可莱的泪腺流出一吨的眼泪,鼻孔的毛细血管也榨出一吨的鼻血。
(他的长相和家族成员看起来相当地不起眼,跟另一位宇多田夕也比较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警戒的必要性……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很在意他。)
果然,恋爱中的男子?尼可莱的直觉一向很敏锐——而且让他在意的不单单是直觉。前阵子,有个奇怪的人影从大宅门前逃走……这件事也让他相当在意。
(远远地只看到一下,实在看不清楚……但总觉得,那个人影微妙地和那个新木阵颇为相似。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要保护老爷跟夫人托付的重要大小姐,小心为上总是比较好。万一,那个少年对莎拉大小姐有不轨的意图,也必须要考虑到,他有可能会在大宅附近做出跟踪的行为。而且万一我的担心成真的话……)
尼可莱放下修剪花木用的园艺剪刀,用手拿起摆在旁边的细长袋子。袋子里面放着收入刀鞘中的长刀。源自十九世纪俄罗斯帝政时期开始使用的俄罗斯军用长刀,刀柄上有保护手指的护甲,有着弯曲的刀身设计。中近东的半月刀和夏席尔等反身剑经由东欧传入,变成所向无敌的科萨克骑兵的军刀,然后又衍生为俄罗斯军队使用的长刀——是介于日本刀和夏席尔之间,既坚韧又有着高贵氛围的“斩切”用剑。
尼可莱用戴着工作手套的手,将长刀拔了出来。
“喝!”
长刀银光一闪,大马上革玫瑰枝啪地散落。数百枚叶片哗啦哗啦地掉落,但是花瓣却丝毫没有损伤。毛虫噗咚噗咚地掉在地上。全部都被以直线方向切成了两半。
(万一我的担心成真的话……赌上代代服侍罗曼诺大王朝的巴普洛夫家名誉,我也要将他斩杀!)
尼可莱把俄罗斯长刀收入鞘中。装饰在刀鞘的黄铜,在夏日阳光照射下,发出钝钝的光。
当事者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尼可莱盯上,今天仍旧在图书馆教夕也复习功课。
终于,明天就是期末考了。夕也感动地点着头说:
“原来如此。我的最大弱点,就是在考试时间即将来临前会紧张地陷入混乱!”
“对对。只要好好地分配时间慢慢解题就不会有问题。数学科有五个大问题,每个问题各花十分钟解题就好。只花五分钟随随便便解题,然后又不认真验算是不对的。今天要计算时间来解题,就试着练习抓时间的基础吧。”
“再怎么说,你到最后还是挺够朋友的嘛!为了报答你,等考试结束后就只为你,抱着我感谢的心唱一个小时情歌给你听吧。”
“我拒绝。为什么我得听你的技○式唱腔啊。”
“不需要特别形容成技○式唱腔吧。”(注:多啦A梦中的技安(胖虎),总是以大分贝吼叫式唱歌,让听的人很痛苦)
满脸笑容的夕也,太阳穴上暴出了青筋。阵依然是酷酷的表情,翻动着单字本。
“还有要背的题目只要花一整晚解决,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既然如此,我把单字本借给你吧。”
“喔喔,太感谢啦,我的贴心好友!”
“我就说,干吗今天要学技○讲话啦。”
面对紧抱着单字本贴着脸颊的夕也,阵不耐烦地撇过头去。
这时,在图书馆内的学生群中,突然飘起一股紧张的气氛。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图书馆的入口。通常学生们的视线会集中在某处,都是莎拉出现时才会这样,但是现场却是箭在弦上的紧张感。
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阵也看向入口。走进图书馆的,是高中部学生会长,同时也是男生宿舍橘寮的舍监近卫右京。制服下穿着和服,黑色长发绑在后面的右京,身型修长纤瘦。身为剑道部主将,他时常随身带着竹刀。
右京的身边时常跟着四名干部住宿生。全员老家都在经营寺庙,都剃了颗大光头。强壮、修长、纤瘦、娇小的四人,名字分别是玄奘武念.朱伞雀念.青山龙念.和白毫虎念。
“在这里啊。新木,宇多田。”
右京发现阵他们,表情严肃地快步走了过来。夕也吓了一跳,僵着不敢动。可是就算面对的人是右京,阵的表情也完全没有改变,只是淡淡地说:
“有什么事吗?”
“看来对高年级生使用敬语的练习还没有学好呐,新木。算了,今天不是来讲这件事的……你们两个,今天在宿舍的食堂睡吧。”
“咦?”
搞不清楚右京突然讲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阵一副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夕也铁青着脸,用手肘撞了撞阵的腹部。
“就是因为你对舍监讲话不够尊敬,终于被赶出房间了啦!”
“我的心胸没那么狭窄。你们两个的房间水管漏水,水已经漏到一楼的谈话室。因此必须紧急进行水管修复工程,所以你们两个今天晚上没办法回宿舍房间……我是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
“欸,请等一下,舍监!”
夕也惊讶地翻着白眼,贴近右京:
“不能睡宿舍房间!但明天就要考试了,不能把工程日期错开吗?”
“如果放着不管,一楼就会全部被水淹没,水费也不能够浪费不是吗?在食堂内复习功课也不错啊。”
“这样没办法静下心,我必须把熬夜记牢背诵的科目耶!”
夕也拼命地反驳着。可是右京只是投给夕也冷冷的眼神,还微微掀起单边嘴角,哼了一声笑着说:
“考试的范围都已经知道了,如果从平日都有做好预习和复习的功课,在考试前就不会手足无措,当然也没必要熬夜。”
“我当然知道这才是正确的……”
“没错,是正论。也就是说,是明知这一点却没有努力的你不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无法配合,但是宿舍没有办法照顾得如此周到。”
说完,右京轻巧地转身背对着阵他们,无情地离开了。
夕也不停地抖着,脸色变得铁青。
“怎……怎么办才好啊?在食堂里念书,无法集中精神,根本就办不到啊!舍监肯定是故意的。我们参加流行音乐比赛,让他跟座堂的距离稍微拉远,所以才怀恨在心!
你知道吧,舍监虽然耿直还装出讨厌女人的样子,可是其实他相当喜欢座堂呢!”
右京喜欢座堂这件事,阵其实相当了解。因此,右京才会被奸淫圣柜恶魔狂月附身,而与阵展开战斗。
“不过,他并不是故意整我们的啊。”
“肯定是故意的!他以为让我们两个留级跟座堂的年级错开就好了!”
“不会的,只不过在食堂待一晚而已嘛。想想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冰箱里面可是放着堆积如山高的食材耶?”
“阵……你这家伙,怎么搞的?平常冷静的你,眼神怎么好像从宇宙里接收到电波的样子啊?”
“以前我妈妈买了可可粉,就把盖子开着忘记盖起来。一个月后,冒出大量像蛆的虫子。虫子在可可亚里面挖巢穴,靠着吃可可亚维生。那时我就想……这些虫子的状况,简直就像住在真正由零食组成的房子里啊!住在食物堆中,只要嘴馋的时候就把身边的墙壁咬来吃就可以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阵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般开心地说着。
“你喔,真的是很爱吃耶。”
夕也如死鱼般的眼神望着远方,喃喃地说着:
“好啦好啦,你就尽情地吃吧。我只要有豆腐就够了。”
“为什么要豆腐呢,夕也?冷豆腐也好?”
“不是的。”
“那么是汤豆腐还是炸豆腐……不对,麻婆豆腐,烩豆腐,豆腐汉堡。”
“阵……嘴里讲着食物名字的你,脸上表情最幸福啦。”
“当然最美味的,就是在白饭上面浇上白豆腐的白米饭啰!”
“光看外表感觉就很难吃了……算了,只要把你吃剩的一小块豆腐留给我吧。我要撞豆腐自杀。”
“干吗突然就自暴自弃呢?”
夕也完全丧失读书的心情,整个人趴在桌上。这时……十三班的毒吕说子,从夕也的身后,双手环绕过来。以骷髅头发饰和略带重死金属风的哥德造型为特征的她,眼睛下方有着看似不健康的黑眼圈。
“猜——猜是谁啊!”
说子的手绕着夕也的脖子。夕也脖子被制住,手脚忙乱地拍打挣扎。
“哇——快住手,杀人鬼。”
“谁是杀人鬼啊!对淑女讲话这么毒,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只会讲出这种不称头话的舌头,是不是该拔起来丢进厨余桶里啊?”
“正宗本家毒舌功力,果然不同凡响。”
阵的视线投向说子。夕也的脸变成紫色,用力且激动地呼着气说:
“只是毒舌也就算了,你连行为举止都充满毒啊,毒吕!”
“没啦,我觉得好像气氛很低落,于是就想说开个小玩笑让现场气氛好一点啊。”
“的确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好像还听到悦耳的赞美歌声咧!”
“多谢夸奖。”
“你竟然丝毫没有反省之心,毒吕。”
“明天就是考试了吧?车站前开了一家新的蛋糕店。我想办场激励会,与流行音乐社团的所有成员一起去突击新店。”
“蛋糕店?我现在面临今晚没有地方念书正在死活挣扎,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啊。”
唉,夕也表情痛苦地丢下这句话。阵惊讶地开口问说子道:
“毒吕,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我是不喜欢啊,可是要带座堂同学去。我想,身为大家闺秀又很优雅的座堂同学,应该没什么机会体验普通庶民女高中生的生活吧。”
不知怎地,每次只有碰上莎拉,说子那了不得的毒舌功力就会收敛。
“咦……座堂?”
阵望向说子的身后。莎拉正好站在那儿。与阵眼神相对的瞬间,莎拉就作势朝夕也的方向使眼色。阵“啊啊——”了一声,眯起眼睛。
(对喔,毒吕她没办法好好地说出她喜欢夕也,便以蛋糕店新开张为诱饵,找借口说是流行音乐社全部社员参加,其实是要跟夕也来场模拟约会啊。可是毒舌的毒吕实在很不会观察气氛。若是平常时间也就罢了,今天的夕也面临留级危机,正在慌张不已,竟然还邀他去蛋糕店……)
看来说子的毒舌并没有恶意,但阵觉得是不是该搞清楚TPO(注:Time时间、Place地点、Occasion场合的缩写,意指要做出符合时间地点和场合的举动)才对啊。这么说,应该要先修正为正确的TPO是当务之急。莎拉太过于力挺朋友,搞不好没办法冷静地敲边鼓。
阵思考了一下便开口说:
“与其去蛋糕店,不如今晚来办场复习大会如何?”
“咦?今‘晚’……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说子原本摸不着头绪的表情立刻一变,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莎拉也眼神锐利地瞪着阵。在众人环伺下,她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破口骂阵,可是那锐利带刺的眼神确实是在对阵说:
(喂喂,庶民,莫名其妙讲那什么话啊?你干吗诱惑毒吕同学,诱惑她是要干吗呢?还在我的面前?毒吕同学只不过是嘴巴坏了一点,可是恋爱中的女孩确实很可爱,喜欢朋友的女孩子更是有附加价值。看起来可爱就会想要横刀夺爱,这或许是男孩子的本能!高中生竟然敢有不纯的异性交往,如果座堂家有过往的财力的话,就可以向政界施压制定一次就判死刑的法律!)
看来日本历史的内幕,似乎受到座堂家很大的操弄。
察觉到莎拉责备般的眼神,阵一慌,连忙解释道:
“啊,不是啦不是啦!宿舍房间因为漏水没办法使用,所以今天晚上,夕也没有能熬夜念书的场地。我是想说……如果能在毒吕家举办复习大会的话,不知大家觉得如何?”
唉啊,莎拉心里感动地拍着手想:
(原来如此,是这个原因啊。这么做的确是一石二鸟的感谢方式,真是好方法呢。)
夕也也感叹着握起阵的手。
“真不愧是阵,你的脑袋瓜子真好!比起乱糟糟的食堂,在毒吕家中应该比较能集中精神哪!”
“啊,等等!我家不行,绝对不行!麻烦你们两位来一下!”
说子慌张地不停摇着头,拉着阵和莎拉的手,把他们带到图书馆外。
“……干吗啊,怎么排挤我啦?啊——啊,朋友都这么冷淡,让我都不想念书了。用美工刀来雕刻橡皮擦好了。”
随便替自己找个借口,夕也又开始逃避念书。
把阵和莎拉拉到图书馆外的说子,红着脸说:
“宇、宇多田绝对不能到我家来!想想其它的办法!”
“可是,毒吕同学,宇多田同学如果留级的话,就不能一起去毕业旅行了喔?”
装模作样状态的莎拉亲切地跟说子解释。说子红着脸,左右摇着头。
“没、没关系啦!反正人类迟早都会灭亡的!”
“看来毒舌的目标转往别的方向了。”
“我认为提供复习功课的场地,是对毒吕同学和宇多田同学最好的方法。会让宇多田同学心存感谢,说不定会成为交往的契机喔。”
“这点我当然了解,可是我绝对没办法让宇多田进我家的房间!”
“是什么原因呢?你爸妈很严格吗?”
“既然这样,我也跟着一起去啊。有女生朋友一起的话就不会奇怪了吧?”
“不是的,爸妈采取放任主义……但不是这原因……!”
说子苍白的脸蛋有突然涨红,两手的食指不停地互相戳啊戳地回答道:
“不是这原因……是因为,我的房间里,贴了一大堆宇多田的照片。”
“噗。”
“喂!不准讲‘噗’啦!”
说子红着脸,生气地指着阵。
“可是夕也的照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啊?偷拍吗?”
“要是这么厚脸皮有胆的话,我早就跟他告白了!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的,只有考古学狂热份子,就像埃及木乃伊那样从鼻子里被抽出脑髓,所以脑袋里面都空空如也吧?”
“竟然意外得知毒吕对木乃伊的制作方法颇了解嘛。”
“既然不是偷拍,那是如何拍到照片的呢?”
莎拉单纯因为不懂,所以狐疑地歪着头想着。说子扭扭捏捏地靠近莎拉耳边,甩手遮着,小小声地告诉她:
“四月时有拍过班级的大合照……那时候,我订购了两组。”
“咦,但是毒吕同学是十三班的吧?”
“大家都以座堂同学为目标订购二班的照片,听说光是二班的照片就卖了约三千张呢。”
“靠着卖照片大赚一笔啊……可是,这么说来,贴在房间里的是团体照吗?既然如此就说是座堂的粉丝掩饰过去不就得了?”
“啊,就是啊。不错的想法呢,新木同学。”
在说子面前装模作样的莎拉,真的相当率直温柔又可爱,还蛮能够理解团体照卖到三千张的理由。阵想着想着,脸颊有些发烫。
说子红着脸,缩着肩膀小声回答道:
“不是团体照。我用计算机把照片放大又放大,做成海报
。”
“还真热情呀。”
“可是,只有一张吧?现在暂时拆下来的话……”
“我做了数十张贴在房间里。而且可以把自己照片放进去的个人用DIY商品系列中,包括笔筒还有活页夹跟扇子也全都是宇多田,用复印机把照片输出印在热转印上用,窗帘和枕头上也是宇多田的照片,喝咖啡的星○克随身杯也都放了宇多田的照片。”
“啊啊,就是可以把照片放在里面,做成个人版星○克随身杯的‘Creat your tumbler’啊。”
“前阵子还买了新商品快餐杯○的环保杯。”
“你竟然会把照片放进个人用快餐杯○环保容器,也未免做太多商品了吧。”
“反正如果要把房间全部收拾完毕的话要花上一个星期!所以不能把宇多田找来我家啦!”
“我非常能理解……可是,这么一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阵烦恼地想着,莎拉也陷入思考中。
这时,为了整理归还的书籍,抱着堆积成山的书籍的图书委员本田聪子出了图书馆,开口跟莎拉她们讲话。
“不好意思,新木学长。”
“哇喔——!是本田啊。有什么事?”
心里担心着“说子喜欢夕也”这件事应该没有被听见吧,阵开口问她。
聪子静静地微笑说:
“很冒昧地告诉您,刚才在图书馆里和宇多田学长讨论的话题,我不小心听见了。如果到座堂学姐家的宅院打扰熬夜一晚的话,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啊,这方法不错!”
啪,说子拍了下手。阵也同意地点着头。
“话说回来,听说座堂家里有书库呢。本田的脑袋真是好。”
“别这么说……能帮上忙是我的光荣,嘿嘿嘿……”
聪子慢慢地走回图书馆,接着换夕也走出来。
“把我一个人丢下,三个人聊天聊得这么开心。我很寂寞耶。”
“没什么,在讨论你可能会留级,所以商量着今天晚上在座堂家,借间房间来复习功课。”
“你、你说什么——!”
夕也睁亮了眼睛,突然握住莎拉的手。
“太棒了,BRAVO——!跟座堂在一个屋檐下~!”
“嗯,那个……”
遇上硬来的夕也,莎拉显得犹豫。这时有只手肘狠狠地朝着夕也的后脑勺捶下去。
“要耍宝也太过头了喔,夕也。如果被座堂讨厌,她就不会出借房间给你复习功课。你是真的想要留级吗?也看看时机跟场合吧。”
“痛痛痛……我是很开心你替我担心,但是也生气得太认真了吧~!”
夕也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莎拉望着阵的眼睛眨啊眨个不停。
(生气了……真的吗?庶民是为了我?真的吗?)
突然,莎拉的脸颊染上红晕。眼神与阵对上。阵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刚才做出的事,连忙移开目光。从后面看来,他的耳朵还有点发红。
“啊……那个。宇多田同学,就是这么一回事,借我家的场地也不要紧喔。”
“咦,真的吗?”
夕也的眼睛眯成爱心型,贴近莎拉。
阵和说子紧张地插嘴说:
“喂,真的吗,座堂?你现在也看见这家伙的态度了吧?”
“是啊,让这种脑袋比野兽还不如的色胚子进你家,万一出事怎么办?”
“嗯嗯,如果担心的话,就大家一起来开读书会,各位觉得如何呢?”
莎拉轻轻露出微笑。说子啪地拍了拍手。
“啊,对喔,新木同学也没有念书的地方,这样正好!我也很想去座堂同学家去看看呢——!”
“咦……啊,我也要一起?”
“新木同学不在的话,就没有人能够出力阻止宇多田暴走啦。”
“怎么说要那么暴力也不是我的个性啦,但夕也暴走的确是让人困扰……啊,没有啦,其实我并不觉得麻烦!但是到女生家玩或是借宿,违反质实刚健、禁止不纯异性交游的宿舍规定!如果被赶出宿舍,爸妈把家卖掉去中近东旅行的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阵拼命想拒绝。
“我懂,新木同学。我们家也是,管家和女仆们,在爸妈不在家时必须负责照顾我,因此责任感很强。我知道宇多田同学和新木同学都不是不正经的人,可是男生到家里来而且还要借宿,若是被误认为不纯洁的异性交游就会非常麻烦。可是,有一个好方法可以解决喔。”
莎拉露出微笑,说完就看着阵。她的脸上露出雪融化时初春的花瓣般好看又惹人怜爱的笑容,比春日阳光还要柔软光亮的发际上发,仿佛冒出两根小小恶魔角不停地动啊动。看到这景象的,或许只有阵吧……
聪子从二楼的计算机室窗口一直看着这四个人一边讨论着一边走出图书馆的模样。
从窗口有个玉米色长发和红眼睛的年轻人……所罗门七十二柱恶魔的一人,盗贼王子系尔现身在计算机室。
‘我的主人,现在回来了。照您的吩咐,把橘寮的水管偷来。’
系尔把一根生锈的铁质水管递给聪子。系尔会把主人命令的物品偷来……阵他们的房间就因为一部分的水管被偷,才会导致漏水。
“辛苦了,系尔。这玩意儿丢掉也无所谓喔……嘿嘿嘿……”
“我的主人,在前往寻找两个三角前能不能再请教您,刻意把我召唤回来偷水管,是要让新木阵他们远离那个房间……究竟为了什么?又是什么目的呢?”
“如果不懂,是不是就不打算为我工作啊?”
聪子的视线飘向系尔。系尔苦着脸,摇了摇头说:
‘听从命令行动是我的使命。只不过,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呢?”
“想要了解你,所以想知道……这样不行吗?”
系尔很紧张。他察觉聪子并不想要被人深入了解。系尔清楚地知道对聪子来说,有很多人都可以代替自己,也知道自己也有可能被消灭。可他就是没办法忍住不开口问。
看着深吸一口气,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系尔,聪子不带感情、如平常那样看着他说:
“不需要紧张到还在发抖吧,系尔……嘿嘿嘿。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我不是要让他远离房间,只是单纯地想要扯新木学长的后腿而已。平常都有在复习和预习功课的新木学长,在学期考试期间都在持续进行考古学的研究……我是为了要阻止他。只要扯上宇多田学长的话,考古学的研究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嘿嘿嘿。”
聪子打开图书馆计算机的电源。嗡——计算机发出声响后开始运作。阵之前操作过的画面,被记忆在计算机中显现出来。
“就像伊索寓言中的龟兔赛跑。我再怎么从数万本的书籍中得到知识,拥有接近神的智慧,但还是比不上所罗门的智慧。越往前进就越觉得,新木学长肯定会比我先抵达‘终点’……得像阻止兔子那样阻止他前进才行吧,不是吗……嘿嘿嘿……然后趁着对方停止的时候,乌龟角色的我就慢慢地脚踏实地追上去,抵达‘终点’,就是这样。”
‘所谓的终点……指的是圣柜吧。’
“两个三角……这是,新木学长现在调查的东西。看网页的浏览历程纪录,学长不是胡乱毫无目的地寻找两个三角,看来都是在找沿海地带呢……所罗门的智慧真是令人害怕……”
聪子一边单手操作着计算机,一边投以冷冷的视线。
‘沿海地带……?为什么呢?’
“恐怕是……‘两个三角’指的是金字塔。埃及的金字塔在古代被水所淹没,必须从码头搭船过去才能看得见。所以摩西逃离埃及时,埃及被‘十个灾难’所袭击。也就是说,金字塔不是国王的陵墓,有可能是消弭多次袭击埃及的暴风和洪水的‘防波提’……新木学长有可能是这样思考的。”
‘金字塔是防波堤?那么巨大的建筑物耶?’
“现今也会为了防止海浪破坏,便打造没有入口和玻璃窗的外壁如大厦般的巨大建筑物,将其沉入海底。古代埃及是农业王国,天文学等学术也都是为了农业而发展蓬勃。所以说农业才是文明的根源……”
‘那跟新木阵搜寻沿海地带的“两个三角”有什么关系呢?’
“西日本地区,沿海地区留下许多为守护航海业而建造的金字塔型遗迹,多半都是三角形的灯台或是小庙……其中还有像是‘彦岛金字塔’这种传闻是古代苏美人遗迹的东西。新木学长找的一定是这个……但是现在行动被绊住,会先出发寻找的就是我啦。”
‘可是……即使得到圣柜,你也没办法操控啊。’
系尔苦着脸说。
听到这话,聪子对系尔投以冷冷的眼神。
“我没办法操控……?为什么,系尔?”
‘因为你没有“戒指”,就像买了金库却没有钥匙便无法使用。而且“戒指”必须从新木阵手中夺取。’
“偷窃不是你的拿手绝活吗?你不是把魔
神的魔法书给抢来了?”
‘不可能的!那是“封印的戒指”,碰到戒指的瞬间我也会被封印,变成新木阵的使魔。你忘了吗,我们七十二柱魔王就是被所罗门和那个戒指给封印住的……!’
“原来……如此。那么,还真伤脑筋呢……”
聪子将死者之书轻轻地触碰着嘴唇,思考了好一阵子。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事情,脸上浮现出感受不到温度的冷笑。
“对了,我想到一件很棒的事……找寻两个三角的事就暂时缓一缓。系尔,你先跑一趟希律堡吧。在那里若能得到另一个王的锁骨就好了……”
‘希律堡!’
系尔狠狠地倒吸了口气。
“你很害怕吗,系尔?即使是身为魔王的你也怕?”
聪子眯起眼镜下的眼睛。
系尔难以置信地按着额头说:
‘你……?你不害怕吗?’
“恐惧的东西不存在的话就没有害怕的必要啦,系尔。”
‘为什么你丝毫不会畏惧呢?是小虾米对大鲸鱼的蛮勇吗?不知道自己只要被大尾巴一扫,就很容易粉身碎骨,却依然傻傻地往前冲。’
“我知道命运喔,系尔。那就是人类的睿智。”
聪子在耸立堆砌得犹如要塞般的书籍前,自满地张开双手说:
“然后,这些也全都是人类的睿智。人类只是为了要克服恐惧,发展出文明。把恐惧本身当作神明来崇拜,想要克服充满危险的大自然……连唯一无法克服的大自然中的‘死’也想战胜,人类便是如此磨练出智慧。当所有的恐惧都臣服之际……人类将能成为超越死亡的存在。”
‘如果神明就是所谓的恐惧……那么你想要神明臣服在脚下?想要超越神明?’
“系尔,我不是要你去希律堡吗?没有什么时间啰,拖延新木学长的时间也有限,很快暑假就要到了。而且呢……”
聪子的说话声突然压低,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似的,喃喃地说道:
“更何况……那个男人正往希律堡前进。他们开始感觉到我的动向。我必须要抢在他们前面拿到王的锁骨才行。”
‘那个男人……?他们……指的是谁啊?’
被系尔一问,聪子立刻抬起头,然后又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
“没什么……你不需要太在意,系尔。你只要比他们先抵达希律堡就好了……嘿嘿嘿……”
聪子的命令,有着无法反驳的压倒性力量,以及让人不得不遵从命令而行的气魄。的确,如果拒绝她,系尔会被她消灭。系尔甚至感觉到,有股更强大的力量在支配着自己。
‘遵从您的命令,我的主人……’
系尔毕恭毕敬地屈膝,牵起聪子的手。正当他的嘴唇就要碰触到聪子手臂时,聪子突然尴尬地抽回了手。
“我想到的。在前往希律堡前,还有一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什么事……?’
被聪子甩开手,心里感到疑惑却仍屈着膝的系尔讶异地抬头看着她。
座堂家中,管家尼可莱驾驶的敞篷车开进家中。女仆们列队出来欢迎。
“欢迎您回来,莎拉大小姐!”
从停在庭院的车中,尼可莱率先下车,接着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莎拉和说子……接着后面还有两位较高大的少女下车。四个人都穿着春纱学园高中部的制服——当然,那两位比较高大的就是阵和夕也。今天没办法回宿舍,就在流行音乐社团的社办兼音乐教室中,偷偷地换上这身衣服回来。
夕也原本就是长发,只要套上发带就很像女孩子,问题是短发的阵。于是他跟同样是短发的说子借来同款式的骷髅头样式发饰,勉勉强强地打扮出女孩子的外表。
女仆长玛莉眼睛睁得老大。
“哎啊……莎拉大小姐,真难得。是您的朋友吗?”
“好像是要跟同班同学举行考前复习读书会呢,莎邦特小姐。我也是临时听闻,所以没办法提前联络,真是抱歉。”
尼可莱向玛莉稍微致歉,便跟平日一样把车开回车库。列队欢迎的女仆们,视线通通都朝这里瞧,让阵浑身不舒服地与夕也交换着眼神。
“座……座堂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在那家伙的头上看见恶魔的角,是不是我眼睛的错觉啊……”
“你说什么啊,阵,座堂是为了我们才想出这个主意的耶。是很丢脸啦……尤其在这么可爱的女仆群中还要扮女装,虽然不甘心,可是某种程度还是挺令人心动耶。”
“你喔,真是个不论在什么逆境中都不认输不屈不挠的变态……”
阵看着走在前面的莎拉和说子的背影,接着看向座堂家的豪宅,及列队欢迎的数十名女仆,叹了口气想:
(的确,如果座堂变穷了,这些人全部都会在不景气中丢掉工作。座堂焦虑地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魔神,或许不只是单纯喜欢奢华生活的任性名媛个性。座堂她愿意倾听毒吕的恋爱烦恼,又帮忙流行音乐比赛费心思练吉他,这次变装原本也是为了替夕也准备考试……座堂这家伙,虽然很任性,但还是个很替朋友着想的好家伙啊……)
来到莎拉家,阵又再一次地从旁见识到跟平常不一样的莎拉。而且,在家里明明有那么多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让莎拉倾吐心里话。
(我也是,爸妈都忙着做研究旅行,从小时候就一直是一个人。但是……自己一个人就还好,在众人围绕下却独自一人,感觉起来后者似乎更加地寂寞呐。)
从背后看起来,莎拉纤瘦的肩膀相当地柔弱,似乎很容易受伤。阵感受到莎拉她在仆人们的包围下,自己一个人忍耐着孤独。莎拉的确是很爱装模作样,可是那种高贵的气质和氛围,是从内心自然散发出来的。这或许是莎拉身为名媛而衍生出的责任感吧……阵如此想着。
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莎拉就在前方,比考古学还要复杂的谜就在眼前……阵觉得自己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她。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他的肩膀,让阵停下脚步。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肩膀。
(什么……?该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圣柜恶魔吧?伤脑筋啊,明天就要考试了耶。)
一回头,在后面的是尼可莱。他激烈地喘着气,单边眼镜下的严厉目光瞪着阵。
“咦……?管家先生?您刚才不是去把车停到车库……了吗?”
差点就要冒出男生的粗鲁举止,阵连忙修正语气。莎拉惊讶地开口问尼可莱:
“怎么啦,尼可莱?表情怎么这么吓人?”
“对、对不起。总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这位小姐……”
噗通,阵的心脏小小地跳了一下。不过真不愧是习惯装模作样的莎拉,完全没有被尼可莱的话动摇。
“哎啊,尼可莱,没想到你这么热情耶。但是啊,要搭讪女孩子,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老套呢。”
“不……不是的!什么搭讪女孩子的举动,我尼可莱.巴普洛夫,绝不会对大小姐以外的女性有意思!只是,差点把如此美丽的小姐看成男孩子……是我想太多了,实在非常抱歉。”
“喔呵呵,尼可莱真风趣。那么,待会儿麻烦你将你手工制作的大马士革玫瑰酱搭配俄罗斯茶送来好吗。我常常跟朋友夸赞,大家都说有机会很想要尝尝看呢。”
“夸、夸赞!小的制作的果酱让莎拉大小姐夸赞!比起英国女的下午茶,果然还是我制作的飘散着罗曼诺夫王朝传统气息的俄罗斯茶被小姐选中了啊!”
尼可莱白皙的脸蛋立刻涨红。玛莉小声地咂了下舌头。
“谨遵吩咐,大小姐!我尼可莱.巴普洛夫,对天地神明赌上这条小命,也会将俄罗斯茶送到您手中!”
“呵呵呵,安全掩饰过去了。”
莎拉悄声地嘟囔着。
“座堂……你还真是个充满罪恶的家伙呀。”
阵的内心对纯粹地感动不已的尼可莱感到抱歉,胸口郁闷地喃喃说道。
座堂家的书库,几乎跟学校的图书室差不多的规模。
阵他们开始在这里复习起功课。当然,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相当地安静,能够集中精神。而且跟学校的图书馆不同,饮食都OK。尼可莱送过来的俄罗斯茶香气飘散在书库中,酝酿出舒服的高雅气氛。
“好棒喔……座堂同学,与其说是千金大小姐,还比较像是公主呢。”
说子感动地眺望着书架。
“书几乎都是考古学的耶。座堂同学也喜欢考古学吗?”
“啊……嗯嗯,是啊。考古学,不是很浪漫吗?”
莎拉露出装模作样的微笑。可是阵看到排在书架上的书籍,就知道其实那都是从宿舍房间强制被移动到莎拉家、属于阵父母的物品。他有些没面子地采取沉默态度。物品移动到莎拉家的隔天,莎拉曾说过“动员了全部的女仆分类整理”,看来的确整理得很干净地被保护着。原以为会被装进纸箱直接丢进仓库,但是连土器都被仔细分类过,排放在玻璃橱窗内展示着。
说子望着土器,看得出神地说:
“这个也好棒,简直就像博物馆。不单单只是有钱人,还感受到威严及品味。”
的确,跟被当成垃圾用报纸包裹时大大不同。阵也感动地看着土器。
(这种东西,我还以为就算是破掉然后被丢弃也不奇怪,但是……)
想到莎拉如此宝贝地收藏着这些物品,阵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甜蜜又不可思议的感受。
晚餐是在有着豪华吊灯点缀下的宽广食堂长桌上,享用以龙虾烩酱汁为主菜的整套法式料理。美食王阵虽然想要发挥所有能耐把全部的菜都吃光光,可是食量太夸张的话就会被发现自己不是女孩之身,只好忍耐住。
莎拉和说子用过晚餐后,就与再次回到书库继续复习功课的阵和夕也分开,回到莎拉房间内的浴室沐浴。虽然说是浴室,可不是只有浴缸。前方还有大理石制的洗脸台,非常地豪华。浴室全部都由大理石建成,还有大理石的浴缸。要泡在浴缸内的玫瑰花,满满地乘放在玻璃碗中,随着热气飘散出芬芳的香气。莎拉和说子两个人浸泡在浴缸中。这是单人用的浴缸,两个人一起泡会有点狭窄。面对面坐着,莎拉用爱琴海产的大海绵,将法国制的沐浴乳打出许多泡泡。
“好棒喔,我还是第一次洗泡泡浴耶!好像电影里面的场景喔!”
说子把泡泡托在手掌中,噘起嘴唇,轻轻一吹做出许多泡泡。莎拉看到说子天真无邪的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
说子白皙的皮肤几乎没有晒过太阳,有着象牙般的光滑感。黑色头发与白皙肌肤的对比,营造出颇有时尚感的氛围。她的身材比体态优美的莎拉更为纤瘦,当手腕扶着浴缸边缘转过身时,凸出来的肩胛骨发出珍珠般的光芒。
相对地,莎拉同样是肤色白皙,泡在热水中血液循环变好,全身仿佛染上樱花般的颜色。略带茶色的柔色系发丝同样也很柔软,身体曲线既纤细又柔嫩。两个人入浴的模样,仿若摆放在宝石箱中两颗不同色系的宝石。
“宇多田,大概还在碎碎念着复习功课吧。新木同学那么努力教他复习功课,应该是没问题……不要紧吧!”
说子从泡沫中抬起脚,用海绵轻搓着叹了口气。
莎拉微笑着说:
“真难得耶,毒吕同学竟然不毒舌。在宇多田同学的面前如果能维持这样的话,毒吕同学长得很可爱,我想很快就会看对眼喔。”
“讲话不会毒舌了吗?我猜,大概是因为在这个家里的缘故……”
说子环视着连高级饭店的蜜月套房都无法比拟的豪华浴室。
“像座堂同学这样,住在如此豪华的家中当个优雅的千金小姐生活着,我的毒舌也会变正经的……说的也是,刚才的龙虾料理,如果是平常的我,大概会脱口说出‘咦,真的吗?吃什么龙虾啊,好恶心!’。但是我却长篇大论地说‘龙虾是法国料理中的高级食材呢。特别是滋味像虾的酱料,虽然有人说是龙虾本身的滋味,但是这种龙虾酱料温厚香醇,在朴素中尝到华丽地有如花开般的滋味,真是绝品’。”
“真是两个极端呢。”
莎拉清楚知道,自己虽然假装客观地在分析着说子的事情,但是说子讲出来的话,其实完全就像是在讲她自己。没办法率直地表达情绪,无法面对真正的心情,一见到面就忍不住嘴巴使坏……莎拉觉得,说子跟自己非常地相似。
莎拉紧紧握住说子的手。
“毒吕同学,要加油喔。我会努力替你打气的。”
“咦,啊,嗯——!谢谢你,座堂同学。”
说子害羞地微笑着。莎拉也以微笑回报她,心情却很低落。
(毒吕同学虽然毒舌,但是却很直来直去。但是我却利用毒吕同学,只要毒吕同学与宇多田同学走得近就好,这就是所谓的替代心理吧。不只是自己的心情,我竟然连面对这么真诚信任我的毒吕同学都说谎……真是讨厌我自己啊。)
莎拉叹着气。说子突然开口问莎拉:
“座堂同学非常支持我的恋爱。莫非座堂同学也有喜欢的人吗?”
“咦?什什什什么,怎么突然想到这里去啦?”
莎拉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着。说子没想到莎拉会这么慌乱,惊讶地睁大眼睛。
“因为,觉得好像你不是在说别人的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座堂同学很亲切,我也想要回报你啊。”
“啊,谢谢。可可可可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啦。”
“现在没有?那……意思是说往后可能会有喜欢的人吗?”
(真不愧是很会刺痛人心的毒吕同学!触碰一般人最不想被挖掘的地方是她的本能吧,为什么能如此巧妙地把人逼到绝境呢?)
莎拉花了点时间思考该如何掩饰说子的追问,然后拍了下手说:
“啊……对!有、有的,只有一个人!曾经让我喜欢的人!”
“真的吗?太好了,那也让我帮你的忙吧!”
“啊,可是那个人,是我以前住在法国时的青梅竹马……既然是住在法国的人,虽然你热心地愿意帮我的忙,但是只能婉拒你的心意,实在很可惜呢。”
莎拉拼命地装出灿烂的笑容。说子失望地叹了口气说:
“法国……啊。仔细想想也是啦,像座堂同学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普通的日本人呢。那个人很帅吗?”
“嗯嗯,金发碧眼且拥有贵族血缘,非常地温柔又很帅喔。”
“哇,感觉好像布莱○彼特喔。好棒喔,果然座堂同学的等级就是不一样呢。”
好不容易敷衍过说子,莎拉松了口气,轻轻拍拍胸口。突然,说子看见摆在洗脸台上的小巧宝石箱。
“哇——这个宝石箱的层级感觉也不同,根本就是博物馆级的艺术品!而且,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放宝石箱呢?”
“啊,洗澡的时候,平常戴在身上的饰品就会拆下来放在里面。”
“真不愧是座堂同学!拥有的物品全部都很豪华,但又有气质很有眼光耶。既然是千金座堂小姐,里面放的一定都是比工艺品更高级,接近艺术品领域的古董饰品之类的吧,可以打开来看看吗?”
即使讲话毒,但说子毕竟是女孩子,看到闪亮的物品就很兴奋,伸手拿起宝石箱。
“啊……不行,不能打开盖子!”
莎拉紧张地连忙就要阻止她,可是脚却在浴缸底部踩滑,顺势倒在说子的胸口,使得宝石箱从说子手中掉落。
“哇啊啊啊啊!”
说子在宝石箱掉在浴缸外之前,拼死命地抱紧它。可是却让盖子被掀开,从里面掉出了项链。
说子天真地把从宝石箱中掉出来的小巧项链拿在手中。用便宜塑料珠串成的项链,上头还有珍珠编成的廉价人偶,是到处都看得到的伴手礼产品。宝石箱本身用金子和宝石装饰,是相当高级的物品;可是里面的项链让说子看傻了眼。
“座堂同学,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特地放在如此珍贵的盒子里啊?”
噗通,莎拉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那个珍珠娃娃是跟阵一起去伊势志摩的时候,他买给莎拉的。因为怕会弄丢,一回到家莎拉就马上把它收进宝石箱内。艾尔芙则是把阵买的发饰天天别在头上。想必,男孩子看到女生把自己赠送的饰品开心地穿戴在身上就会很开心……关于这点,莎拉多多少少有些体悟。
(可是,难得他买东西给我,戴出门万一弄丢了不就太可惜啦!并不是特别因为是庶民买给我的关系……对、对啦,如果不好好爱惜物品的话,幽灵会出来闹事喔!啊,好可怕好可怕!)
“座堂同学,你在碎碎念什么啊?”
说子诧异地开口问着。莎拉连忙把宝石箱拿在手里站起身来。
“啊,对了,我很容易会把皮肤泡皱,差不多该起来了呢!毒吕同学可以慢慢地把身体泡热,我先去准备洗完澡后喝的冰凉柠檬水吧。”
趁着还没有被追问,莎拉连忙走出浴室。
另一边,在书库里复习功课的夕也正在犹豫着。在夕也身边,阵为了要熬夜复习的他,正拿荧光麦克笔在历史教科书上画重点。
“我说阵呐。那两个人,刚才说‘我们去洗澡啰——~’是吧。”
“是有说过,快念书。”
“现在应该脱了衣服,两个人都裸着身体进浴室了吧。”
“应该是吧,快念书。”
“那,座堂跟毒吕,你猜哪个人的胸部比较大?”
“我画了重点,你只要把这个年号背起来就好。天很快就亮了。”
“毒吕虽然瘦巴巴的,可是座堂她应该是那种很显瘦的体型吧。搞不好制服下面有着弹性十足的巨乳,配上她清纯的脸蛋真是刚刚好。”
“那只是你自己心里头的过度想象,讲清楚点就是你在妄想。她的确不是平板胸,但是从一般标准来看算小的吧。而且跟那种会弹的皮球弹力系不同,真要形容的话比较像是柔软地轻弹回来的低反发枕头的触感。”
“……哎啊,看来你还比较像是真的目睹实况的妄想症,很糟糕喔。”
听到夕也的吐槽,阵蓦地回过神来。
其实,一起投宿温泉旅馆时就曾经看过;前阵子在莎拉房间清醒后逃走时,当她解除变身状态时,透过通道曾经触摸到她的胸部,结果阵一不小心,就像在解说挖掘品的形状般,很顺口地就说溜了嘴。仔细想想,包括夕也在内,整个学校的人都崇拜的莎拉,自己见识过她洗温泉的模样,还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过从神灯里飞出来的莎拉,这些事情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身为名媛的自己竟然是得服侍他人的神灯魔神,如此屈辱的事莎拉吩咐过绝对不可以说出来。在被莎拉宰了之前,恐怕自己也会被夕也碎尸万段吧。做人不通情理的舍监近卫右京也偷偷地对莎拉抱有思慕之情。被身兼剑道部主将的右京用竹刀海扁那也很惨,而且他如果要报复,让我永远不能吃饭的话,这对食量是一般人五倍大、才五分钟就会肚子饿的阵来说,可是生死交关的问题。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哈哈哈,我怎么可能真的看过啦!”
“你紧张什么啊,当然不可能啊。”
看着翻白眼的阵,夕也手撑着脸颊,冷冷地往旁边瞧。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坏念头,嘴角掀起贼贼的微笑。
“对了……要知道是弹力皮球或是低反发枕,我有方法可以确认喔。座堂说过她的房间就在这里的正上方吧。只要沿着墙壁爬上去,就可以偷看浴室了不是吗?”
“白……白痴喔你,莫名其妙说些什么话啊!”
阵满脸通红,马上站起身来抓住夕也的手腕阻止他。
“而且又没有道具,根本就不可能沿着墙壁往上爬,庭院里又有巡逻犬走来走去!你只要好好念书就可以做得到的,赶快努力复习功课吧!”
“啊,刻着楔形文字的粘土板。”
“咦,在哪里?”
阵不由自主地看向夕也手指的方位。夕也趁隙打开窗户跳出去。阵连忙追过去,身体才探出窗口,就看不见夕也的身影。往墙壁上方一瞧,夕也用手指攀住外墙砖头的缝隙,已经爬到一楼和二楼中间的高度。风把裙摆吹得翻飞,幸好天色暗看不到里面。
“喂喂,夕也,你在干什么!你有攀岩的经验吗?”
“没啊,我看‘蜘○人’学会的。”
“鲁莽!未免太鲁莽了!”
“啊啊,闻到肥皂的香味了……从那个透光的窗户可以看得见吧。”
夕也正准备再往上爬的时候,脚就被拉住。回头一看,原来是阵追了上来。
“阵……阵!你干什么,快放手!”
“怎么可能!就算要我赌上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看!”
阵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地在意,总之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莎拉入浴的画面。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想要保护莎拉。对阵来说,不管哪种都不是他心甘情愿的想法,可是他并不想要承认。
“啊,楔形文字粘土板。”
“我不会上两次当的!”
“哇,罗赛塔石碑。”
“咦,在哪里?”
阵的手马上松开夕也,把手遮在眼睛上四处张望着——当然,他就这样掉了下去。所谓的罗赛塔石碑,是以埃及神圣文字(埃及象形文),埃及通俗体(埃及草书。当时民众书写的文字),古代希腊文三种文字写成同样内容的石头,根据商博良{注: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及埃及学家}等人的研究可以协助解读埃及象形文。是喜欢考古学&喜爱古代文字&热爱暗号的人们所憧憬的大石头。拿破仑从埃及带回去后,现在展示在大英博物馆。约有半个榻榻米大小的石板,内侧是坑坑疤疤的岩石。
往下瞧着朝下滑落的阵,夕也高声笑道:
“呼哈哈哈哈,刚才在世界史课本上背的知识马上就派上用场!那么就由我自己一个人好好地享受……”
“除了利用知识的方式错误之外,如果认为知识有帮助的话,就应该好好地继续念书不是很好吗?”
阵的腰重重地撞到,疼痛得好一会儿没办法动弹。
夕也再次开始往上爬。这时,有股比阵的力道还要强的重量扯住他,用力地把夕也拉了回来。夕也正狐疑地想是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他的裙子被十头以上的巡逻犬咬住,简直就像结果累累的果树。
“呜哇!”
握力承受不住重力,夕也哗啦啦地掉在阵的身上。
还在浴室里的说子,开口问还在洗脸室换衣服的莎拉说。
“咦?座堂同学,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外头的声音?”
“声音?”
“‘哗啦’还有‘啪嚓’之类的声音。”
“啊,晚上会放出巡逻犬喔。大概是狗狗在吵闹吧。”
为什么狗儿会吵吵闹闹……看来,莎拉的联想力机能还没有启动。
浴室下方的庭院中,狗儿们左右走动,把夕也和被他压在下方快扁掉的阵团团围住。其它狗儿也围了过来,全部总共约有数十头。
“……阵,救命啊!”
“没办法,所以我才告诉你别这么做。”
对着快哭出来的夕也,阵已经完全放弃,跟夕也保持背对着背的状态下被压趴在地面。很快地,他们听见尼可莱严厉的说话声。
“来者何人!竟然随便地闯入座堂家的庭院,不可原谅,吃我一斩!”
“呜哇,被管家发现了!他还说要砍人耶!这下完蛋了,不应该起色心,好好地集中精神复习功课就好了!”
夕也边哭边趴下来,紧抓着倒在地上的阵的背。
但是阵却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狗儿们的脸望向尼可莱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哒哒哒哒地跑开。
“冷静点,夕也……他并没有发现我们。管家他是用狗笛或是什么东西把狗叫回去。可能在管家面前,出现了其他可疑人士……为了对付那家伙,就把狗给叫回去。他根本没注意的狗儿发现我们,正准备出手攻击。”
“其他可疑人士是谁啊?”
“谁都好。至少我们了解的是,他是救命之神。快趁这个机会回到书库吧,别粘在我身上了。你重得要死又很热。”
被狠狠地瞪着,夕也紧张地赶紧离开阵。两个人脚步快速地爬上书库窗户。
“得救了,太幸运啦!不知道是谁被碎尸万段,但是拜他所赐得救了。经过这段濒死经验,我决定好好读书!我要加油!”
“很好很好,一开始就这样不得了吗。”
阵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挥手拍拍被土弄脏的衣服。
帮了阵他们一把的……是一个轻巧地飞越过座堂家大门的男子
长发绑在后面,手中拿着真正的日本刀——是橘寮舍监兼学生会长近卫右京。右京面前的尼可莱,单边眼镜在月光照射下,脸上露出冷冰冰的表情。在尼可莱背后,数十头巡逻犬正蓄势待发地准备要攻击。
“不可原谅的是你吧。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应门,只要用我自己的方法进来。我们有两位住宿生,有回宿舍。虽然发出住在宇多田家的外宿许可,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有地方不对劲。他们跟座堂莎拉同为流行音乐社社员,很有可能会靠近她的身边。如果发生不纯洁的异性交往情况,身为舍监的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右京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瞪着尼可莱。尼可莱的身高较高,而且也稍长几岁,但反倒是右京的气势惊人。
右京耳根旁,变成约大拇指大小的系尔正站在那儿。系尔似乎很满足地笑着,轻轻地飞上天际。
(并不是直觉告诉你的,其实是我在旁怂恿的……这么一来,这个年轻人发现新木和宇多田后,新木就会被赶出宿舍,根本就没有时间做研究了,正好符合我们家主人的要求……这个年轻人的内心抱着对座堂莎拉的恋慕之情。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呢……接下来就交给这个年轻人啦。我得赶紧赶去希律堡才行了……)
在月色中,骑上马儿黑色披风飘啊飘的系尔,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即使面对右京不符合年龄的态度压迫,尼可莱秉着罗曼诺夫王朝的荣耀,绝对不肯退缩,狠狠地瞪了回去。
“的确是有大小姐的朋友来拜访,以十三班的毒吕说子小姐为首,都是很惹人疼爱的女学生。竟然敢怀疑大小姐有不纯的异性交友,简直是太侮辱人。”
“总之,让我调查房子里吧。如此一来就能澄清疑虑,可以吧?”
“绝不允许,怀疑大小姐这件事本身就是个侮辱。赌上莎拉大小姐的名誉,我怎么可能让你进来。请你回去吧。”
“那么,就取你的性命。”
“看来是不听话的人呢。在莎拉小姐身边晃来晃去的跟踪狂就是你吗?”
“喔,装出管家的模样,竟然称呼日本男儿是跟踪狂。记得你说过是罗曼诺夫王朝的荣耀……那么我也赌上我武士的荣耀。看来我们互相都对自己的身份相当地自豪……到底是哪一边的骄傲会得胜呢,要不要比个胜负得出答案好让你死心啊。”
右京拔出真剑。他年纪轻,又被系尔煽动起嫉妒心,情绪特别容易激动。
尼可莱相当冷
静地拔出了长刀。
“我的长刀承自于俄罗斯帝国骑兵的传统。一出手可是无法抵挡的,你可听清楚了喔?”
“忘记报上名字,我叫做近卫右京,是剑道部部长……剑道和刀都有斩人武器的共通点,到底哪一个比较厉害,不同种类的兵器对决可不见得会输。”
“希望你别后悔……那么,吃我一招。喝!”
尼可莱单手拿着沉重的长刀,利落地顺着往上挥舞。月光反射着刀身,映照出锐利的光芒。
“哼,想要以光线瞬间影响对方视线,趁机会攻击对手吗!这招跟你高大的外型还真不搭,颇有心机的嘛。不过正宗剑道可不是靠这种小花招,靠的是气势!”
右京轻巧地跳起来,站在尼可莱挥舞过来的刀尖。尼可莱惊讶地抬起头的瞬间,右京又再次让尼可莱感受不到任何重量往前一步,把剑举到头上,就要对着尼可莱一剑砍下去。
“别闹了!怎么能站在刀上……!”
“这很简单!趁着全身重量落在刀身之前,使力一踏往上飞就对了!”
“可恶,别做这种蠢事!”
来不及把刀收回鞘中。尼可莱用刀鞘挡住右京的攻击。
没料到会被挡住攻击的右京,睁大了眼睛。右京的刀卡在鞘上,无法立刻使出下一招攻势。尼可莱单边眼镜下的蓝色眼睛,闪动着冷冷的视线。
“俄罗斯骑兵流剑术,是源自科萨克骑兵热血实战的招式,与岛国中长久延续缓慢战术的武士不同,假如有所僭越的话还请多多指教。”
尼可莱突然对着右京的脸迎头撞过去。安静又优雅的脸上难以想象得到的野性战术,让右京出奇不意地受到头部攻击,往后退了好几步。
右京用手接住滴答滴答流个不止的鼻血,一瞬间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但很快地就克服恐惧,转而变成自豪的笑容。
“哼哼……我还没请教您贵姓大名。”
“巴普洛夫……座堂家管家,尼可莱.巴普洛夫。”
“很久没这么热血了!新木那几个家伙的事可以搁在一旁,能够遇上这么棒的敌手应该要感谢神明!就好好打一场决一胜负吧!”
右京利落地脱掉制服上衣,露出下面穿着的和服。
“呵呵……讲话还真有勇气。我也很久没有如此地想见血了。”
尼可莱也把燕尾服的上衣脱掉,戴着白手套的手再次把刀握好。
“吃我一招!波罗地海触身术!”
“别做梦!叶隐圆刀斩!”
锵——兵刃交接,散发出火花。
另一方面,回到书库的夕也和阵,用手遮在眼睛上方,观察着两人的模样。
“你看,阵,闯进来的人是舍监耶。他来干什么?叶隐圆刀斩,这根本不是剑道了吧。”
“话说,舍监明天不也是要考试吗?他在这里做这种事情干吗啊?”
“哎啊,反正一定会打到早上,两个人都浑身是伤,仰倒在草地上,结下奇妙的友情吧。不要管他,我们去座堂的房间……”
“你不要啰嗦,乖乖念书,夕也!”
阵使力把身子探出窗外、眼睛下垂还拼命往上看的夕也一把抓回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夕也无趣地噘起嘴说:
“干吗啦,真是无聊的家伙!毕业旅行时,不都是要偷溜进女生房间吗?”
“跑进浴室捣乱,就是犯罪行为。”
根本没念书,两人就这样争论了好一会儿……大约过了十分钟,“叩叩”书库门口传来敲门声,女仆长玛莉.莎邦特手中握着金色钥匙串,探头看了进来。正在争论中的两人连忙停止争吵,站直身子问:
“啊……玛、玛莉小姐,有什么事吗?”
“打扰了。已经晚上十点,为了防范犯罪,这里将会关灯上锁。听说在庭院里击退了入侵到宅院的人,还请两位特别小心。”
看她不是很在意的模样,想必这间大宅院平日有小偷入侵是家常便饭。听到要上锁,阵跟夕也对看着,心想并没有从莎拉那儿听说这回事。
“会上锁?那,咱……不,我们呢?”
“莎拉小姐有交代,要我带两位到仆人房去。”
被玛莉催促后,跟在后头的女仆向阵两人鞠了个躬。阵两人乖乖听话,收拾好桌面就跟着女仆离开。他们走上阶梯,来到书房正上方的莎拉房间。
阵紧张地开口问女仆:
“这里,座堂……不不,是莎拉小姐的房间吗?”
“是的。莎拉小姐的主卧房隔壁,有打造一间女仆们使用的房间。小姐还小的时候,常常有数名负责照顾小孩的女仆,会在小姐睡着时待在隔壁的仆人房;现在则是当小姐生病的时候,才会当成照顾小姐时用的房间。”
“那么!这么说来,这间房间和莎拉小姐的房间是相通的?也就是说,中间的门并没有上锁,是这样吗?”
和慌乱的阵相较之下,夕也用女性口吻说话的技巧好到令人受不了,连动作举止都很像。而且,他讲出来的话中还带着“男人的算计心理”。阵在女仆没注意下,用手肘狠狠地朝夕也的斜腹部撞过去,让夕也呜咽了一声。
“你、你在干吗,阵……阵子同学!我可是,什么话都还没说喔!”
“你的眼神太诡异了,夕子同学。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一边走进房间,两个人一边互相瞪着。女仆行了个礼,退出房间。
夕也迫不及待地朝通往莎拉寝室的门奔跑过去。
“啊,你给我等等,混蛋!”
阵想要阻止他却来不及。夕也连门也没敲,就快速地打开门。
“……啊!”
夕也从喉头发出叹息,呆站在原地。追在夕也身后的阵,也再次看见几天前几乎快看腻了的莎拉寝室。
豪华沙发上,莎拉正摊开生字本背诵着英文单字。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已有一小段时间,头发已经干了,身上穿着维多利亚王朝时代风格的睡衣。缀有花边的睡帽、长摆荷叶边洋装般的睡袍,配上拖鞋的打扮坐在天鹅绒沙发上,看起来就像个骨董娃娃般优雅。确定她只露出脸和手脚,确实让阵松了口气。
(本来还很怕她刚洗完澡没穿衣服,或是穿着那身轻薄的睡衣……说的也是,知道毒吕来住宿,当然要穿得像个大家闺秀啊。)
莎拉似乎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嘴角好像还刻意地露出笑容。
可是夕也却在看着其它地方,而且整个人僵在原地。阵将视线移过去一瞧,刚刚才从浴室走出来的说子,维持着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同样也呆在原地。她的脚上穿着与毛巾同材质的拖鞋,身上只包着厚重的浴巾。
“……啊……”
想要发出惨叫的说子,因为过度惊讶而喘不过气,发不出声音。纤细的手脚,因为只包裹着浴巾,看起来就更瘦,简直就像稻草人。平常她的皮肤是略带不健康的苍白,但因为刚洗过澡,或许是因为害羞,全身开始泛起红潮。她慌张地要用两手遮住胸部,原本擦头发的毛巾就哗地掉落地面。几乎还是湿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尾还滴着水,啪啪啪地落下一颗颗透明水珠。
“啊……”
夕也像渴望空气的鲤鱼般嘴巴张得老大。应该是理解到自己做出“惨烈的失败”举动,想要打破僵局,他便刻意用开朗的语调说。
“啊……Yo,Yo,我们被赶出书库,就、就……这种意外事件,在毕业旅行的时候难免会发生嘛,毒吕没有全身光溜溜真是太好了。那个,接下来应该是惯例的毒舌攻击吧?肯定会以毒舌招待吧?色狼,变态,然后是什么呢,好期待喔?来来来,尽量来,尽量骂吧!”
可是,说子白皙的脸蛋却红通通的。她紧紧地按着胸口,脸上满是泪水。
“不要……”
只能发出蚊鸣般的微弱声调,当场坐了下去。
“啊……啊,那个……”
夕也的情绪很激动,这阵也十分能理解。因为那个毒舌的说子,竟然出乎意料地一句话都没回嘴就哭了出来。阵知道说子喜欢夕也……但平日强硬的说子竟然会哭,实在是在预期之外。
(夕也这家伙……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说想要偷看女生洗澡。一旦真的看见,才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因此而受伤,于是觉得困惑吧……毕竟对方是被自己伤害的)
说子瘫坐在地上,抖动着瘦弱的肩膀哭泣着。看到这情况,夕也铁青着脸站着。对自己来说只是为了好玩,结果却似乎伤害到他人。如果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恐怕阵也会出手海扁夕也吧,
(是啊,跟他当了三个月的室友就知道,夕也看似软弱,其实只是偶尔会得意忘形,但个性是很通情达理的。自己搞砸了事情,并不会逃避或是掩饰而会负起责任,并不需要我出手。)
于是,阵决定看着夕也。惟一一件奇妙的是……本应该护着说子跟阵吐苦水的莎拉,不知怎地只是看着生字本,露出了些许微笑,完全无视于这个状况。搞不清楚她的举动背后有什么意义,阵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
“毒吕,对不起!”
一句辩解的话都
不说,夕也突然很用力地低下头。这让说子吓得睁大眼睛,看着深深低下头的夕也。
“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本以为就像毕业旅行的浪漫举动,没想到却真的让你如此受伤,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这样会伤害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做。我并没打算要伤害你,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真的很对不起。”
阵感动地睁圆了眼。夕也平日虽然软弱,可是这种时候却不会退缩。即使是个软脚虾,可是却不畏首畏尾,知道是自己的责任就不会逃避。虽然阵从没说出口,夕也这一点总让他很尊敬。也正因为如此,夕也才能够成为阵这种顽固家伙的室友。
光是低头道歉好像还不够,夕也干脆跪下来道歉。但因为穿着女生制服,一跪下来就差点看见裙内光景,让阵连忙别过头去。
莎拉瞥了瞥说话语无伦次的夕也,和在夕也面前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的说子这两人,很快地站起身来。
“对了,我得去找字典。应该是放在仆人房吧……新木同学,可以帮我个忙吗?”
莎拉露出了只有阵才看得懂的恶作剧般的笑容。阵完全能够理解她的笑背后的意思。莎拉想说的是“让他们两个独处一会儿吧”。
“啊……啊啊。”
故意装出有些疑惑的反应,阵跟着莎拉移动到隔壁房间。
夕也和说子都以跪坐的姿势,直挺挺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两人脸蛋红通通的,僵着不敢动。刚开始处在惊慌状态的说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但她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虽然仍旧是红着脸,但因为紧张和警戒心而僵着的表情,慢慢转为安心的柔软模样。
突然,夕也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被风一般的东西轻轻抚摸着,便抬起头来。原以为是风,其实是在眼前蹲下身子的说子的手。为了避免被看到裸体,她的双脚夹得紧紧的,膝盖并拢着,单手将浴巾紧压着胸口,另一只手则轻触着夕也的长发。跟平常的毒舌不同,说子以温柔的语气说道:
“不要紧,我懂的。只是有一点点吓到,但是你愿意道歉让我非常地高兴,所以不要紧喔,真的。”
泛着红潮的脸颊,还有仍含着泪水泛着血丝的眼神,说子微笑着。不想让夕也担心而故作坚强,和发自内心真正开心的率直情绪,很直接地表现出来。个性软弱颇受低年级生欢迎的夕也,对于这么直接的情绪表情没有免疫力,脸蛋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这……这样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夕也才吐出这么几句话。
莎拉站在仆人房的书架前,指着上方说。这儿原本是让照顾小孩的女仆值夜班时使用的房间,为了让她们打发时间,似乎有相当多的藏书。
“嘿,庶民,那本书。帮我拿两本英日字典。”
看着手指着书架上方的莎拉,阵两手交叉地对她投以讶异的视线。
“你是故意的吧?”
“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一到十点钟就会被赶出书库,你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被赶出来的我们会来到仆人房,以及兴奋的夕也跑到你们的房间也早在你的算计中。刻意比毒吕先离开浴室,好让夕也撞见刚出浴的毒吕吧?”
“喔呵呵,没想到庶民真是明察秋毫,得好好褒扬你一番。”
“讲话干吗官腔官调啊,这样就不像千金小姐了吧。为什么要设计毒吕呢,你们不是朋友吗?那家伙,害羞到都哭出了来呢。”
“俗话不是说良药苦口吗?他们需要下猛药治疗。”
莎拉露出得意的笑容。书库的灯光昏暗,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将莎拉身影衬托出蓝白色的光晕。从白色睡帽垂下来的长发才刚洗过,每回晃动都会飘来玫瑰的香气。下摆很长的睡衣花边,只要她一动就优雅地舞动着。莎拉的笑容有种以往从没见过的神秘美感,让阵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下猛药治疗,是怎么一回事?”
“人类碰到紧急状态时,不是会表现出真心吗?既然如此,平常没办法表达真实情意的毒吕,只要让她在那种状况下两人独处的话,我想应该就能说出不毒舌的话来啊。她是朋友,我希望她能幸福啊……庶民不也这么想吗?”
被莎拉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瞧,阵的心脏噗通猛跳了一下。莎拉没注意到阵的变化,再次用手指着书架上方。
“可是,一下子要他们两个长时间独处负担可能太重,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得回去啰。而且我也的确需要英日字典才到这房间来拿的。大家要一起陪宇多田同学复习功课的话,要给庶民跟宇多田同学用的字典还不够呢。”
莎拉现在对要提升魔神指数陷入绝望状况,因此只能寄望于夺取所罗门的宝藏来得到大量财富,再次回到华丽的名媛生活。可是,开口闭口都是钱的莎拉,对于友情倒是特别看待。她或许知道朋友是没办法用金钱买到手的吧。为了友情,即使没有利益她也愿意付出所有,所以才会这么受欢迎……即使她不是名媛千金,但如此地替朋友着想又温柔的莎拉,阵认为她应该还是能够保有校园人气女王的宝座。
阵没有动静,莎拉对他投以讶异的视线。好不容易,她才发现阵满脸傻傻地不停地盯着自己看。在青色月光中,穿着白色睡衣的莎拉白皙的脸蛋立刻染上红晕。
“干、干吗这样子盯着人的脸看啊!我不是要你拿字典吗,你没看见我身高不够拿不到吗?”
阵平常几乎对莎拉都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模样。让莎拉觉得很不满意且焦躁;但是当阵对她有兴趣而拼命盯着瞧时,又让她有了不同感觉的焦虑,讲话声音也忍不住大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钟……莎拉却闭上了嘴。
阵来到莎拉身边,伸出一只手从书架上取下两本字典。比夕也矮的阵伸长着手的样子,在莎拉眼中看来仍旧相当高。而且就在自己身边,特别容易感觉到阵的高大,这让她紧张了一会儿。而且,阵的另一只手温柔地放在莎拉的头上,让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心窝。
“秀秀摸摸头。”
阵开口说出的话,是神灯咒语。他的手在睡帽头上,轻轻抚着莎拉的头。和平常总是被莎拉命令着,心不甘情不愿粗鲁地抚摸头的方式不同,感觉好像在摸着脆弱的小猫背后般,既轻柔又温暖的抚摸方式。
这句咒语是莎拉变身魔神状态时,要提升感谢指数的咒语。现在并不是魔神状态,就算念出来也没有任何好处,这点阵应该很清楚。而且他应该相当不愿意念出“秀秀摸摸头”这句土气的咒语啊。
“拿到字典,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就像你说的,如果让那两个人独处太久也不好受,不快点让夕也继续复习功课结果会很惨也是事实。”
阵以轻松的语气说着,随后转身背对着莎拉走向隔壁房间。但是莎拉在他身后,红着脸,把拳头放在胸口,心儿怦怦跳地目送着他。
“我……我现在,又不是魔神状态,也没有帮庶民做什么事。可是他为什么在这个时机点念出咒语呢,实在莫名其妙啊……笨蛋。”
总是大声地批评人的莎拉,唯有这时总算才敢对着阵的背影,以阵听不见的极小声量说着。
莎拉和阵等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潮退去后回到房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的夕也和说子这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重新整理后,四人围在下午茶用的桌旁复习功课。脑袋最好的优等生是阵,主要是阵教导夕也。莎拉则因为有占卜师帮忙猜题,就从旁提供考试可能会出的题目建议。说子不知怎地一直很安静。平常总是会毒舌的时候,她只是红着脸沉默着,安静地继续自己复习功课。
终于,天色亮了……七月的太阳出来得早。四点半太阳就已经露脸。熬夜念书的四个人,莎拉与说子在莎拉的寝室,夕也和阵则在仆人房里的床上分别小睡了一会。
夕也没有表现出“想在莎拉房间睡觉”的色眯眯模样,让阵多少有一点担心。或许是在说子面前不容易表现出那种过火的举动,又或许是真的很困不想多事只想要好好睡觉,他乖乖地回到仆人房——说实话,阵倒有点期待落空的感受。
睡了大概两小时左右,莎拉和说子把熟睡中的阵和夕也叫醒。
“新木同学,宇多田同学。快起床啰。”
“早点到学校,趁没有人看到去音乐教室把衣服换回来才行呢?不能被怀疑,所以我们会陪你们一起去。”
莎拉她们已经换好制服。阵揉着眼睛,边起身边说:
“啊……时间已经到了啊。”
“话说,听说昨晚学生会长不知道为什么入侵我家,跟尼可莱展开一场死斗。现在两个人在庭院里躺成大字型倒在那儿,满脸都是伤却带着愉快的笑容,似乎结下了奇妙的友情。趁这空当,不要被他撞见赶紧出门比较好吧。我请别的司机送我们上学。”
“喂喂,宇多田!叫你起床了啦!”
说子用手指拼命地想要撑开夕也的眼皮,可他呼啊呼地吸着气,睡得可舒服了,一点都没有起来的迹象。
阵给说子忠告说:
“嗯,夕也他的起
床气很糟糕。在宿舍每天早上,都是我叫他起床,可是相当辛苦呢。秘诀啊,是要先捏住他的鼻子……”
阵话才说到一半,睡着的夕也突然伸出手来抱住说子的大腿。
“哇——!怎么一回事啊?”
说子慌张地挥动着手脚。还在睡梦中的夕也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着:
“软软的~好大的棉花糖,我一个人独占~”
“这真是有够贪吃的梦境,被新木同学传染了!话说,快放开啦!”
说子想要把夕也拉开,可是她几乎被宇多田当成枕头,根本就扯不开。
莎拉慌张地想要出手帮说子。
“实在是很难叫起床耶。嗯嗯,是不是要捏住鼻子啊?”
“等等,座堂。先告诉我怎么去洗手间吧,我困到眼睛都张不开了。”
阵用食指戳了戳莎拉的肩膀。莎拉惊讶地睁圆眼睛说:
“啊,对喔。那么毒吕同学,叫醒宇多田同学的事就拜托你啦。”
“咦咦啊?等、等等啊——!”
说子满脸通红地喊着。
莎拉跟阵就这样走出去了。说子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不知不觉低头看着夕也的睡脸,是那么地无邪又天真。昨晚被看见出浴的姿态,让她得知外表看似柔弱但其实还蛮有男子气概的夕也的另一面,连她自己都觉得与夕也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现在知道夕也其实还蛮正经的,对于他躺在自己膝盖上倒也不觉得不舒服。虽然还是会不好意思,可是夕也正在熟睡中的安心感,使得说子的紧张和警戒心都为之消除——应该说觉得松了一口气。
“宇多田的睡脸……还蛮可爱的嘛。”
或许因为夕也扮女装,所以不太会把他当成异性来看待。说子鼓起勇气,比平常略微大胆地伸出手,撩拨起夕也长长的刘海,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即使熬过夜,夕也脸上的皮肤状况仍然很棒(大概是平常几乎都没好好洗脸),摸起来滑嫩嫩的。滑过指缝的头发相当柔顺,触感也很舒服。
“那就再睡五分钟……也不要紧喔,宇多田。”
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子一边幸福地嘟囔着。
莎拉刻意走出房间,带着阵到有些距离的洗手间。在用冷水洗脸的阵身旁,莎拉两手拿着毛巾等在那里。
“来。”
阵抬起头,莎拉两手迅速地把毛巾递过去。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咦……?”
莎拉是阵的“神灯魔神”,贴心地服侍主人也不是什么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莎拉打一开始就从没有正确地认识两人之间的主从关系也是事实,因此莎拉现在的服务反而让阵觉得不可思议又怪异。
“该不会,这条毛巾里藏着刀片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刚才庶民对毒吕同学特别用心的奖赏啊!”
“奖赏……果然,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主从关系啊。”
阵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透过镜子望着生气地鼓着脸颊的莎拉。
(因为对毒吕用心,才特别服务我?碰到自己的事情,为了我连一根小指头都不肯动一下,老是嫌麻烦的座堂竟然会这么做?这家伙……真的是对朋友非常地温柔呢。说的也是,如果只会做表面功夫的性格恶劣假面女,是不可能成为校园中的人气女王啦。)
突然,视线在镜中与莎拉相对,让阵的心脏噗通狂跳了一下。
“怎么从刚才就一直看啦?一直盯着淑女的脸瞧不是很失礼吗?”
莎拉也小鹿乱撞地红透了脸,阵的视线似乎让她有些不好受。
“啊,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的。”
阵很难得地爽快地道歉。莎拉平常任性耍脾气的时候,阵就会忍不住和她斗嘴;但是看见莎拉温柔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阵的态度也会软化下来。
阵很少见地立刻道歉,让莎拉既意外又吃惊。
“你、你怎么了,庶民?今天是不是……态度跟平常都不一样。难道是睡眠不足,所以心情不好……?”
“不,那个……你啊,真的打从心底在替毒吕和夕也加油呢。你是为了朋友毒吕而感谢我的吧。既然如此,我身为夕也的朋友,也应该要感谢你啊。”
阵仔细地边把毛巾折好,眼神不断地看着莎拉的眼睛。莎拉忍不住想逃避他的注视而移开视线,但是阵依然继续盯着她看。莎拉紧张地把视线移回来,大眼睛不知为何不安地湿润着,瘦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啊!斗嘴的时候,仗着气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但被这么盯着瞧,我就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啦!)
莎拉心里本想像平常那样气势逼人地讲些任性的话,可是阵的态度那么地温柔,反而让她不知该怎么办,连话都说不出口。
阵轻轻拍了拍正在颤抖的莎拉的肩膀。莎拉抬起头来,之前一直抖动着的肩头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她脸颊红通通,胸口一阵热。
“感谢……你、你是主动跟我道谢吗?现、现在,我并不是魔神状态耶?想要跟我道谢,我也帮不上忙啊?”
“不需要特别为了提升你的魔神指数,不用被你命令摸头而向你道谢也没什么不好吧?你提供读书的房间给夕也,又倾听毒吕的恋爱烦恼,还把我的行李都整理得那么干净……虽然觉得你是个任性的大小姐,但却是个很替朋友着想的家伙呐。”
莎拉的心脏如晨钟般咚咚作响。才刚洗过脸,阵的嘴唇还有些濡湿。以前,两个人投宿在高原民宿时……那时的目的也是为了考试前的集中复习……阵用自己的嘴送空气给被圣柜恶魔袭击沉入湖中的莎拉……意外地回想起他的嘴唇,她的脑袋一瞬间一片空白。
(庶……庶民,穿起女装,看起来还颇像个漂亮女孩……难道说,其实他长得还挺端正的?所谓的感谢,是什么样的感谢?庶民说要感谢我,却一直盯着我瞧,这、这该不会……?)
脑袋一片混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两手压着心儿蹦蹦跳的胸口,抬头看着阵,莎拉仿佛被诱惑似地闭上了眼睛,踮起脚尖,如花瓣般的唇朝向阵等待着。
(到……到底在做什么,我在干吗啊?)
理性在远处叫喊着,可是莎拉现在的脑海里只听到心脏的鼓动声,扑通扑通像破钟般咚咚咚地响着,丝毫没有办法冷静。她全身发热,一种无法压抑的情绪从内心深处翻腾涌出。
“所以呢,谢谢你喔!”
阵轻轻地笑着,以活泼的语气,轻轻拍拍莎拉的背。
“咦——”
莎拉睁开眼,僵在原地。她的表情相当奇妙,连阵都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吗?”
“咦……那个,感谢……是?”
“喔,我刚才谢谢你啦。昨天说出‘秀秀摸摸头’掩饰过去,但我认为还是要好好地讲出表示谢意的话才可以啊!”
“等等等一下,你干吗一副爽朗的笑容啊。所谓的感谢……就这样?”
“你、刚才果然是在睡觉,所以没听到吧?”
“睡、睡觉?谁啊,什么时候?”
“虽说昨天晚上复习功课到很晚,可是站着闭上眼睛睡着这种漫画里面的场景,还真没想到会发生啊……连○雄都会很吃惊吧。你喔,是睡迷糊了吧。”
“谁、谁闭着眼睛睡着了啊……我说庶民!你等等!”
莎拉红着脸气呼呼地说,可是阵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眼神看向时钟。
“啊,差不多该好好地把夕也叫醒才行了,不然就没有吃早餐的时间啦。早餐可是健康一整天的基础,得要好好地慢慢地享用才可以。晚餐时,我询问过玛莉小姐,她说早餐的菜色是英式早餐呢。”
“晚……晚餐的时候,就已经在担心下一餐吃什么?而且为什么一大清早就在想食物?不对,你至少该把我的话听清楚啊!”
“英式早餐是什么啊,座堂?”
“以谷片和燕麦为主,搭配水果和沙拉还有起司等冷盘,再加上蛋料理和培根以及豆类料理之类的热菜,配上面包果汁及红茶……”
莎拉的话还没说完,阵就已经消失踪影。从二楼莎拉的房间传来啪哒啪哒的响声,随后猛烈的怒吼声飘了过来。
“快起来夕也,现在马上起来!英式早餐在等着,豆类料理在店里吃可是相当昂贵的!送上门的不吃可是男人的耻辱,所以得全部吃光光!”
“哇——新木同学,你在干什么?快住手,笨蛋!而且,你那句谚语的解释方法搞错了吧!”
听到说子的惨叫声,莎拉傻傻地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送上门的不吃是男人的耻辱,这句谚语莎拉也知道。可是,“那道料理”就在眼前,阵居然选择了英式早餐。简单地说,莎拉是败给了豆类料理。
“庶……”
莎拉浑身抖啊抖个不停。紧紧抓着裙子的双手更加重了力道。她抬起通红的脸,看似坚强的大眼睛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庶民你这个大笨蛋——!”
莎拉忍不住仰天大吼。
于是,考试终于结束……
“太好了!”
绿意正浓的炎夏时节的春纱学园中,夕也的欢呼声响彻校园。
夕也把发回的试卷一张一张排在桌面上,对阵说:
“阵,你看看你看看,全部及格了!太厉害了!真的很谢——谢喔!”
“不应该跟我说,该跟座堂道谢啊。提供你一个晚上念书房间的可是座堂呢。”
被阵一提醒,夕也边把试卷收起来,就往莎拉的位置走。
“说得也对,那我就去跟座堂道谢啦。来个充满谢意的吻就好了吧。”
“等等等等,给我等一下!”
阵手忙脚乱地追上去。
莎拉的手放在膝盖上,似乎颇为沮丧地坐着,脸上没有平常那有如太阳般闪亮的开朗表情。平日包围着她的女同学们,似乎也顾虑着什么与莎拉保持些许距离。
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夕也一步并作两步过去瞧着莎拉的脸。
“座堂!托你的福,全部都及格啰,打从心底感谢你啦~既然是感谢,今天放学回家路上要不要顺便让我请客啊?”
“讲话干吗突然变成搭讪人的语气啊,夕也!就不能单纯地道谢吗!”
阵有点动起肝火,生气地对夕也说道。以前并不会像这样生气的啊……难道说自己是在嫉妒夕也吗,阵多少有这种想法。嫉妒这样的心态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
可是莎拉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远方,无力地微笑着说。
“喔……太好了呢,宇多田同学。可是,我却不及格……呵呵呵……”
“啥!”
阵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像、像座堂那样的优等生怎么会不及格?”
“就是啊,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样都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莎拉似乎非常疲累地说着。简单地说,本以为在熬夜读书会上拉近与阵之间的距离,可是却输给豆子。其实应该并不是那么地在乎阵啊,但是输给豆子这件事搞得她自己都觉得很郁闷,结果就因为心情郁闷导致考试不及格。
(座堂考不及格?找来高明的占卜师猜题,而且她的头脑本来挺不错的,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身体状况不舒服吗?)
当然,阵并不知道让莎拉分心的原因就是他自己,阵只是担心地看着莎拉,可是顾虑到围在她身边的同学,并不容易开口跟她说话。那些同学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莎拉小姐,脸色红通通的好像发烧了耶,肯定是感冒什么的吧。”
“是、是啊。之前的成绩都那么优秀,学校一定也很担心她。”
围绕在身边的同学自己编起故事来,简直就把莎拉的不及格当成“不可抗力”的因素。虽然考试不及格,但是平常在人前装模作样的缘故,莎拉的人气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阵倒是有些松了口气,问题是在不及格的成绩。
(糟糕哪……只顾着夕也,没想到座堂居然会不及格。虽然说在考试前让夕也念书,可是到她家打扰,大概让她没办法好好复习吧……我也脱不了干系。)
从别的角度来说,的确是阵的缘故,他的推理还算是正确啦。阵认真地思考着。
这天……一整日莎拉都垂头丧气的。可是在人前要装样子,基本上还是会笑脸待人。可是硬装出来的笑容后面,考不及格还是让她受到相当的打击。她摇摇晃晃地穿过校园,朝着不是尼可莱负责开车的司机等待着的停车场走去。
“喂,座堂!等等啊!”
听到大声的呼唤,莎拉很快地转过头。阵追了上来。他的举动跟平常寡言的阵看起来根本不像同一个人,喘着气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匆忙。
“哎啊……庶民,怎——么啦?是来嘲笑考不及格的我吗?”
“我才没那么闲!我去教职员室询问过,如果考不及格该怎么办才好。老师说可能会被理事长命令,要找监护人来面谈呢。”
“我知道啊,目的就是要趁着与监护人面谈一次要求大笔捐款。你要说监护人面谈要怎么召开是吗?爸爸跟妈妈都联络不上啊?”
莎拉突然抓狂起来,仿佛只能跟阵抱怨似地说道。
“难不成是‘将所有圣柜恶魔都打倒,等世界和平后,没用的爸爸就会回来参加三方面谈’?”
“嗯,所谓的牵强附会就是这样吧……”
“与圣柜恶魔战斗的理由就那么随便地带过去吗?难道不能只是找爸爸就好?”
“你讲的话怎么毫无道理可循啊。”
当然,莎拉自己也很明白。可是,在其他人面前能够完美地装样子,可偏偏在阵的面前做不到。这代表着自己很认同他……反而只会在阵的面前极端地紧张,就像在KTV以过高的KEY开唱下显现出的高亢情绪,连她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
真的是,为什么只有在阵的面前自己会变得那么地不中用呢……莎拉陷入深思中。
(为什么?好像是从开学典礼那天,第一次见到庶民的时候开始……)
莎拉心头乱糟糟的,叹了口气。
四月开学典礼那天……莎拉到现在都还记得。阵在莎拉成为自己的魔神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莎拉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认识阵了。
莎拉从国中时代就是校园里的人气女王。进入高中后,周围也全都是认识她的人。莎拉就像她装出来的形象,以美丽优雅又知性的“座堂莎拉”为人所知。身边全都是崇拜她的人,她没有办法违背那些人的期待和憧憬。
莎拉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打造出这样的形象。总是不在家的妈妈,还有老是关在房中专心投资股票的爸爸(后来才知道他不是在投资,而是用魔法变出各种东西)……希望双亲看看自己,于是莎拉从小时候起就努力着要当个好孩子。
在家里也装样子,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表现出她的真性情。管家尼可莱、女仆们,身边所有的人,都认识武装着自己的莎拉。自己打造出的形象有如监牢般囚禁着她,让莎拉的心被束缚住。好想前往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就像有生以来从来没有飞翔过的笼中鸟看着天空向往着的心情,莎拉总是如此想着。可是,如果真的走出去的话,尼可莱和其他人都会担心。肯定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得到自由……莎拉如此认为。
阵出现在这样的莎拉面前,是在高中部开学典礼那天。
当天,在讲堂的开学典礼结束后,莎拉她们走进新的教室。虽然是第一次来到高中部的校舍,对莎拉来说却没有什么新鲜感。新班级的朋友们全部都认识她,老师们也都是熟面孔。感觉今天就像昨天的延长线……直到踏进教室的瞬间,她都还是如此认为。
打开教室门的当下……莎拉的眼前出现一位素未谋面的少年。坐在窗边的位置,他正读着老旧又厚重的书籍。从未见过的少年所看的书,上面也写着从来没看过的文字。
同学们都对于能和校园中的偶像莎拉同班而感到开心,对她投以热切的视线。众人的视线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只有阵完全不看莎拉。那时,莎拉的确感觉到,有股清爽的风儿吹过她的心房。
“没……没见过那位同学呢。”
要对身边的女孩捏着嗓子开口问出这句话已经让莎拉费尽力气。她其实是想要问阵,他所经历的生活,莎拉所不知道的世界,他所读的书,莎拉不认识的文字——当然,还有莎拉不认识的他。
‘啊啊。那是高中部募集考试进来的学生。印象中,是叫做新木阵吧……老师们都在找他,应该是没错。真是的,开学典礼都不出席竟然在看书……虽然说开学典礼的确是很浪费时间没错啦,可是配合大家的活动才叫做团体生活啊。从高中部才进来念书,大概是为了提升大学升学率提供奖学金搜罗来的穷人吧。或许脑袋瓜子是很好,但是跟有钱人的我们是合不来的人种啦,哎啊——真是讨厌。’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带着嘲笑语气讲出莎拉连问都没问的事情。
但是,听到她们讲出的话后,莎拉的内心越来越感到激动。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莎拉身边的类型。
(新木同学,为什么都不看我呢?对我没有兴趣吗?他不认识我吗?那本书比我还要有趣吗?啊啊,好想问他喔。就因为他不认识我,我就更想要知道他的事情啊!)
心脏噗通噗通跳着。可是,阵的视线仍旧盯着书本瞧,连让莎拉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从那天起,莎拉的生活每天都有了些许改变——因为阵而有了变化。莎拉总是用眼神余光寻找阵的身影。阵对莎拉来说,更是象征着自由的心世界。
但是,实际跟他说上话,却是在成为他的魔神之后。而且,突然变成魔神,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平日向往的阵面前,那么狼狈的状况让莎拉根本就忘记要装样子。最初那一瞬间,说真的,感觉糟糕透顶。但是很快地,不需要装模作样能够讲出真心话,让她觉得很舒服。只有阵认识真正的自己……
之后,莎拉的父亲也因为她成为魔神,从困惑转而变得兴奋,露出了本性。这也让莎拉了解
到父亲并不是只对赚钱有兴趣的冷血严格人物,而是非常地随便又不负责任的人。
想到这一点,莎拉无奈地两手捂着脸。
“对……对喔,三方面谈!爸爸他那么没责任感,害怕圣柜恶魔,脚底抹油躲到国外去了啊!该怎么办才好呢?”
莎拉两手紧紧揪住阵的制服。滑嫩的小脸蛋就要贴上来,让阵吓了一跳。
“喂,喂,别靠那么过来啦。”
“听清楚啊,快点想想有什么能让我不用留级的方法啊!天才大小姐的我,怎么可以留级呢!”
“什么天才,你都是靠占卜来的吧?啊啊,占卜结果显示‘有天灾会发生’,指的是‘地震、打雷、火灾、座堂’吗?”
“讲这什么话,你在搞笑吗?不要以为有什么所罗门的智慧就了不起,头盖骨里是不是都塞满了糟糠啊?”
“你喔,跟毒吕交朋友以后是不是被感染讲话毒辣的习惯啊?总之,你的爸爸跟妈妈都在国外旅行,两方都联络不上,也不知道身处何方对吧?”
相对于激动的莎拉,阵尽量保持冷静地回答道。
“也就是说,要他们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你解释得真清楚啊。”
“那不然,拜托KGB的人啊。前阵子狙击我的家伙。”
“如果想要拜托‘今天也是活泼的冒险会’的人,就得要告诉尼可莱三方会谈的事情才行!我考不及格这件事,赌上我名嫒的自尊,绝对不能够让仆人们知道啦!”
“既然这样,就只能留级啦。”
“你再想点办法啊!不会思考的脑袋就跟糟糠一样啦!”
“是是是,一派胡言。”
阵敷衍地响应着气呼呼的莎拉。莎拉因为阵不理她,忿忿地咬着下唇,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身背对着阵,语气死板地哭了起来。
“呜呜。人家要哭了。”
“现在是假哭啊。我才不会被你骗呢,没用的没用的。”
“呜呜。读书会找毒吕同学来,结果新木同学竟然假扮女装偷偷地溜进我家,要把照片贴在学校的报纸上喔。”
‘噗啾!’
躲在莎拉裙子口袋的陶小人突然探出头来。陶小人把用手机吊饰跟自己连在一起的折叠式手机轻巧地打开秀给阵瞧。穿着女装的阵,被拍到好几张照片。
一股热气冲上阵的脸颊。
“什?什么……陶小人你!我还想说怎么一直没看见你,竟然躲起来偷拍喔!”
“呜呜。这么一来,庶民肯定也会变成校园里的人气王啰。”
“座堂,你的臀部附近,有条像箭头形状的尾巴正在摇啊摇喔。”
“呜呜,顺便啊,跟尼可来还有学生会长等人打个小报告,说我被偷潜进来的新木同学强迫,对我做出摸胸部的下流举动。”
阵的脸立刻变得惨白。莎拉当然是在开玩笑……也就是说,她认为阵“没有”摸过自己的胸部。可是,变成小婴儿的阵恢复原型的时候,想要叫醒在隔壁睡着的莎拉,他自然而然做出哄小孩子使其乖乖睡觉的动作,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莎拉的胸部……那时候阵的的确确碰到了。睡着的莎拉当然不知道这回事,可是阵却很清楚。她的胸部的触感……
“哎啊哎啊哎啊!这、这,我怎么可能会碰你的胸部?”
“呼呼呼,是不是害怕了啊。看起来这么害怕,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啊,哪有事情瞒着你啊。”
阵想要装出平常心,但是脸颊通红,视线又飘浮不定,看起来就很可疑。
“总之等等,真的等一下啦,这样很难看耶。而且,我什么事都没做。”
“哼——坏心肠的庶民讲的话,我什么都听不到啊。呜呜,好了,去找学生会长来吧。”
“哇——等等啦!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就是了!”
“会帮我?怎么讲话态度这么高调?这是对主人的态度?”
“你喔,打从开始就没想要遵守规定吧。”
为了不管说明多少次仍然搞不懂的莎拉,这里还是得要解释一下。莎拉身为神灯魔神,是被使唤的一方。阵拥有所罗门的戒指,是使唤下属的主人。
“啊——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爸爸,告诉我他的名字吧。”
“了解了吧。给你,爸爸的名片。”
莎拉从口袋里取出闪着金黄光泽的名片递给阵。阵看到名片,意外地睁大眼睛。
“咦……你的爸爸,有这么张华丽丽闪亮亮的明片,和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穿着长相,可是名字倒是很酷呢。”
“哎啊,是吗?你的品味真奇怪。”
“很奇怪吗?”
阵狐疑地问。
“不是叫做座堂冷吗?在漫画里肯定就是有着帅气凤眼的美形主角啊……”
“我一直觉得啊,庶民。你平常只知道阅读楔形文字,读汉字的方式还真是怪异得惊人。这名字正常应该念做‘皮耶尔’吧?”
“皮耶尔?那里像啊?”
阵翻着白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整个发白。
“难、难道说……座堂,是不是这样?发冷……冷飕飕……皮皮挫……皮耶尔?”)注:发冷(hieru)的日语发音与皮耶尔(Pieru)的发音相似)
“万岁!”
“不是讲万岁的时候啦!本以为你的爸爸已经够糟糕,看来是从祖先辈代代都这么糟糕吧!”
阵很不寻常地以慷慨激昂的语气说着。莎拉不高兴地转过头。
“被平常。连汉字都不会读的庶民,没有资格如此高调地批评我吧。”
“看来,考不及格的原因,是被把发冷念成皮耶尔的家庭环境影响所致吧。”
“此外我的名字‘莎拉’,平常是用片假名念,其实原本是汉字喔。”
“还真是了不得的讯息啊。汉字写做什么?”
“等你知道的时候,你的命或许就该步入终点啰,这样也不要紧吗?”
“反正,写成发冷却要发音念做皮耶尔的品味,我实在是搞不懂啦。”
阵按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皮耶尔是法文吧。你以前曾经住在法国吧?”
“咦?你在说什么啊?”
莎拉惊讶地眨巴着大眼睛。阵也对莎拉那样的反应感到纳闷,狐疑地说。
“那个……我是听毒吕说的啊。”
啊,莎拉想起前阵子在浴室里的对话。阵的脸上不知怎地有些许怒气,而且还微妙地带着红晕。
“那个……也没有什么啦。有个法国籍的儿时玩伴是蛮少见的情况,我想说,替学弟妹们问问也没什么不好啊。”
咳咳,阵把拳头靠进嘴边,假装咳嗽。当——莎拉头顶的一根发丝灵敏地竖了起来。
(莫非……庶民,把那些话当真了?那么……说不定,他是在嫉妒……是在嫉妒吗?)
想要试探他,莎拉蓦地从阵的脸下方往上瞧。阵好像呼吸困难似地把脸转开,莎拉又贴过去,继续从下面往上瞧着他。
“……你很想知道?”
手轻掩着嘴,莎拉故意眯起眼睛,噗嗤一笑。阵的脸都红了,不高兴地用力把头转开。
“不……看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单纯从考古学的角度,对法国有兴趣而已!那个,对了,我很尊敬的,将罗赛塔石上埃及神圣文字解读出来的商柏良,他就是法国人!”
“什么嘛,又扯到楔形文字?你就这么喜欢楔形文字?”
把阵的借口当真,莎拉也不高兴起来。
“神圣文字不是楔形文字而是象形文字。即使对考古学没兴趣,这点知识我还有。在世界史的考试中有出喔,连夕也也知道呢。”
“怎、怎么,你就是想说我因为这样才不及格的吗?还不是因为庶民你什么都不教我的缘故!”
“因为我?”
“对、对啦!既然对历史那么有自信,主动教我念书,这才是正确对待同班同学的方式不是吗?”
“那么,关于商博良。他是1790年12月23日,生于法国洛特省的菲热克……”
“啊——庶民的小知识教学现在开始了!”
“你根本就不想听吧。你老是摆出这种态度,什么都不讲,我才会没想到要教你啦……”
“怎么,什么事情都怪到我头上啊?”
“不是不是,我说啊——喂喂,听听别人说话啊?”
“反正,关于三方会谈,想想办法啦!气死人啦!”
莎拉气呼呼地转身背对着阵,快步离开现场。阵叹了口气,按着额头想:
(真奇怪……为什么老是话讲到一半就会吵架呢?当座堂问“你很想知道?”的时候,回答“我很介意”才是正确答案?但是,很奇怪耶……我碰上“伪证”圣柜恶魔乌德瓦特的双门谜题时,也算是回答正确啊?不可能会选错答案的啊……)
总之呢,现在为了三方会谈,得先找到莎拉的父母才行。
“虽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