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过了大约一个月。
夏天愈来愈酷热,进入一个学期尾声的期末考时期。
这段时期,隼人都在玲奈房间,一起准备考试。
两人都洗完澡,穿着家居服。
「我说玲奈。这样果然还是很挤吧?」
「……可、可是,念书还是要坐在书桌前比较好吧?」
「哪有,我就算坐地上也无所谓,要不然去客厅也可以……」
「我、我才不要!不在自己的房间就静不下心!不、不在书桌前就没办法专心!而且、而且、呃……总之我就是要在书桌念啦!」
「好、好啦。」
隼人坐在玲奈旁边的椅子上,与她盾靠着肩面向同一张书桌。
和以前一起念书时一样。
最近隼人晚上有空就会来玲奈的房间,教她念书准备考试。
玲奈似乎下定决心这次总分一定要赢过隼人,于是希望克服不擅长的科目。
(要求自己想要考赢的对象教自己念书,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隼人并不排斥教玲奈念书,所以也没有理由拒绝。只不过,说到有点困扰的问题——
「话、话说,隼人。」
「怎样?」
隼人一反问,玲奈的脸稍微红了,支支吾吾半晌以后——
「果、果然还是算了!」
这么说完,她就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玲奈最近常常这样。
尤其是自从两人一起念书以后,每天都是如此。
「……是吗?」
「唔、嗯……」
话虽然这么说,隼人并不是不知道玲奈想说什么。
恐怕是想要继续谈日前和埃永决战前她想要说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我自我感觉良好,那恐怕就是了。)
但是,就算玲奈说得出口,隼人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
假使她说出来了,隼人还没决定该怎么回应。
虽然前提是玲奈真的、确实那样看待隼人就是了。
(如果不是就糗大了……)
先不说别的,自己是怎么看待玲奈的呢?
隼人甚至思考起这种事。
(虽然当初说,等一切战斗结束以后就要继续谈……)
结果,因为自己也觉得没有答案比较好,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了。
悠久骑士与创世执行者殃及学校与因果领域的战斗结束了。
说到学校,因为在战斗中受到保护的关系,并没有受损,早就恢复原状。
镇上也一样。明明前一天还受到创世执行者所支配,却看不出任何迹象。
大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平稳的日常生活。
(无人知晓,一切都是发生在历史背后的轶事……就是这样吧。)
悠久骑士也好,魔术师也好,都是普通人不知道的存在。
几乎没有人知道,是隼人他们从危机之中救了这个镇——救了这个世界。
(但是,我认为那样就好。)
隼人他们保护世界,并不是希望别人知道。
隼人从玲奈房间窗户仰望升上夜空的月亮。
月亮也一样,并不是为了得到他人感谢才照亮夜路。
然后,就因为月亮是这样,所以隼人才向往。
(……但是——)
隼人心里还是有几件事想不通。
如今的确是打倒创世执行者,重获和平了。
据说护树议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以前的机能,各地的树术式与悠久骑士也因为人手不足而忙得一团乱,但是引发前所未有骚动的最大魔术结社已经消失了。似乎总有办法撑过去。
这间宿舍的人也一样。隼人他们过着和以往一样的住宿生活,在树术式巫女里昆卡指挥下待命,提防魔术的相关事件发生。
虽然在那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魔术师引发的事件……
要说唯一的变化,顶多就是花音又离开宿舍了吧。
『我看护树议会似乎很惨,这种时候还是去帮忙一下吧。唉,那个组织虽然是那副德性,但要是没了还是很麻烦。』
所以,目前世界应该正常运作才对,尽管如此,隼人还是不由得在意几件事。
『只要人有想改变的意志,这个世界一定会像那个未来一样——』
埃永留下的最后话语,以及里昆卡和埃永两人看见的未来。
假使她们看见的未来是真的,这个世界的命运应该是迎接毁灭才对。
而且还有其他事,就是让隼人作的梦。
埃永说过理是世界的灵魂,假使是真的,那为什么隼人会在的世界中呢?
还有,为什么那幅光景会是这个城镇呢?
(结果还是不清楚两本预言书的事。)
「隼人,你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没事啦。」
「骗人。你刚才在想严肃的问题吧。最近你常常这样喔?」
不愧是认识久了,玲奈似乎看得出他在说谎。
「你在想世界的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过了吧,认识久了自然就晓得。而且,我也一样常常会想这件事。我还会想,阻止埃永小姐该不会是错的吧。」
假使隼人配合埃永的计划,今后世界将永保安泰的可能性——
没有人知道,当时隼人他们阻止她是不是正确决定。
「不过,我想相信我们没做错。」
「我也这么想。」
况且,这件事终究无解,不管再怎么在意、再怎么思考都无济于事。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现在我比较在意考试!那么接下来是这个问题!」
玲奈将参考书翻页,打算用自动铅笔笔尖指着不懂的问题。
不料玲奈似乎太慌张了,手一滑将自动铅笔弄掉在桌上。
自动铅笔滚至隼人这边。
于是隼人伸手要帮忙捡,结果和同样要捡的玲奈手掌叠在一起。
「「啊……」」
两人同时害羞地出声,脸红了起来。
然后,仿佛时间静止般,视线交会——
——怦通。
隼人的心跳加速了。
这时隼人突然害羞起来,慌张地把手缩回去。
但不巧的是玲奈也同时把手缩回去,导致自动铅笔弹了出去掉到地上。
「「……啊。」」
两人再度不约而同地出声。
隼人立刻作势要蹲下去捡笔,但是……
「呃、呃,我来捡!」
玲奈这么说完便站起来,蹲下去捡自动铅笔。
(……不仅有世界的问题,还有眼前的问题,是吗?)
隼人忽然想到这件事。
结果决战那天,玲奈在电梯中欲言又止的话语之后续,还没告诉隼人。
——即使知道后续,我连该怎么回答都还没准备好。
(结果我到底想怎样啊……)
隼人一边这么心想,一边看着蹲在地上的玲奈。
不知道为什么——
(……咦?)
玲奈摆出趴着的姿势,将屁股对着隼人,从裙子底下露出蓝白相间的条纹内裤。
因为她跪在地上探身,结果上半身伸得过头了。
「奇怪?掉到哪里去了。奇怪了……」
玲奈这么滴咕着,到处寻找掉在地上的自动铅笔。
看样子似乎找不到。
隼人告诉自己不可以看,正要从玲奈身上转开视线。
但是——
「……隼人,你刚才看到了吧。」
「咦?」
玲奈不知为何保持那个姿势转过头来,面向隼人。
表情不像是在生气,似乎很害羞地双颊飞红。
「你刚才看到我的内裤了,对吧。」
「咦、咦……!」
隼人焦急。然后困惑了。
——为什么玲奈会说这种话!
而且玲奈就这么煽情地朝隼人扭动着穿着条纹内裤的结实臀部。
「听、听我说。我最近有个想法。隼人你不是很色吗?动不动就趁机偷看别人内裤。」
「不,等一下。为什么你好像很理所当然地说我很色!」
「所以我想到了。既、既然你那么想看,你就不要看其他女生,看我的——」
就在玲奈无视隼人的反驳,说出这种话时——
——啪。
房门被猛烈打开,飞鸟冲进来了。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玲奈学姐!你又诱惑哥哥!……咦,等一下,居然真的在诱惑!」
飞鸟不客气地谴责后,看到摆出奇妙姿势的玲奈,惊讶地大叫。
玲奈满脸通红,仓皇地站起来。
「不、不不不、刚才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要捡掉到地上的自动铅笔而已!」
「少、少少、少骗人了!学姐明明就满脸通红地对哥哥扭屁股!刚、刚才那个怎么看都
是发情的动物!」
飞鸟似乎也觉得目击到的状况实在令人很害羞,讲话声音很僵硬。
「我、我才没骗人!话、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时间你会出现!你现在应该在洗澡才对吧……!」
「我都知道喔!风见学姐调查我的洗澡时间,趁机勾引哥哥到房间来念书!」
「!我、我明明就吩咐大家要保密的,怎么会……」
「哥哥也是,为什么要听这种女人的话,瞒着我呢?而且刚才还想要对风见学姐的屁股做什么呢?」
飞鸟一显现,就霍霍地挥舞着两把斧头靠近。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疯狂,手上还拿着危险的家伙,相当恐怖。
「慢着慢着,你冷静点,飞鸟。我并没有想要对玲奈的屁股怎么样!而且玲奈也没有恶意……只不过,和你讲了会有麻烦吧?」
「有什么麻烦?顶多稍微妨碍一下而已。」
「你看,果然有麻烦吧!」
至少隼人觉得玲奈会因此感到困扰,所以才没说。
「我并没有问其他人喔。只不过,最近我去洗澡的时候,哥哥都会带着读书用具离开房间,我就觉得其中必有隐情,于是今天就做了一下诱捕侦查罢了……」
「慢着慢着慢着!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你洗澡时的行动?」
「……嗯?嗯——……」
听到隼人的话,飞鸟若有所思半晌以后——
「你说呢?」
微微一笑敷衍过去了。
(她绝对装了什么……等一下来检查。)
最近飞鸟对隼人所做的行为一天比一天夸张。差不多到了就算进入犯罪领域也不奇怪的地步。
隼人认为今后需要好好保护自己,他叹口气并重新提起精神。
「……从刚才就闹哄哄的。」
就在这时,明来到玲奈的房间。
看样子她似乎是听到玲奈和飞鸟的吵闹声,过来了解情况。
接着没想到连诗爱都来了。
「怎么了吗?我感觉到以太的气息……」
毕竟飞鸟甚至变出理来准备大打出手,她会在意大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也是当然的。
「啊——你看,都是你害的,惊动大家了啦!」
玲奈责怪飞鸟。
「学姐在胡说什么。追根究柢,都要怪风见学姐勾引哥哥吧!」
「就说了我并没有勾引隼人好吗?我只是请他教我念书而已!」
「然后扭屁股吗?」
「唔——!」
「屁股?」明和诗爱似乎感到不可思议地说道,同时看向玲奈。
「好、好了啦,我只是教风见念书而已。然后因为某些缘故稍微有些骚动罢了……」
隼人浮现苦笑这么说。
虽然玲奈扭屁股是事实,但说明那件事只会愈描愈黑。
「啊,既、既然这样,偶尔也教我好吗?平常你都只教玲奈而已,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公平。」
没想到诗爱这么说了。
旁边的明也深深点头附和。
「我赞成。我也有很多地方不会,想请教隼人。坦白说玲奈好诈喔。」
玲奈听到两人的话,狠狠地瞪了她们。
「……诗爱和明该不会是打算牵制我吧?」
「哪有,并、并不是那样……」
「……并不是?」
「喔~?」
玲奈朝拼命要找台阶下的两人投以疑惑的眼神。
隼人见状,果然还是想到这件事——
(比起世界,首先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是吗……)
总而言之,可以确定自己是导火线吧。
「好了好了。既然要大家一起念书,就到客厅如何?其实我刚才烤了饼干,所以还有点心可以吃喔?」
就在这时,连琴美都来到玲奈房间。如果这么多人要一起念书,玲奈的房间的确是太小了。还是移动到客厅比较好。
「你觉得呢,玲奈?」
隼人一问,玲奈似乎放弃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么办吧。」
◆
那天晚上,大家在王之间安静睡着以后。
隼人独自来到理事长室。
「所以,有什么事吗?在这种时间来找老身。」
「没事,我有点睡不着,想找理事长聊聊。」
或许也是因为今天和玲奈聊到埃永的事。
隼人不由得翻来覆去地思考指环和世界的问题,结果就睡不着了。
「真难得吶。夜袭吗?」
「才不是!」
隼人愤怒地反驳那句调侃,里昆卡从容不迫地呵呵笑了。
——和埃永一战时,里昆卡相当逞强,幸好似乎没有留下任何严重后遗症。
『或许稍微折寿了也说不定,大概再也没办法那样拼斗了吧……也罢,等哪天死掉再说了。到时候葬礼就交给汝等处理了。』
虽然里昆卡说了这种话,但仔细想想,里昆卡没有家人。
虽然或许是开玩笑,但假使在隼人还活着时真的发生那种事,隼人还是想尽量帮她完成心愿。
「所以,汝想聊什么吶?」
隼人烦恼该如何切入正题。自从那起事件之后,隼人就一直想问里昆卡,却始终开不了口。
——不是眼前的问题,而是世界的问题。
同时也是先前和玲奈聊到时,不禁回想起来的问题。
隼人小口吸气,终于下定决心。
「理事长,你觉得这样下去好吗?」
「……这样下去是指?」
「关于世界毁灭的命运。假使未来上演过那种光景,那么防范未然就是拥有指环的我的使命吧?」
里昆卡的表情变得困扰。
「但是,既然打倒埃永,世界说不定已经因此改变了吧?那家伙想做的事,或许正是世界的危机。」
「……我觉得没改变。」
「为什么?」
就算问为什么,隼人也说不上来。
隼人就只是隐约有这种预感。
如果要勉强找出理由——
「总觉得指环是这么诉说的。虽然真的只是预感。」
即使不知道该如何进一步说明,但隼人的确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融因吶。」
「咦?」
「指环的过去和记忆,十分有可能是要告诉汝某些讯息吧。既然指环出现是为了拯救世界,可能性就更高了吶。」
「为了拯救世界……」
(——不,不对。)
虽然没错,却又不是这样。
的确说对了,但不光是那样而已。
这枚指环是抱持憎恨,想要报仇。
就算隼人不晓得对象是谁。
「也罢,就姑且告诉汝老身的推测吧。世界恐怕没有得救,而理由一定和汝想的一样。」
「理事长果然也这么认为吗?」
「说也奇怪,是因为老身信赖埃永的关系吗?先不管那家伙想创造的世界是对是错,老身不认为那家伙会失手毁灭世界。老身甚至觉得,假使计划成功,或许反而真的会创造和平世界。」
「……原来如此。」
看来里昆卡和隼人的想法一样。
不对,不只是隼人吧。
玲奈、宿舍里的其他人、护树议会的成员,说不定都有类似想法。
大家或许都认为,世界还没得救。
「但是,假使有办法得知关于那点的线索,能办到的就只有汝了吧。」
「……咦?」
「只要汝加深与指环的融因,回溯记忆,或许就能够得到线索吧?」
这么说的确没错。
而且那是只有隼人才做得到的事。
「可以说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汝身上吶。」
「……请不要加重我的责任啦。」
「呵呵呵。老身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但是,的确——)
假使这个世界依然面临危机,但还是有办法制造契机拯救世界,那么寻找那个办法似乎正是隼人的使命。
身为指环选上的王的使命。
◆
那天隼人作梦了。
一如往常的世界毁灭的梦。
在毁坏的结原街上,隼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学生服独自杵着不动。
然后,对世界这么大喊。
「吾乃魔王,夕雾隼人!因为没有力量,而尝到屈辱的男人!但是,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这样——我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
隼人在梦中世界专心思考。
是谁破坏这个世界?
害世界变成这样的家伙们究竟是什么人?
人称的那天,究竟是谁和谁在世界战斗?
是谁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太精彩了,是我输了。但是,只要人有想改变的意志,这个世界一定会像那个未来一样——』
——没错。
答案很简单,只要有人想破坏,只要有人怀抱强烈意志造成世界混乱,或者骑士和魔术师不断发生冲突
,树术式马上就会凋零吧。
只要比埃永还强大、比她还残忍的魔术师在某时某地再度出现。
而且,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在世界这广大舞台与漫长历史之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隼人试着思考自己身边的那群少女。
玲奈就只是个性倔强的笨拙普通少女。正因为如此,她立志变得完美,立志成为优秀骑土。
诗爱也是,就只是个性怯弱、憎恨世界的普通女孩子。正因为如此,她想要从世上消除美丽的事物,创造对自己人善的世界。
就像她本人说的,玲奈和诗爱很像。
假使某个环节出错,玲奈或许会成为魔术师,诗爱说不定一开始就会成为骑士。
飞鸟也是、明也是、琴美也是。
人会想改变是很自然的事情,因此变得脆弱,或是因此变得坚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啊,我懂了……)
隼人好像明白,破坏这个世界的元凶究竟是什么了。
这么一想,埃永想做的事就某种意义而言并没有错吧。
(是神。)
那是规则、是命运、是破坏这个世界的元凶——
(过去其他世界的我所憎恨的对象。)
或许现在的神在起初是没问题的。
但是在某处出了差错,产生不幸的转变。
——那正是像护树议会那样,构造的寿命到尽头了。
隼人的心和的记忆逐渐重合。
位于世界外面的其他世界。
因果信息和隼人他们的世界相似的世界。
俗称的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毁灭时,和该世界的灵魂——树术式很要好的隼人,和她约好了。
忽然间,在满身疮痍的隼人面前,站着一名绿发垂落至地面的赤裸少女。
隼人很清楚少女的名字。
「……幸会,。」
「嘻嘻。你讲话还真奇怪呢,你不是很清楚我的事吗?日前还完成契约了呢。而且我一直都认识你,从你出生时就认识了。」
少女腼腆地碎步跑向隼人,仿佛与久别的恋人重逢般爱怜地抱紧他。
然后,看着梦中的隼人戴着的,怀念地说:
「这大概是在这梦中世界死去的我的灵魂。」
「我想是吧。」
然后,在这平行世界诞生的的灵魂,和隼人的意志一同流落到其他世界。
以免她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另一个自己,以及她过去所爱的隼人,走上同样的毁灭命运。
两本预言书,恐怕就是指环转移到其他世界的过程中的产物,是该世界指环持有者的预测内容吧。
有时说骑士正确,有时说魔术师正确,始终找不到真相,就这么走遍无数世界——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另一个自己的世界了。
「我说。」
「什么事?」
「我知道拯救世界的方法了。」
隼人这么说完,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少女的『世界』淘气地一笑。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就拜托你啰。违逆神的魔王殿下。」
——这个世界就拜托你了。
◆
隔天,隼人向学校请假,去护树议会见舞。
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世界真正的灾厄是什么,以及怎么做才能够拯救世界,但首先还是需要护树议会的协助。
先搭电车颠簸几个小时,再从车站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再坐上前来迎接的车走一个小时的山路,终于抵达目的地——护树议会总部的村落。
一下车,隼人就和一起跟来的大家爬上通往正殿的石阶。
「不过,真亏她们居然把总部盖在交通这么不便的地方呢。」
「毕竟整座山都是村落,其中一角还有专门关着邪恶魔术师的悠久牢狱。不过,正确说法是盖在树术式本来所在的地方才对吧。」
玲奈感到不可思议地低语,被隼人背在背上的里昆卡就这么回答。
——隼人背着里昆卡爬上石阶,打从心底感到纳闷地问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我背理事长呢?」
「毕竟这石阶太折腾老人家了吶。而且老身平常都窝在房间里,不可能爬得完这么长的石阶。」
「既然这样,理事长留在宿舍就好了吧。其他人也一样,其实不用跟来的……」
虽然最近事件急剧减少,但对方不见得不会趁机引发事件。
尽管姑且找了一叶和双叶来到宿舍代为留意,但她们并不是骑士。
考虑到这点,这样好像就只是请两人留在宿舍干等而已。
不料琴美愠怒地鼓着腮帮子说了:
「那样也太过分了吧。我们是至今一起对抗魔术师的伙伴吧?却只有这种时候把我们排除在外。」
「对、对不起。可是,总觉得不好意思让大家特地跟来……」
「……真见外。」
「对呀对呀。而且这里的人曾经想要哥哥的命喔?就算撇开这点不谈,创世执行者的残党也有可能攻击哥哥,所以哥哥绝对不能一个人出远门!要带我一起去才行!」
不仅明吐槽,飞鸟也担心(?)了。
「而、而且,最近大家都没有像这样一起出门……我很开心呢。」
至于诗爱则是不知为何从刚才就一直眉开眼笑。
仔细想想,宿舍的人最后一次一起外出,或许就是和创世执行者作战那天。
(算了,大家觉得好就好。)
「所以,结果你到底想做什么?到最后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们……」
「没有啦,因为我也还不晓得具体该怎么做。包含这点在内,我希望今天可以讨论出结果。」
搞不好或许无计可施。这个可能性也十分高。
但是,假使可行,关键恐怕就掌握在她身上。
「不过,感觉很意外吶。被关进牢里,而且还是超危险的魔术师,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出来……就算是汝的要求,是安定世界必要的行为,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可见护树议会的巫女阁下很欣赏隼人吗?」
听到里昆卡的话,最先抖动太阳穴的是玲奈和飞鸟。
「什么?你又对谁出手了吗?」
「哥哥,难道那时候连嘴都亲了……」
「就说了我什么也没做啦!你们反应过度了!」
明看到两人的反应,摆动肩膀叹气。
「……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
「哎呀哎呀,小明最近稍微变成熟了吗?」
「……前几天看的书上写着,想要受异性欢迎,首先要立志当个成熟女性。只有紧要关头才可以当小孩子。」
诗爱既困惑又惊讶。
「你、你还真是用功呢。」
「……(点头)」
隼人他们聊着聊着,就这样爬完石阶。
「那么理事长,我要放你下来啰。」
「唔嗯。」
隼人放下里昆卡,穿过鸟居前往社务所。
只见在建筑物前等候隼人他们的菖蒲低头行礼。
服装是日前也看过的和服裤裙,那或许是她的便服。
「舟车劳顿辛苦了,欢迎各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
「好久不见了,菖蒲小姐。」
隼人也鞠躬回应。
「那么,舞和她在里面等着。各位请进吧。」
一行人在菖蒲的带领下,来到之前舞和响等人开会的和室。
在那里的是跪坐在榻榻米上啜茶的舞与——
「啊,是魔王大哥哥。好久不见。」
被理术具锁链绑住双手,强迫跪坐的前三魔柱·乃亚。
「乃亚要感谢大哥哥,在牢里真的是闲得没事做。既不许研究理术具,还说什么『因为你是危险人物』,而把我单独关在牢房里。乃亚只好看书,但还是闲得发慌。吶吶,凭大哥哥的权限有没有办法帮帮忙呢?像乃亚这样的天才被搁在牢里,是世界的损失喔?」
「啊哈哈……这、这样啊。」
乃亚入狱后似乎累积不少压力,一见面就像机关枪一样讲个不停。
隼人不知该做何反应,总之随便应声。
舞则是将茶杯放到托盘上,向隼人他们轻轻地点头致意。
「辛苦各位千里迢迢过来。」
「哪里哪里,我们才要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冗答应我方的仓促请求……」
隼人行礼回应。
「你在护树议会陷入危机时帮忙解危,我方总不能怠慢,最重要的是你来商量的事情很要紧。既然攸关世界危机,无论就我个人意愿还是身处的立场都无法忽视。」
听到舞的话,里昆卡发出「哈」一声露出苦笑。
「以前明明就不相信老身和埃永的话,也完全不理会指环和预言书……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态度变化还真大吶。」
毕竟里昆卡尝尽多年辛酸,也难怪会想挖苦一下吧。
只见菖蒲以冷静口气回应里昆卡:
「恕我直言,月咏阁下。一旦状况不同,人和组
织的想法也会跟着改变。尤其是在发生撼动世界的重大事件之后。创世执行者引发的这次事件,假使有因祸得福之处,我想就是那些老人家的发言影响力衰退吧。」
「将骚动的责任转嫁给那些老糊涂,封住她们的嘴吗?不愧是护树议会的绝壁。手腕真是高明吶……」
「不敢当。我有自知之明,还比不上长年与护树议会周旋的您或柏木家成员。」
「汝这家伙还真难应付吶……」
听到菖蒲明确表达自己意见的同时也不忘给对方面子,里昆卡打从心底佩服地嘀咕。
(虽然是曾经想要取我性命的人,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快……)
隼人也和里昆卡有相同想法,在心里赞同。
「那么隼人阁下想问她什么事呢?」
菖蒲面向乃亚。
「咦、喔……是这样的,在那之前,我想首先还是向大家解释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毁灭比较好。」
这么说完,隼人就开始说明日前梦到的指环记忆,以及从口中得知的事情。
首先,埃永的推测是对的,理是其他世界树术式的灵魂。
理漂流到这个世界,寄生在某人身上赋予其力量。
结果迟早会再出现像埃永这样——或是性质更恶劣的魔术师导致世界毁灭。
也有可能是骑士这方的组织腐败,造成世界崩溃。
「也就是说,替这个世界带来危机的是理。」
听了隼人的话,众人都恍然警觉而醒悟。
「所以,如果想要拯救世界摆脱毁灭的命运,就只有消灭理一途。」
解答很单纯。
既然理会毁灭世界是因为超乎人类掌控,只要舍弃理就行了。
但是,舞听完隼人的话却露出凝重表情。
「但是等一下,隼人。首先,要将这个世界所有的理全部找出来消灭就已经很困难了,更重要的是,理可是从其他世界漂流过来不断增加的东西喔?要怎么样才能够彻底消灭呢?」
「所以我才请你们叫她来。」
隼人看向乃亚。
「咦?大哥哥希望乃亚做什么?」
「凭你的能力,有没有办法防止其他世界的理漂流过来?还有,制作能够一举发现这个世界所有的理的理术具。」
听到隼人的问题,乃亚面有难色。
「后者只要肯花时间或许做得出来,但再来就难啰。比现在悠久骑士使用的东西还要更加精密的观测机大概做得出来,但就算靠那个,还是很难持续捕捉今后仍会一直出现的理吧?」
「这、这样啊……」
乃亚的话一下子就打破期待,隼人失望地垂下肩膀。
只要有那种理术具,就能够从这个世界轻易消灭理了。
本来以为靠她这个天才理术锻造师就有办法,但看来似乎不可能。
「啊,不过要抢先一步消除理倒不是不可能吧。」
「……咦?」
这时乃亚说出不可思议的话来。
「抢先一步?」
里昆卡似乎也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嗯。也就是说,我方主动到其他世界去喔。然后,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将理全部摧毁就行了。这样一来世界就不会毁灭了吧?」
「其他世界……这种事办得到吗?」
乃亚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摇摇手指。
「乃亚说过吧?乃亚想要建造前往其他世界的方舟。」
(这么说来,这家伙的确说过这种话……)
「护树议会想必保有全领域在过去测量的因果变动资料。只要有那份数据和大哥哥的指环力量,应该满容易就能做出来了吧。」
听到乃亚大发豪语,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惊讶。
玲奈发出颤抖的声音问乃亚。
「很、很容易……就办得到吗?去、去别的世界?」
「嗯。——不如说是指环的主人大哥哥拥有的庞大以太虽然也很有用,但更重要的是——等等,在那之前乃亚要确认一下,指环过去走遍了其他世界对吧?因为刚才提到拯救世界的事情,甚至还有预雷书这种东西,所以乃亚是这么猜想的。」
「对,没错……你的直觉真敏锐啊。」
看样子乃亚似乎自行逼近了指环的真相。确认自己推论正确的乃亚因此满足,淘气地浮现天真的微笑。
「所以呢,要抽出指环拥有的记忆,制作像是地图的东西,网罗其他世界的参照地址。然后根据地图找出树术式的反应,发掘世界的数据,大概就能够前往外面世界的地址了喔?然后,从下一个世界再搜寻附近的世界~就这样重复上述步骤,就能够环游世界,应该说是环游世界一周了吧。」
「虽然我不太懂你说的话……不过反正就是做得到的意思对吧。」
也就是说,能够穿越到其他世界,破坏其他世界的理。
然后只要反复这么做,就能够减少包含其他世界在内的理总量,如此就能够逐渐降低其他世界毁灭的风险。
是吗?这样一来这个世界就会——
「等一下!」
玲奈大叫着站起来。
其他人没看向玲奈,似乎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隼人和乃亚。
「你知道究竟有多少个其他世界吗?先不说别的,一个世界就有多少理?那么费时费神的作业,要怎么实行——」
玲奈的话,博得周围其他人连连点头同意。
但隼人反驳。
「就算这么说,也只能拼了吧?而且,或许能够请其他世界的悠久骑士帮忙回收该世界的理。再说,其他世界的人说不定知道比我们世界现有的,更有效破坏理的方法吧?搞不好还有其他世界知道,不用到处破坏理也能够保护这个世界的方法……」
——无法断言办不到。
而且,总比放着现状不管要好多了。
然后,众人听完隼人的话,无不发出「唉」的叹气声。
「看样子隼人同学好像执意要做呢—……」
最初浮现苦笑、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小声开口的人是琴美。
「……隼人有时候很乱来。」
明也点了一下头赞同琴美的话。
「哥哥的思考真的有够单纯。」
就连行动基准一向草率的飞鸟都说这种话。
「但、但是,非做不可这个结论,的确没错……」
诗爱虽然这么说,但感觉得出含有「是不是应该再多考虑一下」的言外之意。
「真受不了吶。」
就连平常总是出难题的里昆卡都耸耸肩。
「菖蒲,至今我们缺乏的或许就是这种行动力。」
「恕我失礼,舞大人,我认为隼人阁下太操之过急了一点。」
舞表示佩服,菖蒲则是吐槽。
「什么什么?要去其他世界吗?听起来好有趣喔,也让我参一脚。」
「咦,呜哇!花音学姐是从什么时候就在了!」
不知不觉间坐到隼人身旁的花音所说的话,吓了他一跳。
「我有事来这里一趟,总觉得听到很耳熟的说话声就过来了~」
花音笑眯眯地笑着。
「那么,大家虽然伤脑筋,但还是会配合这个提议吧?毕竟大概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花音这么说完,大家就伤脑筋地点头表示「是没错」。
看到大家的反应,隼人深深地点了一下头,重新下定决心说:
「事情就是这样,舞小姐、菖蒲小姐,能不能请你们放她出狱,安排她开发理术具呢?我想就算派人看守也无妨,虽然这样会变成既要监视又要开发就是了……」
隼人看向乃亚这么说了。
菖蒲冷眼瞪着乃亚说:
「交给她一个人很危险,所以我会请其他数名理术锻造师跟着,也会像阁下说的那样派足够骑士监视她……」
接着菖蒲瞥向舞。
针对将引发重大问题的魔术师从牢狱放出来一事,菖蒲想确认巫女的意见吧。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既然没有其他方法。」
舞尽管内心颇不以为然,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咦?这就表示乃亚重获自由了吗?」
被绑住双手的乃亚开心地蹦蹦跳跳。
「你没听见吗?既不自由,还有人监视。」
「问题是,就算要监视,难就难在要如何防范这怪物逃走……」
菖蒲像是头痛起来一样,用右手扶额。
「既然这样,我就姑且和这孩子缔结双心之盟就行了吧。」
「咦?」
「只要有指环的力量,我就能够随时召唤她回来吧?而且这样一来,理的命运将伴随着我,她就不能乱来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真亏你有办法接二连三想出这么多强人所难的点子呢。」
玲奈这么低语,不知道是傻眼还是佩服。
「的确……如果是那样就能够解决问题了。」
菖蒲似乎接受提议了。
「那么隼人
阁下,能够拜托你吗?」
只见隼人一站起来,就变出走近乃亚,朝乃亚伸出手指。
「事情就是这样。你觉得呢,乃亚?」
「乃亚只要能出去外面就好了喔——而且乃亚还满中意大哥哥的,和大哥哥在一起似乎就不怕会无聊了。」
乃亚嗤嗤笑着,在双手被绑住的状态下站起来。
然后轻轻地一蹦。
「乃亚的初吻,大哥哥就收下吧。」
——她使出非常灵巧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她亲的不是手指。
而是隼人的嘴唇。
伴随着温热触感,两人之间产生巨大以太——
「咦,你弄错了,乃亚!不是亲嘴唇,是亲这边!亲手指就好了!」
「咦?可是,和指环缔结契约不是要接吻吗?」
「这么说来,之前和前魔术师缔结契约时,对方好像也有相同误会!」
隼人看着诗爱这么说,她害羞地脸红低头。
「咦?什么?乃亚弄错方法了吗?」
乃亚似乎无法理解状况,愣怔地看着众人。
「重点是干嘛一开始就缔结奏魂之盟呀!这样很奇怪吧,就各方面来说!」
「就是说呀!哥哥是什么时候拐骗这孩子的?」
「……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差劲。」
玲奈和飞鸟,以及明都冒出青筋看着隼人。
「爷、爷爷说过。会爱上小女孩的男性,多半怀抱严重心灵创伤……你、你没事吧,隼人同学?」
「我当初为了缔结奏魂之盟,明明费了好大功夫……」
琴美和诗爱也不由得仓皇失措。
但是,最跟不上状况的是隼人。
「等、等一下!我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又没有做什么建立深厚感情的事——」
花音见状,悠哉地哈哈大笑。
「不过,既然成功缔结契约就好了吧?管它是手指还是嘴唇。」
「就是吶。」里昆卡也嘻皮笑脸地点头。
「不、不是吧,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可是蒙上了不白的嫌疑啊!」
就在隼人伤脑筋时,戴在手上的指环对隼人说话了。
『是我的力量喔。』
「——?」
『因为现在的王殿下处于和我结合的状态。我为了形成因果,具有马上与他人连结的性质。和我结合的你,也同样得到了马上与他人心灵相系的力量。』
「呃、呃……身为指环持有者,那或许是很方便没错……」
「喂,你从刚才就一直支支吾吾什么呀!」
顺便一提,其他人听不见隼人和的对话。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隼人怎么看都像是在找借口一样支吾其词。
只见玲奈幽幽地站起来。
然后——
「连结,!」
「喂,你变出这个想做什么!」
「毕、毕竟对这孩子出手可是犯罪吧?依、依我看她还不满十岁喔?」
「没礼貌。乃亚十二岁了。」
「不管怎样都是小学生呀!」
玲奈提高嗓门。
「况、况且之前不是才说过,要是你欲求不满,我会给你看内裤看个够的吗?」
「咦……咦~?玲奈说了这种话吗?」
「……我想那也有问题。」
听到玲奈的话,琴美和明不自觉吐槽。
「我是不是也露出内裤比较好……」
诗爱则是不知为何掀了掀自己的裙子,似乎有什么想法。
「总、总而言之,像这种对小学生产生淫念的笨蛋——」
然后玲奈朝隼人扬起剑——
「啊,总觉得好怀念喔,这个感觉……不对,听我解释啊!不是我的错!」
「请教训哥哥,风见学姐!」
「而且平常都会帮我的飞鸟居然支持玲奈!」
「废话少说!恋童癖给我好好反省!」
剑毫不留情地朝隼人挥下了。
舞和菖蒲露出仿佛看到稀奇事物的眼神看着这幕,同时啜着茶。
「真是闹哄哄的一群人呢,舞大人。」
「的确不像是拯救了世界的人。」
——就这样,拯救世界的作战确定实行,隼人则是被贴上恋童癖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