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出错。
因为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因为答案不被认同。
所以我不再说出答案。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正确答案都是由别人来决定。
因为我无法选择。
既然这样,我只要听他人的话,就一定不会出错了吧。
1
我们在和府找人找到中午,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吉拉拉的踪影。
依据上次的经验,如果城下已经打开了正确的门,那吉拉拉会移动到下一道门的所有人那里吧,我把这种推测当成是有力的根据来思考。这都还好——
「那该从哪里找起呢?」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当初让吉拉拉带手机就好了,这时候正好我的手机震动了。
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从叶野学园打来的,我带着些许不安的感觉——因为上午我已经伪称生病请了病假——接了电话。
「喂!多加良?我是吉拉拉大人啊!」
一听到是我们正在四处寻找的小孩声音,我轻轻地握紧了拳头。
「……吉拉拉,你现在该不会是在叶野学园里吧?」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吉拉拉似乎不知道手机有来电显示的功能,夸张地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就先不管此事吧。
「那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啊?」
「就是那个性骚扰仙人啊!」
「咦?该不会下一次的门的所有人是水月吧?」
「不是,是别的女生!」
「这样啊。」
也因为这样我才明白了,城下打开了钥之门,我们又在○×游戏中过了另一关。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在保健室里等我们一下。」
「我知道了,你们快点过来吧!」
我们找你找到现在耶——本来想说这句话,又吞下去后,我挂了电话。
「是吉拉拉打来的吧?」
「是啊。他在叶野学园里。」
我这么回答后,羽黑像是很安心的样子呼了一口气。
「可是,这么说的话,游戏已经又继续下去了。」
「下次的门,还是跟叶野学园的学生有关啊?」
桑田和尾田接收到的情报跟我相同,所以也做出了跟我一样的推测。
「我想是吧。那么,我们走吧!」
就这样,我们把请病假的借口忘掉,一起成群结队地往学园方向前进。
2
吉拉拉就跟电话里讲的一样,在保健室里等着我们。
「城下打开门了唷!已经通过门了!而且,也已经知道下一次的门落在谁那里了!」
一见面之后,吉拉拉跟我们说了与我们推测一样的事实。
「所以,很快就可以跟麻衣香见面了!」
或许因为是最后一道门了吧,我们去接吉拉拉时,他开心到蹦蹦跳跳的。
「不过,会自动移到下一道门那里,真的很方便耶。」
「就算很方便,我们还是会担心。」
羽黑轻轻抱着吉拉拉如此说道。她已经把吉拉拉完全当作是自己的弟弟了。
插图128
「就是啊。」
桑田也敲了敲吉拉拉的头,表示同意羽黑的说法。
「不过一直都是这样的呀!我和麻衣香因为没有家,一分离的时候,就只能像这样在某人的门前等候见面而已。」
「原来如此啊。」
不像人类一样有父母,再加上没有自己的家,吉拉拉跟麻衣香这一路走来一定并不平顺,所以彼此间的关系才会这么亲密。
「那我现在就赶快告诉你们下一道门的所有人是谁吧!」
现在还在午休时间内,我想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所以跟平常一样想看手上的手表,但此时才想起了手表还在吉拉拉的手腕上。
一瞬间本来想跟吉拉拉要回来,但因为手腕附近擦伤过,目前正在愈合,戴上表好像会痛,所以也就没跟他要了。
「唔……桑田,午休还剩多少时间?」
「不到十分钟了。」
「那至少先看看是谁。」
我如此说道,然后询问大家是否同意,在场所有人都点头同意。
「好,那大家跟着吉拉拉走吧!」
于是就让兴致勃勃的吉拉拉带头,往最后的一道门走去。
「就是那个女生!」
我们躲在走廊的转角,跟着吉拉拉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吉拉拉之外,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沉重。
「吉拉拉,你指的是那个头发蓬松的女生吗?」
「是啊,跟麻衣香的头发有点像。」
不管是不是跟麻衣香一样,当我确认了吉拉拉指的是二年级的草川日和里之后,感觉稍微有点头晕目眩。
「……是草川同学啊。」
「怎么偏偏是跟骚动有关系的人啊。」
「……虽然是二年级的骚动,但是连我也知道。」
因为除了我之外,其它三人的反应几乎都一样,我们的头上乌云笼罩。
「骚动到那种程度,该说是对战了吧!」
「那个人是极……极道之妻吗?」
吉拉拉,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呢?
「别……别这样!会变矮的!」
我没有接受吉拉拉的抗议,压着他的头顶继续欺负他,同时让记忆回溯到那次的骚动事件。
我记得女子垒球社下届社长白石弥生和女子足球社下届社长黑居飞鸟,她们的对立情况正式浮上台面,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而且在短期间内持续加温,演变成如今还在对抗的状态。
一开始时,只不过是二年级学生个人间的对立,但最后会演变成这么严重是有几个原因的。
其一,是当事人双方都是社员人数众多之社团的下届社长。导致个人的问题牵连成社团之间的问题,纠纷也越来越深,甚至连两阵营内的一年级社团成员,都还在走廊上发生过小争执。
就如滚雪球般问题越滚越大,终于让学生会不得不介入。但是就在我们思考解决方法时,老样子,铃木又单独行动了——叫着「女生好可怕喔!」被吓到哭着回来。反正他也只是个挂名的学生会会长而已,对他来说负担过重了。
本来我们是想出面重新居中调解,就在我们想着各种解决对策的时候,偏偏这节骨眼又扯上了这次的○×游戏,所以调解的事就被暂时搁置了。
这段期间,事态演变得越来越严重,而事件之所以会扩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草川日和里。
她是管乐团的下届社长,同时也是白石跟黑居共同的朋友。
因为两个社团偏偏在同一天同时举办春季大赛,而草川率领的管乐团,不知道到底该为哪个社团进行声援演奏才好——于是引燃了新的火种。
「情况恶化,演变成了三者互相箝制的局面啊!」
「根本不敢保证事情不会再恶化下去。」
「……每个社团明明都很有趣啊,再这样下去的话……」
尾田和桑田看向空中,而羽黑的视线则是看向地面同时叹了口沉重的气。
「干嘛啊?好不容易才撑到了最后一道门耶,应该更要鼓足干劲吧!」
吉拉拉握着拳头振臂高呼想要激励我们,但还是不行。老实说,这必须要有身陷火海救人的心理准备才行。
「对了,难道不能把管乐团分成两队,对两个社团各自声援吗?」
尾田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提出了这个建议,但是……
「涉及到女生之间的战争,这种暧昧的作法是行不通的。」
「……说得也是。」
桑田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而羽黑也很认真地附和她。
「这……这样啊?」
吉拉拉确实地感受到了两人的想法,差点被吓到。
「就算想到的作法对双方都好,但要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抗争是不会结束的吧!」
「说得也是。」
尾田垂头丧气地两肩下垂,之后就再也没开口了。
「……不过,草川同学身边之所以会出现门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一边想要声援垒球社,而另一边又想要声援足球社而面临选择的状况吧?」
羽黑露出战战兢兢的表情,双眼向上仰望着我们如此问道。
「应该不可能吧?」
难掩心中的不安,我们看向吉拉拉。
「嗯……之前是有过门出现在家庭主妇面前的案例,当时是为了晚饭的菜色到底该做炸猪排,还是要做炸绞肉排而犹豫不决的情形,所以这该怎么说呢?」
吉拉拉这么一回答,我们之间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进化」到底是什么呢?正当我们在探讨这个定义时——此时响起的已不是预备铃声而是正式铃声了。
「咦?对不起!我的手表好像慢了。不过奇怪了,早上还是准时的啊?」
桑田以少见的焦躁表情这么说着。
「没办法了。这件事情只好留到放学后再说了!」
我这么决定之
后,大家都各自跑回自己的教室上课去了。
3
放学后,我们把草川、白石还有黑居三人叫到学生会室。
要是认为出现在草川前面的门,是为了要正确地在白石跟黑居之中做一个选择的话,似乎又不太能让人认同这种想法,不过另一方面,如果就这么放任着以这三人为主的骚动不管,大家的忍耐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没有想要一石二鸟的打算,不过就算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但是,起码也想让事情暂时控制住,这也是我们毫无虚伪的真实心情。
「请用茶。」
桑田把花茶轻轻放在她们三人面前。但是,她们全都没有拿起茶杯来喝。
草川坐在白石和黑居的中间,尽管她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彼此都不愿意看向对方。而坐在她们中间的草川,虽然交互各看了她们一眼,不知道是否了解到自己的立场是不能帮任何一方,所以她就这么低下了头。
被两个练体育且身材健壮的同学夹在中间,草川苗条的身材,看起来就像是被挤扁了一样。
桑田眼看着茶慢慢冷掉,她叹了一口气,这是暗号。虽然室内还有尾田、羽黑、吉拉拉,但之前已经先跟他们说好了,暂时不要出声说话。
我在等她们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人先开口,不过既然始终没有人开口,我只好自己来了。
「我就直接问了。白石弥生、黑居飞鸟,妳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还有,事情要是可以解决的话,妳们能不能重修旧好呢?」
我以公平的视线看向她们两人这么询问,但两边都没有回答我。不只这样,她们还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反正她们彼此都已经把脸转到一边去了,也不太可能看到坐在正前方的我吧。
尽管如此,既然都已经集合到这里来了,我认为她们应该还是想解决事情才来的。现在没办法,我只好转换对象来问问题了。
「……草川日和里,妳知道她们为什么会闹翻吗?」
「咦……哦……你在问我啊?」
我的视线明明就注视着草川,她却故意这么回问我。
「是啊,没错!」
「是喔……唔……不过她们两个要是不肯说的话,我也不想说。」
一瞬间我觉得草川看了我一眼,但又马上低头轻声地回答。
她真的会当管乐团下届的社长吗,我心里感到有点不安。她那种让人觉得不可靠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怀疑她是学姊。
「……要是都没有人愿意说的话,那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桑田这话不仅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她们三人听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话听起来有些尖酸,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专程泡了茶她们又不喝的缘故吧。
不过,确实就像桑田说的一样,原本是打算让她们三人各自陈述把话说清楚,但没想到她们却像这样不说话,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唉——看来要三个人在一起谈论是不可能的了,接下来我们就各别分开到别的房间去谈谈吧。然后汇整妳们三人的意见,由学生会来调解,怎么样呢?」
针对这个建议,三人总算表示同意——只不过,我觉得草川像是看了其它两人点头之后才跟着点头。
「唔……那么接下来……」
「等一下!」
正当我要把她们分开来的时候,白石突然制止了我。她那总算出声的低沉嗓音,让人觉得有某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们要参加大赛的日子就快到了!今天就先到这边,明天下课后再到这里,可以吗?」
虽然只是提出意见,但白石的声音却很强势。尽管她的理由没什么不对,但是,我们也必须顾虑到时限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马上回答她。
「我这边也要进行大赛的准备,还有特别的训练排程,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这次换黑居以果断的语气如此说道。
而夹在中间的草川窥视了一下她们的脸色之后……
「唔……我……我也还要回去练习。」
她低声地表态。
她们三人都表示今天不可能再继续谈下去,我算是遇到了难以应付的敌手而想要双手抱头。
但表面上我没露出困扰的表情,只是大方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让这些学姊们瞧扁了,所以我硬撑着。
「我知道了,今天我就接受妳们的意见。不过,明天一定要说出来,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今天就先整理好。」
我这么一说,白石跟黑居认为话已经说完了,于是利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着,原以为她们会直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但黑居却先看了看草川:
「日和里,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后,在老地方见面。」
「嗯,好。」
「等等,在说什么啊?日和里,妳今天不是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回家的吗?」
「……嗯……好……」
被夹在中间的草川对哪一边都给同样的回答,突然间,两人之间开始迸发出了火花。
就像是戏剧里夸张的场面一样,但是却很有气势。
随着砰地一声,吉拉拉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可见场面有多可怕。
「冷……冷静点啊!」
尾田忍不住出声,但是,被这两人一瞪之后又退缩了回去。
「……妳们当然不能在学生会室里乱来,不过,不管妳们是在什么地方起冲突而暴力相向的话,参加比赛的事情就免谈了!」
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祭出威胁的这张牌来阻止她们。
不用我再多说一次,相信这件事情她们都谨记在心了。反正要想阻止这两人的争执,恐怕也只剩这张牌可用了。
「这我当然清楚。」
「我明白了。」
白石和黑居如此说道又互相看向对方,然后用力地转开头,这次她们离开了学生会室。
「那我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当显得疲累的草川在她们之后跟着一离开,就像是紧绷的线断了一样,学生会室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比……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怕耶!」
羽黑说出的感想,正代表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可是,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只要这道门也过关的话,我就……」
可以和麻衣香见面了——他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或许是说出来就未免显得太自私了,所以吉拉拉才没说下去吧。
在这几天的时间当中,或许吉拉拉也学到了些什么也说不定。
「不过,今天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桑田泡了新的茶,放在我们面前同时陈述这个事实。
「也是啦。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斩获就是了。」
我享受着缓和气氛的花茶香味,如此说道。
「你的意思是……?」
羽黑纳闷地催促我说。
「至少已经知道这场抗争的原因,就像传言所说的一样,并不是白石和黑居两边社团的问题,而似乎是出在草川身上。」
如果往下追根究底的话,感觉上似乎能够理解门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川面前,也已经知道在她眼前的问题是什么了。
「不过我觉得她们之间的抗争,似乎也会浪费到我们一些体力的样子。」
「……那么,今天要先解散吗?」
我点头响应尾田,看看其它人也没有意见。所以,为了储备明天的体力,今天就先休息了。
我观察了吉拉拉胸中的那株植物,小小的花苞并没有什么成长的迹象。
「还有一个问题,今天吉拉拉要睡哪里?」
「那就住我那里吧。」
只剩下我和桑田家没住过了,但在猜拳决定之前,桑田自己这么说了。
「好,美名人家啊。很好,就住妳家!」
「我可要先说好,住在我家早晚可是要一起参加武术练习的唷?」
「哦,好!我知道了!」
桑田带着要对方先有心理准备的眼神问吉拉拉,不过他也不逃避地坦然接受了。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
4
第六天的星期六早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跟桑田一起到学校的吉拉拉脸红红的。加上他走在桑田半步之前又不时回头看她,让人觉得他的行为很奇怪。
「感冒了吗……可是看起来又不像。到底怎么了?」
因为前几天他都有些不对劲,因此纯粹出于好奇的我就这么问他。
「没……没没没什么啦!可是,我没办法再住美名人家了!」
这次他很明显地脸都红了,根本就不符合他所说的没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吉拉拉看来像是不打算说,所以我转向询问桑田,但她也只是露出纳闷的表情而已。
「我既没让他看恐怖片,也没跟他聊灵异话题。昨天练完武术之后吃完饭,就只有一起洗澡而已啊。」
桑田回想着昨天的事情,一说到最后的「洗澡」时,吉拉拉的肩膀就跳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对小孩来说的确是太过刺激了。
「美……美名人太不要脸了!」
吉拉拉整张脸都红了,发出走音的声音如此大叫之后,最后握住了我的手。
换句话说,也就是决定今天晚上要住秋庭家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就住我家。」
正好我家人去温泉度假去了,还有多的床和棉被,没问题。
再说,要先考虑到○×游戏跟吉拉拉的那株植物,还有叶野市的异常天气。
今天的气温也不知道会上升到几度,但昨天已是快跟四月一样温暖的天气了。虽然看过去还是一片冬季的萧条景色,但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春天的花朵一起盛开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吧。
路上有些学生把外套夹在腋下,那倒还好,但也看到几个人只在衬衫上套件背心就来了。
「得快点才行啊……」
我如此喃喃自语,像平常那样摸了摸眼镜框,这么一来原本牵着吉拉拉的手就自然放开了。
「啊……」
「啊,抱歉!」
我慌张地再次牵起他的手,看到吉拉拉的眼神里像是闪烁着不安。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想说的事情不说出来的话是很不好的唷!」
桑田低头用两手捧着吉拉拉的双颊,抬起他的头劝他说出来,而吉拉拉则是不满地噘着嘴。
「美名人妳太强人所难了。」
「真的很抱歉。」
吉拉拉甩开了桑田的手,但脸上出现的表情,却不像嘴上说得那样厌恶。
「我刚刚觉得,手被人放开会让人有种落寞的感觉。啊!不……不过,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喜欢多加良喔!」
对于喜不喜欢我这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吉拉拉要对着桑田特别强调这点,我有点在意,但是我并没有往下追究,继续听他说下去。
「那个,我注意到了,我曾放开麻衣香的手,但麻衣香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
「这不就表示麻衣香喜欢你吗。」
「……这样啊?」
我想桑田说的应该很接近吉拉拉想听到的才对,但他听到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反而沉重起来。
「你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呢?」
「那假如麻衣香喜欢我的话……被自己喜欢的人放开了手,会觉得很寂寞吧。」
「是啊,是会寂寞又难过哦。」
桑田对于吉拉拉的想法轻轻闭上眼睛表示认同后,吉拉拉的表情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那如果说,麻衣香就像吉拉拉你说的那样会觉得寂寞的话,那你会怎么做呢?」
我低头问吉拉拉。仰望我的那对紫蓝色眼珠跟我想的一样湿润了,但还是坚定地回看着我。
「……我想向她道歉。说对不起。」
「是啊。这样很好!所以我们要赶快完成○×游戏。有我在的话,就等于是过关了一样。」
我稍微开了点玩笑这么说,但吉拉拉的眼睛里还是有着不安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难道你认为我过不了这个游戏吗?」
我做好准备动作,将根据他的回答,适时地用「酸梅干」揍他的太阳穴。
「无所谓啦!我认为多加良没问题的!不过……我才是真正必须闯过这个游戏的人。所以,搞不好麻衣香……」
吉拉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接着头低低的,肩膀也垂了下来。
「的确,我确实有帮助你,但是,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你也很努力!所以,你想知道麻衣香的事,对吧?」
「嗯。」
「吉拉拉以自己的方法正逐渐接近终点,再说,之前城下的门,你说的是正确的答案喔。」
我注视着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这些话告诉了这个自认为什么都没做的小孩。
「……嗯!你说得没错。」
听我这么一说,吉拉拉点点头终于笑了,不过还是觉得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是吗?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我把我珍藏的技巧拿出来了。
「吉拉拉呀!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准备接受多加良的快手特技吧!」
「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使出了神乎其技的手指呵痒攻击,从来就没有人可以不败倒在这个攻击之下。当然,吉拉拉也在这个攻击之下笑到声音都快哑掉了。
「下……下次你教我这个技巧。」
「好啊。」
不理会看傻了的桑田,我和吉拉拉做了男人之间的约定。
而我就像是要再确认一样,看向吉拉拉的胸前,他那愿望植物的花苞又稍微膨胀了一些。
星期六半天的课结束后。
白石和黑居遵守昨天的约定,把事情说给我们听了。
该怎么说呢,她们两个今天真多话,和前一天的沉默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首先是针对不满操场的使用率开始,接着转移到哪个社团对学校比较有贡献的话题上,在那之后还为了社团活动经费的话题继续延烧——在此话题上,两人的气焰最为猛烈,不仅是尾田,连我们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好不容易把这火灭了之后,两人终于碰触到了问题的核心。
总之,这个时候整个一连串骚动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白石和黑居这两位同学对于春季大赛与其说重视的是整个管乐团,应该说是在意「早川日和里的小喇叭」,进而变成了「草川日和里要选择哪一边」。也就是说,一开始是针对草川,后来演变成社团的问题。不知道是否因为如此,她们两个之间几乎不说贬低对手的坏话。
老实说,比起从这两人口中间出事情的过程,阻止桑田在听了原因后说出「真是无聊」的这句话,还比较辛苦。
所以,当她们两人的会谈结束后,桑田冲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一句。
我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会根据状况而发生,后来的事情比之前的事情更加受到重视,而且还因此演变成真正的大问题,这实在让我相当吃惊。
「妳们彼此都拿社团来当挡箭牌,但结果问题的核心却是出在草川日和里的身上啊?」
我等一下要去找草川谈,可是一想起她那总是犹豫不决的表情,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解钤还需系钤人,只好去找草川了。」
一点都不知道,被我们认定是足以为女子垒球社跟女子足球社之间的抗争,划下休止符的关键人物——最后出现的草川,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副完全没有自信的表情。
为什么她会被选为管乐团的下一任社长呢?我实在是觉得很疑惑,所以我问了班上也是管乐团成员的六本木。我一问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怕热的关系,脸色红红的六本木帮我公正地询问了大家的意见,结果问到的答案是,因为草川吹奏小喇叭的功力被公认为具有职业演奏家的水平。
「草川,听说妳吹奏小喇叭的功力很厉害,是真的吗?」
所以我才选择以这样的话题来进行开场白。
「没这回事,才没有,我哪有演奏的很好。我只是正确地模仿那些厉害的人演奏而已。」
谦虚过度——虽然没有这句成语,但如果要应用的话,应该就是用在这时候吧。
「可是,白石同学还有黑居同学,好像都希望妳的小喇叭能在春季大赛上帮她们加油耶?」
桑田虽然没有讽刺的意思,但草川一听之后脸颊却稍微抽搐着。
「她们两个都还这么说啊?」
她带着打量的眼神看着我,我表示肯定点了点头。
而看到我的回答之后,草川的表情显得更加犹豫了。
「唔,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呢?该去帮哪一边呢?还是……两边都不帮比较好?」
她犹豫不决地反问我,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就某些意义层面来说,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其实今天的会谈顺序,原本是要依照草川的意思来决定。她说她想依据她们两个的意见,然后自己好好想一想,而我们也尊重了她的说法。
结果就因为草川没办法决定,才会去问白石和黑居的意见,然后由我们来决定。
我稍微能理解为什么白石和黑居会吵成那样了。
「唔……也许我们多管闲事了,不过白石和黑居两位同学希望妳能够自己做决定。」
羽黑像是看不下去插了话,不过草川似乎有些生气地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做出决定,无法选择。要我选的话一定会选错。所以秋庭,你们帮我选择吧!」
草川想把事情丢给我们,我有些焦躁地对草川说:
「老实告诉妳!我们认为能解决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妳草川日和里本人而已。换句话说,交由妳自己决定是我们的结论!」
对于我所下的最后通牒,草川瞬间出现恍神的表情,接着,嘴唇打了哆嗦:
「这是不可能的!我一定会选错,我无法决定。我根本就不知道要选谁!」
立场动摇的草川这么大喊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我的眼睛又是一阵锐利的刺痛。就像刺痛这两个字一样,那像是被细针刺进眼球那种细小尖锐的痛感,我反射性地压住了眼睛。
毫无预警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我痛到喊不出声音来。这种刺痛感断断续续地数度向我袭来。
「多加良,你怎么了?」
上次城下发芽之后,虽然我已经向吉拉拉说明过这种痛楚,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这样之后,无法坐视不管,吉拉拉叫出了我的名字。
但是,我痛到答不出话来……
「啊……秋庭同学?」
连草川也察觉到异样而这么问我。
「……难道妳还不明白吗?」
「咦?」
这时候出声帮忙的,果然还是最了解我痛楚的桑田。
「就是啊,妳真的还不了解吗?」
接着,尾田也这么说。
「就是啊,妳真的不知道吗?」
羽黑妳搞不清楚状况也跟着瞎搅和,总之,也因为他们,我才能把精神集中在忍耐痛楚上。
「秋庭同学正在发飙唷。」
「没错,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就是啊?」
「……这样啊。」
桑田、尾田、羽黑、吉拉拉依序发言,而草川则像是被连珠炮轰炸一样,陷入混乱,我很清楚,但现在也无可奈何了。就算我很想快点从痛苦中解脱,但面对这种反复无常的痛感,我的意志实在是无法招架,而这又让我感到很火大。
然后,这种痛感却突然间又消失了。连一丁点残余的感觉也没有。
「唔……秋庭同学,你真的生气了吗?」
「这个嘛……」
「是啊!真的在生气。」
桑田像是想要拖延时间,但我用手制止了她,我慢慢地抬起头来。
就在抬头后的瞬间,我看到了新的植物,就在草川的胸中。而且本来应该是刚发芽的才对,怎么已经结成花苞了,害我很想咋一下舌头。
但是我压抑住所有的冲动,平静地对草川说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如果妳无法决定,那么解决白石和黑居之争的方法就由我来想。」
「咦……真的?」
草川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可是又露出了好像有点沮丧的复杂暧昧表情。
她也并不知道,她的胸中正摇曳着一株植物。
「但是,妳要亲自来看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她们两个一定会很拚命吧。」
「我知道了,那是什么时候?」
「就明天,地点我再告诉妳。」
一听见我说是明天,除了草川之外,其它人都以锐利的眼神射向了我,各位,等一下我会道歉,就请先原谅我吧。
「知道了。」
就这样,草川还是带着那副没自信的表情,离开了学生会室。
「刚才真是谢谢你们,还好有你们在。」
草川回去后我立刻向大家道谢,但是,大家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大伙儿的表情马上又严肃了起来。
「可是秋庭同学,你说明天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明天像是最后的时限,所以不知不觉就这么说了。」
「不知不觉……什么啊!那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啊?」
「还是你已经想到什么办法了呢?」
不只桑田和尾田,连羽黑都逼问着我,我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还没想到什么办法,不过草川发芽了。该说是发芽吗?都已经结成花苞了。」
总之,我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我这么一说,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房间里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沉重气氛。
「……该怎么说呢?这次的发芽现象很不正常,就好像是在妨碍我们进行○×游戏一样。」
从并木开始,接下来的城下跟草川,连续三人的发芽都不正常,就像是在故意找碴一样。
「这很像是卡侬大人会做的事……」
「是啊,她像是会这么做……」
「不过,人的愿望是无法操控的唷!」
被唯一最接近神的吉拉拉这么一说,就显得我们是多疑了。
「不过从这次的情况,我们得出了,出现门的人同时也会发芽的这个规则。」
「是啊,如果从这点能推测出一些问题,那就好了。」
就像桑田所说的,这中间应该可以理出些什么头绪来吧,于是我开始动起脑筋。
「不过,要日和里从两道门当中选择一道似乎很困难吧?」
「说得也是,她刚刚也说她没有办法做选择。」
「连二选一都做不到,真的是很优柔寡断。」
吉拉拉他们会担心是有原因的,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但是,这次草川日和里必须要自己做出决定才行。
「我一定会让草川做出选择。」
总之,我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因为要是不这样的话,不论是哪边的门都不会开启。
关于草川的愿望,还有门所带来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但白石和黑居希望草川要做的事倒是大致知道了。
可是,思绪到此就无法继续前进,像是在漩涡中打转一样,只是在那里徘徊着而已。就像是进入了迷魂阵一样。
「嗯?迷魂阵?」
「迷魂阵?还是该说是迷宫呢?」
对于我的喃喃自语,尾田一这么敲边鼓,让我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我们就去迷宫!」
「迷宫是什么啊?很好玩吗?」
「唔……现在要去『叶野迷宫』吗?不懂你的意思耶?」
「到那里就会明白了吗?」
「迷宫?」
我暂时没理会尾田他们,这段时间内我动起了脑筋。
总之,我觉得只要搞定草川的那株植物,接下来就什么都好办了。
5
叶野迷宫是在当年流行巨大迷宫的热潮时期盖的设施。虽然这里的迷宫也随着迷宫热潮的消退和其它迷宫一样被遗忘,但这个设施里还是整理得很漂亮,成为叶野市民钟爱的休憩场所。
因为从位于高台——或者说是山上——的叶野学园徒步过来大约只有十五分钟左右,所以,有时会成为穿学生制服的学生们约会的地方。
为什么我要到这个地方来呢?这全都是为了明天白石和黑居的比赛而前来做事前准备。在我的脑袋里已经完全想好了构想,接下来就只剩下实行了。
我在前往迷宫的途中,告诉了尾田和桑田我全部的计划内容,也获得了他们的赞同。
「……已经得到管理人的许可了吗?」
剩下的,就只差尾田所担心的这一点了。
「反正我们只是去挖洞嘛。」
「唔……那就用我以前的门路,请上面施加点压力吧?」
「……那是最后的手段。」
对于羽黑所说的门路我倒是挺在意的,反正就当作是最后绝招先留着吧。接着我们到了管理员办公室,告诉管理员我们使用迷宫设施的目的。我使出足可名留青史的舌灿莲花之术来说明。
但是,管理员之所以会准许却是因为「我是第709号会员」这个令人一头雾水的回答。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被允许在叶野迷宫里挖陷阱了。
「从B跟C入口进入的时候,这里就是约会地点了吧。」
看着叶野迷宫的详细地图,并决定好挖掘的地点之后,我们拿起铲子开始挖起陷阱洞穴。
在被踩踏成很结实的地上进行挖掘,是很困难又辛苦的。
我让桑田和羽黑到学校去拿必要的东西,我和尾田则负责挖洞穴,而吉拉拉则是安静专心地看着我们挖洞。不过,经过两个小时的挖掘,手都已经挖累了,于是我们暂时休息片刻。
洞穴的深度虽然只差一点就达到我和尾田的身高,但已经比吉拉拉高了,所以吉拉拉要从洞穴里出来,还需要靠我的帮忙才行。
「哇!有好奇怪的动物耶!」
一听到先到地面上——好像也不能这么说——的吉拉拉这么惊奇地喊着,我和尾田慌张地爬出洞穴……差一点就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了。
「那……那是什么啊?有奇怪斑纹的动物?」
「吉拉拉,那是长颈鹿。正确的说,应该是长颈鹿的斑纹吧?」
尾田,现在是冷静说明的时候吗?不,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长颈鹿斑纹上,而是应该反应在别的问题上吧!
「长颈鹿?可是我听说长颈鹿的脖子是长长的唷!应该不是那种像大丸子的生物吧?」
「嗯。所以重点就在于,是谁穿了那种长颈鹿斑纹的外套。」
说明就交给尾田了,我安静地接近那个头钻进了区隔迷宫的树篱里,动来动去的生物。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那家伙的身体拖出来,果然是预料中的铃木。
「啊!是多加良啊!真巧啊!」
「喂——!是神……不,是铃木!」
「嗨——!吉拉拉、尾田。」
「我想这应该不是巧遇吧!」
尾田这么一说,铃木笑着翘起嘴唇,手放在下巴上——做出了自以为帅气的姿势,老实说,一点都不帅气。
插图142
「呵呵呵,感觉真是敏锐!不傀是尾田啊!」
「不过……被长颈鹿斑纹的人这么说,感觉挺怪的。」
「对了,我看你们这么努力,所以带了些特别的食物过来。」
不理会尾田的话,铃木如此说道。
「哦,是哦!带吃的东西来啦!我们不需要,请拿回去吧!」
与其拿吃的东西来还不如帮我们挖洞穴,实在很想对他这么说,但是如果说了又怕挖掘作业没进展,所以也就算了。
「咦!连看都不看就这么说啊?搞不好是东京才有的限定商品?后悔了我可不管喔?」
铃木知道我不能离开叶野市,刻意强调「东京」这两字,但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没用的。
「真……真的有这么好吗?喂!多加良,没关系吗?」
当我已经差不多要转往忽视铃木的方向去时,吉拉拉却轻易地就被这家伙的话所吸引。
「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啊。光看到铃木那身衣服的品味就知道了,一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一这么肯定,尾田也表示同意。
「可……可是……」
「吉拉拉你看!就锁在这个盒子里面喔!」
但是,铃木还是拿出了隐藏的盒子,给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吉拉拉看。
「多加良,我可以拿吗?」
「可以啊,没关系。」
我对着随便的铃木,还有焦躁的吉拉拉随口这么说。
「只不过,吉拉拉。要是你拿了那个盒子,那就表示你信任铃木比信任我还多喔。」
「等等,多加良!」
尾田拉了拉我的袖子,但我的舌头实在是太快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就跟你绝交。」
我就像小学生一样说出了「绝交」这个字眼,但我一脱口的瞬间,吉拉拉已经热泪盈眶了。
「啊!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
但是,就在我注意到自己失言之时,吉拉拉的双眼已经流下眼泪了。
「多……多加良,你好坏!笨蛋!我要去跟桑田和羽黑告状!!」
带着呜咽声说出这些话之后,吉拉拉跑开了,我也只能茫然地目送他离去。
「啊|——多加良,你好坏!真的很坏!」
「……还说呢!还不都是你不好!」
我瞪着铃木这么说,但我想,自己的魄力也只剩平常的一半而已了吧。
「可是多加良你也不对,你太不懂事了!」
被尾田这么一说,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是我错了!快点去把吉拉拉追回来吧!」
因为铃木难得正经地这么说,我和尾田愣了数秒,频频看着铃木的脸。
但实在没那个时间这么一直看下去,于是有点生气的我们就跑去追吉拉拉了。
了……桑田同学的反应好像会很可怕耶。」
「是啊,不过,羽黑也很可怕唷。」
我们一边跑一边交谈,同时加快了脚步。
*
在吹小喇叭高音时要注意,如果吹不好就会变成了尖锐的噪音。
所以日和里在个人练习时,会特别在音阶的练习上下工夫。
正确的姿势加上正确的唇形,还有吹奏时吹气的强度。
如果能控制在跟现在所说的一样,在吹章首阶的时候,就可以吹奏出柔和圆润的高音。
但是,当声音消失在空中时,有时会让人有种非常寂寞的感觉。
因为那声音,并不是自己的声音。会感觉声音完全不存在于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处。
「喔!真棒!」
因为专心于演奏,而且日和里练习的地方是在旧校舍,所以没什么人会来,因此当听到有人拍手叫好的瞬间,她夸张地吓了一跳,那模样甚至会让人觉得好笑,手上的乐器差点掉下来。
「吓……吓死我了!」
「吓到妳了吗?真是对不起!」
「不会啦,没关系……对了,你叫作吉拉拉吧?」
「是的!」
草川确认般地如此询问后,不知为何这几天都和学生会干部一起行动的他就用力地点头。
「那个!可不可以借我吹一下啊?」
吉拉拉非常天真无邪地把手伸向草川。
在确认吉拉拉的手没有弄脏后,草川把小喇叭递给他。这时候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吉拉拉脸上留有泪痕,眼睑也略为红了起来。她有点在意。
「唔……你哭了吗?没事吧?」
草川不由得这么问吉拉拉。
「我……我才没有哭呢!」
吉拉拉虽然逞强地这么说,但却用手擦拭着泪痕,这就好像已经承认哭过了一样。
「那个,小喇叭等一下再吹,可以稍微坐下来吗?」
「……好啊。」
吉拉拉把草川的小喇叭抱在怀里坐在地上。草川则坐在他的旁边。
「你为什么要哭啊?」
心想拐着弯来问,像吉拉拉这个年纪的小孩可能听不懂,所以草川就单刀直入地开口问了。
可是吉拉拉却咬紧嘴唇,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过,草川已经见惯哭泣的人了,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等着吉拉拉自己开口。
草川以前看到人家哭泣就不会置之不理。她也开始想起,现在已经是下届女子垒球社和女子足球社社长的白石跟黑居她们,以前哭泣时的表情。
她们三人都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草川的身高比其它两人要高。虽然原因已经忘记了,但草川记得当时有询问她们两人哭泣的理由,安慰她们,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交往的。
对于现在优柔寡断,连一个选择都无法做出的自己,她们两人还是一样坚持要指定自己,一定也是因为那时候留存的记忆无法抹灭的缘故吧。
草川以前在班上是带头居于领导地位的人。现在虽然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却是事实。
但是,白石和黑居变了,她们变强了,而草川也变了——变弱了。
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国中二年级时的转学生。她开朗活泼,比草川在各方面都更灵活明快,立刻成为班上的风云人物。接着,班上不知不觉分成了倾向她那一派跟倾向草川的这一派。
虽然这并不是草川的本意,但她确实对那位转学生产生了敌意。
后来在第一次验证彼此支持度的班长投票选举上,草川和那位转学生都是候选人——而最后以一票之差,草川输了。
从那时开始,每次班上要投票以多数决定时,草川都会故意跟她唱反调。结果每次都是那个女生赢。
草川就这样渐渐越来越没自信。
而升了国中后,和草川分班的白石和黑居,却都各自在社团里崭露头角,越来越有自信,可以说是成了明显对比。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算三人在一起,草川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就算觉得奇怪的两人问她,草川还是绝口不提那位转学生的事。
最后,当她的意见在班上变成从没被获得通过之后——她就再也不做选择了。
就这样完全交给别人——白石和黑居了。
就算草川变了,三人还是在一起,直到突然有一天,草川被白石和黑居夹在中间争吵为止。
「抱歉!」
沉浸在记忆中完全忘记吉拉拉就在身边的草川,听到吉拉拉的声音回过神来,终于又转过头去面对开口的少年。
「多加良,他对我使坏!他说要跟我绝交!」
不知道是不是说着说着就想起来了,吉拉拉说话时带着呜咽的声音。
抚摸着弓起背的吉拉拉,草川只是点点头。虽然她并不认为那位英俊的副会长会真的如此么对待一个小孩,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只是安静地聆听。只要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哭泣的人心里就会在不知不觉问平静下来。
「我只是想看看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而已啊。」
「是喔。」
「……可是,其实不看也没什么关系。」
还有另外一点,说给第三者听,哭泣的人也可以冷静地看清事情,找到解决问题的思绪。
而且草川只是聆听,看来,不做任何选择是正确的。
「也许是我错了也不一定。」
「……不过,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或许你们可以和好啊?」
不经意从嘴里说出这样的建议,连草川自己都有点惊讶。
吉拉拉老实地点了点头,拾起头后一直盯着草川的脸看。
不知道是戴了彩色隐形眼镜,还是天生就是如此,被混和着紫色和深蓝色般的双眸盯着看,草川有点惊慌失措。
「唔……我脸上沾到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沾到东西。」
「那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死命地盯着我看呢?」
「嗯?我只是觉得妳好厉害,所以才看着妳而已啊?所以,妳的门一定会打开的。」
顺应着草川的要求,吉拉拉将视线转向前,同时带着无忧无虑般的心情如此说道。
「……我根本就没什么厉害的啊。」
虽然不知道门是指什么,但草川并没有接受吉拉拉真诚的赞美,然后这么回答,吉拉拉则是露出纳闷的表情。
「妳真的很厉害呀……因为,如果麻衣香哭了,我才没办法问她为什么哭呢。」
虽然没说明谁是麻衣香,但看到吉拉拉在那瞬间,表情难过成那样,草川就知道,麻衣香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你为什么不问她呢?」
「因为我虽然不知道她哭的原因,但万一她是因为我才哭的,那不就糟了。」
……因为觉得害怕,所以才不敢问,吉拉拉明白地告诉草川。而草川听到之后,受到很大的冲击,所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但是,要是下次麻衣香哭了的话,我会试着问她……就算会害怕也要问。」
因为这句话说得很真挚,所以草川确信吉拉拉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就算会害怕?」
不过,自己会不自觉地继续发问,那是因为感觉到吉拉拉碰触到了自己的弱点。那个因为害怕而脆弱地不敢前进的草川日和里。
「是啊,就算害怕也要问。」
吉拉拉又再次这么说,接着拿起手上的小喇叭。
「还满重的耶!」
吉拉拉如此说道,同时学起草川吹小喇叭的样子,鼓起双颊用力吹。当然是吹不出声音来,而草川明明知道也没有教他怎么吹。
但是,吉拉拉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不断更换姿势和唇形,一直尝试着。
接着,突然间吉拉拉向天空吹出了一个明亮的高音。
没有任何人数他,是他自己尝试出来的。
吉拉拉吹出的那个音,听起来比草川吹的还要高亢响亮。
「你今天是第一次吹小喇叭吧?」
「是啊!嗯,很好玩。还给妳,谢谢!」
接着,吉拉拉笑容满面地向草川道谢。而草川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好好笑着回礼。
只是吉拉拉吹出的那个音,在草川的胸中不断地回响着
*
因为吉拉拉喊着桑田和羽黑的名字跑走了,所以我跟尾田向着这两人所在的学生会室赶去,但是,吉拉拉并不在那里。
一看到原本应该在挖洞穴的我们突然出现,她们两人当然是吓了一跳,所以我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结果我被桑田和羽黑骂了一顿……就连我也觉得好可怕。
接着她们两人命令我去找吉拉拉,我在校园里来回搜寻,终于找到了吉拉拉,他跟草川在一起。那时他们正在说话,我总不能中途插话进去跟他合好吧,于是我等他们谈完了再说。
虽然我并不想偷听别人说话,但是从不小心听到的对话中,我可以稍微了解到为什么白石和黑居会坚持要草川帮忙助阵的理由了。
吉拉拉吹出的那个声音就像是信号一样,我走到两人面前,向草川道谢并带走了吉拉拉。
我正式向吉拉拉道歉,吉拉拉也跟我道歉,我们彼此接受了对方的歉意合好了。
「吉拉拉,你真的认为草川能打开门吗?」
我们走在回叶野迷宫的路上,我想起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然后这么问吉拉拉。
「没问题。虽然我无法区别这两道门,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把门打开。所以,日和里也一定没问题的!」
他这些话说得非常有力,我伸手搅乱了吉拉拉的头发。
6
我们继续挖掘洞穴,当注意到时,太阳已经西斜了,我们在洞穴里迎接黄昏。
「挖这么深应该差不多够了吧?」
「是啊,接下来只要减少掉落时的冲击力道就完成了。」
「我吉拉拉大人认为这个陷阱挖得很棒喔!」
我们就这样完成了陷阱,但因为一直拿着铲子挖实在太累了,所以暂时在洞穴里休息。
「啊!可是,会长的那个盒子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呢?……会是饮料吗?」
尾田之所以又提起这件事,大概是因为口渴的关系吧?他的声音稍微沙哑了。
「……可是不打开盒子根本就不会知道啊。」
「就是啊。」
「但既然是要给人家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用钥匙锁起来呢?这我实在是不明白。」
反正也没打算要理解铃木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理会它了,但是就跟吉拉拉说的一样,盒子是上锁的,因为没有钥匙的关系所以没办法打开。
叫我们去追吉拉拉的那个人,那时候只写下「我去找钥匙」后就消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因此,就算铃木——真的以一兆分之一的机率——在盒子里放了饮料好了,我们也喝不到,只要钥匙没找到的话。
「……要是没钥匙的话,还是没办法开锁的。」
就像卡在喉咙的鱼刺一样,我脑袋的某个角落一直有着不舒服的感觉。
「『钥之门』和『锁之门』对吧。」
其实不管哪道门都可以打开?我小声地喃喃自语着同时仰头看向天空,月亮已经出来了。
「……喂!吉拉拉,现在几点了?」
我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看时间,后来发现手表已经借给了吉拉拉,所以我对吉拉拉这么说。
「嗯,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犯迷糊,吉拉拉递给我的是他那带着链子坏掉的怀表。
「……这个不是已经坏了吗?」
「啊!是已经坏了。」
他如此说道,同时摸着表面上精细的雕刻……
「我可以看一下那只表吗?」
「嗯,可以啊。」
获得他的许可之后,我开始仔细观察那只怀表。首先,仔细看了外面的雕刻之后,我虽然早已知道表有裂痕,还是打开了表盘面。
「咦?」
我不知不觉地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
在旁边窥视的尾田看了之后,也露出了纳闷的神情。
「吉拉拉,你这个怀表是在哪里修好的?」
「没有啊,我只是一直带着而已啊?」
被我这么一问,吉拉拉过来看着怀表,发出惊讶的声音。
「咦?表已经修好了?」
「之前不是已经坏掉了吗?」
我这么一提醒,吉拉拉和尾田都点了点头。之前看到的时候,明明数字盘上有裂痕,长短针也都歪了,现在却连一点裂痕都找不到。
「难道说这只表自己会复原吗?」
而在细看之后,除了确认了数字盘之外,上面还有一小圈类似月刻度的数字盘。但是,上面的刻度却只有一到七的数字而已,乍看之下根本不知道那是在显示什么。
「会自己复原,那就表示吉拉拉的这只怀表很特别哦。」
虽然尾田像是很佩服地这么说,但吉拉拉却是双手交叉于胸,一脸纳闷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只是,时间好像根本就不准嘛。」
「时间本来就不准。这只怀表一直是这样!我的表总是比较慢,麻衣香的那只表,时间才是正确的!」
这话或许并不是会让人联想到其它事情的台词,但是,我的脑海中却感受到其它的意思,突然地灵光一闪。
而随着这个灵光一闪,我的思绪如涟漪般向外扩散开,当到达最外缘时,我终于都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吉拉拉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自言自语,当我们四目相望时,我已经不吐不快了。
「吉拉拉,没事的。麻衣香一定会等你的!在第七天。」
「真的……吗?」
虽然我的话说得有点唐突,但吉拉拉还是用信赖的眼神看着我。
尽管他还是很活泼开朗的样子,但其实他是不安的,我再次注意到这点。
「真的。」
我一用力点头响应,吉拉拉的眼睛立刻飙出泪来。
「多加良,怎么回事?」
「我终于明白这个游戏的意义了。」
接着我先向他们两个说清楚这个秘密。
「原来……如此。」
「我之前都不知道是这样!」
「可是,再想一遍的话就想通了吧?桑田的手表会慢五分钟的事情也可以得到解释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麻衣香不就是一直都在等着我啰?」
「而现在也还在等待着哦。」
我自信满满地这么一说,吉拉拉就流下了一行眼泪。
「既然这样,那我明天一定要打开门!」
他这么发誓。
7
第七
天。今天是卡侬大人定下的时限之日。
吉拉拉因为昨天挖洞穴挖累了,反倒是睡得很香甜。看到吉拉拉这么神清气爽的样子,我不由得觉得一定没问题。
「吉拉拉,今天是决胜负的日子。」
「嗯!」
「最后一道门要是打开了,接下来就是你一个人的游戏啰!」
「这我知道。」
吉拉拉的眼神,比他说话的语气还要坚定、毫不犹豫。
他胸中的植物即将要开花了。
今天是吉拉拉出现后的第七天,我们一到达叶野迷宫之后,那里出现了久违的热闹景象。
明明是星期天,却看到了女子足球、女子垒球和管乐团三个社团的学生——她们都各自穿着球衣和制服——另外也看到不少其它穿着便服的叶野高校学生。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知今天白石和黑居要一较高下的事情。
「不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我在这群观众面前露出纳闷的表情,这时带着特大行李的桑田和羽黑她们也到了。
桑田两手拿着用浴巾包着不知道有几层的迭层餐盒,羽黑则是两手拿着提篮。真是奇妙的组合。不过,桑田的迭层餐盒好像在春季球类大赛时有看过。
「完全是一派出游的感觉?」
这也不能怪接着才来的尾田,看到这种情况后会这么说了。
羽黑高兴地从篮子里拿出有花纹的塑料布,摊开后开始占起位子来了。铺着塑料布下面的草皮还是冬天枯萎的稻秆色。
「不过,大家的穿著感觉却好像是春天一样。」
的确就跟尾田说得一样。羽黑穿着白色的针织衫、深蓝色的裙子,而桑田则是穿着淡蓝色的宽松罩衫还有白裙子,大家的穿著都洋溢着春天轻快的感觉。而尾田则是穿着拉链运动上衣以及棉裤再加上帽子。
总之,反正今天学校不上课,所以大家都穿便服到这里来。而我则是穿着T恤外面再加件较厚的衬衫,下半身是穿着牛仔裤的轻便打扮。但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点热,有点麻烦。
「之后……可不要感冒了才好。」
「就是啊。」
尾田会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而我只是做了一下耸肩的反应。
「这样场地就占好了吧?」
「没问题!」
大致都准备好了之后,桑田和羽黑都走了过来。
「看起来是这样!那些迭层盒子是便当吗?又是桑田同学妳做的吗?」
尾田这么一问,桑田则是半点头……
「有一半是我帮忙的喔。其它全部都是美名人的妈妈……」
羽黑开心地加入了对话,桑田则是很快就用手遮住了她的嘴。
「呜呜……唔?」
「羽黑同学?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当秘密比较好喔。」
桑田在极近的距离下用那种威胁的笑容对着羽黑笑。她甚至已经开始散发出杀气了,羽黑像是突然省悟到什么一样,看着桑田的眼睛频频点头。
「了解了吧,知道了就好。」
「是……是!」
看来她们似乎是已经和解了。但是,吉拉拉还是跟往常一样很害怕。
「如果她们那边也能够和解就好了。」
我如此自言自语着,把视线移过去,那里已经形成了三者互相箝制的局面。就跟在演戏一样,白石和黑居彼此互相瞪视着,而夹在中间的草川今天还是一样不知所措。
我打算让这种情况,只到今天为止,但是……
「在这种地方要怎么解决呢?」
我一走近,立刻被她们两人锐利的眼神盯着。
草川担心地仰望着她们。
「我没有打算要进行复杂的事情。总之,只要公平就行了吧?」
我这么一问,白石和黑居的目光短暂地对看了数秒。
「会选在这里当集合地点,那就是谁先走出迷宫谁就赢,是吗?」
「感觉像是这样没错。」
「比我想象的还要单纯。」
黑居说得固然有理,但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下届的学生会会长——秋庭多加良啊。
我带着如此的自信,嘴唇单边向上一扬,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三人却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怎么?我这张坏人脸就不能有仿古式的微笑吗?
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了,我继续往下说明。
「走出迷宫这是当然的,我还要妳们蒙上眼睛。」
当我说完后,羽黑就把黑巾放在手掌上,伸向两人面前。
「咦!蒙眼睛?」
「这样不会太危险了吗?」
「就是啊!」
「没什么问题的!」
两人正在抗议着,而从我背后出现的吉拉拉,不知怎么地用威风的口气如此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这么说?」
这时候,草川首次走到其它两人面前开口询问。
「没问题的。」
「会有导航员。」
「而这个导航员就是草川同学。」
在桑田跟尾田这么一说明之后,草川睁大了眼睛。
「我……我?我不是只要看着就可以了吗?」
「在此之前,日和里妳不是都只有一个人吗!」
「没错!」
看到动摇不安的草川,白石和黑居出声了。
「的确,草川是独自一人,所以就由草川妳一个人来当导航员。叶野迷宫的入口全部共有四个,但是出口却只有一个。不过,不管从那个入口进入,都可以通往出口。」
我很简单地对迷宫的构造做了说明。
「要从哪一个入口进入那是妳们的自由,但请选择不同的入口。」
「用猜拳的也可以喔。」
羽黑对我的说明做了补充。
「欸!这样要到达出口根本就不可能嘛!」
「就是啊!」
白石一这么对我争辩,黑居也跟着帮腔。不禁让人怀疑她们两个到底有没有闹翻?怎么现在意见倒是一致。
另一方面,草川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担心的表情,指尖动个不停。
「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向右、向左,还是直线前进,在分歧点都已先立好了标竿。妳们要是碰到了标竿,就寻求草川的指示。」
「可是,蒙着眼睛前进实在太危险了!」
直到现在草川才终于对我提出抗议。不过……
「告诉妳……」
「没问题的!」
回应此反驳抗议的人并不是我。
「咦,有叫他们两个来吗?」
「尾田,你在开玩笑吧?是谁叫他们来的?像那种不正经的人……」
「那个,怎么会突然在那里设有特别舞台呢?」
「哦?好像要展开什么活动耶?」
这时候我要是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定会感到不愉快而后悔。虽然我很清楚,但如果不这看过去的话,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场面……
「只要有铃木护士,还有……」
「彩波护士在的话,」
「不管任何伤害都会立刻痊愈!」
当我鼓起勇气看过去时看到的是,穿着护士衣服,手拿听诊器和针筒摆出姿势的这两个人。
铃木还有彩波,你们那种打扮和言行已经亵渎了掌握尊贵生命的全国护士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亵渎。
下……桑田。不好意思,能不能叫他们两个闭嘴啊?」
「好!我绝不允许他们亵渎护士!」
桑田如此说道,同时露出了笑容,但那却是绝对零度的笑容。
「……对彩波,麻烦手下留情一点。」
「要是我还记得的话。」
桑田脚步轻盈地往特设舞台走去,我把处置这两人的任务就交给她,然后又重新转回面对这三个人。疲累的肩膀虽然已经重到不行,但游戏规则还没有解说完毕。
「……刚才的事,麻烦请忽略。」
我这么一说,她们就理所当然似地点了点头。
「关于安全措施上,在那里的管理室里,有涵盖整座迷宫的监视器,随时可以追踪迷宫里两人的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当我说明到这里,她们三人也没什么话好反驳了。
「就来抽非正统的阿弥陀佛签吧!抽签也是最公平的对吧?」
虽然可能会觉得要抽签的话,那就在纸上写一写不就好了,不过,太过单纯的抽签法,还是可能让这种骚动的火种延烧下去。
最重要的是要让抽签无法「动手脚」。没错,因为抽签一定伴随着「作弊」。
就在白石和黑居前往出发地点时,我们和草川一起移动到管理室去。
昨天那位接受我无理要求的管理员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并且很快就让我们进去了。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愿意配合?但是他只回答了自己是会员编号709的会员而已,总之谢谢他的好意了。
我让草川坐在椅子上,拿着无线对讲机,这样一来,我们就完成了准备。
接着,我盘据在监
视器前面。几台监视器中的其中一台显示出羽黑和白石,另一台则是显示着尾田和黑居。
他们各自戴上无线耳机,蒙上眼睛。
「好,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就这样,以叶野迷宫为舞台的游戏就此展开。
监视器里显示着沿着壁边开始向前走的白石和黑居,但似乎只有草川还没有觉悟的感觉。
「唔……我没办法给她们正确指示。我……我没办法做到,没办法决定她们要走哪条路!」
「……我想也是。」
我并不是看着草川的脸回答她,而是看着她胸中的那株植物。
草川的植物已经结成一个很大的花苞。现在也快要绽放的感觉,不过,支撑着花苞的茎却非常细,在开花之前像是快要断掉一样。愿望植物会受到人心所影响,以此来推论的话,愿望植物也可能跟宿主一样,受到叶野市的时间加速所影响。但这毕竟是异常的成长,所以植物才无法拥有强壮的茎吧。
而这种变形的姿态,就跟草川本人有几分相像。
因为害怕错误,所以一直在脑海中模拟想象而虚长。草川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什么都无法选择。
「我……我该怎么办?」
「其实,草川同学妳不用决定也没关系吧?」
「就是啊,这里面也只有我们而已。」
「这话……怎么说呢?」
对于我和桑田的对话,草川露出了纳闷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说,妳根本不用说出什么意见。」
「只要听我们的意见,再下指示给她们两个就可以了。」
「那……我不用决定什么也没关系啰?」
「如果妳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那就这样做吧。」
听到我这么一说,她原本紧绷的嘴角放松了。
「那么,就这么办吧。」
听她这么喃喃自语,我忍住了叹息。
草川明明就许了愿望,所以才会有胸中的那株植物——她自己连注意都没注意到。
所以,接下来我打算下猛药来治疗。
昨晚我已经将迷宫的地图记住了。我对草川外的另外两人一点头,他们也用眼神响应了我。
「多加良,也该差不多了。可是我觉得不管日和里选择哪一道门,门好像都不会开耶。」
吉拉拉盯着监视画面,在我耳边如此低声说道。
「也对。不过,吉拉拉,或许门是只有两道没错。可是,『锁之门』的选项有无限多吧?」
如果我对于门的理解是正确的话,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说法有点抽象,我认为吉拉拉要理解我的意思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的视线又回到了监视屏幕上。
当我一转回来时,黑居正好到达第一个标竿。
「喂~!日和里?我该往哪里好呢?」
从无线对讲机里传来声音之后,草川马上就来问我们。
「往哪里啊?」
我摸了摸我的眼镜。桑田看到我这样后就说:
「我觉得该往右边。」
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草川立刻对黑居下达了往右的指示。
接着,白石也碰到了第一个标竿。
「日和里,往哪边?」
我摸了摸耳垂。
「唔……我觉得应该往左边!」
吉拉拉一这么说,草川也照样告诉白石:
「左边。」
之后,草川也是没有自己做任何决定,只是重复着我们的指示而已。我焦躁地忍住不让脚抖动同时在一旁看着她。
然后,当白石还有黑居都通过了第十根标竿后没多久。
「咦,哇啊!怎么回事——?」
「不……不要啊!哇啊——!」
从无线对讲机那里传来了又高又大声的尖叫。
「怎……怎么了?妳们两个怎么了?弥生、飞鸟?」
但对讲机中却只听到杂音而已,完全没听到两人的响应。
「弥生、飞鸟!!」
草川叫着两人的名字想要站起来,但被跳到她后面的吉拉拉给制止了。
「不行!如果妳去帮助她们,她们就会因为犯规而被判出局喔!」
「我没听说有这个规则啊!刚刚她们发出了惨叫声耶!!欸,没事吧?」
草川的声音变得慌乱起来,想要看我们对面的监视器屏幕。
「妳现在才来问没事吗?妳此刻才来担心她们吗?她们可是因为相信妳的话才前进,妳背叛了她们的信任,却想要全都赖到我们身上吗?」
我故意讽刺地如此质问,草川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可……可是,不是你们说可以的吗?」
「没错,是有这么说过。不过……把别人说的话都当成是正确的而完全相信,只会遵从别人说的话来选择的人,就是草川妳自己!」
我斩钉截铁地这么告诉她。
让别人来选择,就是完全委托那个人。那确实是比较轻松,因为自己不必负责任。
「所以,结果就是这样。现在她们都掉进洞里了。明白了吧,别人的话不一定都正确!」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做出选择的话,人就无法前进。
而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而已。
像这样推开、撬开门之后,就算进去的那一边不正确,即使自己选错了。但只有这个自己做出的选择,做出决定的事实,才可以把自己的身躯推向前,推向未来。
「但是……可是……我做的选择全部都是错的呀!」
「那又怎么样呢!有谁总是正确,又有谁不会犯错呢!!所以才要做选择!没问题的,草川日和里!不管妳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妳!」
我如此说道,同时把草川带到监视器的屏幕前面,让她看着她们两人的样子。
画面上呈现着四只手从一个大洞穴中伸出,在紧紧抓住地面之后又消失的样子。
「糟……糟糕!可是如果我去帮她们的话,她们两人又会被淘汰……」
「不过,要她们自己从那个洞里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争吵中的她们如果肯合好,那又另当别论了。」
只是,这个陷阱洞,是参考从铃木那里没收来的「世界陷阱大全」,活用里面的知识设计而成,是个万无一失的陷阱。
「你想怎么做?」
「我们已经准备了绳子还有梯子了。」
我们静静地等待草川的答案。
接着,草川慢慢抬起头来,首次看着我的眼睛。
用她那似乎恍然大悟的清澈眼睛看着我。
吉拉拉看到草川抬头之后的双眼,开口说话了:
「日和里,门就在妳的面前。」
「门?」
「我能看得到只有日和里才能打开的门……在这道门的对面,一定有她们两个人在。」
「妳的只手很幸运地有两只。所以妳也可以双手同时抓住两个人,怎么样?」
没错,不一定只选一个答案才是正确。有时候就算需要一次选择两个以上,那个选择也一定是有意义的。
「……说得也是。」
就这样,草川胸前的植物静静地开花了,瞬间又变成了透明状。
「我要去帮助她们两个。麻烦请借给我绳子和梯子。」
草川胸前的植物结晶化了,我像微风掠过一样把花顺手摘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刚才多加良想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吉拉拉小声地如此喃喃自语着。
「说得也是。门既然会从人的心里面出现,那么开锁的钥匙也会在人的心里面……啊!门已经打开了唷!」
接着,吉拉拉盯着草川的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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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窥看挖得很深的洞穴,白石和黑居两人抱着膝盖坐在一起。并没注意到草川来了,两个人正在聊天,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到刚刚为止都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草川一时不知所措。
而当理解到只有一个可能的同时,她的胸口突然痛了起来。
两个人会假装吵架全是为了草川——为了让草川回到从前的自己。
不过,就算知道她们两个全是因为希望自己能回到小学时那样,但说实在的,自己也毫无把握能做到她们所希望的结果。不过,在这么为自己着想的朋友面前,就算害怕也不能逃走了。
「喂,妳们没受伤吧?」
「啊!是日和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草川确定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没事,没有受伤。」
「怎么说呢?这下面还刻意铺着垫子呢。」
的确,因为秋庭他们的安全措施做得很确实,看到她们两人没受伤,草川也就放心了。
「我跟妳们说,我要是帮助了妳们两个就违反了游戏规则,游戏就算结束了……不过我想没什么关系吧。对妳们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并不是要赢得这场游戏。」
单川这么一说,白石和黑居两人瞬间四目相交,接着像是有所觉悟一样点了点头。
「妳们为我着想的心情我都明白了。可是,或许我已无法回到妳们所希望的那时的我了。」
就算真的能够又回到当时的她,也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吧。而或许这两个人也不一定会一直等着她。不过,只要这两个人是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她,草川就没有逃避的理由。
「不过,我还是会帮助妳们的。我会抓住妳们的手,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草川把双手伸向洞穴里的两人这么说。
但是,尽管如此,她也相信白石和黑居一定会伸出手来。
「我们确实是希望日和里妳能做出选择,但是,妳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
「就是啊。」
「……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国中的时候一直都不在同一个班级,我们也都不知道妳和那个转学生的事情,所以也帮不上妳什么忙。老实说,国中的时候,我们光是忙社团活动的练习就已经够累了。」
白石一这么说,黑居也跟着点点头。
「妳变得很没精神,也很没自信……我们就觉得妳变了。不过,我们都认为总有一天,妳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妳。」
这次换白石表示赞同黑居的说法。
「……不过,后来我们发现并不是妳变了。虽然经过了一些时间我们才了解。」
「我没有变?」
日和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白石和黑居以相同的呼吸频率点了点头。
「因为妳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办法看到别人哭泣而不管啊。」
草川终于听到了两人真正的心声,觉得有一点点泄气。
「……那么,我保持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吗?」
「唔……虽然我们希望妳优柔寡断的个性能稍微改善,但当我们哭泣时,会问『怎么了?』的人还是妳啊。」
「而拉住我们手的人也是妳。」
被两人投以真挚的眼神注视着,草川露出了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妳了。」
接着,两人分别紧紧地抓住了草川日和里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