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七月半会热是当然的,虽然知道这么抱怨不合理,但是热就是热!
真想卯起来对那个东西说教!上原朋香瞪着头顶上那个开心地散发刺眼光芒的太阳,汗水不断滴落,今天的太阳精神还真是好呀。
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上体育课,难道不算是虐待学生吗?
她真的这么认为。
今天的体育课上的是软式网球。虽然并不讨厌球类运动,不过一直听到网球发出那种无力的砰砰撞击声,本来就已经没啥干劲,被这么一搞更是提不起劲。
不断倡导着地球暖化警讯的今日,如果加上地面所反射散发的温度,室外的气温绝对超过四十度。
早知道就逃学了——
敷衍的挥动球拍,心中这么嘀咕。虽然在大太阳下上体育课让她很想逃学,不过实在想不出什么不错的借口,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体育服。
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树荫底下,有一位穿着制服、高挑、留着一头黑发的少女,气定神闲的朝这里眺望。黑发少女察觉到朋香的视线,悠闲的挥手响应。她是同班同学江之森仁美。她明目张瞻的用「我生理痛」,这种连现在国中生都不屑扯的谎,光明正大的在一旁休息。也因为体育老师是男性,就算是能一眼看穿的谎言,也不会说出「妳骗人吧」这种话,不得已只好答应让她在一旁见习。进入滴草高中三个半月,因学号都在后面的这个理由,让她们经常交谈、感情也变得不错。虽然她平常很文静,但偶尔作风大胆让人摸不着底。
「喂,那一组给我认真一点!」
没干劲的不只有朋香,连和朋香对打的朝槻怜都无精打采。平时动作敏捷,如果她来真的,在体育方面朋香根本不是她的敌手,不过依照今天的状况,朋香几乎和她势均力敌。
体育课结束后,在没有冷气的闷热更衣室,将体育服装换回制服时,朋香顺口问了一下:
「朝槻同学,妳今天的状况不太好耶。也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吗?」
她的脸色有些铁青,点头说道:
「如果只是热的话我还挺得住,但是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强了……」
「阳光?」
「我不太习惯太阳直接照射。因为处于照不到日光的环境……」
「那是怎么样的环境呢?」
朋香不禁歪着头思考。不过,看到怜脱下运动服裸露出的肌肤后,就会觉得她说不定真的在那种环境成长的。她的肌肤白得吓人。但问她似乎并没特别做什么防晒。反观自己拚了命地涂抹防晒乳液的身体,她的白皙让朋香既羡慕又怨恨。
朋香边用运动毛巾擦拭汗水边说:
「说到没有日照的环境,就让我想起如温室花朵般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朝槻同学是属于这一种的吗?」
「该说完全不一样,还是说正好相反……」
「是喔?到上个月为止,用字遣词都非常有礼貌。还以为因为妳是千金大小姐呢。」
怜从入学至六月中为止,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安静。不只用字遣词很有礼貌,也很少开口,是低调、不醒目的存在。借用同班的鸣濑玲人所说,她似乎是「装乖」,不过以现在的怜为基准,这句话根本就是一针见血。
怜从某一天开始——没错,就从早上应该来学校却没来,玲人在中午硬是把她带来学校的那天开始——她慢慢有所改变。虽然不是粗暴或是有男子汉的气魄,但还是觉得有点酷。
因此,开始在女孩子之间,偶尔可以听到有人说朝槻同学挺不错的呢。现在听起来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不过等升上年级之后,有了学弟妹,说不定会有重度仰慕患者出现——不擅长和男生相处的女学生崇拜同性别的高年级学姊,这种漫画般的情节,在女子高中里好像真的存在。虽然滴草高中是男女同校,但无法保证绝不会出现那样的学生。朝槻同学,明年妳可要小心啰,朋香内心这么想着。
「不,那是因为……」
一提到上个月的事情,怜脸上浮现困扰且想蒙混带过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那是因为觉得麻烦、也可能是因为失了意义……」
「失了意义?」
「那个,详细情形我无法明说……但那都是有理由的。不过,那个意义被某个零危机感,抱持乐观主义、过着极为随便人生的某个大笨蛋搞到意义尽失。所以我放弃了。老实说,我希望妳别太在意那件事情。反正我的人格又没有因此改变。」
某个零危机感、抱持乐观主义、过着极为随便人生的某个大笨蛋,在这冗长的话语当中,似乎埋藏了很多复杂的感情,看来遗是不要随便碰触比较好。
「嗯,说的也是。」
对于怜突然转变而不禁感到狐疑的同班同学并不是没有,不过朋香却觉得她也没太大的改变。期末考的分数虽然没有预期的好,不过依然很认真的念书,运动也像从前那样擅长。顾虑班上同学,不太和人亲近这一点,虽然有改善,但并不是完全消失。本质并没有改变。
朋香觉得就像是慢了两个月的高中生活。好似豹猫由白转黑,在进入高中之后,印象整个大翻盘的熟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她转变的方式没有牵扯到周围的人,所以怜的情形算是好的了。
朋香用运动毛巾擦拭掉汗水之后,朝自己的身体喷洒止汗喷雾。不这么做,运动后换上制眶会感到很黏腻,朋香非常的不喜欢。衬衣穿到一半,察觉到怜只擦拭汗水就打算穿上衬衣。
「朝槻同学,愿意的话,妳也可以用这个喔。」
朋香指向细长的蓝色喷雾罐。
「啊?不、我……」
「虽然化妆不必勉强,但最起码我认为应该用一下这个。因为还是有很多人会介意味道。」
「是、是吗?那我就借用了。」
怜没有立刻使用借来的喷雾罐,而是先熟读注意事项。她似乎不太了解这借来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功用。
看完注意事项后,怜将鼻子凑近手臂,嗅嗅自己的味道。
「……我的体臭有那么严重吗?」
「比起随着年龄增长,体臭变得浓厚的中年大叔,当然还差的远……不过喷这个是礼貌、礼貌。」
「是喔。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朋香一席话,怜点点头并朝着自己喷洒止汗喷雾,还好奇的用手指触摸附着在自己肌肤上的粉。
「朝槻同学,那样做粉会掉下来喔。」
「咦?啊、真的吗?」
怜慌忙的将手指从自己肌肤上移开。
朝槻同学真像浦岛太郎。
除了深闺大小姐之外,朋香也这么想。怜就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在海底龙宫度过多少日子,而再度回到这个时代的浦岛太郎,一些朋香她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前阵子问她,要不要去唱KTV?怜露出天真且认真的表情询问,KTV是什么?这个时候,在日本竟然还有不知道KTV的女子高中生,朋美和仁美都对此感到惊讶。该说她不知世俗事呢?还是不了解这个时代,总之她跟朋香她们有些地方不同。
回到教室,将满是汗水的体育服收回柜子当中——
「朝槻同学,妳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她似乎是一个人住,所以不可能有准备便当,有时候会去福利社买甜面包吃,或是去学生餐厅吃,每天都会变换。
「今天……不吃了。大概是太阳晒多了吧,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摇头的怜,脸色依旧铁青。朋香也不想勉强她吃。
「是喔,那仁美呢?」
朋美回头,询问翘掉第四节体育课的同班同学。
「吃甜面包。今天不想吃热的。」
仁美用单调的银色发圈把黑色长发重新绑好,边回答。朋香头发短,所以私底下很羡慕仁美的长发。「妳身才高,头发放下来一定很好看。」虽然如此建议过,不过仁美认为放下会妨碍念书,所以还是绑着比较好,因此在学校总是把头发束起来。
「冷面还没开始卖吗?不想吃热的,吃那个如何?」
「那个超难吃的,我才不要吃。」
「嗯——既然仁美说不要去餐厅,那也没办法啰。我也买面包好了。」
朋香并没有打算和仁美分开,独自去学生餐厅吃饭。
「那就去福利社吧?啊,对了。朝槻同学,要不要帮妳买什么喝的东西回来?胃空空的不好喔。」
「可、可以吗?」
怜露出犹豫的表情。
「反正我也要买东西。」
「……那,我要咖啡牛奶。」
怜很不好意思的把钱交给朋香。
如果是其它高中,也许会有大排长龙的学生进行面包争夺战吧,不过在滴草高中鲜少看到那样的景象。因为这里的福利社卖的甜面包风评非常的差。老实说,连朋香都不喜欢。
朋香和仁美一起去福利社买了波罗面包,顺便到设置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自己和怜的铝箔包装柳橙汁以及咖啡牛奶后,返回教室。
「来,这个拿去。」
将咖啡牛奶递给坐在自己位子上,正翻阅着日本史教科书的怜。
「谢……谢谢。抱歉。」
怜这么说,感觉得出来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这种小事别在意啦。」
「嗯……」
如丢下她不管,怜会变成孤单一个人,所以朋香和仁美将椅子拉到怜身边坐下。
在仁美打开红豆面包袋子的同时,朋香开口说话:
「啊——今天的体育课真的超累的——」
「对呀。竟然在这种大热天到户外上课,任谁都受不了吧。」
「仁美、妳逃学竟然还敢这么说……」
就算盯着她看,仁美也满脸不在乎的耸耸肩。
「我不想在紫外线强的日子上体育课嘛。」
「我也这么想呀。」
朋美打开波罗面包的包装,咬了一口。不出所料,果然不好吃。
「紫外线太强可是会伤害头发的,所以我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我这发色是染出来的。」
朋香把头发染成红棕色,所以头发很容易受损。除此之外,因为本身发质的关系,怎么也长不长这一点也挺令她烦恼的。虽然经常有人说,那干脆不要染不就得了,但不染会给人沉重的印象,她并不喜欢那样。
「仁美头发很长,所以也很容易受损吧?」
仁美及腰的长发是乌黑色的。似乎从没染过。虽然滴草高中对染发的管制十分宽松,不过似乎是因为仁美家的家教非常严格。话说回来,其实从没听仁美说过想要改变发色,她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黑发。
仁美将散发出亮丽光泽的乌黑头发抓成一束。
「没朋香那么严重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保护头发的。毕竟分叉并不好看。」
「朝槻同学呢?头发是不是跟我一样容易受损?」
对朋美像是在寻找同伴般询问,怜歪着头思考。
「应该怎么说呢?我从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保养啦。」
「咦?真的吗?」
朋香有点没礼貌的触碰怜的头发。虽然不像仁美的头发那样柔顺,不过光凭触感也知道受损程度比自己少。怜跟自己不是同一国的,真令人失望。
「染过的头发没有特别保养却还可以这么漂亮,真令人不敢相信~~」
「我真的没在保养。还有,妳大概误会了,我并没有染发。」
「骗人!!这个发色是天生的!?」
听到怜轻描淡写的说,让她瞪大了眼睛。因为怜的发色是要比朋香还要明亮的褐色。
「朝槻同学,该不会妳妈妈或是妳爸爸是金发的吧?」
连仁美也瞪圆了眼睛。
看到朋香和仁美都这么惊讶,怜眨了数次眼睛后,宛如稍作思考的,安静了一会儿——
「……不是。而且我对家谱并不太清楚。说不定祖先当中,真的有那样的人。」
「是喔。不过,祖先当中有金发的人,超酷的呢。」
「是那样吗?」
因为不清楚,也没太大兴趣,所以怜只是轻歪着脖子,含着咖啡牛奶的吸管。
突然,睑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她隔着朋香两人,开始朝窗边投以可怕的视线。
到底怎么了,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视线落在一个男学生身上。
「可恶,玲人那家伙……!」
怜愤恨的说出那男学生的名字,气愤到像是要把手中的铝箔盒饮料捏扁。
「怎么了?」
「玲人那家伙,看到我在喝咖啡牛奶,竟敢嘲笑我!」
再次将视线栘至坐在窗边位置的玲人脸上,他的确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啊。」
对了,怜不敢喝无糖黑咖啡。以前曾看过玲人用这件事调侃怜好几次。
「不用勉强喝吧。我也不喜欢喝黑咖啡,我都只喝拿铁。」
「对呀,我是敢喝黑咖啡啦,不过根本不必勉强自己喝吧。」
仁美和朋香都说出赞同的意见。
不过怜怅然若失的表情一点也没变。
「其实我不介意敢不敢喝这一点。只是不喜欢被玲人当白痴。」
怜发出参杂着焦急情绪的巨大声音,用力吸起甜甜的咖啡牛奶。
「哈。朝槻同学,没想到这个部分挺像小孩子的。」
「不用妳鸡婆啦。」
看着这样的怜,朋香嗤嗤的笑了出来,仁美也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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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快要进入梅雨季发生的吧,听说玲人没发现怜的存在。
的确,玲人不太会记人的长相和姓名。不过相反的,只要记住朋友的脸和名字,就绝对不会忘记。他就是这样的家伙。所以在近处看着那两人的对话,和久井和彦觉得真的是太夸张了。
电车喀达喀达奔驰而过的高架桥下,有个只有破破烂烂的篮框固定在水泥制桥柱上的地点。
从国中开始,已经习惯在放学后就绕道来这里玩玩街头篮球。和彦并不是特别喜欢篮球。如果是要活动身体,去打棒球、踢足球或是玩羽毛球什么都可以。只因为这里恰巧有篮框,所以就在这里玩街头篮球罢了。虽然想玩的东西会改变,不过似乎还没有改掉在这里游玩的习惯。
今天也是在放学后就直接到这来,穿着制服打了约两个小时的球。现在正在休息中,几乎所有的成员都离开球场喝着果汁、坐在地上把玩手机。和彦也靠在铁网上,缓缓的吐出香烟烟雾。
只剩下对游玩不知疲累的玲人,以及今天没有参加比赛的怜仍留在场上。
「让妳瞧瞧我的射篮吧。」
玲人重复好几次屈膝的动作,接着将球投向篮框。篮球碰撞篮框的边缘,但最后还是滚入篮框内。
篮球砰砰的在水泥地面弹跳。
「怎样?」
玲人回头询问站在后方的怜。
在远处看的和彦认为,那是就算逢迎奉承也称不上是漂亮的射门,而在近处观看的怜似乎也抱持着同样的看法。
怜摇了好几次头。
「完全不行。乱七八糟。」
虽然是实话实说,但玲人似乎无法接受。
「有那么差吗?」
「太差了!水平不够。」
「乱七八糟又不够水平……」
玲人不服气的嘟起下嘴唇。
「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没办法。」
「既然妳这么说,那就示范给我看啊。」
玲人捡起篮球推给怜。不过,怜却没打算接下球。
「我不要,反正我不会。」
「为什么?平常妳不是都会玩吗?还有,有没有办法让妳的运动神经不要那么好啊?讲白了,从国中开始在这里打三年球,却因为妳而丧失自信的人有好几个呢。」
这句话连和彦也赞同。其实,和彦也是丧失自信的其中一人。怜上手的速度就是那么快。
「比赛还得斟酌该不该发挥实力,这就不好玩了。」
「所以我才说示范一下就好了。」
「我现在穿着制服。」
怜用冷冷的口吻回答。
「那又怎样?我跟和彦不也都是穿着制服。」
「我说啊……玲人你们的制服和我的不一样。你们穿的是裤子,我穿的可是裙子。」
怜的口吻变得有些不耐烦。
「所以?」
「所、所以……如果穿这样投篮……那个……会掀起来……」
因为玲人的逼问,怜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玲人竟然遗做出致命一击。
「啊啊,原来如此。跳起来裙子会掀起来,内裤会被看到是吧。」
咻啪——!
紧接在玲人的话之后,几乎要听惯的声音回响在和彦他们的游戏场。
「刚刚的声音应该可以排进前三名吧。」
感想随着烟雾一起被吐了出来。
「喂!妳干嘛啦!」
玲人摸着被打的头怒吼。
「啰唆!那种事别说的那么明白!」
怜也满脸通红的回骂。
「为什么玲人就是欠缺体贴呢!?」
「不过只是内裤,干嘛满脸通红!妳还是小鬼头喔!」
「就叫你不要讲这么白嘛!玲人才是小鬼头吧!」
小心我再揍你一拳喔,怜边说边抬起手。
「朝槻肯定是小鬼头吧。今天中午明明还喝咖啡牛奶勒。」
怜的动作突然僵住,玲人趁胜追击。
「只敢喝咖啡牛奶就是小鬼头的最好证明嘛。」
呜、怜不知该怎么反驳。
「朋、朋香也说她不太喜欢喝黑咖啡耶。」
「但是不像朝槻,根本不敢喝呀。」
「啰唆……啰唆啰唆啰唆!」
这让和彦想起回乡下时,看到表兄妹吵架的情景。虽然表兄妹还是小学生,不过和现在玲人及怜的感觉很像。
两者的共通之处是什么呢?大概是吵架的等级都很低吧。
「喂喂。」
国中就认识的老友,轻拍了一下呆呆看着两人的和
彦肩膀。
「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最近经常听到这个问题。如果一男一女凑在一起,会产生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和彦却不知道该回答YES还是NO。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和彦心不在焉的回答,接着又补上一句话:
「我还没有完全舍弃『玲人仆人』这种说法。」
提倡者朋香似乎已经对这样的讲法开始感到腻了,不过在一年四班里,应该还有人支持这种说法。和彦应是属于怀疑论者,不过因为心里仍存在着要是真的就挺有趣的期望,所以一直舍弃不了。
「仆人吗——你不觉得这种形容方式不太贴切吗?」
「说的也是,是有点不太一样。」
和彦姑且随便敷衍附和。
与其说,常为了无谓的事情而七嘴八舌、争吵不休的怜和玲人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幼稚兄妹这种说法还比较贴切——啊啊,不,要是不说成是姊弟,怜可能会生气。她虽然是美女,不过瞪人的狠劲比不良少年还恐怖。
「喂。」
「嗯?」
「我来散布那两个人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姊弟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因为上的是不同的高中,所以只能在这里见面的朋友「嗯」的咕哝一声。
「那我提供『汤姆猫和杰瑞鼠转世』的说法吧。」
「……原来如此。」
感情融洽的吵架,是吧?
虽然不可能是这两个卡通人物的转世,不过这种说法挺有趣的。
「这种说法说不定挺有说服力的喔。」
「对吧?」
如果朋友的说法正确,那我们这些在一旁观赏的观众就只能一笑置之。
玲人和怜现在仍像小鬼头一样七嘴八舌的争吵着。看来休息时间他们也打算继续那样争吵亏他们不觉得烦。干脆用手机拍下,然后再传给班上其它同学算了……不,这样会浪费简讯费先拍起来,明天到教室再向大家炫耀好了。
和彦从制服口袋拿出行动电话,将镜头对准两人。
原本担心光线不够,结果拍得还挺清楚的。液晶屏幕上清楚显示出正在互相咆哮的玲人和怜的身影。明明是男女照,竟可以照得这么不暧昧,还真是稀奇。
边看着手机上「保存此图像吗?」的问题,和彦选择「是」并一边思考着。
那么,这张照片要下什么标题呢?
§§§§§§§§§§
在快餐店边闲聊边吃晚餐之后,跟和彦一伙人道别。和彦似乎和别人约好要去电子飞镖洒吧,而其它朋友好像也另外有约。
这么一来,和彦明天不迟到的可能性就成零了。毕竟他除了入学典礼之外,其它日子全都迟到,现在一年四班已经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大惊小怪了。
虽然和彦也问玲人要不要一起去,但玲人没胆穿着制服跑进电子飞镖酒吧,因此婉拒了。他同样也邀了怜,但是怜「咦……这、这个嘛,不用了……」支支吾吾的回答并谢绝邀约。
所以,应该会打道回府的玲人和怜,缓缓的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
「啊——走路超麻烦的啦。」玲人嚷道。
「这不像是刚刚还猛追着球跑的人会说的话。」
「就因为追着球跑那么久,才会这么说啊——」
是喔,怜做出不想继续搭理的响应,并发出叹息。虽然理所当然的,但没有参加比赛的她看来一点也不疲累。
「不过,妳今天为什么不参加呢?穿制服来,代表妳一开始就不打算参加吧?」
怜在那个游戏场玩时,为了行动方便总是会换穿裤装。
「明明知道还问。我知道喔,这叫做性骚扰。」
虽然怜的音调放低,带着装聋作哑的味道。毕竟上个月做出那种大胆性骚扰的怜是没资格责怪别人。
虽然怜依旧瞪着他,但因为玲人明白她想要蒙混过关,所以似乎也放弃追问。
「……今天有点不舒服。」
「那个日子吗?女孩子真辛苦。」
「那个日子?你说什么——!!」
话刚说完的瞬间,怜虽然歪头思考了一阵,不过立刻领悟话中含意,满脸通红的挥拳过来。
「喔喔。」
因可以轻易预测怜这时候会采取的行动,所以他屈膝顺利躲过。
「玲人!我都要你别那样说话了!」
怜害羞的满脸通红,所以即使如此怒骂也少了几分可怕。
玲人像爱恶作剧的坏心恶魔般嗤嗤的笑。
「谁叫我老是被妳揍、被妳踢。稍微让我反击一下嘛。」
「都是你老说些欠揍话,是玲人你的错!」
怜越来越像只嘶吼着,将敌意表露无疑,朝对方威吓的猫。
「抱歉、抱歉。我道歉。那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是什么呢。」
即使改口这么说,怜那如同心情不好的猫般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
「我都道歉了,别这样了吧?」
「……可是我觉得根本没有诚意。」
「哎呀,没那回事啦?」
虽然她有敏锐的洞察力,不过还是像刚刚一样装傻混过吧。
怜虽然嘟哝着抱怨道歉根本没有诚意,但似乎做出了继续僵持下去也没用的判断:
「……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太阳晒得太久,有点不舒服。」
「啊?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舒服喔。朝槻看起来并不像体质虚弱的人啊。」
「我体质并不虚,只是不习惯阳光,因为过去我都生活在没有阳光照射的环境下。」
原来如此,才刚接受这种说法,新的疑问又涌上心头。
「嗯?不过朝槻妳是街童吧?不是应该时时都曝晒在阳光下吗?还是妳是夜行性的?」
「街童……别这样省略……」
怜不耐烦的低下头,接着说:
「我所生活的『不要』街道的天空,总是有似云又似烟雾的东西覆盖着。好像是为了成为『时间的意思』的能源,因此让阳光反射并加以收集。所以来这个时代之前,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大晴天。」
「是喔……」
怜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
虽没听她说过正确的年代,反正对这问题也没兴趣,不过大概是五百年后的人吧。因为「流放过去」这种流放到昔日时代的判刑,她来到了这个时代。
怜所出生的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是个十分扭曲的世界。她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活着的理由,也和那个世界有关。
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是个发展很完善的世界。科学技术、医疗、政治,以及其它等等事项,在现代仍处发展中,或者是堆积如山的问题全都解决了。结果,塑造出一个祥和且安稳的世界。单纯看这件事,可能会觉得挺好的。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已完成也代表着没有未来。人们失去了追求精益求精、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的心态。
人是个时时追求成长以及进步的生物。也可以说,因为如此人类才与其它动物有所区别。但是,人类的特点反而造成折磨自己的原因。
冷静想想,不可能有永远的向上发展,光是持续追求就太强词夺理,即便如此,人类还是追求成长和进步。从现在的经济体系也可见一端。经济成长率不论正或负都会有人埋怨时局不景气,总是要求向上发展。哪可能有这种事啊。
各方面皆持续追求向上发展,当一切的一切都发展到极限时,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听她这么说,心想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现象,但是生活在那五百年后世界的人们,不可能像我这样悠闲轻松的评论吧。毕竟,这等于宣告自己所生存的社会已经死亡。
现实的问题,如人口渐减、生产力降低、技术停止进步等,开始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让「持续进步的人类」的死期征兆逐渐显露。原来失去向上心以及竞争心是如此恐怖,人们因此开始感到畏惧。不过,光有危机意识并不能成事。世界逐渐淤积、腐坏。人类的危机意识和保全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浓厚,想做点什么——正确来说应该是想让世界做点改变——于是某个人出来对抗世界。那个人是这么想的。
如果世界逐渐迂腐沉积,那么只要让死水变活就好了。
将人类分为两种,放置于高低两处,各以「有用」和「不要」称呼。如同字面所述,「有用」是能帮助世界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要」则是不被世界所需要的意思。讲白了就是创造身分阶级,但是并不是随意区分成两种,基本上分配是要有根据的。「有用」的人类,如该人物的人生以及精神能给予世界良好的影响,就会被选为有用的人类。「不要」的人类,就是可能会对世界造成负面影响,因此要加以隔离的人,这是初步的概念。因此「有用」的人可过着丰裕的生活,「不要」的人类则被迫过着贫苦的生活。这就是让阶级产生高低差距。
怜一出生似乎就被定位成「不要」的人类,只能在贫苦的「不要」街道上,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生活。
虽然听怜提过很多次,但
怎么想都没办法接受,那真是个无理的世界。虽然说什么能计算出人类的可能性,并加以区分为两个种类,不过把「时间的意思」这个进行时空相关演算的计算机当作神明一般尊崇,未免太奇怪了。
自从听过那古怪的世界后,即使现在听到城镇上空总是乌云密布这件事,也就显得没那么惊讶了。
「所以朝槻才像浸过漂白剂一样白啊。我老觉得整体而言,妳好像缺乏了那么一点色素。」
「漂白剂是……」
怜消瘦的脸庞显露疲倦,低下了头。
「……算了,别说了。每件事都感到惊讶,有完没完啊。总之,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我不习惯晒到日光。今天太阳很大,竟然还在室外上了一个小时的体育课,才会有点不舒服。」
「那妳还是赶快回家睡觉比较好吧。或是和上原她们一起去玩不就得了。放学的时候她应该有邀妳吧?」
如果不能一起玩球,那玲人他们的游戏场魅力也就减半了。
「嗯……」
怜的回答有点含糊。
「?怎么了?」
「其实,我原本也想那么做。只是,今天中午已经拜托朋香买了咖啡牛奶。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再给她添麻烦。」
「啥?」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怜没察觉玲人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说的没错吧?我怎么可以一天当中麻烦人家两次呢。」
「我说妳啊……」
头好像开始痛了起来。玲人一边按压着额头一边说:
「妳这话是真心的?只不过去买个咖啡牛奶,算什么添麻烦。而且,邀妳一起去玩也不算是麻烦吧?」
「是……这样吗?」
「再说。一天麻烦人家两次又怎样?光是介意这种事情根本没意义。妳看看和彦吧。他活着就是无时无刻在添周围的人麻烦。」
「我……不太懂。」
怜无力的呢喃。
「朋友啊,是不必考虑到麻不麻烦的关系啦。」
玲人一派轻松的耸肩。
他真的这么想。
上个月被怜刺穿左手掌,就在伤口愈合的同时,玲人开始忘了那件事。他就是这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