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把有可能找到人的地方都绕过一遍,玲人还是找不到怜,和监察官取得联系后,两人决定在高架桥下会合。
玲人以最短的路径穿过充满酒精、脂粉和香烟臭味的热闹街道,抵达平常跟和彦他们玩球的那个高架桥下篮球场时,只看见监察官一个人。因为今天大家没有相约打球,而且要是有熟人在,事情可能会很麻烦,所以没其他人出现反而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不过,往常只有玲人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出没的水泥高架桥下,现在竟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那景象实在是有够瞎的。要是在玲人来之前,监察官一个人打篮球杀时间的话,那一定会让人笑破肚皮吧。
玲人一踏进球场,监察官便缓缓转过头。
「不行,根本找不到。」
玲人先前已经用电话告知这件事了,所以,就算听到玲人这么说,监察官也没有回应。
「喂,该不会已经被抓了吧?」
「说不定。虽然只要和未来取得联系就可以确认,但以『时间的意思』现在的状况很难做到一点。」
「怎么什么事都要靠『时间的意思』啊。」
「这点我无法否认。」
玲人的讽刺对监察官无效。
「有想到其他地方吗?那些你曾和朝槻怜一起去过的地方。」
「那就……只剩学校吧?」
「这个时候学校应该已经关了吧。如果她要找你,去那里找的可能性很低。」
「的确如此。那么……」
玲人在脑中,将记忆高速回转到跟怜相遇的五月底。
在这里或滴草高中活动的记忆最多,其他地方都只去过一次,都是很难想像怜会特地前往该处找他的地方。也就是说,她有印象的地方是……?
「——啊,我知道了。」
只剩下那座天桥,也就是怜企图从上面跳下自杀的那座天桥。要不然就是怜边哭边帮他包扎被刺伤的手掌的玲人家。
把想到的这两个地点告诉监察官,监察官说:
「天桥的可能性很低,但你家就有可能了。好,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顺道经过天桥再前往你家吧。」
如果爸妈已经回到家,至少可以问问是否有访客,但都在工作的爸妈在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回家吧?
「好,用跑的吧?」
玲人和监察官一起准备离开球场。
『——难道不知道迷路的时候待在原处别动,才是最好的方法吗?』
从那个方向,昏暗街灯的光线所形成的那道比黑夜更为漆黑的影子,正朝两人移动。
「……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出场是你的癖好吗?」
玲人低声埋怨。
『并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不过也对啦,我承认是想要凸显自己的存在。所以,这样引人注目让我很开心喔。』
「你也替我们这两个陪你开心的人想想吧,真令人受不了。」
『我的最终目的是破坏「时间的意思」,这一点从没改变,好好享受过程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会妨碍到别人啦。给我乖乖的回到『时间的意思』里面吧!」
『那是我赌上自己的一切也想避免的状况喔。』
「他」缓缓走进球场,而玲人和监察官就像被推挤般的往后退。
「七绪神官,这是很明显的反叛行为。你明白这一点吗?」
监察官边退后边说,他并没有忘了自己的工作,但根本不具任何吸引力。
『好过分喔。现在是我操纵这个身体耶,希望你别无视我的存在——啊?我可以帮你转达啊?——知道了啦,那把一半的控制权还给你吧。』
「他」喃喃自语后,稍微停了一段时间没继续说话。
随后,从同一张嘴巴发出另外一种粗大、和外表相称的声音:
「你说我这是反叛行为?那我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在谨慎执行神官的工作罢了。无法接受这么尽责的我却被撤除神官的职位。」
监察官稍微蹙起眉头回答: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表达意见的立场。如果你有异议,请找其他神官们,而且这跟刚刚我所指责的事情并没有直接关系。我想说的是,你跟产生于『时间的意思』里的人格一起试图破坏『时间的意思』是反叛行为。」
「啰唆!我只是想保有神官的职位罢了!这到底哪里有错!」
七绪激动到口沫横飞。
他是那种完全不听他人意见跟说法,只滔滔不绝说自己想说的类型的人吗?
玲人瞪着用口水污染他们游乐场的七绪,心想真是个棘手的类型。这种人大多都很顽固,玲人讨厌这种人。因为跟这种人说话一点也不开心。
那类的人要是被人否定,肯定会发飙吧。
七绪神官的心里大概有他的一套理论吧。但就因为这样才更恶劣。
『———好啦,就是这么一回事啰。』
当七绪激动到无法言语时,「他」又用同一张嘴开始说话,一刻也没让嘴巴休息。
『就算你责备那是反叛行为,我们也没打算要道歉喔。当然也没打算让你把我们带回未来。所以,你……很碍事。』
「他」才刚说完,玲人就感觉一阵风扫过。
但那当然不是自然生成的风,而是因瞬间接近两人的「他」强行排挤下所产生的风。
随着风窜进玲人和监察官之间的「他一背向玲人,用某种格斗技巧的标准姿势朝监察官狠狠一踢。
啪。
骨头裂开的声音连玲人都听到了。
监察官被踢飞数公尺,并在水泥球场上滑行了数公尺。这段时间他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因为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
『就算我再怎么厉害,好像也没办法把他踢到那个桥脚下吧,那么夸张的事真的很想做一次看看呢。』
「他」有点遗憾的说。
监察官一动也不动,应该没有死,但很明显的已经失去意识。
「他」踢了踢刚刚踹过监察官的脚,然后再将脚放下,接着缓缓的转向玲人。
『好,就进入正题吧?』
「正题?喂,你到底想干嘛?」
七绪神官的意识似乎还留有一半,同一张嘴交互发出两种音调的声音。
『那还不简单。我要把鸣濑玲人当诱饵,这样朝槻怜一定会来。』
「诱饵?那太慢了……」
『那你是说,要继续跟朝槻怜玩捉迷藏比较好啰?想那么做就请便。我不喜欢那个方法,所以把这个身体的支配权交给你。你就一直找到脚走不动为止吧。』
「你这家伙……!竟然沾沾自喜……!」
『当然会沾沾自喜呀。因为我比身体主人的你更会使用这个身体嘛。』
「你这家伙说什么……!」
这景象真的是奇妙又恐怖。如果不知道事情缘由的人,只会认为这个男人发疯了。
『好啦好啦,别那么生气嘛。放心,朝槻怜一定会来的。这个方法成功率绝对很高。』
「哼……」
『你就好好看着吧。』
「他」边愉悦的这么说,边用不可置信的速度绕到玲人背后。
『要抓住这个少年,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麻烦。』
——拿我当诱饵P别开玩笑了!
玲人判断想逃离动作超乎常人的「他」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剩下让对方无法行动,再叫醒监察官,然后把他们带回未来这个方法了。
玲人伸手抓住放在运动外套口袋中的小刀,打算将刀拔出。
『很可惜。我是不可能放任那慢吞吞的动作啊?』
还没从口袋里拿出刀子,玲人就被「他」从身后抓住手腕。
『况且你拿那个东西要干嘛?明明没有要杀人的觉悟。』
抓住玲人手腕的手逐渐加强力道。
「……呜!」
强到让人担心骨头是否会因此而粉碎的握力,压迫到血管和神经,让手完全使不上力。不敌痛楚的玲人最后只好放开小刀。
『对,这样才对嘛。』
「他」踢开小刀,银色小刀从球场中央滑到球场线。
「可恶!放开我!」
『我不要。』
玲人原想用另外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揍「他℉没想到那只手也轻易的被抓住,双手就这样被强行反扭到背后。
『回退右羽。』
「他」用脚一扫,无法使用双手的玲人,就这样下巴直接碰撞球场的水泥地。撞击让脑袋剧烈晃动,脑海出现一片星海,没咬到舌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后,你只要这样乖乖待着,我就不会加害于你。』
「你这样……对我……还说……不会加害我……!」
「他」哈哈哈的大笑。
『你应该感谢我只做到这种程度就收手。』
「他」用脚踩踏玲人的背及手臂,就像用大头针钉住的昆虫标本,即使玲人想动也动不了。「他」的鞋底深深嵌入玲人手臂的皮肉,丝毫不肯放松。
『现在就只有等待了。』
过了三
十分钟,一个人也没来。
『好慢喔。我记得她说要跟监察官会合,所以她应该是会来这里的啊。』
脚踩着玲人,「他」用稍微不耐烦的语气自言自语。
「呿、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头跳,她又不是笨蛋。」
因为被踩着而压迫到肺部,让玲人很难发出声音。
『那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如果被抓的是朝槻怜,换成你是被引诱的人呢?因为知道是陷阱就置之不理吗?偷偷的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然后就逃离现场吗?』
「…………!!」
玲人不可能做那种事。
即使知道是陷阱,他也会现身想办法解决吧。
「他」轻笑。
『你跟她啊,其实有一些地方还满相似的呢。虽然是非人类的我所提的建议,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会是满相配的情侣喔。』
「不用你多管闲事……!我对朝槻根本没有那种情感……!」
『也是啦,你们结婚好像是十年以后的事,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兴趣缺缺的回答,并在踩住玲人的脚上加重力道。
「呜……!!」
肋骨跟手臂的骨头因压迫发出声响。
『真是的,不快点来的话,我可是会很头大耶!』
『喔,你终于来了啊……什么啊,是真依喔。』
真依抵达高架桥时,「他」以父亲的脸孔做出失望的表情。看到曾经信赖的两个人做出这种表情,真依难过得想哭。
「真依你来做什么?」
对身体的支配权似乎是各一半,所以在「他」说完话之后,立刻传来爸爸的声音。
「我是来找答案的。」
真依说完这句话后,爸爸不屑的嗤之以鼻。
「只是来参观的吗?那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那里吧。」
爸爸和「他」只说了这句话,似乎已经对真依失去兴趣了。
真依并不后悔自己曾经信赖过那两个人。如果真要说后悔,大概就是把那份信赖看得比自己重要。
『不过,既然真依都到了,那朝槻怜早就到此也不奇怪吧。她在哪里偷看呢?喂——快点出来喔,不然我就把鸣濑玲人给杀了喔?』
吃惊的不只有真依。
「你这是什么意思P我们的目标是朝槻怜吧!」
『我们?那是你的目的吧?对我而言,这样做虽然多少有点遗憾,但我并不介意采取杀掉鸣濑玲人,创造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未来的做法。』
「你、你说什么η事到如今,你竟然想背叛!」
『别生气、别生气,杀鸣濑玲人终究只是最后手段啦。对现在的我来说,带朝槻怜回未来,把「时间的意思」彻底破坏的方式成功机率比较高,而且这是让我在人们记忆里留下印象的最好选择。我也会尽全力朝这个方向进行啦。所以,亲手杀死鸣濑玲人对我来说,就像是个腹案吧。你不需要那么激动啦。』
「你这家伙……!!」
『再说,你竟然会用背叛这个字眼,未免太荒唐了吧。我们打从一开始不就是相互妥协才联手的伙伴吗?还是,你已经完全信赖我了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很开心呢。』
同一张嘴交互织出对骂的言语。
这是多么丑陋的画面啊?
就像站在篮框下的观众,看着以爸爸的身体将玲人踩在脚下的「他」。
『喂——快点出来喔。』
「他」就像是踢罐子游戏的鬼一样,踩着玲人朝四周喊叫。
『我真的要杀掉他了喔。』
「喂,我不是叫你别那么做了!我可不想改变历史啊!」
『你很吵耶。听也知道这只是威胁吧?你很碍事耶,可不可以给我进到身体里去啊!』
「别擅自主张,这可是我的身体。」
『我知道,但你老在我耳边碎碎念,这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想抓住朝槻怜就给我安静一点。』
「呜……!」
「他」让爸爸闭上嘴,丑陋的不和谐音调终于画下休止符。
『哎呀,真是吵死我了。』
就在「他」边说,边做出擦拭额头汗水动作的那一刻。
有某个东西飕的一声从后方笔直掠过真依的双耳。
『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带有一点兴奋。
掠过真依耳边的是比拳头还小的石头。
石头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飞向「他℉
「他」移动上半身躲过可能是瞄准脸,又可能是眼睛部位的石头,但也因为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放开被固定在水泥地面的玲人。
「!」
玲人瞬间跳起,「他」因而更失去了平衡。
「玲人!把监察官给叫醒!」
怜边大声呼喊,边通过真依身旁,朝「他」的方向冲。
『真是勇猛果断!还是只是有勇无谋呢?』
恢复平衡的「他」什么姿势也没摆,就这样等待怜的到来。
代替没回答的怜,真依在内心说这是有勇无谋吧。什么武器也没拿的怜,以无法想像她是伤者的速度连续出拳踢腿。但就只有这样,不觉得还有其他招数。正如「他」所想的,用被踩在地上的玲人就可以把怜给引出来了。
『不愧是朝槻怜!动作很快喔!』
「他」发出近似欣喜若狂的声音,敏捷的闪开怜接二连三的攻击。
怜应该没有学习格斗技的经验,但她的动作却很优雅。即使是从比怜还不懂格斗技的真依眼中看来,怜的动作也非常漂亮。
但却怎么也打不中「他」。
「呜……」
怜认真的舞动,让裙摆在风中飞扬。相较之下,闪躲怜攻击的「他℉动作就像稚嫩笨拙的孩童在跳舞。
『既可惜又令我羡慕的是,你是个人类!据说人类只用到体能极限的三成。因担心太勉强会造成身体损伤,所以会下意识的拒绝使用过度!不过,我不是人类!这个身体也不是我的!所以,我根本不用客气!也就是说!』
「!」
才刚闪开攻击的「他」立刻发动攻击。虽然这么说,但才两招就决定了双方的胜败。「他」先以声东击西的方式轻轻一踢,等怜失去平衡后,再猛烈的朝胸口中央狠狠踢过去。
「……!!」
千钧一发之时,怜将手臂挡在胸口和踢过来的脚中间,吸收了部分冲击力,但「他」这一踢的威力相当大,将摆出防御姿态的手也给踢开了。
『——同样一个动作,不同的人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他」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指刚刚的攻击是回敬怜先前的突击。从两人都是以参杂假动作的招数来攻击对方,看得出双方的攻击模式是相同的。只不过,怜的攻击失败,而「他」的攻击却轻易的成功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攻防战,但胜负已相当明显。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打算做个了结。虽然纳闷「他」应该会以更合理、聪明的方式进行才对,但一直跟「他」共同行动的真依却有些理解「他」现在的想法。
一定产生了什么欲望吧。如果破坏「时间的意思」是「他」唯一的目标,而且只想达成这个目标的话,刚刚杀了玲人就行了。但之所以没那么做的理由,是那样并不能获得满足。大概是想让从未被人回忆的自己深深烙印在他人心底吧。把怜带回未来之后,「他」应该也会大秀一场,好让自己的存在可以留在未来人类的记忆中。
「喂,想压过朝槻怜的气势是可以啦,但你出手也别太重。对我的身体也是……」
爸爸开口指使「他l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拿捏好分寸的啦。胜利已经确定是属于我们的了。』
「已经确定的话,就赶快把朝槻怜抓起来。」
『有什么关系,让我再玩一下嘛。』
「你说什么……!?」
「他」无视真依爸爸说的话,三步并两步的朝真依靠近。
「……!」
真依不禁缩起身体,但「他」眼里完全没有真依的存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捡起掉在真依附近的小刀。这是玲人掉落的那把属于怜的小刀。
「他」朝怜的方向走了几步后——
『拿去。』
「他」把刚捡起来的小刀抛了出去,刀子在空中画出一条高抛物线。
怜轻易的抓住刀柄,凝视着银色的刀刃。前几天真依才刚用这把刀刺过她,但刀身却依旧十分光亮。看来玲人保养过这把小刀。
一想到玲人,怜转头寻找他的身影,看到他正忙着让监察官搭着他的肩膀,想勉强监察官站起来,虽然四周一片漆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监察官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要干嘛?」
怜灵巧的把玩小刀,质问「他」真正的用意。
「我只是想,使用武器应该对你多少有点帮助吧。」
「原来如此。」
虽然怜同意他这句话,但被「他」附身的真依爸爸是不可能同意的。
「喂!
别开玩笑!你到底在想什么!这可是我的身体耶!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啊——你真的很啰唆耶。早知道这样,就不把一半的支配权还给你了。放心啦,我是不可能输给她的。』
「世上没有绝对!」
『你说得也没错,但现在的我倒是很期待有意外发生呢。』
「他」满脸笑意。
「老爱在不对的场合耍冷,又爱做些凸显自己存在的举动。你这家伙简直跟人类一样嘛。」
反手握住小刀的怜这么说。
『没错啊。我很向往人类,所以才想做出类似人类的行为。不行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对你的心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吗?真可惜呢。那就没办法了,快攻过来吧。有那把刀子应该可以扭转一点情势吧。』
「说我像小刀达人,我是承受不起啦,但也不是不擅长使用。的确如你所说,有了这把刀或许对我多少有点帮助。」
怜边这么说,边凝视手中的小刀。她用怀念过去的眼神看着这把小刀,但那也只有瞬间,随后立刻回到野生猛兽般的锐利眼神。
小刀从怜的手中滑落,撞击水泥地面后发出干净清脆的声响。不仅如此,怜还使劲朝小刀一踢,让小刀滑行到真依身旁那原来的位置。
「不过,我不想照你的话做。」
『……你打什么主意?』
「他」的视线跟着滑回到自己背后的小刀,开口询问怜。
「我不用那把小刀了。」
怜的宣言让「他」愣了一秒,接着便笑了出来。
『真是够了。看来你已经被这个时代———应该说被鸣濑玲人同化了呢。我还以为,你是个必要时会毫不迟疑做出任何事情的人类呢。在这种状况下,杀了我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真依觉得「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先不管能否顺利杀死动作超乎人类的「他」,但这对怜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他」不是玲人,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怜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选择吧。
「我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时代和玲人同化了。事实的确如此,被同化的程度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怜露出浅浅不带自嘲意味的笑容。
「不过,我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反而想好好对待现在的自己,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所以我选择不杀你,而是把你送回未来。」
怜坦率直接的回答让「他」失望的发出叹息。
『你的回答真的很无聊耶,结果你也变得胆小到没办法做出杀人的觉悟嘛!』
「我并不是无法做出杀人的觉悟,而是能做出不杀人的觉悟。」
『那要看你怎么说啦,如果要我说,那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决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且毫不犹豫。这想法根本没错。」
「他」低声说无聊。
事实真是这样吗?怜的决定很无聊、没意义吗?
顺从自己的想法做出某个决定,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能把过错推给别人,也没有任何人会给你答案,要自己负起责任,只凭着内心的想法要从众多答案中选出不一定正确的答案。这并不是在奉承,怜的确拥有坚强的心。
「我实在……」
就在要责骂自己无法做到之前,检讨过去的自己是否真的没办法做到。
在未来世界的自己确实做不到吧。那个以父亲为傲,后来只能依靠「他」的支持才能活下去的自己。
那来到这个时代的自己呢?的确从没有替自己下决定性的决心,甚至连图书委员的工作也不敢接下。
那决定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呢?那是因为「他」下命令之后才决定的,所以,不是从一开始就由真依决定的。不过,后来已经没有必要去滴草高中上学,但真依还是继续这么做,虽然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帮助她下定决心的,应该是真依想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的愿望吧,不是吗?
——啊啊,我懂了。原来我也可以做到呢。
真依嘲笑自己的愚昧,这么简单的事情之前竟完全没发现。
那我想怎么做呢?
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也不可能马上找到答案。
不过,至少我可以表达我要跟爸爸及「他」划清界线的想法吧。
这应该是要以自己的想法做决定的第一步吧。
于是真依做出决定后,开始朝将注意力集中在怜和玲人身上,完全不回头看的「他」的背后接近。
悄悄的、偷偷的、一点一点的接近。
监察官虽然醒了,但肋骨似乎断了几根,痛苦得连呼吸都得用尽全身力量。看来他根本无法增强战斗力。「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做好随时可以带那家伙回未来的准备。」说完之后,玲人便站到怜身旁。
「没事吧?」
「还好啦。」
不愿让怜替他担心,所以玲人轻松的回答。被踩踏的背部虽然很痛,但不至于会影响行动,但就算能活动,不过是个高中生的玲人也不可能赢得了「他℉虽然仰赖怜是最实际的方法,但是怜也才刚从医院溜出来。只见她满脸铁青,还隔着衣服压住腹部的伤口。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处于下风,而「他」还能一派悠闲的说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鸣濑玲人,你还是别逞强赶快逃跑吧?只要抓到朝槻怜,我和七绪都不会对你有理怨的。』
「我拒绝。」
『哎呀,你也是个难懂的人类呢。为什么要蹚这种浑水呢?你没理由那样做吧?朝槻怜来到这个世界后,你的生活不也被搞得一团乱吗?你不觉得她消失会比较清静吗?还是说,你果真是爱着朝槻怜的呢?』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这个混帐,别太过分了。」
『那是为什么?』
「我干嘛要特别回答你这个问题,白痴喔。」
虽然吐舌头来愚弄对方,但在玲人心中其实也模模糊糊的在寻找答案。
就像说了好多次,他对怜并没有恋爱情感。要是被怜求婚会拔腿就跑也是真心话——那种明显会以暴力统治的家庭,他可不想要。不过,如果说只有跟和彦以及孝佑他们之间那种单纯的友情,似乎也不太对。
因为产生了同情,这个答案应该是最正确的吧。
玲人和怜的想法完全不同。怜有许多消极的想法,而以此为出发点的脱轨行为,玲人也曾被卷进好几次。
我怎么可能受得了。我已经受够了,别开玩笑。
虽然这么想,但另一方面,玲人却也能了解怜的想法。一般人不会那么做吧P虽然想要吐嘈,但也认为怜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如果自己跟怜生长在同样的环境,说不定也会有一样的想法。一旦有这个想法,玲人就无法将怜置之不理。
所以,如果怜想要留在这个时代,他就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这不是强词夺理,而是内心的想法让他这么做的。
『哼,这不过是无意义的固执和自我满足吧?』
可能是不满被对方瞧不起吧,「他」擅自猜测玲人的理由。但玲人根本懒得否认。
『好吧,既然朝槻怜说不想用小刀,那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吧。让七绪太焦急的话,他可是会生气的。』
「他」将视线从玲人移至怜身上。
『朝槻怜,你脸色很差耶,受伤的人就别硬撑了,你还是乖乖放弃比较好吧。』
「我刚刚说过了,我不打算回未来。」
『可是我觉得你那种想法只不过是无谓的固执及自我满足。』
怜似乎跟玲人一样,不想事事都和「他I:争辩,只是不发一语的狠狠瞪着「他℉
「——你真的认为那是无谓的固执及自我满足吗?那你也未免太可怜了。」
代替玲人跟怜反驳的人是真依。不知何时,她捡起那把怜的小刀,从身后用刀抵住「他」的喉咙。
『……你想干嘛?』
刀子和喉咙皮肤之间只隔了数厘米的距离,但「他」却十分冷静的询问。
「我要和你们两个划清界线。」
『喔,这是要报复我对你的背叛吗?』
「不是,这不是报复,因为我想这样做才做的。我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事,就只是这个原因。」
『是喔。不像是那个时代的人类会做出的决定呢。虽然这是件让我想鼓励的好事,但可以别对我这样吗?』
「请你别动。」
为了阻止「他」用手指着刀的动作,真依把小刀更贴近喉咙部位。
「我不像他们下定决心不杀人。」
「七绪!」
玲人用责备的语气喊叫。
「鸣濑同学,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你们才这样做的,我是、我是为了自己。」
「不过,这种方法……!」
怜制止想开口反驳的玲人。
「玲人,别再说了。我们没有说话的立场。」
「可是!」
「真依不是说了吗?她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她自己。」
虽然真依赞同
他们,但她并不是想要帮助他们。事实上,她不过是基于自己的理由而采取行动的。
虽然懂得这道理,玲人还是不希望有人在他眼前被杀。
『你以为这种小刀就可以让我举白旗啦?告诉你吧,稍微受一点伤我也不在乎。』
「你说什么!」
七绪的口音突然冒了出来。因为之前只有「他」在说话,搞得七绪比较像是寄生在别人身体的人。
「这是我的身体耶!别擅自决定!」
『受点小伤无所谓吧?』
「喉咙耶、喉咙!要是死了怎么办!」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不成你想就这样投降?』
「那总比死掉好吧!」
『就因为只顾着自身安全和地位,你们才没办法进步啦。但我可不同!』
「他」突然将身体向后转一百八十度。小刀和喉咙之间仅隔数厘米,要是身体有任何晃动,可能会变成刷地一刀划开自己的喉咙。但「他」却不顾危险,大胆的转动身体。
「〢¨」
『我说过了,你以为这种小刀就能让我举白旗吗?』
转身后,跟真依面对面的「他℉使劲的紧抓住真依的手腕,真依不堪痛楚的放开小刀。
不过,「他」背对玲人和怜,这对两人来说是最佳机会。
两人就像事先说好,在同一时间开始动作。
玲人知道怜会怎么做,所以,他自然而然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怜绕进「他」左侧,往死角处踢。
『太天真了。』
「他」稍微移动身体的方向,轻易挡下怜的那一脚。但是,被阻挡的怜却笑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这么单纯的攻击能够打倒你。」
『什么——!?』
在「他」这么说时,玲人早已捡起小刀,并高举小刀往下挥去。
「小刀这种东西——」
「他」虽然赶忙转向玲人,但就算动作异于常人,「他」还是迟了一步。
「——不是只能用来刺人和砍人的啦!」
玲人用举起的小刀刀柄使劲往「他」的脑门敲。玲人从没有灌过篮,却没想到会将灌篮手法运用在这里。
喀!!
类似撞击厚重陶器的触感和声音,从「他」的脑门开始传至玲人的手臂。
『……呜!』
「他」抱着头,身体因晕眩摇晃。
『有你的……!』
但笑声却不绝于耳。
这样敲还不会引起脑震荡!?
玲人边觉得讶异,边想这下子只好飞扑到「他」身上,试图压倒「他」了。
但是—
「痛!痛!」
「他」突然——不,七绪突然抱头呻吟。
『喂、喂!』
「好痛!好痛!」
身体不听「他」的使唤,开始失控了。
『早说过要你把身体的支配权都给我吧!』
「你说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爱玩,我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把身体借给你呢!」
『喂、喂!快住手!』
七绪的身体不顾玲人他们的存在,开始出现痛苦扭动的怪异动作。
全身乱扭、瘫软。
就像是毫无意义的怪异动作。看起来像在跳怪异的舞蹈,也像孩子在撒娇耍赖。
没多久,他开始摇摇晃晃的往左走,又步履蹒跚的朝右走去。
「搞什么啊……?」
不光是玲人,连怜和真依也只是错愕的看着「他」的动作。「他」和七绪毫不在意周围的眼光——是没有余力去在意——痛苦挣扎。
不知道做出多少怪异的舞蹈动作之后,就像用光力气的停下脚步,全身仿佛被绳子五花大绑般僵硬。
『这是……」
「怎、怎么了……!?」
接着,就像是被砍倒的大树向后倒下,一动也不动。
『呜……这……』
「你干了什么好事!?为什么无法动弹!?」
即使试图移动,但他们的身体却一点也没有移动的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玲人心想,就像是被冲上岸的死鱼。
「……我想是因为双方毫不退让的抢夺身体支配权,才搞得动弹不得吧!」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被「他」附身的经验,真依说出她的推测。
这个答案应该是正确的吧。
本来,一个身体有两种心志就很异常。如果其中一方把支配权完全让给另一方,就不会搞成这样了吧,但七绪跟「他」无法信任对方,所以打从刚才开始,身体支配权就是各拥有一半。要是以完全同样的力道拔河会怎样呢?只会让绳子应声断裂罢了。互相抢夺支配权的下场,就是让身体负担过大,导致任何一方都无法控制身体。
玲人心想,这根本不像人类反而像机器,但诞生于机械的「他℉内心竟会这么像人类。其实,说不定人类和机器的构造差不多呢。
「说是自取灭亡,还真像呢!」
怜说出她简短的意见。
虽然不觉得自取灭亡像是他们会做的事,但玲人却有人类和机器竟然是如此脆弱的想法。本来握有极大胜算的两个人,竟然因为这点小事而败北。
玲人向下看着倒地无法起身的「他」,一种空虚感突然袭上心头。不过,他立刻打起精神。
「大叔,趁现在赶快限制他的行动吧———」
「用这个。」
玲人对置身事外的监察官说完后,就像完全明白他的心意般,监察官丢来两副坚固又沉重的手铐。
「喂,有这种东西怎么不赶快拿出来啊。」
「之前怎么可能帮那么凶暴的人铐上手铐啊。而且这个时代没有这种手铐的钥匙,也不可能破坏的了。要是我轻易拿出来,被抢走的话那就惨了。」
「……原来如此。」
监察官说得也有道理,因此玲人没有继续抱怨,而是赶忙将手铐铐住七绪的手脚。
『一败涂地吗?』
即使不被铐上手铐也动弹不了的「他」,似乎已经看清了事实。现在颈部以上的部位似乎已经可以动了。
「快打开!这是命令!也不想想我是何等人物!」
『真是令人失望的结束方式,还真有点丢脸呢!』
还以为七绪会用憎恨的表情大吵大闹,没想到下一秒钟,竟露出浅浅的笑容,抬头看着围绕在四周的人。
「……刚刚朝槻说过了吧?是你们自取灭亡,并不是我们赢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没错。无法互相信赖的伙伴,下场就是如此吗?如果是真依的话……不,这不是背叛者的我有资格做的假设。』
「他」说的话听起来十分豁达。
「该死!真依,爸爸被这样铐住你也无所谓吗!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会怎么样呢?』
因为身体无法移动,「他」只有眼睛看向监察官。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你消除吧?毕竟你做出了这么多叛乱的行为,被消除也是理所当然的。」
『之前因为没办法把我消除,所以才把我关在「时间的意思」里……看来神官们也打算认真处理这件事了呢?其实那也是我的愿望之一,就当做是件好事吧。虽然很恨没能成功破坏「时间的意思」,但感觉我的气也消了。』
「放弃得也太早了吧。亏你之前还那么执着的想破坏『时间的意思』。」
「他」再次以微笑回应怜。
『人类不是在关键时刻都会放弃吗?』
「但你不是人类。」
怜的口气虽然冷淡,但「他」依旧挂着微笑。
『所以,我才希望自己能像个人类呀。』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
「爸爸!」
真依开口对她爸爸,而不是「他」说话。
「这样太难看了。如果你还有身为神官的骄傲,那就乖一点吧。」
「骄傲P你说骄傲?骄傲能当饭吃吗!」
「就因为你只能这么想,才会输给那两个没有太大力量的少年和少女的。」
「我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这家伙得意忘形!我才没错呢!」
「是这样吗?我倒认为是爸爸太疼惜自己才导致这种结果的。」
「我没错!我哪有错!」
七绪之后还是不断大声的狡辩。「他」和玲人他们都觉得再继续和他辩下去就太蠢了,所以都无视不断狡辩的他。只有真依露出悲伤的表情,但她也不发一语。
「好了,现在没理由继续待在这个时代了。」
脸色比逃出医院的怜还糟糕的监察官,以这句话作为收尾,接着在七绪身旁屈膝蹲下,开始东弄西弄了起来。大概是在为将七绪遣返未来做准备吧。
「我看你只不过是想赶快回去接受治疗吧?」
玲人半开玩笑的说,但监察官也没否认。
「就算给我再好的特别照顾,我也觉得自己吃亏。」
他只是这
么说。
「这是工作,没得抱怨吧!」
「就因为是工作才想抱怨。」
监察官说出没工作过的玲人无法理解的话之后,接着走向真依。
「七绪真依,我也得把你一起带回去。」
「……是的,我知道。我很明白必须跟爸爸一样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想我应该可以替你辩护。毕竟你未成年,而且起头的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所以,你应该不会被判什么重罪吧。」
真依的爸爸似乎又在大喊些什么,但没有人听他说话。
「你要回未来吗?」
怜问了一个早知道答案的问题。
真依轻笑。
「对你来说,那个时代是未来,但对我来说,那可是现代喔。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要是我继续待在这个时代,总有一天,我会因时间洪流的自净作用而死。虽然我对这个时代还有留恋,但要是死在这里,那我可能会变成对世间存有留恋的幽灵吧。」
「……」
直到刚才,真依明明还是敌人,但此刻怜对她却有一股莫名的伤感。
「请别在意,这是我自己决定的。等赎罪之后,我会在那个时代重新来过。对了,如果要再来这个时代,应该会在那之后吧。如果我能变得和朝槻一样强……」
「我一点也不强。」
「也对啦。也许你说得没错。不过,你果然很强……」
「?」
怜歪头表示不解,但真依并没有回应她。
「好了吗?」
真依点头回答监察官的问题,并走到他身边。
「——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真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向掉落在球场一角的书包。
「书包里有我向学校图书馆借的书,可以麻烦你帮我还吗?」
看到怜无言的答应后,真依向怜道谢,接着也对玲人点头道别。
「造成鸣赖同学这么多麻烦,我很抱歉。」
「我是不会说要你别介意这种话啦,不过反正我没死,你也不要有罪恶感了。」
玲人一派轻松的挥手。
监察官拍掉西装上的灰尘说:
「那朝槻怜、鸣赖玲人,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之前你也说过相同的话。」
「那不是我的错。」
怜对监察官不付责任的发言嗤之以鼻。
『——我也有一件事想拜托,可以吗?』
双手双脚都被限制住,躺在地上的「他一突然想起某件事而开口说话。
『我想拜托所有在场的人,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
虽然「他」没有说明理由,但大家多少都能够理解。
因为「他」所有的行动,全是为了摸索自身存在意义以及凸显自我存在。如今破坏「时间的意思」失败,也可说确立存在意义失败了。那剩下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强调自己确实存在吧。
「……你干了那么多坏事,想忘也忘不了吧?」
玲人粗鲁的回答,让「他」露出微笑。
『谢谢,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喔。』
发自内心是吗?
「他」虽然只是个产生于「时间的意思」的非人类物质,但无庸置疑的,他是一颗有自我意识的心灵。所以,既会犯错也会做出有勇无谋的事。
「那么,我真的很不好意思,而且也谢谢各位。」
就在真依低头道谢时,三人便从玲人他们的眼前消失。
高架桥下,现在只剩玲人跟怜两个人。
夜风送来虫鸣声及丹桂花香,感觉十分凉爽、舒畅也很轻松。
「结束了……吗?我们应该不会再和未来有什么瓜葛了吧?」
怜不安的这么说。
「大概吧。」
玲人不负责任的回答怜的问题,并捡起真依的书包以及怜的小刀。
不管事情结束与否,玲人该做的事情一直都没变,怜也应该一样。
「你想待在这个时代对吧?那就融入这个时代吧。只要你的想法没变,我都会尽力帮你的。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没什么好不安的吧?」
「我并没有不安——」
怜开口否认,但话说到一半便止住,并露出微笑。
「……:说得也是。玲人,谢谢你。」
「不客气。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下次请我吃东西吧。」
玲人因为肚子饿了才这么说。
「亲手做菜可以吗?」
「我不想吃会把杏仁豆腐做成焦糖酱的人所做的料理。这个嘛,吃回转寿司不错。」
「回转寿司对我来说有点贵耶。而且,你为什么说不想吃我做的料理……」
玲人忽视像是有什么不满而碎碎念的怜,将真依的书包和怜的小刀递到她面前。
「拿去,这两样应该都要你拿着吧?」
「……」
怜紧盯着玲人的双手。
「?怎么了?」
「不,没事。说得也是,那我就先拿着吧。」
玲人注意到怜的视线不是落在他的双手,而是在那把小刀,他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东西交给怜。
该做决定的不是玲人,而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