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根组合在一起的粗大圆木为基础的篝火,朝着夜空喷洒出火苗。腰部围着用金银线刺绣了花纹的原色布料,身上佩戴着金色饰品、鲜花和鸟羽的人们,配合着笛子、打鼓、木管乐器和弦乐器等等演奏出的独特音乐翩翩起舞。不是村民们全体出动的舞蹈。伴随着多彩的曲子的转换,华丽的舞者们也会进行交接。手持花篮的女孩们,一面挥洒这刚刚采下的新鲜花瓣,一面时而围成双重圆阵,时而扩散为一重,有的时候又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形成圆阵。在她们轻快的乱舞后,取代她们的半裸男子们,集中到了广场中央的神舞舞台前。他们手中所拿的,是编入了花朵的装饰性盾牌和垂着色彩鲜艳的羽毛枪穗的长枪。佩戴着花冠的男子们分成两队。伴随着雄壮的音乐,一面舞蹈一面在中央交错而过。在哪里,对峙的两人会分别形成一组,重复进行用舞蹈表现出来的优雅勇猛的模拟战。最后他们把枪戳入大地,将一条腿抬到空中以独特的姿势终结了舞蹈。在篝火的照耀下,他们半裸着身体上的汗珠闪闪发光。在表演完毕后,他们就形成一列小跑着小时到了房子后面。享有客人待遇的地球人们,隔着堆积成小山的水果和菜肴盘子,欣赏着那些华丽的舞蹈。长老们守在他们两侧,其他的村民们则坐在略远一些的垫子上。和平时只是佩带着颜色相异的腰布不同,不管是谁都穿着上等的服装,佩带着装饰品,而且进行了精心的化妆。多半是因为所有人都会以舞蹈、歌曲或是乐器演奏等形式采育到其中吧?“真是可惜。实在太可惜了。为什么就是没有想到要带摄像机来呢?”一面为战士们的舞蹈送上热烈的鼓掌,尼可.马贝里克一面盛大地重复着“可惜”。“别闹了,你不觉得烦吗?同样的事情你要说多上次才满意啊?在回来的时候明明那么满肚子不爽。你这家伙也太现实了。”盘腿坐在地上的尼可,一口气喝光了木头器皿中的果酒。“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对于我们这些异星人而言,这是前所未见的大型祭祀。当然会觉得兴奋吧?在近距离看到这种集原始性跃动感和洗练的审美意识为一体的盛宴,我觉得自己沉睡在遗传细胞中的太古记忆都被唤醒了。”面泛潮红的博士陶醉地表示。在科鲁奈拉的部下中,比较沉默的那一个噗哧笑了出来。而多嘴多舌的阿莱克斯,则手持成串的烤鸟肉,配合着持续演奏的音乐而扭动着身体。“不愧是学都出身的医师大人!说的话都很有科学性啊。像我的话就只能产生兴奋得要命,想要和他们一起起舞的感想!”“你就少说话了!不要给我们丢脸!”“啊,队长你好过分啊!我可是塞费鲁星上名噪一时的舞厅高手呢!”“是吗?是吗?原来你还是欢乐星上的时髦男啊。那就请你在间奏中前往中央,好好地性感地摆动你的腰部吧!你一定会沐浴到感动的可爱女孩们的火热视线。”因为有些喝过量而舌头打结的科鲁奈拉,一面将尼可那份的酒也倒入自己的杯子,一面爽朗地说道。尼可皱起纤细的眉毛对她进行提醒。“科鲁奈拉,不要再喝了。刚才的发言也让人不太能接受。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可以被视为是对于部下的性骚扰哦。”“性骚扰?你说谁啊?……嘿嘿嘿。如果是你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六芒女性突然把比自己小一圈的男性朋友按倒在地。“呀!哇啊啊!不要碰那种地方啊!”“队长!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啊!有别人在看呢!住手啦——疼!阿莱克斯!快来帮忙!”塞鲁吉欧为了拯救可怜的年轻医师而奋起搏斗,但是就算对方是女性,他也敌不过六芒人的力量。“队长的酒品真的很差劲啊。”伴随着长老们和周边村民们的笑声,两个人齐心合力才勉强拉开了科鲁奈拉。在公众面前遭遇贞操危机的尼可,带着怃然的表情合上衬衫纽扣,将衣襟塞回裤子后重新系好皮带。“为什么费根博士偏偏在这种时候不在?她去什么地方了?距离她离开座位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了啊。”听到这个有些迁怒性质的询问,嘴里面塞满了黄色的甘甜水果的阿莱克斯,回答说是不是生理现象啊?结果被前辈敲了以及脑袋“是给研究所的夜晚的定时联络哦。”还是塞鲁吉欧告诉了他。也许是为了避开村民们好奇的视线和祭典的嘈杂,而躲到了某个阴影去了吧?就在尼可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摇动着右手上的大型土铃,脖子上挂着花环的十二三岁的少女们,出现在广场的中央。白天还表现得天真无邪的少女们,带着成熟女子的妖艳表情和动作开始舞蹈。通过盛装和浓妆,她们在精神上好像也完成了变身。特别是位于圆阵中心的少女,她鲜明的舞蹈动作格外引人注目。“……哎呀?孩子是白天的——”科鲁奈拉撕开用玉米粉做成的扁平面包,一面送进口中,一面嘀咕着。是那个白天询问她是否是丛林战士的,七岁左右的不认生的少女。手指的翻转、手腕的活动、腰部的扭动、眼神的投注——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个,都蕴含着优美而高贵的官能韵味。就算是跳着同样的动作,她和周围的女孩们的味道也似是而非。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视为才能,但是少女配合着音乐的全部动作,都正确地传达出了舞蹈本身试图表现出的东西。演奏出奇妙旋律的乐器,和重复着不安定的高低转折的歌声。而且,少女们所挥动的土铃的声音,逐渐合为一体,让看着的人产生了舒适的困倦感。“……啊,奇怪?怎么突然困了……”年轻的警备员的语言,被哈欠所淹没。“不是的。除了集团催眠效果以外,还有什么……有什么……”在表情变得恍惚起来的人群中,只有尼可.马贝里克一个人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白皙的额头,因为痛苦而扭曲面孔。他所拥有的纤细的超感觉,感觉到了周围正在变质的空气。在聊天的嘈杂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都已经中断的广场上,少女们就好像被什么附身一样忘我地持续舞蹈。装饰在还没有隆起的胸部的,用盛开的花朵编织成的饰品,释放出甘甜而清凉的香气。那个和洋溢在背后舞台的浓厚想起交织混合在了一起。甚至包含着些微腐臭的沉重的芳香,朝着篝火的光亮都没能触及的黑暗深处慢慢扩散。一点点地,其他少女手上的土铃开始和中央少女的土铃音色同步——在听起来变成了唯一一个声音的瞬间,“那个”来到了。“……唔!”尼可放声惨叫,用双手抱着头跪倒在毯子上。就在广场发生异变的前一刻——飞鸟.费根在谷物仓库的后面面对波长完全合不上的通信器浪费着时间。现在早已经过了和留在研究所内的巴斯库所长进行定时联络的时间。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晚上联系不上呢?她想不出原因来。虽然携带用通信器小而轻巧,但是在功能上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在马萨拉的两年时间内,在每次进行标本采集的小旅行中,她都是使用这个和研究所联系。就在到达这个村落的前一天晚上,她还和所长进行过没有异常的通信。——是附近有什么会阻碍通信的东西吗?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思考。依靠农耕和原始性狩猎生活的村落里,会有什么能干扰异世界电子器材的东西呢?——可是……和她们回合的马贝里克博士泄露的情报——拉格.丛林战士的现象,是依靠她所在的世界的科学力量完全无法企及的奇迹。『客人你不看神舞,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呀!”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差点把拿在手中的照明灯和通信器掉落在地。是丛林战士布莱纳。从那个精神感应来看,就是他没错。你不要吓人好不好?飞鸟为了进行抗议而转过头去,但是在和他面对面的瞬间就忘记了愤慨。被淡淡的月光和照明灯映射出的那个身影,在祭祀用的美丽服装的衬托下,让人甚至觉得是这个世界的神降临到了地面。在薄薄的腰布上缠绕上闪闪发亮的厚重布料,并且系着华丽的装饰腰带。这一点和其他的村民们一样。不过他的腰布比村民们的更长,而且两侧深深地切开。大概是为了跳舞时比较方便吧?装饰着花朵、鸟羽的黄金冠,和布莱纳茂密的黑发非常合衬。几乎覆盖了一半半裸胸膛的板状首饰和粗大的臂环,也都是精雕细刻的出色的黄金工艺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飞鸟就曾经想过,黄金非常适合咖啡褐色的皮肤。而且,这个男人琥珀色双眸中释放出的光芒,要比任何精巧的黄金首饰都更加耀眼。眼角周围使用了黑色和红色颜料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微微眯缝起来。『今天晚上,是我们村子一年只会举行三次的大祭。除了村民以外,很少有人能够看到。难得按照马萨拉风格打扮得如此美丽,呆在这种地方的话不是太浪费了吗?』“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你说浪费也没办法啊。”飞鸟涨红脸孔,将通信器和照明灯收了起来。在丛林战士斯鲁瓦希强烈的建议下,飞鸟穿上了马萨拉女性的祭典装束。而科鲁奈拉以及她的部下们,则表示如果打扮成那个样子的话无法完成护卫任务,所以拒绝了盛装的建议。因为布莱纳刚才所作所为而满心恼火的尼可也坚决地摇头,所以从结果上来说,就只有飞鸟一个人出于回应村民欢迎的意义,进行了盛装打扮。因为看到她的姿态后村民们非常高兴,纷纷表示她很美丽。所以就算那些是恭维话,她觉得自己也多少完成了外交使命。可是在布莱纳仿佛能贯穿身体的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小丑一样,说不出的丢脸。所谓的民族服装,还是由
那个民族本身的人来穿着最为美丽。从一点来考虑的话,褐色皮肤的科鲁奈拉应该更加合适。“我要回去了。”『飞鸟。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研究所说过的话吗?』虽然不觉得这家伙有资格这么亲热地称呼自己,不过板着面孔的飞鸟还是有些粗鲁地回应道:“你说的在研究所的那个晚上,应该只有那一个晚上吧?当时说了很多。你说的是哪个?”『你说,只要能把侄女从保守派中救出来的话,什么都可以做。』“我说过。只要我能做的,什么都会做。”布莱纳带着胜利般的表情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决定了。』“什……!你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飞鸟被对方强壮的手臂好像抢夺一样拉紧抱住。将并非纤细的她的身体完全收容的宽阔胸膛——『我一定会救出女孩。所以,你来成为我的女人吧。』“等……等一下!你是马萨拉人,我是地球人。不可能做得了那种事情吧!”面对逼近到可以感觉到呼吸程度的精悍美貌,飞鸟强行地用左手把对方推开。虽然对方是相当的美男子,可是她已经是不会仅仅沉迷于容貌外形的年纪。而且她自认是现实主义者。抓着始终维持抵抗态度的她的手腕,布莱纳微微拉开脸孔,挑起嘴唇浮现出讽刺的笑容。『我们是男人和女人,没有问题。或者说,你有着没法和男人做的身体吗?』——这……这家伙……!!飞鸟握紧右拳,朝着坏笑的男人下颚狠狠地送上一记直拳。因为完全没有想道会被女性纤细的手臂所殴打,这个冲击让布莱纳吃惊地松开了手。飞鸟趁着他这个破绽跳起来,撩起长长的腰布,朝着他裸露出的腹肌一脚踹了上去。布莱纳按着下颚愕然失声,因为被对方突然暴露出来的雪白大腿夺走了注意力,所以在失神之下没能维持姿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因为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上了,飞鸟原本以为对方会被踢飞。不过结果只是让对方跌坐下来,这让她不由有些佩服地想不愧是丛林战士。“下次再敢这样我不会放过你的!混蛋东西!”面对带着微妙的孩子气的惊愕表情仰望她的男子,飞鸟竖起中指打了个地球式的招呼,然后愤然地离开了这里。稀世的丛林战士,维持着瞪圆黄金色眼睛的状态,目送着对方摇荡着长长金发的背影,突然笑了出来。“居然会这样……和那种只会‘哭泣’的女人,还真实天壤之别呢。”“这是笑的场合吗?”从他身边传来了哭笑不得的声音。面带苦涩环手站立在那里的,是奥达村的丛林战士塔欧。因为他是其它村落的丛林战士,所以并没有穿着祭典装束。“这次是地球人的女人吗?你明明不缺女人的,为什么老是要拈花惹草?提玛之所以变得好像疯狂的老虎一样袭击我们变革派,认真说起来也是由于你抢走了他的妻子吧?丛林战士阿朵拉帕亚的火葬都还没有结束,你不要太乱来了!”“与其说那家伙是疯虎,还是叫愤怒的神鸟阿古兰兰比较合适吧?我对你的说教也已经腻烦了。”“布莱纳!”布莱纳将冷冷的手放在恼火地还要说些什么的塔欧的肩膀上。“不要内讧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计较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不是布莱纳也会觉得厌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丛林战士斯鲁瓦希已经站立在那里。居住在戈多瓦村村的她,不知为什么也没有进行祭典的盛装,而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打扮。“——可是,你必须为阿朵拉帕亚报仇。布莱纳。因为你要为他的死亡负责。”受到双方责备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站立起来,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样子。“当然。否则的话,我会被阿朵拉帕亚村子的先祖灵诅咒的。”“对了,他所带来的传言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吗?”在淡淡的黑暗中闪光的黄金眼凝视着女人,然后又转向塔欧。斯鲁瓦希和塔欧感觉到冰冷的东西流过脊背,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是不好的消息。……非常不好。”没有包含任何感情,近乎快要消失的喃喃自语的回答。两人同时试图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又突然因为触及自己的超感觉的什么东西绷紧了身体。布莱纳反而恢复了傲慢的笑容。“时隔许久的神嘱啊?我们不在场可不行。走吧。”没等说完,修长的身影就朝着广场奔了过去。
在返回到广场角落的篝火那边时,飞鸟因为注意到异变而停下脚步。
原本应该由于村民的全体出动而十分嘈杂的广场,现在已经一片寂静。
虽然还在持续演奏和舞蹈,但是淹没了广场近半外缘的村民们,全都是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发出地凝视着舞蹈。
她转动目光,在舞蹈的圆阵中心,有一个熟悉的少女的身影。她精彩的动作让飞鸟也不禁发出感叹。但是,如果把这一幕光景仅仅视为对于舞蹈名手看到着迷的寂静的话,未免太不自然。
带着恍惚表情的他们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中心的少女身上。
飞鸟被强力的不安所驱使,朝着科鲁奈拉他们跑了过去。
在此期间,少女所挥动的土铃声和其他少女们的土铃声开始同步,广场的空气也急速地加剧了紧张的氛围。
——怎么回事……这个是怎么回事?
她的困惑,已经接近于恐怖。
就算从远方看去也能知道,六芒人的女佣兵和她的部下们也和村民们一样,都已经化为了咒术般的时间的俘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有尼可.马贝里克还是例外。从他苍白痛苦的表情来看,他应该还保持着清醒。
从无声地持续坐在那里的村民们背后跑过去,飞鸟终于到达了同伴们的地方。就在她试图招呼年轻医师的瞬间——
双手抱着头部的他,伴随着无声的悲鸣扎倒在地上。
略微高亢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在尼可身边跪下的飞鸟,仰望着那个声音中充斥着和年纪不相符的威严感的少女。
停止舞蹈的少女们,好像人偶一样纷纷倒在地上。在这其中,只有直立在中央的年幼少女半合上眼睛,一面机械性地摇着左手的土铃,一面用马萨拉语充满力量地阐述着什么。
——巫女的神嘱……!
如果要问飞鸟是否相信那种神通过巫女的嘴巴,把自己的意志传达给民众的神嘱的话,飞鸟无法完全否定。
在她曾经进入调查的马萨拉星以外的行星中,在和文明隔绝的地方也不止一次地遇到过传达神嘱的巫女以及类似于此的人物。
虽然有些确实只是罗列抽象性的语言,可以按照个人喜欢的意思去解释的暧昧东西,但是也有过非常正确的预言。她的一个同事曾经推测说巫女是不是就是预知能力者呢?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大概就没人清楚了吧。
虽然飞鸟不相信神,但她并不打算否定他人所相信的神的存在。因为有的人会把和飞鸟所否定的存在完全不同的对象定义为神。
被马萨拉人称为丛林之神的神,就是其中之一。巨树信仰本身并不是很稀罕的东西。
“……啊啊,不甘心。如果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因为无法得到满足的好奇心而难受的她的身边,年轻的医师抬起苍白的面孔。
“……『巨大的灾厄,超越时间……接近。储蓄谷物,做好心理准备……一旦踏错就是通向毁灭的试炼之路』……她在这么说……”
“哎呀,博士,你听得懂他们的语言?”
“……不是巫女的预言。是输送方的丛林之神的‘语言’,在这里……”
尼可.马贝里克向瞪圆眼睛的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你说这里……难道是精神感应?那、那么说你是……?”
尼可伸出扶着头的手,将手轻轻地重叠在飞鸟的手上。
『没错。我来了。请放心地把一切交给我把。』
他的思考通过接触的皮肤流淌进来。尼可紧握住吃惊之下想要缩回手的她,进一步继续下去。
『——虽然我不敢说到这个地步,不过我保证自己多少可以帮上些忙。因为我的保证人是银河联邦总帅司库托拉巴元帅,所以如果没能达到你的希望的话,就请你向那个人抱怨吧。』
通过手的碰触而传达思考的超能力。
飞鸟从关于超心理学的贫乏知识中,搜索出了接触型精神感应这个单词。
因为说到精神感应的话,所有的丛林战士全都是精神感应者,因此对于他的不可思议力量的惊讶也就被削弱了一些。于是,飞鸟因为他开玩笑的口气浮现出苦笑。
“马萨拉的神,是在神嘱中使用了精神感应吗?而且,那个好像还在持续。”
眉头隆起皱纹的尼可,用双手揉着额头说道:
“那是因为她在用复杂转折的词汇阐述隐喻。内容就是我所讲述的那样……唔!”他在中途发出痛苦的呻吟,深深地弯曲下身体。
“你怎么了?马贝里克博士!”
“感、感度过于良好的接收器,好、好像快要坏掉了……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同样的……好疼。”
尼可咬紧牙关,他苍白的额头上喷出了大颗的汗珠,阐述着他超出语言的深刻痛苦。
飞鸟抱住苦闷的男性的上半身,将他的头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一边抚摸着对方让人联想到丝绸的光滑头发,一边狼狈地打量左右。
就连平时在面对危机时最为可靠的科鲁奈拉,此时也只是带着空虚的眼神盯着少女。
在广场的对面,是站立在舞台旁边的布莱纳的身影。虽然因为距离遥远而看不清表情,不过从动作来看,他应该也还保持着清醒。而且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对于尼可的痛苦看不下去的飞鸟,期待着熟悉丛林之神的布莱纳能够提供帮助。
虽然不知道丛林之神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不过单纯的巨树不可能发射出精神感应。
不管丛林之神到底是什么,但既然是可以向他人传达自己意志的“神”的话,那么自己这边应该也可以把意志传达过去。
但是,布莱纳好像故意做给她看一眼,用夸张的动作别开脑袋。
“那……那个混蛋……!!”
被血冲昏头的飞鸟,狰狞地吼叫着握紧拳头。
如果早知道他是那种会对别人的窘境视而不见,和打了自己的女性斗气的男人的话,她刚才就应该一拳头揍上那张英俊面孔的正中央才对呀。
突然,年幼的巫女转向飞鸟等人,用手指着他们开始说什么,
最后呼叫了丛林战士布莱纳的名字。
被指名的布莱纳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少女回头看着他,再度用高亢的声音重复了一边。结果他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报以了同意的语言。
“——是,丛林之神。如您所愿。”
没等完全说完这句话,巫女的身体就失去了力量。脱离了凭神状态的年幼身体,前后左右地大大摇晃,让人觉得她还能站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没有任何前兆地,她受伤的土铃伴随着干涩的声音粉碎了。
不知道是不是以此作为暗号,完成了使命的巫女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一直在持续的舞蹈演奏,也随着激烈的旋律而终结了。
在旋律融入黑暗消失的余韵中,飞鸟因为至今都在持续演奏的事实而大吃一惊。
虽然在刚回到广场的时候她也听到了乐器的演奏,但是不知不觉中就没再意识到那个。如果不是担心尼可的身体的话,自己也许也会陷入催眠状态吧?
在经过短时间的寂静后,嘈杂突然返回了广场。恢复清醒的人们,就巫女刚才所进行的不详预言进行着讨论。
“尼可!你没事吧?”
科鲁奈拉一改刚才的失神表情,俯身察看横躺在那里的尼可。
青年医师撩起由于汗水而紧贴在额头的额发,露出虚弱的微笑。
“我原本还以为会疯掉,不过因为没有了头疼的根源,所以已经没事了。”
“嗯?什么?”
尼可伸手摸了摸女佣兵的大腿部,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果然还是枕在费根博士膝盖上比较舒服。如果是科鲁奈拉的话,就是钢铁的感觉了。”
“活活活。既然都能这么多嘴多舌了,看起来就不用担心了。喂,不要撒娇啦!快点给我起来!”
“哇,不要这样啊!”
被揪住胸口粗鲁地拽起来的尼可,发出了没用的软弱惨叫。
“科鲁奈拉,不能这么粗暴。马贝里克博士的脸色现在都还和白纸一样呢。——博士。刚才巫女指着我们说了什么?”
因为贫血而眼前昏暗的尼可,一面和快要昏迷的意识搏斗一面说道。
“……它命令丛林战士布莱纳把地球人带到自己的下面来!”
“我们哪有那个功夫!一想到在我们这么做的期间,斯丽雅不知道会吃到什么苦头,我就坐立不安!”
『但是,丛林之神的话语绝对不能违背。』
在愤然的飞鸟等人身后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丛林战士斯鲁瓦希。
『既然作为神嘱从巫女口中说出了,那么村民们就不会希望你们再逗留下去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不遵循丛林之神的指示的村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阿莱克斯带着满满的好奇心探出身体询问道。
『会灭亡。……我的村子隆达乌里因为没有遵循让我们移居到其他土地去的神嘱,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患上了怪病死亡。就算迟了一些后依据到其它地方的人也变得身体虚弱……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足以维持村子的人口,残余下来的人才和我这个丛林战士一起像这样借住在戈多瓦村。』
虽然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她在祭祀戈多瓦村先祖的日子里没有盛装的理由,不过代表村子的丛林战士会平安无事还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呢。
听到阿莱克斯如此询问后,斯鲁瓦希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在还是婴儿的我被选为丛林战士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移居。大家在不习惯的土地上吃了很多苦头……虽然后来我决定舍弃村子、住进戈多瓦村来,但是连这个判断都可以说是太迟了一些。隆达乌里和克罗玛依作为没有遵循丛林之神的指示而遭到毁灭的村子,大概会永远被大家传说下去吧?』
地球人虽然无法直率地相信所谓的诅咒,但是飞鸟和科鲁奈拉的脑海中冒出布莱纳提起的陨石,觉得自己多少有了几分心得。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也就等于丛林之神可以多少预测到放射能危害。
——所谓的丛林之神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担心斯丽雅的安全的话,前往丛林之神下方的事情,倒正是一个接近异世界之神的秘密的好机会。
注意到自己的兴奋,飞鸟在心中暗暗苦笑。
——这个样子和凯因斯财团有什么区别?只是差在是否把那个转化为金钱吧?
“斯鲁瓦希。虽然抱歉在祭典中途提出这种要求,不过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尼可的身体很不舒服。”
因为拥有非同寻常的超能力而痛苦的青年医师,已经在科鲁奈拉的怀抱中失去了意识。
『啊。那当然要派咒师去你们那里吗?』
“不,不用了。好像只是单纯的贫血。”
科鲁奈拉慌忙道歉。
尼可来自集中了各行星代表性英才的最高教育机关.学都行星,而且专业就是医学。如果让他接受涉及咒术的可疑民间疗法的话,多半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和自身的存在理由。
科鲁奈拉抱着尼可站立起来,就算处于醉酒状态也没有摇晃。
但是,她的部下塞鲁吉欧也站了起来。
“在黑暗之中攀登那个阶梯有些危险啊。我来拿灯吧。”
“你就不能说帮我拿尼可吗?”
“开什么玩笑。队长的力气可比我大太多了吧?而且就算再怎么美丽,我也不想抱着男人行走。”
两人一面拌嘴,一面离开了还残留着神嘱余韵的广场。
被留下的飞鸟,也为了返回提供给他们的小屋而站起身。不过阿莱克斯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现在还不用着急回去吧?越是后面的舞手越高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可是……”
“如果连费根博士都走掉的话,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很尴尬的。因为说不定不会再有看到如此稀奇东西的机会,所以我们一起来观赏吧。”
在飞鸟还没决定好的时候,乐器的演奏已经再度开始。
村民们也许知道这是什么舞蹈的前奏吧?原本充满热度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个男人从神舞舞台的阴影处缓缓走出。
最接近他的篝火,让他身上佩戴的黄金首饰发出耀眼的光芒,在男人黑色的长发上也留下了一层紫色的金属光圈。
大鼓低沉的声响首先是成为预兆,接着又逐渐转化为剧烈的心脏鼓动,让看到的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
布莱纳徐徐地扬起双手,仿佛要向神祈祷一样合上黄金的双眸。
第一次听到的弦乐器,开始演奏出迷惑听众的奇妙旋律。布莱纳与此呼应着,一面扭动手腕和手臂整体,一面放下手臂。
飞鸟和阿莱克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丛林战士的手臂动作的残像停留在空中,让两人的眼睛捕捉到了他的手分成若干支手臂的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个也是集团催眠的幻觉吗?
展现出独特动作的弯曲的手指,随着旋律活动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让人联想到爱抚。
飞鸟觉得那个手指好像碰到了自己的肌肤一样,下意识地用双手环绕住自己打了个寒颤。好像如果不是这样掸落的那个的话,就会被迷惑似的——
如果说巫女的那个是灵巧的手语的话,布莱纳的手指就是在无言的状态下,官能性地拨动了观众的心之弦。
不久之后,他的手臂从上下活动转变为了水平活动。
在没有让人意识到腿部有所动作的情况下,他从站立的位置进行了大幅度的移动。
但是,只有在空中舞动的手臂残像留下了长长的尾巴。
犹豫而优雅的曲调逐渐加快。就在似乎是到达了顶点的时候,所有的乐器都堪称精彩地齐刷刷沉默了下来。
以这个寂静为暗号,男人至今为止一直闭着的双眼睁开了。
可以烧尽栖
息在心之黑暗中的邪恶的黄金炎——
被寄宿着降魔之力的眼神贯穿胸膛,飞鸟喘息了出来。
迟了一拍后,所有的乐器又开始敲击出声音。
被丛林战士的动作所吸引,感觉变得敏锐的观众,沐浴到了声音的冲击波。
豹变的丛林战士的舞蹈尖锐地杀入众人变成空白的意识,让血液变得沸腾高涨。
就好像在看特效电影一样。从一个静止的形态,转移到别的形态的中途的动作,没有进入任何人的眼睛。
能够证明那一瞬间的移动,和锐角的动作变化的,只有凌乱的头发,在胸膛上条约的金色首饰——还有,飘扬的华丽的祭典装束。
每次从动转移到静的时候,被迫承受激烈的紧张感的肉体,都会鲜明地浮现出没有丝毫赘肉的肌肉。雕刻在褐色肌肤上的刺青,即使在黑暗中也释放出鲜烈的色彩。
全身的血液在骚动,狂热席卷包围了广场。这个毫无疑问就是战士之舞。
村民们不知不觉中配合着大鼓的节奏挥舞着拳头,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
飞鸟一面轻轻地颤抖着,一面拼命一直要和村民们的兴奋同步的自己的心。
血液的沸腾和官能的高涨有时是同义词。战斗本能和性爱的本能非常接近。
不管建筑了多么高度的文明,和马萨拉人拥有同样本能的地球人,也无法抹消自己体内的原始性冲动。
阿莱克斯则完全接受了年轻血液的支配。在那个冲动的左右下,和村民们一起发出奇怪叫声。
飞鸟之所以还能控制自己,与其说是出于文明人的自尊和理性,还不如说是源于十年前的某个事件的强烈的克己心。
除了她一个人以外,广场观众的狂热全都达到了最高潮。
等待着这一刻的布莱纳,将轻轻握成拳头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微微地扬起下颚闭上眼睛。
篝火并不具有足够的照明,而且两人隔着相当的距离,所以飞鸟不敢断言。可是他的眉头上方似乎在微微闪光。
在飞鸟觉得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之前,他端正的面孔上已经浮现出和胸口的刺青相似的曲线。那个曲线鲜明到只能认为它本身也在发光。不过很快就和出现时一样唐突地消失了。
布莱纳叫喊了一声后张开双臂。他伸向上方的手掌中开始发亮,眨眼之间就形成了位于他两手中的青白色光球。
正确来说,光球没有接触他的手掌,而是隔着五厘米左右的间距漂浮在空中。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闪光球体在中心卷起漩涡,好像会呼吸的生物一样重复定期的收缩和膨胀。
飞鸟之所以注意到那个并非光球而是火球,是因为在她凝视的期间,球体上部的形状崩塌下来,形成了火焰特有的不安定形状。
——火……!这个如果不是幻觉的话……就是他除了精神感应力以外还拥有念动力。
发火是使用念动力,通过让空气中的粒子超高速冲突而完成的。就算并非她的专业,飞鸟也具备这种程度的知识。
还有,从尼可那里听说的转化为被称为拉格.丛林战士形态的变身能力。
对不具备超能力的普通人的飞鸟而言,拥有若干超常能力的他的存在,不仅仅是让人惊异,而且更加是让人产生威胁、恐怖的对象。
就算头脑里面可以理解对方是和自己一样拥有喜怒哀乐的人类,这个恐怖是源于偏见,她的心情还是很难平静下来。
就在把燃烧的火焰封印入球体的布莱纳试图转入下一个动作的时候——
马萨拉的大地本身,就好像巨大的大鼓一样开始低沉鸣动。
包围着戈多瓦村的森林,吊脚楼式的房子,也随着那个类似于呻吟声的声音开始激烈地上下摇晃。
狂热地站起来的村民,也因为大地的上下移动而被一起丢了出去滚落在地面上。
大地之鼓在夜色中轰鸣,数量惊人的鸟儿仿佛发疯一样鸣叫着从巢穴中飞出。
耳边可以听到由于无法忍耐地震而倒下的巨树所造成的惊人声响。
生长在缺乏养分的贫乏土壤中的树木,原本就没有深深地扎根在土地中,而是靠着板根来支撑树身。而且他们的树枝上存在着寄生植物,树干上还缠绕了众多的藤蔓,所以原本就有着相当危险的重量。
按照飞鸟的观察,戈多瓦村附近的土壤还算是拥有丰富的养分,而这也对周围的植被产生了相当的影响。所以会因为地震而倒下的树木应该不是太多。
让人担心的反而是恐慌心态。
瞬间从祭典的亢奋中清醒过来,被摔到了地上的人们,只能持续地发出恐惧的惨叫。
行星马萨拉由于初期激烈的地壳变动,而残留下了二十万左右的小型岛屿。现在,零星分布在这些群岛上的大部分火山,已经是死火山或者休眠火山。
在唯一的大陆上,以马萨拉最大的活火山萨托比山为首,存在着大小十二个活火山。不管居住在什么地方,每年都要受到四五次地震的影响。
在飞鸟来到马萨拉的两年时间内,也数度经历了小型的地震。也许该说是习惯了地震吧?她和这里的居民们一样,并没有把地震看成太为深刻的问题。
但是,她还是第一次遭遇好像这次这样让人连站都站不住的大型地震。在帕伊卡研究所中,也没有过过去曾有这种规模的地震的纪录。
虽然持续的余震和最初的那个比起来,轻微到了让人脱力的程度,但是突然被甩在地面上的村民的冲击还没有消失。
在刚才还举行了华丽祭典的广场上,有人哭泣叫嚷,有人毫无意义地四处奔走,场面一片混乱。
篝火熄灭,黑暗加重也是煽动恐惧心的一大原因。
“费、费根博士。你、你、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如果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发抖不是太没用了吗?”
虽然飞鸟如此年轻的警备员,但有一半都是在虚张声势。
虽然很快就判断出没有生命危险,但即使如此,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激烈摇摆的地震还是让人很害怕的。就算是现在,她的心脏的鼓动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可、可是,我比较受不了地震。”
位于她身边的阿莱克斯颤抖的声音,马上就被悲鸣以及怒吼所打消。
熊熊燃起,仿佛要烧穿夜空的火焰扫清了骚动的危险状况。
巨大的火焰照亮广场,陷入恐慌状态而失去自我的人们的姿态被滑稽地映射了出来。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突然急速降低。
『安静!高傲的戈多瓦的后裔啊!』
背对着高高地喷出火焰的舞台,丛林战士布莱纳傲然站立在那里。
『在迎接祖先灵魂的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表现出如此难看的骚动。勇敢的丛林战士阿朵拉帕亚踏上了前往丛林之神根源的旅程。让我们来称颂他的功勋吧!还要送上对于神圣之树的赞誉!』
承受到布莱纳包含着怒火的黄金视线,负责演奏乐曲的人们,慌忙地拿起了自己的乐器。
在轻微的旋律进入耳朵的瞬间,村民们的表情已经大变,广场被肃穆的空气所包围。
全员好像没有出现过地震恐慌一样地正襟危坐,开始配合单调的旋律进行歌唱。
好像是古语的庄严语言的声音,与其说是歌曲更加接近诵唱。由于没有文字,那个大概就是他们通过口头传送而传承的宗教教义吧?
飞鸟打量了一下周围,无论是年幼的孩子还是年长的老人,都流着眼泪齐声诵唱。
完全无法和这个氛围同步的阿莱克斯,坐立不安地转移着视线。不过为了不打扰到他们,他至少记得要乖乖坐在原地。
闪亮的火粉,伴随着描绘出螺旋形的白烟飞舞向了夜空。燃烧的也许是香木吧?可以抚平亢奋的香气缓缓地扩散开来。
恢复了冷静的飞鸟,凝视着背对火焰一个人站立在那里的布莱纳。
他把盛装的丛林战士阿朵拉帕亚的遗体安置在他用超能力点燃的舞台上。
彩色的柴火被美丽地堆积起来,上面对方着释放出强烈香气的花朵,而死者将会和这个舞台一起被火葬。——这是因为死者是丛林战士,才会进行的华丽葬礼。
不管在哪个村落,舞台都作为神圣的存在而受到了精心对待。从对于建筑材料的精挑细选,到施加在柱子上的纤细雕刻和华丽的色彩,都充分阐述了他们对于宗教的热诚,将花费了如此精力而制作出来的东西烧掉。这个行为大概是因为他们把这一幕视为献给神的供品吧?
被香木和花朵所淹没的丛林战士的珍稀肉体,才是给予丛林之神最高级的贡品。
距离最初的异星人地球人来到马萨拉星,已经过了二十年。
被凯因斯财团所雇佣的地球人,至今都只是把丛林战士视为居住在未发达行星上的小规模部落的祭祀长一类的存在。
银河联邦为了让等级4以下的发展中行星上居住的人类可以独自完成健全的进化,所以严禁加盟联邦的各行星政府对他们进行任何的接触和干涉。
不惜触犯银
河联邦法也要追逐利润的凯因斯财团,当然没有闲心去关心马萨拉人的文化。
财团所需要的,是体内蕴含着未知成分的植物,拥有毒素的昆虫和爬虫类生物。人类对他们来说反而没有用处。
但是,就算只是存在于极少数的马萨拉人身上,在得知他们拥有可以变身名为拉格.丛林战士的异形人类的能力后,凯因斯财团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
飞鸟考虑到这里后,注意到了至今为止都没有注意的巨大矛盾。
“那、那个……算是怎么回事呢?”她不知不觉中泄漏出嘀咕。
斯丽雅的存在无法说明。
正是因为马萨拉人和地球人的种族接近到可以混血的程度,才有了克雷柏.费根的女儿斯丽雅的诞生。
就算是在不同的行星上完成了进化的人类,也存在着少许有可能混血的种族。
曾经有一个时期,一部分地球系的政治家们,宣称为了延续接近灭亡的拉斐人,而应该让他们和人口众多、繁殖力强大的地球人进行混血。
既然利字当头的政治家们会如此叫嚣,那么和那种种族结合想必是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吧?
当时飞鸟位于人口的大半都是地球系人类的学都行星.榴蓬。她只是知道拉斐人这个名字,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兴趣。不仅是她,她周围的同性们的反应也很迟钝。
虽然她们觉得为所爱的男子生育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没有哪个女性在恋爱时会去考虑种族整体的利益。名为政治家的生物,连这种初步性的东西都不明白吗?
但是,如果能够进行神圣变化的丛林战士是马萨拉人的话,他们就和地球人存在太大的差距。按说是不可能混血的。
在祖父母的要求下进行的DNA鉴定,确认了斯丽雅就是克雷柏的女儿。飞鸟的父母是在确定斯丽雅是她们引以为傲的儿子的遗孤后才收养了她。
斯丽雅是在地球人的克雷柏和马萨拉人女性之间生下的。这个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既然如此——从结论上来说,就是丛林战士并非马萨拉人。
“可是……那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你说什么?”
年轻的警备员轻声询问,让飞鸟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抬起脸孔的她,凝视了一阵青年不管什么时候都充满好奇心的眼睛。
没错,好奇心。
人类最初的女性,从蛇那里接过会带来知识的苹果也是因为好奇心——
还有,打开禁断之箱,让被封印的灾厄全部泄露到世间也是由于好奇心——
或者说,半是觉得有趣地挥舞恐龙的骨头,打碎同伴的脑袋也是因为好奇心——
认真说起来,这些都是由于好奇心。
那时不仅限于地球系人类的恶癖和原罪。明知道那是不幸的根源,可是还想去了解。
现在的最优先事项,是救出斯丽雅。自己来到这个行星的使命,也绝对不能忘记。
但是,凯因斯财团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根本就没有试图去叩动的不可思议的大门,就要在她的眼前打开。站立在那个门口的飞鸟,由于摆放自己的侥幸而向丛林之神表示了感谢。
带着新的感情和眼神,她看着居住在大门另一侧的男子.布莱纳的身影。拥有高度知性和超能力的他,是洋溢着非常危险的魅力的异性。
从这天晚上开始,丛林战士布莱纳对于飞鸟而言,就成为了行星马萨拉所孕育的秘密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