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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守朱从儿童成长为少女的时期,正是二十二世纪开始的时候。电视上的节目主持人重复着“这个世纪‘海外’已经崩坏,开创世界人类的命运使我们日本人的责任” 这样的说法。人类文明的基础已经老朽,劳动价值异常减少,福利型国家解体,只占1%的富裕层却拥有比其他99%的庶民还要多的财产的二十一世纪。资本主义虽然比社会主义长命,但也没能避开崩坏的命运。正经的国家也不过如此。
从儿童时期就被教育“这个国家是完美的”。这种完美当然是建立在西比拉系统之上的。
系统所带来的东西——完美性、永远性、不变性。“我们生活在完全的社会中”这一大人的教诲,让朱的世代感到愉悦。生活在完全的社会中,只要PSYCHO=PASS没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正是这种思考方式在朱这样的年轻人中无意识的构造出了不同的等级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依照自己所期望那样度过人生,但只要不想着从西比拉系统里逃开,至少能避免度过悲惨的人生。
这是作为公安局监视官刑事的第一天。虽然朱准备去本部上班,却突然接到前辈的监视官的电话,接到了“直接到现场来”的指示。事件发生。就算在本部露面也不会有同科的人,反正迟早都要参加“实战”,在现场与同事初会面不是正好,前辈是这样说的。朱先乘坐出租车,到了现场附近再改为徒步。虽然下着冷雨,但并没到需要打伞的程度。下雨时候的东京,除了有屋檐的地方以外,基本上都停止了外观装饰的全息投影,给人一种比平时更凄凉的映像。
使用高转速高强度、超高输出功率的特殊集光型激光的三次元全息投影系统,以此为基础的“对精神温和的都市环境开发”。虽然刚发表时大家都说“环境投影什么不会流行的”,但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接受了。从流行时尚到室内装饰,现在立体全息投影已经完全渗透到了生活的个个角落。
朱是第一次接近这样的废弃地区,这里就是事件发生的现场。这个城市的完全性,是把不完全的要素当作“不存在”成立的。这种程度的矛盾,如果考虑到城市治安和宜居性当然是可以接受的。本来废弃地区的形成就有讨厌西比拉系统管理的人们聚集在一起这一原因。政治家不会对这些人进行援助,甚至公言他们是“自作自受”。
朱虽然对废弃地区的现状说不上完全接受,但如果西比拉系统出现状况的话也挺麻烦的。“西比拉”在朱出生之时即已存在,有着能决定社会框架的坚固构造。对从这种框架中掉落出来的废弃地区的人们,朱突然产生出一种模糊的悲哀感。
臭气和污秽弥漫的足立区废弃地区。无秩序的建筑物集聚在一起,像古老工厂一样的住宅密集地——不,说不一定以前真的是工厂。随意放置的配线和管道暴露在外。这里就好像没有女王蜂的蜂巢一样杂乱,时不时会有不知哪儿飘来的食物的气味,这在别的区域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这个废弃地区的一处,被无数刻上公安局徽章的自立机所封锁了。全高160厘米 、合金制桶状身体、头部带有摄像眼的巡查用自立机。一部分的巡查机使用了公安的吉祥物“可米萨酱”的全息投影,站在道路的中央播放着广播。
“这里是公安局刑事课,现在这块区域因安全原因限制进入,附近的居民请立刻远离。再次放送, 这里是……”
朱有着平均的身高,短短的头发。上教育课程时,经常(屈辱的)被当作男生。想着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所以干劲满满的没用投影而穿着真正的西服也因下雨而早就被淋湿了,这让她后悔不已。
废弃地区的住民和看热闹的市民,围在公安自立机的附近胡乱的张望着。朱好几次笨拙的撞到围观者的肩膀,终于挤开人群,来到事件现场的边缘。被巡查自立机阻拦时,她出示了了全息投影的身份证。
“已确认?公安局刑事课?常守朱监视官?请通过”
朱不安的来回打量周围,终于发现一辆在巡查自立机中间停着的警车,还有一个感觉像公安刑事的人伫立在车边。她走了过去,那个人看上去明显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那个,我被监视官的宜野座先生……”
“是我,突然把你叫来现场不好意思了。”
宜野座伸元,是前辈的监视官。朱敬了一个礼。
“我是预订今日被配属到刑事课的常守朱,请多多——”
关照还没能说出来,就被宜野座打断了。
“不好意思,刑事课人手不足的问题很严重。现在开始就要给我成为战力好好工作。”
“是、是……。”
宜野座个子挺高,手脚也很纤细修长,他的身姿就像把厚生省精英这一形象具现化一样。他带着最近很少能看到的眼镜,现在视力回复手术变得简单,义眼的性能也很好,除了时尚这一理由之外还带眼镜的人是非常稀少的。
宜野座左手卷动着携带情报终端,朱也有同样的东西。
公安局的刑事都被配给了高性能的携带情报终端。只要对手掌上动动手指就会有全息投影,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使用。不只是通话机能,它具备数据和邮件的收发表示、公安局电脑和监视系统的信息联接、公安自立机的二次控制、证据记录、简易鉴识……等数也数不清的多种机能。
宜野座熟练地操纵着携带情报终端,这次事件的情报被用投影立体的表示了出来。朱紧盯着那些情报。中年男人的脸和经历被清晰地显示了出来。
“对象叫大仓信夫,就职于VirtualSports运营公司,在街头接受色相检查时,虽然自立机要求其进行精神治疗,但其拒绝后逃亡。扫描仪记录的PSYCHO=PASS色相为森林绿,可以预见他有非常高的攻击性和强迫症的症状。”
通过声波扫描对精神的“健全度”做出的测定,简单的理解就是“色相”。类似街头摄像机和体温计的机械就可以简单的进行测量。如果精神状态非常安定的话,色相就会变成接近透明的白色,不安定的话就会变得浑浊。
“色相都这么浑浊了还不接受治疗……”
“也有他持有运动员用的肉体强化药物的可能。都不用测量犯罪系数了,肯定是潜在犯。”
肉体强化运动员——100米赛跑成绩在7秒内的极限的世界。这些选手使用的遗传因子兴奋剂、合成类固醇荷尔蒙、脑内报酬促进剂这样的药物,一般来说流通即违法,使用更是被禁止的。
虽然色相扫描是即时的,但犯罪系数的分析却是需要花费时间。和色相——即精神状态相比,犯罪系数才是关系这一个人的真正价值的数值,被职能诊断和健康管理任务压迫者的西比拉系统还不能做到即时处理这个数据。
西比拉系统所做的总是只有“数据的分析”,而为了收集这些数据而进行的“测定”就是各处扫描仪器的工作了,而并不是所有的监视系统都和西比拉系统是直接连接的。
“麻烦的是大仓逃近的街区,因为废弃地区没有中转器所以自立机不能进入。而且,大仓在逃亡的时候好像将路人作为人质了。”
“人质……?”
“据目击者证词,人质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还没能确认她的身份。”
宜野座从警车的副驾席取出了刑事用夹克和枪套,扔给了朱。夹克式防刃耐冲击的式样。朱把枪套塞入衣服内的皮带,穿上了夹克。
“附近住民的撤退呢?”
“虽然登录为无人区域,但实际上是流浪汉的巢穴。要有所觉悟。”
一辆崭新的车辆开了过来,是一辆散发着异样厚重感,车窗也被铁栏封印起来的装甲箱车。“……护送车?”朱率直的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马上要看到的人,也差不多就是那样的人哪。”
一边目视着装甲车的到来,宜野座一边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那些家伙都是PSYCHO=PASS犯罪系数超过规定数值的人格破绽者,本来应该当做潜在犯被隔离的,他们唯一可以被允许的社会活动,就是驱赶与他们同样的犯罪者。“
装甲箱车靠宜野座的警车并排停下。
“这些家伙是猎犬——狩猎野兽的野兽。这就是执行官,是你要管理的属下。”
作为潜在犯的执行官,就算是在事件搜查中也不能放任不管。控制他们,就是厚生省公务员监视官的工作。
装甲箱车后面河马的嘴一样巨大厚重的门,打开了。从里面下来的,好似提不起劲的四位男女。男性三名,女性一名。四人都没有丝毫紧张感,傲慢随意的一个个的聚到了宜野座的身边。
他们的动作、表情有一个共同点。“虽然对于活着已感到疲倦,但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这样一种,倦怠和义务感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手腕上的携带情报终端了。他们的终端不但更大,比起戒指更像是手环。为了在逃亡时可以被追踪,简单的做成了不能被取下的样式。
男性执行
官三人,外观年龄都各不相同,
首先是一位感觉刚进入老年的男性。嘴唇上有一道刀伤,机械化的左手也非常显眼。
另外一个人,很年轻。少年一般的外表。不过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撒娇和可爱的成分,野性的眼神和稍大的嘴让人联想到凶暴的山猫。
第三个人,应该比朱年长几岁。不开心的脸。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平时就是这样。简单的发型,锋利的眼神,柔软的身段——稍微有些过于尖锐的感觉,朱这样想。如果他是一把刀,感觉他连刀鞘都会一起切开。
执行官中唯一的女性很飒爽,非常适合裤装套装。强烈的眼神,紧闭的嘴唇,就算是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经常锻炼的完美的体型。就算作为女性也只能认为她“非常帅”。
“……那边的可爱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新人吗?Gino桑。”
像少年般的执行官轻浮的说。
“是常守监视官。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第二个饲主。”
“请、请……多多关照。”
朱的问候,执行官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都看过对象的资料了吗?现在开始,分头行动包围他。分成两队先后追踪,对压制区域放置中继器,移交给自立机。“
装甲车分理出两台装备搬运用自立机。这种自立机自行车大小,整体四四方方,外观的设计很像照相机。自立机接近,现实一台在宜野座他们面前打开了容器的盖子。其中收纳的是,三挺特殊手枪。
犯罪系数的测量需要时间……但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特殊手枪——支配者(Dominator)。
“六合冢和滕跟我一队。剩下的两人……和常守监视官一起!”
“了解。”唯一的女性是六合冢。最年轻的是滕。
“哎?我和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就好。”
宜野座无视了滕轻佻的言论,他从装备搬运自立机上拔出一支手枪,率先向废弃地区走去。
“Gino桑可真认真呐。”
“是滕太不认真了啊。”
滕和六合冢取出了自己的支配着,跟在了宜野座后面。
“那个……”只有自己一个监视官了。两位执行官的威压感,让朱不禁有些动摇。“那个……怎么做才……”
“这个是狡噛慎也,我是征陆智己。多多关照呀,小姐。”
感觉刚进入老年的执行官微笑的报上了姓名。不仅如此,把另一位的名字也告知了。
朱为了记住两人的姓名,在心中反复默念。……年纪大义腕的是征陆智己。感觉连刀鞘都会切断一样尖锐的是狡噛先生。
“你下‘在这里等到宜野座回来’之类的命令的话,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征陆这么说。因为语调太过自然,朱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玩笑。
“还是别做薪水小偷了吧,大叔。”
狡噛向另一台装备搬运自立机走去,拔出了支配者。
“等……那个……”
“别这么紧张嘛,知道怎么用支配者吧?”
“研、研修时总算……”
“这个是可以对瞄准的对象读取PSYCHO=PASS的枪,只有对象是潜在犯的时候才会解开保险。射击不要犹豫,没关系的。”征陆这么说。“基本模式是麻醉,就算被射中也只是变得不能动,一下就可以确保逮捕。简单吧?没什么复杂的要考虑。”
“哈……”
朱绷紧神经,惊恐的吧装备搬运自立机中剩下的最后一把枪取了出来。握住枪把取出的下一个瞬间,支配者启动了。语速很快的合成机械声开始说话。枪开始说话。
“携带型心理诊断?镇压执行系统?支配者?启动?用户认证?常守朱监视官?公安局刑事课所属?使用许诺确认?适正用户?现在执行模式是?非致死?麻醉?放松瞄准目标?请让对方无力化”
“那个,是指向性的声音所以只有握着枪的你才可以听到到。别在意,虽然最初会觉得有些烦,现在也习惯了。”
原来如此,也只有去习惯吧……朱把支配者放入枪套。
“指示……作战的安排什么的,不商量下吗?”
“我们捕猎猎物,你只要看到最后就行了。”
狡噛毫不留情的说道。
“不,还是更具体的……”
“还是交给我们把。就算这样我们也算是专家呢。”
征陆笑着蒙混了过去。这让朱的心中一阵不舒服。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作法。”狡噛冷冷的说,“只不过负责的是作为监视官的你。如果对我们的作法不满的时候,用那个射击我。”
“什……”
“我们和对象一样是潜在犯。支配者会工作的。”
这么说着,狡噛自己朝废弃地区走去。
“那么,就出发了。也不能放任那家伙自己一个人哪。”征陆苦笑着说。
“是、是这样呢。”朱完全被执行官的任性弄得不知所措。
“虽然态度不好,但狡噛说的可没错哦。如果有事发生,小姐就不得不射击我和那家伙呢,因为这就是监视官的工作。如果想平安结束监视官的任期升迁的话,只要铭记一点就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如果预感到有承担不了得麻烦事,还是专心考虑怎么避开吧。”
2
废弃地区里曾经是商业大楼的四层。被放弃的稍微有些脏的一间里,精疲力尽的倒在地板上,只穿着内衣的年轻女性——岛津千香。旁边盘腿坐着的是大仓信夫。千香哭过的脸上,被数次殴打过开始变得红肿。大仓的眼神像被什么附身似的,用打火机烤着手中的刀。
“……我呀,到今天为止都打算比任何人都努力的做的。”
大仓用简直听不到一般的声音说着。
“不激怒任何人,不打扰任何人,胆小甚微竭尽全力的走过来的。但是……只有一回,被街头扫描抓住了,就被当做犯罪者什么的,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呐,你不这么想吗?”
“不、不要……”千香微弱的呻吟道。
“反正到最后了,还是随心所欲更好吧。”
大仓踢了千香的腹部,响起了悲鸣,大仓继续用脚踩着千香。当千香不再动时,他弯下腰,用烧过的小刀对着千香的侧腹浅浅的刺去。皮肤裂开,肉被烧着,飘出了异臭。悲鸣变得更加大声。大仓数次满足似的点头,用不持有刀子的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股间。
3
征陆在废弃地区的小路中前进着。后面跟着的是朱。他们都装备着小型无线通讯装置。走在前面的执行官——狡噛完全的从视野里消失了。
“狡噛先生,到哪儿去了呢……”
“……”征陆把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安静”的样子,然后打手势示意出搜索区域的分担。
顺着征陆的指示做了后,朱“嗯?”的扭过了头。这样的话,不就不知道谁是上司了吗。征陆那边确实比较年长,但作为潜在犯的执行官与厚生省公务员的监视官的立场肯定是不一样的。——等等,不对不对。关系到人质的性命,不是考虑立场什么的场合,朱这样对自己说。
朱偷偷的从墙角向另一边窥探。
“!”看到了小路中一隅有一个倒下的人影,慌忙用支配者指过去——不过,对方只是倒在路中央的无家可归者罢了。
“犯罪系数?低于160?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支配者的指向性声音。
“……呼……”朱放下支配者的枪口,肩部放松,做了一个深呼吸。把另一面的区域巡视过的征陆也会和了,再次站在朱的前面向深处进发。
无意中,支配者的枪口对准了征陆。
“犯罪系数?超过120”
“啊……”
“刑事课登录执行官?任意执行对象?安全装置解除”
看到了讨厌的东西,朱立刻放下了枪。
——真的是潜在犯啊,征陆。明明笑的那么温柔,普通的交谈着……
“我听说过小姐的传闻哦。在训练所可是首席呢,不是吗?”
征陆看着前面说道。
“嗯,还好吧。”稍微有些害羞,低下了头。不过——
“把在那里教的东西全忘记比较好,在现场什么用也没有。”
征陆用“这点不是谁都知道吗”的语气断言道。
“怎么这样——”那是为了什么训练啊?朱思考着。
“觉得不讲道理吗?”
“是。”
“不过啊,本来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不讲道理的……谁在想些什么,希望些什么,把人的心全都用机械来衡量。虽然西比拉系统导入后犯罪大为减少,不过憎恨、欺骗、伤害他人的人还是大把。警察的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人手不足。这个城市本来应该变成理想乡,不过犯罪没有消失,到现在还在使用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这不是不讲道理的话,那是什么?”
“……”朱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在案件现场听到这种话,她连想都没
想过。
“你所被传授的都是些死板的理论,那些东西到底有多么的没有意义,你马上就能体会到了吧。嘛,还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啊,说起来……在训练所应该经常有的逮捕术和基础体力的训练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全部忘掉’稍微说的过了一些。”
“我——”朱刚开口,无线机的耳机里就有了来信。
两人停下脚步专注于通信,发信的是滕。
“这里是猎犬4,发现对象。怎么办?”
废弃大楼四层。滕从八米外的阴影中,确认了手脚乱动拼命抵抗的女性和压制着她的大仓。他用携带情报终端成功的照下了作为人质的女性的脸。虽然脸因殴打肿起,但还是成功的于公安局情报基地的照片进行了比对,判明了她就是岛津千香。这个情报立刻被监视官、执行官的全员所共有。
“好,就这样盯着别离开视线。猎犬2和我一起包围他。”
猎犬2是六合冢,猎犬4是滕。
“有等待包围的时间吗?犯人带着刀,又是打又是踢的,人质的女孩子看起来就要到极限了哦?”
就好像响应滕所说的话似的,鼻子被踢到的千香大声惨叫。
滕听到了宜野座咂舌的声音。
“我想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说……上了哦?”
“……好吧,别搞砸了。”
“了解”,他一边把支配者的枪口对准大仓。
“犯罪系数?超过190?可执行对象?安全装置解除”
“哎呀哎呀,是个坏孩子呢。”
瞄准对象,腾按动了扳机。从支配者枪口到大仓,一瞬间闪现出一道电光。麻醉模式。可以麻醉中枢神经的光线在大仓身上炸裂。
“啊!”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后痛晕了过去。
——不,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嗯?”
察觉到异变的滕,立刻冲了出去。但大仓拿精疲力竭的千香当起了盾牌,不停挥动着,并开始逃走。滕因为千香挡住了枪的射线而不能出手。大仓抱着千香,打破玻璃跳出窗外。他在落下时也拼命动作,朝着隔壁大楼的逃生梯飞越了过去。
“猎犬4,怎么回事!”
“麻醉无效!那小子,果然还是吃了药!”
这时,滕手中的支配者开始发出警报音。
滕的支配者与大家的支配者的情报是共有的。正搜索着小路的朱和征陆的支配者也开始发出警报音。然后,变形开始了。震惊的朱,感觉自己的支配者简直就要变成什么小动物一样。
“对象的威胁判定已更新?执行模式?致死?消灭模式?慎重瞄准?请排除对象”
支配者的装甲展开,到现在为止都像大型手枪的支配者,一瞬间变成了好像连坚硬的石山也可以切开的削岩机般犀利的外形。
“这,这是……”朱感到困惑。
“西比拉系统的旨意啊。大仓信夫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会吧……只是被街头扫描检查到了而已……”
“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吧。大概犯罪系数已经超过300了哟,到这个地步治疗也没用了。没有再生的可能……被这样判定啦。”
“……”朱无言,只是盯着手里变形的支配者。
“初战就遇到讨厌的事件了啊,小姐。”
4
刚刚跳下的大楼的走廊里,大仓取出了携带用的PSYCHO=PASS色相计量装置。诊断了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色相已经变成漆黑色了。大仓就好像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寂寞的笑着。
“看看吧,我的色相……已经变得这么混浊了,像泥一样。”
大仓继续把测量装置贴上千香,她的色相也表示了出来。判定为深色。刚睁开眼睛的千香又看到了新的恐怖。
“你的PSYCHO=PASS色相,不是和我的差不多嘛!”
大仓开始欢呼。
“怎么……不要……”
千香像是要从现实中逃避出去似的左右摇头。
“不回去不是更好吗? 刑事们啊,不会让犯罪系数超出限度的人活着哟。就算运气好活着被逮捕,只要PSYCHO=PASS治不好就要永远被监禁。表面上说是治疗,听说被关押的潜在犯只是一直被拷问着啊。”
虽然大仓说话的方式很温和,可是那声音却微微颤抖着。充血的双眸带着狂气,因为肉体强化药物的原因,全身的血管不自然的变粗和突起。
他一边拖着哭喊的千香,一边笑着向前急走。
来自滕的情报。用携带情报终端显示的立体投影的电子地图确定了位置。大概是在这座大厦的上面。因为电力系统还在工作,朱和征陆乘坐电梯向上移动。保养不足的电梯就像在粗糙地面上行驶的车一样摇晃,发出挠黑板一样的声音。虽然朱因为电梯的状况而自然地摆出不悦的表情,征陆却好像没事一样。
“不赶快解决的话,人质的女孩可会变成不得了的状态。”
“精神障碍(PSYCHO-HAZARD),是吗?”
“嗯,犯罪系数会传染。现在的年轻人没有抗压能力,很容易受到暴力冲突或者强迫观念的影响。”
“我以这个题目写过论文。”
“话先说在前面,不知何时轮到自己哦,小姐。”
“——诶?”
“说起来,本来我们是怎么成为执行官——”
征陆话说到一半,电梯门开了。大仓和作为人质的女性——岛津千香——正朝前方漫长通道的尽头走去。“……正好赶上!”征陆开始跑了起来,朱也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废弃大楼的一角,征陆和朱一起追赶着大仓。他们用支配者瞄准。
大仓用刀子抵住了千香的脖子。
“请把枪扔掉……快甩掉……”
“…………”朱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也许就要有人失去生命的瞬间,根本无法冷静。恶心的想吐,膝盖也在打颤——无法忍受的朱,像寻找依靠一般看向征陆。征陆不可思议的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他轻轻地把支配者放到地板上,朱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也跟着做了。
“后退!”大仓又开始恫吓,征陆和朱顺从了这个指示。当两人离开足够的距离时,大仓突然放开千香,扔掉刀子,朝着征陆放在地上的支配者扑去。
大仓用捡起的支配者朝向征陆,扣下了扳机——但是,没有工作。
“用户认证?错误?不正确用户?扳机锁死”
“什么……?”
“真可怜呐。”
构成废大楼外墙的铁管的缝隙中,魔术师般的另外一位执行官——狡噛慎也的身姿出现了。他预测着大仓的动向,一直抢先一步,在阴影中潜伏着。狡噛用消灭模式的支配者瞄准了大仓,毫无迟疑的开枪。没有顾虑千香,就这样取了他的命。处刑用集中电磁波让大仓的体液瞬间沸腾。如果把人放入一个巨大的强力微波炉的话,大概就会像这样吧。皮肤像许多水气球般扑啦啦的膨胀剥落。大仓的上半身,从内侧破裂了。肉片四散,折断一半的脊柱暴露了出来。血沫也飞溅到千香的脸上。
千香尖叫着,但狡噛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呆然的朱,终于把握了事态。“狡、狡噛……先生?”
狡噛无视了她,通过无线话筒向那边报告。“猎犬3,执行完毕。”
征陆说着哎呀哎呀,一边叹着气把支配者收回了。
“用老人家和新人做诱饵,挺有本事的嘛。嗯?狡。”
“只是做和薪水相应的工作,大叔。”
全员的支配者一起回到了麻醉模式。
朱也拾起了自己的枪,然后注意到千香的状况。曾沐浴在血中的千香眼神空虚,全身发抖。这是完全的惊恐症状。朱为了让这样的千香冷静下来,小心的走向她。
“我们是公安局的。已经没事了,请安心吧。”
“别、别过来……”
“请、请冷静!我们是来救你的!”
“不要,不要……让我自己一个人……”
千香在地板上爬动,稍微离开了朱一点距离。
征陆用支配者朝向这样的她。
“等……征陆先生!”
“小姐,用你自己的枪确认下。”
刚被这么说,朱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把支配者朝向了千香。
“犯罪系数?超过160?可执行对象?解除保险装置”
精神障碍。曾害怕的东西变成了现实,犯罪系数传染了。
“嘛,没办法。”征陆准备扣动扳机。
“不要!”朱转立刻抓住了征陆的手腕。
“哈。”在这个间隙中千香起身,朝着建筑物的里面逃走了。
“你干什么!?”
“那个人是保护对象!”
“就是这样才要麻醉不是吗?现在就让她睡着确保安全!”
“麻醉也不行啊!她只是一时有些混乱而已!就算不做这么粗野的事,稍微等些时间她也会冷静的……”
“
这样好么?支配者是西比拉系统的眼。这个城市的系统认为她具有威胁,好好考虑下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说,射击什么也没做的被害者……我不能接受!”
征陆与朱争论的时候,狡噛什么也没说,跟在前向后面朝建筑物内部追去。朱看到之后,也慌张的追在他后面。
千香、狡噛,然后是朱、征陆这样的顺序,在走廊中狂奔。
大家在一间放着一堆破烂儿像仓库般房间前停下了。跑在前面的千香,发现一个装满液体的桶,然后打翻了它。溶液撒了一地,释放出强烈的臭气。
“这种臭味……?”朱皱紧了眉头。
“不是汽油吧……”,征陆说道。电力汽车作为主流的现今,这是在城市里很难看到的燃料。“所以说这是废弃地区嘛!”
千香还想继续逃,但背后已经只有墙壁了。
狡噛自然的靠近。
“……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了……”
千香像要威胁狡噛似的伸出了双手。是什么时候拾到的啊——她手里握着的是,大仓带来的打火机。
“停下!别过来!”千香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吧。她被恐怖所追赶,回避着破灭,反而朝着破灭狂奔起来。汽油很容易气化,之后只要千香点着打火机,就有发生爆炸的可能。这对于执行官和监视官是重大的威胁、抵抗行为。
全员的支配者响起了警报音。
枪变形成了消灭模式,朱想象着最坏的发展,睁大了双眼。被消灭模式射中会变成什么样,刚刚的大仓信夫已经告诉了她。
“对象的威胁判定已更新?执行模式?致死?消灭模式?慎重瞄准?请排除对象”
“不会吧……”朱颤抖着低语,泪腺好象决堤了。
狡噛用支配者指向千香。
“不要!”
朱的呐喊毫无效果。就像活在不同的世界一样,次元的轴分离了。不管这边的世界如何叫喊,也传达不到那边的世界。
朱把支配者的枪口指向狡噛。
比狡噛射击千香更早——支配者转变为麻醉模式的同时发射。
暴露在神经射线中的狡噛露出震惊的表情,痉挛着当场昏倒。在这个瞬间,两人的世界终于重合了。朱稍稍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什……”征陆低声呢喃。
接下来朱把支配者指向了错乱的千香。支配者再次发生变形。
“够了!把打火机扔掉!不然就用这把枪杀了你!”
失去理智但诚恳的朱的声音,终于让千香从亢奋中清醒并找回了自我。人类当看到比自己更拼命的人时,心情会不思议的变得平静。并且,朱击倒了狡噛这一点也成了能信任的材料。
“拜托了!我们想救你!所以把打火机扔掉!快点!”
“啊……”千香像扔掉不吉的东西一样扔掉了打火机。
数秒后——支配者的模式再次变为麻醉。
“对象的威胁判定已更新?执行模式?非致死?麻醉模式?冷静瞄准?请制压对象”
“哈……”安心的朱把枪放下。仍然害怕着的千香,微笑着正准备伸出手的瞬间——从朱背后发射的麻醉模式的神经射线,命中了千香。
“唔!”千香发出痛哭的呻吟,晕倒了。
千香回头,站着的是拿着刚发射过的支配者的宜野座。
“常守监视官,把你对情况的判断写成详尽的报告书向我说明。”
宜野座俯视着朱。那是老师斥责自己教出来的坏学生时的视线。朱也不管对方是自己的前辈,瞪了回去。不能接受——为什么开枪?明明就是为了不对千香开枪才射击的执行官。
从中间开始就在旁观的征陆,苦笑着,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嘀咕着。
“这下,可是来了个不得了的新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