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利昂尊者坐在宝座上,以慵懒的表情望著远方。
他的双眼似乎不是看著眼前的空间,而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注视著其他次元的事
物。
周围十分宁静,总是随侍在侧的奥古斯都也不在身旁,仅有火把的火焰偶尔会莫名晃
动,并且在产生的阴影中出现怪物蠢动的景象而已,在玉座上的只有无穷的寂静,还有令人
感觉无限的漫长时间。
在特利昂尊者的脚边,可以看见像忠犬一样跟随他的少女——艾瑟德丽塔的身影。她将
脸靠在特利昂尊者的腿上,带著恍惚的表情微微睡眠,艾瑟德丽塔让自己的脸颊轻轻在特利
昂尊者的腿上摩擦,脸上带著不会在他人面前展露、与狂意仅一线之隔的微笑。
「吾主,大十字九郎和艾露亚吉夫这次似乎也很顺利。」
「也应该那样吧,否则就太无趣了。」
特利昂尊者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後用手摸了摸艾瑟德丽塔的脑袋。
「或许定该让他们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要令大十字九郎觉醒,让他置身於生死关头走最
好的方法。」
「吾主,你看起来似乎很愉快呢。」
「的确,余是很愉快。在这无限的颓废当中,仅有那家伙的存在,是唯一能令余感到愉
悦的东西。」
特利昂尊者厌受著在体内翻腾的热血,脸上浮现出愉悦的表情。
+
九郎此刻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不知所措,这里是距离阿克罕市中心不远的市街一角,而
高度足足有九郎身高三倍的巨大门扉,则是霸道邸的正门。
(话说回来,这门还真大啊……)
九郎的嘴巴张开成圆形,呆站在门前思考。
霸道邸的巨大程度已经超乎常理,环绕宅邸耸立的围墙长达数公里,光是绕著围墙的距
离,就拥有足以当做慢跑路线的长度,但是,这也不过是霸道财阀惊人之处的冰山一角,在
自报姓名後被允许进入的九郎,看到的是足以容纳数个高尔夫球道的广大腹地,而他要前往
的霸道宅邸,甚至还没进入他的视线。
「唔,大到这种程度,不是反而会不便吗?跟这里比起来,妾身的房间还要有效率多
了。」
[艾露,你那只是穷人的酸葡萄心态而已。」
「汝胡说什么?妾身又不穷,穷的只是妾身的主人罢了。」
「因为我们是同舟共济的关系,所以你也被追加贫穷属性啦。知道厉害了吧?」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一台礼车也驶到两人身前停下。
(意思是还有非得坐车才到得了的距离吗?)
尽管九郎对这样的贫富差距感到不平,最後还是打起精神坐上礼车。
+
经过约五分钟的车程後,两人抵达目的地,在霸道邸前站著一名身穿黑西装、九郎有些
面熟的青年,他主动打开九郎和艾露所坐的後座车门,恭谨迎接两人,那个人是温菲尔德。
「不好意思,我来得这么突然。」
九郎站在温菲尔德面前道歉。
[请别介意。就我个人的立场,虽然不能说随时,还是很欢迎您的来访。」
「这意思是,霸道的公主还是以现在进行式的状态在不高兴吗?」
「这么说也没错,最主要还是因为立场十分忙碌的关系……先别站著说话,有话先进屋
里再说。」
九郎和艾露同意温菲尔德的提案,在他的带领下进入霸道邸中,邸内的宽广程度一样是
令人叹为观止,所以东西的规模都格外巨大,走廊的长度甚至让人无法一眼看到尽头,地板
上铺有刺绣图案的地毯,柔软程度甚至让人想要当场在地上躺成大字好好休息一番,等距离
放置的无数装饰品,无论任何一样似乎都有著能养好几人过一辈子的价值。
九郎就在承受著自卑戚的状态下,默默地走在似乎永无止尽的长廊中。
温菲尔德带领他们前往的地方是会客室。话说这么说,要看出那是会客室并不容易,因
为太过豪奢的装潢,实在无法让人有这里是会客室的感觉,尽管沙发和桌子等会客套组的风
格不会特别夸张,但是每件物品都乾净得发亮,没有丝毫灰尘。
九郎和艾露坐在那太过柔软,反而令他们感到有些不适的沙发上。
「那么,你们这次来访,应该也是为了那件事吧?」
温菲尔德将带有托盘的咖啡杯摆在九郎与艾露面前开口,咖啡的香气立刻窜入九郎的鼻
孔当中。
「思,算是啦……呃……怎么说……我心里还是很愧疚,虽然我不认为这样那位公主就
会原谅我,但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算是类似自我满足的想法吗?」
九郎说话支吾不清,艾露立刻以冷淡的眼神望著九郎。
「妾身先把话说清楚,吾等没什么不对。吾等只是做了当然的事,该道歉的应该是那个
小女娃……」
在艾露将这些失礼的话语说完前,九郎先用胳臂扣住艾露的脖子,同时用手捣住艾露的
嘴巴。
「刚才那些话就请当做没听见吧,可能的话,我很希望能和那位公主见上一面。」
九郎的请求让温菲尔德露出爽朗的笑容表示同意。
「能请两位梢等一下吗?」
温菲尔德稍微示意之後,先行离开会客室。
九郎松了一口气,放开在自己胳臂中已经瘫软无力的艾露。
「汝、汝这家伙……为何要妾身做这种牺牲……」
九郎没有把艾露说的话听进耳里,只是一个人独自紧张起来,虽然九郎在莱嘉的鼓励下
来到霸道邸,但现在承受的压力却非同小可。
(只是一时冲动的话,果然行不通吗……)
尽管九郎心中涌现这些後悔的想法,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瑠璃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在约有二十叠大小的房间内,瑠璃就坐在那有王者尺寸的巨大床边,手中拿著一只相
框,眼睛注视著相框内那些微笑的人,那是瑠璃约四、五岁时的照片,在照片中央的瑠璃身
边有双亲,还有她所敬爱的祖父霸道钢造,正对年幼的瑠璃露出微笑。
照片中是不知悖理之物如何险恶的少女所拥有的无邪笑容,还有对少女所投注的温柔目
光。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不,早在瑠璃出生之前,他们就与那悖理之物持续交战。在
不为人知的状况下,始终未曾停止……
(我能够一直奋战下去吗?我能和祖父他们一样坚强吗?我能不屈於那样的悖理之物,
贯彻正义到最後一刻吗?)
没能得到答案的瑠璃将相框放回床边矮桌上,她站起身,不知不觉问,房间已经被染成
了一片橙色,看来自己已经陷入沉思好一段时间了。
(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这么讨厌黄昏呢……)
瑠璃才想到这里,思绪就被人打断。
「小姐,您现在方便吗?」
伴随著寝室门口的敲门声,瑠璃听到温菲尔德询问的声音。
「大十字先生与艾露亚吉夫小姐请求面会,请问您的意思是?」
「大十字先生来了?我应该已经提醒过他,他已经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了才对。」
[这件事小的并不清楚,只是……或许小姐应该听听大十字先生想说些什么。]
「要我去见他?为什么?]
瑠璃并非不懂温菲尔德话中的意思。但是她无法坦率地那么做,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我累了,今天就请他们回去吧。」
「遵命,我这就请他们离开。」
温菲尔德十分忠心并且优秀,他想必能在不令对方感到不悦的状态下完成任务。
瑠璃将注视著窗户的双眼栘开,不发一语地低下头。
+
九郎的心脏在胸内剧烈跳动,他心跳用剧烈到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的高速不停鼓动,尽管
坐在沙发上,他却气喘吁吁,鼻息如同奔驰的马匹般难以克制。
「汝就不能沉著一点吗?」
艾露暍了一口咖啡,然後用冰冷的视线望著九郎。
对现在的九郎而言,艾露说了什么根本就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
(管家先生说去找瑠璃已经过了好几分钟,那么说我和瑠璃就快要碰面了?)
光是想到瑠璃的脸,九郎的面孔就自然抽搐起来,他还清楚记得自己脸颊当时受到的锐
利痛处,而那种戚觉,看起来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会客室的房门传来敲门声。在这一瞬间,九郎的紧张达到颠峰。
「汝还真是可悲。」
艾露耸肩说
道。
「失礼了。」
说话并且进入会客室的,只有温菲尔德一人。
「非常抱歉,小姐已经要休息了,因此两位能否择日再来拜访?」
温菲尔德深深低头传达,听到对方这么一说,九郎大大松了口气,整个身子也从沙发上
滑下,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一样。
(可是,总感觉她很明显是在回避我……虽然这也是当然的。)
话说回来,在没有任何事前知会就跑来要求见霸道财阀总裁的举动,本身就是没机会、
没道理兼无谋的行为。想到自己似乎只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九郎心中涌现强烈的後悔。
「今天这么突然,真的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来,请你代我们跟那位公主问好。」
「大十字先生,您无须表示任何歉意。」
在九郎低头行礼、正打算要离开之前,温菲尔德抢先说道。
「小姐一旦碰到有关大老爷的事情,就会特别敏感。我个人其实是对大十字先生有著相
当评价的。」
「有著相当评价……是吗?」
「只是以守护阿克罕市的霸道家立场来说,DEMONBANE破坏城市这件事,确实是
件颇令人难以处理的问题。」
「思,这我明白。」
「我明白那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所造成的结果,所幸损失也控制到了最小,关於这一
点……」
「从仆,汝究竟想说什么?」
「不,我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只是两位难得来访,所以希望能请两位陪我闲聊一下。
当然,如果不会耽误两位时间的话。」
无法理解温菲尔德意图的九郎虽然一脸不解,却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反正我只是个三流侦探,什么没有,就是时间特别多。没问题吧?」
九郎最後向嘴里塞满茶点的艾露问道,只见艾露发出「呼咕呼咕」的奇怪言语,上下晃
了晃脑袋,似乎是「没问题」的意思。
於是温菲尔德帮九郎和艾露重新泡过咖啡,并且在准备好自己用的咖啡之後,坐在椅子
上,然後态度严肃地开口:
「对小姐来说,大老爷是种特别的存在。」
「我想也是。可是,管家先生,对你来说,他不也是特别的存在吗?」
或许是对九郎这样的反问惊讶,温菲尔德露出略显诧异的表情回望九郎。
「你真不愧是一名侦探。我想我该这么说吧。」
「汝会跟在那小女娃身边,也是因为上上一代家主对汝有恩的关系。如何?妾身的推理
有错吗?」
艾露没有特别观察温菲尔德,只是边专心吃著茶点边说话。
「……不过这些点心……还真好吃。」
温菲尔德只是用充满慈爱的眼神,注视艾露那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了千年的孩子气模样。
(喔?他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像温菲尔德这样完美执行管家职责的人,必然会克制自己表露戚情,因为主角永远都是
自己的主人,无视这项原则,对下人来说是不被允许的。
(也就是说,现在算非工作时间罗?)
「我心中确实怀抱著大老爷对我的恩义,不过也并非基於那恩义的延长线,才像现在这
样服侍小姐的。」
「不管怎么说,管家先生的工作表现实在令人佩服。」
「不敢。」
温菲尔德听到这样的赞美,表情上也不是没有露出喜悦神情。
「关於我的事情先放一边……小姐之所以会对大老爷抱持特别的戚情,其实也是有理所
当然的原因。」
「拥有伟大的祖父,做孙儿的人也真辛苦。看那小女娃的别扭性格,会持续受自卑感煎
熬也是很容易想像的事。」
「你怎么对别人说话老是带剌呢?」
「活了千年以上,自然会用不同的角度去看事情。」
「你只是在闹别扭吧?」
尽管九郎冷漠地回应,然而艾露也只是轻哼一声,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小姐总是努力想要接近大老爷的确是事实,为自己不及大老爷的自卑戚而戚到煎熬,
也是事实。但是,大老爷是特别的,毕竟大老爷是已经跳脱人类框架的存在。虽然这样的表
现相当陈腐,可是说大老爷是超人也不为过。」
对温菲尔德这样的说法,九郎也表示认同。
只用一代便将霸道财阀构筑成世界顶尖企业的这件事,也能窥见霸道钢造绝世才能的一
角。曾经有一段时期,认为霸道钢这是魔术师的说法煞有介事地在世间流传,这也反映出他
那准确无比的先见之明,霸道钢造的先见几乎已经到达预知的程度,事实上,他成功渡过了
数次经济恐慌,而所有被认为是愚行的投资,也全部获得成功。
「思?那不就还是跟妾身的推理一样,是『小女娃自卑感说』的方向吗?」
「小姐会对大老爷抱有特别戚情,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小姐为何能以那样的年纪坐上
霸道的总裁之位,大十字先生您应该有些头绪吧?」
被点名的九郎虽然有些慌了手脚,也立刻就想到了理由。
「看样子,不知道个中原因的只有妾身。」
「没想到你意外地不知世事。」
「闭嘴,穷酸侦探。妾身是因为忙著和怪物跟魔术师之类的东西战斗,才没有空闲去
一一千涉人类的生活。」
「老爷和夫人就是被魔术师杀害的。」
这就是瑠璃年纪轻轻成为霸道总裁的理由,同时也是令黑色圣域恶名传遍世界的重大
事件。
「也就是说,她是初代总裁唯一的亲人罗?」
「正是如此。」
听到这里,就连艾露也收敛锋芒,露出尴尬的表情。
「正因为这样,小姐会难以克制情绪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十字先生、艾露亚吉夫小
姐,能请你们原谅小姐吗?可能的话,还希望两位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温菲尔德低下头请求,九郎和艾露对望了一眼。
「虽然前来道歉的我们或许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不过我们会尽可能帮忙的。」
「戚激不尽。」
「妾身没有丝毫想要道歉的意思喔。」
艾露将脸瞥向一旁,轻轻哼了一声。
和那时一样。瑠璃这么想道。
让人联想到火焰燃烧的鲜红夕阳。让人想到鲜血的鲜红天空。眼下临海并且视野辽阔的
高台。在广大土地中整齐排列的墓碑。身穿丧服啜泣的人群。紧握著拳头、带著沉痛表情颤
抖的祖父。呆站在双亲坟前的自己。
那是深深烙印在瑠璃心中,令人戚到欠缺天理的光景。
那是让人不会产生任何疑问,只需享受幸福的日子中,毫无前兆到来的不合理。双亲的
死直到现在,当时的光景仍然烙印在瑠璃的眼中。
(对了。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讨厌夕阳的。)
夕阳会让瑠璃回想起父母的死,正因为这样,瑠璃才刻意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件事。
「我真是被搞乱了。」
大十字九郎,还有艾露亚吉夫。
从和他们扯上关系之後,瑠璃就明显乱了步调,只要在九郎他们面前,就不知为何无法
保持自己身为霸道财阀总裁的威严,戚情总是未经修饰地表露无遗,虽然那是不应该发生的
事,自己却又怎样都无法克制。
(究竟是为什么呢?)
尽管瑠璃对於粗心对待DEMONBANE的九郎厌到纯粹的愤怒,但是在愤怒的情绪
外,瑠璃还抱有另一种不同於愤怒,而且更加强烈的戚情。没错。就在瑠璃与九郎见面的那
个瞬间,她感受到某种类似因缘的东西,还有艾露。她像小姑般不停吐出带有强烈黏著戚的
嘲讽,而为此戚到不耐的自己,也令瑠璃困惑,她心中的不耐并不是因为那些嘲讽,似乎是
另一种感情所产生的作用。
(爷爷,他们真的是适合使用DEMONBANE的人吗?)
+
温菲尔德的话题逐渐改提到自己的过去。
「喔?那么说,汝是从那小女娃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的罗?」
「虽说不至於到相当乳母的程度,但我自认是看著小姐长大的人。」
「思,汝想必也是一路辛苦过来的吧,妾身真同情汝的遭遇。」
艾露和先前一样,一边将超过嘴巴容许量的点心塞进自己口中,一边这么说道。
「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会成为霸道家的管家呢?」
「要用一句话解释的话,或许可以说我是在街头被发掘的吧。」
[霸道财阀有在街头分配发掘人才的人吗?]
[并不是那
样,我是被大老爷看小的。]
温菲尔德骄傲地挺起胸膛补充:「那是约十年前的事。]
[竟然照顾了那小女娃长达十年之久,汝也真不简单。]
[可是,能让总裁亲自录用,管家先生,你想必也有相当的名气吧?」
[啊,不敢……要说有名,在那个圈子的同行当中,或许是曾经小有名气吧。]
温菲尔德难得含糊其词。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反而令九郎和艾露更加好奇。
「那我们可一定要请汝说个仔细了呢。对吧,九郎?]
「是啊。」
被两人投以好奇视线的温菲尔德,虽然嘴上说著「真是没办法。」这些话,不过也没有
特别避讳的样子。
「那么就恕敝人斗胆,自述一些过去的武勇……]
就在温菲尔德探出身子,目光炯炯有神准备诉说的时候……伴随著一声巨响,整栋宅邸
剧烈摇晃,这明显和地震不同,仿佛就像被炸弹轰炸般的剧烈震动,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摔落
到地板上纷纷碎裂,无数装饰品也跟著咖啡杯纷纷摔落。
晃动在不久後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枪响,九郎的背肌戚到一阵恶寒,心中也涌现不
祥的预感。预戚之所以转变为确信,是因为艾露的双眼转换成战士眼神的关系。
尽管艾露的反应迅速,温菲尔德的应变的速度却更胜一筹。
「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问题!」
温菲尔德来到设在会客室的电话前,对著手中的话筒叫喊。
只见他点头应了几声,便放下话筒转身面对九郎,他的表情相当严肃。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可是这座宅邸似乎遭到袭击了。」
「看来也是。而且对方还是群相当难搞的角色。」
「有黑暗的气息,对方可能带魔术师来了。」
虽然和特利昂尊者所散发的绝望气息有所不同,九郎依旧戚受到同质的气息。
九郎咋舌一声,他对艾露使了个眼色,转变为魔术师的形态。
「最糟糕的是,现在无法和小姐取得联络。」
「这么说,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就只有一个了?」
艾露站在九郎的肩上说道。
「管家先生,麻烦带我们到公主那去!」
说完话的九郎一脚踹开房门,冲向门外的走廊。
尽管瑠璃置身在困惑之中,仍然努力掌握状况。
宅邸内一片混乱,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状况非比寻常,从能听见枪声这点,也佐证了这
个想法,内线不通、可靠的温菲尔德也不在身边,虽然也让瑠璃明白自己对温菲尔德的过度
依赖,然而现在不是冷静去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过就算瑠璃想要采取行动,身体也动弹不得,身子像是感受到莫名的恐惧,完全不听
使唤,瑠璃原本深信自己无论在何种状况下都能毅然对应,可是现在证明那终究只是自己一
厢情愿的想法,尽管如此,瑠璃还是握著护身用的手枪,对四周保持警戒。
枪声和巨响逐渐逼近。警卫的哀号、呻吟、惨叫声,全都不断煽动瑠璃内心的恐惧,那
些声音确实地朝房间逼近,最後停在房间门口。
房门一声不响地开启。就在房门开启瞬间,扑鼻而来的强烈血腥味涌进房内,那足以令
人作呕的强烈臭气虽然让瑠璃意识模糊,却还不至昏迷。
瑠璃接著听到仿佛有人在水洼上行走一样,带著水声的脚步声。
她的身体猛烈颤抖,就在颤抖达到最高潮的瞬间,那东西出现在面前。
「呵呵呵。晚安—瑠璃大小姐~」
站在房门口的是一名小丑,就算看到那身小丑装扮,瑠璃也笑不出来,因为那名小丑身
上沾满了大量他人的鲜血,而且还不断滴落,尽管小丑脸上戴著面具,瑠璃却能够想像那在
面具内充满狂意的表情,小丑蠕动著圆润肥胖的身躯,朝瑠璃身边靠近。
「你、你是什么人!」
尽管内心涌现出想要哭泣的冲动,瑠璃依然努力维持著霸道总裁的身分。
「真好~~真是好,瑠璃小妹好勇敢~~」
小丑每次开口,口中就会散发出秽物般的臭气,如同屎尿般的强烈臭气让瑠璃几乎当场
呕吐。
「幸会~我叫提比略。黑色圣域的逆十字提比略,请多指教喔~~」
「逆十字!」
「今天我原本是要根据大导师的旨意,来取瑠璃小妹性命,但是……把这么可爱的小女
生杀死,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罗,我就努力向大导师恳求啦。」
说到这里,提比略发出了吸口水的声音。
「你听我说、听我说喔!结果你知道吗,大导师答应了,他答应我可以把瑠璃小妹当做
我的玩具!我好高兴,这么可爱的小女生,竟然可以随我高兴呢!」
提比略如同蛇一样攀爬全身的视线,令瑠璃不禁缩起身子,对方明显想把瑠璃当成玩过
就丢的玩物,而瑠璃纯洁的心就这样被提比略用视线玩弄、侵犯。
尽管这未知的戚觉让瑠璃的哀叫声脱口而出,同时也把护身川的f枪指向提比略。
「你发育得真好,身材也变得这么有女人味,让我好兴奋哦。可是就一个女人来说,还
不到家唷。」
提比略左右晃了晃食指,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我来让你认识男人吧~~」
瑠璃身子一缩,随即将枪口对准提比略的脸。
她靠意志力勉强克制住颤抖的身体,强硬地让右手食指扣上扳机。
就在瑠璃下定决心,准备要拙下扳机的那一刻。
「你妈妈的身体也是很棒的喔。」
「……你……刚才……说了什么?」
「虽然有点年纪,或许是吃得好吧,她的肌肤很有弹性,当时正是好吃的时候,只不
过她当时因为咬舌的关系,所以在我动手时就已经升天了,我原本想用自己的身体让她升天
喔,但却变成尸奸啦。哈哈古」
提比略的话语已经远远超过让瑠璃晕眩的限度,不过瑠璃之所以没有昏迷,是因为瑠璃
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猛烈憎恨。
「啊,对了、对了,当时的状况我也有让瑠璃小妹的爸爸观赏喔,只不过他下半身已经
被轰碎,所以没办法一起同乐啦~」
「可、可恶!?」
「哎呀?看你的反应,似乎没人告诉你我反覆侵犯你妈妈的事实啊,是因为这在情操教
育上不太好吗?可是,反正大家都说最近的女孩很早熟,而且既然我都要好奸教你了,所以
也没关系吧!?」
提比略朝瑠璃又走近一步。
「哎呀?你的手在发抖喔。」
「闭、闭嘴!你要再靠过来……我就开枪了!」
瑠璃在这么说的同时,也後退了一步。
「好哇!太好了!开吧!对我开枪吧!」
提比略接著张开双臂,不断「开枪、开枪」地笑著大喊。
[……竟然瞧不起我……」
瑠璃让手指靠上扳机,但是心中还是有著对杀人的犹豫。
「怎么啦?不开枪吗?不开枪的话,会被我侵犯喔。」
「啊……啊啊啊啊啊……」
瑠璃闭上眼睛,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指尖。
不过在枪口闪动火光之前,手枪就被打落。
「怎么可以闭上眼睛呢?能杀的时候竟然不杀,你真是太嫩了~」
瑠璃睁开眼睛,就看到提比略近在眼前。
「算了,也好,接下来我就拨出时间,好好来教你各种知识吧~」
提比略将手伸向瑠璃胸门,一把将火服扯开,瑠璃的内衣跟白晰肌肤就这样暴露出来。
「呀啊啊啊啊!」
看见瑠璃发出尖锐哀叫声蹲下身子,提比略让自己身体压在瑠璃身上,尽管她拼命挣扎,
却无法推开提比略的身躯。不仅如此,甚至连双手都被对方制住,最後连抵抗都办不到。
提比略将脸靠到瑠璃眼前,此时有细小的物体掉落在瑠璃脸上,那东西蠕动、翻转,接
著从脸颊滚落。仔细一看,提比略的面具上附著数条蛆虫,在上面来回爬动,瑠璃已经无法
保持镇定,她拼命维持的霸道财阀总裁虚像,此刻已经彻底粉碎,剩下的只是连抵抗都办不
到的少女。
瑠璃在泪珠不断夺眶而出的同时,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发出哀号。
+
九郎、艾露与温菲尔德三人在走廊上快速奔跑。
四周到处都躺著警卫的尸体,而且所有尸体都像被锐利刀刃砍中般断成两截,遭到刀刃
两断的不只有尸体。就连散落在地板上的枪弹,也被从中切断。
「看这样子,对手可难搞了。」
「我们快走吧!」
变成魔术师的九郎姑且不论,尽管全力奔跑,温菲尔德的呼吸却没有丝毫紊乱。从这点
看来,可以发现他的身体有经过相当的锻链。
一股不快戚在九郎内心急速增大,五感……可能连第六威都包括在内,全都变得格外敏
锐,将周遭环境的各种情报回报给自己,而这些讯息在在都告诉九郎面临了紧急状况。
「九郎,来了!」
在艾露大喊时,那名男子也随之现身。
九郎和温菲尔德身脚往前一踏止住不乏,充满戒心地摆出架势。
当然两人面前的,是一名身穿黑衣、打扮成浪人的男人,挂在腰间的两柄武士刀说明了
他是名武人,从肤色、头发、体型等可以看出对方和九郎一样,都有著亚洲血统,由此也让
九郎等人推测对方是一名日本武士。
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魄却非人类所有,全身散发的气息如同锐利的刀刃,有如霜般冰冷
的双眼中,充满名为狂意的火焰,可是火焰并非有著红色火光的业火,那有著极限高温的火
陷呈现青白色,就像没有丝毫波纹的湖面般平稳宁静。
他给人的压力也非比寻常,如果动作梢有破绽,多半就会立即被对方挥刀一刀两断吧,
尽管在存在戚方面不及特利昂尊者,斗争本能却毫不逊色。
「你就是被『死灵秘法』选中的妖术师吧?」
「问这个问题的你,是黑色圣域底下的混蛋吗?」
[骂人混蛋,礼数真是周到,不过——在下乃提图斯。身为『黑色圣域』的信徒,名列
『逆十字』末席之人。」
听见提图斯的话,温菲尔德的表情立刻增添凶意。
九郎也听说过逆十字这个名字,他们是黑色圣域的干部,全是凶恶的魔术师,他们跟随
著符利昂尊者,并有著「七头目」的总称。
「那还真是有劳干部大人亲自出马了。那么,你的手下都哪去了!?]
「无需大费周章,我等皆能单独执行作战。]
「也就是说,是你一个人将他们杀害的吗?]
温菲尔德虽然语气乎静,其实全身充满怒意。
尽管九郎难以相信对方说的话,心里却明白魔术师的确有这种本事,或许是自己现在也
能使用半调子魔术的关系,这让九郎十分清楚对方所言不虚。
[是还有一名同伴,不过他目前应该将霸道瑠璃拿下了。]
「唔……」
温菲尔德的表情沉痛扭曲。
(这么说,现在不是耗在这里的时候了。)
「虽然这种如同儿戏般的任务,根本无须在下出马,但是……一
说到这里,只见提图斯身子一沉,同时将手放上刀柄。那是一旦有人进人射程,随时都
能拔刀的姿势……也就是所谓的居合。
「来吧,我来当你的对手,死灵秘法之主,让在下见识能满足侵蚀我身的渴望、在究极
的决斗之後,所存在的至高光芒吧。」
提图斯的双眼瞬间转变成猛禽的眼神。
「啧!非打不可了吗!?」
就在九郎调整架势、下定决心开战的时候,温菲尔德在这时朝前踏出一步。
「没时间了。这里请交给我,大十字先生请尽速赶到小姐身边。」
「别说傻话!这样说虽然不好意思,对方可不是你应付得来的。」
「正是,在下无意让弱者的血玷污决斗。也不喜欢无用的杀生,你退下吧。」
尽管提图斯散发出足以让常人动弹不得的杀气,可是温菲尔德不为所动地动手松开领
带,而且脸上还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管家先生?」
「大十字先生。您曾经想过为何小姐身边没带保镖吗?」
「咦?」
「也就是说,通往超人之路,并非只有魔术师一条。」
温菲尔德说完话後,对九郎便了个眼色。
「磨练至艺术境界的战斗技术……就让我好好令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开开眼界。」
「可是……」
就在九郎还在犹豫的时候,艾露用力扯了九郎的耳朵。
「九郎,没时间了,这里就交给这个从仆吧。」
「你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虽然九郎对艾露的决定无言以对,温菲尔德却满意地点了头。
「从这里直走过去,就是小姐的房间。」
「好吧。别死罗,管家先生!」
九郎没有任何犹豫,不过他还是得做出决定。
他明白自己不能辜负温菲尔德的决心。
九郎猛然朝前冲去。
转眼间便穿过摆著架势的提图斯身旁,飞快地奔跑而去。
虽然紧接在之後听见提图斯制止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回头。
(……等我,公主!)
+
仅以视线目送九郎离去的温菲尔德,无声地将气吐出。
他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没有丝毫迷悯,他极端清澈的内心近乎透明。
温菲尔德将自己的专注力提高到就连敌人的一举手一投足——不,就连肌肉的些微变化
都不会错过的程度,温菲尔德没有小看提图斯的实力。相反地,他甚至对对手抱著类似畏惧
的感情。
(不过……还没有大老爷那样厉害。)
在霸道家任职之前,温菲尔德血气方刚,在阿克罕市中也是有名的暴徒,他靠拳击锻链
的身体,发出的神速拳比枪枝更加凶恶,甚至还有过一夜之间击败镇上百名强者的传说,在
当时他的辞典中,根本没有[败北]两字,但是……一名来路不明的老人,为他的辞典刻上
了那他从来不知道的词汇。他的拳头完全碰不到那位老人分毫,当温菲尔德回过神时,自己
已经躺在床上,而当时的老人正是後来成为温菲尔德主人的霸道钢造,也是相当於温菲尔德
师父的人物。
提图斯啧一声,转身背对温菲尔德。
「慢著。刚才应该说过,我才是你的对手。」
温菲尔德比提图斯更快采取行动。
他施展出神技的速度,挺身挡在提图斯之前。
「……哼!」
提图斯在吆暍的同时拔刀,刀刃在空中划出光迹,不过他的斩击挥空了,温菲尔德以最
小限度的动作闪过斩击,嘴角浮现出笑容。
「那就是所谓的拔刀术吗?速度的确惊人。不过,也不到无法看破的程度。」
「你……」
提图斯身子向後一跳,同时收刀入鞘。
「好久没这样了,看来你会是个能让我认真的对手。」
温菲尔德脱去上衣说道。
九郎激动地在走廊上飞奔。
血腥味逐渐变浓,彷佛黏在皮肤上的高密度腥味麻痹九郎的感官,臭气的强度甚至让人
连呕吐的想法都会丧失,血腥味越来越重,不久又加上了强烈的秽物臭味,简直让人的不快
指数攀升到极限。
走廊上是一片血海,地毯被染成红黑色,多到地毯吸不完的血液更形成了零星的血水
洼,墙壁跟天花板像是被油漆粉刷一样,统一成一大片红色,而且随处可见四散的块状肉
片,眼前的光景简直就像用巨大果汁机将人类绞碎的惨状,从窗户射人的夕阳,更使那些血
肉看来格外骇人。
换算成距离,在大约又冲了百公尺左右的时候,九郎的听觉捕捉到女性的哀号,那是从
九郎终於看见的走廊尽头传来的,那里肯定就是瑠璃的房间。
九郎进一步提高速度,穿过那位於走廊尽头的房门。
瑠璃就在房内。她身体被一名小丑打扮的小丑压住,正在哭叫的她,身上华丽的礼服除
了袖子外全被撕破,几乎接近全裸。
九郎顺著冲进房的势,一脚朝那小丑踹去,小丑轻而易举地被九郎踢开,身子朝反方向
的墙壁飞去,对方撞上墙壁,身体陷入墙内。
九郎伸出手,将脸上满是泪水的瑠璃拉起来。
「看样子,算是勉强赶上了吧?」
他单膝跪在地上,让自己能和瑠璃的视线相对。
「你没事吧,公主?]
对瑠璃说说话的他摇了摇仍然茫然自失的瑠璃肩膀,在摇晃两、三次後,九郎又轻轻用
手拍打瑠璃脸颊,这才让瑠璃的双眼重拾生气,她将视线栘到九郎身上。
「现在我去把那家伙揍扁。这会有点危险,公主你退後点。」
九郎看到瑠璃点了头,便摸了摸瑠璃的脑袋。
「啊……」
被这么一摸,瑠璃身体突然做出吃惊的反应。
九郎又摸了摸瑠璃的头一次,在吩咐瑠璃退开後,他站起身。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九郎小弟呀~~」
小丑边说边将自己的身体从墙中拔出。
「你这混蛋也是逆十字之一吗?」
「哎呀?你知道我的事?那么说,你已经见过提图斯了吗?」
小丑像是在确认肢体的机能般,转了转脖子跟手臂,并且做起伸展运动。
虽然对方做出了让人丝毫无法紧张的动作,但是九郎不敢大意地摆出架势。
「真是的,竟然让敌人给跑掉,那可要严惩呀!这一定要跟大导师告状才行。」
小丑手插著腰,「哼、哼」地作势发出生气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我是逆十字之一的提比略。请多指教罗,九郎小弟~」
尽管提比略假装亲昵地攀谈,话语中却没有丝毫善意,有的只是充满恶意与狂意的强烈
杀气。
「原本是想让瑠璃小妹变成女人的,你还真是会坏人好事呢!」
提比略话才说完,双手便亮出钩爪,身体被那爪子抓到会有什么後果实在不难想像,飞
散在走廊上的肉片已经成为最好的佐证。
「九郎,对方要动手了!」
「思,我知道。」
但是,具体上该如何应对,九郎根本想不到。
「九郎,用这个。」
九郎还来不及提出疑问,那东西就出现在九郎手中。
那是一柄大刀。弯弓般的月形刀刃。尽管长度约达一公尺,却几乎戚觉不到重量。
「这是……!?」
「这是贝瑞萨的偃月刀。是贤者贝瑞萨在哈提格克拉山顶锻冶而成的名刀,现在的汝
应该能够运用自如吧。」
「虽然不是很懂,但用了再说!」
九郎像是要确认贝瑞萨偃月刀的戚触般,将刀挥舞了几下,偃月刀简直完全不受空气阻
力影响,甚至有著似乎连空气都切断似的锐利度。
而提比略在亮出伸长的锐利钩爪後,身体开始旋转,模样就像是装了利刃的巨大陀螺,
他沿著不规则的路线确实地朝九郎逼近,但是九郎却无法掌握对方行动,被对方的动作搞得
眼花撩乱。
突然间,提比略大幅缩短距离,尽管九郎立刻用翅膀保护自己,但是部分翅膀被提比略
的钩爪撕裂,魔导书的书页在空中飞散,失去平衡的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就在情况危急的
同时,提比略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
「掰掰罗,九郎小弟——」
钩爪朝九郎的心脏刺去,尽管提比略出招的精准度分毫不差,准备用钩爪将九郎的心脏
挖走,可是九郎冷静地抢先让书翼复原,让书翼从侧面击打提比略的脸。
「呀!呀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美丽的脸被打了¨」
提比略双手按著破裂的面具,大声发出惨叫。
九郎手中的贝瑞萨偃月刀也趁势横向一扫,事情在刹那间发生,就在偃月刀顺从自己的
想法、刀刃闪动的瞬间,事情就结束了。
「这、怎么会这样!?」
提比略的身体朝侧面一滑,上下分成两截。
「没想到对手这么没用,不过……这下总算搞定了。」
看著提比略躺在地上的亡骸,九郎松了一口气。
「思,汝也挺有本事的,这样下去,说不定几十年後就能胜过特利昂尊者了,思、思。」
虽然艾露毫不保留地称赞,不过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能否撑过几十年,实在令九郎
怀疑,叹气的他从提比略尸体旁边走开後,往在房间角落茫然呆滞的瑠璃走去。
「你还好吧,公主?」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看得出来瑠璃的模样相当凄惨。
瑠璃的眼睛哭得红肿,原本细心梳理的头发被血液、灰尘,遗有莫名的液体玷污,暴
露在外的白嫩肌肤也能看见数处淤伤,现在的瑠璃身上,看不到丝毫身为霸道财阀总裁的威
严,彷佛那些东西跟礼服一起被人撕碎。
「虽然你碰到了可怕的事,但已经结束了。」
九郎努力用开朗的语气在瑠璃面前做出胜利宣言,也是在这个时候,瑠璃的表情突然塌
了下去,在他大叹糟糕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瑠璃眼中不断流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大颗泪珠。
这让九郎比面对提比略时更加不知所措,最後只好将视线转到艾露身上试图求救。
「别看这里,这不关妾身的事情。」
艾露只是不负责任的将头瞥向一旁。
「真伤脑筋。」
九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最後还是想做点什么,所以将手放在瑠璃头上,像是哄
小孩一样,反覆轻抚瑠璃的脑袋,好像是这个举动发挥作用,瑠璃也开始逐渐恢复平静,九
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稍微感到安心。
突然间,九郎和瑠璃四目相对,被纯粹、坦率的眼神凝视的九郎,心中产生像是发痒,
又像是尴尬般的奇妙感觉,他忍不住栘开视线,但是……接著出现在九郎眼中的,却是更令
人尴尬的光景,虽然说之前没能注意到反而奇怪,不过瑠璃现在几乎跟裸体没有两样,九郎
猛然乱了分寸,胡乱摆动手脚并且别开视线,可是这个举动造成了反效果,瑠璃见到九郎的
反应,也露出猛然回神的表情,然後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在这么做的瞬间,她的脸就像
熟透的果实般变得通红。
「现在可不是悠哉的时候,敌人可不只一个,别把从仆给忘了。」
「对了,还得去救管家先生才行。」
在九郎放松的这段时间,温菲尔德仍然在和提图斯交战,得尽早赶回去才行。想到这
里,九郎重新将思绪转为临战状态。
就在九郎紧握偃月刀的握柄,重振精神的时候……
「……大、大十字先生!」
瑠璃的眼神中充满惊愕,她的表情发白,声音跟身体也因为惊吓而颤抖。
一阵恶寒窜过九郎全身,就在同一时刻,充满杀气与狂意的黑暗气息有如尖物刺穿身体
般弥漫四周,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死亡气息,当九郎想到原因、正打算转头的时候,已经来不
及了。
「呃!」
从背部贯穿身体的灼热感传来,尽管明白自己是被人用东西刺入,却奇妙地感觉不到疼
痛,只能戚受到有如被烧红铁块触碰的灼热,累积在胃中的鲜血沿著食道从九郎口中吐出,
鲜血落在瑠璃的身体上,将她的身体染上血渍。
「九郎小弟,你挺有一套唷!」
转头一看,提比略正将自己被斩断的上半身放回下半身卜,虽然眼前是一幅如同魔术表
演般的景象,可是那里并没有任何手法或机关,从提比略身体内露出像触手一样蠕动的无数
肠管,不久後上下半身的肠管互相缠绕,融合,最後重新固定全身。
「哎呀!那东西要还给我喔,要是没有那个,身体会松垮垮的。」
提比略说完手指一弹,插在九郎背上的白色细长棒状物,便自动从九郎身上拔出,回到
提比略的手中,那是提比略的肋骨。
九郎口中立即吐出大量鲜血,就算不特别确认,也能知道出血量非比寻常,全身失去力
气,意识逐渐模糊。九郎戚觉自己眼前被白雾笼罩,心中莫名产生原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的想
法,他的身体朝前倾倒,虽然想伸出脚稳住身子,却使不出力,只能倒在自己形成的血海中。
「九、九郎!」
九郎明白艾露正在拍打自己脸颊。
就算自己让手撑住地板企图使力,却因为血液而滑开,结果又一次地让脸摔在地上。
「大十字先生!大十字先生!请快振作起来!」
瑠璃不顾身子染上血渍,跪在九郎身旁摇晃他的身子。
「哎呀,真讨厌,真难看,那样可不会有女孩喜欢喔~~」
提比略边说边将手上的肋骨插回体内。
「原来如此,汝早就死了吗?」
艾露愤恨地瞪著提比略。
提比略面具地下的面孔已经外露,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脸,那张已经腐败、半数变成白骨的
脸上,有数十只蛆虫正为了寻找残余的肉渣蠢动不已,空洞的眼窝则成为蛆虫们绝佳的栖所。
「你说对啦,我已经得到不死之身了,是靠【妖蛆秘法】的力量喔。」
提比略边说边将手伸进体内,像是炫耀似地从其中拿出一本书,那本有铁壳书皮的黑色
大书上虽然布满蛆虫,无庸置疑地是一本魔导书。
「聊天就到此为止罗,刚才没做完的事,也差不多该继续了吧~」
提比略那像触手般的肠管随即从体内伸出,缠绕住瑠璃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不要!」
瑠璃发出充满绝望的哀号,同时也拼命挣扎,试图逃离提比略的魔掌,不过对提比略来
说,这似乎也是他的乐趣之一,只见他扭曲著自己已经烂掉大半的脸颊,发出难听的笑声。
提比略用肠管绑住瑠璃的双手高举,接著伸出长舌在瑠璃的脖子游栘。
「不要!好恶心!」
提比略的舌头从瑠璃的颈部逐渐栘往胸部。
(可恶!现在可不是躺在这里睡觉的时候……)
九郎没有失去意识,用眼角看著瑠璃遭玩弄的模样,强烈的悔恨几乎让九郎发狂。
「汝这人渣!」
娇小的艾露一声怒暍,朝提比略扑去。
「哎呀哎呀,艾露小妹也想被我侵犯吗?那你要等—等喔。我动作很快,不会让你等太
久的~」
奋不顾身朝提比略冲去的艾露,被对方轻易用手指弹开,虽然只能发挥这点作用,但是
对现在的艾露来说,她已经尽了全力,艾露在空中翻了几圈後,摔落在九郎身上。
(可恶……可恶!动呀!快动啊!!)
九郎努力地想让全身使出力量,身体却不听使唤,力量无法随心所欲地传达到肌肉,在
意识逐渐模糊时,九郎的精神越来越敏锐,意志的力量逐渐增大。
(管家先生……他信任我。我决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种地
方……悠哉地睡觉啊!)
九郎一个咬牙,以刀代杖站了起来,模样仿佛亡灵的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血气,全
身弥漫著将死的气息,处於一脚已经踏入棺材的状况,但是,他的眼神没有失去斗志,尽管
必须努力维系随时都可能昏迷的意识,九郎双眼依旧带著强烈的意志光芒。
「给我……给我安分点!你这腐尸混蛋!」
九郎在呐喊同时,将贝瑞萨偃月刀朝提比略掷去,只见偃月刀像回旋镖般快速旋转,并
且飞向提比略。
「你还真缠人,缠人的男人可不受女生欢迎喔。」
提比略虽然避开了偃月刀,却来不及收回缠住瑠璃身体的肠管,偃月刀像是从一开始就
瞄准这个目标一样将肠管斩断,然後飞回九郎脚边,只剩下被切断的肠管就像断裂的蜥蜴尾
巴似地在地板上跳动。
「小女娃!快跑!」
听见艾露这么一喊,瑠璃「思」地应了一声,不顾一切全力逃开
「唷,瑠璃小妹,等我啦!!」
可以看见消化器官从提比略的身体排出,迅速朝逃跑的瑠璃伸去,在器官接触到瑠璃之
前,九郎便先用偃月刀将器官斩落,并且让瑠璃躲在自己身後。
「大、大十字先生,你还好吧!!」
「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还能站都很奇怪,但是……那种混蛋,怎么能让他得逞!」
九郎将偃月刀刀尖指著提比略说道。
「公主,真对不起,让你碰到这么恐怖的事。」
「大十字先生?现在不是说这……」
「我这个人……光是顾好自己就很不容易了。所以我没能顾虑到你的想法。让DEMON
BANE变成那样,真的很抱歉,虽然我不敢嚣张地请你原谅,但是……总而言之,至少让我
把帐算清楚吧。看我宰了这个混涨!」
说到这里,九郎握著贝瑞萨偃月刀的手又添了一些力气。
「以一个快死的人来说,你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嘛。」
「闭嘴!肥胖的秽物混蛋!」
九郎单手拿著贝瑞萨偃月刀,—口气逼近到提比略身边。
「傻瓜少你以为凭那种身体,有本事杀得了我吗?」
提比略双手的钩爪一挥,便将九郎的身体撕裂——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九郎的动作
却比对手更快,提比略只撕开了他留下的虚像,而九郎则是砍中了提比略的身躯,这次是接
连不断的斩击。提比略的身体在断开之前,就被下一刀砍中,新的一刀又随後砍来,这样的
过程重复了数十次、数百次,没过多久,提比略的身躯便化为了毫无意义的物体。没错,就
像是腐败的肉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敢瞧不起我——!臭小鬼——!」
就在众人都认为提比略的呐喊可以当成临死哀号的瞬间,某个拥有巨大质量的物体压垮
了房间一角,用不了多少时间,众人明白了那是条巨大的钢铁手臂。
「鬼械神别西布托!暴食吧!」
+
温菲尔德与提图斯的战斗越演越烈。
两人都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正因为动作太过完美,场景看来就像有著高完成度的套
招表演,双方都不断施展必杀的攻击,并以毫厘之差避过对手的杀招,尽管两人正以性命相
搏,从旁看来却像一件艺术作品。
温菲尔德在不断施展短促步法扰乱提图斯的同时,也从各个角度朝对方出拳,而提图斯
则是以二刀流迎战,双方互不让步,彼此碰撞出名为生命的火花。就在这个时候,闪过温菲
尔德下勾拳的提图斯,首次朝後跳开,拉开距离。
「你叫温菲尔德是吗?」
「那又怎样?」
「在下承认你的实力。并且,也要向你谢罪。因为在下小看了你……没想到能遇见你这
样的强者。这样一来,在下就能全心投入战斗了,感谢你,战士。」
「你无须言谢。我只是忠实执行自己的工作罢了,全是为了小姐而挥拳。」
「那种精神,在下的故乡称之为[忠]。原来如此,有信念支撑的肉体竟然会如此强
韧……」
虽然对话就此打住,不过两人已经无须言语,只要有拳与刀,两人就能继续对话。
就在两人打算再次对峙的瞬间,宅邸突然剧烈晃动,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从窗户看到的些许光景,让温菲尔德为之战栗。
因为他从窗中看见巨大机器人的身影,而且外观并非足黑色圣域的破坏机器人,而是人
形的巨人,可是巨人没有散发出如同DEMONBANE的神圣气息,那令人联想到土偶的圆
胖体型,乍看之下甚至有些滑稽。但是,从那巨人全身散发的邪恶气息,却会让人厌受到忍
不住想别开视线的丑恶。
「没用的提比略,他召唤鬼械神了吗?看来他意外陷入苦战了。」
提图斯嘲笑似地哼了一声。
但是,温菲尔德却笑不出来。鬼械神是由最高位魔导书所召唤的人造神,层次与破坏机
器人截然不同,而且最糟糕的是,鬼械神出现的位置正是瑠璃的房间,现在已经不是跟提图
斯交手的时候了。
「小姐!」
温菲尔德想要朝瑠璃所在的地方跑去,不过提图斯不允许他那么做。
「与在下交手时,背对在下是何等愚行,相信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这家伙!」
「其他事情与在下无关,现在在下心中只存在著与你对决的事实。」
现在站立在那里的,是走上修罗道之人的姿态。
「在这美丽的战场之前,你还想有其他所求吗?如果你也是战士的话,就正确理解战斗
的价值吧。」
「看起来,你不像是能用嘴巴说服的样子。」
温菲尔德下定决心重整架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如同机器人的机械声音从他背後传来。
《别以为所有人的价值观都和你一样,大罪人。》
温菲尔德不用回头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背後强大的存在戚,说明了那人是阿克罕市的
守护天使——梅丹佐。
「要说在下是大罪人,那你也是不折不扣的大罪人吧,那样的人居然使用天使王之名,
实在可笑。」
尽管面对这意外的稀客,提图斯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毫不松懈的架势始终没有丝
毫破绽。
《铲除在现世游荡的恶鬼亡者是天使的工作。天使之名是我要求自身的誓言。》
梅丹佐说到这里,手臂也显现出纯白的光束军刀。
《比起那种事,你现在有何打算?要是你想继续打,我也一并奉陪,怎么样?》
「我还没自不量力到同时对付你们两个。」
提图斯将两柄刀收回鞘内之後,转身背对温菲尔德与梅丹佐,悠然地迈步离去,他只走
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接著转头说:
「战士温菲尔德,下次再分高下吧。」
提图斯只留下这句话,接著迳自离开。
「梅丹佐大人,劳您相助了。」
温菲尔德转身面对梅丹佐,深深低下头。
[请容我事後再向您正式道谢。」
《思,快走吧。》
温菲尔德几乎没能确认完梅丹佐的回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
瑠璃躲在九郎
身後,害怕地将身子缩成一团。
接二连三的离奇状况,使瑠璃像是思考完全麻痹般动弹不得,眼前又一次的非现实遭
遇,就有如要将瑠璃拖入恐惧与疯狂的世界。
遭贝瑞萨偃月刀砍成肉块的提比略开始迅速修复,各式各样的触手复杂纠缠,逐渐形成
原本的姿态,他说自己拥有不死之身的说法,看来一点都不假,光是提比略能在这种状态复
活的事实,就已经让人难以镇定,而现在甚至连鬼械神都出现了。在这种状况下,乾脆陷入
绝望,让自己失去理智要来得轻松多了。
九郎的双腿僵硬,其实从刚才身体就在不停颤抖,似乎只要意识稍微松懈,全身就会瘫
倒在地,然而就算置身在这种状况下,九郎仍然站著,尽管身负丧命也不奇怪的重伤,依旧
持续和提比略对峙,即使现在的九郎是得到最强魔导书的魔术师,但是几天之前,他不过只
是个三流侦探,现在却是这么做著。
瑠璃在这时明白了,她明白自己过去是置身在多么安全的地方对九郎颐指气使,明白九
郎究竟经历过多少的疯狂,以及,在没有DEM0NBANE的状态下,根本无从与黑色圣
域对抗的事实,经历过这一刻,瑠璃也能明白艾露所说的话,DEM0NBANE是为战斗
而生的存在,而战斗自然会伴随著受伤与破坏,如果对手又是黑色圣域的魔术师,这些就更
是无法避免。
「真的好痛,你弄得我好痛啊,大十字九郎!看来你需要好好被惩罚一下!」
提比略的腐败面孔上浮现出愤怒表情,整个人被吸人鬼械神别西布托体内,别西布托
随即高举巨大的手臂。
「啧……这太没道理了!」
大叫的九郎抱起瑠璃跃上半空,多亏别西布托替房间开了大洞,使他们能轻易逃出。
在九郎手臂支撑下,虽然不用担心会从空中摔落,不过从来没有这么高空的瑠璃,反射
性地紧抱住九郎,在这一刻,瑠璃戚受到一股莫名的怀念,尽管置身在攸关生死的紧急状况
当中,瑠璃戚受到那笼罩自己的安心感……但只是刹那间的事。
就在瑠璃听到那应该是发自九郎的哀叫声後,高度便急速下降,虽然九郎身後的书翼努
力拍动,却没能减缓掉落的速度,地面迅速逼近,尽管书翼勉强在最後加快振翅速度,靠著
产生的强风缓和了落下速度,还是无法避免摔落,瑠璃就在被九郎抱住的状态下,两人一起
摔倒在地上,强烈的冲击侵袭了她的身体,或许是因为九郎让门成为缓冲的关系,瑠璃没
有受到外伤。
「不好意思,有些失败了。」
九郎苍白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搂著瑠璃一同起身。
瑠璃这时也松开自己紧抓九郎身体的手。在此同时她才察觉自己手中湿滑的触感,还有
手被染成一片鲜红的事实。
「伤口裂开了吗!妾身早告诉汝不可以逞强的!」
「是啊,意识也快要远离了,差点就要跟公主一起陪葬。」
「汝还这么悠哉!要是再继续失血,就算是魔术师也会死的!」
「就算你这么说,对手也不会让我休息吧?」
九郎看著别西布托这么说道。
「你、你还打算继续打吗?大十字先生!」
「对不起……DEMONBANE再借我用一次。」
「现、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快逃吧!」
瑠璃虽然如此主张,九郎并没有同意的意思。
「就这样逃走,我无法甘心。」
「别为那种无谓的理由拼命!小女娃说得对,现在先退吧!」
「开什么玩笑,要我放那变态混蛋不管吗!」
九郎说完话後将手放在瑠璃头上。
「况且,在这时候逃走的话,对得起自己良心吗?我已经不想再後悔了。」
「怎、怎么这样!不可以!而且……这么多血!你流了这么多血!」
[这死不了人的。」
九郎摸了摸瑠璃的脑袋,接著用贝瑞萨偃月刀撑起身子。
在这个时候,瑠璃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怀念的戚情,因为从九郎手中传来的暖意,
跟自己祖父钢造手中的暖意十分相似。无论高兴、愤怒、悲伤……彷佛都能全部容纳,那
是充满著那种暖意的手。
在双亲葬礼当天。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後,瑠璃问了祖父:
『为什么……为什么会容许这么过分的事情发生呢!?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吗!?』
当时无力的瑠璃使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那单纯、痛切、却又渺小的憎恨话语。钢造也承
受了那个憎恨,他不发一语摸了摸瑠璃的头,用他充满皱纹,却很大、很温暖的手掌,九郎
手中的暖意与那样的祖父十分相似。
当时钢造所说的话,到现在会在瑠璃心中鲜明浮现。
『瑠璃……世界或许真的正被邪恶侵害。但是憎恨邪恶的正义,也是确实存在的。』
钢造也知道,那只是沉睡在人们内心深处,既渺小又无力的正义。
可是,钢造深信有天那正义终会清醒,到时所有人都会拿起纯净之剑讨伐邪恶,因为这
样,钢造才带著这个想法,为钢铁巨人取丫那个名字。[DEMONBANE』。
[大十字九郎,我绝对不会饶过你,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别西布托晃动著庞大身躯逐步逼近。
[艾露!非打不可了!」
但是相较於九郎的决心,肉体似乎无法跟上,他单膝跪倒在地,愤恨地仰望近在眼前别
西布托。
[待在那里别乱动。我这就让你变成肉饼啦少』
别西布托高举双臂。
「九郎。不好了,快逃!」
「可、可恶……」
「大、大十字先生!快呀!」
瑠璃发出了近乎哀叫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别西布托迟迟没有将手臂挥落的迹象。
九郎和艾露也察觉这个奇怪的状况,明明对方没有和人交战,却不知道为什么,别西布
托出现了痛苦的反应。
『大导师!?开什么玩笑!我被那样羞辱,要我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回去……!这小鬼我要
亲……]
那是提比略充满怒意的声音,但是,那样的怒意却没能持续多久。
『遵命——!真、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提比略的语气转变为恳求,并且就像是与他的态度相呼应般,别西布托的影子也开始扩
大成圆形,接著机体迅速没人影中,瞬间就不见踪影,面对在转眼问发生的一切,在场所有
人都无法掌握状况。
「这是怎么一回事!!」
艾露内心充满困惑,瑠璃和九郎也跟艾露一样。
「他似乎说了大导师什么的,是跟那个有关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代表威胁暂时离开了……」
九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此时,他的身子缓缓前倾,最後倒在地上。
「大十字先生!你振作起来啊!」
瑠璃悲痛的呐喊在四周回荡。
+
九郎置身在一个彷佛无底深渊般梦渊之中
他感觉自己身体像是没有任何质量似地轻盈,切身体会到有如梦境这句话所形容的舒适
感,不知是不是身心都受到重创,还是实在太过疲惫的关系,在梦境中九郎感到格外舒适,
这种从所有束缚中解放的感觉,舒服到让九郎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已经死去,九郎就在这样的
戚觉中做梦。梦著那自己许久没能再看见的光景。
在邻接阿克罕市的偏僻乡村,一封信被寄到居住在此地的九郎手中,那是他十八岁那年
的事,当时他已经失去双亲,也没有能够依靠的亲戚,孤独无依的九郎,在这时收到了那封
信,寄件人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长,内容是如果九郎愿意接受大学所开出的条件,就能
让他以奖助学生的身分入学,而且除了能将学费视为奖学金的一部分加以免除,信上还提到
学校将会支给基本的生活费用,对正处绝望边缘的九郎来说,这是破格的优渥条件,因此自
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心中不免留有疑问这点也是事实。
为什么世界知名的米斯卡托尼克大学,要用如此优渥的待遇让自己入学,这件事九郎无
法理解,九郎的双亲和大学没有特别的关系,一定要说原因的话,或许就是大学所开出的条
件。也就是『就读阴秘学科,但是在登记上需为考古学,并不得将任何与阴秘学科有关的事
情告知他人。』这件事。
九郎由於受到喜好灵异事物的父亲影响,从小就经常接触神话
、黑魔术的相关书籍,话
虽如此,这也仅止於兴趣的范畴,而那些看在母亲眼里,都只是些无聊玩意。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米斯卡托尼克那里的人打听到自己多少了解一些灵异玩意,不管怎
么说,九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九郎在事後才得知,这件事不是由米斯卡托尼克
大学的人安排,而是出於某人对九郎的援助,然而,关於那位『长腿叔叔』的真正身分,却
始终没人告诉九郎。而他最後也在自己的路上遭遇挫折,才短短两年就辜负了那位『长腿叔
叔』的期待。
(说起来,是我太不自量力的关系吧。)
尽管置身梦中,九郎还是忍不住苦笑。
阴秘学科所教的东西就是魔术,是为了探求世界真理、掌握世界、揭露森罗万象的法
则、让人踏入上帝领域的理论。
那段时间,九郎戚觉自己几乎变成了天神,进入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他,学业是一帆风
顺,或许是因为自己拥有灵异知识的关系,总是能迅速理解课堂内容,而事实上,九郎也有
这方面的天分,不断吸收各种邪道知识的九郎,位阶顺利上升,眼看著再过不了多久,就能
取得使用秘密图书馆的资格,秘密图书馆是将全世界所有魔导书都纳入其中的禁断空间,只
要被允许使用图书馆,就能接触到『书』。然後,迟早九郎会取得属於自己的『书』,成为
真正的魔术师,无论是九郎本人,或是他的恩师阿米泰基都抱著这种期望,并且对此深信不
疑,但是九郎心中毫无根据的菁英意识,却造成了决定性的悲剧。
这天,是九郎首次被允许到秘密图书馆阅览魔导书的日子,他就是在这天遭遇到不幸,
他遭遇了那个怪物,那怪物是潜入秘密图书馆的韦伯温崔,而那也是事後以『登威治之
怪』之名,撼动世界的事件过程之一。韦伯温崔是居住在一座位於阿克罕市北部的封闭村
庄——登威治的温崔家成员,为了要阅览魔导书,已经多次拜访过阿米泰基,虽然九郎不知道
他想用魔导书做什么,但是从阿米泰基坚持拒绝的态度,九郎猜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可
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韦伯会变成怪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被击溃了。自己天真向往的神之领域。知道背後真实样貌的九郎,
那时知道自己是多么不自量力,在那之後,虽然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件事情一
直深深烙印在九郎心中,就在遭到韦伯袭击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另一个异物,尽管那是在
九郎即将昏迷的前一刻,但他确实看见,并且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在魔导书纸片如同龙卷风
般飞舞之中,他肯定自己听到了那个声音。
『……还不是时候。现在见面还太早了!等时机到来,吾等必会相遇。
但是,不是现在!时候还没到!
没有驾驭邪道知识的手段,没有与悖理之物交战的力量,也没有对抗必经命运的意志!
这些都还没有,九郎!』
当九郎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在那之後,九郎很快就决定离开大学,当
然,阿米泰基也试图说服他改变心意,可是九郎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他认为自己无法活在
悖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