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宫母子家住世田谷区的幽静住宅区,共有四房两厅,对母子两人来说是相当奢华的豪宅,但现在只能使用一楼的一间房和客厅,其他房间和家当全都被银行扣押。再过不久,整间房子都会变成贷款抵押品,毕竟打输官司丢掉的可不只是公司而已。
朋李回家时候颇晚,但客厅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
他手上拿着亚莉珊卓号香港之旅的传单,眼看存款早已为了过生活而见底,也只能找妈妈商量了……
朋李从半掩的门缝往里面瞧,妈妈麻莉亚并没有在沙发上,而是在餐桌边。
妈妈的面容好憔悴,低头盯着原本放在客厅里的相框,那是朋李小时候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
朋李不禁犹豫起来,现在开口求妈妈好吗?
正当他要从门边离开,客厅里的麻莉亚开了口:「朋李?」
听了真是痛心,他不想被妈妈发现,但还是只能走进客厅:「妈。」
麻莉亚露出微笑:「你回来啦,好晚喔。」
「是啊……」朋李慢慢走向妈妈:「你还没睡?」
「睡不着……那是甚么?」
妈妈望向传单,朋李不知道这下该怎么蒙混过去:「前往香港的邮轮,神条可能在上面。」
「咦?」麻莉亚听了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整天都跟凛田莉子小姐到处跑。」
「凛田小姐……这样啊。」麻莉亚叹息道:「如果是她的猜测,应该有个七八成吧。官司本来也打得渐入佳境,如果能早点认识她,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朋李静静地说:「别提了,时间一去不复返,我们应该面对未来啊。今天我们也去了牛込警局,见到上次那个叶山警部补……可惜就算知道神条很可能在那艘船上,警察还是不会插手。」
朋李没有提到神条与玺北会的关系,也没提到走私绿宝石,就是不想让妈妈担心。
麻莉亚问:「所以朋李,你想上那艘船?」
「如果上得去,我要找神条说清楚。」
「我看看。」麻莉亚伸出手接过朋李的传单,翻开来瞧了瞧:「三等舱也要十八万……真的是超高级啊。」
「果然还是没办法……现在连生活都很难过了。」
麻莉亚茫然地看着传单,突然双手一阖将传单压在桌上:「为甚么你要放弃?」
「咦?」
「那男的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你不是要追吗?这有筹钱的价值啊。」
「可是妈……」
麻莉亚轻叹一口气:「我也很想一起去,不过两人份的钱真的不简单……朋李,你自己可以吗?会不会有危险?」
朋李想起黑人头的稻贺,虽然看来凶狠,但货真价实的黑道肯定更吓人吧。
不过朋李还是努力控制表情,藏起紧张:「没关系啦。只是两个男人面对面谈事情而已。」
「两个男人啊……你真是长大了。」麻莉亚微微一笑,摸摸自己的长发:「哎,帮我修个发尾好不好?」
「现在?可以是可以啦……」
「你得让我看看你造型师的技巧是不是也一样成熟,这是帮你出船票的唯一条件。」
朋李愣了一下,了解妈妈的用意之后,不禁会心一笑。
妈妈是想增加我的信心吧。我在家已经用妈妈练习过许多次的理发与造型,工具一应俱全,只要摆面镜子就能动工。
朋李静静回答:「好,我会全力以赴。」
「麻烦你罗。」麻莉亚轻声说:「然后记得平安回来,我的头发只有朋李能整理喔。」
莉子人在明大前大楼套房里,缩在被窝中浅眠。
突然一声碰撞声吵醒莉子,天色还很暗,从窗帘缝隙往外瞧,天边不过微微亮罢了。
凌晨?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大门边传来,我既没订报纸,现在这时候来发传单也有点怪:冗竟是甚么?
莉子下床走向大门,从猫眼往外看却看不见人影。
低头看看信箱,里面似乎有个信封。
打开信箱铝盖拿出信封,拿起来颇为厚实,没有写寄件人,但打开一看,莉子便脱口惊呼。
信封里是一叠大约三十张的万圆大钞,还有一张便条纸。
摊开便条纸一看,上面写着工整的字体,她在打工时期看帐簿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几次,正是濑户内陆的笔迹。
凛田莉子小姐:
年纪轻轻千万不能碰现金卡。
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帮谁的忙,而不是想搭船出海享乐。
我只能帮你准备最便宜的舱房钱,希望还帮得上忙。等你回来,一定要说说旅程中的乐事喔。
注记:搭船到香港需要办护照,现在去办时间已经相当紧迫,最好快点去喔。
莉子连忙开门出去大喊:「濑户内先生!」
但走廊上空无一人,莉子跑到电梯前,电梯已经下到一楼。
她又连忙从楼梯拼命往下跑。
冲出大楼一看,天色不过微亮,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东张西望都找不到濑户内的身影。
莉子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眼前一片模糊,不过几秒钟就感觉泪珠滑下脸颊。
我……我真是太有福气了。离乡背井来打拼,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身边依然有这样慈爱的长辈。
莉子下定决心,必定要报答这份恩情,为了伸手求助的人全力以赴。无论眼前的障碍多么巨大,都要勇敢挑战。从今天起要挥别犹豫、旁徨与退缩,再也不往后看,只能往前看、往前走,否则会对不起眼前幸福的分分秒秒。
莉子转身走进大楼。
等太阳一升起就马上去买船票,接着办护照,再去书店,有多少绿宝石专门书就买多少。对了,还要买些简单的法文教材,我的梦想是未来可以去罗浮宫参观,正好趁这时候开始学语言。
如果在亚莉珊卓号上面发现神条律师,打死都不能让他溜走,一定要把拉提莎交还到笹宫母子手上。最高法院宣判?我才不管,那只是中小学校社会课的东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