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莫查子爆炸了!”
青梅竹马小唯慌张地跑了进来。
她头上的呆毛也激烈地摇来摇去。
对于小唯来说,那根呆毛就像是自己可爱的儿子一样。甚至说到了溺爱的程度也不为过。
“什么,莫查子吗?”
“就是莫查子!”
所谓的莫查子——就是在帝释学园流通的特殊纸币。
莫查子这个名称是从某个伟人‘帝释莫查’的名字中所取的。
出身,人种,死状都不明,充满谜团的人物帝释莫查。他以有如到朋友家游玩似的轻松姿态出现在历史的表舞台上。
那是在战后,联合军占领日本时候的事情。
那时帝释莫查还只是十几岁。他拉拢了联合军的下级军官,凭着花言巧语让对方输入了大量的烟草。最后他骗取了那批烟草,在黑市里大赚了一笔。
光是如此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迹,不过帝释莫查的传说从这里才是开始。
帝释莫查将在黑市赚来的金钱作为经费,收购了钢铁产业的公司。之后操控着市场,获得了莫大的金钱。那是天文数字的‘钱’。
然而,享尽世间奢华的帝释莫查,却在某天失去了踪影。
如同玩腻了游戏一样。
不过在他‘玩腻’之前,还完成了最后的工作。
那就是创立学园——我和小唯现在就读的帝释学园。
“再说,莫查子是不会爆炸的吧。”
“就是爆炸了!搬运的时候,莫查子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嗙地爆炸了!”
小唯强硬地主张道。
年幼的脸容,纤细的肢体,贫乳——如同小狗似的笨女孩。当被这丫头如此坚决地主张的时候,已经陷入走投无路的状况。
五分钟前,小唯从这个分配局里出发。
目的是去交缴纳金。
即便是现在,只要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小唯出发时那张自信满满的表情。
我们堂堂正正地用猜拳解决了由谁去交缴纳金的争执。因为小唯96%都会出布的,我只要出剪刀就赢了。
不过赢了之后却担心起来。
“你可以顺利地运送吗?”
对于我的问题,小唯浮现充满自信的笑容。接着举起了大拇指。
“包在我身上,晃君。我可是该出手时就会出手的喔。”
该出手时就会出手的小唯看来势在必行了。
“喂,唯。你老实说。莫查子是不会爆炸的。”
“不不,摇晃一万次就会爆炸了。这是真的!”
“会才怪,傻瓜!摇晃一万次就会爆炸,这是哪门子的纸币!”
该是切入正题的时候了。
毕竟都不知‘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该不会是被抢走缴纳金吧?”
小唯张大了嘴巴。
“为、为什么会知道!?真不愧是晃,是那个吗,超能力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
“像你这种天然纪念品等级的笨蛋,究竟是怎么被帝释学园录取的呢?”
“晃君。我能入读帝释学园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小唯挺起胸部——因为线条缺乏起伏,无论怎么挺都没什么效果——这么说道。
“简言之,就是爱的力量!”
见我哑口无言,小唯脸红到耳根上,用手掩住脸庞。
“呀,说出来啦,说出来啦。总之,所谓的‘爱的力量’,就是指心里牵挂着晃同学喔。”
谜团果然不断加深……这样的傻丫头居然。
作为帝释莫查‘遗孤’的帝释学园,是俗话所说的尖子学校。而且即使前面加个‘超’字,也只能算是说着‘小小心意,不成敬礼’地递出伴手礼程度的谦虚而已。
帝释学园的毕业生中有许多财政界的成功人士。如果将全日本的成功人士聚集起来,朝他们投下石子,应该会有很高概率命中帝释的毕业生。
明明是这样的学校——不对,也许正因如此?——才会形成‘与众不同’的社会。
那是以莫查子为基础的经济。
莫查子经济有两大原则。
第一原则是,‘莫查子的富裕,才是帝释学生的价值所在’。莫查子的富者,相当于学生的‘高位高尚’。莫查子的贫者,即使对方是低年级的,也要拜倒在富者的脚下。帝释学园的阶级,就是由莫查子决定。
依附于这个第一原则,以此形成第二个原则。那就是‘没有莫查子买不到的东西’。在帝释,即使是就业单位和推荐考试的权利,也能用莫查子买到。所以作为帝释学生获得成功,也会对自己的将来有利。
正因如此新生们才会努力收集莫查子。死命地收集。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那只是徒劳的行为。原因就是,莫查子总是会流入部分的权力者手中。莫查子的经济就是具有这样的机能。
促进这种体制的是两大组织对帝释社会的统治。
名为执行局和公安局的两大组织,长久以来都支配着帝释社会,而且持续着冷战。帝释学生的99%都从属与这两大组织。
要在帝释社会中生存,就只能这样做。
话是这么说。也有不属于着两个组织,贯彻孤高独立的组织存在。
那就是分配局。我和小唯所属的,第三个组织。
话说如此,分配局也要每月向两大组织上交缴纳金。不过,帝释社会可没有好混到只要正常地上交缴纳金,就能让无所属的势力得以生存。
如今,分配局的存在与‘那个人’,即三岛夏的人格魅力有很大关系。反过来说的话,即使是三岛夏也必须要上交缴纳金,就是这么回事。
然后,被华丽地夺走了缴纳金的,就是我的青梅竹马。
“唯,失去了缴纳金,就表示无法上缴给两局了。”
“是的。”
“于是,会怎样呢。以你那颗被呆毛侵蚀的脑袋也能明白吧?”
小唯脸上挂着愤概的表情,“怎么能把人家最有魅力的地方说成像是侵蚀生命体一样。”
“我明白了。也该时候让你认清现实了。听好了,唯。所谓的呆毛呢。”
“所谓的呆毛?”
“只是睡乱的头发而已。”
宛如被射穿了心脏一样,小唯受到强烈打击。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会……”
“不管怎样。分配局是执行局和公安局的眼中钉。要是交不出缴纳金的话,就会有借口让他们把分配局铲除掉了。要是事情变成这样……”
……啊咧,这不是正合我意吗?
毕竟我可是出于无奈才加入分配局的啊。是被强逼的。对,是被恐怖的三岛夏给——
之前提及到的‘那个人’,也就是三岛夏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说起有关于三岛夏的恐怖传说,可谓是多如繁星。
比如说。摩西以十戒的力量分割大海的时候。要是前来那里游泳的三岛学姐‘这样就不能游泳了。是想要找茬吗?’这样子抱怨的话,被吓坏的大海立刻会恢复原状,把摩西和他愉快的伙伴们沉入大海中。
哎,传说就免提了。
实际上,是三岛学姐做过很可怕的事。
虽然我就读帝释时间尚浅,可还是很清楚。对抗执行局和公安局,稳固地构筑自身地位,这种事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这么说来,三岛学姐为何要成立分配局这种独立组织呢。这点我也不知道。确实三岛学姐不是会居于人下的性格。可是既然这样,只要加入任何一边的组织,登上最高地位不就好了。如果是三岛学姐,这种事是有可能做到的。
为何她要将自己置身于艰苦的立场呢。如果说三岛夏是个抖M的话,事情就简单了。然而那个人压根就是个抖S,即使与三岛夏来往尚浅,我也对此十分地清楚。我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闲话休提。
“听好了,唯。这可是个机会哦。”
我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环视四周。三十张榻榻米面积的房间。地面上铺着橡木,红木,梣木等多种多样的木材制造的地板。房间的角落有个厚重的暖炉。帝释学园的房间冷暖设备那么完善,那个暖炉派得上用场吗。
无论是那个暖炉还是这些奇怪的地板,全都是三岛学姐花时间打造而来的。房间的角落放置着接待用具(那里的沙发就是我的指定位置)。
帝释学园东栋三楼的这个房间,正是充满叛逆精神的分配局大本营,三岛夏的居城。
现在房间的主人三岛学姐并不在。话说如此,做好警戒总不会吃亏。
“是机会吗?”
脸上带着愣住的表情,小唯这么问道。
“没错。是逃离这个分配局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是再也交不出缴纳金,那时就是分配局最后的日子吧……大概。
之所以会说是‘大概’,是因为要是三岛学姐的话,也许无论怎样的困境都能逆转过来。
而现况是,没有缴纳金=分配局完蛋,就这样理解吧。那么,会怎样
呢?
既然分配局消失的话,我们就没必要作为这里的一员了!
“也就是说,我们就能从分配局中得到解放啊!”
“哎呀哎呀。”小唯一副惊讶的表情摇着头。“明明就不是真心的。”
“不对我是真心的。”
“人家可是知道的喔。晃君其实最喜欢分配局了。”
“不对不对,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才不喜欢啊。拿寿司来举例就是不喜欢海栗那样的不喜欢。”
“晃君最喜欢吃的就是海栗呀。”
是吗?我不记得最近有没去过寿司店了。
“这种事怎样都没所谓了!总之,我们自由了!让我们像得到上升气流的信天翁那样一飞冲天!”
“是啦是啦,反正晃君还是会被归巢本能带回分配局的呢。”
为何感觉就像被年长的姐姐批评一样。明明是根呆毛。
“比起这个,晃君。人家会怎样呢?让分配局陷入危机的我会怎样?”
“只能全面承受三岛学姐的愤怒之雷吧?”
“事不关己吗!人家讨厌三岛学姐的神雷呀!还不如雷雨天去高尔夫球场,吃下纯天然的雷击比较好!”
“请你勇敢地领死吧。就用你那根避雷针一样的呆毛接下三岛之雷吧。”
“避雷针是什么意思呀,避雷针……这样有点帅气呢。”
“再说,那是你自作自受吧。毕竟被夺走缴纳金的人是你。”
“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呀,自作自受……三岛学姐好像这么说过。‘由晃君和小唯两人负责缴纳金’。”
“诶,那,我也是同罪?”
“没错!掉落地狱的时候我也会陪你的!毕竟晃君一直都陪在人家的身边!”
断定地说完后好像觉得害羞的样子,呆毛女孩变得满脸通红。
这时,从走廊传来脚步声。安静地回响的声音。
肯定是三岛学姐。
破灭吗,破灭正在悄然地来临。诶,刚才我是不是说了很有诗意的话?
“晃君,怎么办呀!破灭正悄然地来临喔!咦,刚才人家是不是说了很有诗意的话?”
可恶。既然这样在三岛学姐进来之前,至少要打听到缴纳金的去向。
“唯,冷静点好好想想。你是被哪路人夺走缴纳金的!”
“要冷静的人是你呀,晃君。让人家按顺序说明啦。”
“说的也是。那就从事情的起因说起吧。”
“好的,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自从爸爸和妈妈于美丽的月夜在郊外●战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开始了。那时所收获的宝物,就是人家了。”
“倒带太多了!快回到事情的起因上!”
“顺带一说由于被通报,很快就完事了。如果警察再早三分钟来到,人家就不会出生了。嘿,爸爸是个快枪手真是太好了呢。”
“唯小姐。能请你把历史的指针拨快一点吗。要更后面一点,更后面的啊。”
小唯悲伤地垂着肩膀。
“输精管被切断了。”
“不是这种历史指针!那是你老爸的历史指针吧!”
啊啊,赶不上了。既然这样,就只有逃命了。
“唯,要逃了!幸亏这里有阳台!跨过阳台移动到隔壁房间,然后就是要跨越野外和山头了!”
我牵起小唯的手,把窗户打开。
下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宛如为我的勇气赐予祝福一样。
“我要脱离这个分配局的牢狱,恢复自由之身了!”
我们朝着阳台迈出逃命的第一步。可是,小唯突然拉住我的手臂。
“这是何等愚蠢呀,晃君。请你要知道羞耻!这个分配局是三岛学姐血与泪的结晶!并且,我们要为身为分配局的一员而感到自豪!而你居然说要舍弃这里吗,樱几晃!”
听着大喊起来的小唯的声音,我张开的嘴巴就这么僵住了。小唯会在这时拼命地演说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我慢慢地回过头去。
分配局的入口前,正站着三岛学姐本人。
三岛学姐是个绝世的美女。浅黄色的瞳孔。通透的白皙肌肤。胸部丰满,肢体柔和纤细。宛如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垂落至臀部附近。
“呃。三岛学姐。”我和三岛学姐的视线对上了。
三岛学姐的瞳孔内,具有如捕捉猛兽的陷阱一样,将对方紧紧抓住的力量。然后逐渐夺走对方的生命,最后让其陷入死亡。
三岛学姐露出柔和的笑容。
“能够知道晃君直率的想法,我很高兴。是这样的呀。对于晃君来说,分配局就如同牢狱一样呢。”
三岛学姐吐了口气。
“我好伤心,晃君。我非常地伤心呀。”
这时只能转守为攻。
“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为分配局卖命喔!”
一直呆站着的小唯开口说。“要是从字典里引用‘装傻’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晃君现在的表情呢。”
“总不能为了分配局跳到急行列车前面吧!”
“原来不能跳吗!”
“不过把唯扔过去就没问题!”
“我的话扔过去就没关系吗!”
“不可以把小唯扔过去喔。”三岛学姐温柔地警告道。
“三岛学姐!居然这么为我着想!”小唯感激涕零地说道。
“会被你的父母投诉的喔。要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三岛学姐,我的父母是不会投诉分配局的!所以请您务必把我扔出去!只要是为了三岛学姐,不管是急行列车还是新干线我都会跳的!”
“唯,太难看了!这时才赚好感度吗!你这根摇头摆尾的呆毛!”
“真是烦死人了,装傻的晃!切断你的输精管喔!”
“混账东西!你这万年呆毛!”
“啊!你说出来了!别以为人家会原谅你!”
我扯着小唯的呆毛,小唯也同样飞踢过来。见我们这样持续着无益的争执,三岛学姐‘真是难看呀’地嘟哝起来。
于是我们立刻停止争斗,当场正坐起来。三岛学姐坐到沙发上,交叉起双脚。
“那么,小唯。正巧我也听说了。缴纳金被夺走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三岛学姐用满怀慈悲的声音询问道。顺带一说虽然声音慈悲满怀,但不代表她本人也慈悲满怀。
小唯哆嗦地身体颤抖起来。
“是、是的,三岛学姐。对不起。不过,我也已经奋斗过了喔!为了保住分配局的缴纳金。可是最后奋斗无果,我输掉了。呜呜,要是人家能再强一点的话……”
“是吗,努力奋斗过呀。很了不起喔,唯。”
见到三岛学姐伸出了右手,被惊吓到的小唯爬了过去。在小唯来到身边之后,三岛学姐摸起她长着呆毛的脑袋。乖孩子,乖孩子,地说着。
“那么缴纳金是被谁夺走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听到三岛学姐的提问,小唯的瞳孔失去了生气。
反正说的奋斗是骗人的,她也没找到犯人吧。真是活该,小唯。
小唯缓缓地眨着眼,然后头上的电灯泡啪地发光。这丫头,难道想到完美的借口了吗。真是耀眼啊,小唯。
“犯人是透明人!”
噢噢好厉害,这就是小唯的功力吗。
“这是不可能的吧?”
“是的,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好快。认输得太快了。
“你就老实说。我不会生气的。以彩票来说相当于中一等奖的概率吧。”
见到希望的小唯露出闪耀的表情。“诶,真的吗?完全不会生气对吧?”
“喂,唯。你的耳朵是怎么听的啊。是中一等奖的概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对,慢着。那只是普通人的概率。三岛学姐说的是‘以彩票来说相当于中一等奖的概率’,但并没指出这是指普通人的情况。既然这样,按这个情况的‘相当于中一等奖的概率’,就是指对于三岛学姐的概率。
并且若只限于三岛学姐来说,中一等奖的概率是100%的。因为会让‘中彩’透过虚数空间,来到三岛学姐的手上。
三岛学姐眨着眼。长长的睫毛扬了起来。
“是呀,我是不会生气的。”
虽然不知为何,但小唯得到了三岛学姐的宽恕。是吗,原来要天降陨石了啊。
由于得到三岛学姐的承诺,小唯便安心地说起来。
“我在运送缴纳金途中,被别人从身后搭话。能闭着眼睛倒立的话就表演一下,对方跟我这么说。人家对于倒立可是很有一手的喔!”
呆毛得意地摇摆着。说什么很有一手啊,这丫头。
“于是,我就闭起眼睛试着倒立起来。”
“慢着,慢着。穿着制服倒立的话,裙子不就会翻起来吗。你的水珠花纹内裤就会在帝释闪亮登场了吧。”
“不要紧。因为裙子里面还穿着安全裤。不用担心会在帝释闪亮登场。我的水珠花纹还在安全圈。”小唯断言道。
“喔是吗。”
“于
是,就在倒立正在进行中的时候,缴纳金就消失了。所以我很沮丧,呆毛也垂下来了。”
呆毛和本人都沮丧了。三岛学姐凝视着小唯一阵子之后,脸露惊讶的表情。
“是真的吗?不是缓和气氛的笑话,而是事实对吧?”
“哎呀,即使是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缓和气氛的笑话呀。”
也对。根本就缓和不了气氛。
啊啊,体感温度下降了。原因是三岛学姐正在释放出愤怒的冷气。见此小唯尖叫一声,躲到了我的背后。她稍微地露出脸,发出微弱的抗议。
“说、说好不生气的呀。三岛学姐。”
三岛学姐释放出的如冰刃般的怒气慢慢消失。
“我没生气喔,小唯。”
而且还婉然地微笑。不过不愧是三岛学姐,忍耐力似乎也是MLB等级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小唯。你的傻气是没底的。是无限的呢。要是能把你的傻气转换成能源,全世界的生态环境都能得到恩惠呢。”
“哇啊,这是被三岛学姐表扬了吗?”
小唯也以疑问的形式感到欢喜。于是我便亲切地作出订正。
“不,三岛学姐丁点儿都没有夸奖你的意思。”
“啊啊,果然。”
小唯的呆毛垂了下来。
三岛学姐重振态势,展露出温和的微笑。
“算了。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悔也没用呢。你们的失态,也已经随着人生这条大河流淌而去了。”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好像我也受到责备一样。不,大概不是错觉吧。因为三岛学姐那刺人的视线,正投在我的身上。真是对心脏不好。
“那么,晃君,小唯。请你们负起责任夺回缴纳金。在日落之前,我希望可以完美解决缴纳金的问题。要是做不到的话……”
“做不到的话?”
我吞了口气问道。
三岛学姐委婉地说道。
“你想听吗?”
“我们出发了!”
我抓住小唯的脖子,惊慌地从分配局中逃了出去。
来到走廊之后,我沮丧地叹着气。
虽然会很麻烦,总之得把缴纳金取回来才行。我的学园生活已经和安稳无缘了吧。
“那,唯。你是在哪里倒立的?”
“在那里。”
小唯快步地走去。在走廊上前进,拐弯,下楼梯,在楼梯平台停下脚步。
“现场就是这里。”
“好快!从分配局出发还没过三十秒耶!”
“是的。抢劫犯们当着分配局的面,做出了胆大包天的罪行喔。”
“唔。这确实是很大胆啊。还是说单纯是看出唯很傻才会犯罪?啊咧,刚才你是说抢劫犯们吧?”
“是的。虽然没看到犯人,不过确实有两个人。脚步声也是复数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在小声交谈喔。”
小唯嬉笑着,竖起两根手指。
“这样啊。犯人有两个吗。”
这个抢劫事情若处理不当就会变成炸弹。帝释学园的学生人数有五千人以上。那么,可以嫌疑人就有五千人之多了。
不过,帝释被完整分成公安局和执行局两个组织,从属于两方的学生会被强制绝对忠诚。那么抢劫犯就是两个组织之一的成员,而且还是受到命令而行动的,这样考虑是妥当的。
既然这样,嫌疑人就只能是那‘两个人’。
换句话说,就是公安局和执行局的领导者,两边的其中一个。
而且不管犯人是哪边,我都不可能夺回缴纳金吧。即使采用正攻法,将抢劫犯揪出来作出谴责,所属的组织也会庇护抢劫犯,不会把区区一个分配局成员放在眼内。
既然如此,正攻法行不通。
那么,以最大效果地利用两大组织这个形势怎么样?
例如说,假设是公安局引发这个抢劫事件好了。只要将这个事实向执行局挑明,公安局就会受到谴责。纵然受害者是分配局,也不能断定会被无视吧。有一试的价值。
顺带一提,为了在发生什么纠纷的时候进行解决,公安局旗下有着搜查部,而执行局旗下拥有侦探部。
“现在的阶段,还无法锁定哪一方。那么接下来就前往侦探部/捜査部,去提出搜查犯人的委托好了。”
“AYEAYE,晃君。”
那么,帝释的校舍分成五大区域。
首先是中央栋。正因这里是帝释的中心,理所当然是个很大的建筑物。另一方面,所有建筑物至少都有三层。不知出于何故,中央栋的通称是‘冰霜之栋’。为何会被这样称呼呢,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东西南北的楼层全都是五层建筑,不过却无法在相互之间移动。因为没有联络通道相连,而且也根本没有出入口。基本上要前往东南西北的楼层,就只能从冰霜之栋的联络通路前往。真是不便的构造。
除了东南西北和冰霜之栋以外,其他地方还有讲堂,图书馆,以及各种各样的社团楼。再加上如山脉一样耸立的学生宿舍。这些建筑物就分布在这片辽阔的学园占地上。
我和小唯首先前往侦探部。经由冰霜之栋,往西栋三楼走去。
这样子行走在校园内,就会和很多公安局和执行局的成员错身而过。
两大组织的成员,不会踏足自身阵营支配以外的领域。若以三楼的走廊为例,如果支配领域被从正中分开,成员们就只会在自身阵营支配的那侧通行。
若无论如何都必须从敌方阵营通过,那么该怎么办呢?
那就会根据那名学生的地位而不同。
即便对方是敌方阵营,对于莫查子富者也要尽到最低的礼仪。那么他们只要快步地通过就行了。如果是干部等级的话,无论在哪里都能大方地走过。
而另一方,如果是莫查子贫者,就必须要拔足狂奔。若被发现身处敌方阵营内,可不会简单就能抽身。
本来莫查子的贫者,在自身阵营内都会被迫害。莫查子的存量少=欠缺身为人的价值=存在意义低下。这样的等式,在帝释社会里是成立的。会被当成空气一样,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我和小唯都是莫查子贫者。
而且,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敌方阵营。然而,我们却鲜少被别人找麻烦。
那是因为分配局是被他们置之不理的。
总之就是他们都尽可能地不与分配局的人进行对话。竟然被厌恶到这种程度呢。
对于两大组织的学生(帝释学生的99%)来说,我们就等同于‘不存在的人’。不过也已经习惯了。
我和小唯来到侦探部门前。即使对方是厌恶的分配局,总也不会拒绝正式的委托吧。
我拿出像个委托人的谦虚态度,敲了敲侦探部的房门。稍过一会房门打开,黑着脸的男学生走了出来。
“您好。我是来委托的。”
“拒绝。”
“……那个,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是分配局吧?这里没有会接受分配局委托的疯子。”
接着黑脸同学还伸出了右手。见我愣住地望着他的手,黑脸同学用与他那表情很相符的讨厌声音开口。
“相谈费。快支付五千莫查子。”
“你认真的吗,前辈?”
“认真的。赶快付钱。还是说,要直接向你们局长请款吗?”
向三岛学姐?做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吧。
话虽如此,这时与执行局起冲突并非贤明之举吧。
我取出莫查子。所有莫查子都是纸币。加入全息图和光子墨水两大防伪措施,采用人形的形状。也就是‘莫查子’形。面额有一莫查子,十莫查子,一百莫查子,一千莫查子,一万莫查子,共有五种。
我痛哭着递出五张千元莫查子。
不单是吃了闭门羹,还被夺走五千莫查子。我踩着气愤的步伐,朝位于北栋的搜查部走去。不过,我总觉得即使去敲搜查部的房门,肯定也是和侦探部同样的下场。
搜查部的房门打开,只有一只手伸了出来。
“五千莫查子。”
“好快!连‘提出委托→拒绝’这个步骤都被省略了!”
“现在的话,可以打九折只收四千五百莫查子!”
“好便宜!我买了!”
对限时特价的反应有如主妇般神速,呆毛女孩递出了莫查子。
“等、等下!唯!这不是限时特价!是限时特价形式的敲诈!别被骗了!”
“唔?”
已经太迟了。搜查部成员的手,已经连同小唯的四千五百莫查子一起缩回门内。房门发出砰的声音关闭,还传来锁上门锁的声音。
“啊,晃君,冷静地再想想,刚才可不是限时特价,而是限时特价形式的敲诈呀。呜呜,何等恶质的手段。”
之后,我们为了起诉侦探部/搜查部的欺诈而前往风纪部和顾客相谈部。不过结果都是被榨取名为‘商谈费’的莫查子而结束。
既然到达这种地步,我也只能认命了吧。
这是针对分配局的行为。
不对,稍有不同。假如是公安局的人去委托侦探部,也会落得和我同样的下场吧。不过公安局里有搜查部,根本就没必要特意委托侦探部。
然而,我们除了分配局什么都没有。
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该怎么办?
我挽起手臂念叨起来。
“果然,还是连夜潜逃吧?”
带着败犬一样的心情回到分配局。三岛学姐露出如天使般的微笑。
尽管是像天使一样微笑着,却并非天使。不,像天使一样美丽倒是真的,却并不仁慈。当然我不知道真正的天使是否仁慈就是了。
“那么,晃君,小唯。已经顺利取回缴纳金了吧?”
我也是个男人。自己闯出的祸害就会勇敢地——把小唯摆上台面。
“对不起,三岛学姐。事情全都是小唯搞出来的。她被限时特价形式的敲诈欺骗了。”
“太、太卑鄙了晃君!既然晃君这样对人家,那我也要泄露出来!晃君以前这么说过呢。要是可以揉三岛学姐的胸部那就死而无憾了,这样。”
“别这样!快住口!那是青春期特有的鬼迷心窍!毕竟我也是男生!在考试前临阵磨枪而烧坏脑袋了!”
三岛学姐重重地叹了口气。
像是以双肩背负着人类犯下的所有过错一样。
“好吧,那就这样好了。既然没找到缴纳金,就只好申请延长缴纳金的上交期限了。明天立刻去跟两个组织进行谈判吧?”
去和两个组织谈判,倒是把这种极高难度的事情说得这么轻巧啊,这个人。
“三岛学姐。若是您的话为以备这种时候,是否会有备用的莫查子呢?只是支付缴纳金程度的莫查子还是有的吧?”
“很遗憾,晃君。现在分配局没有备用的莫查子喔。丁点儿都没有。”
三岛学姐会没有备用的莫查子,这种事鬼才会相信。
可是,如果交不出缴纳金,分配局就面临危机。这么想的话,那就是虽然有预备金却无法马上启用。
是出于某种理由,而无法将预备的莫查子作为缴纳金,会不会是这样呢?
总而言之,这下子明天要做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我明白了,三岛学姐。明天我就去和两个组织进行延长期限的谈判。”
离开分配局,朝着宿舍走去的我叹了口气。
“晃君,老是叹气的话性欲会消失的喔。”
因为小唯这句搞错情况的安慰而让我更想要叹气。
这就是我充满波澜的学园生活。事情的起端究竟是什么呢。例如说,是入学帝释学园这件事吗?
我会选择帝释学园,其实是有理由的。
那是因为离家很近。
单纯来看,既然是住宿制,也许与离家的距离没有关系。不过,还是不同的。比如说到了毕业典礼,暂时结束艰苦的学业,要回去家里的时候。要是老家远的要命的话,会让人很是提不起劲的。不过,要是帝释学园就没这种担心。徒步七分钟就能到达。
于是,我便选择了帝释学园。
不对,这也许并非选择帝释的决定性理由。
我出于很深的理由而选择帝释,因此连学校的说明会都没去。关于帝释的知识等同于零。
只不过,我是相信着的。高校什么的,哪里的都一样。就像是相信圣诞老人不是萝莉控的小孩子一样。
所以当入学之时,得知莫查子经济让我无比惊讶。
只是,重点还不在那里。
让我的人生出现转机的,还是遇上三岛学姐这件事吧。
那是入学典礼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