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顶上的我和纳鲁造之间吹过一阵冷风。
「那个……难不成纳鲁造——不对,权田原同学你想要我的命吗?」
听到这个问题,纳鲁造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他开始哈哈大笑。
松了一口气的我也跟著笑了起来。
仔细想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我完全没办法想像纳鲁造企图杀死任何人。
持有武器的人身上都会有种独特的紧张感。就连丸男偶尔也会散发出和其他人不同的气息。
了解这一点后,就能知道日本青年因过度和平而变得痴呆的最佳代表纳鲁造,绝对不可能是暗杀者。
可是——
「你现在才知道吗?」
纳鲁造反问我。脸上仍然带著笑容。
我该不会是抽中大奖了吧?
「真意外。我还以为自己多少会受到一点怀疑呢。」
「哼,不要太小看我。其实我早就已经发现了」
我本来打算帅气地说出这句话,可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现在,纳鲁造完全无视于我的存在,左右张望著屋顶。
「屋顶这地方真是讨厌。几乎没有可以用的东西啊。」
纳鲁造似乎在找些什么。
「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他捡起了几个脚下的石头,大小大概和小钢珠差不多。
捡那种东西要做什么?要做腌渍酱菜的话,不拿更大一点的石头就做不出好吃的酱菜喔。 纳鲁造轻轻握起拳头,把拇指收在内侧,然后把顶在姆指前的小石头弹了出来。
咻!
像子弹一样飞过来的小石头,直接嵌进了我身后的便当屋墙壁里。
「很厉害对吧?如果使出全力的话,威力可以媲美手枪喔。」
纳鲁造以天真无邪的表情自夸起来。
也就是说,我现在等于是毫无防备地站在握有手枪的纳鲁造面前。
纳鲁造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真的不想让萌奈妹受伤啊。所以能不能麻烦你自己跳下去呢?」
「跳下去?」
「对,跳下去。」
纳鲁造指了指围篱网。围篱网另一头是一大片的建筑物与灰色天空。
不过很遗憾的是我并不是鸟。
「来吧,Let,s Fly!——如果你不跳的话,我就发射石头啰。」
他举起了握著石头的右手对准我。
我拚命思考应该如何应付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感觉就像是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三分钟却碰上了高配分题目一样。
然后我找出了答案。
「哼!」
这个时候必须先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
「太天真了,纳鲁造。如果跳楼自杀的我身体上有被小石头打穿的痕迹,警察可是会起疑的。肯定不会认定我是自杀。」
「……」
「就是这样,所以我先回去啰。」
我往前踏出一步,脚边立刻飞来一颗小石头打穿地面。
「萌奈妹你误会了唷。这和手枪不同,可以调整力道。我只要用足以把你打昏的力道发射就可以了。」
喔喔,这还真厉害——现在不是感到佩服的时候!心情简直像是考试结束前三十秒!
我像是尖叫似地说道:
「动机!我没有动机!就算跳下去了,大家也不会觉得我是自杀的!」
「那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大堆喔——因为前阵子的考试成绩太差而绝望.,因为自己马上就会搞错重点的个性而绝望;对自己容易钻牛角尖的个性感到绝望;因为改不了冒失而绝望;因为自己是个贪吃鬼而绝望;因为单相思失恋而绝望;因为和朋友间气氛尴尬而绝望——」
呜哇——别再说了!
一下说出这么多让我绝望的事,我真的会想死啊!
「而且萌奈美是个冒失鬼嘛。当你出现在屋顶上的那一刻,就算是翻过围篱网掉下去,大家也只会觉得『肯定又做了什么冒失的事』而已。」
「为什么我只要出现在屋顶上就会翻过围篱网掉下去啊!」
「因为你是萌奈妹啊。」
他毫不犹豫地如此回答。
我到底是有多冒失啊!
不过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再这样下去,我短暂的人生就会打上「The END」几个字了! 不对,我不能放弃希望。一定会有女神出现拯救我的!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便当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喔喔,拯救苍生的女神!——结果开门的人是神田川永远学姐。
永远学姐丝毫不理会流窜于我和纳鲁造之间的紧张气氛,自顾自地朝著屋顶东侧走去。 她的手里拿著一捆巨大纸筒以及笔记型电脑,此外还有棒棒糖。脖子下方则是挂著双筒
望远镜。她这副模样莫名地让我想起「伊能忠敬」(注13:伊能忠敬是花了十七年光阴完成日本全国沿海地图的江户时代商人。)这个名字。
不不不,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
「请救救我!」
我带著时代剧中会出现的村姑氛围跑到永远学姐的背后。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永远学姐看著我。不对,不是「看」,而是「观察」。
纳鲁造对永远学姐客气地低头行礼。
结果她就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地继续朝著东侧围篱网走去。
呃……我刚刚应该有说「救命」吧?可是她的反应竟然是无视?
永远学姐走到东侧围篱网边之后,摊开手上的纸筒,然后举起了望远镜。看来她摊开的纸张应该是地图。
昂然地望向城镇的永远学姐。她不时透过地图确认地点,然后敲打笔记I电脑的键盘。
我意会过来。
这个意思就是不管我和纳鲁造之间发生了什么,对永远学姐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事=自己不想知道的事。现在调查城镇才是真正重要的大事。
——她到底在调查什么?
虽然在意,但是现在可不是分心去想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快被杀了啊!
我看向纳鲁造,发现他也是一脸讶异地望著永远学姐。
好机会!要逃跑就得趁现在!
我目测自己和便当屋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五公尺左右。如果全力奔跑的话只要一秒钟就能躲进去,进去之后马上从内侧上锁,再一 口气冲下楼梯,最后随便找个人来帮忙。
很好,真是个完美无缺的逃跑计画!
我故意抬头望著纳鲁造的脸说道:
「虽然这种时候讲这个有点怪,可是你的鼻毛跑出来了。」
「咦!」
纳鲁造双手按住鼻子。原本握在手里的小石头一颗颗掉了下去。
就是现在!
我必须在纳鲁造捡起小石头之前躲进便当屋里!
冲啊!——膀嘻!
就在我举脚准备奔跑的瞬间,我的整张脸直接撞上了地板。我踩到了自己脚上快要脱落的室内拖鞋。
啊,鼻血……
「没事吧,萌奈妹?」
纳鲁造把我抱了起来。他果然还是有可取之处嘛。想杀我什么的,肯定只是误会一场。
刚刚怀疑你真是对不起啊,纳鲁造。
「太好了,好像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
纳鲁造拿出了蕾丝手帕,帮我擦去鼻血。
随后灿烂一笑说:
「要是跳楼自杀的人身上出现什么奇怪的伤,警察可是会怀疑的。」
撤回前言。不行,这家伙是认真的!
「那个,这种时候讲这个可能有点怪,你的鼻毛……」
「没问题。我的脸部保养可是完美无缺的。」
纳鲁造依然横抱著我,缓缓朝著围篱网走去。
他该不会是想把我直接丢下去吧!
我开始拚命挣扎,可是实在敌不过体型的差距。当我准备放声大叫而深吸一 口气时,
对我摇了摇头。
「没用的。运动社团正扯著嗓门在练习,不可能有人听得见。」
的确,现在可以听到此起彼落的「打者!快打吧!」和「外野的,站起来——」等吵杂声
音。如果我是大声公比赛冠军的话另当别论,可是现在不管我怎么叫应该都不会有人听见吧。
——不过要是我现在放弃,就会没命的!
「啊,对了。你看你看,永远学姐就在那喔。要是她看到你做了什么,应该很不妙吧?」
「别担心,她没在看。」
纳鲁造说得确实没错。
永远学姐正背对著我们,全心全意地望著城镇。就算我现在和纳鲁造用巨大的音量跳森巴,相信她也不会因此回头。
不行不行!我还不能就此放弃!
「等、等一下,暂停!」
「没有暂停。真不想看到挣扎得这么难看的萌奈妹耶。你现在应该要乖乖地去死啊!」
谁要死啊!
就在这个时候——
「喂喂喂,别随便杀掉她啊。再怎么说,那家伙也是拯救世界—
—可能会拯救世界的女人。」
便当屋的屋顶上传来了说话声。
「丸男!」
我大叫起来。
丸男站在便当屋上方,俐落地摆出帅气的姿势。
「拯救苍生的女神,驾到!」
啊啊,会在生死存亡关头拯救我的人果然是丸男!就向你致上我最诚挚的感谢之情吧!
……奇怪?
我冷静地思考。
要上屋顶就必须爬楼梯。一旦爬上楼梯走出便当屋,势必会看到我快要被杀的状况。
既然如此,大可在那个时候喊出:
「住手,纳鲁造!快把萌奈美同学放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呀?
然而他现在是从屋顶上出声阻止。那就表示我明明快要被杀了,可是他却好整以暇地爬上便当屋的屋顶吗?
我向丸男提出我的疑问后——
「以萌奈美的程度来说还挺敏锐的嘛。就和你想的一样。」
丸男露出白皙明亮的牙齿微笑,如此回答。
「为什么你不马上过来救我啊?」
「你不知道英雄都是出现在高处的吗?」
「……」
原本应该送出去的感谢之情立刻减半。
丸男对著纳鲁造说:
「总而言之,你快把萌奈美放下来。本来那家伙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可是我现在的工作是保护她的安全——虽然很不想做就是了。」
这番话里完全听不出半点工作意愿。
纳鲁造把我放了下来说:
「可别逃跑喔。」
他对著我眨了一下眼睛。
「谁会逃啊!丸男会打败你的,所以根本没有必要逃跑!」
丸男在我说完之后接著说:
「没错。只不过这并不是为了萌奈美,而是出自于我个人对于工作的责任感,以及不能让妹妹对我发脾气的缘故。」
……你啊,真的很爱说些多余的话耶。
丸男从便当屋上跳了下来。左右两手各自握著三日月。
纳鲁造也重新握好了小石头。
「你就是『斜天之丸』对吧?我一直很想跟你交手一次看看呢。」
「那还真是好消息。不过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听到丸男的回答,纳鲁造用他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姑且不论个性如何,他的长相其实相当秀丽,所以更让人畏惧到打冷颤。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快要烧焦一般炽热。
紧张气氛四处流窜——不过我心里有件非常在意的事情,所以我开口询问丸男:
「欸,『斜天之丸』是什么?」
「这种时候不要问我那种问题!」
丸男回答,眼睛仍然紧紧盯著纳鲁造。
……可是老师说过一旦有问题就要马上发问,所以我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
「『斜天之丸』到底是……」
「是我的别名!斜天指的就是我这一族!」
丸男像在骂人似地回答。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跟我说?」
「当然是因为你没问啊!」
……是喔。原来丸男是那种没有发问就不会回答的人啊。
纳鲁造哼的一声笑出来。
「在我们的世界无人不知的斜天一族,原来台面上也是寂寂无名啊。你们要不要多花点心思 在公关宣传活动上呀?」
「说到寂寂无名,你们也一样吧?『暗杀臣小权』。」
纳鲁造的脸突然愤怒地扭曲起来。我本来想问他「暗杀臣是什么?」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所以还是算了。
「不准叫我这个名字!」
纳鲁造弹出了小石子。
「危险!」
丸男把我一把推开。这个动作当然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面包含著满满的恨意呢?
我狠狠地撞上了屋顶的地板,而丸男像个皮球似地翻滚出去。
我们刚刚的所在位置被小石头打穿了。
纳鲁造连续发射出小石头。
丸男用右手的三日月不断弹开这些石头。至于弹开的小石头全都打进了我周遭的墙壁里,这是我的错觉吗?
丸男一边用右手弹开石头,一边丢出了左手的三日月。
三日月像回力镖一样划出一道圆弧,朝纳鲁造飞过去。
纳鲁造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滚动的同时他也不断弹出小石头。
丸男也跳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了。就像在看花式溜冰的时候没办法算出选手到底转了多少圈一样。
可是两人都没有办法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因为中间的间隔距离太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旦试图缩短距离,彼此都有可能被小石头或三日月贯穿身体。
「还不错嘛。」
纳鲁造露出微笑。
「你也不赖。」
丸男也笑了。
「不过这场决斗——是我赢了。」
丸男如此断言。
「我的三日月就算丢出去也还是会飞回来。换言之就是『可回收武器』。相反的,你的小石头只能不断发射,也就是『对拋弃式表示赞赏的泡沫型武器』。」
我还是觉得丸男的命名品味糟糕透顶。
「你的小石头还剩下几个呢?」
丸男在说话的同时丢出了三日月。
纳鲁造也弹出小石头。不过他的手却停了下来。没子弹了!
「结束了。」
丸男一口气逼近。
「啊啊,的确结束了。」
这一瞬间,纳鲁造露出微笑。然后把藏起来的最后一颗小石头弹了出来。
不偏不倚地朝著丸男的眉间飞去的小石头。因为距离已经拉近,更是不见丝毫歪斜。
「越不偏不倚越好啊。这样我就可以知道石头会朝哪里飞,很容易就能反弹回去了。」
——后来丸男这么告诉我。
两人的距离只剩下大约三公尺。
丸男用手中的三日月弹开了瞄准自己眉间的小石头,弹回去的小石头打穿了纳鲁造的右肩。
「这次真的结束了。」
丸男绕到纳鲁造背后,用三日月抵住他的脖子。
「是我赢了,投降吧。」
纳鲁造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鲜血不断从指尖上滴落。
「呼……」
纳鲁造虚弱地笑了。他的笑容看起来彷佛松了一口气。
「可惜,我输了……真不愧是『斜天之丸』,果然很强。」
「安藤在哪里?」
纳鲁造老老实实地回答丸男的问题:
「他在自家橱柜里睡得好好的——你们完全没想过他竟然会在家里吧?」
我想起了「灯塔底下最黑暗」这句俗话。同时也想起了我之前一直误会以为这是用来呼吁大家多多住在灯塔下。
纳鲁造继续说:
「不必担心,我只是下药让他昏睡而已。只不过他在明天中午之前是不会醒来的。」
「安藤已经设置好硝化甘油了吗?」
「是啊。前天晚上他说要自己一个人去安装。」
「装在哪?」
对于这问题纳鲁造只是耸了耸肩。
「我没问。只要我不知道,就没办法回答了吧?」
纳鲁造露出狂妄的笑容。
「……」
丸男收起手中的三日月。
随后他就这么离开纳鲁造身边,朝我走来。
我稍微安下心来,因为丸男并没有给他最后一击。
「不需要做那种事。他已经认输了,所以不会再发动攻击。」
喔~原来如此。
「而且这是双方都报上了名号的战斗,败北者只有一死——这是我们世界的戒律。」 喔~原来是这样。
……什么?
我看向纳鲁造,发现他正笑著对我挥手,同时朝著围篱网走去,轻巧地越过它。
围篱网外面距离屋顶边缘只有三十公分。站在那个地方的纳鲁造对我说:
「再见啦,萌奈妹——如果你想嫁人的话,最好稍微改一下你那严重冒失的个性喔。 说出这番实在多余的话之后,他准备纵身往下跳。
「给、给我等一下!」
我朝著围篱网猛烈冲剌!
台面下世界的戒律又怎么样!不管是台面上还是台面下、不管是大手还是小手都一様!
我不想让纳鲁造死掉!
真希望有人拿码表来测一下我现在的跑步速度,我猜说不定可以创世界新纪录。
可是人真的不能做自己不习惯的事情。
途中我的右手撞到我的左脚,身体因此转了半圈,然后我左脚脚踩又撞到地板,整个人飞了起来。
不巧的是,我飞起来的位置正好是在围篱网边。
我以完美的背跳姿势越过围篱网,一口气彻底更新了自己助跑跳高九十公分的纪录。
「哎呀?」
飞过围篱网的我。
和纳鲁造四目相交。
就在我即将掉下去的时候,纳鲁造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体在空中荡来荡去。
「真让人开心呢,萌奈妹竟然愿意和我一起死。」
纳鲁造一手攀著围篱网,另一手抓住我的手这么说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先把我拉上去啦!要是敢放手我就宰了你喔!」
「那也不错啊。我们一起死吧。」
「我绝对不要!跳楼死掉的尸体可是会烂成一团! 一点也不美啊!」
一点也不美——这句话让纳鲁造动了起来。
我就像是夹娃娃机里的布娃娃一样被拉了上去,然后摔在围篱网的内侧。
身体撞到地板的位置实在很痛,可是比起从屋顶上掉下去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呼,得救了。
纳鲁造也跨过围篱网回到屋顶上。总之他应该不打算自杀了。
「纳鲁造,谢谢你。」
我为了他帮助我而致谢。人类要是不懂感恩,可是会变得比畜生还不如。
然后接下来就是——
「喝!」
我握紧拳头,使尽全力槌了纳鲁造的肚子。
砰的一声,手上发出了彷佛打中轮胎一样的声音。可恶,怎么会有这么硬的腹肌!
「好痛喔。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纳鲁造开始抱怨。我决定再补上一脚,可是却扑了个空。我就像是陀螺一样不断地转来转去,然后跌倒。
「吵死了!要是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我的话,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了!说到底全部都是你的错!」
我倒在地上放声大叫。哎呀?脸颊怎么凉凉的?
我在哭吗?
「……全部、全部都是纳鲁造的错!都是纳鲁造害的……」
眼泪——停不下来。泪水和鼻涕把我的脸搞得以团糟。
一条手帕无声无息递了过来。纳鲁造拿了一条像是会出现在洗洁剂广告里的纯白手帕给我。
「……谢谢。」
我接过手帕,先擦掉眼泪,再擤了擤鼻涕。
纳鲁造的表情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你有什么意见吗?刚刚就已经说了,这全部都是你害的。」
我把沾满鼻涕的手帕塞进纳鲁造的口袋里。
「……说得也是。」
纳鲁造露出笑容。
那不是他过去一边顾虑形象一边露出来的笑容,而是像个小孩一样天真烂漫的微笑。
丸男手里拿著一条前端带著钩爪的绳索走过来。如果纳鲁造没有抓住我的手,他应该是打算丢出那条绳索救我吧。
丸男询问纳鲁造:
「你想要打破戒律吗?」
「啊啊……总觉得有点累了。」
「逃得掉吗?」
「嗯~总会有办法吧?」
这种悠哉的语气,是平常那个轻佻的纳鲁造。
丸男搔了搔脸颊。
「是吗?我不打算帮你,也不打算为你祈祷一路平安。不过你可别死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纳鲁造拿出小刷子刷去制服上面的脏污。然后他举起一只手向我们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我看向丸男问道:
「你刚刚问纳鲁造逃得掉吗,是要逃离什么?」
「你应该想像得到吧?」
丸男冷淡地回答。
我点了点头。
打破戒律的人,会被自己的族人追杀。这是忍者漫画的铁则。
「你不帮他吗?」
「那跟我无关。」
丸男的回答十分冷漠。是说这样的确没错啦……
「真是有趣。」
背后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吓得我立刻回头。
脖子上挂著双筒望远镜的永远学姐就站在不远处。因为发生很多事情所以我忘得一乾二净,不过永远学姐其实也在屋顶上啊。
刚刚发生的大骚动,她应该也全都看见了吧……
「那个……你调查完毕了吗?」
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总之还是先问问看。
当然,永远学姐无视了这个问题。说得也是。我也不觉得永远学姐会回答我这种人的问题。 永远学姐看著丸男说:
「你们似乎是相当背离常理的存在呢。」
「……」
丸男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彷佛正在推敲永远学姐到底是敌是友。
「要是可以让我稍微打发一段无聊的时间就好了。」
永远学姐看著自己手上的笔记型电脑和地图,然后轻轻拍了丸男的肩膀。
最后只剩下我和丸男留在屋顶上。
太阳差不多下山了。
丸男拿出手机。萤幕上依旧是那则联合国方面正在寻找恐怖分子安装的炸弹的新闻。
「啊,丸美发了一封简讯过来!」
他喜孜孜地打开简讯。
『没时间了,动作快!』——这实在是一封冷漠到家的简讯,可是丸男的表情却变得喜不自胜。这种简讯真的值得你这么开心吗?
另外,丸美小妹的动画倒数计时器已经剩下不到十八个小时。死神手上的锤子也相当逼近(和丸男很像的)男人脚下的高台了。
仔细想想,和纳鲁造战斗并没有让事情出现任何进展。
我们必须尽快找出硝化甘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