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大助PAET1
十二月中的早晨,空气冷到足以刺痛肺部。
每次站在这座车站的月台上,都不禁觉得迈入二十一世纪也已经好几年了,如果把月台改建成封闭式建筑物,然后再加装暖气,这样不是很好吗?至于月台这边的门,只要等列车停靠妥当之后,再像自动门那样开启就行了。
时间刚好是七点三十分。
药屋大助一如往常地穿过剪票口。
月台上还是老样子,满是通动人潮,以及准备去上学的大量乘客,显得热闹无比。而在这之中,有一群穿着西装外套,比其他人更加吵闹的少女们,站在最靠近剪票口,几乎已经变成她们固定位置的地方。
这四名十几岁的少女中,位于中心的女孩甚是引人注目。
她那头长约及肩的头发因为朝阳的反射,亮晶晶地闪耀着。脸上爽朗的笑容,就是比周遭的人耀眼许多。她的笑容看似有几分坏心眼的原因,想必是因为眼角像猫一样地微微往上扬之故。
不少男性会特地为了她回头,将视线落在其西装外套外,披着大衣与围巾的身影上.
少女叫做立花利菜,跟大助同为就读县立樱架东高中一年D班的同班同学。
大助从远处瞄了利菜一眼后,便走向月台后方。
立花利菜跟大助一样,常常在这个时间带搭车。虽然许多朋友都说,光是一大早能够看见立花利菜,一整天就可以过得很幸福,大助却不会这么想。事实上,对大助来说.话很多的利菜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对象之一。
为了不被同学们发现,大助今天早上也刻意地避开.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住.
「啊,那是药屋同学吗?」
「真的耶。喂这里、这里。」
大助听到多名少女的呼声,不禁偷偷皱起眉头
「早早啊」
他一边苦笑,一边回过头去,只见立花利菜压根不打算掩饰.露骨地皱着眉头说道.
「喔,是药屋啊?不用管那家伙啦!」
「为什么?没关系啦!快,药屋,这里有空位喔!」
「原来药屋也是搭这班电车啊?」
除了利菜以外的三位同学,亲切地向不得已走过来的大助攀谈。
「恩,因为这班车的车厢比较多,所以比较不挤。」
「说是这么说,该不会是别有用意啊?如果目标是我的话该怎么办?呀——好可怕喔!]
同学们看到利菜用胡闹的语气一边说,一边扭动身体,都不禁笑了。
大助则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
「这点你大可放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喜欢文静一点的女生。」
月台的广播正通知乘客列车即将进站的消息,寂静的地鸣声微微震荡着铁轨。
利菜突然变得一脸不悦。大助冷静地心想:这个人还真忙碌于变化表情啊
「什么态度嘛!我也最讨厌像你这种没有特色,一副人畜无害的男生了!」
其他同学也认同利菜的话。
[这说来也对,跟其他男生比起来,大助似乎比较不突出耶!不会想换个发型看看吗?」
被她们一问,大肋用手指捏捏自己的头发。
已经长到眉毛附近的头发非常乌黑,没有烫发也没有使用护发剂,不过差不多该修剪了。就算回想起早上在洗脸台前看到的自己,除了脸上的0K绷之外,实在没有什麽特色可言。
「没关系,我这样就好.」
「你的脸颊怎么了?昨天跟人打架吗?」
「这个是今天早上从床上摔下来时撞到的。」
「噗!连染头发都不敢的药屋同学怎么可能敢打架?]
大助对利菜刻意取笑的态度露出不悦的表情。
「不过我觉得有点可惜耶,药屋同学的素质不差呢!]
「哎呀哎呀?你难得会说出这种话呢,该不会]
「咦是这样吗?」
「不不是啦!干嘛说到这里来啊?」
少女们吵闹了起来,只有利菜一个人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习惯这种话题的大助,只能假装听不见,移开目光。
然后,他听见背后类似上班族女性之间的对话。
「喂,你有听说吗?昨天这附近好像出现附虫者了
「咦不会吧?附虫者真的存在吗?」
同班同学唤了唤呆呆看着着那些女性背影的大助:
「药屋同学,你怎么了?]
「没有,刚好听到她们讲到附虫者]
「附虫者?不会吧?在哪里?」
听见少女大叫的声音,四周的人都惊讶地回过头来
「笨蛋,我们又没有说有附虫者!」
「可是大助同学他」
「听说昨天这附近出现附虫者」
个少女则急忙捣住她的嘴。
大助说完,只见同学们面面相觑,立刻忘了方才聊天的话题,小声地交头接耳道:
「我之前有看过一次那个根本不是虫,是怪物啊!嗯心死了!」
「我也有听说过,好像是附虫者们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组织反抗军之类的吧?总之就是建立了类似的组织。」
「我听说国家为了找出藏匿在城市里的附虫者,派出负责监视的人潜伏在我们周遭」
在压低声音交谈的少女之中,不知为何,只有利菜默默不语。与其说她对这个话题感到兴致缺缺,更像是在生着什么闷气一样。
大助叹了口气.
现在不管到哪里都流传着同样的谣言,让人听到厌烦
就是指会吞食人类的梦想与希望的神秘昆虫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长什么样子。但是(虫)会寄生在青少年身上,一边侵蚀着宿主的梦想,一边成长。
另外,(虫)不只是会吞食梦想。
或许是作为吞食梦想的谢礼,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虫会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宿主服从主人的命令,解放自己的力量。而大助本身认为原因绝对是后者。
但是,当附虫者将梦想吞食殆尽的同时,宿主就会死亡。一旦成为附虫者就必须接受生命以(虫)为中心的命运。
以上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虫)之骚动
虽然全部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传言,但状况早已经超过传言的程度。
在这短短十年之间,日本国民对于(虫)的畏惧,与对附虫者的厌恶感及歧视已经根深柢固国家虽然持续否定(虫)的存在,然而近几年来,态度也渐渐变得软弱下来。
「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存在啊?统统杀掉不就得了?」
大助对少女的这番话报以苦笑。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东西,不过确实有人因此感到恐惧」
「可是真的有啊,我还亲眼看过呢!」
「蠢毙了。」
利菜小声地嘀咕着。
其他同学似乎没有听到。就算想看利菜的表情
电车进站了。
她也只是撇过头去,紧抿双唇。
大助等人穿过车门,在另一侧的窗户旁站定。
『上下车时请小心月台间隙,本列车即将开动——』
广播声响起,其他乘客也陆陆续续上车。
「那就继续刚刚的话题吧!你是不是喜欢大助啊?」
「咦就说没有了嘛!别再说了啦!」
「还是别说了吧,像他这种人畜无害的男生才是最难搞的。啊
是会怀孕的喔!」
危险!要是再靠近他的话
利菜以平时的态度开着玩笑,好似方才的复杂神色是假的一般。除了大助以外的同学,似乎都没有发现利菜微妙的变化。
「这家伙挺阴沉的喔每天早上为了不要让我们发现他.还偷偷躲到后段车厢去呢]
「咦?利菜,你知道药屋同学都搭这班车啊?」
「啊?就就是偶然看到的嘛」
大助不管一旁嬉闹着的少女们,以大衣袖子擦拭因车厢暖气而蒙上一层雾气的窗户。
他并不是厌倦跟同学聊天。
这个举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玻璃雾雾的,想擦一擦罢了。
『车门即将关闭,请小心』
头顶上传出广播声,耳边听得到同学的聊天声音。
窗户玻璃恢复透明,大助看着窗外.
这一瞬间——
看着窗外的大助,不禁睁大眼睛。
一名少女看着这裡。
少女在反方向的列车裡面,用跟大助同样的表情看着他。那是位年纪跟大助差不多,很适合短发的可爱女孩。
大助的时间瞬间停止.
少女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眸,彷如雪花般白晰的脸庞、浅色的短发,一切都深深经由大助双眼,烙印在脑海中记忆的最深处。这份记忆让他心裡异常亢奋,全身都热了起来。
窗户另一端的少女也望向这边,微微睁开眼睛——
大助的内心深处,有某种感觉开始在运转。
车门即将关闭。
随着「噗咻」一声气
音,背后的车门关上。
大助回过神来。
在[喀当」一下摇晃之后,大助与少女拉开了距离。尽管如此,少女的眼光还是跟着大助。
大助忽然行动了。
他推开其他乘客,跑到车门边。
「咦喂,药屋!」
大助无视自己的行动惊吓到朋友,毫不犹豫地按下紧急按钮。
顿时间,警铃声大作,电车突然停下来大助在乘客的尖叫与抱怨声中,硬是把紧闭的车门撬开,
他甚至等不及车门完全打开,便强行从门缝问钻了出去,跳到月台上。
「药屋!你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助丢下困惑的利菜,迅速奔上楼梯,以全速冲过通路,奔下通往另一侧月台的楼梯.
但是,应该停在那儿的电车早已消失,驶离月台的电车车尾渐渐远离车站。
大助的心中涌起一阵绝望感,就在此时
「呃,那个」
略带压抑的声音在大助背后响起。
大助回过头,瞪大眼睛。
跟方才的面无表情不同,对方很明显地露出几分畏惧的神色。在电车里面看到的少女,正站在大助面前。
从电车里面看到的少女黑亮的大眼睛,正微微压低望向大助而宽大的围巾,正好遮住她吐出白色气息的嘴角。
「你你不是要搭乘刚才那班电车吗」
少女看着一脸呆滞的大助,有点困扰地低下头。
「啊那那个我」
这时,大助发现一名车站人员从少女背后奔跑而来。
「糗了!抱歉,你跟我来一下!」
「咦?啊」
大助强行抓住困惑的少女的手,冲向出口。
1.01诗歌Part1
那一瞬间,少女原本如同死人一样空虚的眼中,恢复了光泽。
少女在窗户的彼端望见少年的瞬间,便好似从漫长梦境中觉醒过来般,恢复了自我意识
少女在没有任何自觉的情况下,迅速下车。
没有任何根据,也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充满奇异的期待感。
虽然说是期待,但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就算是这样,身体依然擅自动了起来。
脑袋一片溷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车。
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搭乘电车。自己应该不可能再次离开「那里」,也不应该再度醒过来,因为在四年前,她便失去了一切
只是,在看到那名少年的瞬间,她发现自己体内的许多事物苏醒了。或许是记忆、情感,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那都是诗歌曾经一度忘怀的事物。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然后,现在的自己,正跟那位不知名的少年来到住宅区的空地。少年抓着她的手,甩掉紧追在后的车站人员,来到这里。
眼前是一块宽阔的空地,或许是工程进行到一半,随处可见工程车停放在此。
刺眼的阳光洒落而下,这里是个空气澄净而透明的空间。
「呼哈」
少女拚命调整呼吸,接着环顾周遭。
早晨的阳光,风的气味、摇摆的树木,映在眼帘的所有事物,全都让她感受到自己身处此地的真实感。这感觉犹如事隔数百年般久远,让她无比怀念,甚至难以置信自己现在就在这里。
她脑中还残留着些许到昨天为止的记忆。那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喜悦,只是被空虚填满的每一天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生活像极了永无止境的地狱。
她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自己现在「活过来了」。
那么,「那个」呢?
不是因为方才全力奔跑过,而是其他的理由
如果在的话,请快点出现吧
诗歌在心中呼唤,畏畏缩缩地将手往前方伸出
她紧紧闭上双眼,等待那个时刻。
但是,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在吗?」
她睁开双眼,再度环顾四周。
一行冷汗滑过少女颈项。
完全没有看到她所惧怕的「东西」的影子。她心中虽然瞬间涌上期待之情,但却又立刻感受
到阵阵不安.
我真的?
当她正在怀疑这是否为梦境的时候,她发现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正靠在工程车上大口
喘气。那名少年就是把诗歌拖来这里的始作俑者。
少年看起来只是位普通的高中生。为什么这样看似乖巧的男生
诗歌凝视着少年的侧脸思考着。
这份感觉是什么
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无法从少年身上移开视线
会让车站人员紧追不舍呢?
只是看着他、只是待在他身边,内心情绪便高涨不已。那并不是因为自己一路狂奔到这里来的缘故,而是一种很温暖,甚至很奇妙的怀念情结。
「那那个」
诗歌战战兢兢地对少年说话。
少年如同惊醒一般抬起头来,他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地说道:
「抱歉!我们才刚见面,就不小心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不不会,我并不」
少年看到诗歌摇摇头,明显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态度。他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安心地吐出一口白色的气息。
「太好了,要是现在就被讨厌的话,那就没办法再跟你交谈了」
「咦?」
「啊,不没事,啊哈哈!」
少年用笑容蒙溷了过去。
受到少年怪异举止的影响,诗歌的情绪也跟着舒缓许多,很自然地笑了出来。
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
这真的是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感觉,甚至到让人觉得感动。
诗歌偷瞄少年的侧脸,他确实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说实话
「我我说啊」
「啊,是的」
「我叫做药屋大助,呃可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少女被大助问起之后,陷入一阵沉默
他甚至过于普通了点。
原本应该已经丧失的记忆,不知为何竟然苏醒过来,这简直可称之为奇迹。
不,应该说,既然想起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就更不该跟多余的外人有所牵扯诗歌虽然这么觉得,嘴角却像方才在月台上一般,擅自动了起来。
「我叫杏本诗歌。」
声音虽小,却很肯定地回答出来。
「是杏本吗?」
少女诗歌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那个」
名叫药屋大助的少年似乎想说些什么
「杏本!可可不可以跟我做朋友?」
「咦」
诗歌惊讶地拾起头
挣扎了半天,他终于开口
「啊我先声明,我不是在把妹喔!该怎么说
诗歌只是一脸呆茫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想跟自己交朋友?
眼前的少年确实是这么说的。
朋友
诗歌心中的困惑波纹,再度扩散开来。
我只是看到你,就觉得想跟你说话
大助面露既期待又不安的表情,等待诗歌回应。
诗歌知道有某种温暖的东西流入自己心中。还有另外件事,她觉得内心深处,在最深的地方.有一股感觉稍稍起了转变。
诗歌微微发烫的脸,绽放出笑容
[好的。」
轻轻地点头应允了。
方才的少年,药屋大助似乎很单纯地对诗歌的回应感到非常开心。
大助虽然问了诗歌的行动电话号码,诗歌却摇摇头。她不可能会有行动电话这种东西。
大助听到这件事,似乎显得相当惊讶。诗歌心想:难道,现在应该是人手一只行动电话吗?
诗歌探索回到这座城镇之前的记忆,她脑中也残留了些许昨天的记忆,不过说真的,她已经将近四年没有看过电视了。所以顶多记得四年前,刚好是行动电话正流行起来的时候。
结果,诗歌在问过大肋的行动电话号码之后,两人就道别了。大助似乎还要上课,他只能相当遗憾地离去。诗歌也说自己要去上课。
道别的时候,大助问超诗歌放学后是否有事情。诗歌最初虽然觉得有些困惑,但还是老实地回答说「没有特别的事情。」
大助说他刚考完期末考,今天只要上半天课,两人约好中午要再碰面一次。
「该怎么办?」
诗歌走在繁忙的街道上,喃喃自语。
难以置信的事情接连发生,使得她的思绪无法跟上。
为什么,我会
视线前方,有着诗歌绝对逃避不了的场所,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樱架市。
街上的人们并不在意驻足不前的诗歌,川流不息地前进着。
这座樱架市,是从十年前开始飞快发展的新都市,
政府似乎将这里定位成接近都心的卫星城市,明显表现出
开发此地的意图。加上这里接近海水浴场,本身具备观光景点的机能,使得整个开发计画更加成功地落幕。再三天后就是圣诞夜,新都市里到处充满红、白,绿色的装饰品。
一条尚在开发中,地表参差不齐的街道,在诗歌眼前拓展开来。
过去曾经每天都看着这幅景象,现在却怀念到令人不禁想哭泣。
诗歌诞生的城市。
到四年前为止,诗歌毫无疑问是这座城市的一分子。跟现在走在街道上的少女们一样,是很普通的人类。
仰头遥望的天空彼端,有着绝对不想回去的恐怖场所
现在,她则待在绝对不可以回来的地方。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逃出那个场所的
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
她甚至迷惘于今后的打算该去何方?
但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了,就更应该及早离开樱架市。对诗歌来说.这座城市太危险了。
诗歌转身,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可是
「怎么办?」
自己的双脚与意志相违背,很快便停了下来。她回头环顾城市,再度喃喃自语。她不经意地将双手交迭于胸前,并灌注力量握紧。
已经跟刚刚遇见的少年约好,中午要再次见面了。
诗歌当时虽然很迷惘,但一看到大助拚死请求的神情,就不禁答应了。
如果诗歌爽约的话,大助会觉得很遗憾吗?毕竟是大助说想跟诗歌交朋友的。
诗歌很开心,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想跟自己这种人交朋友。这或许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年纪还小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过于文静,个性又不擅于表现自我,所以从来没有交到朋友过。
然而自己现在正打算跟这样的人毁约——
[啊]
小小的痛楚掠过胸口。
而这份痛楚非但没有减轻
「我得快点离开这里」
诗歌咬紧嘴唇。
更在心中蠢动,逐渐扩散开来。
「只待到中午为止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这次要确实做一个了断」
正当诗歌喃喃地说给自己听时,她偶然听见旁边两个疑似上班族青年的谈话。
「喂,那不是自卫队吗?难道附虫者又出现了?」
「哇,不会吧?那里刚好是我前辈家附近耶!」
诗歌吓了一跳。
她顺着青年们的视线望去,确实看见自卫队的车子.从马路的另一头开过去。
「搞不好,你前辈就是附虫者!」
「那就太好运啦!如果,他们把前辈带去那个叫做特别什么来着的隔离设施里面,我就不用再听前辈说教了!」
「呆子,如果真是这样才不好呢!要是公司里面出现附虫者的话,所有人都会因为觉得恶心,而纷纷辞职不干的!」
诗歌踩着小碎步穿过人潮,走进大楼的阴暗处后,才慢慢停下脚步。
「」
她为了冷静情绪而深呼吸。
方才感受到的胸中痛楚,已经有如假象般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悲伤.紧紧束缚内心。
「我」
诗歌隐隐怀抱不安的情绪,将一只手举到与肩同高的位置。
要是在的话,就现身
她闭上眼睛,跟之前一样在心中用力呼唤。
指尖却依然感受不到任何变化,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自己白晰的手上,还是空无一物。
因为安心而喘了口气的声音,自然而然地由诗歌的嘴角轻吐而出.她知道自己瞬间从紧张的状态下解脱了。
「这不是梦吧?」
诗歌好似要抓住冰冷的空气一般,紧紧握住手。
「中午之前,先找个地方晃晃好了」
小声呢喃后抬起头,她很自然地露出浅浅的微笑。
1.02大助Part2
神也会有做好事的时候嘛!
大助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愉快地将包包往肩膀上提。
「大助,你在笑什么?你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
隔壁座位的同学在放学铃声响起时,丢了这句话过来。
「没事啦!」
「少装蒜了,快招吧!你以为今天早上是谁帮你的啊?」
不光是朋友,连今天早上搭乘同一班电车的女生们也跑来质问大助。
虽然被这些女生们紧紧逼问早上停住电车的事情,大助还是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不
若非这些女生们当时假装不认识大助,大助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了。不过,若非这些女生们当时假装不认识大助,大助可就没有那麽容易解决这个问题了。
「啊呀,真是可怜啊药屋大助其实是个危险人物吧?各位,不可以靠近他喔!会被传染破坏脑细胞的细菌的!」
一边做出夸张的肢体动作,一边说出这些酸不熘丢话语的,就是不知几时跑过来的立花利菜。就算穿着西装外套,也可以看出她纤细的体型.明显地发散出与其他女生不同色彩的利菜.大伙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领袖魅力吧?大助认为立花利菜毫无疑问地具备这项特质。利菜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吸引着周遭的人们。
大助叹了口气,转头面向利菜。
「什么叫做危险人物啊?」
「像你这种平常看起来过得很低调的人,实际上就会在背后干着危险勾当啊!好比滥用毒品之类的。啊!难道说你其实是个是杀手?呀杀人凶手!」
「是、是,我就是嗑着危险药物的杀手。对不起,过去隐瞒着各位。」
「呜哇好无趣的反应喔!逊毙了!」
相对于利菜明显挂着厌恶的神色,大助则是满不在乎地一笑带过,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背好包包.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还挺悠哉的嘛!」
「很抱歉,今天的我不是平常的我,不管立花同学说什么.我都不会在乎。」
「什么嘛,你今天果然遇到好事了,对吧?快跟我说!」
朋友探出身子来询问。而利菜虽然假装漠不关心的态度.却隐约能发现她不经意地留意这边的对话似乎相当介意。
「既然都这么说了没办法,我就告诉你吧
「喂,这种说法让人听了还真不爽。」
「他根本就一副很想讲的嘴脸。」
大肋回报一个笑容,给面露险峻表情的朋友们。
「其实,我今天早上在车站认识一个很可爱的女生.还跟她成为朋友了!]
「咦?真的吗?你是会去把妹的人喔?」
「喔嘿」
周遭的朋友虽然都很吃惊,利菜的反应却比想像中平澹得多。
不过大助并不在意同学们的反应。
光是想到这裡,他就觉得整个人的情绪都飞扬起来。只要能够再与今天早上遇见的少女——杏本诗歌见面,就让他兴趣一股独占全世界所有幸福的感觉,幸福到很想当场跳起舞来。
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虽然不知道,也没心思去想这种事情。内心深处炽热到难以忍受。
只明白一件事。
还想再见一次面——
大助很想立刻再见到诗歌,想跟她见面,然后跟她说说话,而且是非聊不可。
「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是怎么样的女生啊?真的很可爱吗?」
「废话!不过你问我她是怎么样的女生.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
「用一句话形容的话?」
「就是跟立花同学完全相反的人。」
「认为可以打他的人,举手,」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举手回应利菜的发言。
得到大伙支持的利菜,虽然一度举起书包.但是马上就颓丧地垂下手臂。她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转身背对大助.
「你就好好享受吧!反正像药屋这种一点也不风趣的人,肯定马上就会被甩的啦.]
[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嘛!」
就在此时,班级导师从教室门口探头进来。
「刚刚忘了说了,立花。」
「什么事?」
「你的画作在本市举办的艺术竞赛中获得冠军了.真是了不起啊!]
教室内响起赞佩的感叹声。
利菜不知为何板起一张脸,她很难得地对除了大助以外的人,露出不悦的表情。
「我不记得我有投稿参赛啊?」
「好像是美术老师看到你放在美术教室的画之后,偷偷帮你投稿的。明天朝会有颁奖典礼,要记得出席喔!」
对于班导师的一番话,利菜无言地移开视线。
[立花同学,你好厉害喔!是艺术竞赛的冠军耶!」
大助对利菜说出这番话之后,利菜凶狠地瞪了过来。她的眼神跟刚才不一样,明显散发着怒气。周遭同学也都因此安静下来
「你明明这么会画图,为什么不加入美术社?啊!我知道了,你有跑画室,对吧?可是这一
带好像又没有画室」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利菜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无比或许是因为她平常总是面带开朗笑容的关系,所以一旦正经起来,吐露过于冷静的声音时,就会让人感觉变了一个人似的。
「为了什么应该是为了上美术大学吧?」
「喔,原来你认为考上大学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啊!」
但是大助却不高兴地继续回答:
「我并不认为考上大学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既然是很会画图的人,会有继续就读美术大学的想法也很自然还是说,利菜同学并不想上大学?」
「为什么我非得跟你谈论这种事情啊?」
或许是气过头了吧,只见利菜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懒得跟你说了,再见啦,未经世事的小少爷。」
大助呆然地看着掉头离去的利菜背影,其他同学也对利菜异于往常的行为感到困惑。
大助不禁目视主人已经离去的利菜的座位。
桌子表面上,布满无数细小的刮伤痕迹。
放学后,大助在樱架车站前面的广场等着诗歌。
时间刚过正午没多久,他比约定时间提早到了不少。
大助紧张地环顾四周。
广场上的人潮繁多而热闹,不少情侣或携家带眷的人们,满面笑容地来往不断。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男子,背着广告看板到处走动。注视这幅景象,让人不得不承认圣诞节的脚步逐渐逼近。
「那那个」
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大助勐然回头
「啊,是杏本!」
「午午安。」
诗歌一脸紧张地向前走近。
大助则是安心地呼了一口气。
看见一位身着蓝色大衣的短发女孩。
他总以为诗歌不会再出现了说不定,连早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南柯一梦。
他不自觉地注视着诗歌的脸庞,想确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与诗歌再会,并且交谈着。
「那那个」
大助看到诗歌露出困惑的表情,急忙挥了挥手。
「啊抱歉。对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看见少女摇摇头后,大助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那么,呃」
都到了这个时候,大助才发现自己拚命安排的行程表中.虽然有计画一起吃中饭的部分.没有想过用餐的地点
「不如去那里吃吧反正也很近」
似乎是看出大助慌张的态度,诗歌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是大助很熟悉的速食店
「去那里吃就可以了吗?」
诗歌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快乐的表情,悄悄地透露了出来。
将盛着汉堡餐点的拖盘放在桌上后.脱下外套的诗歌看起来更是小了一圈。大助到现在才发诗歌跟自己有一个头高的差距。
大助烦恼着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几经思考后,挤出来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真的很抱歉,才刚见面就拉着你到处跑。」
诗歌听到大助这番话,放开原本叼着的吸管
「不不会啊,其实还满有趣的」
「那样子跑满有趣的?」
「是是啊!」
应该是顾虑大助的心情吧?诗歌一边释放浅浅的笑容,一边回答着。
「有件事情让我有些介意,杏本你几岁呢?应该不会比还我大吧?
「果然,那你讲话可以不用这么客气,我也跟你一样是一年级啊!不过,我在这里没有看过你身上穿的那种制服,你是从哪里」
话才脱口,大助便发现自己问错话了,因为诗歌的表情是那样地僵硬。
正当他急忙想将话题带过时,诗歌也在此时反问:
「啊,叫我大助就好!我习惯让跟我比较熟的人这样叫我。对不起,都是我一直在问话。」
「不不会的,那么大助你呢?」
「我就读樱架东高中。你知道是哪一间吗?就是离这里再两站车程的地方,是前几年才盖起来的新学校」
彼此间的对话虽然带有几分稚嫩感,却毫无窒碍地进行着
诗歌要大助称呼自己为「诗歌」。大助虽然觉得直接叫名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聊着聊着,也就很自然地以名字称呼她了。
诗歌住在附近的城镇,似乎就读离家很近的高中。因为一聊到家人和学校相关的话题,她的表情就会变得忧郁,所以大助刻意不碰触这方面的事。
只是,她的个性比想像中更加文静,偶尔露出来的笑容也很腼腆,也从来没有笑出声音过。
这举动紧紧揪住大助的心。
诗歌放开吸管,一脸惊讶地看着大助。
「大助,你一个人住?」
「嗯因为家里的一些问题,我独自住在外面的公寓。这件事,我没有跟班上的人说过。」
大助一边喝着装在容器里面的咖啡,语气轻松地答道。
「为什么呢?那大助的家人呢」
「总而言之,我叔叔现在算是我的监护人。」
「对对不起。」
「没没关系啦,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也不介意这件事情,叔叔、婶婶和堂姊妹都跟我处得很好。我之所以没有跟朋友讲,也只是因为刚好没有聊到这类的话题」
大助看到低着头的诗歌,心里一阵懊悔。跟她说这些,只会让她更有所顾虑而已啊
「你曾经想过要见家人吗?」
「咦?」
大助抬起头。这问题虽然让他感到困惑,但还是在思考一下后轻松地回答
「恩这个嘛,说没有是骗人的啦!」
「是喔」
诗歌再度低下头。
大助把咖啡放在桌上,笑着说道:
「不过,我倒是很想好好地说声再见呢!」
「我是在连交谈都来不及的状况下跟他们分开的。毕竟是生下我、养育我、并且一直住在一起的人。说真的,很想能够跟他们好好地道别。」
大助说完,露出腼腆的微笑。为了掩饰自己略微泛红的脸颊,还伸手拿起手边的咖啡。
诗歌静静地看着大助的脸一会儿后,也跟着微微笑起来。
「恩,说得也是呢」
「真是不好意思,跟诗歌说这些无可奈何的事情,还害得你情绪低落下来。」
「不不会的!该怎么说,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了不起?你是说我吗?」
「思你确实有认真地思考过去的事情,还有将来的事情我觉得,这样很帅。」
诗歌一脸正经地说道,大助不禁抓抓头。
「是是这样吗?」
大助看看行动电话上面显示的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差差不多该走了吧?前面有一家电影院,在上演一部很有趣的电影,要不要去看看?」
「嗯!」
轻轻点头的诗歌,露出至今为止,看来最开心的表情。
十二月的空气一到了傍晚,就会变成刺骨的寒气。
吃完午饭后欣赏的电影,是一部现在正流行的动作片。大助原本是打算看文艺爱情片,却临时更改计画不过,既然诗歌看起来很开心,那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吧?
看完电影之后,两个人来到游乐场,刚刚还买了可丽饼吃虽然是了无新意的行程,大助却玩得很高兴,旁边的诗歌看起来也很开心。
「冷不冷?」
「恩,不会,谢谢你。」
回到车站前广场的两人,坐在板凳上,看着即将隐没于大楼后方的夕阳。冷冽的寒风,似乎
也被夕阳鲜艳的余晖,渲染成美丽的橘色色调。
有好一阵子,两人就这么宁静地凝望着广场。
夕阳俯照在来往人潮的笑脸上,而在这些人潮眼中看到的自己
吧?想到这点,就让大助觉得满心愉悦。
大助瞄了瞄在他身旁,诗歌的侧脸。想必也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眼望铺成一片橘色的道路,短发少女虽然面带微笑,神色中却夹带几分羡慕与哀愁的伤感
看见诗歌这样的表情,大助胸口又是一阵痛楚掠过。
这位总是压抑着笑容,流露些许远离尘世气息的少女,好像一不在其身边,就再也无法寻觅到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在诗歌的心中,似乎因为什么烦恼,让她有时会显露出特别忧郁的神情
即使如此,大助还是想一直跟她在一起。
想要两个人一起肩并肩地看着夕阳。
并且希望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夕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之下。
彷佛老早在等待这一刻来临似的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大助也站了起来。
「我送你。」
诗歌很快地站起身子,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诗歌微笑说道,笑容却略带几分寂寥。
[今天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少女道谢时的表情,看来是真心觉得很快乐,
「别这么说,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毕竟是我
突然约你的.]
「如果还能有机会再一起玩就好了」
忧愁再次从诗歌的脸庞中显现。光是今天一天,大助就已经看过好几回这样的表情了。
一种厌恶的感觉莫名升起,大助立刻点头答应:
「再一起玩吧!随时都可以的我明天也很早就放学了!啊,约明天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太过突然?」
诗歌似乎对大助的提议感到惊讶。她虽然想再次开心地微笑.却转为更复杂的情绪。
「明天我想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对不起,我」
诗歌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她咬着嘴唇低下头。
「是喔」
大助的声音虽然也沉了下去,但是他马上便露出笑容:
「那么,你若是有空的时候,就打给我吧!我随时都可以接电话。
诗歌又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当然!我会等你打给我的!」
诗歌困惑地沉默片刻之后,又开心地微笑说道
「谢谢!」
那是今天最直率的笑容。
一股热流往大助的脸上逼近
「那么我真的该走了。」
突然,大助叫住正准备走进车站人潮中的诗歌
「诗歌!」
少女回过头来。
「如果碰到什么难过的事情
大助很自然地说出这番话。
记得要随时找我喔.
虽然没有机会问清楚诗歌,她偶尔露出忧郁表情的原因,大助却不希望她再有那样的情绪。
诗歌虽然很想微笑,却仅是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又来了。只要诗歌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助就心痛得不得了。
「我想待在诗歌身边,这样应该可以吧?」
诗歌很高兴地微笑。
[谢。」
诗歌的回答语不成声,大助只能勉强听见细微的话语。
留下微笑,诗歌转身离去了。
下次见面时,我一定会逗你笑的。
大助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
他一直凝视少女娇小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1.03诗歌Part2
好高兴——
诗歌打从心底如此觉得。
进入车站之后,她便暂时倚靠在柱子上等待
她抬头看看吊在天花板上的时钟。
跟大助道别以来,已经过了几十分钟。
诗歌从车站入口探出头,偷偷瞄向站前广场。
没问题,没有看到大助,他似乎已经回去了。
诗歌确认大助不在之后,回到广场上。冷冽的空气依旧吹抚着脸庞
不在乎这种事情。
忽然,脸颊感受到冰冷的触感。
是雪
仰头望向天空,黑暗的夜空中,纯白的雪花一片接着
[]
在染成一片白色的视野中,诗歌向前跨出了步伐。
脑中浮现出疑问
为什么大助会对她说那些话?对她这位只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说这么多
抑或一般跟朋友相处时的态度就是这样?诗歌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体贴地善待很困惑。所谓的朋友就是这么体贴吗?都是光只是想想到对方,胸口就会涌起一阵炙热?
然而,却也觉得悲伤
如果大助知道诗歌的「真面目」后,他依然会说出相同的话吗?诗歌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四年前的记忆,于脑海中苏醒过来。
因为我们光是活着,就会伤害到周遭的人。
说这句话的,是一位跟当时的自己年纪相彷的小少年。对方脸上戴着一具大防风眼镜.以至于无法看清楚表情。不过,当他为诗歌做出最后的宣告前,表情看来非常的忧伤。
「可是,我已经无法恢复」
诗歌好似说给自己听一般地喃喃自语,却又阖上嘴唇,将话止住。
真的是这样吗?
不安的情绪,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而且,对追杀诗歌的「组织」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自己不应该留在樱架市。
更不应该再跟大助见面。
诗歌很清楚,必须尽早离开这块她所生长的地方。当自己「复苏」之后,最应该警戒的地点,毫无疑问地就是樱架市。
然而,原先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诗歌,现在有了一个目的。
不过,我倒是很想好好地说声再见呢!
大助的一番话在诗歌脑中响起。
诗歌觉得,他一定是经历过许多事情.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吧?他那害臊地说着话的身影,让诗歌留下强烈的印象。
「谢谢你,大助」
只要一想起大助,诗歌就会很自然地露出笑容即使是现在这样无人依靠、孤单无助的情况下,她还是可以笑得出来。
「多亏有你,让我鼓起了一点点勇气喔]
诗歌走在不断飘落而下的白雪之中。
她前进的方向是樱架市的住宅区
那是诗歌诞生的家的所在地。
她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能够往那里前进,
不,其实是忘记了自从四年前忘掉自己的「梦想」开始,就什么都忘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搭乘那班电车
或许不,如果照那样下去,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来到这里的她会忘了梦想、忘了家在何处,也忘了自己是谁,然后被关在那个地方,过着了无生趣的生活,
但是,自己却遇到大助了。虽然不明白原因为何,但相遇这件事情,似乎成了契机,让她想起所有的事情。
不只是这样,大助更给了诗歌前来这里的勇气。
大助非常温柔地接纳了她,仅仅如此,已经足以让诗歌来到这个地方,鼓起拜访的勇气。
天空飘落的雪,不自觉中越下越大,在诗歌穿着的大衣上,生出一层薄薄的白花。
脚下的道路也已染成一片雪白。纯白的少女在路灯的映照下,成为一幅好似梦中居民般的虚幻景象。
诗歌走近一户人家,偷偷躲在电线杆后面。
她摒住气息,窥视着周遭的状态。.
目前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影。诗歌觉得,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或许还没有被察觉到吧?
那户人家的大门,在吐露白色气息的诗歌眼前打开。
里面走出一家三口。
一家人应该是正要出门吃饭吧?
双亲的容貌依旧。
女儿却变了许多。除了外表上的转变外.表情似乎不太开心可能是因为高中三年级了,还被父母带着到处跑,才高兴不起来吧?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她身上有着些许叛逆的气息。
一家三口看到诗歌从电线杆后面走出来,就如字面意义上所说地瞪大眼睛。
「诗诗歌?」
「爸爸、妈妈,好久不见了」
诗歌静静地微笑说道。
那名少女,则像是看到无法置信的事情般惊讶地说道:
「你真的是诗歌吗?」
「姊姊」
诗歌凝视着眼前的长发少女。给人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同了,但漂亮的外貌、温柔的气质却始终如一,自己的眼角跟姊姊有点相似这点,是诗歌从小就暗自得意的事情。
双亲一步步远离诗歌,姊姊却逐步走近。
诗歌有如哀求一般呢喃说道:
「不要动。」
家人们完全相反的举动,都在此时突然停住。
「拜托,留在那里一下下就好,我马上就走.]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四年前]
「你你逃出来了吗?」
「你是来报仇的吗?」
母亲听到父亲的这番话,短促尖叫了一声后.躲到丈夫的背后。
「诗歌过去这段时间,你都在哪里。]
姊姊眼角含着泪水,诗歌知道,即使感到疑惑.姊姊还是想靠近自己。
惧怕着自己的双亲
以及态度与双亲完全相反的姊姊。
诗歌看见两者的模样,在心中下了决定。
能不能恢复成普通人类其实并不重要,何况很明显地,自己马上又会遭到追捕。
已经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
[不,我只是来说,我一直想对你们说的话而已。」
像是要下定某种决心般,诗歌闭上双眼、深呼吸,将冷空气满满地吸进肺部。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再度睁开眼睛,视野因泪水而歪斜。
直视自己的家人,她露出微笑。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生下我谢谢你们养育我对不起,四年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股热流从双颊滑落,泪水终于忍不住宣泄而下。
「姊姊谢谢你总是对我这么体贴你的头发还是这么漂亮呢!」
止不住的泪水不断溃堤。
「我可以生在这个家庭很幸福」
诗歌后半段的话语,已经被哽咽声盖过,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诗歌你不是要回来吗?
」
姊姊的问题,让诗歌顿时感到深沉刺痛。
她再次调整呼吸,直视家人后,绽放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最棒的笑容
话才说完,诗歌便转身背对曾是自己家人的人们。
她一边哭、一边走,白色地毯上留下她一步步的脚印;脚印旁,也留下泪水滴落的痕迹。
已经无法回头,家人一定会将情报通知给「那个组织]
今后只能不断地逃亡。从遇见戴着圆形墨镜的女性开始,她就被用防风眼镜遮住脸的男生追捕,让意识坠入黑暗深渊而这样的体验,她又得再次面临了。
回到车站前的广场,公用电话亭映人眼帘。
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漉着,
诗歌走进玻璃电话亭里,拿出钱包。
是个上面绣有刺绣的红色小钱包。
那是诗歌小学六年级当她知道自己非得离开家里不可的时候,特地带出来的心爱钱包。
也幸亏她把所有的财产塞进钱包里面,今天才能跟大助到处游玩,
钱包里面,只剩下几枚铜板而已。
诗歌把铜板投进电话里面,拨出号码。
若真的要为对方着想的话,就不应该再有所牵扯。即使只是一个不小心的接触,也显然地对彼此都不是好事。
诗歌明明很清楚这点,身体却在冲动的驱使之下擅自行动。
对方马上接起电话。
诗歌听到电话另一头,对方有点惊讶的声音后,感到放心不少。她两手紧紧抓着电话听筒
听着今天才刚见面的少年的声音,说道:
「大助对不起,虽然才刚刚道别我只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