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鯱人Part.6
日子悠哉游哉地掠过。
虽然短信的数量变少了,但是鯱人注意到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某个女孩子。但是只要一想起和她在一起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思考总是被引导到别的地方去。
关于校园生活方面,如果说有什么改变了的话,大概就是这个吧。
隐藏自己身为附虫者的身份,每天精彩纷呈的日子还是一样没变。
既然如此,为什么
正骑着Solo沿着海岸行驶的鯱人透过防风眼镜看着海。
为什么映在我眼中的风景,看起来却会有那么大的区别呢?
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发现这些光景的美丽之处的关系吗?
自己应该是每天都沿着同一条路上学的。
但是现在,不管是吹拂在鯱人皮肤上的凉风,还是反射着晨曦而闪光的海面,又或是浸润着鼻孔的潮水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舒服。
也许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美好的吧。
就在这么想着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至今为止的生存方式感到不安了。
我过去生活的世界,会不会根本是扭曲不堪的呢
总觉得在自己房间之中看到相册时感觉到的违和感正与日俱增。
而这一切的奇迹,不用想也知道是跟那个被称为怪人的少女相遇这件事。突然出现在鯱人面前、穿着雨衣的少女。这个自称是狮子堂戌子的附虫者少女,说要把他培养成战士。那之后她就强硬地逼迫他接受战斗训练。
自从和戌子相遇之后,他就老被卷入那些危险的事件。
和名为的怪物战斗,甚至之前还戌子战斗过,每天都是过着旧伤未过,新伤又添的日子。
每次经历战斗之后,鯱人都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难道这种姿态,就是狮子堂戌子所说的作为战士的才能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现在这样子过着平稳日子的鯱人又算是什么呢?
你问最强的战士应该是怎么样的?
那是昨天发生的事。
狮子堂戌子向着倒在夜晚海滨的鯱人反问道。被戌子那种名为格斗术训练,实际上只是单方面地受折磨倒在沙滩上的鯱人向戌子提出的这个问题。
所谓最强的战士,究竟是什么?是像我这种连戌子的一根手指头也碰不到的弱小家伙也能当得吗?
首先我可以说的是,如果觉得自己弱小的话,就要更加努力变强这一点。你刚才的动作算是什么?根本就没有一点要战胜我的意思嘛。
不管什么事情都爱说教,这是戌子的坏习惯。她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曲棍球棒甩了一圈,收到了背上。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得了你的啦。戌子你才是那个什么最强的战士吧?而且,所谓的最强战士,到底是什么嘛。又不是游戏或者漫画。要是到时候会得到什么传说中的宝剑或者神明祝福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当。
你这个把自己的窝囊摆出来炫耀的愚蠢笨蛋!我不是最强的,虽然曾经为了得到那个宝座而伸出过手,这是事实。但是结果我没能实现这个梦想。
不会吧还有比戌子更厉害的家伙吗?
有啊。至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
明明不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可是月光映照之下的戌子的表情,却有着无尽的自豪。但是也混杂着一点寂寞,一点不甘。
就连仿如战斗技术的结晶一般的少女也心甘情愿承认的最强人物。
鯱人实在很难相信真有其人。同时,这也挑起了他的兴趣。
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不是怪物。可以称为怪物的附虫者,其他多得是。例如和HARUKIYO,还有瓢虫这种你所不知道的强大附虫者。不,实力方面他也许和那些怪物相差无几,不过?
那个最强的战士,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附虫者而已。曾经有一段时期和他并肩作战的我,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
戌子眯起眼睛,坐到了鯱人的身边。盘腿坐着眺望着海面的少女,脸上露出了微笑。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吧。
不可能赢不了他的。作为一个战士,我的素质应该比他更高,而且当时我的战斗力应该实际上也比他高才是。分析力、判断力、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略胜一筹才对。
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赢不了他。他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损伤,倒下去多少次,最后都能重新站起来。不管处于什么劣势,最后的决定性一击都是属于他的。不断战斗,存活,然后取得胜利。虽然看上去破绽百出,但是绝对不会倒下。他看起来就像是永远都在和比起眼前的敌人来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东西斗争似的
戌子举起右手,然后紧紧握成拳头。仿佛手中握着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
我觉得我们这些附虫者和他之间,似乎有些什么决定性的不同。但是我又觉得那样东西应该是任何人心中都有的。但是我们自己不会发现、不会注意到,又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会故意装出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但是他却用于正视它。
看到不知为什么显得有点兴奋的少女,鯱人心中涌起了某种微弱的情感。
第一次感觉到的感情也许是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嫉妒之情吧。戌子深深信赖着那个人,这一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能够变得像那个人一样?
这个就要看你了。不,应该说要看你们自己才对。
戌子低头看着鯱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第一次看见她的这种表情。
其实可以的话,我真想亲手指导变成附虫者的所有人的。但是毕竟凡事都有极限。所以我进行一对一教学的,只限于拥有跟我差不多素质的人而已。因为只要拥有跟我差不多的实力的话,一般来说应该能从平常的战斗之中存活下来。而只要还活着,就会多一些时间,多些机会去发现那个最强的他所拥有的东西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寂静海边的凉风太过让人陶醉的关系,戌子的心情似乎很好。也许是想起了过往自己曾经培育过的附虫者们的事情了吧。
我讨厌在这个世界不断隐藏自己是附虫者的身份活下去啊,鯱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拥有能够感知别的附虫者存在的能力。就我所知,虽然没有看到过所谓的完全感知能力,但是身为附虫者,就一定会被卷入战斗。毫无防备的话,可是活不下去的。
那么也就是说我有活下去的能力了?
没错你要活下去,鯱人。这个世界虽然看上去如此美丽,但是比你想象中可是要严厉残酷得多。但是你拥有生存下去的力量。
说着,她自顾自地露出了寂寞的笑容。握着的拳头开始渐渐放松了力量,视线也从鯱人身上移开了。
不过,像我这样已经被判定为不合格战士的人,还一边悲惨地活着,希望有一天能够为自己一雪前耻这种生存方式好像也不太值得推荐。
也没有活得很悲惨吧。
鯱人反射性地挤出了这句话。戌子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
虽然穿这雨衣看上去很奇怪,而且也没有什么女人味。
呵呵
不过有时候例如在跟作战的时候啦,看上却就很帅气,而且还教给我很多东西出于这种理由的话,当作是不错的运动,陪你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啦
正准备抽出曲棍球棒的戌子的手,像触电似的停住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戌子你活得很悲惨啊。
鯱人压抑住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害羞的感觉说道。这种话,如果是以前的话应该是对谁都能够轻易说出口的啊。
他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有点了解为什么间崎梨音说起自己的事情时总是会一脸害羞的表情了。
那是在担心自己那无法隐藏的真心会不会得到对方接受时才会有的表情。
谢谢你。
这次轮到鯱人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一定会用即使你拍马屁,我也不会在训练的时候手下留情的哦之类的来敷衍自己。
即使是同情也好,自己的存在得到承认,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但是和意料中不同的是戌子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仿佛受伤般的表情。
鯱人想她也许以为自己是在讽刺她,不由得焦躁起来。
我才不是同情呢。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啊。也许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可信
不是的。我只是一时间陷进了自我讨厌而已。不要不开心嘛!
戌子安慰似的笑道,站了起来。看来她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但是鯱人的焦躁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自己所说的话,分量太轻了。
从他平时的言行来看的话会给人这样的印象也不奇怪。同样的,如果是平时的他的话,也应该不会感到焦躁才对。
我不是说了我真的是那么想吗!
赌气似的说着这句话的自己,实在是太难看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接受你这句话的资格而已。错就错在我是个背负着某种罪的
附虫者这一点上吧。
罪?
鯱人反问道。但是戌子却没有回答。她转过身,踏着沙滩向着听着Vespa的路边走去。
鯱人,你似乎还在很努力地想要想起自己的梦想我劝你还是忘了吧。
戌子中途停下脚步说道,却没有回头。
你的一切都跟我很像。从作战方式到受伤的状态,都很像,所以,恐怕你的梦想也是不,还是没什么了。?
你明天到学校去吧。在你放学之前,我会做好最终测试的准备的。
那就是昨天离去时候看到的,戌子的身影。
穿着雨衣的少女骑着Vespa离开之后,鯱人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着。
戌子所说的罪,究竟是什么?
还有
我的梦想、吗
骑着爱车不断向前疾驰的鯱人的低吟,乘风消失在海的方向。
在到达了学校之后,鯱人心中的疙瘩也还是没有消失。
隔了好几天没有来学校的鯱人,像以前一样和班上的同学谈笑,上课。而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把整天无故旷课的他喊去的校内广播,也理所当然地响了起来。
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鯱人的心中终于恢复了平静。
从早上一开始就一直想着的梦想什么的,已经完全从头脑中消失了。和对战,以及接受戌子的训练这些事情,都像是遥远的过去一般。
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朗读教科书的声音,呆呆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心底深处,警钟正在鸣响。
没有战斗也没有受伤的这些时间,让鯱人心中的某个部分产生了扭曲。
开始觉得附虫者或者梦想之类的,怎么样也无所谓了。但是自己却为这件事觉得害怕。
戌子硕果最终测试什么的吧,我看还是随便敷衍过这段时间,然后痛痛快快大玩一场吧。
心底的话很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早上那么漂亮的天空,让他已经激不起任何感情了。风和日丽的风景停滞,沉淀下来,让人觉得如此的舒适和平。
高兴吧,小鯱!
鯱人吃惊地回过头去。
现在刚刚放学,而鯱人正要站起来回家。只见跟他要好的男生一下子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两边肩膀,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逃走似的。
不要吓我啊。什么高兴吧之类的,不要用这么怪的说法拉,真是的。
啊?你干吗那么吃惊啊?不要说这个了。之前因为你的关系而突然取消的那个联谊会!刚才有短信来说可以举行了哦!虽然有点唐突,不过你接下来有空吗?有空对吧?
鯱人一瞬间沉默了。今天是戌子举行最终测试的日子。
他必须参加。
一种近乎焦躁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充满了平稳快乐的这边的世界,像麻药一般扭曲了鯱人的心
我才没空
鯱人回答道。
不用和谁战斗,也不会负伤的、和平世界。
如此美好的世界鯱人无法抵抗这诱惑。
你以为我会这样回答是不是!
鯱人露出满脸的笑容,抖了抖肩膀。朋友们发出了一阵欢呼。
就算没有了梦想,鯱人也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了。
不管是谁,都应该没有权利夺去他的幸福才对。
果然不愧为小鯱!今天我们就多找几个美女过来吧!
真的?真的?
当然了!你喜欢的类型我可是保证货源充足哦!不过,你平常总是很罗嗦的啊,说如果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的话,就懒得搞气氛什么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我最喜欢就是支持怀抱着希望,浑身散发出光芒的女孩子的了
说到这里,鯱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开始在平静的世界中堕落的理性,被一条纤细的线勉强维系住了。
总是?
喜欢的类型?
喂
脸上的微笑开始扭曲。
对自己喜欢支持向着某个目标努力进发的朋友这一点,他是有所自觉的。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鯱人心中的违和感迅速膨胀起来,达到了极限。
自己所想的所谓支持,跟别人眼中看到的似乎有着很大的差别,好像根本对不上号。
你说我总是怎么样来着?我喜欢的类型是
阿?怎么了?干吗突然这么问啊?
朋友们不禁面面相觑,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道:
从念初中的时候开始,你喜欢的类型就没有怎么变过。你喜欢那些在学习或社团活动中努力进取的女生啊
没错没错,去年可还真有够严重的呢。从一年级开始就列席国家体育竞赛的田径部那个女孩子,因为和你分手这件事弄得比赛也失利了呢。虽然我们是死党,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你这个人过于残忍呢。
啊、喂、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
众人连忙偷偷打量了一眼教室的后部。
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同班的一个女生咬着嘴唇走出了教室。
那是上个月把叫到走廊上还甩了他一巴掌的少女。
你看她那个反应,难道喂,小鯱,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传言
说你在吹奏乐团发表会前一天对那家伙出手了啊
真的吗,鯱人!果然不愧为校内第一的花花公子啊!
鯱人呆然地目送着少女的背影离开。
不、没有、我没有做那种事情
什么也没做吗?
真的吗?
你看,我不是说了那是假的吗?小鯱现在应该是那个吧?听说你正把目标定在低年级的一个叫做什么什么的女孩子身上呢。据说是在学舞台剧,还说很快就要在OranjeLand出演歌剧的说。
哇,这个不是正对小鯱胃口的吗!
不是啦。
不是的。
自己之所以会支持梨音,和至今为止的那些不同,纯粹是想支持她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已
但是对于自己想出来的这个理由,连自己本身也觉得困惑。
至今为止?至今为止怎么了?至今为止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是不能去了。
说完之后,鯱人飞奔出教室。后面迅速传来了责难的声音,但是他当作没听到。
追上正在走廊上走着的女生之后,鯱人大叫了起来:
等一下!
女生转过身来。当鯱人看到她的表情之后,不禁愕然了。
前几天在走廊上甩了他一巴掌的少女此刻脸上露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厌恶表情。
什么事?
对不起,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跟我来一下。
不、不要、你放手啊!
鯱人拉着拼命反抗的少女的手臂,走向人迹罕至的走廊上某个角落。
我叫你住手啊!你又打算对我干什么!?
少女用非同寻常的愤怒眼神瞪着鯱人的同时,甩开了他的手。
什么干什么?
不是说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你别再烦我了!
少女的眼中满是泪水。完全弄不明白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鯱人只能呆然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对你干了什么来着?
问出口的是前几天被她甩巴掌时问的同一个问题。
少女顿时目瞪口呆,伸手捂住了嘴巴。应该是为了捂住那反射性地喊出来的呜咽之声吧。
还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但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冲击却迟迟未到。
少女凝视着鯱人的脸,咬紧了嘴唇,低下了头。少女的肩膀不断地颤抖着,晶莹的液体地落在脚下的地板上。
我当时真的很高兴!被某个人支持这件事还是第一次所以鯱人你说到外面散散心,玩一下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和鯱人你在一起,越是觉得快乐练习以及其他事情就越不想去做
鯱人瞪大了眼睛。
注视着不断半带呜咽地哭诉的少女的同时,也开始回想起和她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了。
就在被打的数日之前,他和她还处于交往之中,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跟朋友出去玩而应该还有很多的时间,他和她曾在一起共度过。没错,他们一直沉浸在恋爱的行为中,就跟以前和房间里张贴着照片的至今为止的恋人们所做的一样。
但是、我觉得、这都是我自己的错只因为有鯱人你在身边支持自己,就变得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都变得无所谓这都是我自己的错
就像以前在站前的大厦楼顶上战斗的时候,戌子曾经说过的一样。
鯱人什么梦想也没有。
所以才会想要分享别人的梦想,过着一些以支持他们为中心的日子。
是我破坏了你的梦想
鯱人的脸上依旧浮现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低声呢喃道。
但是其实鯱人还有另外一个期待。
鯱人身上没有的,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那就是痛楚。
就连这个,
鯱人也希望能够和别人一起共有
但是,对于鯱人你来说,这些是对谁都可以做的事情吧?你这样说过对吧?
少女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
对谁都可以做说的没错。
至今为止被自己亲手破坏了梦想的人们的身影,清晰地留在了鯱人的记忆之中。不单只是女孩子,还有男性的朋友也是,接近他们之后就引诱他们出去玩耍,让他们堕落,然后失去目标。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共享到自己没有的梦想。
以及共享品尝自己体会不到的痛苦。
那个,我破坏你的梦想时
鯱人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那是让人感到容易亲近的,鯱人经常会出现的笑脸。
你觉得痛苦吗?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这是第二次被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打了。
鯱人捂着脸,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什么嘛,根本不痛啊。
终于,女生当场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甚至完全不上周围的视线,大声地哭着。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看到她这个悲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很难过,感到同情吧。
但是鯱人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他已经忘记了痛楚了。
耽误了你的时间,对不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由于感觉不到痛楚,所以对于鯱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刚才位置还记得的少女的名字,也从头脑中消失了。对于已经失去梦想的女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哭声变得更撕心裂肺了。鯱人转过身,走出了走廊。当他为了拿书包和头盔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朋友们的身影了。
啊现在应该也去不成联谊会了吧。没办法,那就去戌子那里好了。
鯱人一边哼着调子一边走向正门的玄关。虽然觉得麻烦,但是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干脆就去参加那个什么最终测试好了。既然说是最终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在这个测试中合格的话,就应该再也不用参加什么训练了吧。
鯱人学长
走到鞋柜那里的时候,只见间崎梨音正在那里等着,看见鯱人走近了,便用那的确像是演员风范的夸张动作兴奋地挥起手来。
梨音!
鯱人也开朗地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原来你今天来学校了,还特意在这里等我?
是的!
梨音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
久违了的梨音脸上充满了希望和自信。
至于个中理由,鯱人自然清楚。
梨音在歌剧的试演会上,十分顺利地合格。关于这件事之前她已经用短信告诉过鯱人了。由于公演越来越近,所以练习和集中排练方面也变得繁忙起来,最近的梨音基本上都在请假。直接碰面的话,最终试演会的那天是最后一次了。
向着一个梦想拼命努力的梨音的身影,给了什么愿望也没有,得过且过的他很有力的支撑,让他有了和梨音共享着一个梦想的实感。
剩下需要她和自己共享的,就只有一个了。
两人先到停车场取了电单车,然后肩并肩走了出来。
我、决定要退学了。
梨音的话来得很突然。
鯱人不禁反射性地停下了脚步。
啊?
在接受最终试演会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而且现在既然合格了的话,很快就会进行全国巡回公演,那样一来也是上不了学的。然后等这次的剧目结束后,我就会去赤牧市,进入真正的大剧团了。
梨音也站住脚步,回过头来。
为自己的梦想不怕困难径直往前冲的少女,此刻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其实我还不知道这次的歌剧会不会成功,这么快觉得实在有点太过急躁了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次的角色虽然不算很重要的角色但是我希望下一次能够演主角呢!
梨音用认真的表情看着站在那里的鯱人。
鯱人学长你会支持我吗?
鯱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温柔的微笑。
梨音安心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应该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少女的脸,顿时僵住了。
咦?
不管你多么认真去对待,不行的时候就是不行。就算你故意把自己逼至破釜沉舟的立场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也不会解决问题的。而且你看,我也想呆在你的身边啊。现实是很残酷的,所以当梦想实现不了的时候,损伤程度越小越好,不是吗?
梨音呆然地凝视着露出了淡淡笑容说着的鯱人。
没有什么可以保证
鯱人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每次都能够像这次这样运气好,顺利发展的啊。
梨音的表情更加僵硬。
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找不出话来。
那不是运气好
在鯱人想要再说什么之前,梨音已经垂下刘海,低下了头。
我是因为鯱人学长你一直支持我,才会那么努力的!鯱人学长你一直都是这样子看我的吗?认为我之所以会和各完全是因为偶然
当少女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水。
果然学长你是个虎头蛇尾、得过且过的人呢!
梨音转过身去,从鯱人前面一溜烟地跑走了。
鯱人看着梨音的背影
我一开始就这么说过了啊。
鯱人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总觉得有某种令人在意的违和感。
和心脏的跳动不一样的,微弱的一丝痛楚。
好像有点痛呢
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戴上了头盔和防风眼镜,骑上了Solo飞奔出学校。
在那被橙色的落日染红的街道上疾驰的时候,鯱人的脸上也一直浮现着笑容。
鯱人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了。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至今为止也是这样子活过来的。接近那些因为梦想和希望而散发着光芒的人们,在目睹他们失去光辉的瞬间之后离开。
因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梦想,所以希望能借助和别人分享梦想这件事来让自己回想起来。但是却因为总是想不起的缘故,心中总是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所以鯱人才会想连自己已经同样忘记了的痛楚也想要分享。
但是,同样的,他也没能想起痛苦的感觉。
由于自己不会觉得痛,所以别人的痛苦他也转眼间就会忘掉。因此自己亲手毁掉的那些人对于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唔
一边骑着车飞奔,一边伸手捂着胸口。
间崎梨音也和至今为止鯱人接近的人一样。充满希望光辉的知识那么一瞬间,脆弱得一击即碎。只要鯱人这样子去摇撼一下,就马上失去自信了。
只是和到现在为止遇到的人不同的是,看见她那哭泣的样子时,鯱人感觉到了一丝痛楚。只有这点而已。
如果从这方面来说的话,也许她是特别的吧。
但是瞬间感觉到的痛楚,也已经忘记了。
结果,鯱人还是没能真正地恢复痛楚的感觉。
由于没有痛苦,所以每一天都充满了平静。
和受伤痛苦无缘的平稳的每天,今后也将永远继续下去。
看她那个样子的话,恐怕那个孩子也不行了吧。
鯱人一身轻松地骑着Solo,向着目的地进发。
狮子堂戌子已经用短信告诉过他今天进行训练的地点了。一路不停飞驰的鯱人很快就到了。
这里以前应该是印刷厂吧。过了穿过市中心的大陆之后转入小路,往前走一段的话就会看见一片没有看板的场地。
穿过已经因为生锈而动弹不得的栅栏,停下了电单车。取下头盔,就这样戴着防风眼镜从已经坏掉了的正面入口走了进去。
你迟到了啊,鯱人!帮你举行测试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啊。
戌子就在撤去了所有器材,只剩一片空洞的建筑物里面。只见她坐在墙壁上部开着的窗子上,俯视着鯱人和那个东西。
呜哇!
这里有着战场特有的味道。
战斗的预感让鯱人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挡在眼前的是三只巨大的怪物。那是扭曲了昆虫形态、再使之巨大化的异形怪物。
怪物的身边站着三个少男少女,正以惊讶的表情回头看着鯱人。
这些家伙就是跟特环敌对、名叫虫羽的组织的成员,我是特意把他们赶到这里来当你的对手的。你和分离型的战斗,还是第一次吧
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些丑恶的生物,鯱人并没有动摇。甚至在看到的瞬间,有种就是这种东西啊的失望感觉。
最终测试是一场实战测试。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去战斗吧。根据你的实力的话,这些家伙根本不足为惧才对。
听戌子的口
吻,似乎已经对鯱人的胜利深信不疑了。
被称作虫羽的三人一齐发起了行动。也许已经把鯱人判断为敌人了吧,只见他们分别指挥自己的虫扑过来。
鯱人轻身跃起退后了一步。秋茜从鯱人的身体中飞跃而出。
面对采用瞬间移动避开了攻击的鯱人,对方甚至根本没有办法掌握他的行动,连忙慌慌张张地找寻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的鯱人的身影。
果然是不足为惧。戌子说得没错。
跟鯱人曾经对战过的以及戌子相比的话,简直就跟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一般。
喂喂,就算你是第一次和分离型的附虫者作战,也不要紧张成那样啊。
但是头上却突然传来了戌子的斥责。
唔?
鯱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制服被撕开,血流了出来。看来攻击迟了一瞬才到达的样子。
呜哇。
鯱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再次抬起了头。
他是感觉不到痛楚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战斗根本不会造成影响。
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他很快发觉到胸中涌起的奇怪感觉。
心脏每跳动一下,手臂就传来一阵痛感。
好痛。
和恢复的痛觉一起,过去的记忆犹如闪光一般在脑内复苏。
一片雪白的病房。
还是初中生的鯱人因为遇到了交通意外受了重伤,长在生死线上徘徊。奇迹一般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家里的人都不禁欣喜若狂。
但是真正的地狱却在那之后开始了。
由于伤口感染了细菌,全身的关节开始发炎肿胀。鯱人每天都不得不在超出想象的痛苦中熬过。
由于痛楚的关系,身体连动弹一下也做不到。没办法进食,也没办法睡觉。痛苦持续数秒,在他看来就像几天一样漫长。
鯱人一边忍受着快要让自己发狂的剧痛,一边想着。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
就在躺在床上静静地盖着毯子的鯱人周围,笑声也每天络绎不绝,穿梭于医院之中来看病的人们的笑声,还有经过医院外面的人们的谈笑。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觉得痛苦。
只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受到痛苦折磨的人。
快点死掉就好了又或者
鯱人禁不住这样想。
我之外的人,全部都受伤痛苦就好了
虽然身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但是年幼的自己却在心中抱着这个任性的愿望。
接受了他的这个愿望的,不是神明也不是恶魔。
而是一个随着钟声出现的,披着肮脏长袍的异形存在。
他的名字叫做。
想起来了。
自己的梦想。
鯱人变成附虫者的理由。
凝视着手臂上流着的鲜血,鯱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至今为止,自己看了属于很多人的、各种各样的梦想。
甚至还想过,自己的梦想要是也像他们那样美丽就好了。
但是
呜哇
那种愿望,难道也能叫做梦想吗?
难道自己就是因为这样的梦想,变成了附虫者吗?
真是差劲透顶的现实。
为了忘记这件事,鯱人连痛楚也一起忘记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这样卑劣的梦想而成为附虫者这件事,在这几年中,一直隐藏着自己作为附虫者的身份。
而结果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却是比自己原来抱有的梦想更为恶劣的事情。
鯱人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戌子。
战斗的味道战场,让鯱人想起了真正的自己。
最近之所以会开始认真考虑周围的事物,是因为鯱人开始了战斗。现在他才发现,通过战斗,坦然地表露出一直隐藏着的自己的另一面这件事,成了恢复真正自己的契机。
而把鯱人带到了战场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狮子堂戌子。
戌子她早就知道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她从来没有说过毁坏了的到底是哪一边的鯱人。
鯱人一直处于无法摆脱的扭曲状态之中。
正在趋向毁坏。
没错,真正毁坏了的是
坏掉了的是什么也不想,得过且过的我吗
差点毁坏的狂战士,盐原鯱人。
被狮子堂戌子选择的这位战士的眼中,映出了正向着自己袭击过来的的身影。
4.01Theothers
眼前的视野变得很不真切。
虚无缥缈地摇动着,歪歪斜斜地扭曲着,摇摇晃晃地震动着。
透明的水滴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于是视野一瞬间变得鲜明,但是很快又被立刻涌上来的大颗大颗的泪水所遮盖,再次变得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HORANTO市中心这里下起了雨。
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梨音脸上的泪痕被冲走了。
梨音在试演会中合格并且出演的剧团,租借了举行试演会的时候所用的大厦大堂来进行排练。
大厦的后面没有什么人来往,和面向车站的大厦正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一切,已经搞不清楚了。
被鯱人说出了那些出乎意料的话之后,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了。
但是即使如此,梨音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专心排练,所以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这里。
鯱人学长
梨音的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这种东西。
嗵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破碎而剧烈的钟声。
钟声每响一下,空气就似乎会变得污秽一点。就连越下越大的雨,也似乎被钟声侵蚀了似的,粘糊糊地黏在了身上。
因为泪水和雨水变得一片模糊的视野,有某个黑暗之外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雾霭,又像是浓烟,慢慢地凝固着,变成了一袭肮脏的长袍。
作为我容器的人啊,我来迎接你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把嘶哑的声音。
梨音的脚下出现了白色的毛毛虫,在那里一动一动地爬着。
救命啊
失去了光的梨音俯视着脚下。
那是一个红色的巨大的圆形。混合着雨水的圆形开始慢慢变大。
而描画出那个圆形的,是大量的鲜血。
在鲜血的中心出现的是一个像熊一般大、失去了生命力的巨大身影。
张开着大口露出苦闷表情死去的,是那个绝对不会认错的外国著名演员
扎尔.哈里希。
4.02戌子Part.5
敲打着工厂屋顶的雨声令人烦躁。
坐在窗口上的狮子堂戌子拼命在脸上挤出笑容。
呼
来到HORANTO市纯属偶然。
但是,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曾经不相信神也不相信恶魔,只相信自己的力量战斗到现在戌子,光是联想到命运这件事,就已经是奇迹了。
因为在HORANTO市这里邂逅的少年,跟戌子本身实在是太像了。
盐原鯱人。
如果真的是命运的话,也许这一切在和鯱人相遇之前、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戌子曾经被称为战斗唤起人,经历过无数的战场。但是她能够战斗的,只有那么一瞬,一切显得那么的无常,显得那么的难以把握。受到挫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某个人给了她另外一条生存之道。
他给予戌子一种全新的使命。
中央本部接受了她的请求,活用她的感知能力,允许她踏上所谓的狩猎之旅,也就是在全国范围内设置特环的耳目,搜索附虫者。
但是戌子真正的使命是培育能够继承自己所学到的战斗技术、承担下一代战斗的战士。
至今为止,她已经培养了好几个附虫者了。
而作为她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遇上一个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最强的战士。戌子所指导的附虫者们,应该已经正式投入实战,充分发挥出自己了吧。
但是即使这样戌子的心底深处还是凝聚着深深的绝望。
但是,她在这个城市里遇上了鯱人。
就像自己的分身一般,拥有优厚战斗潜质的附虫者。他就像海绵吸水一般把戌子的教导吸收成自己的东西。
他是另一个、戌子。
另一个、狂战士。
呵、呵
看着眼下光景的戌子,身体深处涌出一阵颤抖。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命运。
戌子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战斗技巧,以及不得不从战场上隔离,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戌子一个人踏上了旅途,漂泊至这个HORANTO市。
然后在这里,她终于遇见了最强的战士。
痛
这时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好痛
戌子的表情,在观看
战况的同时,慢慢变得扭曲起来了。
从来没有怀疑自己遇到了后继者的戌子眼中,看到的光景却是如此的凄惨。
废弃的工厂之中,充满了寂静。
不用说了。就连虫羽的成员们也已经消失了身影。他们早就逃走了,现在的工厂之中一个人也没有。
传入耳中的只有激烈的雨声,以及微弱、卑屈的呻吟声。
在建筑物的正中央,盐原鯱人正像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
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的攻击所留下的伤。但是所幸并不致命。在明白鯱人突然变得不能动弹,无法抵抗的时候不知那三个附虫者是不是已经认为没有必要跟他耗下去,把他丢在这里匆匆逃走了。
鯱人那卑微而狼狈的身影中,已经找不到任何作为战士应有的才能了。
好痛好痛啊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丧家犬而已。
不只鯱人一个。
也包括戌子。
在只剩下败北者的工厂中,回荡着因为绝望而嘶哑的戌子的声音。
不不合格
狮子堂戌子所举行的最终测试。
对象,盐原鯱人。
不合格。